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亞特蘭蒂斯的預言
女人的邏輯是很可怕的東西,比方說,寶貝必須藏在懸崖邊的山洞裏或者大海里的小島上。再不濟,也必須是三尺深的樹洞裏或者地下三十公尺的大坑裏……她們難道不知道這個地球已經埋藏不下很多秘密了嗎?
但是,當韓智恩將這個做法稱之為想像力時,英宰便不能說話了。
沒有人敢去嘲笑一個劇作家的想像力,儘管她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
所以,當韓智恩自信滿滿地說要來尋寶,再加上不切實際地迷信某人的記性時,一種叫痛苦的滋味已經開始飄着香味尋找受害者了。
從fullhouse走到小樹林不過二十分鐘,又過了二十分鐘后,李英宰開始聞到了這種滋味。
“當年的藏寶地點,是個神秘而特殊的所在,沒理由一點印象都沒有啊。”智恩轉來轉去,拍着腦袋一個人嘀咕。
英宰的路盲症並不比智恩弱一些,何況是在這個小樹林,一見到這麼多一模一樣的樹,他就已經暈了。可惡的智恩,剛才的滿滿信心到哪裏去了?
兩個人在這片小樹林裏轉悠了一個多小時了,但是一點成果都沒有。現在,英宰的最低生活夢想早就跑到了飄着芳香的野餐籃那邊——不過,智恩好像很無視哦。
真的很想就地躺下來,睡個大懶覺啊。
嗯嗯!大好的春光,難得的假期,居然不睡懶覺,絕對是人生的第一浪費。
“喂!韓智恩,你到哪裏去嘛?”
英宰只是多看了一眼長在樹根下的那個五彩繽紛的蘑菇,卻發現智恩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身邊走掉。
她難道會讀心術?眼睛是超級X光?剛剛自己只是一點點,一點點的抱怨而已嘛。
“啊——英宰!!!英宰!!!”
尖叫聲透露着無比的喜悅,整個樹林被震得搖搖欲墜。
“哦哦?找到了?!”
狂奔三十米,果然看見智恩蹲在地上,死死盯着眼前那棵大樹,然後小心撥開樹腳下凌亂的青草,果然,那個深黑的小洞就露出來了。
“果然是這裏,沒錯吧。”智恩一副百分百的確定,“樹底下有一個小洞不是……”
“對啊,沒錯!”
看來女人的記憶力還真是不容小覷。英宰讚賞地給了她一個爆栗。
“哇……!痛耶!不過真好,大樹,真是久違了。本來以為很容易,沒想到花了這麼久……”智恩拍拍大樹,開心得就像拍着老朋友似的,“才過了一年,找到這裏就這麼艱難,真是無地自容啊。回憶了很多的細節,卻單單忘記了一年的時間裏,小草的生命居然這麼旺盛。”
“哦哦!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個不可阻擋的樂天派啊。”
英宰摘下墨鏡,調皮地笑。他好像不記得自己曾經抱怨過什麼了。
“小心點,英宰,沒準裏面有蛇呢。”
智恩總是會突然沒來由的有這麼多的擔心。英宰蹲下身去樹洞裏掏東西,一邊還是很耐心地解釋:“這附近沒有蛇。”
“那倒也是……”英宰這麼說,智恩就放心了。
“呃——啊——呀?!”
樹林裏突然爆出一長串詭異的慘叫,英宰兩隻手像是被釘住了一般,縮在樹洞裏拔不出來。但他馬上發現,男人的慘叫所造成的駭人程度遠遠比不上女人。因為,隨之而來的智恩的慘叫分貝絕對要高過他二十個點。
呵呵,真是個太敏感太膽小的女孩子,明明就是我李英宰故弄玄虛而已嘛。英宰不無得意,女人真是天生就這麼愛大驚小怪的。也許,這都怪蛇的祖先,如果它不引誘夏娃偷吃禁果的話,上帝也不至於這麼懲罰它。害得讓所有的女人都害怕它。
“在這裏呢,完好、無缺——”
英宰伸出雙手,手上分別握着兩個精緻的小鐵盒,向智恩晃了晃。看到智恩戰戰兢兢的樣子,英宰的思想又忍不住地邪惡起來。
“哎,小心,好像有一條蛇,它正朝你那邊……”
“嗖——”沒有任何先兆的,英宰身邊刮過一陣超強級熱帶風暴,緊接着,剛才那種高分貝的慘叫又颳了過來,那聲音居然是從五十米外的高處傳來的。
智恩就像超人一樣,不可思議地竟然穿着高跟鞋“哧溜哧溜”爬到樹上,緊緊地抱着樹不放。英宰可是頭一回看到她還有這樣的能耐。真是高手,比猴子還厲害呢。
英宰終於尖銳地明白了一條生活真理——千萬不要和女人開任何關於蛇的玩笑!!
“呵呵,真受不了……智恩……喂,我說韓智恩!”英宰強忍住笑,故意繃著個臉叫道。可是,智恩仍然死死地抱住大樹,怎麼也不肯放下。英宰實在難以理解,“哎喲,居然可以對一棵樹抱的那麼親熱,真是受不了!難道比起我來,大樹更有安全感嗎?”
“嗖!”英宰面前又刮過一陣風,不知不覺,智恩已經竄進他懷裏了。
哈,這下才對嘛,她總算弄清楚哪兒才是最安全的了。
“走嘍,上路!開始慶祝我們的‘記憶之旅’。”英宰攬着智恩,走向他們的野餐地。對於今天的“記憶之旅”,智恩可是期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剛鋪上一次性餐布,智恩已經急不可待地想要打開那兩隻盒子了。
“智恩,我很餓唉。”英宰現在急不可待的是填滿自己空虛很久的胃。他非常想念野餐籃子裏的麵包圈了。
“不行。”很乾脆地拒絕,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真是霸道。”英宰小小聲抱怨。
“啊,真是期待了好久啊,屬於我們的時間機器。”
智恩撫摸着這兩隻精美的盒子,她叫它們“記憶之盒”,裏面分別收藏着他們各自的“記憶”。這些“記憶”是他們在一年前放進去的,之前就約定好了,必須得一年後才可以看呢。
“快點啦,打開我們一年前放在這裏的珍貴記憶……屬於我們的這一刻終於到來……”
“智恩,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哦,我差不多都忘了放什麼進去。”英宰的記性一向都是出了名的不好。
“噗!不會吧?這可是我們小心翼翼放進去的……”
“別失望啊!說不定那些生疏的東西對我來說才是最珍貴的。”英宰努力將心思放在記憶的搜索中,說不定,生疏的東西才會帶給人新奇與欣喜呢,哪怕是美好的昨天。
智恩的表情頓時轉陰為晴,像陽光一樣燦爛明媚。
“先來看看你的。”
“不!先看你的!”英宰耍賴。
“嗯!好吧。要知道,為了這一瞬間的感動,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清空了我頭腦中的記憶。”智恩的神情好嚴肅,“那麼,你把它拿出來吧。”
“記憶之盒”輕輕地推到英宰面前。
智恩收藏的是什麼寶貝呢?英宰好奇地打開盒子,眼前的一切簡直不可思議——
“韓智恩,這是什麼?你所珍藏的東西就是男人的內褲?”英宰抖着手中的內褲,咆哮道。哎呀,這女人可真是變態,她怎麼能……英宰的肺都要給氣炸了,“限你五秒鐘時間告訴我,這是誰的?”
“是你的!是我第一次給你洗的內褲,我把它收藏起來了。”智恩臉紅撲撲的,笑得羞澀而曖昧。
“啊?……?!”真的是呢。英宰的臉頓時像掉進了開水裏的螃蟹。
真是太丟臉了。智恩竟然將內褲當作寶貝收藏起來,這不是變態么?太丟臉了,真是太丟臉了。
“放心,我洗得很乾凈的。”智恩還不忘記解釋一下下。
哎喲喲,不是這個意思。現在的女孩子,真是的。“要放就放你自己的嘛。了不起的小創意。”英宰小聲嘀咕。
眼珠流轉,突然看見角落裏竟然放着一隻小布袋,“奇怪了,這裏怎麼還藏着一袋垃圾?”
“這不是垃圾!還記得嗎?有一次我們因為一封信而大吵一通,結果你把它扔給我的。”智恩看見英宰一臉疑惑,問道,“真的想不起來了嗎?一直放在朴敏植記者那兒的,後來在飛機上給我的……”智恩努力地提醒道,“你也看過的……”
哦,想起來了……這是英宰寫給他的初戀情人,也就是他現在的嫂子姜惠媛的信。
英宰真的體會到了汗顏的感覺,背上冷汗涔涔,瑟瑟發涼。心虛地開始解釋,“這封信嘛,內容雖不浪漫,卻足以顯示出對你的好感……”
“要是我那時讀了你的這封信,我會不會和你愛之殊途呢?”智恩不覺有些感慨。
“那時你對我根本沒有好感……你的心思全都在fullhouse上。”英宰不無沮喪。
“真的嗎?”智恩努力回想,也許英宰說得對。那時,雖然她很喜歡英宰,可是比起fullhouse,還是少了很多。唉,根本就不能比的嘛。
“你還藏了什麼寶貝?”英宰又從盒子裏翻出一條項鏈。
“啊!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中,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也是最珍貴的一件。”
“是誤會的核心吧?”英宰自嘲地說。他現在發現了,智恩收藏的每一件東西,背後都發生過令人不愉快的爭吵。怎麼收藏的都是不愉快的記憶呢?莫名其妙的韓智恩!!難道女人都喜歡這樣折磨人,也喜歡自我折磨嗎?
“我永遠也忘不掉我第一次打開它看時的那一瞬。”智恩看着那條項鏈,彷彿又掉進了往事的回憶之中去了。
英宰擔心這樣的情形會引起麻煩,趕緊放下項鏈,隨手又拿起了一大疊的美女照片,這些美女全都是他曾經的緋聞女友。
“智恩,你居然把這些照片也收藏起來,真是有創意。知道嗎?以前想你的時候,我就翻出這些照片來看看。你看,紙都變薄了。”
英宰偷偷看智恩的反應。當年的緋聞王子,幾個月換一個女朋友,每一次戀愛都轟動全國,每天都上娛樂頭條……就算是現在想起來,也是忍不住要嫉妒的呀。
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智恩竟然一點也不買賬。
“哇唔!所以我才成為你夢中的情人,被許多女人羨慕啊。”
智恩得意地笑,“我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啊。”還不忘記伸出大拇指來誇獎自己一下下。
了不起的女人?!看着這些超級美人的照片,她竟然說出那樣的話來?還把這些照片放進“記憶之盒”?智恩的小腦瓜是怎麼回事嘛?
一個不會吃醋的女人,還有着絕對超強的自信心,身上好像沒有軟肋,真的是刀槍不入唉。
“李小姐真的好性感耶,還有,你瞧,這張是鄭美姝在荷里活,”智恩翻着照片,一邊辨認着這些漂亮女人,“這個人好像忘記了……”
“OK,打住!哦,不管怎麼樣,現在該輪到看我的了吧。”英宰趕緊討饒。
相比起智恩充滿驚異的“記憶”,英宰的“記憶”看起來正常的多。
他拿起一張智恩穿着傳統韓服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安靜,溫柔,還透着一絲不張揚的高貴氣質。
老實說,即使現在再次看到這張照片,英宰還是感到一陣驚艷。不過,要想從自認為很有品味的英宰嘴裏聽到百分百的讚美之辭,恐怕上帝也沒法做到。
“奇怪啦,這張照片怎麼會放在這裏??智恩,是你覺得自己穿韓服的樣子漂亮,所以偷偷地放進來,是這樣的吧?”
又拿起一張他和智恩的合影。
“這張更沒什麼意思。衣服的袖子不太合適,不過倒不影響你的可愛。”他又開始評頭論足。
“哼!我討厭這張照片。稀里糊塗地給我照……”智恩也不忘還擊。可是,看着照片上的李英宰,樣子好酷,線條分明的臉,高挑勻稱的身材,她實在忍不住要讚美一番,“哇,英宰你真的是帥呆了。”
“我想,那都是托和你在一起的福。”英宰似真似假地說道。真的,如果那時候沒有智恩,他會怎樣呢?現在想起來,真是不敢想像啊。
“這個是什麼?”智恩的眼睛落在了幾樣非常熟悉的東西上,臉不由得紅透了,“你怎麼把這個也放進去了啊?”這是智恩剛剛被趕出fullhouse時,她趁沒人偷偷爬進廚房,拿走擱板上的酸黃瓜瓶,一筒子米,還有泡蘿蔔。
“哈哈……”
“這個很重要嗎?我一想起來心裏就不舒服。不過呢,現在回頭一看,都成了美好的記憶了。”……
“智恩,聰明無比的小腦瓜快點過來。”看完“記憶之盒”,英宰早就忘了餓暈掉了的胃,“你的主意真是太有意思了,把自己想記住的東西放進去,一年後再來回味的話,真的有不同的滋味。”
“當初只是想請你記住我曾經反對你、討厭你的那些事情。”智恩微笑着看着他,“哦呵呵,其實想想,那時候的想法真是很幼稚啊。”
“是不是幼稚還很難說啊。現在,我們把東西收好,重新放回樹洞裏吧。”英宰說。
“下一次來,我還要再放一些‘記憶’進去。”?!……
“智恩,難道我們現在還有不愉快?——說!”
……
“可要是有人來這裏發現了它們怎麼辦?”將“記憶之盒”放回樹洞后,智恩突然擔憂起來。
“不會的。這是我們的私有地。這裏很偏僻,不會有人來的。”英宰非常自信,“而且,現在我有信心記住這裏了。”
小腦袋靠在英宰身上,智恩忍不住又開始突發奇想了,“我們給這裏起個名字吧?有了名字,它就不屬於這片樹林,而是屬於韓智恩和李英宰的私人寶藏了!”智恩向來有起名的癖好,這次依然不例外。
“名字?”英宰對智恩無窮的奇思妙想總是無限崇拜,“你想叫它什麼?”
“亞特蘭蒂斯!”智恩思忖了一會兒,然後解釋道,“燦爛的文明沉入大海之中,海上有座神秘的島嶼,刺激着眾多的探險家來到這個奇異樂園。這就是亞特蘭蒂斯。”
“哇,這名字真有意思。”英宰笑了起來,但笑容剛剛展開就收回去了,他想到了“亞特蘭蒂斯”的最終命運——沉沒海底,不知所終。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預兆。
“如果有一天,這棵樹要是像亞特蘭蒂斯一樣消失了該怎麼辦?”
“那樣的話,就當是我們的宿命吧。”智恩眼裏突然充滿了哀傷,“如果,真的……有那樣的時候,我們就當作是宿命吧。也許,我們以後會沉湎於世俗的紛擾之中,我們會失戀、彷徨,也許……互相憎惡對方……啊,我不知道!那一定就是非常痛苦的時候。”
“假如那一瞬真的來臨,請不要帶上我,你自己一個人來吧。”英宰真希望那樣的事不要發生在他和智恩頭上,他緊緊地抱着智恩,“來這裏找我們的愛情,在這裏像流水一樣靜靜地思考。就像流水一樣,把我們心底的,不管是憎恨、慾望還是矛盾,讓它們全部都流走,全部都消失。直到我們都變成了水,相逢時,傷痕、痛苦就全都不見了,我們就會合二為一。那樣,當我們成為一體的時候,還可以一起看到很小的細縫,即便是很小很小的大海,我們也可以擁抱在一起……用海里的水生活下去。我們就變成水,你填滿我的心,我填滿你的心……喂,智恩,你怎麼哭啦?”
懷裏的智恩淚流滿面。
“沒……沒什麼。你的話,真的是太酷太帥了。”
智恩安靜地靠着他寬闊的肩膀,一任淚水流着。她知道,她的心,現在已經是水,早已經沒有了憎恨、慾望和矛盾,她要把她的愛情,永遠地填滿他的心……然後,他們將永遠擁抱在一起……
“智恩,別擔心。我們永遠不會分開的。我保證,我會愛你一輩子的。”
英宰的眼睛如同星星,閃爍着深邃的感情,他俯下身,尋找着智恩的嘴唇。
“喂!喂喂!智恩……你幹嗎咬我?幹嗎這樣虎視眈眈地盯着我?”
英宰突然放開智恩。智恩不但咬着他的嘴唇不放,而且竟然睜着一雙大眼睛盯着他!!真是的,哪有這樣接吻的?沒技巧的女人唉。有一點浪漫細胞好不好?
“哦呵呵,這樣不對嗎?”
“當然不對,大錯特錯呢。看來,我對你的練習總是不夠啊。”英宰霸道地又吻了下去。
……
“還不對嗎?”
“當然不對。怎麼辦,真是笨蛋丫頭。我得教你一輩子啊!”
“走吧。奶奶還等着我們呢。”
“是啊,好久沒去奶奶家了。”
“哦,現在太晚了。”
……
亞特蘭蒂斯在他們的身後,逐漸消失……
亞特蘭蒂斯有預言嗎?它真的會永遠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