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戰前清場
楊靜看着楊青野完全不在乎地離去，心裏一陣窩火。果然當鬼是沒人重視的。死吧，都死去吧，我也不在乎了！楊靜甩手就打算離開，一轉身卻聽見何念恩的聲音：“那個……請留步。”
顯然，何念恩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眼前這位比自己還要大的女兒。吱唔了一聲就帶了過去。楊靜一聽到何念恩的聲音，驀然想起，自己要成人，眼前這個男人可是最關鍵的一個。他可萬萬不能死了。這麼一想，楊靜趕緊轉過頭去，道：“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
“是。”何念恩頓了頓，問道：“事情真有這麼嚴重嗎？性命攸關？”
“嗯。官兵要打過來了。照現在莊裏的狀況，也許可以抵抗一時，但結果必敗。到時，不但是高員外，楊青野這樣的當家必死無疑，就算是你們這些小兵小卒，也很難有生存的機會，更何況，你還是在冊的楊青野的……呃，夫郎。”
“原來如此……”聽了楊靜的話，何念恩似乎並不害怕，而是皺着眉，點點頭道：“如果妻主她不在了，我自也不必活下去。這倒沒什麼。不過，莊裏的人對我都很好，我想救他們一救，你可有什麼辦法嗎？”
什麼叫“我自也不必活下去”？！楊靜差點暴粗口，這人顯然已經把肚子裏的自己忘掉了！楊靜面色未變，聽完何念恩的話，才道：“有的。現在轉移，給官兵來個空城計，他們不可能追到平民老百姓的村裡去。高員外他們肯定有第二個據點。不過，這樣的動員，你還是去找高員外說吧，必須由他來動口才有用。”
“可是我……一個男人家……”
看着何念恩猶豫的樣子，楊靜差點吐出血來：“因為你是男人，所以你就對莊裏所有人的性命可以無睹嗎？！高員外也是男人，他還是一庄之主呢，你這樣其實剛才說的那些擔心全是放屁吧？！”楊靜看不慣這樣的男人，雖然這樣的男人是這個世界的主流。
聽到放屁二字，何念恩難堪地別開臉去。向楊靜施了一禮，終於狠下心一路小跑向高員外的房間而去。
高員外一臉疲憊，讓何念恩等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出現。他顯然不喜歡這個外來的男人，楊青野在的時候直接忽略他，現在單獨見面，也是緊皺着眉，掃過一眼就趕緊轉開目光，象看見什麼腌臢之物。口氣很不耐煩地道：“楊侍，這麼早找我有什麼事？”
叫何念恩楊侍，是明擺地輕視，不把他當成楊青野的正夫看待時才用的稱呼。何念恩氣息一窒，還是忍下來，低聲行了一禮，把從楊靜那裏聽來的事複述了一遍。
“血光之災？！”高員外沉吟，不象楊青野那樣完全不在乎的表情，還在猜測如此結果的可能性。
楊靜站在一邊，趕緊叫了聲何念恩，把那日在張長雲府上最後見到的事迅速地說了一遍，讓何念恩托為鬼說，說了出來。因為，楊靜總覺得這位高員外恐怕來歷不簡單，這些說法在外人看來多有荒謬之處，但正是這些荒謬之處，反而不可能是編出來的。對於了解的人，這事有多少真實性，他肯定比自己還容易相信得多。
何念恩聽到什麼對着黑洞說話這樣的事，也大有不信，過了好一會兒，在楊靜的催促之下，才期期艾艾地把事情說了。
果然如楊靜所料，高員外本來還在沉吟，聽了何念恩這番話登時變得堅定起來。整個人站了起來，很嚴肅地正視何念恩，道：“謝謝你，我這就去安排，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夫孺先行。作戰的安排，我會與楊二當家商量一下的。”說著，叫身邊的人送何念恩出去，順便請楊青野過來。
何念恩一生的念想都在楊青野身上，自是無論如何都是不走的。看着楊青野頂着黑眼圈被迫從夢中清醒過來，半搖晃着去了高員外處，一個人留在屋裏，看看這看看那兒，似在懷念，卻什麼都不做。
楊靜大怒，這個男人婆婆媽媽，實在讓人討厭厭！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道：“何念恩，我知道，你其實是恨楊青野的。”
“胡說，怎麼可能！”何念恩一聽急了。
“不然的話，你為什麼明知道自己已懷了楊家的血脈卻非要與他一同赴死？！你就是想讓楊家斷……斷女絕孫！還想給自己留個好名聲！反正現在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你懷孕了。就算是大大夫此時也查不出來。不過，算了，為了滿足你的心愿，我也不與楊青野說了，你放心去吧。楊家在楊青野來當土匪的時候應該就已經做好了斷女絕孫的準備。你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被楊靜如此一番似真誠實諷刺的說教之後，何念恩頓時明白，自己想要與楊青野同生共死的可能性完全沒有了。不然，去了地下，楊青野也不會原諒自己的。何念恩思懷而痛，又嚶嚶地哭了起來，惹得楊靜又是一陣心煩。
“別哭了，如果哭能解決問題，就不會打仗了！你還是趕緊收拾收拾逃命要緊！”楊靜指了指窗外突然躁動起來的人群，道：“你不想活，也不要拖其他人的後腿！”
整個高家莊因為這個消息的傳遞，變得壓抑起來，時不時傳出來幾聲男人小孩子的哭聲。沒過半個時辰，男人孩子已經在平時操練的場地上集合了。何念恩站在第一個，雖然兩眼紅腫，表情卻是很堅定的。
之後的撤離沒什麼意外發生。這些人早就對這一天做好了準備。安靜有序地從後山離開。楊靜看着一個小分隊護着男人孩子們離開，輕舒了口氣的同時，猛地覺得哪裏不對勁。轉身狂奔起來。一路跑到周定睿的小院前，果然看見周定睿還跪在那裏，一動不動，人本來就小，再加上是跪着的更加小，被周圍的樹枝藤蔓遮掩，那些人根本沒看到他。他肯定也聽見了要求全員收整的通知，但他不動，別人自然也就把他這個沒來兩天的小孩子給忘了。
“快起來，離開。你難道想死在這裏嗎？！”楊靜衝過去大喝。
“請師父收下我！”一看見楊靜，周定睿本來已經僵硬的表情一下綻開笑容，又驚又喜地看了眼楊靜，又是磕頭。
楊靜有些無奈了。要不是現在這種情況，楊靜不在乎多晾他幾天。但如今，人是自己領回來的，又怎麼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他小小年紀赴死？！
楊靜撫額，眼珠一轉，道：“你非要學我的本事，是不是？”
“是，請師父恩准！”這小子磕頭上癮，說這麼一句又磕一下。
“好，我同意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師弟了！聽師父的話，趕緊起來，離開高家莊。活命下來，才有得學。”反正自己的本事並不一定是進什麼狗P皇宮的本事，並不算失信於人。
“是！”小子又是一個標準的磕頭，然後站起來。因為跪得太久，膝蓋已僵，站得太猛，咚地一聲又重新跌了回去。爬了半天才重新爬起來。只是並沒有按楊靜的要求去收拾東西走。而是走到楊靜面前，道：“師父，如果要打仗的話，我可以留下來幫忙。”
“誒……”楊靜突然想到他包袱里的那本《兵法精要》，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你學兵法多久了？可有實戰經驗？”問完後面一句，楊靜差點啐自己一口。這麼小，怎麼可能？！
“這個師父請放心。我跟我上一個師父打過仗。沒有任何問題。”
“那你去吧，想辦法讓高員外相信你有這個能力，你才能有指揮權。而且，還有兩天準備，你仔細想清楚。”對於這個世界的古代人的各種超越常人的奇異，楊靜這些日子已有些習慣，只能把吃驚放在心裏，真正放手讓這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去試着做。
“是。”周定睿第一次露出笑容，湊近楊靜道：“師父，請你不要離開。其它人看不見師父，這次的仗還需要師父去做斥侯。請師父不要推辭。”
楊靜一下笑了起來：“你小子，學會物盡其用啊？好，師父答應你。”
二人相伴往高員外的屋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