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才是人神共畏的天王(1)
第五章我才是人神共畏的天王
在成吉思汗建國之後,大封功臣之時,蒙力克首登榜首,被封為第一萬戶。
為了表示對這位老人的敬重,成吉思汗在自己的金帳之隅,特設一座,或一年,或一月,請蒙力克坐在那裏共議軍國大事,並且“賜汝廩給,直至子子孫孫侍奉之。”
由此可見,蒙力克在成吉思汗心目中的地位,和他對大蒙古國的供獻。
蒙力克是晃豁壇部人,與成吉思汗家族本是父往子來的交情。他有七個兒子,長子豁里剌兒,次子答里伯兒,三子桑比剌兀,四子闊闊出也。五子朵里也列,六子帖比格剌,七子蒙人阿兀。其中第四子闊闊出也是個巫師,在當時蒙古人中很有點名氣,為了顯示他的神力,闊闊出也曾經在大雪紛飛的雪地中裸身行走,從此名聲雀起,成為一個神秘人物。
這位闊闊出也從小生得瘦弱矮小,在兄弟七人之中經常遭受欺侮,每天吃飯時,身材高大的兄弟們總是讓他吃他們吃剩的。母親伐果木見到闊闊出也只啃骨頭,吃不到肉,便常常偷着留兩塊肉悄悄遞給他。
可是身材瘦弱的闊闊出也很聰明。
有一次,闊闊出也想出一個改變現狀的辦法,他把一塊母親給他吃的牛心,偷偷填進一隻母羊的肚子裏,然後裝着白日做夢一般,一覺醒來立即跪在地上,向天地拜謝道:“感謝長生天的恩惠,賜給我以神的智慧,能預知人間的過去未來,吉凶禍福。”
之後,他不停地打着哈欠,伸着懶腰,兩眼瞪得滾圓,口中念念有詞,不時發出吚吚唔唔的怪聲怪調。兄弟們見到闊闊出也這般情狀,一個個嚇得不敢吭聲,等了一會之後,闊闊出也裝着一副清醒的表情,向周圍的兄弟們吹噓道:“上生天派了一位身披金甲的天神,把我接到天庭之上,讓我喝了聖水,吃了仙果,賦予我預卜的頭腦,能夠傳達天意的本領。”
他的大哥豁里剌兒生性狡詐,向他問道:“能夠證實你有預言的本事么?”
闊闊出也聽后,立即兩眼瞪得溜圓,連續伸起懶腰,打着哈欠,嘴裏發出咿咿唔唔的怪聲,突然之間,口中吐出一口濃痰,說道:“長生天派天神贈送一個牛心給我了,請大哥快到那隻母羊肚子裏取來多!”
豁里剌兒為了證實他的預言的準確與否,便把那隻母羊殺了,果見羊肚子裏有一塊很完整的牛心。
這時,豁里剌兒正想張口吃那牛心之時,被闊闊出也大聲制止道:“呔!你乃塵世庸俗之人,怎配吃那天神賞賜之物,只有我這個傳達天意的帖卜騰格理,才能有資格享用呢!”
說罷,闊闊出也一步竄過去,從大哥豁里剌兒手裏一把奪過那隻牛心,大嚼大咽起來,在場的眾人一時竟看得呆了!
他說的帖卜騰格理,其中“帖卜”在蒙語中是“通”或“透”的意思。“騰格理”是蒙語中“天”的意思。闊闊出也說自己是一位傳達天意的“帖卜騰格理”,告訴人們的意思,是講自己是“傳達天意的通天使者”了。
從此以後,闊闊出也常常變換花樣,像預卜牛心那樣的去如法炮製出形形色色的“預卜”,久而久之,闊闊出也成了一位巫師。經過人們的傳揚,把他吹噓得神乎其神,說他擁有巨大的神奇的“權力”,預卜能力準確無誤,是個真正能傳達天意的帖卜騰格理,於是,闊闊出也的名字變成了“通天使者”了,人們乾脆喊他“通天巫”了。
後來,闊闊出也——通天巫常大模大樣地騎上帶有灰白斑點的大馬,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說是長生天招他去天庭談話等,以此在草原人的中間招搖他那“通天使者”的特殊身份。
其實,當時的蒙古人一直信仰在草原上流行的薩滿教,那些薩滿教的巫師們,一邊滿口宣傳着充滿迷信色彩的教義,一邊為人們治病。
也有少數巫師確有些醫術,能夠治療一些常見的頭痛腦熱的小毛病,但是,不少的巫師把驅魔趕鬼一類迷信行為用在治病當中,給草原上那些窮困的牧民們帶來了極大的災難。
成吉思汗也信奉薩滿教,並把它作為支撐蒙古國家的精神支柱。他把薩滿教當作一種宗教工具,利用它在蒙古人中的威望,宣稱自己的統治是合法的“天意”。
早在第一次稱汗前,巴阿鄰氏族的薩滿教巫師豁兒赤,便假借神意,大談天命,他說:“論親情關係,我本不該離開札木合而投靠鐵木真,但是有位神人向我託夢,使我不得不認真考慮自己的去向。”
接着,這位巫師便繪聲繪色地說道:“我夢見一頭草黃色的母牛,繞着札木合轉來轉去,一頭撞向札木合的帳車,隨後又向札木合撞去,折斷了一角,變成了一頭斜角牛,面向札木合一邊揚土,一邊大吼大叫道:‘還我角來!還我角來!’
“這頭斜角母牛,以後的行動,你猜怎麼著?”
豁兒赤轉臉詢問在場的鐵木真,未等回答,這位巫師又比劃着,對眾人說道:“這頭斜角母牛,駕起那輛帳車,跟在鐵木真的身後,沿着大路邊吼邊跑,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這位巫師像說書人賣關子一樣看着眾人,他用目光掃視一遍在場的眾人,又自答道:“那意思,還不是天地相商,要令你鐵木真做汗王嗎?如今,那頭牛已經載回來了,天神讓我目睹了這件事,讓我來向你通報呢!”
巫師豁兒赤繪聲繪色地敘述他的夢中所見,眾人聽得驚奇萬分,鐵木真也聽得心花怒放。
就在這時,豁兒赤卻向他提出交換條件,對鐵木真提出要求道:“假如你真的做了汗王,用什麼來報答我這個報告好消息的人呢?”
當時的鐵木真未加考慮,便順口答應道:“我真的做了汗王,就封你為萬戶!”
可是豁兒赤並不滿足,這位巫師對當官不感興趣,他是一個好色之徒,便又說道:“我當個萬戶官,有什麼快活?我要在國土上挑選三十名美女,這事你能答應嗎?”
鐵木真聽后,認為此人並無政治野心,當即滿口答應了他的要求。對豁兒赤有求必應,平日也是恭敬有加。
果然時過不久,乞顏蒙古國建立了,鐵木真首次被擁為汗王,人們對豁兒赤的“夢牛”言論更加堅信不疑了。
這次建立大蒙古國,在開國大典的忽勒里台大會上,成吉思汗再一次被部下加上了“大汗”的稱號時,闊闊出也早已看準了風向,瞧出了門道,覺得大出風頭的機會不可錯過,便搖身一變,以神的使者身份——通天巫的面目,鄭重地對成吉思汗說道:“如今,地上稱古兒汗的諸國國君都被你征服了,他們的領地也都歸你統治了,因此,你應該有一個普天下萬民之汗、王中王的尊號。我根據上天的旨意,傳達給你吧,你的尊號就叫成吉思汗大皇帝。”
後來,在大封功臣之時,成吉思汗對通天巫卻獨獨沒有封賞,甚至連個千戶都不給他。
不僅如此,成吉思汗封巴河鄰氏族的兀孫老人擔任薩滿教巫師的首領,對老人說道:“你可以騎白馬,着白衣,坐在上面主持祭禮,還可以在歲中、月中提出問題,發表議論,對國家大事發表你的看法。”
自以為有“擁立之功”的通天巫,對成吉思汗讓兀孫老人當薩滿教首領,而不封自己,心中深為不滿。這其中有什麼因素嗎?
原來,分封功臣之前,成吉思汗來到母親訶額侖的大帳之內,他向母親問道:“母親對分封功臣上有什麼指點么?”
訶顏侖想了一下,說道:“對蒙力克的分封不要給予太多的實權,他那七個兒子,個個如狼似虎般的兇狠,不能不防啊!特別是那個通天巫,已多次揚言說,他對你有‘擁立之功’,十分狂妄。”
由於母親的提醒,加上通天巫平日的狂妄言行,以及他的特殊身份,使成吉思汗產生了疑懼與警惕。
與那位宣揚“母牛之說”的巫師豁兒赤相比,恰好相反,成吉思汗知道此人胸無大志,所求不過萬戶之名和美色之欲,因此給予厚賞,以滿足其慾望。
這些無疑都刺激了帖卜騰格理——通天巫及其眾多的兄弟們。
一天,蒙古克長子豁里剌兒對父親說道:“他封你第一萬戶,只是名義上好聽,並無實權,又搞什麼設座虛待,參與軍機等,全是耍的花腔,只不過是虛情假義罷了!”
他的第六子帖比格剌對通天巫挖苦道:“你像個吹鼓手一樣,整日繞着人家轉,替人家預言,上尊號,人家根本不領你的情,連一個芥菜籽大的封號也不給你,你倒底圖個什麼?”
通天巫本來就有氣,聽他的六弟這麼連挖帶刺地一激,更是怒火滿腔,立即說道:“別急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看吧,我這口氣暫時先咽下,有朝一日……”
老三桑比剌兀打斷他的話,問道:“你能怎麼樣?人家的護衛軍就有一萬人!我們無權無勢,缺兵少將,再有能耐,又能有什麼結果!”
老七蒙卜阿兀卻說道:“恕我直言,我不贊成兄長們的意見,成吉思汗是一個十分重義氣的人,這次分封別人都說好,為什麼我們要有看法?以四哥為例,你即使不預言,成吉思汗不是照樣要當汗王么?人家的汗王是拼殺出來的,是那些功臣領兵拼殺出來的,你有多大的功勞?”
通天巫氣得二目圓睜,大聲喝道:“你給我住口!你怎麼能替他說話?”
老大豁里剌兒說:“老七是胳膊肘子朝外彎,替人家說話,成吉思汗為什麼不封你一個萬戶?”
此時,蒙力克說道:“現在整個草原上的蒙古人,誰不讚頌成吉思汗?就你們幾個人雞腸狗肚,能成氣候么?別在那裏說狂話,干蠢事,這是自找麻煩,自尋死路!你們都不如老七腦瓜子清醒哩!”
老人蒙力克說完,便氣呼呼地走了,兄弟幾人你看我,我看你,老大豁里剌兒又說道:“從明天起,兄弟們無事別亂跑,都在家裏練習武藝,成吉思汗兄弟四人,已經死了一個,我們兄弟七人,怕他什麼?”
通天巫忙說道:“大哥說得對,你們練武,我在外面輿論,來個雙管齊下,先幹着再說。”
在兄弟七人中,只有老七蒙卜阿兀不贊成他們的做法,又勸阻道:“你們這是叛亂行為!這樣下去,會給全家帶來毀滅性的災難!”通天巫警告老七道:“你要不幹,別妨礙我們,更不准你在外面亂說亂道,一旦說了出去,我饒不了你!”
從此,豁里剌兒真的領着幾個兄弟認真練武了,而自負傲慢的通天巫,利用普通牧民的迷信心理,到處吹噓自己,說他是天神派來的使者,企圖使人們信仰他,懼怕他,來投到他的門下。
有一天,通天巫對圍着他的一群人說道:“我是天神的使者,因為我的預言,他才能當上全蒙古的大汗!”
恰好這時候,成吉思汗的二弟哈撒兒從這裏經過,聽了之後,氣憤地向通天巫問道:“你的預言有那麼大的威力么?我問你:脫里王汗是你的預言打敗的?太陽汗也是你的預言打敗的?”
通天巫聽了,不屑地說:“你是愚混之人,我不同你說。”哈撒兒又說道:“你貪天之功為已有,真是猴子不知臉瘦!下次我再聽你胡說八道,我掰掉你的牙!還不快給我滾開!”
通天巫只得急急忙忙走開了,但是他仍然利用他的巫師身份,到處去宣揚自己的神奇力量,故意貶低成吉思汗的威信。
哈撒兒回去向成吉思汗報告了這件事,並沒有引起大汗的注意,反而說道:“你別多管閑事!這種人不可得罪啊!”
哈撒兒不服氣地說道:“他在到處吹噓自己,說他功勞特大,若沒有他的預言,你是當不了蒙古汗王的。”
成吉思汗勸他說:“這種人不可得罪他!”
說到這裏,他低聲對自己的弟弟道:“你怎麼就不明白?我們要利用他為自己樹立威信,這些巫師在牧民中有一定號召力,我們要藉助他的宣傳,來增強內部的團結,不可打擊呀!”
哈撒兒見到他的汗兄不理解自己的心情,也就有些賭氣似地走了。
當天晚上,哈撒兒從自己的戶帳營地回住地的途中,突然遭到了偷襲,一隨從被射殺。
第二天,哈撒兒又把被襲之事向成吉思汗作了報告,他卻問道:“怕是你得罪了什麼人了吧?”
哈撒兒立即說道:“我只得罪了通天巫。”
成吉思汗聽了,聳聳肩膀說道:“此人是不會對你暗算的,你再想想吧!”
其實,偷襲哈撒兒的“賊”,正是通天巫派人乾的,只不過未能得手罷了。
自從那天當眾被哈撒兒訓斥之後,通天巫一直懷恨在心,便讓自己的一個傭人,埋伏在哈撒兒經過的路邊上,想把他射死。通天巫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指使自己的六弟帖比格刺藉著請哈撒兒喝酒為名,想把成吉思汗的這位帶刀護衛隊長誑到家裏,用酒灌醉之後,再狠狠治他。
早在闊亦田之戰中,通天巫的六弟帖比格刺腿部中箭,幸虧哈撒兒將他救回營地。
帖比格勒向哈撒兒說道:“你曾救我一命,一直未能報答,我已備下酒菜,請到我家當面酬謝。”
哈撒兒卻說道:“戰場上相互營救,本屬尋常之事,不需酬謝,何況我已因功受賞了。”
哈撒兒婉言拒絕了,通天巫並不死心,把兄弟們召集一起,商量整治哈撒兒的辦法。
老大豁里剌兒說道:“哈撒兒是成吉思汗的同胞兄弟,此人力大無比,又是他的得力幹將,若能治服這個人,對我們今後的行動,大有幫助。”
老六帖比格剌說道:“哈撒兒是神射手,弄不好反被他所害,我看,還是算了吧,捅這個馬蜂窩幹什麼?”
哈撒兒自小飯量極大,十幾歲時就能吃掉一隻整羊。平日他尤喜吃肝,無論是羊肝、牛肝,甚至雞鴨鵝肝,全是他愛吃的食物。因為肝是造血的器官,肝能補血,明目,哈撒兒氣力大,視力好,十二歲那年,他隨母親去山林里采磨菇,在山坡上遇見一隻豹子。
正當訶額侖驚慌失措之時,哈撒兒叉開兩腿,趁那豹子跳起衝來的剎那工夫,縱身竄到豹子背上,用雙腿緊緊鉗住豹子的腰身,雙手死死扼住豹子的頸項不放。
這時候,豹子已被哈撒兒壓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喘粗氣,急得不斷發出“唔——,唔——”的叫聲,後面長尾巴直豎豎的,像一根毛竹。
訶額侖走到近前,手拿繩子問道:“把它捆住吧?”
哈撒兒搖着頭,讓母親走開,並對她說:“不用捆了!我要它立刻就死!”說罷,雙手猛一用力,把豹子的頸骨夾斷,那兇猛一時的豹子,頭立刻垂了下來,再也不動彈了。
由於哈撒兒的視力特好,加上兩臂有千鈞之力,他的射箭技能特高。有一次,訶額侖便秘了,要哈撒兒為她獵一隻斑鳩來,因為便秘病因起於腸道有熱,斑鳩在飛禽中是清熱的最佳野味了。臨走時,母親囑咐他點頭說:“最好不要把斑鳩的頭弄碎了,它那腦子的藥用價值更高呀!”哈撒兒在林子裏轉了半天,才發現斑鳩,由於斑鳩體形矯健玲瓏,不易射中,很少有人能夠獵到。可是,哈撒兒一箭竟然射中了兩隻!
原來那斑鳩雖小,“夫妻”情感卻十分真摯,當母斑鳩被射中之時,那隻公斑鳩一見,便拚命來救,由於它用力過猛,一下子撞到那鋒利的箭尖上,被穿透了脖頸,立刻氣絕而死。
哈撒兒也像蒙古其他將領一樣,有眾多的妻妾,但他對第一個妻子貝拉古情有獨鍾。
在他十六歲那一年的春天,他從克烈部回來路經塔塔兒部境內,忽聽前面人聲吵雜,一片劈劈啪啪的聲音傳來,他到近前一看,見是一群男人圍着一個少女在打鬥。
只見那少女手持一根木棍,在七八個男子中間,把棍子舞得閃電一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把周圍的男子一個個地打得滿地亂爬亂滾。
不料此時,對方又搬來了救兵,八個彪形大漢一個個人手提木棍,趕了過來,把那少女緊緊圍住,一齊舉棍就打。
儘管那少女勇猛頑強,毫不怯戰,但打了半個時辰之後,眼看她已力不能支,手中的棍子已揮動無力了。就在這時,突然一聲尖叫,少女手中的棍子被打落了,正處在危急之時,哈撒兒一個飛躍,如天兵天將一般立在八個大漢當中,未等他們清醒過來,他便迅速把大漢們手中的棍子奪下來,扔在地上,大吼一聲:“你們算什麼男子漢!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侮一個女孩子,我真替你們難過!”
此時,未等八個大漢說話,從旁邊竄過來一個青年人,用手指着哈撒兒罵道:“從哪裏鑽出來這麼一個黑小子,你是狗逮老鼠——多管閑事!給我打!”
那八條大漢急忙彎腰正要撿起木棍工夫,哈撒兒身子向下一蹲,伸出右腿,向大漢們一個橫掃,隨着一聲聲地叫喊,那八個漢子全倒在地上了。
趁這工夫,哈撒兒又一個縱身,竄到那青年身邊,像老鷹抓小雞一般,把青年提了起來,對他說道:“你還敢欺侮人么?”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正在這時,少女的父親走了過來,勸道:“請這位小兄弟放了他吧!”
哈撒兒把手一松,那青年便如一堆臭肉似的跌在地上,爬起來一聲也不敢吭,頭也不回地一蹓煙跑走了。
少女父親把哈撒兒請回家中,方知少女名叫貝拉古,因為她在外面狩獵歸來,被那青年攔着,想對她調戲,被她打了一頓。那青年乃部落長之子,便喊來親兵圍打,不料被哈撒兒撞上,貝拉古方才得救。
當晚吃飯時,少女的父親當面提出,要把貝拉古嫁與他為妻,哈撒兒告訴老人說:“等我回去向母親說過,再來迎娶吧!”
他夜裏一覺醒來,覺得身邊有一個人躺着,伸手一摸,竟是那少女貝拉古!
貝拉古十七歲,兩個小青年的心漸漸靠近了,一個童男,一個處女,如魚得水,情歡意濃,再也不願分開了。第二天,兩人雙雙騎上駿馬,回家了,訶額侖見了,歡喜不盡,自此以後二人感情十分真摯、熱烈。後來,哈撒兒共有四十多個兒子,單貝拉古一人就生了八個,夫妻二人一直是相敬如賓,情意綿綿。哈撒兒出征歸來,總是先到貝拉古那裏住上一夜,然後才去其餘女人處。
哈撒兒生性耿直,看重信義,疾惡如仇,對人、對事不像成吉思汗那樣具有策略的靈活性,因此,他常常被人誤解為固執己見。當年蒙力克一家先是主動離開,以後又自己前來歸順這件事,哈撒兒就想不通。
一是自小看到蒙力克對母親不懷好意,便產生了不滿情緒;加上他對蒙力克在他們困難時離開,壯大后又歸來的投機行為深為反感。為此,哈撒兒曾向成吉思汗建議道:
“蒙力克這種人,只能與之共歡樂,不能與他共患難,是個十足的投機分子,不可不防啊!”
成吉思汗說道:“那也好辦,我就只與他共歡樂,不與他共患難就是了!取其所長,舍其所短呀!”
哈撒兒說道:“對蒙力克這種人,我就是看不慣,不願意與他接觸,當年他對母親的態度,難道你不清楚么?為何還那麼尊重他?”
成吉思汗笑道:“你這個人,一點彎兒也不拐,哪能這樣做人?你就不能學會有點靈活性么?”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只得說道:“怎麼就教不會你呢?你這直筒子脾氣就不能變一變么?”
這最後一句話,被走進帳來的訶額侖完全聽到了,她面對哈撒兒親切地說道:“我這兒子的直筒子脾氣,我就是喜歡,你別讓他改了,他真是改了,就不是哈撒兒了,我倒不希望他改呢!”成吉思汗見到母親來了,忙說道:“都像二弟這麼直來直去的待人處事,我們還能有這麼多的人來歸順嗎?
訶額侖笑道:“正因為他改不了那秉性,所以他當不了大汗,這大汗的位子只能由你坐呀!”
成吉思汗聽后,連連搖頭,連聲大笑道:“母親真會說話,我這兒子還得向你老人家學習,不然,這做人的道理還沒有悟透哩!”
說罷,母子三人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一天,通天巫指使自己的小妾朵朵麗去勾引哈撒兒,誰知這一次雲雨之歡促使朵朵麗徹底背叛了她的丈夫——通天巫。
因為她從這一次與哈撒兒的交媾中,真正體驗到銷魂盪魄的滋味。身材瘦小、體質虛弱的通天巫,與哈撒兒那膀闊腰圓,精力強壯的形象相比起來,朵朵麗深切感受到這差別太大了!
她覺得,與通天巫兩年多的夫妻生活,抵不上自己與哈撒兒的一次歡愛。
於是,她把通天巫的陰謀,教她勾引哈撒兒的計劃,全部地對這個使她感受到快活的哈撒兒傾吐出來,並對他說道:“我從現在開始,不再回去了,我要永遠留在你的身邊。”
哈撒兒勸道:“這不行呀!你不回去,不正中了通天巫的奸計嗎?他會說我勾引他的女人,把事情鬧大了,對你、對我都不好呀?”
經過哈撒兒再三勸說,朵朵麗才戀戀不捨地回去了,哪裏知道,她剛走進家門,便遭到通天巫及其兄弟們的一頓痛打,並把她吊在大帳里,一邊打罵,一邊審問,通天巫說:“我讓你去做什麼的?”
“你要我去與哈撒兒睡覺呀,我不是去了嘛!為什麼又對我打罵?難道你說話不算數?”
聽她這麼說,通天巫更加惱怒,舉起馬鞭,狠狠抽打朵朵麗,正打着,他的五弟朵里也列匆匆跑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他點頭說:“好,我們兄弟七人全去,把他拖來再說!”
說罷,通天巫扔下馬鞭,對朵朵麗罵道:“等到我們把哈撒兒抓來,再一起治你們這一對姦夫和浪婦!”於是,他招呼着兄弟們一起出去了,只有老七蒙卜阿兀沒有去,他一直反對通天巫等公開與成吉思汗對着干。
老六帖比格剌走到半路也回來了,因為哈撒兒曾經救過自己的性命,總覺得不該忘恩負義,便不顧幾位兄長的警告,還是主動退了回來。
通天巫兄弟五人,突然趕到哈撒兒的大帳,只見他正在床上休息,一下子撲上去把他按住,用繩子綁了起來,又用毛巾塞住他的嘴,把他帶回去,與朵朵麗吊在了一起。通天巫兄弟五人輪流用鞭子抽打,一邊罵:“你膽大包天,敢勾引我的女人!”
朵朵麗聽了,立即大叫嚷道:“不對!是你讓我去的,你要我勾引他的!”
通天巫一聽,氣得暴跳如雷地說:“這個騷女人,你吃裏扒外,我打死你,看你還叫,看你還敢替野男人講理!”
兄弟五人決心把哈撒兒活活打死,老七蒙卜阿兀來了,對他的兄長們勸阻道:“你們這是無法無天的行為!即使哈撒兒勾引朵朵麗,他也不該被打死!你們這樣做,將給我們全家帶來災難!”
但是,通天巫等根本不聽,反說道:“不要你管!我們一定要打死他!他仗着成吉思汗的權勢,勾引女人。”
正在這時,忽聽外面人聲喧嚷,眨眼之間,只見哈撒兒的妻子貝拉古手持木棍,領着一群年輕的女子,一路打進來了。
貝拉古掄起棍子見人就打,通天巫一見,忙向兄長們喊道:“趕快抄傢伙!狠打這伙騷娘們!”
貝拉古領來的那一群年輕女人,有十多個是哈撒兒的小妾,其餘的都是女佣人,各人手裏都拿着棍子,與通天巫兄弟五人乒乒乓乓,展開了一場惡戰。
貝拉古的木棍揮舞得閃電一般,通天巫本不是對手,稍一不慎,被她一棍掃在腰上,打得倒地亂滾,直喊疼痛不止。
貝拉古一步跨過去,一腳踏住通天巫的胸脯,用棍子敲着他的光頭,大聲喝道:“快讓他們住手,不然,我就捅死你!”
這時的通天巫急急忙忙對兄弟們說道:“快,快住手吧!我……我快被踩死了!”
豁里剌兒等這才停止了打鬥,站到一邊去了,哈撒兒、朵朵麗被救了下來,貝拉古說道:“你們憑什麼綁他?又吊、又打他?”
她說著,用力踩着通天巫的胸口罵道:“你們這些狗東西,老娘不能跟你們善罷干休!告訴你們,血債必須用血債來還!”
貝拉古提着木棍,領着那群女人,扶着哈撒兒往回走,剛走不遠,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追來,她轉臉一看,見是朵朵麗趕來了。她心裏一陣厭煩,氣呼呼地問道:“你來做什麼?你把他害得還不夠么?”
朵朵麗一邊哭着,一邊對她說道:“是通天巫他們逼我那樣做的,我早已後悔,我對不起他,不過,我已離不開他了!”
貝拉古正要舉起棍來,想攔住她,讓她回去,忽聽哈撒兒對她說道:“她也是受害的,就讓她來吧!”
快到家裏,貝拉古忽然想起一件事,忙說:“我們先去見大汗,總不能白白地被他打一頓,就自認倒霉了!”
其實,早有人向成吉思汗報告了,他正在左右為難,對通天巫藉著神的使者身份,曾經為自己大造輿論,他很感激。
而哈撒兒是自己的同胞兄弟,處置不好,會讓自己失去威信的。貝拉古等扶着哈撒兒,向大汗哭訴一番之後,不料成吉思汗卻冷冷地說道:“你平日不是說自己天下無敵么?今天為什麼被打得這樣狼狽?”
貝拉古十分不滿地瞪住成吉思汗,大聲道:“未曾想到身為大汗,對自己的兄弟會如此薄情薄義,我們太失望了!”說罷,轉身就架着哈撒兒,氣呼呼地走了。
正當通天巫兄弟五人吊打哈撒兒之時,蒙卜阿兀勸說不聽以後,便去找他的父親蒙力克,向他把事情經過敘述一遍,老人匆匆趕來,哈撒兒已被救走了,老人發怒道:“你們這是胡鬧!大汗知道了這事,能饒了你們么?”
他正對通天巫等訓斥着,忽見一個傭人走了進來,在通天巫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這位巫師興奮得一拍大腿,高聲說道:“好,太好了!我早就估計到成吉思汗也得讓我三分哩!不然,我這個神的使者豈不是白當了么?”
說完,通天巫把哈撒兒向成吉思汗報告,反遭到他汗兄的奚落與挖苦的經過情形,添油加醋地敘述一遍,然後高興地說道:“這是初戰告捷,我們要好好慶賀一番!”
蒙力克說道:“你別得意了,你們對鐵木真的為人太不了解,我自年輕時就與他打交道。”
通天巫不耐煩地說道:“算了罷!你跟在人家後面幹了一輩子,又落個什麼呀!還不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么?”
他的長子豁里剌兒也不滿地說道:“你年紀大了,既然無力支持我們,也不要攔阻呀,俗話說:老不問少事。你就坐在家裏,別再瞎操心了!”
蒙力克聽了兒子的話,感到更加氣憤,擔心他們這樣整治哈撒兒,成吉思汗怎能坐視不問,到頭來必然沒有好下場,又勸道:“你們對成吉思汗了解得太少,你們把他的沉默看成是軟弱,這個人往往後發制人,王汗、札木合都是因為看不透他,而最終死在他的手下。”
通天巫生氣地兩手一揮,說道:“你別再嘮叨了好不好?”然後轉臉對他的兄弟們高聲地叫道:“走,我們喝酒去!”
老六、老七沒有參加他們的聚會,自動走開了,通天巫在酒桌上興奮得眉飛色舞地說:“這只是先給哈撒兒一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我通天巫不是好惹的,等着吧,過不多久我還要治他,不過,我不需要動手了,我要讓他們兄弟之間——”
話到嘴邊,通天巫留下半句不說了,只是用兩手比劃着,意思是讓成吉思汗與哈撒兒之間發生鬩牆爭鬥。
老大豁里剌兒急忙說道:“那太好了,讓他們兄弟之間相互殘殺,我們可以亂中奪權,來個取而代之,太妙了!”
老三桑比剌兀說:“說起來我們的家庭血統關係並不比他們乞顏氏低下,我們兄弟七人,人多勢眾,你這個天神的使者既能代表天意,為什麼又不可以南面稱汗呢?”
老二答里伯兒激動地道:“對成吉思汗我早有看法了!他分封豁兒赤為萬戶,又答應他可以自選美女三十名,卻連個千戶都不封你,這是為什麼?你代表神的意志,替他大造輿論,擁他為汗,卻不讓你當薩滿教巫師的首領,竟封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兀孫老人為薩滿頭目,這能是偶然的么?我以為,成吉思汗在故意對你壓制,不想讓你抬頭。”
通天巫立刻說道:“成吉思汗怕我出頭,我偏要出頭!憑我的功勞,我應當與他地位相等,平起平坐。按說,一切軍國大事的決定,都應當事先與我商議和討論,因為我是上天派來的,是神的旨意的代表,也就是說,我是帖卜騰格理——通天使者!不久之後,我要把這些話告訴他。”
豁里剌兒高興地說:“對,應該告訴他,要他按你的話做。”
老五朵里也列問道:“成吉思汗不願接受怎麼辦?他手裏有一萬怯薛軍,他的親信可不少呢!”
通天巫立刻說道:“為了讓成吉思汗就範,聽從我們的指揮,我想了一下,當前有兩件事你們要做。”
他的三位兄長和五弟一齊看着通天巫,等着這位神的使者傳達神的指示。
只見,通天巫煞有介事地說道:“根據上天的旨意,我們要抓緊機會除掉成吉思汗的有力臂膀他的二弟哈撒兒!根據我的估計,哈撒兒已對成吉思汗心懷不滿了,他必然有所行動,我想讓五弟朵里也列去察訪哈撒兒的活動情況,及時向我報告。”
老五朵里也列聽了,忙表態道:“請放心罷,我明天就開始行動。”
通天巫得意地說:“好,一旦我有了哈撒兒的活動材料,也就是成吉思汗向他的同胞兄弟的開刀之日了。”
豁里剌兒等得不耐煩了,忙問道:“還有什麼事?你快說出來,我和二弟、三弟也可以出面去干!”
通天巫看着三位哥哥,點點頭說道:“部眾百姓乃國之根本呀!沒有他們的支持擁護,誰也成不了氣候。所以,當務之急我們要傾其所能,與成吉思汗爭奪部民,讓廣大牧民傾向我們,追隨我們,讓他成吉思汗成為一個空桿司令,到那時,他只得把汗權拱手交到我的手裏!”
老二答里伯兒又問道:“這事怎麼去做呢?也不能主動找上門去,挨家挨戶地去。”
通天巫不屑地看看這位二哥,說道:“唉!你難道不能玩個點子,耍個手腕么?比如說,可以找一些關鍵人喝杯酒,三杯酒一下肚,什麼話不可以放?還有,在人多場合,也可以借談心為名,把你想說的話,順口講給大家聽嘛!”
當晚,兄弟五人一直議論到深夜方散。
第二天,通天巫的五弟朵里也列派自己的親信也別兒朵去找他的弟弟也剌古,這也剌古在哈撒兒部下擔任護衛。
也剌古來了之後,朵里也列先送給他兩塊銀錠,然後向他問道:“我想向你打聽一下哈撒兒的情況,請你說實話,你不必擔心,這裏只有我和你,你的主子哈撒兒是不會知道的。”
也剌古忙問道:“凡我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訴你。”
朵里也列立即壓低聲音,說道:“這兩天,哈撒兒在家做什麼事?有沒有開會商議什麼事?可向誰說什麼話嗎?”
也剌古忙說道:“我們的主子哈撒兒因為身上有傷,先是在床上躺着,後來他要搬家,提出搬到自己的領地去,他妻子貝拉古不同意去,後來就不知怎麼決定了。”
朵里也列又問道:“哈撒兒為什麼要搬到領地去住?他的妻子貝拉古又為什麼不願意去?這些你聽說沒有?”
也剌古只得說道:“報告老爺,這些我都未聽見,因為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我也不能瞎說呀!”
朵里也列得到這個消息,如獲至寶似地忙着去向他的四哥通天巫做了報告。
聽到了這個好消息,通天巫大喜道:“太好了!哈撒兒能搬到他的領地里去,這等於砍掉了成吉思汗的一條臂膀!”
朵里也列不解地看着他的四哥,心裏說:“你不是自稱是神的使者,能傳達神的意旨,可以預知未來么?為什麼還要讓我去打探哈撒兒的情況呢?”
他正在想着,忽聽他的四哥又說道:“成吉思汗的兄弟、兒子都能搬到自己的領地去住,那就更好了!對我就更有利了!”
說完之後,這位通天使者的腦海里立刻閃出一條更加陰險狡猾的計策,準備不惜一切代價,去肆意挑撥成吉思汗與他二弟哈撒兒的關係,企圖借成吉思汗之手,儘快除掉這根眼中的釘,肉中的刺——哈撒兒。
成吉思汗的家族,是大蒙古國的最高統治集團,被稱為“黃金家族”。
他把天下視為自己的家產,被他分封的那些萬戶、千戶等大小官員,都是這個黃金家族的“臣僕。”
按照蒙古人自古以來分配家產的傳統,成吉思汗把大蒙古國的領土和牧民,分給自己的弟弟和兒子們,並劃定了各自領有牧地範圍。為了幫助弟弟和兒子們治理各自廣闊的領地,成吉思汗培養和教育他們治國必備的才能,同時也加強對他們的控制,防止他們作亂與內訌,又給他們派去許多自己的親信,去充當他們的“王傅”,既是輔佐,又能監督他們執行自己的旨意。
在分封功臣之後不久,成吉思汗就開始了分封家族,其領土以蒙古高原為主,東有興安嶺、西有阿爾泰山,南有陰山,形成自然疆界。
實際上成吉思汗是以自己直接控制的蒙古高原中部為中心,沿興安嶺一帶地區分封給他的兄弟們,被叫作“東道諸王”,或稱“左翼諸王”;沿阿爾泰山一帶地方,分封給他的兒子們,被稱為“西道諸王”,或稱“右翼諸王”,成吉思汗以它們作為大蒙古國的兩翼。
在東道諸王中,成吉思汗十分重視他的二弟哈撒兒,由於他身強力壯,又善於騎射,就任他為“雲都赤”——帶刀護衛。以後,在歷次戰役中,哈撒兒屢立戰功,被封為四千戶,比其他弟弟都多,封地在興安嶺以西,額爾古納河,海拉爾河及庫倫山環繞的地區。
三弟哈赤溫死後,他的嗣子阿勒赤歹自幼隨成吉思汗征戰,被封為兩千戶,其封地約在興安嶺以西,貝爾湖南方,烏里勒吉河流域。幼弟斡赤惕斤,比成吉思汗小六歲,當年與札木合聯營時,札木合常說他好睡懶覺,每天早眠晚起,但是,成人後“臨敵獨不後人,”深受成吉思汗喜愛。
根據蒙古的慣例,長子雖然地位很高,卻未必是父親的法定繼承人,特別是汗位繼承,必須經過部族大會忽勒里台的選舉。可是,幼子則可以繼承父母的財產,諸子長大以後均須自立門戶,唯有幼子婚後仍可與父母同住,守住父母的爐灶和產業。因此,斡赤惕斤與母親訶額侖在分封時,共分得一萬戶,在諸弟、諸子中實力最為雄厚。他的領地在呼倫貝爾地區,直到興安嶺以東,洮兒河,嫩江流域等廣大牧區。
成吉思汗的異母兄弟別勒古台,秉性敦厚,與其兄妹友愛情深,並能識大體,顧大局,因而成吉思汗常常委以重任。據說別勒古台有百妻百子,被封為一千五百戶,其領地在斡難河,克魯倫河之間的廣大地區。
在西道諸王中,成吉思汗長子朮赤,起先封為九千戶,其封地是在阿爾泰山到鄂爾齊斯河流域,以後又逐步擴大其領地。次子察合台因沉湎酒色,被成吉思汗多次訓誡,封他八千戶,領地是原乃蠻部阿爾泰地區的一部份國土,以後他又向伊犁地區發展,設大帳於阿力麻里的忽牙思。
三子窩闊台起初封他五千戶,領地原在烏倫古河流域,後來向額敏河、喀巴河地區發展,並於當地設立大帳。幼子拖雷,起初封五千戶,按照幼子繼承的慣例,拖雷將要繼承成吉思汗直接領有的軍隊十一萬多戶和他直接統治的蒙古高原中部地區,因此以他的領地範圍為最大。
哈撒兒在成吉思汗那裏遭到冷遇之後,回到大帳覺得十分傷心,他本是一個秉性忠厚又比較內向的人,因為保衛汗兄而受到通天巫的忌恨,在被其眾兄弟毆打之後,汗兄非但不同情,反而奚落,這種內外相逼,使這位正直的漢子實在接受不了!
於是,哈撒兒準備搬到庫侖山下的領地去,妻子貝拉古卻不贊成這種躲的辦法,她說:“我們一搬走,通天巫認為我們怕他,他會更加猖狂,更會變着點子誣陷你;你汗兄對你也會產生懷疑,這會造成兄弟之間矛盾加深,有多害而無一利哩!”
可是哈撒兒堅持要走,他惱怒地說:“看樣子,他對通天巫的懼怕,已超過對我的信任,我暫時迴避一下,有什麼不好呢?”
貝拉古知道丈夫話中的“他”,就是指他的汗兄成吉思汗,但是她仍不願搬走,又勸道:“讓我去老太后那裏去一趟,看她老人家如何態度,然後再搬走吧!”
哈撒兒聽后,連忙擺手說道:“千萬不能去向她老人家去說,近年來母親得了一種怪病,不能生氣,一旦她生氣了,輕者頭暈眼花,四肢發顫,心跳加快,寢卧不安,重了的時候,立刻暈倒,頭臉發青,手腳冰冷,你可不能去啊,若是讓老人家有個好歹,你我全會後悔一輩子的,那就更會遭到汗兄的責怪了!”
貝拉古知道哈撒兒是個孝子,不由又說道:“那我去找孛兒帖,讓她出面找大汗談談,總不能白受通天巫的辱打,一聲不吭了?”
哈撒兒又制止道:“不必了!孛兒帖是個富有正義感的女人,你去一說,她必然會幫我們,豈不讓他們夫妻不和么?”
貝拉古只得不再說話,隨着哈撒兒一起,搬到庫侖山下的領地里去。
誰知哈撒兒剛一搬走,通天巫立刻得到了消息,興奮極了他馬上把兄弟們招集到一起,十分自信地說:“現在我就去成吉思汗那裏,讓他們兄弟相殘,不出三天,管教哈撒兒人頭落地!”
說完之後,通天巫立即換上那套白色的巫師禮服,騎上自己那匹帶有灰色斑點的駿馬,來到成吉思汗的大帳里,對他說道:“我以神的使者名義特來向陛下轉達長生天的旨意:成吉思汗繼續統治大蒙古國,但是,長生天也說哈撒兒將來也可以做大蒙古國的大汗。依我之見,陛下若不儘早除掉哈撒兒,任其發展下去,豈不是留下一個禍根,那將後患無窮啊!”
成吉思汗聽后,猶豫地說道:“不會吧?他那麼忠厚,不至於來爭奪……”
通天巫又說道:“陛下可記得‘畫人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何況這裏長生天的旨意,你忘了我是代神預言的通天神者了!”
通天巫說完之後,見成吉思汗似在遲疑不定,便走上前去,進一步勸道:“陛下有所不知,我根據長生天的旨意,已經得知你的胞弟哈撒兒,為了便於進行顛覆你汗位的活動,他帶着妻妾子女搬到自己的領地去了,請陛下派人去查證吧!”
成吉思汗聽說之後,身子猛地震顫一下,他怎麼能相信哈撒兒會不告而別呢?
在成吉思汗心目之中,這位憨厚、耿直、一向在自己面前俯首帖耳、唯命是從的胞弟,絕不會的。通天巫再次催促道:“大汗若不相信,派人去查問一下嘛!不過,他是你的親兄弟,我不好多說了,只是因為這是長生天的旨意,我作為神的使者,也不好不說給你知道,讓你有個防備。”
通天巫說完,就出帳跨馬而去,成吉思汗只得派人去看,方知哈撒兒真的搬到領地去了。
此時,他不由得怒火中燒,自言自語地說:“為什麼要不辭而別?這不是心中有鬼嗎?平日,我哪一點對不起你了?”
正想着,博爾術、木華黎走了進來,成吉思汗便將通天巫的話說給他們聽,問道:“請你們說說,我該怎麼辦?”
博爾術立即說道:“按說這是大汗兄弟之間的家事,我們不便多話,可是,這裏有通天巫引起,又涉及到大蒙古國的江山社稷,我不能不向大汗講講自己的一點感受吧!”
成吉思汗聽了,說道:“論交情,我們之間比親兄弟還親呢,有話你就直說罷!我能擇善而從的。”
博爾術立即說道:“憑着通天巫的幾句話,就斷定哈撒兒有謀叛之心,我以為不合適呀!且不說哈撒兒這個人,並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比方說,通天巫要說我和木華黎有謀叛之心,大汗陛下,不知你可聽從他的預言?”
木華黎接著說:“報告大汗,對通天巫的言行不可不察呵!昨天下午,通天巫的長兄豁里剌兒跑到我的營帳前面,當著那麼多的人居然揚言:‘沒有通天巫的預言,成吉思汗做不成蒙古國的大汗,因此通天巫對大汗有擁立之功,以後通天巫要成為大汗的助手,與大汗平起平坐’等。”
成吉思汗聽了,急忙問道:“這個豁里剌兒為什麼要到你那裏去胡言亂語?他與通天巫之間不可沒有聯繫呀?”
木華黎又說道:“當時,我讓人把豁里剌兒帶到帳內,問他說這些話有何目的?他怏怏不睬地看着我,根本不理我,後來我警告他,不準再來這裏大放厥詞。後來,聽侍衛們說,豁里剌兒到外面還說大話哩,認為他是通天巫的大哥,沒有人敢對他怎麼樣的。”
這工夫,“四狗”之一的者勒蔑來報告:“今天上午,桑比剌兒到我的營地里,鼓動部民到他們晃豁塔部里去,並揚言他的晃豁塔部也是‘黃金家族’”。
成吉思汗急忙問道:“這桑比剌兒是誰?”
木華黎答道:“他是通天巫的三哥。”
博爾術立即說道:“這桑比剌兒與豁里剌兒是否為了一個目的,在四處活動,企圖煽動部民們動亂呢?”
成吉思汗立即感到事態有些嚴重了,他坦然一笑地看着三位親信,對他們說道:“幾條泥鰍在陰溝里也翻不起大浪來的,只要我們自己不亂,各自把住陣腳,量他們也成不了大氣候的。”
說完之後,成吉思汗讓博爾術、木華黎各自守住左、右兩軍,自己帶着者勒蔑一道,連夜去哈撒兒的領地——大興安嶺以西的庫侖山腳下,要親自與這位妄圖篡奪汗權王位的同胞兄弟當面交談。成吉思汗、者勒蔑帶着一百多名護衛軍,一路奔馳,凌晨時刻,來到哈撒兒的大帳前。
哈撒兒一見汗兄氣呼呼的表情,知道大難將要來臨,便也橫下一心,沉着冷靜地問道:“連夜馳騁而來,不知有什麼要事?”
成吉思汗目光如炬,對哈撒兒瞪着說道:“你身為中軍,為什麼不辭而別?”
哈撒兒冷笑道:“難道為了這點小事,也值得你如此大怒?”
成吉思汗見他態度傲慢,不由得大喝一聲:“既然你知道不單是為了這點小事,那就老老實實地招了吧!”
哈撒兒愣了一下,只得問道:“要我老老實實招什麼?我到底犯了什麼錯了?你……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
成吉思汗氣得大吼一聲:“你在給我裝糊塗!來人那!快把他捆起來,看看招不招?”幾個護衛上前,把哈撒兒捆在一根帳柱上,並摘掉了他的帽子和腰帶。
此時,哈撒兒的妻子貝拉古一見,知道成吉思汗連夜趕來,必有重要原因,情急之中她去找到了老太后訶額侖的兩個養子曲出和科闊出,並悄悄地對二人說道:“大汗此來必有原因,可能有人從中挑撥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請你們快些趕到斡難河老營,向老太后回報,務請她老人家前來,搭救她的兒子哈撒兒。”
曲出與科闊出一直與哈撒兒在一起,深知哈撒兒的為人,聽了貝拉古的吩咐,立即上馬往斡難河馳去。
這邊成吉思汗在嚴刑審問哈撒兒道:“你為何陰謀篡奪汗位?”
哈撒兒聽了,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長時間,才以蔑視的口吻說道:“當了這些年的大汗,算是白給你當了!這些年來,我出生入死,在刀叢槍林中拼殺,你如今做了大汗,竟然說出我要謀叛!你還有一點人性么?”
成吉思汗又逼問道:“我問你,為什麼要私自搬到領地來?”“難道這是我謀叛的罪證嗎?你還有什麼證據,你快些說出來吧!”
成吉思汗聽了,更加生氣:“別以為你是我的親胞弟,也別以為你過去立了大功,只要你謀叛,我絕不輕饒!”
哈撒兒冷笑道:“可能你又聽了那個通天巫的鬼話,把人世間最真摯的兄弟之情都不顧了!我告訴你,你上了他的當了!”
成吉思汗正要發作,忽見貝拉古領着十幾個年輕女人,身後跟隨着二三十個年齡大小不一的男孩、女孩,一齊來到近前,“Pu嗵”一聲全都跪下了,貝拉古帶頭先說道:“這謀叛之事,非同一般,請大汗想一下,哈撒兒一人能謀叛嗎?他的同謀者是誰?有謀叛的計劃嗎?”
貝拉古的質問,使成吉思汗啞口無言,便惱羞成怒地說道:“我在審問哈撒兒,你領着這些女人、孩子來做什麼?”
貝拉古毫不示弱地說道:“女人怎麼了?女人就不能來說理么?”
成吉思汗越聽越氣,大聲喊道:“這還得了?連他的女人也不把我放在眼裏,快把這女人也綁起來!”
聽說要綁貝拉古,那些跪着的女人,孩子一齊號啕大哭起來,幾十人的哭聲匯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聲流,在庫侖山下回應着。
成吉思汗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又急又亂,一時也無主見了,正在着急的時候,者勒蔑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向他報告說:“老太後來了!”
原來,曲出與科闊出快馬加鞭,趕回斡河老營,見到老太后大聲喊道:“不好了!大汗要殺二王爺哈撒兒呢!”
訶額侖聽后,不禁心頭一緊,忙問道:“快說!大汗為什麼事要殺二王爺?”
曲出便把貝拉古教給他的那些話兒,向老太後轉述一遍,之後又催促道:“請皇太后快去!若是去遲了,二王爺的性命恐怕難以保住!”
訶額侖一聽,心中急如火燎似的,罵道:“他敢!他當了大汗就忘了本了!我去,我這條老命就跟他拼了!”說著,罵著,立刻讓侍衛牽來一頭白駱駝,駕上車子,就吩咐抓緊趕路。
此時,天色已晚,侍衛擔心路上不好走,便猶豫着,想請求次日再走。
誰知訶額侖氣得大聲說道:“你怕天黑路上難走,難道不怕我那兒子哈撒兒被錯殺了嗎?”
這時候,曲出與科闊出也過來催着侍衛們,立刻趕着白駱駝上路了。於是,他們一夜奔馳,第二天黎明時候,就來到了庫侖山下。
訶額侖老遠就看見哈撒兒被綁在一根帳柱上,帽子、腰帶全被解下了。在距離哈撒兒不遠的一片空地上,貝拉古也被綁着,跪在地上,身後還有黑鴉鴉的一群女人和孩子,也都跪在地上,嗚嗚咽咽地發出一陣陣的哭聲。
此時,訶額侖看在眼裏,氣得血直往上涌,便一步跨下車子,往哈撒兒身邊走去。
成吉思汗猛一抬頭,看見母親氣勢洶洶,臉色陰森可怕,三腳兩步地走來,頓時備感窘迫。
他正想上前去問候母親,誰知這位皇太后竟然把頭一扭,徑直走到哈撒兒面前,親手給哈撒兒解開綁繩,又把帽子和腰帶還給他。然後,她怒不可遏地盤腿往地上一坐,三兩下解開自己的胸襟,伸出一雙顫抖的兩手,掏出一對乾癟的乳房,使其垂於雙膝之上,大聲對成吉思汗等人說:
“你看見了沒有?這就是你們所吃的奶!你這自吃胞衣、自斷臍帶的東西,你的兄弟哈撒兒有什麼罪,你要骨肉相殘?在你小的時候,你能吃盡我的一個乳。你的弟弟哈赤溫、斡惕赤斤兩個人不能吃盡一個乳,惟有哈撒兒能夠吃盡兩個乳,使我胸懷寬舒。為此,你鐵木真有才能,有心計謀略;哈撒兒有力氣,他能百射百中。由於他有力善射,曾使敵人膽寒,他為你執弓矢,討叛捕亡,降服眾敵。今天,飛鳥已盡,你就想毀掉良弓;消滅了敵人,你眼裏就容不下哈撒兒了!”
成吉思汗也是一個事母至孝的人,聽完母親的斥責,帶着十分惶恐不安的心情,急忙向母親賠罪認錯說:“這是我的錯,我很慚愧,也很害怕,我不該惹你老人家生這麼大的氣,請母親原諒,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成吉思汗又羞又懼,不敢正視母親燃燒着怒火的眼睛,慌忙退走了。於是,哈撒兒被釋放了,恢復了自由。
可是,成吉思汗仍對哈撒兒放心不下,他並沒有因此而忘記通天巫對他說過的關於哈撒兒欲謀篡位的誹謗之詞,那些話仍然縈繞在他的腦海里,糾纏着他的心。回來之後,成吉思汗一連多日陷入極度苦悶之中,惱得帳門不出,任何人不見,一個人在大帳里盤桓、躑躅……
在他看來,對通天巫的所謂“預言”,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這是自己在親身經歷中的感受。
何況蒙古人誰不信仰薩滿教?自從第一次稱汗以後,便以薩滿教為支撐草原牧民的精神支柱,利用它宣稱自己的統治是合法的“天意”。
多年來,成吉思汗總是利用薩滿教使自己成為牧民們崇拜的偶像,利用它在即位、戰爭或其他重要場合進行祈禱,求得天神的保佑。利用薩滿教,成吉思汗成功地樹立了在草原牧民中的權威與形象,加強了同一祖先的血緣意識,並以此團結號召群眾,鼓舞戰鬥的決心與士氣,終於統一了草原各部,建立了大蒙古帝國。在這過程中,薩滿教的作用是不可忽視的,給成吉思汗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良好印象。
因此,對通天巫的預言不能聽而不聞,對哈撒兒的處置也不能完全聽命於母親的一味偏袒與保護,而且古往今來的歷史經驗提醒這位大汗:後宮的女人是禁止參政的!
連續幾天的思考,成吉思汗重又恢復了聰睿果斷的性格與作風,立即動手做自己已經決斷了的事情。於是,他背着母親依然剝奪了哈撒兒的大部份封地及特權,原來分給哈撒兒的四千戶牧民,也被剝奪得只剩下了一千四百戶。哈撒兒並未介意,他的妻子貝拉古仍然咽不下這口氣,又親自跑到皇太后訶額侖那裏去,把這事告訴了這位高貴的老婦人。當時,她未說什麼,只是聽后冷笑幾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對貝拉古說道:“別再理論了。”
從這以後,訶額侖皇太后精神上又一次受到了打擊,健康狀況日益惡化了。不久,她開始卧床了,三個兒子一起來到了病床前,但是,對成吉思汗她一眼也不看他。
她讓哈撒兒、斡惕赤斤坐在身邊,一手拉住一個,惟獨對做了大汗的成吉思汗表現出異乎尋常地冷淡,自始至終不看他一眼,也不與他說一句話兒。
通天巫陷害哈撒兒的陰謀沒有完全成功,卻使成吉思汗疏遠了對自己十分得力的同胞兄弟哈撒兒,使哈撒兒失去了成吉思汗對他的寵信。實際上,通天巫達到了分裂皇室的目的。
很顯然,成吉思汗是順從了通天巫的意願,向這位神的使者作了讓步,因為,他懼怕得罪了這位通天使者以後,會影響自己的權力。在這件事情發生以後,險惡的通天巫所擁有的“精神權力”得到了鞏固,他的世俗的威望也因此而進一步提高了。
被這小小的勝利沖昏了頭腦的通天巫,又變本加厲地藉助神意,讓他的兄弟們四處活動,公開揚言說:“長生天賦予通天巫至高無尚的權力,他可以代表神預言成吉思汗登上寶座,當然也可以用他的咒語使成吉思汗下台。”
他的兄弟們在廣大牧民中公開宣稱道:“長生天已下達了旨意,要成吉思汗在研究決定軍國大事時,一定要讓通天巫參加,使通天巫處在與成吉思汗同等地位。”
由於通天巫及其兄弟們的頻繁活動,使一些不明真相的牧民受到了迷惑,許多原是成吉思汗的屬民,紛紛跑到通天巫那裏去,一時之間,通天巫的屬民人數成倍地增加。
他們企圖通過爭奪部民來擴大權勢,削弱成吉思汗的勢力,由於利令昏,通天巫居然將各支貴族的操九種語言的百姓陸續收集到自己的麾下,其人數之多超過了成吉思汗的聚馬處,甚至把斡惕赤斤的牧民們也騙去了。
斡惕赤斤得到消息之後,十分氣憤,說道:“這通天巫怎麼把我的屬民收集去呢?他們全是大汗分封給我的,我得立即追回來!”
他遂派遣部下莎豁兒前去向通天巫索要。誰知通天巫竟說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你們的屬民投奔我,說明他們不願在你們那裏了,既然來到我這裏,哪有再放回去的道理?”
莎豁兒說道:“按照《大札薩》的法律規定,收留別人管轄的屬民,應該受死刑,難道你忘了?”
通天巫狂妄地說道:“連成吉思汗都得聽從我的指令,什麼《大札薩》,它算個屁!你快給我滾!”
莎豁兒又說道:“你真是膽大包天了!居然對大汗口出不敬的言語,還攻擊《大札薩》……”
通天巫未等他說完,立即讓手下人把莎豁兒捆綁起來,大聲命令道:“替我狠狠打!看他還敢嘴硬么?”
莎豁兒被他們打得遍體傷痕,通天巫問道:“還敢對我說大話嗎?”
莎豁兒怯於他們的威勢,只得說道:“不敢說了。”
通天巫哈哈大笑道:“老子受長生天的旨意,不僅要收集你們的屬民百姓,有朝一日,還要掌管汗權哩!你算什麼東西,敢跟我頂嘴,下次再碰到老子手裏,非把你廢了不可!”
此時,通天巫的大哥豁里剌兒過來說道:“斡惕赤斤還敢派第二個使者來嗎?來一個打一個,看他敢不敢再人來了!”說罷,又指使手下人狠狠毆打莎豁兒,直到他們的父親蒙力克來了,再三勸阻,才停下來不打了。
可是,放莎豁兒走時,將一個破馬鞍子綁在他的背上,要他馭回去讓斡惕赤斤看。
這是暗爾莎豁兒是斡惕赤斤的牛馬或走狗,被他們打了之後趕回去的。
莎豁兒回去向主人哭訴一遍,將通天巫及其兄弟們的不敬言詞複述一遍,斡惕赤斤被氣得火冒三丈,大聲喊道:“反了,反了!這通天巫如此猖狂,他居然不把《大札薩》放在眼裏,連大汗的權威他們也敢藐視,真膽大包天了!”
莎豁兒又把通天巫輕視成吉思汗的話學說一遍,然後提醒道:“通天巫說了,他是長生天的使者,現在收集百姓,以後還要掌握汗權哩!”
斡惕赤斤瞪大眼睛說道:“他是想奪汗權呢?等我明天親自去問他!”
莎豁兒立即擔心地說道:“我勸四王爺最好別去冒這風險,他們已經揚言了,去一個打一個,去兩個打一雙!他們說得到做得到呀!”
斡惕赤斤不服氣地道:“我就不信他們敢翻天不成?這蒙古草原全是成吉思汗的天下,難道他們不想活了?我諒他通天巫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這時候,與莎豁兒相處得較好的宰騰兒勸道:“請四王爺息怒,切勿感情用事,不久前,二王爺哈撒兒曾被通天巫兄弟們吊打一頓,打得渾身是傷,幸虧貝拉古夫人憑着一身的好武藝,才救出了二王爺,後來,後來……”
斡惕赤斤急忙問道:“後來怎麼樣?說下去呀!”
宰騰兒這才又說道:“後來,二王爺去向大汗報告,反遭大汗的挖苦,這……這是真的,外面的人都在議論紛紛呢!”
斡惕赤斤又問:“人們議論什麼呀?”
宰騰兒說道:“人們都說了,連大汗對通天巫也怕哩!因為通天巫代表長生天的旨意,是天神的使者,權力無限呢!”
斡惕赤斤說道:“我不相信汗兄會懼怕通天巫,至於二王爺被打之事,是他勾引通天巫的小妾,這也難怪了,汗兄也不好為他說理呀!”
莎豁兒、宰騰兒等一班部下,不好再勸阻了,一個個退了出去。第二天上午,斡惕赤斤未帶一個侍衛,隻身一人前去找通天巫要人,宰騰兒等放心不下,在其後面尾隨着前往,以觀動靜。
斡惕赤斤徑直找到通天巫,說道:“昨天,我派莎豁兒來索回百姓們,你們不但不放人,還打了他,這不太好吧!”
通天巫冷笑道:“我不放人,又打了你的使者,你能怎樣?還不是睜着眼看着。”
斡惕赤斤道:“這樣說更不對了!家有家規,國有國法,那《大札薩》可是大汗命令全體蒙古人共同遵守的法令,那上面明明規定……”
通天巫大聲打斷他的話,冷笑道:“你別在我這裏胡言亂語,快給我滾!不然的話,我的棍子可不是吃素的!”
斡惕赤斤又據理說道:“我來索回我的屬民百姓,你無權扣留着不放,這可是大汗規定的律令呀!”
通天巫聽了,哈哈大笑道:“連成吉思汗都得聽從我這個天神使者的旨意,你個獃頭獃腦的蠢貨怎敢來向我指手劃腳了,快給我滾蛋,再不走,我可不客氣了!”
說罷,通天巫的兄弟們一哄而上,把斡惕赤斤團團圍住,一個個瞪着眼睛,氣勢洶洶地手指着他,用惡毒下流的語言罵他道:“你也撒泡尿照照你那個熊樣子,敢來向我們要人?”
“你吃了豹子膽了么?你以為有了成吉思汗替你撐腰,我們就怕你了?”
他們把斡惕赤斤困在中間,推推搡搡,對他罵罵咧咧不停,通天巫用手指敲着他的頭道:“你敢派人來向我討回百姓,我是誰你知道嗎?別以為你是成吉思汗的兄弟,我照樣地治你!啊?你聽到沒有?”
通天巫說著,問着,拳頭不停地砸在斡惕赤斤的頭上,背上,他的兄弟們也有用腳踢他的,還有人往斡惕赤斤的臉上吐唾沫,對他不光是毆打,又肆意地進行侮辱。
這時候,斡惕赤斤只好蹲在地上,兩手抱着頭,任憑他的凌辱,一聲不發,一動也不動。突然間,通天巫大聲喊道:“別打了!讓我來審問他!看他的態度怎樣,若是不認錯,再整治他也不遲!”
說罷,只聽通天巫高聲問道:“你該不該來向我要人?”
未等斡惕赤斤說話,有個人厲聲喝道:“快站起來答話,不然,就打斷你的腿!”
面對這些人的凌辱,斡惕赤斤真想大哭一場,以發泄胸中的怨氣!斡惕赤斤正在想着,有人在他背上重重地打了一拳,催促道:“別裝熊!趕快回答問話!”
斡惕赤斤只得說道:“我……我不該來……來這裏要人。”
在斡惕赤斤背後有人往他腿上狠狠踢了一腳,差一點把他踢倒,對他說道:“就清楚些!別吞吞吐吐的,裝熊樣,快說,再重新說一遍!”
斡惕赤斤忍住快要流下的淚水,說道:“我不該來這裏要人!”
通天巫的長兄斡里剌兒便說道:“既然你承認不該來要人,快跪下認罪吧!”
周圍的人聽了,也都一齊對他說:“對!快跪下認罪!快跪下!”
斡惕赤斤說道:“我這雙膝,一跪天地,二跪父母,三跪大汗,怎能向你們下跪呢?”
斡里剌兒說:“你在強詞奪理!通天巫是神的使者,比成吉思汗還高貴呢!你為什麼不向他下跪?”
斡惕赤斤既不願下跪,也不答話,任憑他們拳打腳踢,他就是堅持不願下跪!
此時,斡里剌兒走過來,用手按住斡惕赤斤的兩肩,要他下跪,他仍然硬挺住不答應。
猛然間,又上來兩個人,連打帶按地將斡惕赤斤硬壓下去,逼得他匍匐在通天巫面前,算是讓他服罪了。
最後,把斡惕赤斤的衣服撕得稀巴爛,又用骯髒的尿泥塗了他滿臉,才放他走了,卻連一個百姓也不放回。
根據成吉思汗命令施行的《大札薩》規定,無論何人,收留別人屬下的部民百姓,不立即歸還的,都要被叛死罪。
斡惕赤斤是成吉思汗的幼弟,名為“守灶”之人,因此成吉思汗在分配百姓時,把他和訶額侖母親的份額分配在一起,共分給他們一萬戶的百姓。
當時,皇太后訶額侖還嫌給他們母子倆分得少了,但沒有提出來,也就擱置下來了。
如果誰收留了斡惕赤斤的百姓,也就是收留了皇太后的百姓,按常理推斷,這也得罪加一等,這可是所有蒙古人都熟知的一件事。可是,自認是天神使者的通天巫,竟肆無忌憚,不但無視大蒙古國的法令,而且根本不把成吉思汗的幼弟和皇太後放在眼裏,並且公開毆打、圍攻和侮辱斡惕赤斤,其氣焰之囂張、已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斡惕赤斤回到自己的大帳,惱恨交加,悲憤填膺,幾乎一夜未曾合眼,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決心與通天巫勢不兩立!
第二天清晨,斡惕赤斤就去向成吉思汗喊冤叫屈,徑直撞入大汗的金帳之內。
當時,成吉思汗還沒有起床,斡惕赤斤突然走進他的金帳,“Pu嗵”一聲跪在大汗的床前,一五一十地敘述了自己的遭遇,並把通天巫的一些狂話與對成吉思汗的不敬之詞,全都敘述一遍,說完之後放聲大哭起來。
聽了斡惕赤斤的敘述,成吉思汗一言不發地沉吟着,似乎被猖狂的通天巫的行為所震懾,而變得謹小慎微了!
正在這時,成吉思汗的大皇后孛兒帖挺身而起,說出了令這位大汗立刻猛醒的話語。
孛兒帖流着眼淚對成吉思汗大聲說:“他們晃豁塔人究竟要幹什麼?那個通天巫為什麼會如此放肆呢?前些時候,他們兄弟幾人捏造罪名,合夥毆打哈撒兒,這次又讓斡惕赤斤跪在他們面前,這是要幹什麼呢?如今,你這位大汗還健在,他們就任意欺侮你的弟弟們,假如以後你這大樹一樣的身體一旦傾倒,這些像績麻、飛鳥一樣的百姓,他們能讓你那弱小的兒子們管束嗎?他們對你如松如檜的弟弟們尚且如此,等我們那三、四個幼小的孩子長成后,他們能讓我們做主嗎?他們晃豁塔人究竟有什麼了不起?那個通天巫到底有什麼可怕的?你身為大汗,為什麼眼看着他們欺辱自己的弟弟而不聞不問呢?”大皇后孛兒帖一邊說,一邊哭,聲淚俱下,氣憤極了。
看到孛兒帖淚珠漣漣、啜泣不止的樣子,聽完她這一番言辭,成吉思汗心裏感到十分震動,頓時如夢方醒,感到了薩滿勢力對黃金家族成員的傷害,甚至覺得他的王朝的命運正在受到威脅。成吉思汗倏然而起,兩眼光束如炬,雙手一揮,決定對通天巫開刀,他乾脆簡短地對幼弟斡惕赤斤說道:“等一會兒,通天巫就要來見我,你打算怎麼處置他,我想聽一聽你的計劃呢?”
未等斡惕赤斤說話,大皇后孛兒帖先說道:“幹掉他!別讓這個禍根再興風作浪了!”
斡惕赤斤雙拳一握,腦海里立刻閃現出一個懲治通天巫的計策,他走到成吉思汗面前,在汗兄的耳朵上輕輕地說了一會兒,成吉思汗說:“好!任憑你處置了,不過,一定要幹得利索,別弄得拖泥帶水的。”
無須更多的旨意,僅此一句話就足夠了。
斡惕赤斤滿意地依言起身,擦乾了眼淚,走了出去。
他找來三位以力大而聞名的力士,向他們低聲地囑咐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專等通天巫的到來。
過了一會兒,蒙力克老人帶着他的七個兒子拜見成吉思汗,通天巫走到台案的兩面,剛剛坐下,斡惕赤斤就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對他吼叫道:“昨天,你逼我跪下求饒,現在我要與你認真較量較量!”說罷,不由通天巫回話,便拖着他的衣領,向帳外走去。通天巫也不相讓,反手揪着斡惕赤斤的衣領,兩人搏鬥在一起。
在二人倉促搏鬥的過程中,通天巫的帽子墜落在爐灶邊上,其父蒙力克老人若無其事地撿起了兒子的帽子,湊到嘴邊用鼻子嗅了嗅,放到了懷裏,對兩個年輕人的爭鬥並未介意。此時,成吉思汗也聽之任之,趁勢說道:“你們別在這裏斗搏,到外面去較量身力罷!”斡惕赤斤立即拖着通天巫往帳外走去。
這工夫,他事先安排在六外的三個大力士正站在外面等着通天巫出去呢!
當通天巫被斡惕赤斤一拖出帳門,三個大力士就撲上來,抓住他,通天巫正要喊時,被其中一個力士一把拽住他的頸脖,再也喊不出來了。
通天巫心知不妙,便拚死掙扎,由於兩手被大力士抓住,只能用兩條腿亂踢亂蹬,嘴裏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
眨眼之間,通天巫已被拖到離大帳較遠的一片籬笆牆邊,一個大力士踩住他的兩條腿,另一個大力士用腳踏着他的腰背,第三個大力士雙手鉗住他的脖頸,正要往後推時,忽見斡惕赤斤擺手示意,讓他稍等一下。
這時候,斡惕赤斤走到通天巫眼前,用手指着他的額頭,對他說道:“你裝神弄鬼,抬搖撞騙,還想謀篡汗位,真是不自量力,你的死期已到,還有什麼話要說?”
只見通天巫的眼裏閃出一絲乞求的目光,正要喊出聲來,那位大力士已等得有些急了,稍稍用力一推,忽聽“咯吱”一聲,腰脊骨被折成兩截,通天巫的人頭與兩肩已平展展地靠在自己腳後跟上,立即氣絕身亡。
三個大力士按照斡惕赤斤的吩咐,將通天巫的屍體扔在東廂一大溜車群之端的一個角落。
然後,斡惕赤斤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走進大帳,用不屑一顧的口氣說道:“通天巫昨天逼着我服罪,現在我想與他比試一下,他一再推辭,還故意躺在地上不肯起來,真是一個把門框子的傢伙,有什麼可吹噓的!”
蒙力克老人聽了斡惕赤斤這麼說著,已經料到自己的兒子在搏鬥之中一定是死於非命了,當即老淚縱橫地對成吉思汗說道:“啊,我的大汗,怎麼該有這樣的結果?想當年,在大地還像土塊那樣大,江海只有小溪一樣小時,我老漢已跟隨你了。”蒙力克的言下之意,是埋怨成吉思汗兄弟不講情義,隨便殺了他的兒子,這是卸磨殺驢的忘恩負義行為。
可是,他的話音剛落,他的那幾個如狼似虎的兒子們卻不像其父那樣順從忍耐,立刻“嘩啦”一下子站起來,攔住帳門,氣勢洶洶地把成吉思汗圍在中間。
通天巫的大哥豁里剌兒挽袖攘肩,伸手抓住成吉思汗的衣領,大聲責問道:“你耍什麼陰謀手段,為什麼要殺害他?”
老三桑比剌兒一手抓住成吉思汗的衣袖,一手指着他的臉質問道:“你的兄弟無故殺人,你怎麼處置他?快說!”
通天巫的二哥答里伯兒卻在一邊揪住斡惕赤斤的衣袖,相互廝扯在一起,喊聲不絕。
在雙方叫嚷聲中,通天巫的六弟與七弟用自己的身體護住成吉思汗,力勸他們的兄長住手,可是,豁里剌里舉拳大聲嘶叫着說:“我們不能與你善罷甘休!”
正在這時候,忽聽帳門口大喊一聲道:“住手!看誰敢圍攻大汗!”眾人向門口一看,見是者勒蔑橫眉立目地站在那裏,一下子愣住了!趁這工夫,者勒蔑大手一揮,喝道:“全都抓起來!”
他的話音未落,猛聽“嘩——”一聲,從門外一下子進來十幾個護衛隊員,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把通天巫的兄弟們一個個捆起來了。成吉思汗這才擠出眾人,走出帳去,見到通天巫已經死了,立即讓人把他的屍體放在一個帳篷之內,命令關好帳篷的門和天窗,並且派專人在帳篷的周圍看守着。
佈置完畢,成吉思汗坐上車子,去了黑森林金帳,讓忽蘭與古兒別速兩個皇后陪着自己喝酒尋樂,直至深夜方歇。
到了第三天,成吉思汗回到老營大帳,看守通天巫屍體的衛士前來報告道:“今天凌晨,帳篷的天窗突然打開了,通天巫的屍體竟然站起來,自己從天窗里走了出去,慢慢升入空中,不見了。”
此時,薩滿教巫師的首領兀孫老人來了,他向眾人解釋道:“通天巫身為神的使者,卻不遵循長生天的旨意,他誣陷哈撒兒親王,又毆打斡惕赤斤親王,無稽讒譖,胡作非為,所以得不到神的佑助,長生天一怒之下,把他的性命和軀體一併收回天府去了!”
原來,成吉思汗擔心通天巫死後,會有一些曾受過通天巫迷惑的牧民們為他鳴不平,而生叛亂之心,便讓者勒蔑把兀孫老人接到黑森木蔣斡兒朵里,經過精心策劃,才演出了這一幕“通天巫屍體登天庭”的鬧劇。
那時的蒙古人,對薩滿教相當迷信,因此對巫師更加崇仰與信賴,通天巫在草原牧民中的聲望甚高,由於他的猝死,必然會產生一些人的猜測與非議。
成吉思汗為了防患於未然,便讓當時擔任薩滿教巫師首領的兀孫老人出面,精心炮製出通天巫違背天意,自取滅亡的神話,來弭息蒙古百姓的疑慮,從而達到其安定內部的意圖。
接着,成吉思汗讓人找到了蒙力克老人,又派人把他的六個兒子押出來,親自為通天巫的六弟帖比格剌、七弟蒙卜阿兀解去綁繩,對蒙力克說道:“你這兩個兒子能顧全大局,在他們的兄長圍攻本汗之時,能挺身護朕,竭力勸阻其兄長的反叛行為,實在是難能可貴的。今後,我要重用他們。”
說罷,又看着蒙力克老人譴責他道:“你教子無方,豈不聞‘養不教,父之過’么?通天巫整日胡作非為,你不加勸誡,他妄想與我平起平坐,還陰謀篡奪汗位,難道你都不清楚嗎?這次他觸怒了長生天,把他收進了天庭,也是他的幸運了!”
蒙力克老人聽了,自覺理虧,只得唯唯連聲認錯,又向成吉思汗請求道:“我這四個兒子無視大汗的權威,居然圍攻大汗,實在是罪莫大焉,請求大汗看在我這老人的面子,能否饒他們一死,我當感恩不盡,並教育他們終生侍奉大汗。”
說罷,老人淚流滿面地看着成吉思汗。
因為通天巫已被除去,成吉思汗不願再去殺害蒙力克的這四個兒子,現在捆押他們,只不過警告他們,讓他們老實服罪,不再有非份之想,斷絕謀叛之心而已。看到老人的傷心表情,立即說道:“你過去對我的幫助與情義,我會終生不忘,並教育子子孫孫牢記在心的。你這四個兒子本應當讓他們和札木合等謀叛的人一樣處死,但我過去有言在先,答應你九罪不罰的,假如我朝令夕改,人們就會恥笑我,因此,這次我就免他們不死了!”
蒙力克老人及其兒子們立即匍匐於地,再三叩謝不殺之恩,保證永遠忠於大汗,侍奉大汗了。這時候,成吉思汗又轉威嚴為平易,把口氣緩和下來,又安慰蒙力克父子幾句,要他們立即放回被通天巫收集去的別人的屬民百姓,然後放他們回去了。
作為一個天生的政治家,成吉思汗的手腕是十分靈活而高明的,他心中非常明白,儘管手中的汗權無限,但是,不能無謂的濫殺,特別是不能隨意地處死那些一直用自己的家族有着緊密聯繫的人們。
現在,成吉思汗又可以表現出寬容大度了。
因為自從薩滿教通天巫處死以後,晃豁塔部的氣焰已被壓下去,其影響已一落千丈,一蹶不振,再沒有人敢像通天巫那樣對成吉思汗指手劃腳,橫生非議了。
在這場汗權與神權的拚死鬥爭中,成吉思汗取得了完全的勝利,從此,薩滿教成為他的馴服工具,並成為他維護帝國統一的強大精神紐帶。
同時,通過這場鬥爭的勝利,成吉思汗不僅除掉了一個極有野心的巫師,而且剷除了生於原始社會的巫師的代天之言,常常干預部落事務的制度,這是成吉思汗鞏固大汗的最高權力、加強君主集權的又一個重要步驟。
維吾爾族乃回紇族的後裔,它以族名為國名,其國土東至伊州,即今新疆哈密,西至龜茲,現在新疆的庫車,北至今天的準噶爾盆地的邊緣,與原乃蠻部為鄰,南到鄯闡(羅布泊附近)、酒泉,與吐蕃接壤。
維吾爾的國王稱“亦都護”,在漢語中意為“幸福之主”,實際上應為“神聖陛下”。
由於維吾爾又被稱為阿薩蘭回紇,所以維吾爾國王也稱阿薩蘭汗王,漢語意思為“獅子王”。維吾爾人認為,他們的祖先是松樹、樺樹的後代,是大地和上天的兒子,因為,這裏還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呢——
據說,維吾爾人的祖先最早興起於斡兒寒河畔(今鄂爾渾河)。那裏有一座哈剌和林山,有三十條河從那裏發源,每條河的兩岸都居住着不同的部族,維吾爾人則在斡兒寒河岸邊形成了兩支。當他們人數增多時,維吾爾人也仿效其他部落,推舉一個首領,這樣一直過了五百年,出現了一個神話般的領袖。
從哈剌和林山發源的三十條河流中,有一條叫作禿忽剌的河(今圖拉河)和一條叫作薛靈哥的河(今色楞格河),在兩河中間的土地上長出了兩棵緊靠在一起的樹,一棵稱為忽速黑,即西伯利亞杉,形狀像松樹,樹葉在冬天像柏葉,果實的外形和滋味都與松仁相同。
另一棵樹稱為脫思,即樺樹。不久的一天,兩樹中間突然冒出一個土丘,有一束神光自天空降落在土丘上,土丘日益增大起來。大約過了九個月零十天,那土丘猶如孕婦分娩,裂開一扇門,展現出五間像營帳一樣的石屋,而且每間石屋裏坐着一個小男孩,每人嘴上掛着一個吸奶的管子,帳篷上則鋪有一張銀網。
這時候,維吾爾各部落的人們爭先恐後地來觀看這件奇迹,以為是上天神靈的顯聖朕兆,便向他們頂禮膜拜。
微風吹到這五個孩子身上,他們很快就強壯起來,並且開始走動。又過不多久,他們便走出了石屋,被交給乳母照看。
在他們長大以後,就詢問誰是他們的父母,人們便帶着他們來到那兩棵樹前,對他們道:“它們便是你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