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絕不懷疑你的貞潔(2)
次日,札木合派忽必來出遠門辦事,故意將他調開,然後去他帳篷里強行奸侮了他的妻子,讓忽必來的心靈受到極大的傷害。由於札木合的好色、專橫與暴戾,使眾多的追隨者不得不離開他,而投向鐵木真的懷抱。
甚至泰赤烏氏的赤勒古台、塔乞兄弟,札木合的族人豁兒赤、闊闊出思等也拋棄了札木合,來到鐵木真身邊。
不久,一些有名望的乞顏氏的貴族,也來投靠鐵木真,像有地位的撒察別乞、泰出、拙赤罕和阿勒壇,也速該的哥哥之子忽察兒別乞,也速該的弟弟答里台斡惕赤斤等,他們認定鐵木真必定有出息,便毅然投奔於鐵木真。
在回到住地的第二天清晨,鐵木真帶着兄弟與那可兒,挨家挨戶地慰問了那些來投靠自己的各部首領。
當他看到札木合的本家——豁兒赤的營盤時,不禁又驚又喜,立刻說道:“想不到你也來了?”
豁兒赤卻回答得相當乾脆:“我本是孛端察兒聖祖擄來的那個婦人所生的後代,是與札木合同母而異族的人。照理講,我本不該離開札木合,但有位神人向我託夢,使我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去向。最終我還是來到你這裏。”
鐵木真知道他在賣關子,接着問道:“請問那神人向你托的是什麼夢啊?”
豁兒赤立即說道:“我夢見一頭草黃色的母牛,繞着札木合轉來轉去,一頭觸向札木合的房車,又向札木合撞去,折斷一角,變成了一頭斜角牛,面向札木合一邊揚土,一邊大吼大叫:‘還我角來!還我角來!’這頭斜角牛建牛,駕起那輛房車,跟在你的身後,沿着大路邊跑邊吼。”
說到這裏他又停了下,看着鐵木真的反映,然後又接著說下去:“這夢中的情景是什麼意思呢?還不是天地相商,令你鐵木真稱王號汗嗎?那頭牛已經給你載回來了。神靈讓我目睹了這件事,讓我來向你通報,等待你將來做了我們蒙古的汗王,用什麼來報答我這個報告好消息的人?怎麼能使我感到十分快樂呢?”
這位預言者口口聲聲說這一明顯的預兆是他親眼所見,絕無半點虛言,但作為一個出色的薩滿教徒,他卻公開提出報酬。鐵木真聽得神乎其神,真是喜從天降,心中萬分高興,針對豁兒赤提出的交換條件,他毫不猶豫,順口回答道:“我真的做了汗王,就封你為萬戶官。”
這“萬戶官”,也就是統治一萬家牧民的高官,是率領一支萬人大軍的統帥。
可是,豁兒赤並不以此為滿足,他還向鐵木真提出了進一步的要求,說道:“你只封了個萬戶官,又有什麼快活?你還要允許我在你統治的國土上自選三十個美女,並封我做你的顧問——薩滿。”這就意味着,在處理一切國家大事中,他豁兒赤要求鐵木真對他要言聽計從。
在當時,蒙古人都相信薩滿教,對所謂神的啟示深信不疑,豁兒赤藉機會宣傳了自己的政治主張,也說出了那些投靠鐵木真的人的共同願望,他們希望鐵木真能成為蒙古草原上的汗王,率領他們統一天下,自己也變成一個有權有勢的人。不管怎樣提出要求,鐵木真覺得豁兒赤的那個美夢對自己有利,對自己建國稱汗將會起到巨大的輿論作用,也就滿口答應了豁兒赤的所有要求。
自脫離札木合、單獨設營以來,大批部眾,幾十位首領如水之歸海,紛紛前來投靠,使鐵木真處在極度亢奮之中。可是,自小就有遠大志向的鐵木真,沒有自滿情緒,尤其是豁兒赤的預言,在部眾與牧民中傳得更加神奇,因此,大家對鐵木真更加信仰,分外推崇。
鐵木真已明顯感覺到那“汗王”的號位已是觸手可接了,但是,時機還沒有成熟,還必須耐心等待。於是,鐵木真開始主動展開攻勢了。他領着最親近的兩個兄弟哈撒兒與別勒古台,帶着兩個最信任的那可兒博爾術與者勒蔑,開始了走訪工作。
按照蒙古傳統,只有貴族才具有推選首領的資格,那些投奔鐵木真,脫離札木合的貴族首領們,各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鐵木真經過認真分析、排隊,決定有四個貴族首領必須親自登門拜訪,他們是:蒙古王國最後一個汗王忽圖剌之子阿勒壇,合不勒汗的諸位重孫之一,還有與他處於同一輩分的他的堂兄弟薛扯別乞和泰出,還有鐵木真的親叔叔答里台。
也就是說,這四個人也可以與鐵木真一樣,具有被推選為蒙古汗王的資格,是他的競爭對手,而且他們都擁有部眾,勢力可觀。
一天上午,鐵木真帶着兄弟與那可兒,第一個先去拜望德高望重的阿勒壇。
互道寒暄之後,鐵木真開門見山地提出:“我們蒙古族群龍無首,混亂了數十年,希望你老人家能夠力舉統一大旗,站出來振臂一呼,我鐵木真一定率先響應。”
未等他說完,鐵木真的這位從叔立即說道:“你說錯了!這個統一的大旗應該由你來擎起,論勇力,論才氣,論智謀,論氣度,你是最好的人選,不然,我為什麼拋棄札木合,連夜跟着你到這兒來?”
鐵木真聽后,心中竊喜萬分,但表面上卻聲色不動,反露出十分恭謹的態度,又說道:“謝謝你老人家高抬侄兒了!我自知年輕無知,恐難當此大任,何況在我之前還有一位叔叔答里台與幾位堂兄弟,他們身邊都有眾多的部屬。”
這位性情急躁的阿勒壇,又打斷他的話,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告訴你吧,只有你鐵木真才能當此大任,其他人氏,蓋莫能屬!”
阿勒壇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看着鐵木真的兩隻炯炯放光的眼睛,對他說:“我原來準備最近找些人聚起來,議一議汗位問題,然後再推選你做我們蒙古族的汗王,今天你來了,很好,很好,我們明天就開會推選,你要早有這個思想準備喲!”
鐵木真聽后,又客氣地謙讓一番,也就默然應承下來,告辭前兩人又說了一些札木合的不得人心的一些事情,便回來了。既然開會推選了,又聽阿勒壇說得那麼肯定,鐵木真就不再去拜訪那幾位親王了。
第二天,阿勒壇果然如約地邀來了二十一個氏族首領,還有四十多個那可兒一起開會。阿勒壇首先在會上說道:“今天請各位來開會,就是要公推我們蒙古族的一位汗王,其實,正如預言者豁兒赤所說的‘天命要立鐵木真為汗王了’!大家都有共同的認識,身為王室後裔的鐵木真,從不傲慢自居;他身上有許多美德,向來通情達理,處事公平,具有安邦治國之才;在處理同盟友的關係時,總是表現得謙虛有禮,泱泱大度,同時又不因注意小節而妄自菲薄和損害自己的貴族氣派。即使是在一位身着華貴皮衣的領主面前也是如此。由於以上的原因,我樂於向各位推薦鐵木真做我們蒙古族的汗王!”
接着,其他的親王也表示對鐵木真的支持,都願意擁戴他稱汗。這時候,鐵木真又再三推辭,先讓叔叔答里台,再讓從叔阿勒台,又讓兄輩忽察兒,他們都勸鐵木真當仁不讓。
為了表示忠誠,眾人當場在鐵木真面前宣誓:“我們共議立你為汗。打仗時,我們願作你的先鋒,擄來的美女、妖姬,我們獻給你;搶來的宮帳、駿馬,我們獻給你。打獵時,我們願作你的前驅,獵得的野獸,連腹帶肚獻給你;山上的獵物,連腿捆好獻給你。如果戰鬥中違反了你的號令,你可以奪去我們的妻子、財產,割下我們的頭顱拋棄在地;如果平時不遵從你的命令,你可以將我們和家屬放逐到荒無人煙之地。”
立下誓言之後,大家便扶鐵木真坐上氈毯,宣佈他為“汗”,號“成吉思汗”。
所謂“成吉思”,是表示鐵的性質的“強硬”之意;以其在人,則可以理解為“強大”、“堅強”的意思。這一年是公元一一八四年,鐵木真這時是二十四歲。
鐵木真稱汗之後,立即與他最親近的兄弟們、那可兒在一起開會,研究下一步的計劃。他首先向大家說道:“那個誓詞中的內容我總覺得不得要領,裏面只是要我帶上他們去打仗和打獵,至於治國安邦方面如何進行,隻字未提,這哪行?”
聽了他的話,大家都哄的一聲笑了,博爾術沒有笑,他深沉地說道:“我以為這正反映了他們推選你當汗王的目的,是要你帶他們去進行劫掠和圍獵,不然他們怎麼能花天酒地地享受呢?”
新來的那可兒,者勒蔑的弟弟速不台說:“我深知札木合的為人,他對你稱汗必然產生忌恨情緒,不如先讓人向他通報,以堵上他的嘴,我們爭取主動。”
哈撒兒說道:“還應該向脫里王汗通報,克烈部比札答蘭部更有勢力,他又是義父,能得到他的支持,札木合就尥不起多大的蹶子了!”
博爾術又說道:“爭取王汗和札木合的支持,這是外交上的事情,是很重要;還要加強內政上的建樹,不然汗位如何得到鞏固?”
說到這裏,足智多謀的博爾術看了看大家,又狡黠地說道:“那些親王們只要你帶他們去打仗和打獵,怎能完全聽他們的?汗王的大權在你手裏,不主動整頓內部,汗王既得不到鞏固,蒙古也不能安定,向塔塔兒報仇的計劃也不能實現,這就要對外、對內一起抓。”
成吉思汗首先派答孩、速格該作使者,前去黑森林向王汗彙報,表明自己將繼續依靠強大的“汗父”,不敢存有二心。王汗聽說之後,十分高興地說道:“你們推舉我兒鐵木真做了汗王,實在是太好了!你們的蒙古部哪能沒有可汗呢?希望你們不要違反立汗時的協議,不要自己毀壞盟約,一定要支持鐵木真。”
當時的蒙古草原上,克烈部是個勢力強大的部落,乞顏部的一些貴族之所以推舉鐵木真為汗,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是脫里王汗的義子,強大的克烈部正是鐵木真的後盾和靠山。之後,成吉思汗又派遣阿兒孩哈撒兒、察兀兒罕為使者,前往札答蘭部去向札木合通報。札木合得知鐵木真稱汗消息后,內心裏十分恐懼和忌妒,一時又不好發作。
札木合的心情又怎能高興呢?
因為在鐵木真稱汗以前,蒙古部的大權掌握在札木合手裏。自從打敗蔑兒乞后,許多部眾先後離開了札木合,投靠了鐵木真。如今鐵木真又被推舉為蒙古部的汗王,這豈不是對札木合取而代之嗎?
於是,札木合既恨鐵木真分道揚鑣,又恨乞顏氏的貴族們不辭而別,更恨鐵木真如今又稱汗稱雄,對使者也不好發脾氣,只得說道:“請你們回去轉告阿勒壇、忽察兒二人,前些時候,他們為什麼像公羊一樣,在我與鐵木真之間戳腰刺肋,挑撥離間呢?當鐵木真住在我那兒未離開時,他們為什麼不立他為汗呢?如今又推舉鐵木真為汗,究竟居心何在?”
說到這裏,札木合又向兩位使者打聽了一些立汗中的具體細節之後,接著說道:“請你務必向阿勒壇、忽察兒轉告,要他們二人應該實踐自己的諾言,切勿朝秦暮楚,使鐵木真安答能夠心安位安,認真做好鐵木真安答的夥伴。”
札木合把兩位使者打發走了之後,仍然怒氣沖沖,火氣甚大,便一頭撞進侍女住的帳篷里,藉助女人來泄火氣。
鐵木真稱汗以後,以靈活的手腕及低姿態策略,先定好了脫里王汗,又穩住札木合,避免了遭受孤立和來自外部的打擊,堅持聯合陣線,這就取得了一個發展自己、整頓內部的十分有利的安定環境,可謂明智之舉。
接着,成吉思汗開始整頓內部。他深知大刀的威力,弓箭的作用,首先抓住侍衛隊伍的組建,任命多年追隨自己的親信——博爾術和者勒蔑擔任侍衛隊的隊長。成吉思汗誠摯地對這兩個那可兒說道:
“你們兩個在我除了影子之外,別無朋友的情況下來到我身邊,安撫了我;在我除了尾巴別無鞭子的時節,幫助了我。我們是患難之交,我將銘記在心,永誌不忘,因此讓你們當這眾人之長吧!”
“眾人之長”算什麼職位,成吉思汗沒有說,反正它是軍隊中最高的將領吧!
為了鞏固汗權,成吉思汗着手建立和健全了政權機構,分別設置了各種官職,讓他們執掌管理各種事務。比如管牧羊的,要求“把羊牧養得肥壯,繁殖得滿野”;帶刀的侍衛,要能“斬斷逞能者的脖頸,刺穿橫暴者的胸膛”;管飲食的,“早晨的膳食不遲誤,晚上的飲食不缺少”;守宮帳的,“要像斗篷似的作為屏障,把宮室保護得風雨不透。”其他還有帶弓箭的,管車輛的,掌馭馬的,放牧馬群的,負責遠哨、近哨的,管理內部人口的,對外聯絡交往的等。
成吉思汗要求這十多個機構的管理人員,統一在侍衛隊兩位隊長領導統轄之下,必須各司其職,忠心耿耿地為自己盡職盡忠,不得有忤逆之心,否則必受嚴厲懲戒。
成吉思汗分派擔任這十多種官職的人,除了他的弟弟之外,幾乎都是出身於奴隸或屬民,他們全是自己忠實可靠的那可兒,是自己誠心誠意的擁戴者,所以,成吉思汗對他們也絕對信任,敢於放手讓他們做事。
在這些人面前,成吉思汗毫不隱瞞地說:“你們脫離札木合,來這裏投靠我,老天爺要是庇護你們,日後你們全是我終生的夥伴,我鐵木真永遠不會拋棄你們!”
成吉思汗建立的這支軍隊和各種職務,雖然還很原始與粗糙,但是,它是蒙古國家機構的雛形。它改變了過去歷代蒙古部落由酋長分管本部事務的舊例,改由軍事首領直接任命自己所信任的人——無論他是貴族、平民或者是奴隸——來擔任各種職務。這種建制從根本上克服了蒙古舊部落那種組織散漫,互不統屬,易於分裂的弊病,對於那些習慣於放任自由的牧民來說,用規定的紀律制度來約束,也使他們被逐漸鍛煉成適合作戰的紀律嚴明的戰士。
因此,這支軍隊成為成吉思汗以後參與群雄角逐的基礎力量,為他進一步施展雄才大略創造了條件。
鐵木真稱汗以後,連續完成了對外、對內的兩件大事,渾身感到輕鬆異常,高高興興地回到他的“斡兒朵”裏面。
這斡兒朵本來是指蒙古倉式的帳幕,小的可以隨時拆遷,也易於裝載在牛車上,移動於草原的各個地方。大的就相對固定,有的可容納數百人,其豪華程度,可能連頂柱和座席都是黃金裝飾的。
稱汗后的鐵木真就住在這樣的“斡兒朵”——帳殿裏,他的侍衛隊伍也是圍着這座帳殿生活、休息,日夜地警衛着他的安全,聽從他的指揮與命令。
這天晚上,成吉思汗準備好好輕鬆一下,便去了孛兒帖住處,她見丈夫來了,便嫣然一笑:“你與我在一起的時間長,何不在合答安那裏多住幾晚上?”
“近日合答安的身子有些不爽,是她要我來這裏,你卻不歡迎我來,那我就……”
成吉思汗說著,就故意轉身要走,孛兒帖真以為他生氣要走,急忙跳下床來,從後面摟住他,親熱地說道:
“我哪是不歡迎你來,我想讓你和合答安多親熱幾天,你就……”聽到這兒,成吉思汗猛一轉身,二人便不期然地擁抱一塊了,孛兒帖雙手勾住丈夫的脖子,輕聲地問道:“稱汗以後的這些日子,可把你忙得夠嗆!”
成吉思汗順手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說道:
“現在一切就緒了,真是百業興旺,一片朝氣蓬勃!就連我們在這裏男歡女愛之時,帳外也有人整夜地在守衛着,這光景也來得不易啊!”
孛兒帖立即說道:“自古就有‘創業艱難,守業不易’的說法,你現在正處在創業開始,以後遇到的困難可能比這更大呢!”
成吉思汗聽后,忙說道:“今晚上我不想聽這些,我想放鬆一下……”
孛兒帖一邊替鐵木真脫衣服,然後摸着丈夫的寬背闊肩,憐惜道:“因為操心勞累,你比以前瘦了不少呀!”
成吉思汗馬上說道:“沒事,人瘦筋骨硬,越瘦越有勁!”
孛兒帖笑道:“我才不信哩。”
成吉思汗在床上將身子一挺,再一躍,突然翻身壓在孛兒帖的身上,只聽她“噯喲”一聲,雙手伸出來,在他背上捶打着,說道:“你壓得我出不來氣了,快,快下來!”
成吉思汗說:“這一下你該知道‘越瘦越有勁’了吧?”
這一夜夫妻二人一直嬉戲到半夜之後,才雙雙睡去……
公元一一九一年的春天,一件意外的事件導致了成吉思汗與札木合的正面衝突。
在鐵木真稱汗以後,蒙古草原上事實上形成了脫里王汗、札木合、成吉思汗三足鼎立的形勢。
而成吉思汗與王汗仍然保持着義父義子的關係,在札木合的心中卻對成吉思汗及其追隨者十分惱火,但是礙於情面,仍然彼此相安。不久,札木合的弟弟紿察兒在放牧的時候,與成吉思汗的部下拙赤答兒馬剌發生了爭執,紿察兒乘機劫走了拙赤答兒馬剌的馬群。拙赤答兒馬剌怎肯接受這種欺辱,遂飛身上馬,獨自一人前去追趕,他伏身在飛快奔馳的馬背上,四處搜尋。直到日落西山時,拙赤答兒馬剌才找到紿察兒的營地附近,經過仔細觀察,認出了自己的馬群。
這時候,拙赤答兒馬剌將身子伏在馬鬃之間,彎弓拾箭,一箭射中了紿察兒。他下馬一看,紿察兒的腰身被箭穿透而死。拙赤答兒馬剌遂驅趕馬群,返回自己的牧場。
弟弟的被殺激起了札木合的怒火,他以此為借口,立即決定向成吉思汗興師問罪。
為了一舉消滅成吉思汗,札木合馬上集合本部人馬,並聯合了部落聯盟中的其他部落的人馬,組成了十三路聯軍,號稱三萬人,翻越阿剌兀惕土兒合兀惕山,浩浩蕩蕩地前來奔襲成吉思汗的營地。當時,成吉思汗還蒙在鼓裏,不知道札木合的軍事行動,幸虧他的妹婿孛禿的父親送來了消息。
這位孛禿是亦乞列思氏人,原附屬於泰赤烏部。此人勇猛善射,忠厚耿直,很早就很仰慕成吉思汗,有一次,偶遇成吉思汗的部下術兒徹丹,便將其邀請至家,烹羊設宴款待客人,並贈以良馬。術兒徹丹回來向成吉思汗敘述此事,這位愛賢若渴的成吉思汗十分高興,立即答應將自己的妹妹帖木侖嫁給孛禿作妻子。
孛禿的宗族得知術兒徹丹傳去的話后,立即派人前來議親,成吉思汗隨便向來人問道:
“請問,孛禿家裏有多少馬匹?”
來人立即回答:“孛禿家有馬三十匹,我們願以半數為聘禮!”
成吉思汗聽后,笑道:“你誤會我的話了。我以為,婚姻如果論財禮,就和做生意一樣了。最難的是要同心同德。我正要經營大業,你們亦乞列思人何不跟隨孛禿,前來投靠我呢?”
那人急忙說道:“這事容我回去做些說服工作吧!”
帖木侖嫁給孛禿后不久,成吉思汗便與札木合分道揚鑣,孛禿隨後跟來了,但其族人都還留在泰赤烏部。
這次札木合的十三路聯軍裏面,就有成吉思汗的世代仇敵——泰赤烏人。因此孛禿之父很快得知札木合奔襲成吉思汗的消息,便立即派人報告,使他得以及時準備。
當時,成吉思汗紮營在桑沽兒溪上游古連勒左山的山區,據說也有三萬人馬,用車輛和蒙古包結成三十座營盤。
在成吉思汗得到孛禿的報告之後,急急忙忙組織兵馬,準備迎戰。由於時間緊迫,在匆忙中也組成了十三翼聯軍。
這裏的“翼”在蒙古語中本是“圈子”或“營”之意。成吉思汗的十三翼,據說其中第一翼是他母親訶額侖所率領的親族、屬民、奴婢等。
第二翼是成吉思汗親自率領的由那可兒組成的部隊;第三翼到第十一翼是乞顏貴族們所屬的部眾;第十二、十三翼是新近投附的旁支氏族。
兩軍在答蘭板朱思之野相遇,雙方擺開陣式,札木合在陣前要成吉思汗出陣說話。
在博爾術、者勒蔑等那可兒簇擁下,成吉思汗走出陣來,在馬上向札木合說道:“札木合安答,我十分遺憾地得知我的部下不慎射殺了令弟紿察兒,這事應由我負責處理,本來可以用和平方式解決,為什麼必須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使我們兄弟反目呢?”
札木合冷笑一聲道:“哼!你說得何等輕巧,你能還我紿察兒嗎?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你鐵木真稱汗了,就可以在草原上橫行么?”
成吉思汗立即賠笑解釋:“請不要着急,我的札木合安答!這事兒我一點兒也不知道,直到聽說你要帶兵來襲我,才知其中原委,何況我們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安答,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呀!你要給我時間來處理這事好嗎?”
札木合根本聽不進去勸告,又說道:“你稱汗以後就不把我這個當年的安答放在眼裏了,你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成吉思汗有些不悅地反問道:“對你的無故責難,我十分不理解,我稱汗以後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來。我以為,我們應該就事論事,不要節外再生枝節吧!”
札木合氣憤地說道:“你是個過河拆橋的偽君子!你忘了當初我帶領兵馬,組織聯軍幫助你打敗蔑兒乞人,替你奪回了妻子,又將你收留在我部里,你卻趁機挑撥離間我和部屬的關係,不辭而別,勾引我的部眾去投靠你,這也是‘同生死、共患難’的行為么?我真把你看錯了,現在我恨不能把你一槍刺死!”
說罷,札木合把手中鋼槍一挺,大聲喊道:“為紿察兒報仇,殺啊!”
札木合一馬當先,挺槍來刺成吉思汗,博爾術拍馬迎上前去,說聲“讓我來”之後,就舉起手中長槍,與札木合大戰起來。這時,札木合軍中的軍師兀剌吉納指揮騎兵突然從陣中衝出,只聽他高聲喊道:“活捉成吉思汗,為紿察兒報仇!”
在兀剌吉納一聲令下,札木合的一萬多匹鐵騎,如風捲殘雲一般,沖向成吉思汗的軍隊。
由於札木合的兵馬是有備而來,攻勢迅猛,成吉思汗是倉促應戰,加上初登汗位,軍隊又未認真訓練,一見敵兵如潮水衝來,心便慌了。
成吉思汗眼看形勢對自己不利,立即採取明智之舉,他向身邊的者勒蔑命令道:“讓后隊作前隊,前隊作后隊,把隊伍主動撤退到斡難河哲列揑狹谷地方去!”
者勒蔑有些不情願地說道:“我們沒有戰敗,何況……”
成吉思汗立即大聲道:“我們改變戰術,是為了避敵鋒芒,才主動撤退,以保存實力!懂了吧?趕快行動!”
於是,者勒蔑在前面領着隊伍,主動撤退到那個安全的大狹谷地帶。成吉思汗與博爾術等在軍隊的後面,邊戰邊退,由於第十三翼的兵馬動作緩慢,遭到兀剌吉納的圍殲,損失較大。札木合領着騎兵在後面緊緊追趕,不時喊出“要活捉成吉思汗”的叫喊聲,震得山鳴谷應。
成吉思汗向博爾術說道:“你在我們兵馬後面督催抓緊撤退,我去對付札木合,讓他清醒一下頭腦!”
說完就拍馬馳回,迎着札木合大喝一聲:“札木合安答!我提醒你要見好就收,不要得寸進尺,那是沒有好下場的!”
札木合冷笑道:“你敢怎樣?我就是要窮追你不舍!”
說完,繼續指揮騎兵隨後追來,絲毫不把成吉思汗的警告放在心上,看那氣勢洶洶的勢頭,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了。
成吉思汗尾隨着自己的隊伍慢慢撤退,見札木合的戰馬越追越近,遂將大刀放好,從懷中掏出他的彈弓來,只見他在馬上猛一轉身,向札木合大喊一聲:“札木合安答!你小心性命呀!”隨着他的喊聲,一顆泥彈“嗖”地飛去了。
札木合嚇得一驚,以為成吉思汗要放箭射他,急忙將身子一閃時,才知他手拿彈弓,正不知怎麼辦時,那顆泥彈已擊中他戰馬的眉眼之間,頓時疼得那馬兒“咴咴”亂叫,兩隻前蹄忽然騰空,身子一抖,把札木合扔下來了。
札木合知道那泥彈的厲害,早在童年時期,他與當年的鐵木真在斡難河邊結識時就已領教過了,這工夫,見成吉思汗不打他,卻打他的戰馬,心中已有數,知道成吉思汗在警告他。
札木合正想命令停止追擊,誰知他的軍師兀剌吉納見到札木合戰馬受驚,又被甩下馬來,便急忙拍馬去追。成吉思汗不慌不忙,又掏出一顆泥彈,對準後面追來的兀剌吉納的面門,又“嗖”地一聲,打擊一彈。兀剌吉納也非等閑之輩,猛聽前面弓弦一響,以為成吉思汗要放箭,忙把頭向下一低,誰知那泥彈小巧,速度特快,只聽“唰”的一聲,他頭上的帽子被打飛了!
兀剌吉納這才知道成吉思汗沒有射箭,卻用彈弓在打他,方知那彈丸比弓箭更要厲害,便立馬大路中間,不敢再追了。
等到兀剌吉納領兵回去,見到札木合的戰馬已經躺倒地上,雖然沒有死,卻再也爬不起來,眉眼間的前額上腫出一個大血泡,處在奄奄一息之中。
札木合告訴他說:“那泥丸是膠泥捏成,晾乾之後,堅硬無比,人畜一旦被擊中,傷及內部,不死也得殘疾。這馬的前額被擊,可能腦子受損,必死無疑。”
聽了札木合的介紹之後,兀剌吉納及其部下聽了無不嚇得變了顏色,這才知道成吉思汗果真厲害。
兀剌吉納將帽子取下,仔細檢查一遍,發現頂子上被打穿了一個小洞,不由咋舌道:“我的乖乖!若不是耳朵靈敏,差一點兒要了我的命啊。”
札木合見大家失魂落魄的樣子,忙說道:“儘管成吉思汗有些能耐,這次還不是被我打得大敗而逃,別怕他!這次算他運氣,以後再碰到我手裏,非把他捉住不可!”說完,將兵馬集合一處,只有少量人馬丟失,卻把成吉思汗的人馬俘獲不少。
札木合興奮異常,大聲喊道:“把俘虜們押來!”
他的部下把一大串子被俘的人押到札木合面前,他放眼看去,見到揑兀歹部的幾個首領全被捉住了,尤其是那個察合安兀阿也在其中。
這時候,札木合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道:“真是老天有眼啊!”札木合說完之後,大步走向俘虜,伸手把察合安兀阿一把拽了出來,冷笑道:“讓你自己說,你為什麼不辭而別地離開了我,要去投靠鐵木真?”
察合安兀阿身為揑兀歹部的首領,心知必死,便如實地說道:“我認為你為人心胸狹隘,目光短淺,又好色貪婪,難成大事,便離開了你。”
札木合聽后,陰笑着,又問道:“今天,你被捉住,你說怎麼辦?”
察合安兀阿立刻說道:“生殺大權,操在你手裏,任你處置!”
札木合又問道:“雖然你投靠了成吉思汗,他也未來救你,你現在心裏後悔嗎?”
察合安兀阿堅決地回答:“就是死了我也不後悔!別以為這次你打了勝仗,這是暫時的,不久以後你就該走下坡路了,你的下場也不會好的!”
札木合聽到這兒,氣得暴跳如雷地吼道:“你……你太可惡!直到臨死還在說我的壞話,我豈能饒你!”說完搶步上前,一刀將察合安兀阿的頭顱砍了下來,然後提着那顆鮮血淋淋的人頭,把它拴在一匹駿馬的尾巴上。
只見札木合飛快地翻身上馬,對準馬屁股連揮三鞭,那馬縱身竄去,如風馳電掣一般,在一片沙灘上馳騁……
直到札木合興盡而返,察合安兀阿的人頭還在那匹馬尾上拴着,不過,已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
札木合的這一殘暴舉動,不僅使其餘的俘虜們痛恨不已,連他的那些部下也為之側目。接着,札木合為了顯示自己的威嚴,更是為了報復和教訓那些被俘獲的揑兀歹部人,他又獨出心裁地大聲命令道:“現在,我要用湯鑊酷刑來懲罰這些可惡的揑兀歹人,他們無緣無故地背叛了我,這次又來與我打仗,我怎能饒恕他們?”
所謂湯鑊這種刑罰,本是中國古代戰國時期的一種酷刑。執行時,把一口大鍋架在火上,加上水以後,再把人放進去,活活地煮死,這是一種極為野蠻的、殘忍的刑罰。
札木合在班師回營之前,真的把那七十多名被俘的揑兀歹人,投入大鍋里活活地煮死。然後向他的部下說道:“今後,誰再背叛我,跟我不一條心,我將用這湯鑊刑罰來懲罰他。”
儘管札木合高舉“湯鑊”的酷刑,對其部屬們進行恫嚇,仍然有許多人前去投靠成吉思汗,使札木合更加惱火。
當時,兀魯兀惕族的朮赤台,忙忽惕族的畏答兒,在札木合軍隊中都是有名的將領,但是,二人看不慣札木合的殘暴行為,毅然領着族人脫離了札木合,將營帳移到了成吉思汗的營地,以後二人都成為成吉思汗的大將。後來成吉思汗處在危急時刻,幸虧朮赤台與畏答兒挺身相助,表現出令人敬佩的忠誠。
因此,這兩個人的率部投奔,使成吉思汗得到兩支珍貴的力量。甚至連泰赤烏部的一些屬民,也對他們的那些泰赤烏貴族日益不滿,他們依仗權勢,恃強凌弱,搶其車馬,奪其飲食,無法無天,迫使得這些部民紛紛投向成吉思汗。
這時候,成吉思汗的父親也速該的前部下——蒙力克也從札木合那裏回到了成吉思汗的身邊。在也速該生前,蒙力克是他的心腹人物之一,所以他在臨終的床前交給蒙力克託孤的重任,便親自前去德薛禪處把未來的成吉思汗領回來。
但是,這位蒙力克並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他在關照訶額侖母子的過程中,漸漸摻進了一些男女情感的因素。
一天,蒙力克見孩子們都不在家,連速赤也到山上摘野果去了,只有訶額侖一個人在家裏為幾個孩子縫補那些破衣服。他走近訶額侖單刀直入地說道:
“你今年才二十七歲,難道就這麼孤孤單單地生活下去么?”
訶額侖近些日子已看出此人對自己不懷好意,這工夫聽他這麼一問,更加看清了他的廬山真面目,便裝着不理解似地說道:“誰說我生活孤單?這麼多的孩子繞着我轉,已經夠熱鬧的了。”
蒙力克立即解釋道:“我說的孤單,並不是指這個,而是指……”
訶額侖立刻打斷他的話,說道:“我的事情多着呢!沒工夫聽你在這裏嘮叨,我要馬上去河谷采些野菜來,不然,今晚就沒有菜湯給孩子們喝!”
說完,訶額侖便想奪門出去,誰知蒙力克將門攔得嚴嚴的,站在那裏不動,並伸手握住她的手,用關切的口吻說:“看你這雙手被折磨成什麼樣了?”
訶額侖忙把雙手抽回來,對蒙力克說道:“別這樣拉拉扯扯的好不好?孩子們都大了,他們的性格都有些暴躁,若是被他們撞見,是不會饒你的啊!”
蒙力克不以為然地笑道:“那不至於罷!他們的父親臨終前將你們母子託付給我,難道他們會對自己的保護人採取不友善的態度?”訶額侖聽了這話,不由一陣惱恨襲上心頭:“虧你說得出口!身為保護人,卻對被保護的人進行無禮的騷擾活動,無論對死者,還是對生者,都是一種褻瀆!”
蒙力克聽她這麼說,只裝着不理解,反而走到她面前,色眯眯地看着她那豐滿的胸脯,並動手動腳地說道:“有人說你的乳房長得好看,我想看看你的乳房到底是什麼樣子?”
訶額侖一邊掙扎着反抗,一邊大聲說道:“我告訴你,你這是犯上的行為!因為你是也速該生前的屬下,而我是他的夫人。你怎敢對一個部落首領的遺孀進行調戲、侮辱呢?”
蒙力克卻不聽這一套,他把訶額侖堵在一個角落裏,一邊扯着她的衣領,一邊說道:“快解開扣子讓我看,不然,我會把你的衣服脫光,讓你光着身子……”
訶額侖伸手從角落下邊拿出她挖菜用的檜木劍,“唰”地一聲頂着蒙力客的肋下,厲聲說道:“我從一數到五,如果你再不走開,我就從這裏刺進去,別怪我啊!”
說過之後,她真的數起來:“一,二,三,四,”她剛數到“四”時,蒙力克就急忙轉身,走到門口回過頭來,對訶額侖說道:“你好好想吧,過兩天我再來。”
不過,從那以後,訶額侖便多長了一個心眼,不再一個人獨自留在家裏,總是留一個人給自己作伴。幾天以後,蒙力克真的又來了,一見有人在旁邊,他也不敢太放肆了,只得走開。
有一次,訶額侖在河谷里挖野菜,忽聽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她忙回頭一看,又氣又恨,一時心裏亂極了,不知怎麼辦才好。原來,蒙力克見訶額侖一個人在河谷地上採摘野菜,便想從後面摟住她求歡,為了方便起見,他乾脆脫得光光的一絲不掛,心裏想:“在這荒無人煙的河谷地帶,一個年輕的孀婦,一旦見到一個赤身裸體的男子,說不定立刻會被勾起性慾之念,到那時,我不是就可以如願以償了么?”
一看到蒙力克赤條條地向自己走來,兩眼噴射着淫慾的火光,一時間,訶額侖真不知怎麼辦才好,但是她畢竟是一個聰慧異常的女人,急中生智地把身子挺直起來,雙手挺住那把鋒利的檜木之劍,迎上前去,高聲說道:“你這厚顏無恥的流氓,老天爺白給你一張人皮披着,今天,我就與你拼了!”
說著,她舉起那把檜木劍,對準蒙力克的胸膛刺去!
蒙力克見到訶額侖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雪白的臉兒脹得彤紅,銀牙咬得“咯嘣,咯嘣”地響着,雙手握劍向自己刺來,不由得心膽俱裂,嚇得扭頭就往放衣服的地方跑去……
訶額侖再一次脫險,當晚,她把這事跟速赤和豁阿黑屋一說,決定三人一起去找蒙力克算賬。因為蒙力克的營帳距離她們居住的地方不遠,三人手持木棍闖入蒙力克的營帳內,也不搭話,一起手舉木棍向他打去。蒙力克的妻安坦兀涅吉剌一見,心中已明白了,不但不予制止,反而助威地說道:“打得好!狠打這個不要臉的臭男人!”
蒙力克被堵在營帳裏面,着實被三個女人打了一頓,過不多久,他便收拾起營帳,帶着妻子,也不來向訶額侖母子告別,便灰溜溜地去投靠札木合了。
當鐵木真與札木合分手時,許多人都離開了札木合,投向鐵木真,蒙力克不好意思再回到訶額侖母子身邊,仍然留在札答蘭部。這次十三翼戰後,部里許多人對札木合的殘暴十分不滿,蒙力克的七個兒子都已長大成人,竭力要求脫離札木合,蒙力克無奈,只得厚着臉皮,領着七個兒子,一起回來了。
對蒙力克的為人,成吉思汗早從母親那裏聽出了一些口風,不過,只要是形勢需要,他是不會再記前嫌的,對於所有投奔他帳下的人,他都一律歡迎。
在十三翼之戰當中,札木合與泰赤烏等部落的貴族雖然取得了軍事上的勝利,但在道義上卻遭到了失敗。成吉思汗戰敗了,這是因為他的勢力還處在初興階段。在這個時期,他對付敵對貴族的辦法不是軍事性的,而是迂迴性的,即多施仁義,關懷籠絡,採取軟的辦法,同當時敵對貴族利益的代表者札木合爭奪部眾,這確是成吉思汗比其他部落首領明智之處。
戰後不久,有一次成吉思汗帶着他的那可兒去狩獵,恰好與泰赤烏部中照烈氏的獵騎隊伍相遇。成吉思汗沒有敵視他們,聽說他們缺乏食物,便立刻派人給他們送去食物,並和他們在一起宿營。第二天打獵時,成吉思汗又派人故意將野獸趕到照烈氏一邊,使他們滿載而歸。
後來,照烈氏人對成吉思汗說:“我們像沒有丈夫的妻子,沒有主人的畜群,泰赤烏的頭目們任意欺侮我們,想消滅我們。為了你的友誼,我們來投你;為了你的恩德,我們一起用劍去殲滅你的敵人!”
於是這個照烈氏一起歸附了成吉思汗,其實,這樣的事不斷發生,一批批弱小的部落都因札木合慘無人道,紛紛投靠成吉思汗,認為他是寬厚仁慈的汗王。
在蒙古草原上,一時之間,成吉思汗的英名不脛而走,傳遍各個部落。
大家議論着這位年輕的汗王如何光明正大,如何慷慨仁慈,對王權的看法既嚴格又寬容;而其他部落的首領,又如何地奴役部眾,如何反覆無常和殘無人道。
人們這樣地紛紛議論着,比較着,到了晚上,草原上的牧民們在家裏談論道:
“成吉思汗將自己穿的衣服,脫下來讓給我們,從自己騎坐的馬上跳下來,讓給我們,他真是能為眾人操心,為軍隊操心,能把國家好好管理起來的人!”
就這樣,草原上的牧民忠心地擁護成吉思汗,在他的周圍形成了一股效忠於他的力量。
因此,經過十三翼之戰,成吉思汗的力量不僅沒有削弱,反而進一步壯大了。
公元一一九六年,也就是金章宗承安元年,這一年的夏天,金章宗派遣右丞相完顏襄率領兵馬四萬人,對塔塔兒大興問罪之師。金軍從臨潢出發,分兵兩路進剿,塔塔兒人抵擋不住,在其首領蔑兀真笑里圖的帶領下,殘軍敗將攜帶着男女老少,加上牛羊牲畜,一片混亂地逃往浯勒扎河流域。金朝軍隊的大將完顏安國領軍在後一步不餘地跟蹤追擊。這樣,塔塔兒人就退到了成吉思汗的大門口。此時,金朝丞相完顏襄心生一計,仍然套用老辦法——狗咬狗,讓草原各部落之間互相爭鬥,削弱力量,達到金朝人消滅異已,分而治之的目的。
想定之後,完顏襄遂派使者向成吉思汗說:“你們乞顏部的世代仇敵塔塔兒人,已被我軍驅趕到你的家門口——克魯倫河與斡難河之間的浯勒扎河流域,希望你能與上國朝廷相配合,從西面截擊這些叛國之徒!”
成吉思汗聽了金人使者的傳話之後,對完顏襄提出的合擊塔塔兒人的計劃,不得不認真考慮,權衡利弊。
原來,自金朝建立之後,憑藉著它的強大軍事實力,迫使塔塔兒成為它的屬部。
塔塔兒也以金朝作靠山,在蒙古草原各部落中逞強一時,經常幫助金朝對付蒙古各部,充當它們的鷹犬和爪牙。但是,塔塔兒人依附金朝,不過是懾於金朝的強盛,並藉機會從中獲得自己的利益,一旦勢力強大起來,或是利益的吸引,便會時附時叛,反覆無常的。
金朝丞相完顏襄的這次興兵,就是因為金軍征討蒙古北部的山只昆、合答斤等部落時,當金軍大獲全勝,凱旋班師途中,被塔塔兒人趁機攔劫,奪去了金兵俘獲的許多牛羊牲畜等。
事後,金朝讓塔塔兒人歸還,其首領蔑兀真笑里圖振振有詞地對使者道:“我們的兵馬協助你們打了勝利,本應有功,有功當受祿,那些繳獲的物資、馬牛羊等,理該有我們的一份,為什麼要歸還?”
可是,金朝把塔塔兒看作奴僕,見他們沒有認罪的意思,因此派大軍前去征討。
現在,成吉思汗面對着兩個敵人,該怎麼辦呢?他在弟弟們與幾個那可兒參加的會上說:“塔塔兒人是我們的歷代仇敵,金朝與我們也有幾代冤讎,如今兩個敵人已經反目,成為戰場上的對手了,我們怎麼辦?”
者勒蔑的弟弟速不台說道:“金朝的使者來了,就接受下來,聯合金軍,夾攻塔塔兒人,先集中力量打垮臨近身邊的這個仇敵,等我們勢力強大時,再去消滅離我們遠的金朝。”
博爾術也說道:“我們不可以用兩個拳頭同時去打兩個仇敵,速不台的意見很好,先近后遠,各個擊破。”
哈撒兒建議道:“塔塔兒人已被金軍追得無路可逃,我們再去打他們,必然作垂死掙扎,為了使勝利更有把握,還應拉着脫里王汗一起參加這場戰爭。”
聽了大家的意見,成吉思汗十分和贊成,遂說:“敵人的朋友是敵人,敵人的敵人呢?我認為,應該是自己人,起碼眼前應該是這樣。”
於是,成吉思汗在迅速徵集兵馬的同時,派遣哈撒兒與別勒古台前去克烈部,向王汗說:“讓我們父子再次聯兵,與金軍遙相配合,共同夾攻塔塔兒人,為我父祖報仇!”
脫里王汗對塔塔兒人也恨之入骨,認為這是消滅他們的極好機會,立即表示同意出兵,並愉快地對哈撒兒兄弟說:“我將於三天之內,親自帶兵前去會合。”
成吉思汗又派人到主兒乞部首領撒兒別乞和泰出那裏傳令出兵助戰,對他們說:“塔塔兒人曾出賣了我們的祖先斡勤巴兒合黑,現在已是上天賜給我們復仇的時機,望速派兵前來助戰!”
聽了之後,泰出立即說道:“好了,你先回去向成吉思汗回話,我們商議後會出兵的。”
脫里王汗不負所望,迅速組成一支人馬,親自率領來與成吉思汗會合,可是主兒乞人遲遲沒有消息,連續等了六天,也不見影兒。成吉思汗與王汗商議道:“我們不能坐失戰機呀!”
於是兩隻兵馬合在一起,沿着浯漓扎河順河而下,騎兵馳騁起來如一陣狂風,很快趕到浯漓扎河的上游。這一片地方原是金朝軍隊早期在這裏修的邊牆,還殘存着一些當時留遺下來的堡壘和營寨,兩天前塔塔兒人敗退到這裏,他們到森林裏去砍伐一些大樹,對那些堡壘營寨進行加固,讓軍隊和百姓們住在裏面,藉以擋風蔽雨,算是有居處。
成吉思汗與王汗的大軍來到以後,塔塔兒不敢出來應戰,想憑寨堅守。
那可兒忽必來向成吉思汗建議道:“蔑兀真笑里圖想堅守,我們可以用火攻他,逼他出寨,然後以騎兵截殺,便可殲滅了。”
成吉思汗與王汗都認為此計可行,便派人砍些乾柴敗草,堆放到寨子外面,然後點火,大風一吹,火勢蔓延到寨子裏面,塔塔兒人砍伐的大樹也被燃着,眨眼之間,烈焰衝天,煙氣瀰漫,塔塔兒人再也沉不住氣了,只得紛紛跳出寨子,奪路逃命。
成吉思汗與王汗各自率兵攔截,直殺得塔塔兒人大哭小喊,狼奔豕突,人馬死傷無數。
塔塔兒人的首領蔑兀真笑里圖被活活捉住,他手下的頭目十餘人全被俘獲。
不一會兒,成吉思汗的左路軍大將速不台前來報功,他交上一大包東西后,說道:“我們在蔑兀真笑里圖的營帳里繳獲了兩件寶物,請汗王察看。”成吉思汗讓人打開包裹以後,頓時金光閃耀,銀光四射,帳裏面像是落進來一個小太陽似的,眾人不得不眯縫着眼去看那寶物。原來那是塔塔兒人用金銀製作的一輛搖車,還有一床鑲着大珍珠的錦緞被褥。
王汗見后,立即說道:“老早就聽說塔塔兒部中有一床被褥,價值連城,今日能見到,也屬不易了。”
他的語音剛落,成吉思汗的右路軍大將忽必來進帳報告道:“在蔑兀真笑里圖妻子的車上,我們繳獲了這個大首領的所有家產!”說完,忽必來把一個很大的鹿皮袋子裏面東西往外一倒,只聽“嘩啦啦啦”一聲響,都是大塊的金銀,還有無數成串的珍珠。
王汗一見,有些眼饞地道:“說真的,你的那可兒個個都是好樣的!”
成吉思汗知道王汗的心意,立即說道:“義父別急嘛!等到戰爭結束,這些東西任你拿去,我成吉思汗絕無二話!”
“好!夠意思!我們父子倆還分什麼你的、我的,現在我老了,財寶再多又有什麼用?”
接着,成吉思汗的中軍大將博爾術來報告:
“報告大汗,我們在塔塔兒人的營地里,撿到了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小男孩。”
這時候,中軍副將者勒蔑的肩上頂着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走進大帳。
大家仔細一看,這孩子脖子上戴一隻金項圈,穿着一件用貂皮做里的金緞肚兜,長得聰明可愛,討人喜歡。
按照蒙古人的習慣,凡是撿到這樣的小孩子,都要視為家人,親自撫養,受全部落人的保護,與親生子女一樣看待。成吉思汗立即讓人帶回去交給母親扶養。脫里王汗忽然問道:“聽說你母親訶額侖已經收養了好幾個這樣的孩子,這是真的嗎?”
成吉思汗馬上告訴王汗:“正是,家母連續扶養了幾個孩子,全是在戰爭中撿到,這已是第六子了吧!”
王汗聽了,喟然嘆道:“真是一位慈母啊!能夠把仇人家的孩子,看作自家人一樣,並擁有與親生子女同等的待遇,沒有一個海一樣胸懷的人,是難以做到的呀!確實名不虛傳,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成吉思汗的兩個弟弟哈撒兒、別勒古台走進大帳,報告說:“俘獲的男女俘虜全集合在一塊了,馬牛羊牲畜與各種財物也都集中起來了,請大汗與汗王前去查看!”
成吉思汗聽后,對王汗說道:“汗父,等處置蔑兀真笑里圖以後再去吧!”
王汗笑道:“也好,別讓這可惡的蔑兀真笑里圖活着掃我們的興緻!”
成吉思汗立即大聲說道:“把蔑兀真笑里圖押上來!”
侍衛把塔塔兒的這首領押來了,他卻立而不跪,在侍衛強制按壓下,蔑兀真笑里圖方才匍匐於地,王汗首先說道:“你是我們兩部的仇人,臨死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快點說吧!”
蔑兀真笑里圖慢慢抬起頭來,哀求道:“我自知必死,但是請求你們不要把塔塔兒人全部殺盡殺絕,因為塔塔兒人也是蒙古人。”
成吉思汗氣憤地問道:“你既知我們同是蒙古人,為什麼還要幫助金人來屠殺蒙古人呢?”
“這是錯在當初,只怪我們的祖先沒有認識到這一點,以致傳下來……”
“我們乞顏卻受你們塔塔兒多少害呀!我父親也速該,路過你們營地,口渴了去你們的酒宴桌上喝杯酒,你們竟趁機毒死了他!把我們蒙古人的好客傳統都敗壞了,還說你們是蒙古人!”
王汗不耐煩地看着蔑兀真笑里圖說道:“快打發他去吧!他在這兒讓我看着就生氣。”
成吉思汗向侍衛們一揮手,便把塔塔兒人的首領蔑兀真笑里圖拉出去了。
忽然,王汗想起了一件事,忙說:“把他的人頭留着,送到金朝去,還可以領到賞哩!”
成吉思汗聽后,不禁笑道:“金王能賞給我們什麼呀?能把這些東西賞給我們么?”成吉思汗說著,指着那床錦被,看着汗王笑。
不一會兒,蔑兀真笑里圖的人頭捧來了,成吉思汗立即向汗王徵求意見道:“現在就送去吧!天氣太熱了,一旦腐爛臭了,還怎麼送?”
王汗立即點頭回答道:“對,考慮周到,你就派人送去吧!”
成吉思汗派別勒古台帶領一隊二十人的騎兵,立即把塔塔兒首領的人頭送給金王。
這時候,王汗站起來,對成吉思汗說道:“今天,我要送你一件寶物,讓你見到以後一定滿意。”
成吉思汗急忙問道:“不知汗父要送給兒子的寶物是什麼?”
王汗看着成吉思汗,笑而不言地走着,他們很快來到俘虜營里,王汗說道:“我曾聽說塔塔兒部中也客扯連的女兒也速干長得俊,是個有名的美人,她一定比你的索兒帖更好看。”
成吉思汗立即問道:“不知抓到了沒有?說不定被戰馬踩死了!”
王汗笑道:“怎麼?未見面就喜歡上了?告訴你,我的好兒子,也速干已被我的人抓住了,就等着你來領她去成親哩!”
聽王汗誇也速乾的美貌,成吉思汗不由得產生了好奇心理,便隨在王汗身後,向營里張望着。
王汗停住腳步,對前來報告的克烈部的大將合答里問道:“我要你替我守着的那個人呢?”
合答里立即向俘虜群中大聲喊道:“也速干快來這兒!”
這時候,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裊裊婷婷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走到王汗與成吉思汗面前,深施一禮,低聲地自報姓名道:“報告二位大汗,小女子名叫也速干。”
王汗走也速干身前,將她拉起來,伸手托着她的下巴,讓她揚起臉來給成吉思汗看,然後對她說道:“我兒你看,這也速乾的臉可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她正等着你晚上替她開苞呢!”
成吉思汗仔細一看,確實美貌得很,只見她肌膚又白又嫩,體形苗條勻稱,面似桃花,一雙俏眼,嬌嬌滴滴,溫柔嫵媚,竟看呆了!王汗推了一下成吉思汗說道:“滿意吧?比你那孛兒帖如何?”
成吉思汗沒有回答王汗的問話,卻看着也速干,對她問道:“你今年十幾歲啦?”
也速干聽了,羞怯答道:“十五歲。”
王汗聽了,插話道:“我老了,不然的話,我怎捨得給你呀!”
說罷,哈哈大笑起來,轉臉對成吉思汗道:“帶去吧!這是為父送給你的禮物,今天夜裏你好好地消受吧!”說完,王汗帶着合答里笑哈哈地走了。
當天晚上,成吉思汗讓人把沐浴之後的也速干領來,再仔細一看,更加嬌艷!
這一年,成吉思汗三十五歲,這位也速干美人十五歲。
成吉思汗惟恐她小小年紀,禁受不起,哪裏知道這也速於是天生尤物,一入男人懷抱,她渾身綿軟如絮,任憑你成吉思汗如何推撞,她的一哭一笑,一喊一叫,都透着嫵媚,現出嬌艷。
次日早晨,成吉思汗向她說道:“你是我見到的年輕女人中間,長得最美的一個人了。”
也速干聽后,立刻對他說道:“報告大汗!我的面貌不算漂亮,我的姐姐也遂比我的相貌要俊幾倍哩!”
成吉思汗一聽,大吃一驚道:“啊!不是說塔塔兒部里數你美么?”
也速干聽了笑道:“那是傳錯了!我姐姐也遂才真正是塔塔兒人的美人!”
成吉思汗又問道:“你姐姐現在哪裏?”
也速干聽后,雙眼流着淚道:“我姐姐也遂剛剛結婚,不知逃到哪裏去了,有人說她與丈夫一起躲進林子裏去了。”
成吉思汗立即說道:“你別難過,等會兒我派人去林子裏查找,務必將你姐姐也遂找回來!”
也速干聽后,急忙跪在成吉思汗面前,表示感謝,並說道:“報告大汗!若能把我姐姐也遂找回來,我將與姐姐一起共同侍奉大汗,並情願讓姐姐居正位,我退居次位。”
成吉思汗一聽,十分高興地說道:“嗬!我還沒有看出來,你不僅人長得俊美,而且是一個知親知熱,有情有義,通達事理的美人!真是少見啊。”說到這裏,成吉思汗情不自禁地摟住也速幹才說道:“我這就去派人找你姐姐。”
說罷,成吉思汗邁起虎步,走了出去。
走不多遠,迎面撞見王汗,脫里忙問道:“怎麼樣?一夜春風幾度?”
成吉思汗故意生氣地說道:“父汗!你也像個當長輩的樣子嘛!”
王汗聽了,又哈哈起來,自打圓場地說:“我是老了,嘴上說說尋找開心呢!”
成吉思汗立即告訴他:“汗父!你弄錯了,也速干不是塔塔兒人的美人,她姐姐也遂才是呢!”
王汗聽了,不禁一愣,忙問:“是傳錯了嗎?怎麼還有一個也遂?”
成吉思汗便把也速乾的話說於王汗聽,然後又說道:“我準備派人去森林裏搜一搜,一定要把這位塔塔兒的真正的美人找到!”
王汗聽了,也贊同地點頭道:“對!一定要把她找到,那才叫作英雄配美人呢!”
成吉思汗無心與汗父說笑,一心想着派人的事情。當下,他找到博爾術與者勒蔑說道:“聽說有一對年輕夫婦隱藏到林子深處去了,你的派人去查一下,把那些漏網之魚都捉住,免得他們逃脫了懲罰!”
這兩員大將立刻領着一隊侍衛進山搜索去了,經過半天地尋找,只捉住一對母子,侍衛隊員帶他們來見兩位隊長,博爾術仔細一看,那位“母親”一直把頭低着,雖然身上穿着老婦的服裝,臉上又塗抹着黑灰,兩隻雪白的小手像蔥白一樣水靈,根本不像一個老年婦人的兩隻手。
博爾術讓那“母親”站過來,再細心一觀察,見她眉眼之間,苗條的身段,以及她那舉手投足的行態,總也掩飾不住其“廬山真面目”。
他向者勒蔑交換一下眼色,對她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老實告訴我們,不然的話,查出來就殺頭!”
聽了博爾術這麼一說,那位“母親”沉不住氣了,慌忙脫下那件老婦的罩衣,現出了一個少婦的裝束,雙膝跪下說道:“小女子名叫也遂,本想化裝逃命,不意被你們捉住,請求饒我們夫婦一死!”
博爾龍聽后,看了她一眼說道:“隨我們回去吧!也許你會撞上好人,交上好運的,這就看你的造化了。”
帶回大帳,成吉思汗讓也速干出來相認,姐妹二人抱頭大哭,方知果是也遂。
這也遂是也客扯連的大女兒,她長也速干一歲,今年芳齡十六,是塔塔兒人公認的美女。
她的丈夫名叫蔑兒定該道哈,是塔塔兒首領蔑兀真笑里圖的侄兒,兩人從小青梅竹馬,結婚不到半年,夫婦感情甚好。
這次逃跑,他們本想躲進林子深處,隱居起來,也遂擔心被人看出自己的容顏,便化裝成“母子”二人,以求躲過這場災難,不想被自己的親妹妹給“出賣”了。
也速干把姐姐帶回帳里,洗沐之後,換上一身乾淨衣服,上前一看,仍然嬌俏如昨。
她便將自己與大汗所說之話,重又學說一遍給姐姐聽,並介紹成吉思汗為人寬厚仁慈,對自己如何恩愛,望姐姐不要胡思亂想等,說得也遂面紅耳赤,但又不安地問道:“我與你不同,我已是婚後之人,所謂殘花敗柳了,怎及得你那黃花閨女之身呢?只怕是大汗不一定能看上我!”
二人正在說話,忽聽那龍騰虎步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也速干俏聲對姐姐道:“來了,大汗來了!你快藏起來,我要急他一急,看他對你態度到底如何。”
成吉思汗辦完公事之後,一心想見見塔塔兒的真美女顏色,便來到也速干帳里問道:“你姐姐也遂呢?”
只見也速干滿臉傷感的樣子,對大汗道:“姐姐自謂已婚之人,乃敗柳殘花,不配侍奉大汗,已懸樑自盡了!”
說罷,便雙手捂着眼睛,嗚嗚地哭了起來。成吉思汗一聽,急得兩腳一跺,說道:“唉!怎麼如此糊塗,又如此輕生?”他說著,又走過去對也速干埋怨道:“你為什麼不向她說清楚呢?她雖是已婚之人,未必就是敗柳殘花呀!我對這些根本不會計較的,可惜啊!”
成吉思汗剛說到這裏,猛聽得也速干“哈哈哈”地發笑,立刻會意,故作生氣地道:“好呀!你一個小女子膽敢欺騙大汗!”
這時,忽聽身後有沙沙的腳步聲響,成吉思汗忙把身子一轉,不禁眼前一亮,站着一個素裝打扮的年輕女子。
他上上下下一打量,只見她端裝的容貌,溫柔健美,窕窈的身姿,娉娉裊裊,高雅的氣質,不卑不亢。
大汗不由得心裏在贊道:“美人,這確實是真正的美人!”
成吉思汗忙向也速干問道:“這位就是……”
“她就是塔塔兒的真正美人,我的姐姐也遂!”說完,她跑過去,摟住也遂的雙肩,催道:““姐姐,快向大汗謝不殺之恩呀!”
也遂聽了,慌忙走到成吉思汗面前,跪下來,雙眼流着淚,說道:“承蒙大汗不殺,小女子也遂不勝感激之至!”
成吉思汗伸手將也遂拉起來,看着她滿臉淚水的樣子,真像那雨中的梨花,露下的清荷!他不由得憐惜地說道:“別哭了!我會善待你們姐妹二人的!”
說罷,雙手一托,將也遂抱進帳里去了。
也速干一見,將舌頭一伸,自言自語道:“這麼性急,連到晚上也等不及了?!”
她沉不住氣地,踮起腳尖,走到裏屋門前,起先是寬衣解帶的窸窣聲,接着便聽到了姐姐輕輕的呻吟聲……
後來,也遂向成吉思汗請求不要殺他的丈夫蔑兒定該道哈,放他一條命!
大汗答應了,卻向她說道:“只要他規規矩矩,不來騷擾你,可以不殺他。如果他不聽話,違犯了禁令,那就難說了。”
也速干勸告姐姐道:“如果他得了勢,未必能想着你。何況我們也是身不由己呀!”
也遂聽后,只得說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啊!這份感情不是一下子能夠割捨得開的,希望他別找麻煩,胡思亂想地惹出亂子來!”
也速干又說道:“現在你只能跟他一刀兩斷,千萬不能藕斷絲連,一旦被大汗發現,對你我都不好吧!”
果不出也速干所料,幾天後的一個晚上,蔑兒定該道哈偷偷摸摸地來到大帳里,找到了也遂,夫妻二人抱頭大哭。
正在這時,成吉思汗撞了進來,他一見這情景,立即大怒,生氣地喊道:“來人!”
進帳兩個侍衛,問道:“大汗有何事吩咐?”
成吉思汗手指着也遂與丈夫喝道:“把他們兩人拉去一起砍了!”
蔑兒定該道哈急忙跪下哀求道:“報告大汗,這事由我承擔,也遂是無辜的,請求大汗饒了她吧!”
成吉思汗隨向蔑兒定該道哈問道:“既向你講明了,不準到這裏來找她,為什麼要來呢?豈不是自來送死!”
這時候,也速干慌忙出來替姐姐求情,成吉思汗見也遂哭成個淚人兒,不由得軟了心腸,可憐她的遭遇了。遂說道:“好吧,把這個自來找死的人拉去殺了吧!”
從這以後,也遂、也速干姐妹倆雙雙成為成吉思汗的嬌妻,並且備受寵愛。
成吉思汗聯合克烈部,與金朝軍隊前後夾攻,不僅狠狠打擊了東鄰的敵人,使塔塔兒人從此一蹶不振,而且在蒙古部落裏面贏得了“為父祖報仇”的聲譽,使蒙古各部民眾對他更加敬重,把他看作草原英雄。
不久,金王接到成吉思汗與脫里送去的捷報,看到了塔塔兒首領蔑兀真笑里圖的人頭,非常高興,立即派遣右丞相完顏襄代表大金王朝對他封官予爵,加以賞賜。
成吉思汗被封為“札兀惕忽里”;脫里被封為王,他本來就是克烈部的可汗,如今又得到了金朝的王位,因此被人們稱為“王汗”。那個“札兀惕忽里”其中的“忽里”是統領數部首領的稱號。
完顏襄丞相回金國前,對成吉思汗、脫里王汗說:“你們有大功於金朝,我回去以後,再奏明金王,為成吉思汗加封更大的招討官職……”
在當時的金王朝廷里,“招討”一職多為正三品,或為從四品,已屬中級官員了。
成吉思汗雖然未被金王朝封為大官,但是,他那個“統領”與“招討”已說明當時的官方也正式承認了他的地位,承認他是統領諸部的首領。
由此可見,成吉思汗已經從一個部族推舉的首領變成了“朝廷命官”,這就大大增強了他的號召力。以後,他就可以打着金王朝的旗號,藉助金朝官員的身份,去統率蒙古部眾和其他貴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