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二
祖孝孫走到殿外,已覺得頭上汗津津的,他摸摸索索想從袖筒里掏出手帕擦擦汗,早有一個香噴噴的巾帕遞在他眼前。祖孝孫嚇一跳,回頭一看,幾十個如花似玉的宮女跟在身後,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你們——”祖孝孫眼前一花,結結巴巴地說不成句。“哎呀!”打頭的那個遞給祖孝孫手帕的宮女,眉毛一挑,大驚小怪地說,“怎麼祖大人看不上我們?不要我們?”
“這,這從何說起?”祖孝孫以袖掩面,結結巴巴地說著,低頭就要走。
“哎!”宮女們早已圍上來,挺胸把他攔住。“這,這……”夾在女人堆里祖孝孫手足無措,不停用衣袖擦着頭上的汗。探討音律,沉浸其中,祖孝孫比誰都行,但要面對如花似玉的女人,他可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外行。
一個近侍擠進來,祖孝孫急忙拉他的手。求援地說:“公公,你看,你看這——”
“是皇上叫她們跟你學樂啊,怎麼,你敢抗旨?”那近侍愣着眼說。一聽這話,祖孝孫更急了,朝眾人作個羅圈揖說:“今兒天色已晚,改天,改天。”
好容易擺脫這群寂寞的宮女,回到家中,祖孝孫草草吃了口晚飯,坐在書房裏,對着那些樂器長吁短嘆,夫人見狀,扳着他的肩頭問:
“怎麼啦老爺,誰惹你了?”
祖孝孫搖搖頭,推開夫人的手,說:“沒啥,沒啥。”
悶葫蘆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面對宮女,祖孝孫確實不好說什麼。第二天在太常寺,草草地應付了那些宮女,借故有事,祖孝孫溜了,如此三天打魚、兩天晒網過了一個月,太宗把他召去,訓道:“命卿以樂教宮人,但卻不肯用心,有負朕望!”
祖孝祖唯唯諾諾,心裏已急成一片。苦着臉不知說什麼才好,太宗繼續寒着臉說:
“昨晚朕讓她們演了一遍,散散垮垮,樂聲不諧,音律不對,都說你不肯用心教,要你個太常少卿,還有啥用!”
孝祖孫見皇帝生氣,早嚇得滿頭大汗,叩頭不已……
及下得殿來,迎面碰上王珪和溫彥博,二人把他攔住,說:
“看祖大人這愁眉苦臉的樣,準是為了教女樂不稱職,讓聖上訓了一頓。”
祖孝孫苦着臉,又是搖頭,又是擺手,說:“別提了,別提了。”
王珪嗬嗬笑道:
“太常少卿作《唐雅樂》,以梁、陳之音多吳楚,周、齊之聲多胡夷。於是斟酌南北,考以古聲,與協律郎張文收共修定,頗有樹建,如何教不得幾個宮女啊?”
祖孝孫一聽,更是急得臉上通紅。溫彥博解圍道:
“祖君木訥,謙和,持身嚴正,難教宮人,待我倆給聖上說說去。”兩人又安慰了祖孝孫一下,然後邁步上殿,行過大禮。王珪對太宗說:
“祖孝孫持身嚴正,謹慎從事,陛下命教女樂,又一再責備,天下人共知,誤以為陛下有輕天下士子之意。”
太宗一聽王珪以此責備自己,剛才還未消的火騰地又冒上來,呵斥道:
“卿等皆我腹心,當盡忠獻直,何以附依下屬,欺罔君上,反為祖孝孫說話!”
溫彥博見皇上發怒,但還是躬身把話說完:
“孝孫妙解音律,非不用心。孝孫雅士,陛下忽命教女樂,恐天下怪愕。”
“什麼話!”太宗一拍龍案斥道,“朕讓他教幾個宮人又怎麼啦?要你們過來說三道四!”
溫彥博見皇上的火越發越大,忙跪在地上,再拜謝罪。王珪仍是直挺挺地站着,沖太宗說道:
“臣本來侍奉隱太子,罪已當死。陛下矜恕性命,不以不肖,引為樞密門下。陛下責臣以忠直,今臣等所言,豈為私耶?陛下以臣有私,欺罔君上,誚呵臣等,是陛下負臣,臣並不負陛下!”王珪保持那股倔勁,說完后氣呼呼地站在一邊,看那氣勁,似乎比太宗皇帝還大。太宗看了看站在旁邊的房玄齡等人,見沒有打圓場的,只得自家喘着粗氣沉默了一會,揮手散朝。王珪當面頂撞皇帝,到底還是為公不為私。太宗想來想去,想明白了,第二天早朝,太宗又提起這事,並對房玄齡等人說:
“納諫一事,自古皆難。昨日朕責王珪后,朕甚後悔,公等不要因此而不進直言。”房玄齡躬腰稱是,太宗又問:
“朕讓你重新規劃川縣建制,如今怎麼樣了?”
“正欲上奏陛下。”房玄齡拿個手本說。
唐朝初建時,各種歸降的豪傑甚多,為了安撫他們,高祖設置了許多新的州縣。自是唐朝州縣之數,遠大於隋朝。太宗即位后,以民少吏多,思革其弊,詔命大加並省。房玄齡清了清嗓子,看着手本念道:
“因山川形便,全國共分為十道:一曰關內,二曰河南,三曰河東,四曰河北,五曰山南,六曰隴右,七曰淮南,八曰江南,九曰劍南,十曰嶺南。其中——”
關內道:京兆,同,華,商,岐,邠,隴,涇,原,寧,慶,鄜,坊,丹,延,靈,會,鹽,夏,綏,銀,豐,勝。
河南道:洛,汝,陝,虢,鄭,滑,許,潁,陳,蔡,汴,宋,亳,徐,濠,宿,鄆,齊,曹,濮,青,淄,登,萊,棣,海,沂,密。
河東道:蒲,晉,絳,汾,隰,並,南汾,遼,沁,嵐,石,忻,代,朔,蔚,澤,潞。
河北道:懷,孟,魏,博,相,衛,澶,貝,邢,洺,磁,恆,冀,深,趙,滄,景,德,易,定,幽,涿,瀛,莫,燕,檀,營,平。
山南道:荊,峽,歸,灃,朗,忠,涪,萬,襄,唐,隨,鄧,均,房,郢,復,金,梁,洋,利,鳳,興,成,扶,文,壁,巴,蓬,通,開,隆,果,渠。
隴右道:秦,渭,河,鄯,階,洮,岷,廊,疊,宕,涼,瓜,沙,甘,肅。
淮南道:揚,楚,滁,和,壽,廬,舒,光,蘄,黃,安,申。江南道:潤,常,蘇,湖,杭,睦,衢,婺,括,台,福,建,泉,宣,歙,池,洪,江,鄂,岳,饒,信,虔,吉,袁,撫,潭,衡,永,道,郴,邵,黔,辰,夷,思。
劍南道:益,嘉,眉,邛,簡,資,雅,南會,翼,維,松,姚,恭,戎,梓,遂,綿,劍,合,龍,普,渝,陵,榮,瀘。
嶺南道:廣,番,循,潮,南康,瀧,端,新,封,南宕,春,羅,南石,高,南合,崖,振,邕,南方,南簡,淳,欽,南尹,象,藤,桂,梧,賀,連,南昆,靜,樂,南恭,融,容,牢,南林,南扶,南越,南義,交,陸,峯,愛,南德。
唐朝的疆域太遼闊了,光給各個州府唱名就唱了好長時間,把房玄齡累得不輕。太宗皇帝聽了,卻非常滿意,普天之下,惟大唐才有這麼大的家業啊!
“就這樣定了,儘快推了下去!”太宗說道。
“遵旨!”房玄齡說完,就要歸回本班,太宗招手止住了他:
“還有,朝廷的官員太多了,這些人白拿俸祿不說,還平添繁雜,誤國誤事。官在得人,不在員多,你研究一下,裁減哪些人合適,朕的意見,朝廷留六百多人,就足以把事辦了。”
“遵旨!”
見稍稍有空閑,御史大夫杜淹上來,躬身奏道:
“諸司文案恐有稽,請令御史到各個部門逐一檢校。”
太宗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轉向封德彝,問:“你是宰相,你看這事行得通不?”
封德彝大搖其頭,說:
“設官分職,各有所司。果有愆違,御史自應糾舉。若遍歷諸司,搜求瑕疵,大為煩碎。”
杜淹聽了,退到本班,默然不語,太宗問他:“你怎麼不和他辯論辯論?”
杜淹揖手道:“天下之務,當盡至公,善則從之,德彝所言,真得大體,臣誠心服,不敢遂非。”
太宗聽了,大為高興,說:“公等各能如是,朕復何憂?”
有賢明的君主,才能出賢能的大臣。太宗勇於納諫和善於使用人才,使朝廷的各項工作逐步走向正軌。使“貞觀之治”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春暖花開,宮苑的各類奇花異草惹人眼目。罷朝之後,回到後宮的太宗沿着花園旁的小道,閑走閑看,不知不覺來到楊氏妃所住的殿前。太宗健步登上台階,早有眼尖的宮人看見了,急忙打開大門,在門旁伏地迎接,並揚聲給裏面報信:“恭迎聖上—”
一個打扮不俗的侍女跑過來,道了個萬福:“聖上大安。”
太宗來到內殿,見楊氏妃不在,問:“貴妃呢?”
“剛才還在花園裏轉悠玩呢,怎麼皇上來時沒看見?”
“沒事在花園裏轉悠啥?”見楊氏妃不在,太宗頗感不快。“就是沒事才在花園裏轉悠呢。”那侍女抿嘴一笑,將一杯熱茶輕輕放在太宗身邊的案几上。
見這侍女說話伶俐,太宗不禁打量起她來:
微微輕啟的朱唇,時隱時現的笑靨。立着似海棠帶露,行來如楊柳隨風,私語口生香,含顰眉銷黛,雖是一身侍女打扮,舉手投足間,卻別有一番風情……
太宗好像第一次發現楊氏妃身邊還有這樣一個可人的侍女,不覺龍心大悅,他情不自禁地想與之交談幾句,便張口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哪裏人啊?”
“妾姓吳,是貴妃的侍巾,老家在晉陽。”
“喲,是吳侍巾啊!”太宗笑笑,以示玩笑,又問:“今年芳齡幾何啊?”
“屬小龍,十七了。”
“朕是大龍,這裏居然有一個小龍,而且還是個女龍。”太宗輕鬆地開着玩笑。
“臣妾這就去叫貴妃。”吳侍巾讓皇帝火辣辣的雙眼盯得心裏好難過,起身欲走,太宗手疾眼快,伸手把她攔住了,順勢一把把她拉在懷裏,柔聲問:
“你怎麼到了朕的宮裏呢?”
吳侍巾滿面含羞,偏着臉,眼瞅着地磚,幽幽說道:
“臣妾本是晉陽讀書人家女兒,從小許配給表哥許郎。十五歲時,準備婚嫁,臣妾與母親一起到街上買綉嫁衣的絲線,不想遇上了海陵王李元吉,當即把臣妾搶走,海陵王伏誅后,臣妾就隨着貴妃來到了後宮。”
“還有一大段曲折的故事呢。”太宗大手撫弄着吳侍巾,“朕看你嫻麗靜婉,朕從心裏喜歡,你願意服侍朕嗎?”
吳侍巾滿面通紅,好半天才點了點頭。太宗二話沒說,當即把吳侍巾橫抱起來,走向寢屋。
聽說皇上駕臨,正在花園裏徜徉的楊氏妃,急忙迴轉,剛到自家殿門口,卻讓皇上的貼身近侍趙公公伸手攔住了,趙公公客氣地說:
“皇上在裏面有些小事,請貴妃稍候!”
“皇上找我當然有事!”楊氏妃一把推開趙公公,一頭撞了進去。幾步來到寢屋門口,卻見寢帳里紅浪翻滾,楊氏妃瞪大眼睛認出了誰和誰,氣得直咬牙,但火氣再大,她還是止住了腳步,在寢屋門口站了一會,又退到外間,楊氏妃深知:要想得到太宗這樣皇帝的喜歡,一個最大的準則,就是不要表現出爭風吃醋,性情剛烈的馬上皇帝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凝神聽了一會兒,見裏面沒有了動靜,楊氏妃親自端一盆溫水走進寢屋,微微笑着,一副無怨無悔的賢淑模樣。
“皇上,洗洗吧,看看,可把皇上累壞了。”楊氏妃擰一把熱毛巾,輕輕地給太宗擦着。
太宗見楊氏妃如此寬厚,喜出望外,拍拍躲在被底下的吳侍巾,笑着對楊氏妃說:
“屋裏藏着這麼漂亮的侍巾,為什麼不告訴朕?”
楊氏妃甜甜地笑着,扯開被子,對吳侍巾說:“起來吧,得以侍候聖上,是你吳家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侍巾到底是侍巾,聽貴妃一招呼,不敢再賴床,忙爬起來,自家手忙腿亂地穿上衣服,又侍候太宗穿上衣服,而後一溜煙出去了。
“臣妾有喜了。”楊氏妃跪在寢床邊,一邊給太宗捶着腿,一邊說道。
“好啊,好事!”太宗高興地道:“朕的午膳就在你這用了。”
用過午膳,太宗又在楊氏妃處小憩了一會,方來到弘文殿,剛剛坐下,御史大夫杜淹就拿着手本,過來奏道:
“左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德收人彩絹千匹,為人謀差。”
長孫順德是國家的功臣,又是長孫皇后的族叔,德高望重,爵封薛國公。連長孫順德都跟着受賄,太宗臉上有些掛不住,說:“順德封邑一千二百戶,朕又賜他宮女,允其宿寢內省,可謂仁至義盡,為何敢亂吾法度?”
“傳長孫順德!”太宗叫道。
長孫順德在宮中宿衛了一夜,回家喝了點酒,睡了一覺剛起床,聽皇上急急地要召見,忙遞上十兩銀子,問來召他的內侍:“皇上何事相召?”
那近侍把銀子掖起來,笑着說:“你收人彩絹的事犯了!”
長孫順德一聽,頓覺渾身無力,他整整衣服,硬着頭皮跟着近侍來到弘文殿。太宗正在看書,長孫順德進來,他眼也沒抬一下,過了好半天才問道:
“幹嗎要收人家的彩絹?”
事已如此,長孫順德只好老老實實說道:
“上月那天朝中無事,我正在家中暖閣喝點小酒,忽聽門上說晉陽豪富朱參求見,當年我躲遼東兵役,亡命太原時,與朱參有舊。故人相見,沒說的,就把他接進內廳。我們兩個開懷暢飲,說到封邑時,我說家中人多,雖食邑一千二百戶,仍覺捉襟見肘,不夠花的,說著說著也就算了,不想過了幾天,朱參將千匹采絹送到我府中,我想既然是老朋友,收下就收下吧……”長孫順德邊說邊拿眼瞅着太宗,可太宗頭也不抬,又似聽,又似不聽,長孫順德見狀,不敢怠慢,繼續把該交代的事交代完——“後來朱參又來找我,說他一個兒子想在官場上鍛煉鍛煉,我想人家話已出來了,這事能辦就給人家辦了吧,於是我就給朱氏之子謀了個差使。臣本心並不是為了貪他那一千匹彩絹……”長孫順德叨叨了半天,不見太宗回一句話,心裏更覺得七上八下不得安,但又不敢挪動一步,只得像個樁子似的豎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下去吧。”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個近侍過去了推了他一下說,“皇上賜絹五十匹,命你下去領。”
受賄的事不但沒受任何責備,反而又領到皇上賜給的五十匹絹,長孫順德直覺老臉滾燙。心裏說,這是皇上說我老來貪財,羞我啊!回到家中,長孫順德令人把千匹彩絹退給朱參,朱氏之子的官不用說,也早叫御史台的人給抹了去。
長孫順德因受賄賜絹的事很快傳揚出去,大理少卿胡演氣憤不過,蹬蹬跑上弘文殿,正色對太宗說:
“長孫順德身為外戚元勛,食邑千二百戶,不思安邦之策,卻起禍亂之源,貪心不足,受人賄絹,壞大唐法度,罪不可赦,賜絹不宜!”
太宗耐心地向他解釋道:
“順德不學,若使其觀摩有益於社稷者之事,當不致貪墨如是,我當與之共府庫。今雖受賄,朕不罪責。彼有人性,得絹之辱,甚於受刑。如不知恥,一禽獸耳,殺之何益!”
聽太宗這一說,倒也滿有道理,但律法是律法,能用“羞辱”二字代替得了嗎?胡演想爭辯兩句,但心裏自己勸自己,算了,法自上出,講也無益。
長孫順德的事還沒有了結,另一個皇親國戚長孫安業又翻了船。長孫安業是長孫皇后的異母兄長,從小就不大守規矩,交一些無賴朋友,吃喝嫖賭,不幹正事。父親長孫晟去世后,長孫安業作為長子,當家做了主人。沒有管頭的他更加肆無忌憚,揮霍浪費,眼見得偌大的家業在他手裏變得破敗中落。
生性無賴的長孫安業,手頭拮据后,視後母高夫人和幼小的長孫無忌、長孫氏為眼中釘,時不時地欺負她們娘仨。高夫人向哥哥高士廉哭訴此事。高士廉見不是辦法,乾脆將她母女三人接到舅家過活。
後來長孫氏許配給李世民,及李唐得天下后,長孫氏也成了堂堂的王妃。此時長孫安業已把家業糟蹋一空,塌着眼皮找到長孫無忌,但長孫無忌沒理他這個哥。沒奈何,長孫安業又來王府找長孫氏,寬厚待人的長孫氏不計舊怨,在秦王面前,為他謀了個掌管秦王府門衛的差使。及太宗君臨天下后,長孫安業又沾了長孫皇后的光,當上了一名堂堂的監門將軍。
從街頭無賴到監門將軍,從一窮二白到高坐衙門吆喝人,按理說長孫安業已混得不錯了,人也應該知足了。但長孫安業嫉妒心作怪,見兄弟長孫無忌位為國公,食邑一千三百戶,妹妹又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自己卻不過是個監門將軍,心下頗為不平衡,一天到晚陰沉着臉,一副懷才不遇的樣子。
這天長孫安業正在監門將軍府前挺着肚子晃,遠遠地就見右武衛將軍劉德裕和統軍元弘善走來。
“安業將軍,晚上有事嗎?”劉德裕揚手問道。
“幹嗎?”
“喝酒去!”劉德裕大拇指一晃說,“帶你去認識個人。”
一聽說有酒場,長孫安業來了勁,整了整褲腰說:
“見誰都無所謂,又給你倆說好,我現在不喝孬酒啊!”
“嘁,李大人能有孬酒?”劉德裕撇着嘴說。
李大人就是李孝長,現在為利川都督,此次回京,特在家中設宴款待幾位新朋舊友。
長孫安業隨着劉德裕、元弘善早早來到李府,坐在客廳等、久久不見李孝長出來待客,長孫安業不耐煩了,一把把桌上的茶碗推倒在地,罵道:
“能的李孝長,架子不小!”
“可不敢這樣說!”劉德裕搖了搖手,一副神秘的樣子,對長孫安業說,“李大人可不是凡人,將來貴不可言。”
“貴不可言?”長孫安業不屑地笑,“他可貴如皇上?”
“可讓你說對了。”劉德裕壓低聲音說,“利川南山中有個老道,年紀也就百十幾歲了,給李大人看過相算過命,左看右看,都說李大人‘相貌大貴,當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