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遭貶

香君遭貶

在妓院,妓女就像廁所里一塊擦屁股紙兒,不用了隨手一丟,香君此時的遭遇正是這樣。過去,儘管她模樣一般,脾氣尖刻,可馬大安就有這一棵搖錢樹,雖然見錢不多,可畢竟能靠她養家餬口啊,所以,處處讓着她。我這一來,就像戲班裏添了個名角,紅火極了,馬大安就把她丟下不管了。自從聽說她是-白虎-,那更是捅了肺葉子,認為養了個喪門星,傳揚出去就是禍害,眼看她快二十了,妓女的青春期已過,便琢磨着把她倒出去。

香君自從那天受了打擊,傲性小了,風涼話少了,臉也蔫了,人也瘦了。整天守在大門口,悶聲不響地接客,說是接客,實際是劫客,一般妓女都是等在屋裏,嫖客由茶房指引,任意挑選姑娘。自從她受了數落,好多人知道了她的缺陷,名聲壞了,她怕接不到客,挨老闆的鞭子,所以只好到門口去劫。

這天晚上,從門外進來一個新疆二杆子,他長得身高體胖,頭戴新疆小帽,臉上紅撲撲的,濃眉毛、鷹鼻鶴眼,臉下部是絡腮鬍子,是個典型的新疆老客。香君趕緊迎上去,殷勤地把客人領進她的屋子。

端盤子接客,妓女一般都是與嫖客身挨身、肩並肩,百般親熱,以討嫖客的歡心。一雙眼則是秋波不斷,撩撥嫖客的**。香君自然也會這一手,她用盡渾身解數,千方百計討好客人,逗得客人**大增,把她摟在懷裏,不住勁地-吃魚兒。可是,客人漸漸發現,香君是強裝笑臉,硬抖精神,她眼圈紅紅的,滿臉苦笑,像有什麼心事。

逛窯子的嫖客,跟妓女雖是-露水夫妻-、人走茶涼,可他們就願聽姑娘-灌米湯-,什麼-情深似海-呀,什麼-恩愛如山-呀,明明知道這是跟誰都說的奉承話,可十個有十個都是聽了高興,乘興而來,滿意而歸。無論是多老多醜的嫖客,妓女都要裝出滿腔-真心-、熱情,才能把嫖客打發痛快,嫖客們最不愛看妓女的虛情假意和冷臉子,這是他們共同的心理。

這客人見香君神情反常,便有幾分不高興了,問道:-姑娘,你怎麼有點不高興,要看我不順眼的話,就別接我,何必……-

香君忙打斷對方的話,用塗滿口紅的嘴堵住了嫖客的話頭,她看看外面無人,為了解除誤會,便把自己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

客人一聽香君是-白虎-,-撲哧-一聲笑了。他解開懷,只見從兩個奶頭中間一直往下伸延着一溜長長的黑毛。他又解開腰,讓香君往下看,那道像刷子似的黑毛從胸前一直通到腿襠里。他嘻笑着問香君:-你知道這叫什麼?-

香君來妓院幾年,也是經多見廣的,答:-這是-青龍-吧?-

嫖客高興地說:-對了,青龍遇白虎,那是城隍廟裏的鼓鎚兒——天生一對呀-

原來,因為生理關係,有的男人從前胸到腿間,長着一溜黑毛,被稱做-青龍-,迷信說法-青龍對白虎-,逢凶化吉。

新疆客見香君高興了,又哄她說:-你不要難過,你怕**把你貶到三等妓院,是不?今天我碰到你,算是有緣,我是新疆跑蘭州的長途客人,手裏有的是錢。只要你把我打發高興了,我可以贖你從良!-

這一句話,感動得香君不知說什麼好。她想:-我真是幸運,碰上了財神爺,而且正是降白虎的青龍,我要跟了他,後半輩子就算見了天日了!-想到這,她高興地撲通跪在地上,懇求那嫖客一定要設法為她贖身。

那嫖客一把把她拉起來摟抱着,挑逗地說:-妹妹呀,我太愛你了,以致不能自禁,你怎麼也是我的人啦,咱倆先試試婚,我就馬上贖你出去-

這話最明白不過了,他是想-偷油-吃啊。妓院有條明確院規,-端盤子-只是招待,是不許發生性關係的,有的嫖客趁沒有-外眼-(監視)時,在端盤時和妓女發生關係,叫做-偷油。這種事一般是不大出現的。因為一來有老鴇或茶房提防着,二來妓女也不敢這樣做,犯了院規,老鴇要狠狠懲治的。這會兒又是大白天,人來人往,門又不能插,給香君兩個膽子,她也不敢呀!

嫖客見她不敢答應,又進一步鼓動說:-妹妹呀,你多替哥哥想想吧,我還要急着出門經商,你要答應了,事過之後我馬上帶你走。要是不答應呢,今天可來不及了,那就只好分手!-

只見香君猶豫不決,仍不答話,他又進一步使開了激將法,他把衣兜一拍道:-嘿,老子有的是錢,幹嘛非要你這白虎,不過是試試你的膽量,看你是否真心實意。你要真心跟我,我們回民可不在乎什麼白虎,有的還特意用剃頭刀刮掉呢,唉,咱倆算是無緣,過了這村再沒這店,告辭了!-說著,就往外走。

香君這下子急了,一把將他揪住,陪着笑臉說:-先生不要着急,你要不肯負我,真心要我,我就豁出去了!-

新疆客信誓旦旦地說:-這還有假?咱們來一回,我馬上就帶你從良-

像做買賣一樣,經過一場交易,香君輕輕關上門,兩人就着床沿,在白天裏發生了關係。

事有湊巧,偏趕院主姚俞生到廁所解手,經過香君的屋子,別看他一隻眼,卻特別管事。他隔着玻璃窗只一瞥,就看清了屋裏的一切。他怒沖沖地推門進屋,那新疆客見來了人,若無其事地爬起來,坐在桌前喝開了茶水。香君可嚇壞了,渾身不住地篩糠。

常說:-一個眼的好鬧性-姚俞生的狠毒勁兒,勝過春熙院的蘇貌華,人們背地裏稱他-活閻王。他把門帘掛起來,沖外面大聲喊:-馬大安,給我滾出來!-

馬大安忙顛顛地跑進屋,沒等站隱,姚俞生就向他大聲喊:-我不能要你這偷油的姑娘,給我敗壞家門,你們統統給我滾出去!-

聽了這話,馬大安立即明白了。他眼珠一轉,有了主意,便走到那個嫖客前說:-先生,既然你喜歡她,就花錢把她買出去,這樣也就一丑遮百丑了!-

新疆客一聽,反倒哈哈大笑了,撇着嘴說:-哼,笑話!我一個闊商人,要誰,也不能要一個婊子呀!-

馬大安一聽來氣了,把臉一沉:-既然你不要這個姑娘,為什麼來偷油討便宜呢?-

這時,門外圍上來幾個看熱鬧的嫖客。新疆客沖嫖客們說:-你們聽聽,他這不是污衊咱們嗎?這是不可能有的事,即便有,也是周瑜打黃蓋——打的願打,挨的願挨。端了盤子,老子給盤子錢!-說著,掏出五塊錢,往桌上一扔,奪路而去。

馬大安被弄得下不來台,一股氣都撒在香君身上,沖香君扇了幾巴掌,踹了幾腳,打得她在地上打滾,哇哇直哭。

姚俞生在一旁火上澆油,說:-馬老弟,她在這裏,人也丟盡了,房也弄髒了,還留她幹什麼,趁早賣到三等窯子裏得啦!-

馬大安滿臉堆笑地答道:-我也早有這個意思。現在,誰都知道她是只白虎,還怎麼接客呢?好,我馬上就把她送到東頭的三等妓院去!-

聽到這個消息,我只是同命相憐,悲憤地想:-香君雖然為人尖刻,有不少毛病,可她也是個受苦受難的姐妹呀,她接連受了兩次打擊,我應該去安慰她、解救她-

當我趕到她的屋門口時,卻只看見大門外的兩個背影,馬大安逼迫她去了三等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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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妓女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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