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

我跟老孤的關係以火箭發射的速度迅速升溫,從一周晚上在一起三次變成整整一周都在一起。只是我們不能去他家,也不敢回我家(除了周末鴿子回保定),更不能老呆在車裏,只好光顧一些中低檔酒店。由他先去開房,我晚一些再進去。

老孤從來也沒跟我一起在外面過過一整夜,他必須在凌晨之前離開,以免麻煩。

我知道他會有麻煩。

因為我們都有家不能歸,偷情似的見面就顯得格外刺激。從我第一次跟他去八達嶺到熱切盼望跟他每天見面還不到兩周的時間,我發現我變了,變得心情舒暢,變得身輕如雁,變得笑口常開,變得將眾叛親離那些事全部忘在腦後。

谷風走了,一無反顧地去了西藏。他跟鴿子是不是還有其它約定我不知道,鴿子也不肯說,反正鴿子還在健身房裏拚命揮灑體內多餘的汗水。不過,據說她又看上了一個漂亮男孩。

我不是重色輕友之人,特別是自己找到了幸福,不能不管鴿子的死活。我發現自己心胸突然變得開闊了起來,竟主動鼓勵鴿子去跟這個男孩約會,還表示隨時隨地給他們騰地方,提供便利。鴿子幾次躍躍欲試,卻一直不見她帶人回來。

能與人分享的幸福才叫真正的幸福。

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幸福,可同時心裏又裝着前所未有的煩惱和遺憾,因為我的幸福無法與人分享。鴿子也遲遲不主動開口問我跟老孤的關係,這讓我寢食難安。我跟她同住兩年,情同姐妹,不論出於何種原因,都想把自己的感受傳遞給她,一同分享。可她故意裝傻不問,她不問我又怎好主動告訴她。我的幸福我的快樂被憋在心裏,都快把我憋死了。

只好去找老孤商量,說要把我們的關係告訴鴿子。老孤立刻表示反對。這是他第一次反對我。不過他的語氣還比較溫和,婉轉提議不要主動告訴鴿子,說這種事情不宜張揚,她願猜就讓她猜,以後慢慢再說。

我第一次覺得老孤心思過於縝密,這讓我極其鬱悶。

愛情使人美麗。再次見到童志的時候,他都驚異我容光煥發,打趣說,喲,你怎麼突然變漂亮了?

我使勁瞪他一眼,嗔怪道,那是你沒長眼,人家本來就是美少女。

哎喲,還美少女呢,你以為你才十幾呀?

我用力綳了繃臉皮說,勉強擠一擠也能擠進這個行列吧。

怎麼?又談戀愛了?

我靠!連童志都看出來了?我急忙掩飾,沒有,怎麼可能呢。方立民都走三個多月了,我跟誰談去?

突然意識到方立民的存在。這些日子我並沒有將他忘在腦後,但我在竭力排斥,我在逃避這個問題。我不願想他,更不願想到他和我之間那種不明不白若有若無的關係。我趕緊打岔說,許可有消息了嗎?

童志嘆了口氣,還沒有。不過,我已經跟許願打過好幾次電話了,還準備過些日子去廣州找他一趟。

他知道許可的下落嗎?

還不清楚,他說他也一直沒有跟她聯繫。可我不信。如果他真不知道,他們家早該急了,至少他不能按兵不動。他們兄妹關係不錯,許可又沒有其他人可以投靠,她只能找許願幫忙。我是這麼覺得的。

許願知道你們的關係嗎?

這我還沒有說,因為……

奇怪的是現在聽童志說這些事情我心裏已經沒有那種撕心裂肺的酸楚了,我馬上真心鼓勵他,你是應該去廣州找一找許願,告訴他你真心喜歡許可。我想許願如果知道你這樣認真,他一定會被感動的。我要是許願,我要是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樣一個死心眼的人愛着自己妹妹,一定會樂瘋了。

童志非常哥們地拍我一下,笑笑說,謝謝!

咱們之間還用客氣嗎。我趕緊揉揉肩膀,免得一會兒青了。

還有一次去恩菲大廈採訪,等電梯的時候居然碰到了王薇,原來她們公司是在這裏。我們笑着打招呼,聊了沒幾句就說到方立民。我多了個心眼,故意問她有沒有跟方立民聯繫,王薇說有啊,我們有時候用德語發email呢。他進步特別快,德語已經很流利了。前一陣他不是跟德國朋友去鄉村別墅呆了一個周末嗎。

我心裏咯噔一下,一股酸味涌了上來。原來他在國外過得很滋潤。他不但不寂寞,還有閑暇跟老外去鄉間度周末,可就沒時間給我發個郵件。他跟王薇的這種曖昧關係再一次刺激了我,讓我忍無可忍。

我終於有了足夠讓自己內心釋然的理由。回去后,我立刻給方立民寫了一個郵件。必須承認我有點卑鄙,沒有告訴他我和老孤之間發生的事,只說退婚的後遺症一直無法消失,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希望就此分手,今後大家還是朋友。

意外的是,方立民當天就打來長途。他語無倫次地說他最近特別忙,一直沒有給我寫信之類,特意向我表示道歉。按說我沒有心虛的必要,可不知怎麼也突然惶恐了起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好反過來向他說對不起。我在電話里除了道歉就沒說別的,尷尬得真想一頭撞死,好像這個坎過不去了似的。沒想到他又問你是不是已經有人了。沒有沒有,我趕緊否認。方立民又說,不管怎麼樣,我會尊重你的選擇。恬恬,我衷心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快樂。

電話咯噔一聲掛斷,就像在我們倆之間轟然關上了一扇大門。

我能體會到他心裏那種感受,因為幾個月前我已經經歷過一次。

一整天我心裏都充滿罪惡感,但我不願把這些告訴老孤。

老孤說好晚上跟我一起去看電影,因為鴿子又回保定了。我們約定先在東方新天地隨便吃點東西,電影結束就回家親熱狂歡。上車后他接了個電話,掛上手機他突然為難地看着我說今天他不能陪我去了,要馬上回家。他說他家的小狗生病了,他妻子有事必須出門,只能讓他帶小狗去醫院看急診。

我從來沒向他打聽過他的妻子,他也從來不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到自己妻子。他沒說她的名字,卻用了我愛人這個親密的字眼。愛人這種稱謂雖然已在中國流行了幾十年,按說並沒有什麼特殊含意,可我心裏卻突然被這個字眼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把我送到樓下就走了,我眼睜睜地望着他的車漸漸駛遠,拐彎,消失。

難道我竟比不上他家的一條狗嗎?

我佇立窗前一動不動,並不怪他中途回家,小狗也是一條性命,是他家的成員之一。我還不至於這樣心胸狹窄,可不知怎麼心裏就是霸道地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其實,這樣的後果我早有預見,可老孤對我的無微不至漸漸把這種警惕磨蝕了,就像有人用金錢腐蝕幹部那樣,一切都在潛移默化中完成。我是怪自己大意了。

一怒之下我把手機關了。還悄悄把家裏的電話也拔了線。我知道他會打電話過來,但我不想接,我心裏煩。

第二天上午我去跟一個線索,他特意找到我,焦急地問,昨天你怎麼了?怎麼不到七點就關了手機。

沒什麼,我手機沒電了。

可你家裏電話也沒人接。

我睡了。

生我氣了?

沒有。

沒生氣你怎麼那麼早就睡覺?去哪兒玩了?

沒去。

真的沒有?他不相信地望着我。

我突然想玩惡作劇,就說,對,我是出去了。我找了我過去的同事約着去錢櫃,一直玩到二點呢。

他不由得嘆了一口長氣,你這樣就受不了,今後可怎麼辦哪?

今後?你不是說你不能給我未來嗎?

他愁眉苦臉看着我,你知道我昨天有多擔心,我一直在給你打電話,整整打了一夜。

你是擔心我嗎?擔心我什麼?

老孤突然抓住我的手說,我擔心你跟人跑了。

我一下覺得心裏萬分委屈,忍不住靠在他胸前一把攬住他的腰。老孤頓時緊張得不得了,趕緊把我手掰開說,這裏認識我的人多,別讓人看見。

我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急忙後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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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不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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