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

然後很快好幾天過去了,重修考試結束了。星星的資料被我認認真真看過一遍之後,以三張一碗麻辣燙的跳樓價賣給了水母,於是兩個人都順利地過了。接着我們在大批學生返校的當天,去KTV唱到電腦死機,回來去澡堂洗到熱水管道爆裂,然後趁着月色朦朧跑到足球場,當著出席的十幾對情侶大唱單身情歌。第二天刷牙的時候發現大量鼻涕資源,便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

在報到的前一天,我告別了我的流放生活,重新投入溫馨的大家庭——我搬回宿舍的那天被那群豺狼虎豹拖去姚記飯店榨光了這一年準備用來買襪子的錢。水母高喊要吃東坡肘子,我大罵:“吃了俺湘子肘子好了!”結果所有的人都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說:“我們只對你的錢包感興趣。”MD!這大家庭TMD夠溫馨!最令我吃驚的是,上次便秘的小九突然變得超能吃,吃得我直叫痛,真是君子報仇十天不晚啊。

當天晚上由於水母拖欠舍費的問題我們舉行了姚記多方會談,相關報道如下:

水母決定提高宿舍待遇稱無興趣參加下一輪會談

518宿舍日報飯局消息:

518宿舍外務省發言人8月30日表示,水母在有關拖欠舍費問題的多邊會談中絲毫沒有表示出改善關係和轉變政策的意願,反而想使之成為討價還價的場所。多邊會談中水母代表團發言人說,水母已不再有“興趣和期望”參加關於水母拖欠舍費問題的下一輪會談。

據519宿舍中央通訊社報道,518最高人民大會認為這個水母的聲明是“極端錯誤的”。報道還稱最高人民大會“決定採取相應措施”,但報道沒有做進一步的闡述。

518饅頭通訊社援引水母的“決定”稱:“由於舍長狼人政府對水母實施了極度敵對的政策,因此水母拖欠舍費問題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姚記會談使水母有機會證實,狼人政府仍然想要解放水母錢包且不處理好草紙不夠用的問題,並利用多邊會談來對水母形成國際包圍,以便孤立和僵化水母。”

518特別記者湘子報道

過後我把全文複印若干份,並附上深海水母彩圖一張批量出版發行,保證了五樓人手一份,一級通緝令通緝水母。可是一個星期過後,水母依然逍遙法外,甚至公然和有關部門人員公用水龍頭並試圖用早餐賄賂我行政人員黃湘子,被剛正不阿的黃湘子同志斷然接受。有鑒於此,授予黃湘子同志光榮舍員稱號。

獲得如此殊榮的我不驕不躁,積極投身到偉大的大四事業當中來。說到大四,突然有一種莫名得意,在校園裏看着來去匆匆的學弟學妹們,便自作多情地有了老大心理。想起大一軍訓的時候用雙手互搏姿態踢正步的狼人,把被子疊成年糕的水母,還有用五槍中靶六次的我,就很酸酸地想笑,原來我們曾經也是這麼傻。

新生報到日到了,看着一群歡呼雀躍的大三的男生,就該明白今年新生的質量了。對於我們這些大四的學生更是相當具有歷史意義,有的人趕着坐着大學愛情的末班車,有的準備徹底坐穿這大學單身的監牢,也有心想着前者卻註定要成為後者的悲慘人物。饅頭說,愛情對於大四的人來說,就像九點五十跑去規定十點關門的機房上機,沒等你保存你做的事情就被強行關機。我不同意,因為我知道機房由於時間到強行關機的話,每次會少收我機房上機費用五毛,想來還是很划算的。

在學校碰到一個新生向我問路,立正着極其禮貌地問我,化工學院怎麼走。我感動得不行,雖然那人堅決反抗,我仍然非常熱情地手把手地把他牽到計算機系門口。一天下午,有個新生兩眼淚汪汪地說難得找到一個老鄉,非要和我擁抱一下,我告訴他我們這學院老鄉有一百來個,我怕他抱完之後回去全身瘙癢。不過我大一的時候一聽到有人講家鄉話,就會淚汪汪地含情脈脈地看着人家,也不管人家是男是女,還好每次水母都很好心地上來替我解圍,“這娃兒,小時候發燒過度腦子壞了,可憐呀,您千萬別見怪!”

第二天,聽說年段的某種學生領導創可貼要求我們班調出幾個優良人才來帶新生熟悉環境,秘密條件要求身高不超過一米八,相貌一定要立足平凡(絕不能蓋過那幾個領導人物,尤其不能蓋過臉蛋走抽象路線的創可貼)。我看了一下,這輩子我是沒希望達到這種水平了,於是我就遺憾地失去探索及未來共享新大陸資源的機會。而水母則相當積極地參加這次開拓運動,雖然我覺得他再怎麼樣都要比創可貼強,沒辦法,人要是自甘墮落神也救不了他(雖然他也不願意被救)。說起創可貼,人稱本系四大名“賤”之首。他一“賤”既出,后招源源傾瀉,“賤法”輕靈,所用招式無聲無形,卻能殺人於無血。聽其所說的三十招之外,他既領悟了“行雲流水,任意所至”這八個字的精義,可謂江湖無敵。憑此神功節節升職,四面亨通,伴紅倚綠,好不風光。記得大一的時候他就看上了我們班一個漂亮的女生,於是千方百計弄到對方電話花了他一個月用來買化妝品的積蓄買兩張恐怖大片的電影票,結果到會的居然是我們班另一個身高和腰圍相當的絕色少男“殺”手,後來聽說由於受驚過度,躲在房間裏面一個禮拜不敢見光。再後來經過一年的調養,色心不減,利用職務之便,收集到所有本系當年新生的照片,經過百般挑選終於誕生了那一年他的奮鬥目標,結果後來聽他在女生樓下用唱《好漢歌》的聲音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居然唱出了陝北民歌和世紀搖滾混合的味道,害得遠在四百米外的男生宿舍樓里的男生都有了懷孕的徵兆。

人家女生早就看穿了他,三下兩下休了他,傳聞他的數十封情書被女生拿回去給小學的弟弟做改錯別字的範本。

現如今已經是新時代新生活了,可是他居然還在我眼前繼續他的探索工作,瞧他牽着一個一個女孩子的手像舊社會的媒婆一樣地笑。我上去問那女孩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那女孩跟我說不用了,她碰到了一個好心的老爺爺幫她做好了很多事情。

我看不下去急着黃昏戀的創可貼,於是跑去蹲在招待新生的地方,拚命地對女生放電,我想落到我手上總比落到這人手上好,我這是在挽救下一代呀,呀呀,又感動得流眼淚了……

“你眼睛是不是昨天做噩夢被嚇大了,咋個這麼圓?”突然眼前冒出一個美女用手指着我的腦袋說話。

“水狐狸?你怎麼在這裏?難道你對小弟弟也有興趣?”

“切!~你以為我是你呀~”

“呵呵,有道理,不過記住和我說話的時候要距離一米,明白嗎?”

“嗯?為什麼?以前不都是很隨便的嗎?”

“今天不一樣。”

“為什麼呀?”

“我要讓新生知道我還是單身!”

水狐狸後撤三步做暈倒狀。

“孫燕(水狐狸原名),你在這裏幹什麼?”突然聽到有個很熟悉的女生在說話。

“雲?呵呵,我在調教ZZ兒童。”

“嗯?什麼叫ZZ兒童?”

“哈哈,智障兒童……”

接着女生二重笑便開始上演……

靠,這女人誰呀,沒見過潘安也見過湘子走路吧,沒啥事這麼開心幹什麼。待我用本世紀最有價值的眼神……我差點摔倒在水狐狸身上……

是那個我不敢YY的女生。

“呵呵,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呢,看起來還不錯啦!”

“嗯,其實還蠻湊合,功能蠻多……呵呵,”水狐狸整個把我當手機了。要不是那女孩在,我讓你水狐狸火上飛……為了發泄心中的不滿,我指着小賣部的一隻哈巴狗破口就罵,“你個沒大腦的,沒事長得狐狸一樣對得起祖宗嗎?”

水狐狸輕輕地抬起我的下巴,把臉靠得很近,用那種我認為是曖昧的眼神看着我,然後很溫柔地奉承我:“湘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小心我把你的綽號抖出來……哼!”

真TMD夠溫柔。我才不吃這套,轉過身去跟那隻狗說:“喂,狐狸,晚上不要再到外面隨地大小便,影響多不好。”

水狐狸沒聲音了……

“呵呵,這位同學怎麼稱呼?”那個女孩和剛才一樣笑着。

“呵呵,這個呀,名氣大了!”水狐狸顯然找到了發泄的機會,“他就是傳說中……”

突然她把頭靠過來,小聲跟我說了一聲“晚餐”,咔咔!我的媽呀算你狠,我可不想在這女孩面前丟臉,紅着臉趕緊點頭。她似乎覺得太好賺了,於是又回過頭來,“還有上等唇膏一支!!”……我臉綠掉了。“要不,再加品牌皮包一個。”

“!!”我臉黑了。

“嗯?他臉色好像不好……沒事吧!”那女孩說得我想哭。

“沒事,上個月偷渡到非洲被晒黑了。”水狐狸得意地看着我。

水狐狸感覺基本上搞定我了,便開始在那個女生面前誇起我來了,說什麼我熱愛學習連暑假都不放過非得來學校學習不可,說什麼我富有同情心去買珍珠奶茶的時候也不忘送給綠豆眼小姐一個媚眼,說什麼關愛小動物半夜也要起來放飛嘴巴受傷的蚊子,說什麼我富有社會責任心早上起來跑到樓道去勸爬到樓頂的鴿子不要輕生……

……要不是……我早就……

水狐狸滿足了,礖着她那個狐狸眼煞有介事地給我介紹起來了:“這個是我高中同學,也是現在法學系才女兼系花——韓雲。湘子,你可要……”

“呵呵……”那個女孩子坦然地笑起來。

我裝成很不屑地別過頭去,然後用餘光繼續……

是個可以用淑女來形容的女孩,眼神裏面少了水狐狸的媚味,倒是有一種成熟的淡雅。

“這個矬蛋的名字叫黃湘子,黃色的黃……湘是……”

“呵呵,不用說了,我知道他。”那個女生不可思議地微笑起來,可我搞不懂我怎麼聽到這麼不可思議的聲音。

“嗯?”水狐狸顯然很詫異,“你,你認識他?”

水狐狸很吃驚地看着我,我裝成很純情的樣子搖着看似很純情的頭。

“呵呵,好了,不了,很高興認識你。”她還是在笑,依舊像那笑得很曖昧的蒙娜麗莎,“我有事先走了。”

她在我還沒把下巴頂到地板之前離開了我的視線。

“呀呀,老實說,你怎麼搭上我女朋友的?”水狐狸像個玻璃一樣地說話。

“女朋友又怎麼樣,可以分手嘛,怎麼你吃醋啊,哈哈!”

啪,水狐狸給了我一掌,打在我的錢包上……

“呀,你個窮湘子,果然是非洲回來的。”

“呵呵,放過我吧,我真的沒錢哪……”我可憐巴巴地央求。

水狐狸很詭異地看了我一眼,撲哧一下笑出來,說:“呵呵,好吧。”

然後很瀟洒地揚起滿頭狐毛,轉身離去。

“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剛才要說什麼綽號來着?”

“嗯?你有綽號嗎?”

“……”

我當場暈倒在那裏。

水狐狸走了,我看到她手上有個信封。

我站得有點累跑去接待台偷了杯豆奶喝,結果看到上面寫着免費供應。直勾勾地看到水母腦袋非法飄在一群女生上空,纏着幾個女生要幫人家送東西,熱情得有點詭異,害得那幾個女生一味以為他是校園拐賣人口的販子。他拉着一個女孩說,我給你五塊錢,你讓我幫你搬吧,結果旁邊的一個男生很開心地跑過來要他搬,他連忙灰溜溜地跑了。學校規定男生是不能隨便進女生宿舍的,除非有像搬東西這種特殊的偉大任務。水母總跟我說,不進女舍非好漢,看來他今天是非進不可了。我是不敢進女生宿舍的,聽說進到裏面過道上會整齊地站

滿兩排人用看野豬進超市一樣的眼神看着你,保准你出來皮都脫了一層,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別。

一個學生過來問我:“登記了沒有。”

我說:“沒有。”

他問我:“生活用品領了沒有?”

我說:“沒有。”

他問我:“可不可以留下電話,好幫你搬過去。”

我說:“可以啊。”

他拿着一支筆看了我很久。

我沒反應。

他問:“這位小同學,請你寫你的電話好嗎?”

我說:“可以啊,不過我是老生。”

空氣凝固了五秒……

呀呀的小樣居然就開始破口大罵,哎呀現在的人真是沒素質,只是偷杯豆奶也這麼激動。

我這人一向氣量大不與他計較,又倒了杯豆奶溜回宿舍。一進宿舍就看到饅頭以那種極為悲痛的眼神看着我,我嚇了一跳,趕緊問怎麼回事。他再次用悲痛的表情面對我,然後很義氣地拍着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兄弟呀,找不到媳婦沒關係,可千萬別想不開呀。我暈了,趕緊問怎麼怎麼了。他沒有回答,爬到水母的床上拿了把刀下來,深沉地說,兄弟,實在沒辦法,就自行了斷吧。我嚇癱了:“怎麼了這是?你個饅頭倒是快說呀。”他流着眼淚說:“剛才有個女生叫你晚上八點去水蓮,有一頭猩猩在那裏等你。”

我悶悶地給了饅頭一拳,大笑起來。

饅頭嚇呆了,愣在一旁說:“兄弟,你,你該不會嚇瘋了吧。”

晚上七點多了水母還沒回來,聽說因為他幫一個女生送東西,結果人家本來住一樓,可是水母一進女生宿舍不管那女生拚命阻攔一下衝到三樓,搞得女生宿舍尖叫四起,破壞了樓管的睡眠,結果被阿姨抓去現場勞改。真不知道水母是不是多長了個腦袋。

時間快到了,趕緊卸了拖鞋到床底下去找幾千年不曾相逢的運動鞋。這時候狼人遞給我一張地圖,他說這藏寶圖清楚定位這個宿舍每個人鞋子的位置。我看了看,問他為什麼都是英文,他說這可以鍛煉閱讀。MD,懶得理他,翻開床底的遮羞布,真可謂風吹床底現襪堆。饅頭湊過來說,你的襪子可以壓死一頭牛了。呀呀的,饅頭你的襪子氣味才是恐龍毀滅的根源好不好。三下兩下找到鞋子,拿出去用水沖了一下,看起來有點白了,就將就着穿了。

這次是我早到了,站在水蓮門口任隔壁的拉麵館老闆怎麼招呼都一動不動。

突然看到星星從水蓮對面的超市裏出來,一蹦一蹦向我跑過來,手裏還拿着一包紙巾。

“呵呵,矬人,終於出現了!”她笑得很燦爛。

“你,你該不會是去那家超市吧?”

“嗯?怎麼了?”

“那家超市的女售貨員整個就是外星系的人類,什麼東西都會扯上吃。有一次我向她買洗衣粉的時候她突然問我要不要冰的。買蚊香她問我要不要加糖。我嚇得趕緊付錢想跑,結果她看到我的錢……”

“怎麼了?”

“她問我,幾成熟的?”

“哈哈哈哈,你你……”星星強忍着不笑得太大聲,“那我可以向那個男的買啊。”

“你可以去試試,那傢伙電腦痴。買個皮帶他會問你帶寬多少。買個奶嘴他都要檢查一下有沒有bug。買個紙巾他要問你解像度多少。你買東西的時候錢也要準備16、32、64的倍數,不然他一概不收。”

“你,你……”星星捂着嘴蹲在地上笑得不行,“那那我怎沒碰到?”

“上次老闆給工錢的時候,明明一千塊,他卻賴着非要1024塊不可,結果被……”

“那……那個女的呢?”

“被外星人帶走了。”

“哈哈!”星星一邊拚命用天馬流星包打我,一邊笑得說不出話來。

我看她不行了,趕緊過去扶她。她的手趕緊躲了起來,縮到小巧的口袋裏,她憤憤地說:“你那髒兮兮的手別碰我,哼!”

“天啊,我這手可是經過十六種高新科技深層凈化的啊。”

“凈你個木瓜頭,趕緊去吃飯,我餓了。”說著便衝進了水蓮。

很幸運的是,一樓的所有位置都有燈泡亮着,二樓用來吃大象的桌子我們也搞不定,於是裝成很不情願地跟着星星上了三樓。

星星一坐定馬上拿起菜單點起來,一邊看一邊又把那根小食指放到嘴邊,嘴巴微微地動着,感覺有點像吃奶的娃子。

“嗯!你看我幹嗎!想吃什麼快說呀。”

“哦?那……這個……要不要點那個?”

“哪個?”

“香蕉!”

“你再說,我,我……”她氣紅的臉像個小紅果子,“不許叫我星星了,叫我名字!”

“哦,好。”

“這還差不多。”

“哦~那個,名字,你把菜單給我看一下。”

“啊!什麼?不,不是,我的名字不是名字。”

“嗯?你的名字怎麼會不是名字,即使是叫名字這麼難聽的名字也還是名字不是。”

“呀呀,你個混蛋!我的名字不是名字,我只是叫你以後叫我名字,並不是說我的名字就叫名字。”

“汗,你的名字怎麼會是四個字?”

“嗯?哪四個字?”

“你剛才不是說,你的名字:不是名字。那你那個不是名字的名字還真是很難記的名字。”

“呀~~~~~”星星快瘋了,“你你,不要再說了,再說我,我……”

她低着紅彤彤的臉,一聲不吭,大大的眼睛氣呼呼地瞪着我,小喇叭又開始吹了,看起來很好捏的樣子。

“我現在很認真地和你說一次,”她用小指頭指着我的鼻子,“本姑娘姓徐,大名晶——晶,記清楚了,哼!”

我低着頭用手指在桌上畫了一個香蕉,喃喃地說,猩猩不是挺好嗎?

她低頭不語,在菜單上寫了幾樣菜。然後突然看着我,水水的眼睛閃爍着某種東西,“湘子,你一直都是這麼開朗的嗎?”

那時候很靜,三樓就我們兩個人。可以聽到外面洒水車“丁丁當丁丁當”很開心地唱着機器貓的主題曲。

那天晚上我們講了好多,從那時候開始我知道她來自一個傳說中很美,而且盛產從一種軟綿綿的動物的嘴巴拖出來的繩子織成衣服的地方——蘇州。從那時候開始我也知道那裏有個叫網獅園的園子裏的一塊青石上刻着她的名字。從那時候開始,我知道那個地方最大的缺點就是少了如此英俊瀟洒、才華橫溢的黃湘子,這是她童年最大的缺陷。

而從那時候她知道,我來自一個海濱城市廈門。也是從那時候她知道有個男人在一周歲

的時候就會把拖鞋扔到叔叔的酒瓮里,然後在一旁偷笑。在五歲的時候撿了一隻木魚跑到水溝里去放生。她還知道有個男人會在洗腳的時候因為無法確定自己已經洗過哪只腳而在同一隻腳反覆洗過三遍而對另一隻不聞不問。

當然,她也知道了要叫那個男人請客還不如橫一下心吃頓霸王餐算了……

……

結果又是她掏錢,真是不好意思,嗚嗚,為表達謝意我輕輕地吻一下她吧……

“哇!湘子你吻我胳膊幹什麼?”眼前出現的是受驚嚇的水母。

“嗯!怎麼回事?”我不解。

“湘子自從昨天水蓮回來就神志不清,睡覺時一直說夢話。”

饅頭作同情狀。

“啊?怎麼回事?啊,我的初吻啊!你個死水母,還我貞潔!嗚嗚……”我狠狠地掐着水母的肥脖子。

“罪孽罪孽~昨晚你在睡夢中還一直呼喚一個名字……”饅頭像某個電影情節裏面的人。

“什麼名字?”

“你呼喚‘水煮活魚’879次。”

“啊!”

“不過,你還……”

“什麼?”

“呼喚‘東坡肘子’1769次!”饅頭很帥氣地擺弄着眼鏡,說,“由此可見你有食人的傾向,我在考慮是否將你隔離。”

我爬起來飛過去將饅頭按在地上狂打。

一陣狂打之後突感心情舒爽,刷完牙就跑到樓下草地上去讀書。卻看到小九趴在地上讀英語。以前小九是很不喜歡讀英語的,四級一直沒過。後來我們給他列出未來沒過四級的畢業生將會得到的待遇,全文如下:

1.四級未過者不準用帶有香味的紙巾。

2.上澡堂不準帶肥皂。

3.打CS不準使用鼠標。

4.每逢單月第一周男生不準進男衛生間,女生不準出女衛生間。

5.不準用嘴巴吃飯,其他方式不限。

6.不準當聯合國主席。

7.不準使用核武器。

8.吃魚不能吃肉,其他隨意。

9.不準進豬圈。

10.不準用手指發短訊。

11.不準和外星人結婚。

12.大拇指不準比小拇指大。

13.打kiss不準張嘴巴。

14.把此規定珍藏,每逢月圓拿出來看一次,並高呼:世界和平。

後來小九果然奮發圖強,連考三次之後終於過了。現在正積極備考六級,不過可能小九真的是語言痴獃吧,因為在四級花了太多時間,專業課小九一直維持在及格水平。

我喜歡我的專業,在我看來沒有什麼比專業課更重要的了,不過現實有時迫使你不得不去做一些也許你並不願意的事情。所以目前而言英語還是盡量要過的,特別是大四的我們。

“小九,這麼勤奮啊。”

“嗯?湘子?你你想幹什麼?”

“啊?沒有啊,我只是關心一下而已。”

“告訴你,我,我便秘還沒好,別指望我請客!”

小九由於上次的事心理上受了打擊,見了誰第一句話就是“我便秘還沒好”。有一次在路上遇到老師和他打招呼,他愣了一下就說出來,搞得老師馬上去醫院檢查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看他對我有了戒心,我也不想自討沒趣,乖乖地躲到一邊讀書,看朝陽待夕陽。

就這樣躺了一天,太陽像跑龍套似的匆匆地傻乎乎地跑過,趕着另一半球的另一場戲。

傍晚看到水母在草地的那一頭叫我:“湘子,你怎麼又翹課了!”

懶得理他,星期天的課我從小學一年級就開始翹了。伸個懶腰,繼續做思考狀。

“湘子,快起來,今晚要搬宿舍,搬回十五號樓大本營了。”

“MD,又搬,十四號樓十五號樓不同爹也同媽,長一個樣有什麼好搬的,去把門牌號換過來就是了。”

“別廢話了,再不來你的襪子直接放垃圾桶了!”

“你敢……”這學期用來買襪子的錢上次搬回來的時候已經被榨乾了,我可不想這一整學期光腳丫。一路奔回宿舍。

卻看到水母私藏的泳裝美女等禁書因搬宿舍而被廣大518人民戰士發現,正作為反面教材進行反覆學習。水母媽媽丫地哭着跑過去和戰士們一場好鬥。我上床去整理東西,看到對面饅頭床上有一張白紙,於是好奇拿來一看,上面寫着:

黃湘子欠蘋果三個,煎餅兩個,襪子一雙,切記要回。

饅頭

2001年4月

我四下一看,大家都在為鬥爭水母而努力學習,趕緊揣進口袋作自然狀,卻發現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告訴我,是個陌生人的電話,可是事實不是。

“喂~”

“……”

“喂~~怎麼不說話!”

“……”

“喂!喂!再不說,我掛了。”其實我聽到某種聲音了,但我不敢確定是什麼。

“嗚哇~~”手機聽筒里傳來一陣女孩子的哭聲。

“你,你,你是星星,不,晶晶!”

“嗚嗚~~是~是我~~~”

“你~你~怎麼,不要哭呀,慢慢說。”

“嗚嗚~~”她只是哭,很傷心。

“好好,你告訴我你在哪裏,我馬上過去!”

“嗯,我在北門對面……”

“你等着……”

掛了電話,我都不知道是怎麼跑過去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

在北門,透過穿行的四輪麵包,隱約可以看到晶晶的身影在對面的候車亭邊晃動。我賣力地喊着她的名字,她沒聽到。

看她走進了一家音像店,我趕緊過了馬路跑過去……砰的一聲,由於過於心急直接撞在了店門口的玻璃牆上。一瞬間裏面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驚異地看着我,當然包括晶晶。接着整個房間除了老闆以外的所有人都爆發性地大笑起來。晶晶也笑了,雖然可以清楚地看到

她眼角殘留的淚痕。

結果被老闆拖着掃把一路狂打出來,還不停地喊着:“這可是澳大利亞進口的玻璃,你丫的賠得起嗎你?”

撞得鼻子痛痛的我很是不爽,“你有沒有知識呀,澳大利亞不產玻璃,產浣熊,就是那種胖胖的沒長尾……”

被晶晶拖出了那裏……

偷偷地看了一下晶晶的眼神,好像……

“呵……你沒事吧?怎麼搞的,這麼不小心。”她開口說話了。

“沒事,常有,每周一次因為半夜做夢而從床上摔下來的經驗已經足以讓我應付這種突發事件了。倒是你,你怎麼了?剛才怎麼……”

她扭過頭去,摸着她的咖啡色包包。

“那個……啊……沒事了,呵……我怎麼打電話打擾你了呢。”說著就笑了,一絲憂傷一絲神秘。

“切~跟我也會客氣?好啊,過意不去是不是,那你讓我吃一次豆腐吧!”

“你……你……”晶晶那本該傷心的表情硬是被我拉成似哭似笑的樣子。

“哼!不理你了。”

“呵呵,別啊,到底怎麼了,誰惹我們家星星傷心了,我聯繫聖鬥士鬥毆組織去收拾他們。”

“你,你好壞呀,呀呀怎麼回事?本來應該傷心的,被你搞得一直想笑,哇哇,我要瘋了。”晶晶拍着自己的腦袋,然後突然瞪着我,隨即揮出她的小手指着我,“你不要再靠近我了,不然我會神經錯亂的!”

“呵呵,好好,到底怎麼了?和我說好嗎?”

她漸漸地收起那個自己似乎不情願的笑臉,低着頭說:“丟了。”

“什麼丟了,香蕉?我給你買呀,才四毛錢一斤……”

“Stop!不許瞎扯,人家現在很傷心的!”她嘟着嘴。

“哦,到底是什麼?”

“我的手機被人偷了,嗚嗚,好多錢的,上面還有好多人的聯繫號碼我都沒有備份,這次完蛋了……”說著就直跺腳。

“我找那小偷去,那麼好的手機他也不會用,我去跟他換換……”說著就去掏口袋裏的手機……

“你,你太過分了,人家好傷心的,你居然消遣我,我不玩了。”

“呵呵,好了,別傷心了,東西沒了那也是沒辦法,聯繫方式你再想辦法找回來,手機要是沒錢買的話我可以先借你一點的。”

“嗯,不用了,我並不是傷心錢,也不全是因為聯繫方式……”說著她陷入某種沉思的狀態,眼神里有一種孤寂。

“那是什麼?”

“啊,沒什麼,都過去了。”說著便笑了起來,頓了頓說,“那還真的要謝謝你,是你讓我感覺輕鬆了好多,真的謝謝你。”

“嗯?你沒事吧,是不是我真的把你搞瘋了,來來,咱們去買點香蕉壓壓驚。”

“好了,別鬧了。你……現在有事嗎?”

“有啊,陪你。”

“嗯?真的?”大大的眼睛閃爍在這都市的夜裏。

就這樣我陪着她走過了第一家第二家拉麵館,第三家也是拉麵館,第四家又是拉麵館,第五家還是拉麵館……

“喂,幹嗎在人家拉麵館門口來回走?”我有點受不了拉麵館老闆期待的眼神了。

“啊!怎麼回事?我,我不知道呀。”

“呵,看出來你心裏很煩……”

“嗯……”突然她抓住我的手,很認真地說,“陪我去買手機吧!”

你覺得我有拒絕的理由嗎?

但是我們可以很肯定地知道在拉麵館是買不到包括磚式手機在內的手機的,於是我把她牽上一輛公共汽車,在上面我告訴她手機要放在什麼地方會讓小偷鬱悶於只能看到卻摸不到,什麼角度可以偷窺小偷私隱,怎麼把小偷按品種分類以便我們更好辨別,云云。搞得整車的人面面相覷,難道……這一車都是……我的媽呀!

我們在一個叫東街口的地方下車,我從第一次來到這裏就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是叫東街口

而不是東街屁股之類,晶晶說這個問題很嚴重。我想也是,就好像那天吃田雞的時候水母問我他吃到的是什麼部位,我說是嘴唇,於是整桌的人都吐得不成人樣了,怎麼說那也是水母的第一次啊。聽到這裏晶晶趴在櫃枱前笑得沒聲了,害得櫃枱的小姐直看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不對頭。

“喂,喂,我們不要討論田雞的問題好不好,我們現在是出來買手機,大哥!”她用那手指在空氣中畫了一個“×”。

我的手穿過空氣中的“×”捕抓住靈動的小手……她的臉在一瞬間漲紅起來,委屈而又緊張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你……你,想干什……么?”

我按下她的手說:“你的手遮到我的視線了,剛才有個美女走過去來着……”

“你……”她舉着顫抖的小手翹着兩條細眉毛,“哼,不買了,回去。”

“啊?怎麼了?”

“不怎麼,不想買了行不行?”

“當然可以呀,不過你得陪我逛手機,呵呵。”

“哼,為什麼!”越發覺得那喇叭嘴很是可愛。

“湘子這麼好打發呀,”我示意地抹了一下臉上的頭髮,“請我出來容易,不過我出來以後就必須滿足我的一種要求。這是規矩。”

“切~什麼規矩?我我……不管,你陪你的美女去吧!”

“呵呵,好啊,那美女會願意嗎?”

“切,當然咯,湘子是什麼人,哪能沒人陪啊?”明顯看出很不爽。

“呵呵,好啊,那你就陪我吧。”說著我牽起了她小巧的手。

“你……”她好像很不滿的樣子,但沒有明顯反抗的意思,就當成半推半就吧。

我帶着她一路小跑過了馬路到了對面的一家手機商店。晶晶似乎看上了一款很小巧的手機,看不出是什麼牌子。那小姐說這款手機引進歐洲技術非洲勞動力法蘭西浪漫絕對sogood。掰了掰不明白怎麼用,叫小姐幫忙,結果她微笑地看着我們,摸了半天說你們等一下,就去叫老闆,老闆又花了半天時間之後微笑着對我們說,你們可以選擇其他款的手機,我們這些手機都是……只聽那邊有個人說,這手機我用了三年才知道它原來有短訊功能,我狂汗。我怕我要花三年才知道那原來可以開機,於是趕緊換了攤位繼續看。

有一個手機是帶攝像頭的,我勸晶晶買一個防色狼,晶晶很不解地看着我。我想告訴她我大二的時候,為了揭穿某些人的猥褻心理,命饅頭到其他宿舍宣稱我們經常半夜起來偷看×片,結果大家非常不屑地藐視我們,非常嚴肅地批評了我們,於是我在半夜睡覺前把相機塞在門縫裏。第二天早上打開一看,各路英雄豪傑一一亮相於鏡頭之中。結果我們宿舍半年不用下樓提水。

“你好壞~呵呵……”

“壞?還好啦,我還夠不上我大哥呢。有一次和他去澡堂洗澡,他趁着還沒什麼人去,把裏面的表示熱水和冷水的紅藍帶子換了過來,我們幾分鐘后聽着各式各樣的尖叫聲走出了澡堂。”

“呀呀,好好可怕,你大哥是誰呀?”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小聲地說:“名字叫清風,還有一個只有武俠小說才有的姓。”

“嗯?什麼姓?”

“呵呵,下次你就知道了。”

服務小姐實在看不下去,問我到底要不要。我說要啊。她問你要哪一款,我說帶攝像頭的那種。她問要半套還是全套,我說全套。然後她就幫我包裝叫我去收銀台付錢,我拿着一百塊走到那裏……被連推帶罵地趕出來,我拉着晶晶一路狂逃,奔上立交橋上,對着川流不息的馬路開懷大笑……

“很開心是不是?”

“嗯……只是,你你……”她含着水的眼睛在我的腦海里回蕩。

“呵呵,太壞是嗎?”

“啊,也不全是……其實……”她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小手輕輕脫離了我的手心放在立交橋護欄上,眼睛看着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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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了 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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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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