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灰色紀念日
“姐姐，智恩在外面等着呢。”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怯怯的。
“哦，智恩啊，請饒恕我的無恥吧。”接着傳來那個女人的聲音。
聲音從那個虛掩的房間裏傳來。隨着他們的交談，智恩的名字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不像話！不像話！！為什麼那個女人和那個男人反覆嘮叨我的名字呢？我和那女的有關係嗎，啊？！智恩更加迷惑了，心情逐漸跌入低谷。再也不顧及有沒有人請她進去，智恩邁開大步，不請自進地進入客廳。順着那個虛掩着的門朝裏面看去。
等等！那個女人怎麼有點像一個人？……是鄭美姝嗎？智恩的心一驚，心臟跳動的指數遠遠超過了剛才的速度。雖然那個女人背對着智恩，但智恩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鄭美姝給智恩的印象可太深刻了。這是因為，鄭美姝是曾經和英宰傳過戀情最多、而且也最惹人注意的緋聞女友。而當年，英宰也確實對鄭美姝動過一些感情，雖說那時的英宰因為失戀，而分不清什麼是愛情什麼是感情寄託。
雖說已經是過去時了，可是，為什麼見到鄭美姝時，心情會這麼差呢？難道一直籠罩在心頭的預感就是來自於這個女人嗎？
為什麼那個男人把她帶到這裏來？既然有話要說，為什麼不坦然面對面說呢？不行，不能再忍受他們在背後嘰嘰咕咕了。智恩鼓足勇氣，推開那扇房間的門。
“既然將我帶到這裏來，我想二位肯定是有話要對我說。有要說的話就趕緊說吧！我對猜謎可沒什麼興趣！”智恩直直地站立在房門前，語氣像冰一樣冷漠。
“智、智恩？！”那女人轉過頭來，一臉的驚異與愧疚。彷彿她正在做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驚惶失措。
“鄭美姝？”
果然沒有看錯！智恩怔了怔，努力使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冷冷地望着她，“我想，沒有必要以這種方式見面吧？”
“哦！智恩，我真的不好意思開口……”鄭美姝一副無辜而又無可奈何的樣子，突然掩面啜泣起來。
真是不錯的演員啊！只是哄別人還過得去，想哄我可不行！智恩對此不屑一顧。站在作家的角度上去猜測，智恩認為鄭美姝這純粹是在演戲。
“那樣啊！我很忙，那我就先走了……”智恩冷冷地說。這激將法還真是起了作用。
“別走！”鄭美姝急忙阻止。看到智恩停住了腳步，鄭美姝楚楚可憐地說道，“我……我在和他交往……”還沒等智恩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她又迫不及待地繼續說道，“饒了我吧！請你饒了我吧！否則……每天都想着和他結束，罪責感一直困擾着我……還有他……饒了他吧！”鄭美姝一副罪責深重、淚眼婆娑的樣子，好像發自內心的想承認錯誤，尋求原諒。
“你在說什麼？讓我饒恕他？應該祈求自己被饒恕吧？讓我饒恕他……好像英宰已經是你的男人似的……”智恩氣憤地大叫。勾引別人的男友，竟然還有臉來祈求原諒？！智恩的腦子裏嗡嗡的出現了間歇性的空白。
“對不起，智恩！雖然我離了婚，但對他……還有你……”鄭美姝依舊是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演員的天賦。
“等等！你千方百計地找我來，就是想讓我相信你所說的這些話嗎？”智恩的腦子恢復到正常的思維狀態之後，開始冷靜下來。
鄭美姝，你演得真是不錯！卡！！鮮花！！……可惜，這裏不是舞台，我韓智恩也不是觀眾。看着鄭美姝的眼淚和假惺惺地祈求的姿態，真是令人作嘔！這個女人，竟然無恥地祈求我原諒？！她以為我是三歲的小孩子那樣好哄騙嗎？我憑什麼要相信她的胡言亂語？！
“是……”鄭美姝點頭。
“哦！你是演員，英宰也是……一群美男靚女在一起，發生這樣的事情的幾率要比一般人要高出十倍啊。”如今的女人可真是不簡單啊，為了達到目的，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連羞恥心都可以不顧，雖說這個女人的話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可是，就算這個世界都接受無憑無據的話，我不會！所以呢，在我親耳聽到英宰怎麼說之前，我是決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話的！”
智恩一刻也不想留在這兒了，再呆在這兒，她會暈倒的。撐不住了，真的撐不住了。怎麼說，她的心還是被這個女人的話給擾亂了。“那麼，我先告辭了！”
“但是，他……不會跟你坦白的！……”鄭美姝竭力說道，“因為，他不願意看到你受傷！”
“哦？那麼我看，我們三個人當中，最沒勁兒的是你！”原本壞透了的、差不多被打敗的自信心，在聽到鄭美姝這句話時突然好多了，智恩看着鄭美姝，“不管怎麼樣，我知道了！”智恩砰的一聲關門離去。
沒隔兩分鐘，門又開了。剛才那個男人進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只讓姐姐騙韓智恩的嗎？怎麼把李英宰給搬出來？”那個男人暴跳如雷，“難道姐姐還對李英宰那傢伙念念不忘嗎？”
“你以為忘掉一個人就像烤餡餅一樣容易？”鄭美姝冷冷一笑，“放心，哲勛，姐姐雖然還很喜歡李英宰，但是，我一定要讓韓智恩那女人好好嘗嘗被甩的痛苦。”鄭美姝笑了起來，漂亮的臉上極度扭曲。
鄭美姝曾經是李英宰在媒體上公開承認的未婚妻。李英宰的父母，特別是英宰的父親，雖然不太喜歡濃妝艷抹，並且同樣是演員的鄭美姝做自己家的小兒媳婦，可是，既然英宰帶她回家，做父母的也並沒有特別的反對。既然兒子自己樂意，身為父母的若是反對也是無效的。現在的年輕人，婚姻還是由他們自己決定。李英宰家也就默認了鄭美姝這個未來的兒媳婦。他們只想讓小兒子能像他大哥一樣，早點結婚成家。整天在外面晃蕩，緋聞比翻書還快，成了家，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緋聞了。
英宰當時的確是打算和鄭美姝結婚的。他在媒體上公開承認了他和鄭美姝的戀人關係，連訂婚也上了當年的娛樂頭條。所以，幾乎整個韓國民眾都知道著名的藝人和同樣有名的鄭美姝的關係。英宰當時接受鄭美姝，很大程度上跟他與初戀情人，也就是後來成為他嫂嫂的姜惠媛的失戀有關。失戀的男人，為了排遣內心的孤獨與痛苦，很容易就將自己的情感轉移到另一個女人身上。這不是愛，而是為了解脫內心的苦悶和痛苦。而這，只有在真正地愛上一個人之後，才會清楚地明白這一點。
最終提出解除婚約的，不是李英宰，而是鄭美姝。那時候，也就是李英宰緋聞纏身、被迫住進郊外的fullhouse躲避記者和狗仔隊的那段日子，李英宰幾乎陷入了人生的低谷，前途看不見一絲光明——電影、電視、廣告因為緋聞而在近一年的時間內無人問津……李英宰由韓國頭號影星變成了一文不值、無人問津的男人，就像一條落魄的狗。而身為未婚妻的鄭美姝早前因為李英宰的光環的照耀，名氣反而越來越大，她怎麼可以愛上逐漸被人淡忘的李英宰呢？
更何況，鄭美姝一直都很清楚，李英宰實際上並沒有真正愛過自己。她只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李英宰曾無意中對自己透露過，她長得太像他的初戀情人了。女人的心是敏感的，特別是像鄭美姝這樣精明的女人。
鄭美姝提出與李英宰分手。但是，她為了保持一個好形象，不給喜愛英宰和她的影迷們留下諸如“落井下石”的壞名聲，她請求英宰向媒體說明是他提出分手的。李英宰很痛快地答應了。因為住在fullhouse的那段時間，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愛鄭美姝。既然這樣，分手不是很好嗎？
在英宰重新站起來的時候，鄭美姝又想回到他身邊。但是英宰向她坦白，他已經喜歡上了韓智恩，他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了。他甚至對鄭美姝開起了玩笑，“除非你把韓智恩從我身邊趕走！”鄭美姝確實為這句玩笑話做出過實際上的行動。但最終也沒有達到她的目的。
鄭美姝對掉頭而去的李英宰一直耿耿於懷。既然得不到李英宰，她就把她的失敗歸咎於韓智恩。當然，她請求李英宰在娛樂報上公開宣佈兩人解除戀人關係這一條是大大的失策了，結果是——韓國女星被緋聞王子李英宰於落魄中被甩——這比李英宰在得意時甩掉女人還要糟。鄭美姝的名氣也不再見長。與李英宰複合的可能性也不再存在。最後她很快嫁了人，但並不幸福。離婚成了她唯一的出路。
姐姐遭遇的不幸，做弟弟的願意為姐姐報仇。姐弟倆將他們的怨恨全都歸罪於智恩一個人身上。英宰他們是怪不上的了。
“不要把你的破爛愛情和報仇混為一談。難道姐姐忘了，是智恩搶走姐姐的未婚夫的嗎？”鄭哲勛說道。
“當然不會忘記！姐姐怎麼會忘記呢？”鄭美姝一臉冷笑。
智恩從鄭美姝那裏出來，茫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只感到頭重腳輕。她的心裏好像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翻騰不安。剛才在鄭美姝面前裝出來的理直氣壯，現在連影子也不見了。剛才跟鄭美姝在一起的情景，鄭美姝的眼淚、傷心可憐的樣子……一次次在智恩的腦海里盤旋。
“真的嗎？英宰和鄭美姝真的有深交嗎？”智恩的心裏面像卡進了一個直徑50厘米的石子，“英宰為什麼還會和那個女人有瓜葛？這一切真的就像鄭美姝所說的那樣嗎？”
“韓智恩，既然認定李英宰就是你所愛的人，既然認定李英宰就是愛你的人，就沒有絲毫理由去懷疑了，彼此應當信任對方……”智恩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她不停地勸告自己不要去懷疑英宰，也不要去相信那個女人的話，但腦海里總有一個揮之不去的疑問，她的心矛盾極了。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我一定會放棄英宰的，可是，我真的能放得下嗎？真的能夠做到嗎？”智恩悲傷極了。回想起自己與英宰相處的日子，她感到無限的驚恐。
對了，慧晶曾經說過的“保鮮”，難道，加溫或者加速度的愛情，真的這麼快就讓人厭倦了？真是這樣的嗎？哦，想想自己與英宰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自己曾經做過多少讓人頭疼的事？智恩不由在腦海里清點起她的“過失”來。
——我像個白痴一樣的在床上貼滿稿紙……
——擅自闖進英宰的晚宴，結果成了熱門頭條……啊，因為我們成了八卦新聞的素材，或許我們真的走到了盡頭……
啊啊啊！！！想到自己所做的這些事，我怎麼能不緊張呢？英宰是因為厭倦我討厭我才不要我的嗎？……智恩站在街上，沮喪極了，難受極了。我真是個傻瓜。她使勁地拍打着自己的腦袋，然後又瘋狂地向前跑去，眼淚在風中飛舞着。英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害怕失去你！
砰——
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智恩只感到撞進了一個軟綿綿的懷抱里。好柔和，好溫暖啊！哦，是一隻碩大無比的卡通熊貓呢。卡通熊貓渾身潔白，手裏拿着彩色的氣球。雖然是智恩喜歡的那種可愛的樣子，但是，智恩哪裏有心情去欣賞呢？！她只想把頭埋在卡通熊貓的懷裏痛痛快快地流一通眼淚。
咦！奇怪了！卡通熊貓的胸口，怎麼會有“咚咚咚”的心跳聲呢？
“沒關係吧？”卡通熊貓輕輕摸她的頭，溫柔地問道。
“啊？！”沒想到卡通熊貓竟然是由人裝扮的，還以為是固定在街上的廣告熊呢，智恩的臉紅通通的，真是太難為情了。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
當智恩抬起頭來時，卡通熊貓的頭套已經摘去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面前，智恩一時怔住了，她記不起來了。以她現在的心情，她恐怕連韓國總統的名字都叫不出來。
“你好像很需要幫忙的樣子。”卡通熊貓雙手抱胸，溫和地看着智恩。
這聲音怎麼聽着也這麼熟悉啊？智恩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抬起頭來又打量了一番這個卡通熊貓的臉——
“啊？！你就是那個大個子吧！一向冷笑就是你的作風吧？！猛地一看，真的很酷哦，背起台詞來的時候像個壞孩子。不過你演得很好，黑頭髮也很帥氣啊。”想起中午竟然被這個比自己小的男孩子開那種玩笑，智恩報仇的機會終於來了。嗯，把小帥弟比作演混小子的演員，這個比法還真是出了口氣呢。
“正是！”男孩竟然一本正經地承認了。
“啊，什麼……”男孩的爽快反倒把智恩弄得不知所措。
“喂，你到底是幹什麼的？是跑步運動員嗎？”男孩的眼睛從智恩臉上移到她的腳時，誇張地做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來，“你居然能穿着這麼高的高跟鞋跑這麼快？”
“比這個還……”智恩覺得這算不上高難度，但不知怎麼搞的，當她聽到男孩關心自己的時候，眼淚和心裏的痛苦再也忍不住了，“我心裏刺痛得要死……我需要幫助。”智恩臉上寫滿了絕望與彷徨，還有無助和痛苦。
“哈！那你可來對了！我們正是給你提供幫助的志願團啊。”男孩故作風趣地開着玩笑，他最怕看到女孩子的眼淚了，“當然，年齡限制在十三歲，特別……”他想說特別是漂亮的女孩時，卻突然打住了。
“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他溫柔地問。
智恩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人坐在一旁，靜靜地流着眼淚。
男孩被智恩的傷心感染了，他坐在智恩的旁邊，陪着她。
“說話啊，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可是你還是不肯說出你的苦惱。”男孩嘆息着。他的真誠打動了智恩，智恩再也忍不住，將今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但是在這種狀態下，總還是有辦法的啊。”男孩安慰道，“從現在開始，什麼事情要想開些，要沒有負擔地生活下去。你知道嗎？苦悶一個月和苦悶一天是沒有區別的。結果不過是根據自己的性格和……”
“事實……”智恩接口說，但突然停住了，她想起自己曾經做了那麼多幼稚無理的事情，而且還給英宰添了那麼多的麻煩，“是啊，按我的性格……”
智恩的表情突然變動了好幾次，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撅着嘴，一會兒又好像放鬆的樣子，一會兒又是陰雲密佈，不過到了最後，她臉上的痛苦不見了，轉換成一副傻傻獃獃的樣子。
“真的啊！我怎麼這麼笨呢？現在我還沒有確定事實，最好不要苦惱……哦，謝謝你啦！”智恩又從傻乎乎中變得明朗起來。
女人天生就這麼容易變嗎？比天氣變得還快。男孩倒更擔心了。這變化未免太快了吧？！
智恩剛轉身要走，又回過頭來，充滿感激地對男孩說，“真是個好孩子呢，可是，我要怎麼感謝你呢？”
“啊，要說那個嘛……”男孩有點靦腆起來，“我來韓國沒有多久，認識的人也不多，所以……”男孩的臉紅了，最後終於說出來了，“要是有可愛的妹妹，就給我介紹一個吧。”
“哈哈，好啊！這要求不過分嘛。”智恩笑道。男孩這還是第一次看見智恩笑呢。
“還有，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喬治。你呢？”男孩對着智恩的背影叫道。
“好了，我記住你的就行了。”智恩頭也不回地重複着男孩的名字，“喬——治——桑！再見啦！”
啊，還是個西方人的名字。不過，他看上去像韓國人啊。除了眼睛圓圓大大的，看哪裏都像是韓國人。
“喂，你的名字？”男孩追問。
“哦，下次吧！如果下次我們再見的話，我再告訴你啊。”智恩說道。
下次見？真的會有下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