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次要部下為他備馬、抬刀,出城去!但是,部下們屢次勸阻,他仍不聽,又用尤總兵的話去提醒他,賀世賢竟惱羞成怒起來,大聲地訓斥部下。

正當賀世賢在大口、大口地喝酒時,城下傳來了罵陣的喊聲。

賀世賢一聽城外旗兵罵他不敢出城,真是火上加了油,一下子跳起來,把酒瓶子“唰”的一聲,扔到城下去了!

接着,拿起鐵鞭,率領一千多人馬,打開瀋陽南門,沖了出去。

四貝勒皇太極一見,真是喜出望外,立刻立馬陣前,賀世賢舉刀砍去,二人便殺到一處了。

努爾哈赤聽說賀世賢已帶兵出南門了,興奮得兩手一拍,立刻命令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兩人各帶兵馬兩千人,前去圍殲賀世賢。

皇太極只是用刀應付着,故意裝作武藝不精的架式,且戰且退,將賀世賢誘得遠離城門約有半里路遠了。

這時,代善與阿敏的旗兵已將賀世賢團團包圍起來,三個貝勒一齊向他砍殺。面對這種形勢,賀世賢方知中計,但是任憑左衝右突,那麼多的旗兵圍着,又有三員將領跟着,怎能衝出去呢?

賀世賢確實驍勇異常,他手中那根鐵鞭,簡直如一條遊動的蛟龍,“叭”的一鞭掃去,旗兵立即倒地一片!三個貝勒雖然緊緊盯着,但是他們不敢靠近半步,生怕被他那鐵鞭碰着了。這時候,在一邊觀戰的努爾哈赤發出命令:“快向賀世賢放箭!”

此時的賀世賢雖然領着近千人的士兵,手舞鐵鞭,殺死的旗兵無數,但是,四面全是八旗兵馬,自己也累得精疲力盡,身上又連中幾箭,卻仍與眾兵卒用力拚殺,終於轉戰到瀋陽城的西門外。

努爾哈赤見到賀世賢已退到西門不遠的地方,他擔心城裏若有兵馬來救,這條進網的大魚便會破網而去,於是,又大聲命令道:“快放箭!快放箭!”

於是,如飛蝗一般的箭矢,向賀世賢射去!他那鐵鞭儘管揮舞得呼呼風聲,似飛輪一般,終因擋不住飛來的箭矢,身上連連中箭,死於亂箭之下。

尤世功總兵官,先是聽說賀世賢出城交戰,他就急匆匆披掛起來,提着大刀,快馬加鞭,往西門馳去,一心想去為賀世賢解圍。

誰知他領着兵馬一出西門,立刻就被鋪天蓋地的八旗士兵圍住了!他身後的一千多明兵,在疾風暴雨一樣的后金鐵騎的衝擊下,頓時潰敗,崩散了。

面對層層包圍,尤世功憑着一身武功,兩把大刀,左砍右劈,前遮后擋,八旗士兵紛紛倒退。

四貝勒皇太極只是站在遠處指揮旗兵,讓旗兵緊緊地圍繞在尤世功周圍,殺退一批,又是一批圍上去,倒下一片,又有一大片圍過去,不給尤世功一點喘氣的工夫。

努爾哈赤見賀世賢已死,尤世功又出城被圍,心中十分興奮,認為兩員主將均已出城,城裏正是群龍無首的時候,乘這混亂機會,應該抓緊攻城,瀋陽城可唾手可得了!於是,他只以很小一部分兵力,讓四貝勒皇太極領着,一定把這條大魚——尤世功逮住!

他把主要精力放在攻城上,親自指揮八旗士兵,用氈被裹身,推着四輪戰車前進,讓精銳的騎兵藏身車后,竭力靠近城牆。

城中的兩員主將雖然出城,還有副將、參將、游擊等大小頭目數十人,他們在各自位置上指揮守兵對攻城的旗兵進行打擊。

尤世功被層層八旗士兵包圍着,任憑他雙刀再砍再來,砍殺死再多的旗兵,仍然脫身不得。終於倒在亂箭之下,死於數百個八旗士兵的屍體之中……

攻城的戰鬥正在激烈地進行着,一向多謀善斷的后金汗王努爾哈赤,見到瀋陽城的兩位總兵賀世賢、尤世功雙雙戰死,立刻抓住這機會,向城上的明軍喊話,勸降。

城上的明軍見到后金的先遣軍拚命的樣子,又見城外的八旗兵馬如潮水一般湧進城裏,只得老老實實地放下兵箭,投降了。

這些“先遣軍”是新上任的遼東經略袁應泰收編的“蒙古人”,被他“充實”到明軍中。其實他們都是后金的“諜報人員”,是努爾哈赤安插在明軍中的“姦細”。

被明朝人稱為“堅城”的瀋陽城,努爾哈赤只用三天時間,一舉攻佔了。

瀋陽之戰,明朝的總兵官賀世賢、尤世功以下,道吏、副將、參將、游擊、千總、百總等大小將官共戰死三十多人,兵民被殺死者據說有七萬餘人。

瀋陽城被圍之時,遼東經略袁應泰、巡按大臣張鈞早已部署了各路援軍,準備以瀋陽為犄角,對后金軍展開內外夾攻,不料兩位總兵官主動出城迎戰,導致將死城破的後果。

當時,川浙總兵童仲揆、陳策從黃山領兵來增援;虎皮驛、武靖營、奉節堡三處的梁仲善、朱石良、姜弼、李秉成等領兵也向瀋陽集結。

陳策領着兵馬來到渾河橋南差別,聽說瀋陽城已經失守,便想下令回師。這時候,他的裨將周敦吉說道:“現在乘后金兵馬在瀋陽城立腳未穩之時,可以打過去,使他們措手不及。”

副總兵泰邦屏也建議道:“咱們為救瀋陽而來,不能前去一戰,還要我們軍隊幹什麼呢?”

在眾將領的一片報國之心感染之下,陳策堅定了戰鬥信心,隨即下令:把明軍分為兩大營,命令周敦吉、秦邦屏先渡渾河,在北岸安營紮寨,擺下陣勢。

且說后金汗王努爾哈赤得知明朝的援兵已到,便迅速派遣兵馬,向正在渡河的明軍猛撲過去,想將援軍消滅在渾河裏。

此時,周敦吉等領兵剛上渾河北岸,兵分兩營,還未來得及站穩腳跟、紮下營盤,努爾哈赤派來的右翼兵馬,已經圍了上來。

與此同時,努爾哈赤又派遣一支兵馬,截斷了渾河橋通道,阻止河南岸的童正揆、陳策帶領的隊伍過河。

兩軍激戰開始了,努爾哈赤以五萬兵力,圍攻河北岸的明朝援軍不足五千人馬。

初戰時,努爾哈赤只以白旗士兵沖陣,認為明軍全是弱卒,不經打的,往往是一經戰陣便潰不成軍。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支援軍非同尋常!

原來這支川軍,特別能戰鬥,他們拼殺頑強,行動矯健,兩軍交戰不多時,白旗士兵未能頂住川軍的衝殺,不得不敗下陣來。

后金兵馬眾多,努爾哈赤又以黃旗軍接着廝殺。

由於川兵的英勇頑強,努爾哈赤的黃旗兵又被殺退,旗兵死傷枕藉,血流成河。

面對明朝援軍的頑強反擊,努爾哈赤也看得怵目驚心,只得又派遣紅旗兵接着廝殺,並將白旗、黃旗的殘餘士兵聚集起來,配合紅旗兵一齊殺上去,將川軍四面包圍。

在此情況下,雙方經過廝殺、激戰,相互各有殺傷,在川軍反擊下,八旗兵三進三退,死傷近三千人。

這時候,明朝來自虎皮驛、奉節堡、武靖營的援軍,由於主將朱萬良、梁仲善、李秉成、姜弼等怕死怯戰,兵至白塔鋪便觀望不前,貽誤了戰機,使川軍處於孤軍無援狀態。

後來,努爾哈赤見川軍拼殺頑強,心生一計,派李永芳前去收買明軍中的炮手,把瀋陽城頭的大炮搬來,對準川兵老營開炮,摧毀其指揮中心,致使川軍處於群龍無首狀態。努爾哈赤又調來八旗兵馬,以數倍於明朝川軍的兵力,從兩翼對其衝擊,形成夾攻之勢。

此時,川軍的將領周敦吉、秦邦屏等,在與八旗兵拼殺中先後戰死,惟有周世祿等率領少數士卒,退到渾河南五里的浙營駐地。

努爾哈赤怎肯放棄機會,又帶領兵馬乘勝追求,迅速渡過渾河,將浙兵營也重重包圍起來,決心全殲這兩支援軍。

忽有探馬來向努爾哈赤報告道:“離此不過數十里路的白塔鋪,有明軍四萬正向這裏開來。”

諸貝勒、大臣們一聽,心中十分驚駭,都把目光投向他們的統帥。

大家心中全都有數,攻打瀋陽城的戰鬥結束不久,又與勁敵川軍激戰了一天,如今川浙兩兵合營在前,這四萬援軍若是從後面再趕上來,八旗兵馬將面臨腹背受敵的危險。

努爾哈赤當機立斷,從容鎮定地對其部下們說道:“代善、莽古爾泰二人帶領右翼的兵馬,去圍殲這川浙兩營的援軍!這一仗,事關重大,要拼出死力,速戰速決,只許勝,不準敗!”

兩貝勒急忙答應一聲,就匆匆領着兵馬去了。

白塔鋪。明朝幾位總兵正在營中議事,姜弼說道:“剛才李總兵代表咱們說的話,要言行一致,老是駐紮在白塔鋪觀望不進,川浙大營正在拼殺,如逗留不前,怪罪下來也是死,不如與努爾哈赤拼殺一場,死了也是忠臣!”

朱萬良聽后,說道:“先派一支人馬前去探聽消息,咱們隨後起兵,那努爾哈赤善用智謀,這裏地形複雜,別中了他們埋伏了。”

就在幾位明朝的總兵大人說話工夫,忽聽“沖啊!殺啊!”喊了起來,只見八旗士兵手執明晃晃的大刀,在皇太極的帶領下,如一股旋風刮來,衝進明軍大營。

儘管幾萬兵馬,將領大大小小數十員,因為都是怯戰怕死,轉眼之間,四萬兵馬四散奔逃,潰不成軍了。

只有姜弼手提長槍,迎着皇太極殺奔前進,可是,眾多的八旗士兵紛紛上前圍住,使姜弼脫身不得,皇太極一聲令下:“放箭!射死他!”

姜弼也刺死了十幾名旗兵,臨死前大聲喊道:“老子也夠本了!”

這一仗,皇太極僅以幾千人馬,卻把四萬明軍殺得丟盔棄甲而逃,八旗兵乘勝追殺四十餘里,沿途殺死明軍三千餘人。

朱萬良、李秉成、梁仲善早被嚇得魂不附體,各人帶着零星的殘餘人馬,逃向遼陽去了。

努爾哈赤笑着向部下道:“這是老天爺庇佑后金,這支四萬人的明軍,若像那川軍一樣,咱們能如此輕鬆么?”

說罷,立即命令急速回師,全力去圍殲川浙二大營,與大貝勒、三貝勒合兵一處,立即拼殺在一處了。

渾河橋南之戰更加激烈,比橋北之戰有過之而無不及。

努爾哈赤有些着急了,命令全軍要猛攻,猛殺,爭取及早消滅兩大營。誰知明軍炮火威力大,八旗士兵紛紛倒下,由於旗兵有進無退的軍紀,只得迎着亂飛的彈片,勇敢地拼殺,死傷慘重。直到明營的炮火打完,兩軍才開始了短兵交鋒,相互肉搏拼殺,殺聲響徹四野。

此時,明軍中的主將陳策戰死,童仲揆拚命殺出重圍,派參將劉洪急赴遼陽請求救兵。

這劉洪見了經略袁應泰,大聲哭道:“咱們隊伍到達渾河邊上,瀋陽便已陷落,將領們堅持進戰。誰知韃子兵馬太多,把咱們團團包圍,川軍大部分戰死,殘餘兵馬已與浙軍聯合,又被賊軍包圍,炮火用盡,陳策戰死,請大人快發救兵。”

袁應泰聽了,卻說道:“早在瀋陽被圍時,我已派參將帶兵馬五千前去援救,誰知努爾哈赤狡詐異常,他在遼瀋之間的胡馬峪埋伏了精兵,使他們全部覆沒。如今,再派兵去,豈不是以肉包子打狗——有去的,還有回來的么?”

聽了袁經略的話,劉洪哭道:“還是請經略大人派兵吧,不然的話,那浙川大營將被全殲!”

袁應泰果斷地說道:“不行!絕對不能再派兵了!”

這時候,巡撫張鈞在座,他說道:“咱們怎能見死不救呢!因為怕中敵人的埋伏,就不派救兵,這不是膽小怕死么?”

袁應泰卻一口咬定:“不行!”

張鈞聽后,十分生氣地說道:“去白塔鋪的路,難道就那一條道可走?!……你身為上司,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部下被敵人包圍,一個個地被殺死,你就忍心么?”

袁應泰不聽,也不發火,乾脆走了出去,最終還是沒有發救兵。

童仲揆盼望遼陽發救兵,卻久盼不至,只得揮舞大刀,殺開一條血路,嚇得旗兵紛紛倒退。

他衝出重圍之後,心裏正在準備遠走高飛,忽聽身後有人喊道:“童將軍慢走!”

他回頭一看,見是副將戚金,童仲揆說:“咱們一同走吧,何必要死在這關外異鄉?”

戚金卻提醒他道:“不知童將軍想過沒有?即使咱們沖了出去,也難保不死,還落個臨戰脫逃!能夠戰死沙場,也是咱們的幸事!現在,咱何不殺回去,領着兵馬與韃子們再拼殺一番。”

童仲揆聽后,羞愧萬分,立即說道:“好兄弟!幸虧你的及時提醒,不然,愚兄倒是做了一件錯事。”

說完,遂與戚金一起,手舞大刀,又殺入大營,聚集殘餘兵馬,再與八旗士兵混戰在一塊,直殺得旗兵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此時,努爾哈赤親率八旗兵馬,對浙川兩營的明軍大開殺戒,數千明軍除少數隨周士祿脫圍之外,其餘全部被殲。

這渾河南北之戰,是遼瀋戰爭中最為激烈的一仗。

努爾哈赤攻佔瀋陽之後,在瀋陽城裏屯兵五天,士兵沿街挨戶劫掠財物,金銀細軟,搜羅殆盡。然後宰殺千頭牛羊,讓部下大宴數日,又論功行賞,獎勵諸位貝勒、大臣。

因為渾河南北之戰,八旗將士死傷萬人以上,為努爾哈赤與明朝軍隊開戰以來所未有,旗兵深受重創。

為了鼓舞士氣,穩定軍心,努爾哈赤命令搭高台,殺黑牛,宰白馬,祈告天地,願神祉福佑后金國。

他又親自帶領四大貝勒,各大臣們,對陣亡將士大行祭奠,以慰亡靈。

明熹宗天啟元年(1621年,天命六年)三月十八日,也就是奪取瀋陽城、同時擊敗明朝兩路援軍之後的第五天,努爾哈赤親率大軍,八旗兵分八路,旌旗蔽日,彌山亘野,齊頭並進,到虎皮驛紮下營盤。

袁應泰得知消息,當即採取應急措施,下令打開閘門,把太河水放入護城河,在壕溝的內側排列火炮,城上佈滿士兵,嚴陣以待。

為了加強對遼陽的鎮守,袁應泰接受部下的意見,盡撤遼陽以北咸寧營等地的守軍,將他們全部集中到遼陽城裏。

因為遼陽是明朝在遼東的首府,是朝廷統治遼東的政治、經濟和軍事的中心,歷屬的遼東經略長官一向駐紮遼陽以鎮守遼東,視遼陽為遼東的根本,視保衛遼陽更勝於保衛瀋陽。

明朝天啟皇帝接位之後,整日在宮內鑽研技巧,製作各種精巧玩具,不問國事。

遼東經略袁應泰得到調整部署、加緊部防,守住遼陽城的指示之後,再不敢怠慢,連夜安排部署,把原來駐守遼陽的總兵劉孔胤的軍隊,與川軍的余部合在一起,統一交由劉總兵管轄。

接着,他又調來寬甸、總兵胡嘉楝、副總兵劉光祚的青州兵馬,相互配合,兩部合在一起,也有兩三萬人,共同守衛遼陽。

為了顯示自己抗敵的決心,袁應泰把自己的家丁、親兵組成一支隊伍,名為虎旅軍,以他們幫助守城。

后金汗王努爾哈赤統領八旗兵馬,來到虎皮驛駐紮下來,當晚,便召集各位貝勒、大臣們,還有范文程、降將李永芳等,研究攻打遼陽的方略。

努爾哈赤說的遼陽城防圖,便是李小芳從他在經略府任書記官的連襟——高大宏手中,以十根金條換來的。

可見,被遼陽城裏不少的人稱為“渾河路上第一好人”的李小芳,確實很能幹,難怪努爾哈赤當著李永芳的面說道:“你們父子倆好好地干,朕不會虧待你們的。”

因此,李小芳送來的消息,更堅定了努爾哈赤攻打遼陽的決心和信心。

三月十九日清晨,后金十萬大軍迅速渡河,飛速前進,他們躲開了遼陽城西北方向武靖門駐防的明軍,向山海關前進,準備攻打明朝京城!

原來這只是他們的一計策,目的是調虎出山、引蛇出洞。

努爾哈赤命各旗兵馬暫作停頓,作好出戰準備,讓大貝勒代善帶領其紅旗軍掃擊尾隨後金軍的明軍。

然後,努爾哈赤又命令其餘的七旗兵馬,面對遼陽城西的明朝軍隊,擺開決戰的陣式,隨時準備向明軍衝擊過去。

誰知那些旗兵如一陣狂風到來,對明營進行衝擊,渾身披着鐵甲的鐵騎士,戰車也擋不住他們衝擊,大炮來不及燃放,炮手便被騎兵的大刀砍死了。

四貝勒皇太極領着他的鑲白旗士兵,首先向明營的左翼朱萬良兵營衝去。

由於朱萬良是戴罪參戰,剛才與三貝勒莽古爾泰一番廝殺,又見皇太極領兵來衝去兵營,於是抖起精神,再不敢臨陣退縮了。

朱萬良立即領兵追殺過去,努爾哈赤急忙命令二貝勒阿敏統領正蘭旗士兵上前助陣。

兩軍展開激烈拼殺,正當勢均力敵,雙方不分勝負之時,努爾哈赤又命三貝勒莽古爾泰領兵殺入,一齊圍殲朱萬良部。

明營中的中營劉孔胤與梁仲善,及右營中的李秉成卻都死守自己的營寨,不知前去助戰,眼睜睜地看着左營的朱萬良部被后金的三旗兵馬包圍,而按兵不動,令人不解!

朱萬良終因寡不敵眾,戰死於馬下,以身贖罪,所余兵馬立即潰散,被旗兵追殺蹂躪,能逃脫者寥寥無幾。

努爾哈赤善於抓緊戰機,發揚連續作戰的作風,又立即指揮他的八旗子弟,命令白旗兵突然沖入明軍,將其右、中兩營兵馬一截為二,要蘭旗兵在後,黃旗兵在前,形成包圍夾攻的形勢。

后金旗兵善長野戰,更善於近戰,明軍的炮火已失去作用,被迫與騎兵進行肉搏拼殺。

三位總兵劉孔胤、李秉成、梁仲善儘管刀馬純熟,武藝精湛,每人都殺死數十旗兵,乃至百名旗兵以上,終因被層層圍住,八旗兵馬又多,為亂軍所殺。

這兩營明軍不下三萬人,與旗兵拼殺之後,尚有一萬多人,隨着幾名副將突出旗兵包圍,倉皇逃去。努爾哈赤立即命令四貝勒皇太極、三貝勒莽古爾泰,更乘勝追殺,不能留下後患。

后金兵馬一直追殺六十餘里,直到鞍山,才收軍回營,沿途的枯草都被鮮血染紅了。

大貝勒代善領着一萬餘人,對不到五千人的青州軍,如下山的猛虎一樣,先是進行包圍,然後再將其截斷成三、四塊,指揮鐵騎在明軍中砍殺。

這些青州軍一向缺乏訓練,更沒有近戰的拼殺能力,遇到旗兵的左砍右劈,他們早已嚇破了膽,眨眼之間,便潰不成軍,兩位總兵相繼戰死。

當晚,努爾哈赤在消滅了兩支明軍之後,統領着得勝的八旗健兒,分兵為四營,進抵遼陽城下。

他命令:右翼四旗兵馬圍攻東西城,左翼四旗兵馬圍攻城,雙方在遼陽城的小西門,首先展開了爭奪戰。

三月二十日早晨,袁應泰置守城任務於不顧,親自帶領數千虎旅軍,衝出遼陽的平夷門,即遼陽的東城門,紮營於遼陽城外的東山上,決心與后金兵馬拼個魚死網破!

這虎旅軍,是以袁應泰的家丁、親兵為主,組成的一支能征慣戰的隊伍,士兵中有不少的人都有着精湛的武功,有萬夫不當之勇。

袁應泰帶着一腔怨氣,想用這支隊伍狠狠地擊殺努爾哈赤的狂傲氣焰,打敗八旗士兵,為自己伸張一身的正氣給張鈞他們看看!

袁經略將其數千精兵,分開紮營為三,並且部列三層火炮,準備與后金兵馬拼殺一場,用以牽制努爾哈赤攻打遼陽城的兵力。

可是努爾哈赤依仗兵馬眾多,一方面命令左右各四旗兵馬攻城,一邊不斷地抽調兵力,與東山袁經略的虎旅軍進行野戰。

努爾哈赤先是派出紅護軍——即紅旗軍中的護衛兵卒,精卒二百名,對東山的明營進行衝擊。誰知這二百名紅護軍未到陣前,便被袁應泰的炮火炸死了,還剩幾個旗兵跑回去報信了。

努爾哈赤一生氣,立即派出紅旗軍一千名衝擊東山虎旅營。這一次一千紅旗軍冒着炮火衝到陣前時,只剩六百餘名,被明軍炮火打死三分之一。

兩次失敗,使努爾哈赤十分生氣,他連續派兵衝擊,不給東山虎旅營一點喘息工夫。最後,努爾哈赤親自指揮兩黃旗兵馬,把東山虎旅營包圍起來,一邊用弓弩手在前掩護,一邊派鐵騎進行輪番衝擊,後面又派一支白護軍(白旗軍中的精卒)相助。

儘管虎旅營用炮火還擊,炸死許多旗兵,可一萬多旗兵以席捲之勢撲來,虎旅營奮力拚搏,終因勢單人少,抵擋不住兩黃旗的衝擊,漸戰漸退,導致潰敗。

在炮火掩護下,袁應泰帶着殘餘的虎旅營明軍,一起逃回城裏。許多士兵忙着過護城河時,由於后金在後面追殺厲害,有的被弓箭射死,有的掉在護城河裏淹死了。

遼陽城裏巡撫張鈞見袁應泰逃回城裏,忙去慰問,並向他表示歉意。

於是,袁應泰負責東門、南門;張鈞負責北門與西門的守衛。

再說努爾哈赤的右翼兵馬,攻打遼陽城東門時,那些八旗兵用氈被矇著頭,推着戰車,讓旗兵躲在車廂里,後面跟着鐵騎兵,穿着盔甲的步兵抬着雲梯,拿着爬山虎等,往城下迅速前進。

明軍在城頭燃放大炮,火箭,連炸帶燒,旗兵死傷甚多,未到城下,人便炸死。城下的護城壕溝,水面寬,而且水深一丈有餘,人馬掉下去多被淹死,給攻城帶來很大的困難,為此,努爾哈赤十分傷腦筋。

回到營帳里,努爾哈赤當機立斷,命令四貝勒皇太極領着自己所轄的正蘭旗兵馬,指揮旗兵運土堵塞水口。

不久,各旗又吶喊着,開始攻城了,數万旗兵,有的頂着木板,有的披着棉被,向城下跑去,有許多旗兵抬着雲梯,走在中途被城上炮彈炸死了,被礌石、滾木打死了,後面的旗兵又上去抬着繼續前進,一個接着一個,一批隨着一批,真是勇不可擋。努爾哈赤站在高處,看着他親手締造並建立起來的八旗軍隊,不忍再讓他們去輕意地送死,便命令暫停攻城等着內應李小芳打開城門。

原來,李小芳和高大宏二人準備在三月二十日的夜間,先把城裏士兵營房點着火,再把草料場燒着,城上士兵必然要來一部分救火,趁此混亂,佔領小西門,然後打開城門。不料,這兩處全由巡撫張鈞管轄,此人辦事認真,看管嚴密,很難有下手的機會。

另外,瀋陽城裏曾出現后金諜報人員打開城門之事,張鈞多次在守城士兵中揚言了,一旦發現可疑的人上城,可以先殺后報,並以獎賞,如此一來,守兵們警惕性也提高了,責任心也加強了。

所以原定三月十九日夜間行動的計劃,只得往後推了,二人約好在此見面,重新計劃。

這高大宏是遼陽首府里的書記官,為人謹慎、勤懇,硬是被李小芳一手拉進后金的諜報組織。如今,他見后金努爾哈赤確實勢力強大,明朝滅亡已是不可避免了,於是也就死心踏地跟着李小芳幹了。

經過商討,他們決定讓唐老虎找來兩個處女獻給火藥庫的守將呂寶良。

唐老虎是遼陽城裏的一霸,地痞流氓,小偷乞丐,全與他有瓜葛,他是頭兒。

第二天中午,唐老虎滿面春風地領着一個三輪車進到院子裏,車一停下,走出來兩個裊裊婷婷的少女,長得仙女似的。

這兩個美麗的少女,一個叫大紅,十六歲,一個叫小妹,十五歲。

呂保良雖然長得一臉橫肉,滿身黑得像個泥鰍似的,卻腰纏萬貫,是個好色的惡魔,專喜歡處女。

高大宏心裏說這事已經辦妥,便讓李小芳趕快聯絡人,準備夜裏就行動的事,這一天正是三月二十一日。

努爾哈赤正攻城受阻,便接到了李小芳送來的消息。於是,他便下命令奪取小西門橋。

三貝勒莽古爾泰、二貝勒阿敏便領着旗兵拚命奪橋,城上礌石滾下,萬矢下射,旗兵冒死前進,雙方混戰一場。

突然之間,“轟!轟!轟!”幾聲爆炸,西門的火藥庫燃起衝天大火。

城上的將士正不知城內發生什麼大事時,高大宏與李小芳趁着混亂,領着一千多人,手裏拿着刀槍,急匆匆奔到西門城上。

盧慶州等將領迎上來,高大宏便立即把他們全都拿下。

那些明朝的守軍,見主將有的逃跑,有的被逮,只得老老實實放下了兵器,投降了。

李永芳指揮隨行人員,打開一面很長很長的條幅,往城外順着牆體掛出去了,上書:

“恭迎后金國汗王努爾哈赤進城!”

與此同時,高大宏急忙領着數百人,手執兵器,趕下城頭,把守門士兵包圍起來,一陣砍殺,全部消滅,然後立即打開城門。

努爾哈赤一聽到城內爆炸聲響,便知道李小芳等一定得手了,便立即命令各貝勒整裝待發,一見城門大開時,便可衝進城去!

不一會兒,聽到西門城上人聲鼎沸,混亂了一會兒,便看到了城牆上懸挂着的大橫幅。

后金的兵馬立即爆出了山呼一般的喊聲,努爾哈赤欣喜萬分。

此時,西門一打開,攻城的阿敏、莽古爾泰急忙領着八旗兵馬衝進城去。

遼東經略袁應泰,這時正在遼陽城東北角的鎮遠樓督戰,見到遼陽城終被攻破,知道大事已去,急忙寫下遺書,交給親兵,囑咐他們逃城去。

此時,樓外吶喊聲,喊殺聲,由遠及近,袁應泰把那印璽往身上掛好,向西朝着朝廷,又叩頭拜辭,然後解下帶子,懸樑自縊而死。

監軍崔儒秀、巡撫張鈞等,也西望朝廷,拜了又拜,然後解帶自縊而死。

這時候,后金汗王努爾哈赤命令各貝勒、大臣們,立刻搜查明朝主將,以免留下禍患。

一隊旗兵湧進鎮遠樓,見到幾個主將全都掛到樑上,便急急忙忙把他們一個一個地解將下來,並抬到努爾哈赤面前。

誰知那巡撫張鈞的眼睛一動,居然睜開了雙眼,活了。

原來,張鈞是最後一個自縊,剛掛上不久,旗兵便進去把他們一個個解了下來。折騰了這麼一大會兒,竟然他又緩過氣來,死而復生了。張鈞睜開眼睛,彷彿是剛才坐了一個夢,向上一看,見椅子上面坐着一個威風凜凜的老頭兒,見他身後和兩邊都有許多將領護衛着。

他已經慚慚清醒了,知道這人正是后金國的汗王努爾哈赤。

為了籠絡漢人民心,吸引更多的明臣、明將降服后金,壯大自己的聲勢,努爾哈赤饒他不死,並讓侍衛好好照顧他的生活。

回到住地,張鈞自縊而死。

之後,努爾哈赤又命令李永芳等,用上等的棺木埋葬了袁應泰、張鈞等明朝的官員將領。

后金奪取遼瀋之後,努爾哈赤不再讓士兵毀棄城池,而是把它們當作繼續前進的基地。

努爾哈赤攻破遼陽城之後,於三月二十二日舉行盛大的入城式。

在一聲聲禮炮鳴響聲中,努爾哈赤不再騎馬,換乘一頂轎子,進了遼陽城。原來的遼東經略衙門,成為這位新主人——后金國汗王努爾哈赤的臨時行宮。

努爾哈赤剛坐下不久,便有遼南的金州、海州、復州、蓋州等大小七十餘城,主動投順后金。努爾哈赤心中大喜。

頓時,后金廣大軍民沉浸在勝利的歡樂中。

整個遼瀋之戰,從明朝天啟元年(1621年,天命六年)三月十日開始,到三月二十一日,加上中間休戰的五天,僅用了十來天的時間,努爾哈赤在軍事上獲得空前巨大的勝利,這在後金的發展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汗王努爾哈赤志得意滿,無比振奮,他命令在遼陽城裏要舉行盛大慶典,設宴招待為他建立功勛的諸貝勒、大臣和將領們。

席間,人們頻頻舉杯,祝賀勝利。

努爾哈赤對奪占遼瀋並不滿足,他把遠大的目光又投向廣闊的遼西地區。

當八旗將士興高采烈地接受戰利品之時,努爾哈赤又在運籌着奪取遼西的重鎮——廣寧的準備工作。

這廣寧城在遼河西岸,為山水環抱,形勢若盤,俗謂之盤城,恃三岔河作屏阻,是明朝丟失遼陽之後遼東巡撫的駐地。

努爾哈赤派大臣扈爾漢等人,去遼東各地廣泛收集船隻,並抓緊製造新船,以備攻打廣寧時步騎兵渡河之用。

經過認真研究,努爾哈赤已將進軍路線預先確定下來:

自遼陽往南,一路軍走水路,從太子河順流而下,到牛庄;另一路軍走陸路,經鞍山,到海州,會於牛庄。兩路軍合兵以後,渡過遼河,直取廣寧。

為了掌握明朝對遼作戰動向,努爾哈赤又派出大批諜工,進廣寧城裏,甚至深入北京,千方百計竊取明朝在遼西兵力部署的情報。

努爾哈赤對廣寧虎視眈眈,兵力部署早已就緒,八旗兵馬正處在箭拔弩張狀態,卻隱忍不發,按兵不動,他在等待一個契機,一旦良機到來,便可猛撲過去,一舉攻下廣寧城!

明朝丟失遼、沈之後,舉國震驚,京師戒嚴,九門盡閉。

朝中不少正直的大臣為熊廷弼鳴不平,也有人在失敗中想起了聽勘回籍的熊經略。

於是,明廷在不得已的情勢下,再次起用熊廷弼。

遼東的國土已失,遼西又殘破不堪,特別是邊關的將吏又積惡難改、困難重重,熊廷弼來到京城才幾天,就制定了一套固守遼西,以圖恢復的戰略防禦方案,這便是“三方佈置策”。

所謂三方佈置策,即是:陸上以廣寧為中心,集中主要兵力,堅城固守,沿遼西岸到築堡壘,用步騎防守,造成有利的軍事態勢,從正面牽制后金的主力;在海上各置舟師於天津、登州、萊州三處,襲擾后金遼東半島沿海地區,從南乘虛擊其側背,這是從海上進行牽制;利用各種力量,擾亂其後方,動搖其人心——待后金回師內顧,即乘勢反攻,可復遼陽、瀋陽等城。並在山海關設置經略,統轄三方,節制全局,以一事權。

皇上立即批准了這一方案,下令馬上實施,並提升熊廷弼任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駐守山海關,經略遼東軍務。

同時提各項王化貞為廣寧巡撫,駐守廣寧,受經略節制。

熊廷弼謝了聖恩,於天啟元年(1621年,天命六年),離京起山海上任。

熊廷弼到任后不久,他到廣寧視察,城裏的文武官員都出城迎接,熊廷弼一一與他們見面、認識。

魏忠賢為了削弱熊廷弼兵權,達到“制熊”目的,魏忠賢慫勇熹宗皇帝,提升王化貞為廣寧巡撫,並指使兵部尚書張鶴鳴暗中又把“巡撫廣寧”改為“巡撫遼東”。

王化貞陪着熊廷弼進入府里,準備了接風酒,為熊廷弼洗塵,席間喝酒划拳,行酒令,談笑風生,氣氛十分融洽。誰知談起戰守問題,剛談幾句,二人便發生了爭執,對戰爭各持異議,並且互不相讓。下邊的將吏也無所適從。

當時,朝廷的大權落在魏忠賢及其一幫死黨手裏,王化貞有魏忠賢作後台,自然不把熊廷弼放在眼裏。照理說,熊廷弼身任全遼軍隊統帥,有權決定廣寧的戰守方針大計;何況他的“三方佈置策”早已由天啟皇上御批了。

可是,由於魏忠賢獨攬朝廷大權,事事被顛倒了,兵部尚書張鶴鳴公然偏袒王化貞,竭力排斥熊廷弼,把兵馬都交給王化貞指揮,只留五千人歸熊廷弼掌握,成為徒有虛名的經略。

實際上,王化貞對兵馬、甲杖、糧秣、營壘,一概不問。他的軍隊中,有的士卒戴着破氈帽,穿着爛衣衫,手裏的惟一兵器便是木棍。許多人餓得無法子,便沿村向百姓乞討,有的士卒把弓刀全賣了,去買燒餅充饑。

由於王化貞破壞熊廷弼集中兵力於廣寧的部署,擅自分兵,堅持沿遼河西岸一線佈防,又於西平諸堡鎮駐兵,作出要渡遼河進攻的架式,這就極大地削弱了廣寧的防禦力量。

面對這種情況,熊廷弼覺得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此人剛直不阿,性格倔強,好發脾氣。對朝廷里的權貴,他從無逢迎的習慣,於是為了出口惡氣,他當即寫了一份奏表,向朝廷申訴。

皇上拿着熊廷弼的奏表,讓滿朝的文武傳着看,然後再討論決定。

朝廷中的權臣都是魏忠賢的餘黨,對熊廷弼早就不滿了,即使有兩個同情熊廷弼的大臣,也不敢站出來替他說話。

正當這些文武大臣對熊廷弼評頭論足,進行攻擊、誹謗時,便傳來努爾哈赤率軍向廣寧開進的消息。於是皇上便命二人盡釋前嫌,共同對敵。

一天,努爾哈赤夢見費英東向他辭別。後果真有侍衛報告費將軍逝世的消息。努爾哈赤極度悲傷。

次日,他留下族弟鐸弼以及額駙沙津和蘇巴海等統兵守遼陽,然後帶着諸貝勒、大臣,部分八旗士卒,回赫圖阿拉。

殯葬那天,后金國自努爾哈赤以下,全都帶孝,舉哀祭奠,並讓喇嘛廟裏的喇嘛們前來超度英靈等。

一連過了七日,葬在赫圖阿拉都城旁邊的雞鳴山上,在那又高又大的墳前,立下一塊大石碑,上面寫着:“后金國大臣費英東之墓。”

努爾哈赤帶領諸貝勒、大臣和將領們,再次行禮祭奠后,才無限悵惘、戀戀不捨地離開墳墓,回到赫圖阿拉。

又過了兩天,努爾哈赤才又領着他的部下,回到遼陽城裏。

費英東去世、殯葬,其子費格拉哈不在身邊,這其中還有許多微妙之事。

一年多以前,明朝派來的刺客在赫圖阿拉鬧事很厲害,幸虧費格拉哈及時護衛,使努爾哈赤幸免於難。為了警衛及時,努爾哈赤便讓費格拉哈住進了內城。

努爾哈赤十多個妻子,在宮裏每人一個單門獨院,主要是為了他出入方便。平日,他出征歸來,或是從議事廳里回來,想到哪個妻子那裏,可以直接進入,不必驚動他人了。

他的繼妃富察氏袞代,如今一個人居住在一個院子裏,她生的兩個兒子莽古爾泰和德格類都已長大,早搬出去單獨成家了。

富察氏袞代還生一個女兒莽古濟,也早已出嫁。幾個孩子原來住的房子,現在都空着無人居住,努爾哈赤就讓費格拉哈住進去了。

平日,費格拉哈早出晚歸,隨着努爾哈赤的習慣生活。若是回到都城赫圖阿拉,白天對努爾哈赤的警戒,就由滿淺他們承擔了,費格拉哈便可以白天在家裏睡覺,夜裏為努爾哈赤值班警戒。

費格拉哈是個有武功的人。每天的練功時間,他都是在夜裏三更多天。多年來如一日,一旦夜裏值班,就改在白天中午時間練。每次回來,費格拉哈都在院裏練功,好在院裏沒有別人,只住着繼妃富察氏袞代一人。這繼妃富察氏袞代,原為蒙古人,能自彈自唱,還會跳舞,十三歲嫁給努爾哈赤,共生一女二男。

平日,小院裏只有富察氏一人,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這十多年來,努爾哈赤忙於統一戰爭,戎馬倥傯,偶爾回到宮裏,另有葉赫納喇氏孟古、大妃烏拉氏阿巴亥,特別是小妃納澤,琴棋書畫,彈拉唱跳,無所不精,努爾哈赤哪有工夫到袞代這兒來呢!自從嫁給努爾哈赤,二十歲以前生了兩子一女之後,這十幾年的錦衣玉食,加上自己善於保養,仍然丰姿綽約,富態艷麗,其肌膚之玉膩,體形之妖嬈,容貌之姣美,掩飾不住她那美麗。

如今,在眼皮子底下來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一看到他在院子裏練功時的情景,他那滿身的春春氣息,勇武的陽剛身姿,對這個半老徐娘產生了難以抑止的吸引力,使她潛藏於內心深處的對異性渴求的激情又重新騷動起來。

自此以後,這位繼妃開始了美容修飾,因為本是天生麗質,稍加打扮,仍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

每當費格拉哈練功結束,繼妃便熱情地遞湯送水,噓寒問候,使小夥子大為感動。一天夜裏,費格拉哈又在揮拳踢腳之時,富察氏袞代也穿着極薄的內衣,側身靠近說道:“我來替你伴舞助興!”

說罷,苗條的身子輕輕地舒展開來,修長的兩臂柔軟異常,上下左右地迴旋、拂動,一忽兒是乍起的驚鴻,一忽兒是翩翩的舞蝶,一忽兒又是剪水的飛燕……

費格拉哈看得眼花瞭亂,竟然忘記了自己在練功,正當他心馳神搖,目光迷離之時,突然覺得懷裏撲來一團又溫暖,又柔潤,如棉絮一般、緊緊伏在自己的胸前。

他不由得伸出臂膀攬住,低頭一看,在皎潔的月光照射下,他看到了一雙噴吐着欲焰的雙眼,小夥子禁不住身子一顫,像被電流衝擊了似的,便俯下頭去……

於是,費格拉哈與努爾哈赤的繼妃富察氏袞代便有了男女之間的那種關係。

一天午後,莽古爾泰來看望自己的母親。他來到門前,見大門被閂着,就沒有喊。他知道,這院子太深,從大門到內室,還有一、二十丈遠距離,喊也未必能聽見,便從門旁的院牆上翻身越過。

猛然間,他見到院子裏那棵大樹蔭涼下的一張木床上,躺着兩個赤身裸體的人!

他急忙走近一看,那女的是她母親富察氏袞代,男的竟是費格拉哈!

當時,莽古爾泰氣得差一點昏死過去!

生性魯鈍的莽古爾泰,平日行動莽撞,遇事直來直去,不知機敏靈活,常被汗王看作是自己的一個愣小子。

這時候,他氣得兩眼瞪的溜圓,頭上火冒三丈,急忙伸手往身下一這時候,他氣得兩眼瞪的溜圓,頭上火冒三丈,急忙伸手往身下一摸,心想抽佩劍;可是,一般的文武大臣進內宮,是不準佩戴寶劍的,這是汗王努爾哈赤規定的制度。他又向周圍一看,見院牆下面橫着一根大木頭,隨即“嗵嗵嗵”地跑過去,要拿那根木頭。

這天中午,富察氏袞代忽然心血來潮,硬要費格拉哈與她到院裏樹蔭下野合。

這些日子,費格拉哈初嘗雲雨之歡,倍覺新奇快活,加上富察氏將其床上功夫竭盡全力地施展出來,惹得這位精力旺盛的小夥子意馬心猿,欲焰萬丈,總想與她來一場酣戰。

起先,兩人赤裸着全身,在床上相互欣賞着對方的胴體,進行調笑……

二人酣暢淋漓地玩樂了一個中午之後,各自又進入了甜蜜的夢鄉……

正當兩人各自做着美夢,猛然之間,莽古爾泰“嗵嗵嗵”的腳步聲,把他們驚醒了!

費格拉哈與富察氏在驚慌之中急忙翻身坐起,此時,莽古爾泰正高舉着那根大木頭,向他跑來。

費格拉哈是個有武功的人,一個鷂子翻身,早已躲過朝自己砸來的大木頭,竄進房內,穿上衣服,三跳兩縱,跨牆過院,早跑的無影無蹤了。

可憐那富察氏袞代一見是兒子莽古爾泰來了,一時之間,心裏又慌又羞,正不知怎麼辦時,突然被兒子手裏的大木頭擊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等莽古爾泰再次舉起大木頭,想去打倒費格拉哈時,早不見他的影子了。此時,莽古爾泰的頭腦才醒悟過來,見母親已被自己打死,不由得悔恨交加!便向努爾哈赤請罪。

努爾哈赤原諒了他並請他別管費格拉哈。

再說費格拉哈竄牆過院,逃了出去,一口氣跑到了山上,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他越想越後悔: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和那個女人干下那醜事!這個富察氏又是汗王的妃子,汗王能不生氣么?他心裏極為懊悔。

費格拉哈是費英東的獨子,從小到大,跟父親感情最深。二十多年來,父親教他怎樣為人,又同時教他武藝和工夫,把自己一生的心血,全都灌注到了兒子身上。平日,費英東對兒子重視身教,很少訓斥他,更沒有打罵過他,總是用自己的行動去教育兒子,用自己良好的風範去感動兒子。

費格拉哈越想越懊悔,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對不起父親,更對不起父子兩代都十分敬仰的汗王努爾哈赤!

後來,費格拉哈覺得,這事即使汗王原諒他,父親也不會原諒他的!何況,即使都原諒了自己,今後又怎麼去做人,又哪有臉面去見人呢?

想到此,費格拉哈覺得活着已沒有一點意義,與其不顧廉恥地活在世上,還不如儘早、儘快地一死了之。

費格拉哈不再遲延,立刻解下腰帶,在一棵大樹上自縊而死!

努爾哈赤得到費格拉哈的死訊,心疼得失聲慟哭,為了安撫費英東,努爾哈赤又親自帶着禮物,前去費英東家登門看望。

誰知前方的捷報還沒傳來,費英東就溘然長逝了。

天啟二年(1622年,天命七年)正月十八日,努爾哈赤帶領諸貝勒大臣,領兵十萬餘人,向遼河以西進發。

十九日,大軍在東昌堡(牛庄附近)宿營。

二十日,前哨兵挺進到遼河岸邊。

一向好說大話的王巡撫嚇得大驚夫色,一時手忙腳亂起來,倉促之間部兵防範。

王化貞先派總兵劉渠領兵二萬守鎮武,又派總兵劉玉壽領兵一萬守閭陽。這就形成南北兩路,與廣寧成犄角之勢,是王化貞自認得意的佈置。他又派遣副總兵羅一貴率三千兵守西平堡,又派兵去守鎮寧。

羅一貴也是一個忠厚耿直之人,對王化貞剛愎自用、自以為是的專橫很有意見,遂針鋒相對地駁斥。王化貞竟聽不進一句建議,為西平堡留下一個遺患。

為了狙擊努爾哈赤大軍的進犯,王化貞自己領兵二、三萬人,防守廣寧,企圖以四堡屏障廣寧。

熊廷弼對王化貞分散兵力的佈防,十分不滿,為了朝廷的利益,又不得不提出意見。

可是,王化貞有魏忠賢的死黨張鶴鳴、葉向高、葉振興父子的支持,哪把熊廷弼的話放在心上,根本不予理會。

李小芳與高大宏接受努爾哈赤的派遣,前往廣寧城裏去做說客。

此時的廣寧城,儘管城門口已開始戒嚴,士卒手執兵器,虎視眈眈,但是檢查馬虎,防守鬆懈,徒有虛名而已。

李小芳上前去,一提到是孫得功游擊的親戚,守卒立刻放行,不再詢問了。兩人很容易地見到孫得功。

原來孫得功的父親死得早,他母子二人就投奔在遼城裏當參將的高兆行姐夫家生活。那時,高大宏與孫得功都是十來歲的娃娃,二人在一塊讀書、練武,像親兄弟一樣。孫得功的母親比她姐姐長得俊些,年齡又輕,一來二去,高兆行便與這個三十歲剛出頭的小姨子寡婦有了那層關係。

姐夫與小姨子越來越粘糊,高大宏的母親看出來了,卻不動聲色,她是一個很有心計的女人。

一天下午,大宏母親有意領着兩個孩子到街上去玩,一拐彎兒,去了高兆行的一個同事家裏,坐了一會兒,對大宏和得功道:“你倆回家去吧,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在這裏過夜,別忘了向你爹說啊,大宏?”

於是,高大宏與孫得功便回家了,大宏說:“爹!媽今晚不回來了。”

高兆行一聽,立刻高興地對得功母親說:“咱們晚飯吃早一些,抓緊休息。”

說罷之後,又悄悄地對得功母親道:“今夜,你到屋裏睡,好痛快地干一仗!”

得功母親聽了,低着頭兒,眠住嘴,笑道:“若是姐姐回來了,那才逮個結實呢!”

“孩子不是說了,她今夜不回家了,你就放心地來罷!今夜裏,俺要……”

說到這裏,高兆行快步走到她面前,說道:“我要與你盡興快活。”

正當姐夫摟住小姨子,相互發泄着獸慾,大談淫言盪語之時,突然之間,房門被推開了,火光一閃,屋裏燈火亮了。

二人驚慌地抬頭一看,只見大宏母親橫眉立目地站立床前,她伸手一把將被子扯下,對着兩個赤身裸體,還緊緊摟在一起的丈夫和妹妹,說出了早已想好的話:“兩個孩子都大了,你們做出這種無恥的事情,怎能讓我容忍?明天早上,要麼,我領着大宏走;要麼,你領着得功走。”

以後,高兆行把得功母親送到了廣寧,並為得功謀得一個游擊職位。為了照顧丈夫的情緒和妹妹的感情,高大宏的母親也常常勸丈夫去廣寧住一陣子。於是,高兆行便兩下里跑着,高大宏與孫得功都心照不宣,默認了。

再說高大宏見到姨媽之後,親熱得了不得。因為大宏母親已死,大宏倍感姨媽可親,說道:

“眼看廣寧將陷,大難快要落到表弟頭上,我怎能坐視不管不問呢?”

接着,高大宏便將明朝快要滅亡,后金將會取而代之,八旗兵馬如何厲害,得功應該迷途知反,不能坐等厄運來臨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把利害說了個透徹,終於把他的姨媽說動了,便答應了高大宏和李小芳,決定尋機獻城。

第二天,孫得功送李小芳、高大宏出城,二人先向西走了一段路,然後轉身直奔東昌堡的牛庄奔去。

二人先把孫得功的情況作了彙報,又將遼東經略熊廷弼與廣寧巡撫王化貞的不和、廣寧軍備廢馳,沿河防守薄弱,西平堡兵少將寡等情況詳細講予努爾哈赤、范文程以及眾貝勒、大臣等聽。

當晚,用盛宴招待李小芳與高大宏。

次日,努爾哈赤率領大軍,不直接攻打廣寧,卻先去攻打西平堡。王化貞佈置在沿河的二萬士兵,由於兵力過於分散,每幾十步遠有三名士卒,又是劃地分守,后金的十萬大軍一來,有如泰山壓頂一般,那些守卒不戰自敗,望風而逃了。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努爾哈赤私秘生活全記錄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當代現代 努爾哈赤私秘生活全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