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更加可疑,撕拉莫瑞

第三十一章 更加可疑,撕拉莫瑞

秋之暮龍--第三十一章更加可疑,撕拉莫瑞

第三十一章更加可疑,撕拉莫瑞

狹窄的小徑緩慢地向上攀升,直達山腳下的一座樹林裏。他們溯溪而上,夜晚的陰影開始籠罩大地。他們只走了短短的一段路,吉爾賽那斯就突然離開小徑,鑽入旁邊的樹叢中。每個人都停下腳步,滿腹狐疑地彼此相望。

“這太瘋狂了,”依班對坦尼斯低聲說。“這個山谷裏面住着食人魔……不然你以為這條小徑是怎麼來的?”黑髮的男子恍如老友般地抓住坦尼斯的手臂,這讓坦尼斯十分惱怒。“我承認,我是新來的傢伙,你們根本沒理由相信我,但,你們對吉爾賽那斯又知道多少?”

“我對他——”坦尼斯開口說,但依班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我們當中有些人不相信碰上龍人大軍純屬意外,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我和我的同胞們自從在蓋特威被伏擊后便一直躲在山裏打游擊。上星期不知從哪冒出了這些精靈。他們告訴我們突襲龍騎將要塞的計劃,並且問我們要不要加入?我們說,當然沒問題!只要能給龍騎將一點顏色瞧瞧。”

“但我們越走越緊張。附近全都是龍人的足跡!精靈們似乎不太在意這種情形,吉爾賽那斯說這些足跡已經過了一段時間。

當天晚上我們紮營,並且安排了哨兵。但一點用都沒有,只為我們在龍人攻擊前爭取了大約二十秒鐘的時間。而且——“依班張望着,又站得靠近了些,”我們醒來后,抓起自己的武器作戰時,我聽見那些精靈沒命地大喊,好像有人失蹤似的。

你覺得他們喊的是誰?“

依班仔細地打量着坦尼斯。半精靈皺起眉,搖搖頭,對於這樣戲劇化的變化感到不能接受。

“吉爾賽那斯!”依班壓低聲音說。“他失蹤了!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呼喚着他,也就是他們的頭子!”男子聳聳肩。“我不知道他後來出現了沒。接着我就被俘虜了。他們把我帶到索拉斯,我從那裏逃了出來。不論如何,要我跟着這個精靈我需要再三考慮。他或許有很好的理由可以解釋他為何在龍人出現時碰巧消失,但”我認識吉爾賽那斯很久了,“坦尼斯訕訕然地打斷,但心中確實感到很困擾。

“當然。只是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這件事,”依班說,邊同情地笑着。他拍拍坦尼斯的背,回去站在提卡身旁。

坦尼斯不用回頭便知道史東和卡拉蒙已經將每一句話聽過耳里。但卻始終沒有人開口,正當坦尼斯打算找機會和他們談談時,吉爾賽那斯突然從前方的樹叢中竄出。

“不遠了,”精靈說。“前面的樹叢比較稀疏,走起路來簡單多了。”

“我想我們直接從大門進去好了,”依班說。

“我同意,”卡拉蒙說。大漢看着自己軟癱在樹下的弟弟。金月累得臉色蒼白。

連泰索何夫的頭都無力的垂下。

“我們今天晚上可以紮營,明幾個一大早再從正門進去。”史東建議。

“我們還是照原來的計劃,”坦尼斯突然說。“我們到了斯拉莫瑞再紮營。”

佛林特接着開口。“你不如直接去敲猛敏那的大門,史東·布萊特布雷德,我想他會讓你進去的。少來了,坦尼斯,我們走。”矮人蹣跚地步下小徑。

“至少,”坦尼斯壓低嗓門對史東說,“這樣作或許可以甩掉我們的跟蹤者。”

“不管是人或是什麼東西,”史東回答。“他顯然對森林的特性十分清楚,這點我可以確定。每當我發覺背後有影子出現,正想回頭看個清楚時,他就會突然地消失。我曾想過要設個埋伏,可惜時間不允許。”

大夥謝天謝他地走出了樹林,來到了一個陡峭的岩壁前。吉爾賽那斯沿着岩壁走了幾百尺,手放在岩壁上東摸西摸。突然間,他停下腳步。

“我們到了,”他低聲道。將手伸進口袋裏,掏出一個散放着迷橡黃光的寶石。

手一寸寸地摸着岩壁,精靈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東西:那是花崗岩岩壁上的一個小凹槽。

他把寶石鑲嵌進去,誦起了古老的咒文,並且做着奇怪的手勢。

“真讓人驚訝,”費資本耳語道。“我沒想到他也是同道中人。”

他對雷斯林說。

“不過是個模仿者罷了,”法師回答。雖然他虛弱的倚着瑪濟斯法杖,但他還是聚精會神地看着。

一片巨石突然一聲不發地自岩壁緩緩移到一旁。大夥都感覺到裏頭衝出一股潮濕、陰冷的空氣,不禁被逼退了一步。

“裏面有什麼?”卡拉蒙狐疑地問。

“我不知道裏面現在有些什麼,”吉爾賽那斯回答。“我從來沒進去過。我是從我族的傳說中得知此處的。”

“好吧,”卡拉蒙皺眉道。“以前裏面有些什麼?”

吉爾賽那斯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這裏曾經是姬斯——卡南的陵寢。”

“這下可更陰森了,”佛林特嘟噥着往裏面瞧。“先讓法師進去吧!這樣他就可以警告裏面的人說我們來了。”

“把矮人丟進去算了,”雷斯林回嘴道。“反正他們本來就習慣居住在陰暗、潮濕的洞穴里。”

“你說的是高山矮人!”佛林特說,他氣得連鬍子都在發抖。

“丘陵矮人已經有很久沒有居住在索巴丁的地底王國了。”

“那是因為你們被趕了出來!”雷斯林啞着嗓子說。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坦尼斯忍無可忍地說。“雷斯林,你感覺這個地方有什麼特別的嗎?”

“邪惡,非常強大的邪惡力量,”法師回答。

“但我也同時感覺到裏面有股強大的神聖力量,”費資本出乎意料地說。“裏面的精靈們還沒有完全被遺忘,雖然有股新的惡勢力侵入了他們的地盤。”

“這太離譜了!”依班大喊。噪音在山谷里迴響着,每個人都警覺地回頭看着他。

“抱歉,”他說,同時壓低聲音。“但我不敢相信你們這夥人真打算要進去!

就算不是法師也可以看出洞穴里潛伏着難以想像的危機。我就可以感覺得到!還是從前門進去吧,“他要求道。

“當然,那裏還是會有一兩個守衛,但比起黑暗中的邪惡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他說的有道理,坦尼斯,”卡拉蒙說。“我們無法和死靈作戰。

這一點教訓,我們在暗黑森林時便見識到了。”“這是唯一的路!“吉爾賽那斯憤怒地說。”如果你們真是這種懦夫——“

“小心和懦弱是有差別的,吉爾賽那斯,”坦尼斯說,他的聲音平穩而且冷靜。

半精靈想了片刻。“我們是有機會先幹掉前門的守衛,但是他們鐵定能提前警告其他人。我想我們至少應該先進去探一探,佛林特,你帶路;雷斯林,我們需要你的照明。”

“施拉克!”法師柔聲說,他手杖上的水晶球開始發光。他和佛林特一同走進洞穴中,其他人緊跟在後。他們進入的隧道顯然已經有了一段歷史,但究竟是人工開挖抑或是自然形成則無從分辨。

“我們的跟蹤者呢?”史東壓低聲音問。“要讓人口開着嗎?”

“設個陷階,”坦尼斯低聲同意。“吉爾賽那斯,留道小縫,足夠讓跟蹤的人繼續跟進來即可,不要明顯到讓他發覺這是個圈套。”

吉爾賽那斯拿出寶石,嵌進大門這一邊的凹槽中,說了幾句話。大石便悄悄地移回原位,等到開口剩下幾寸時,他抽出寶石,大石戛然而止。騎士、精靈和半精靈隨着眾人一起進入了斯拉莫瑞。

“這裏地上有很多灰,”雷斯林邊咳邊說,“但至少此處的洞穴地上沒有足跡。”

“大概再走一百二十尺之後,有條岔路,”佛林特跟着說。“我們在那頭髮現了一些腳印,但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足跡。看來既不是龍人也不是地精,況且也不是朝着這個方向走。法師說右方的路上有着邪惡的氣味。”

“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這裹紮營,”坦尼斯說,“就在靠近入口處。

我們會派出加倍的人手來守夜。一個守在門口,一個守在走廊那頭。史東,你和卡拉蒙站第一班,吉爾賽那斯和我,依班和河風,佛林特和泰索何夫。”“還有我,“提卡強打精神地說,她以前從來就不曾像現在這麼疲倦過。”我也要守夜。“

坦尼斯很慶幸昏暗的光線讓眾人瞧不着他臉上的笑意。“很好,”他說。“你和佛林特、泰索何夫一起。”

“很好!”提卡回答。她打開背包,鋪好一條毯子,很清楚卡拉蒙正看着她。

她同時注意到依班也正盯着她。她不在乎。她早就習慣了男士們對她投以欣賞的眼光,依班比卡拉蒙還要來得英俊。

當然也比戰士來得更聰明,更迷人。但卡拉蒙摟着她的記憶仍讓她不由自主地顫抖。她硬是將這事逐出腦海,試着躺得更舒服些。

鎖號甲感覺起來很冰冷,隔着襯衫還有點刺痛感。但她發現大家都沒有卸下鎖甲。況且,現在就算穿着整套的鎖甲,她也照樣能呼呼大睡。她入睡前所記得的最後一件事,便是前前感謝此刻不是和卡拉蒙獨處。

金月注意到戰士的雙眼盯着提卡不放。她和河風耳語了幾句,後者笑着點點頭。

她離開河風,走向卡拉蒙。碰碰他的手臂,她把他拉到走廊陰暗的角落去。

“坦尼斯說你有個姊姊。”她開口道。

“是的,”卡拉蒙意外地回答。“奇蒂拉,雖然她只是我同母異父的姊姊。”

金月微笑着輕柔的把手放到卡拉蒙的臂上。“待會就當我是你的姊姊聊聊吧。”

卡拉蒙微笑起來。“不,你當不成她的,奎蘇族的女士。奇蒂拉曾教過我所有我曾聽過的髒話,還包括幾種我從沒聽過的。她教我如何在大庭廣眾下光明正大的以劍相搏,但也教我如何趁裁判不注意時偷襲男人的下體。不,女士,你和我的姊姊完全不同。”

金月睜大了眼,訝異坦尼斯竟然會喜歡這樣的女人。“但我以為她和坦尼斯,我是說他們——”

卡拉蒙眨眨眼、“他們當然有廣他說。

金月深吸一口氣。她並未打算扯到這個話題,幸好最後還是回到了原先的正題上。

“就某方面來看,這也是我要和你談談的原因。只不過是和提卡有關。”

“提卡?”卡拉蒙臉開始紅了起來。“她是個大女孩,我看不出來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是個女孩,卡拉蒙,”金月溫柔地說。“你還不明白嗎?”

卡拉蒙臉上一片茫然,他知道提卡是個女孩,但金月是什麼意思?然後他突然明白,發出了抱怨聲。“哦不,她該不會——”

“是的。”金月嘆口氣。“她是。她從來沒有跟過任何男人。當我們在樹林裏穿戴盔甲時,她曾對我說她很害怕,卡拉蒙。她聽過很多故事。別通她太緊。她急着想得到你的肯定,甚至可能不顧一切討好你。但請別趁機做出會令她懊悔終生的事來。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時間會慢慢地證明,並且讓那一刻更加甜美。”

“我猜你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經驗吧?嗯?”卡拉蒙看着金月說。

“是的,”她柔聲說,眼光投向河風。“我們等了很久,有時真的很難熬。但我族的律法是很嚴苛的。不過那也不重要了,”她低聲說,與其說是告訴卡拉蒙,不如說是自言自語。“因為我們是僅存的最後兩人了。但,就某種方面來說,這也突顯出這一點的重要性。一旦我們彼此許下諾言,我們便會如夫妻般共枕而眠。但在那之前,我們絕不會這樣做。”“我明白。謝謝你特地提醒我這件事。”卡拉蒙說。他笨拙地拍拍金月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夜慢慢地過去,他們的跟蹤者並沒有現身。換哨時,坦尼斯和吉爾賽那斯大略討論了一下依班所說的話,但只得到了一些不甚讓人滿意的結論。

是的,那男人說的都是實話。他當時的確不在,他跑去說服督伊德教徒加入他們的行列。他一聽見殺聲便立刻趕回來,便是那時他頭上挨了一記。他以低沉、哀傷的嗓音對坦尼斯訴說這些故事。

晨光射進門口,一行人也睡眼惺忪地醒來。匆忙用過早餐后,他們收拾物品,走進斯拉莫瑞幽暗的甬道中。

來到了岔路口后,他們檢查了兩個方向,左方和右方。河風蹲下來身來檢查這些足跡,然後一臉迷惑地站起身來。

“這是人類的腳印,”他說,“但卻又不完全是。這裏還有很多動物的腳印,大概是老鼠。矮人說得對,我沒有看到任何花人或是地精的腳印。怪的是,動物的足跡只到這個岔路口為止,它們並未走向右手邊的通道,其餘的奇怪足跡則反而不向左走。”

“那麼,我們該走哪個方向呢?”坦尼斯問。

“我說我們那邊都別走!”依班說。“人口還開着。我們回頭還來得及。”

“形勢容不得我們回頭,”坦尼斯冷冷地說。“我或許可以放你獨自離去,只是——”

“只是你們不相信我,”依班替坦尼斯把話說完。“我不怪你,半精靈坦尼斯。

好吧,我既然說過我會幫忙,我就會幫到底。哪條路?左邊還是右邊?“

“邪惡從右邊來,”雷斯林嘶啞地說。

“吉爾賽那斯?”坦尼斯問道。“你知道我們在哪裏嗎?”

“不知道,坦賽勒斯,”精靈回答。“傳說中帕克塔卡斯有許多通往斯拉莫瑞的路,但每一條都是密道。只有精靈牧師可以下來這裏向死者致敬,所以每條路都一樣好。”

“或者是一樣糟,”泰索柯夫低聲對提卡說。她嚇了一跳后,又悄悄地靠近了卡拉蒙一點。

“我們走左邊,”坦尼斯說,“因為雷斯林覺得右邊不要。”

大夥藉著雷斯林瑪濟斯法杖的光芒,在黑暗潮濕的洞穴中又走了幾百尺,最後來到了一面古老的石牆前,牆中間有個大洞,只見牆內一片黑暗。雷斯林的法杖只能照出牆內大廳的大致輪廓。

戰士們先行進入,保護着高舉法杖的法師。這座巨大的廳堂過去想必十分輝煌,但如今卻又如此的破落,過去的榮光此刻反而益顯諷刺。兩側原有一排七根的柱子,只是有些已經碎落在地上。

遠方的牆壁倒塌了一部份,正是大災變所留下來的痕迹。房間的最後則有着兩扇銅門。

雷斯林向前走時,其他人便拔劍分散開來。突然間,站在大廳前半部的卡拉蒙低叫了一聲。法師快步地跑向前,將法杖照向他所指着的地方。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王座,用整塊花崗岩雕刻而成。兩座巨大的石像隨侍在王座兩側,了無神採的雙眼凝視着前方。王座並不空曠,上面坐着一個似乎是名男性的枯骨,但沒人看得出枯骨所屬的種族,死亡看來是公平的。枯骨披着袍子,雖然破敗得不成樣子,但仍可看出原有的尊貴。一件披風蓋着白森森的肩膀,皇冠戴在無肉的骷髏上。已成白骨的手優雅的放在一柄入鞘的劍上。

吉爾賽那斯跪了下來。“姬斯——卡南,”他壓低聲音說。“我們正站在他的墓穴中。此情此景,自從精靈牧師消失之後便不復得見了。”

坦尼斯愣愣地看着王座,直到被莫名的情緒所征服,半精靈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Fealanthalos,linrnurquanethi,SaiKiton”

他喃喃地念着用以歌頌精靈族最偉大王者的禱文。

“多美的劍啊,”泰索何夫說著,尖銳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坦尼斯一臉嚴肅地盯着他。“我沒有要拿它啦!”坎德人一臉受傷似地抗議着,“我只不過說說而已,就當我開個玩笑。”

坦尼斯站起身,沉着勝對坎德人說了聲“別碰它。”便開始探索整個房間。

泰斯湊近些去檢查這把劍,雷斯林跟在他身後。法師開始前哺念道:“沙朗。

科瑞拉斯。伊司。哈康“,瘦削的手有如畫圓般繞着劍打轉。劍逐漸發出了微弱的紅光。雷斯林露出微笑,嘶聲道:“上頭果然有附着法術。“

泰斯驚訝地問,“好的?還是壞的?”

“我不清楚。”法師低聲道,“不過既然它已經附在這柄劍上這麼久,換作是我絕對不會貿然地去碰它!”

他轉身離開,留下泰斯暗自苦惱着要不要違背坦尼斯的命令,冒着被變成某種怪東西的危險。

正當坎德人不斷與自己的慾望掙扎時,其他人正努力找着秘密的通道。佛林特告訴他們矮人所造密道的特徵,希望能幫上忙。

吉爾賽那斯走向姬斯——卡南王座的另一側,兩扇銅門矗立的地方。其中一扇門上有着帕克塔卡斯的簡圖,同時微微地開啟。他和雷斯林一同藉著微弱的光線研究着這張地圖。

卡拉蒙最後又瞥了早已死去的國王枯骨一眼,加入搜尋密道的陣容。最後佛林特大喊“泰索何夫,你這個爛人,現在可是你發揮本領的時候了,你老是吹說你是如何發現了失蹤數百年的密門,然後找到了寶石什麼的,現在就露一手來瞧瞧吧。”

“你說的沒錯,就是類似這樣的地點。”泰斯說著,很快地便將原先對寶劍的興趣拋諸腦後,連忙跑去幫忙,突然間,他停下腳步。

“怎麼回事?”他凝神聽着四周。

“什麼怎麼回事?”佛林特心不在焉地在牆上摸索着。

“我好像聽到有搔爬的聲音。”坎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就從這些門的方向傳過來的。”

坦尼斯抬起頭,從很早以前他就學到了教訓,不要小看秦索何夫的聽力。他走向門邊,吉爾賽那斯和雷斯林正專心地研究着大門上的地圖。突然間,雷斯林往後退了一步。惡臭的氣味從門縫湧入,現在每個人都可以聽見擠壓和搔爬的聲音。

“關上門!”雷斯林連忙說著。

“卡拉蒙!”坦尼斯大喊,“史東!”兩人飛快地和依班向著銅門跑來。每個人都用力的推着銅門,突然間,所有人都被震開,巨大的銅門撞上牆壁后,發出了空洞的巨響。一隻怪物從門縫擠進大廳之中。

“保佑我們,米莎凱!”金月不由自主地貼着牆、門中念着女神的名字。怪物的龐大身軀順利地擠進門內。他們所聽見的擠壓聲,是它腫大的軀體與地板摩擦所發出來的。

“一隻蛞蝓!”芬斯喊着,邊跑上前檢查着這隻怪物。“但看看它的大小!你們想它是怎麼吃成這麼大的?不知道它都吃些什麼——”

“就是吃我們,你這個笨蛋!”佛林特大喊着將坎德火撲倒在地,正好閃過蛞蝓所吐出來的唾液。它的眼睛位於頭上觸鬚的頂端,無法看見任何東西,但它本來也不需要眼睛。黑暗中的蛞蝓可以藉由氣味和直覺來捕食老鼠。現在,它發現了更多的生物,於是它朝人群聚集之處吐出了具有麻痹效果的唾液。

這些致命的液體碰巧錯失滾離射程的矮人與坎德人。史東和卡拉蒙沖向前去,然而卡拉蒙的武器甚至無法穿透那層厚重而有彈性的外皮。史東的雙手巨劍砍了進去,蛞蝓吃痛向後退去。蛞蝓將頭轉向騎士,坦尼斯奮力沖向前——“坦賽勒斯!”

這一聲尖叫讓坦尼斯分了心,他停下身來,回頭驚訝地看着大廳的入口。

“羅拉娜!”

就在此時,蛤蟎查覺到了半精靈,於是對準他吐出具腐蝕性的液體。唾液擊中他的劍,金屬開始嘶嘶的冒煙,在他手中整個溶解。灼熱的液體噴上他的手臂,撕裂着他的肌肉。坦尼斯蹲了下來,痛苦地大喊。

“坦賽勒斯!”羅拉娜又喊了一聲,朝他奔去。

“阻止她!”坦尼斯強忍着痛說道,他痛苦地在地上打滾,使劍的手一片焦黑,使不上半點力。

蛞蝓發現自己去中了目標,便拖着巨大的灰色軀體,穿過大門,蠕蠕向前。金月驚慌地看着蛞蝓,飛快地奔向坦尼斯,河風在一旁保護着他們兩人。

“快跑!”坦尼斯咬牙說著。

金月牽起他受傷的手,向女神禱告。河風對着蛞蝓射中箭,箭射中了它的頸部,卻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反而引來了它的注意。

半精靈看見金月抓住地的手,但卻仍只感到疼痛。過了一段時間后,痛苦逐漸消退,手臂又重新恢復了感覺。他對金月露出笑容,對她的醫療神力感到佩服,重又抬起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其餘的人奮不顧身地攻擊着巨大的蛞蝓,希望能夠將它的注意力從坦尼斯身上移開,但他們的攻擊有如打在毫無着力點的橡皮牆上。

坦尼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手雖然醫好了,但劍卻成了一塊報廢的金屬。除了身上的長弓之外,他沒有其他的武器,他向後退,把金月拉開,閃避着衝進房間的巨大蛞蝓。

雷斯林跑到費資本的身邊,“老先生,該是施展火球術的時候了,”他喘息着說。

“是嗎?”費資本一臉高興的樣子,“那好!不過,怎麼做呢?”

“你忘了?”雷斯林差點叫了出來,隨即拉着老人閃過了蛞蝓再次吐出的灼熱唾液。

“我記得……讓我想想。”費資本專註地皺起眉來。“難道你不行嗎?”

“我還辦不到,老先生!這道法術我還無法施展!”雷斯林閉上眼,開始專註地準備施展他所知的技巧。

“後退!離開這裏!”坦尼斯喊着。他用盡全力以身體護住泰斯和羅拉娜,趁隙伸手取出弓箭。

“它還是會跟着我們的!”史東喊着,再次將長劍刺穿它的身體。但他和卡拉蒙的行為只是更加激怒了怪物而已。

突然間,雷斯林舉起雙手,“卡莉絲。卡藍,吐巴尼斯——卡!”

他喊着,火焰的飛鏢從他的手中射出,擊中怪物的前額。蛞蝓靜靜地抬起頭,顯然十分疼痛,但卻仍執意進行它的捕獵行動。突然間,它感覺到前方有獵物向前沖,坦尼斯正試圖全力保護羅拉娜和金月。傷口的疼痛和血腥的味道讓它以讓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沖向前。坦尼斯的箭被它堅硬的外皮所彈開,怪物張着血盆大口,繼續沖向他。半精靈拋去手上無用的弓,踉蹌地後退,踏上了姬斯一卡南王座前的階梯。

“躲到後面去!”他喊着,試着在兩人找到掩護之前引開蛞蝓的注意力。他伸出手,盲目地亂抓,希望能夠摸到塊石頭。或是任何可以丟的東西,然後,他抓住了一把劍的劍柄。

坦尼斯吃了一驚,幾乎甩掉手中的劍。金屬冰得讓他凍傷。

刀鋒在雷斯林瑪濟斯法杖的光芒下閃耀着。但沒有時間分心了。

坦尼斯對着衝來的蛞蝓刺出一劍。

“快跑!”坦尼斯邊喊邊抓着羅拉娜的手,將她推向前,打算趁其他人逃走時獨自斷後。但蛞蝓的食慾突然消失了,它慘然地轉過身,退回它的巢穴,身上的傷口滲着清澈、粘稠的液體。

大夥紛紛擠進甬道中,暫時停下來喘口氣。雷斯林靠着哥哥喘息着。擔尼斯回頭看了一眼。

“泰索何夫呢?”他喪着氣地問着。回頭打算再進入大廳,卻差點一腳踩在坎德人的身上。

“我幫你把劍鞘帶來了。”泰斯拿起劍鞘說,“你可以把劍收進去。”

“大家回兩道去。”坦尼斯堅決地說著,拒絕了其他人的問題。

到了岔路口,每個人都坐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坦尼斯對精靈女子問,“你跑來這做什麼啊?羅拉娜,奎靈諾斯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羅拉娜答道,身體仍困剛剛和蛞蝓的遭遇而發抖。

“我……我……我就是來了嘛!”

“那麼你馬上給我回去!”吉爾賽那斯憤怒地大喊,抓住羅拉娜,她掙開了他的手。

“我才不要回去!”她着急地說著。“我要跟着你、坦尼斯以及其他人一起走。”

“你太過份了!羅拉娜。”坦尼斯爆發了。“我們不是去野餐,這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你也看見,我們差點連命都丟了!”

“坦賽勒斯,這我明白。”羅拉娜發抖地哀求。“你不也曾說我總有一天,得為了自己的信仰而冒生命的危險。我就是那個跟蹤你們的人。”

“你說不定會被殺——”吉爾賽那斯開口。

“但我沒有!”羅拉娜大喊着。“我從小就接受戰士的訓練,每個精靈女子都有,我們也曾和男人並肩作戰,拯救我們的家園。”

“那根本算不上是正式的訓練——”坦尼斯憤怒的開口。

“可是我跟蹤了你們、不是嗎?”羅拉娜咄咄逼人地說著,然後看着史東。

“技巧不錯吧?”她問騎士。

“的確。”他承認。

“但,這也不表示——”

雷斯林打斷他們,“我們快沒時間了。”法師嘶啞地說。“如果沒有必要,我可不想在這個潮濕的地方多待片刻。”他幾乎是在喘息着說話。“這個女孩看來下定了決心。我們抽不出人手陪她回去,相同的,我們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去。她說不定會被俘虜,並且泄漏我們的計劃。我們非帶她走不可。”

坦尼斯瞪着法師,打從心底痛恨他那冷酷而正確的邏輯。半精靈站起身,將羅拉娜也提了起來。他幾乎開始恨起她來,他明白為什麼。只因她的出現會讓原本就艱難的任務變得更加棘手。

“你得靠自己了。”他靜靜地對她說,其他人則開始收拾東西。“我不能老待在你身邊保護你,吉爾賽那斯也是,你就像個被寵壞的小孩,我告訴過你,你最好趕快長大。現在,如果你再不成熟點,不但會害死你自己,說不定連我們也會被拖下水!”

“我很抱歉,坦賽勒斯。”羅拉娜避開他憤怒的眼光說。“但我不想再失去你,我愛你。”她的雙唇緊抿,柔聲道,“我會讓你感到驕傲的。”

坦尼斯轉身走開。瞥見了卡拉蒙的微笑,也聽見了提卡的竊笑聲,他紅着臉,沒理會他們,逕自走向史東和吉爾賽那斯。

“看來我們終究還是只能選擇走右手邊的通道,不管雷斯林的預感對不對。”

他繫上新的腰帶和劍鞘,同時注意到雷斯林的眼光一直打量着這個武器。

“又怎麼了?”他惱怒地問。

“這把劍上有魔法。”雷斯林溫和地說著,咳個不停。“你是怎麼拿到的?”

坦尼斯呆了半晌。他凝視着刀鋒,彷彿它會變成蛇一樣。他皺起了眉,試圖回想起來。“當時我接近精靈王的屍體,想找些可以丟向蛞蝓的東西,接着,不過一剎那間,這柄劍便落入了我手中。

它被某人從劍鞘里給抽了出來,然後——“坦尼斯停下來,吃力地咽了咽口水。

“怎麼樣?”雷斯林逼問着,眼神中閃着渴望。“是他把劍賜給了我。”坦尼斯柔聲道。“我想起來了,他的手曾碰到我。是他把劍抽出鞘的。”

“他是誰?”吉爾賽那斯問,“當時並沒有人靠近那邊。”

“是姬斯——卡南……”

黯精靈!她知道他要施什麼法術,所以試着擾亂他!在大法師之塔中與黯精靈交戰的回憶再度浮現腦海中。他試着忘卻那場毀了他的身體,更幾乎毀了他意志的可怕戰爭,但他感覺到自己逐漸失控。他忘了咒語!門開始搖動。黯精靈要闖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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