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俞山松走後,山楂村農業社社務委員會改選了,黨支部委員會醞釀的名單,完全當選了。

當晚,召開了第一次社務會議。

趙明福那妖里妖氣的老婆扭着屁股到社辦公室來了,隔着窗對裏邊說:“主任哪!他病啦,不來了。”

“什麼病啊?”春校在屋裏問道。

“還沒請大夫呢!”趙明福老婆走遠了。

春寶一腔憤怒燃起來,峻地追了出去。

“喂!你站住!”春寶迫在後面叫。

趙明福老婆站住了,叉着腰,望着這奔跑來的青年人。

“老趙到底什麼病,你要說個明白啊!”

春寶是個又漂亮又有才華的青年,山楂村人人喜愛他,趙明福老婆白瞪他一眼,哧地笑了,說:“看你這麼不放心,沒多大的病。”’

“沒多大的病,為什麼不開會來?”

“讓他歇歇吧!這幾天他夠苦的了,”趙明福老婆輕怫地用指頭點點春寶的鼻子,“哼!我知道,就數你對他厲害,是不是?”

春寶一巴掌撥開她的手,“別廢話!回去叫他趕快來。”

刁刻的趙明福老婆惱羞成怒,她失着嗓子喊:“我該你打啦!我該你打啦!”坐在地上,踢蹬着兩條腿,乾嚎起來。

春寶氣得束手無策了,喊:“走I別跟我耍賴皮!”

“你罵人!”趙明福老婆撲向春寶。

春寶一閃,躲了開去,趙明福老婆一骨碌爬起來,還在撒瘋潑野,這時,春枝趕來了,遠遠就喊道:“狼嚎鬼叫的,怎麼啦?”

趙明福老婆卻是最怕春枝的,頓時全身就泄氣了,裝得受委屈似的站在一旁嗚嗚咽咽哭起來。

“怎麼回事?”春技走到跟前,問道。

“春寶兄弟,別生我的氣了,我就是那種一陣雷的脾氣。快開會去吧!”趙明福老婆說著軟話,狡猾地溜了。

春寶氣得呼哧呼哧地直喘氣,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罵道:“臭娘兒們!累折了腰的破鞋!”

“不要罵這些髒話了!”春枝阻止他。沉默了一會兒,她對春寶說:“這女人是有階級立場的,她是毛坑裏的蛆,使趙明福蛻化了!那時候我們鬥爭趙明福亂搞男女關係,卻又允許他跟這個地主破鞋結婚,咳!”

會議沒有趙明福參加,非常順利地開完了,大家走出門來,山楂村剛人睡。

春寶回到家,銀杏正在燈光下給他縫棉衣,他娘偎依着銀杏,雀盲眼眨巴眨巴地。

燈花一爆,銀杏抬起頭,春寶進來了,他笑嘻嘻地對銀杏說:“喂,要送你到縣裏去學習呢!”

“是嗎?”銀杏驚喜地停了手。

“後天就動身。”

“那可好了,我早就想當技術員呢!”銀杏抱着婆婆的肩膀,搖晃着,婆婆疼愛地撫摸她。

春寶送她回家,銀杏問道:“除了我,還有誰?”

“你爹,還有……”

“有他?”銀杏睜大眼睛,“他去我不去!”

春寶裝得面孔冷冷地,拉長聲音說:“你不去,就另外找個人吧!只是你爹一定得去。”

銀杏用受了委屈的眼色望着他,說:“他為什麼這麼貴重呢?哼!”

“他是老把式,再學了新技術,就是了不起的技術員呢!”

銀杏無可奈何地不言語了。過了一會兒,她搖搖頭,說:“他不去。”

“你勸勸他。”

“我跟他搭不上話!”

“往後你跟他都在油脂作物區,還要受他領導呢!”

銀杏突然生氣了,一摔手,氣急地說:“我真兩頭作難!想到新農具組,又偏偏有你,想學技術,又跟這個頑固爹在一塊兒。”

春寶生氣地喊道:“我怎麼又招你厭煩啦!”

銀杏忙抓住他的手,說:“你誤會了,不是我不願意跟你在一塊兒,我是想,你會的我不會,也要我會的你不會呀!”

春寶嘆了口氣,“你呀!有時候像個不懂事的孩子,有時候心眼子又那麼重。”

銀杏捂住他的嘴,央求道:“別說了,別說了!我讓我姐姐去動員他,我爹聽她話。哼!還不是我姐姐結了婚,不沾他了。”

過了兩天,銀杏跟那三個學習去的年輕人走了,富貴老頭卻沒走,銀杏從家裏出來,臉氣得像白菜葉子,睫毛上掛着淚珠兒,咬緊嘴唇兒沒讓哭出來,人們斷定,富貴老頭一定是不去了。

送銀杏他們到渡口去的時候,福海一直非常沉默,他的臉蠟黃蠟黃的,他感到,別人像是都不願意理他了。

富貴老頭一直沒露臉兒。

福海從渡口回來,遠遠就見村中老古槐下聚了很多人,到了近前,他的眼睛沒有膽量投向那裏,就急急奔家去了。

剛進院裏,就聽見外面愛說怪話的張順那大嗓子喊道:“乾脆請他出社,有他不多,沒他不少!”

福海站住腳聽,一個漫沉沉的聲音說道:“犯不上跟他求爺爺告奶奶,他媽的我去!你們看看我夠格不夠格?”這是大個子虎興。

大家嘩嘩地笑了。

“走!找景桂去!”張順高喊,“我們不講這個團結!”

“走!”大家呼喊着。

福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踉踉蹌蹌地回屋去了。

黃昏,富貴老頭家裏,福海跟他爹低低地吼了幾聲,富貴老頭暴躁地跳着腳,卻不叫出來,不一會兒,紅英抱着孩子匆匆忙忙地來了,過了不久,劉景桂跟春枝也來了,一切都非常神秘。

第二天黎明,山楂村還沒醒來,富貴老頭就動身到汽車站去了,送行的有紅英和福海,還有景桂和春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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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的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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