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昂梯菲爾和贊布哥宣佈,對他們棲身的小島不偵察一番,決不離去
“我們到底還是遇了難!”“可愛的阿美麗”號前船長第2天說道。
前一天晚上,船沉入大海深達3~40米。“波塔萊格雷”號本來是朝馬永巴海灣小島方向開去的,而今這個島嶼卻成了遇難者的棲身地。在這場可怕的災禍中沒有人喪生,清點人數時,所有旅客和水手全在。昂梯菲爾扶着贊布哥,薩伍克扶着勃-奧馬爾,大家你幫我,我幫你,遊了幾下,就到了小島的岩石上。只是大象全部墜入深淵,它們活活地被淹死了。不過,這是它們咎由自取,航船畢竟不是鞦韆。
來到島上,昂梯菲爾師傅一開口便叫道:
“我們的儀器呢……地圖呢?”
很不幸,時鐘,六分儀,地圖集和那本氣象常識的書都沒能救出來,頃刻間都付諸東流了——這是無法彌補的損失。幸好,銀行家、公證人和駁船長把錢袋都栓在褲腰帶上了。這樣,遇難者不會因金錢問題而苦惱。
須特別指出,特雷哥曼毫不吃力地漂浮在水面上,因為他身軀排開的水浮力大於他的體重,他隨波逐流,像一條鯨魚,安穩地游到一片黃沙灘上。
衣服幹得很快,晾在太陽下半小時就全乾了。
這一夜過得很有特色,大家躺在樹下,各自思考着各自的問題。大概已來到2號小島所處的水域了,那封信上寫得一清二楚,沒有什麼可懷疑的。南緯3度17分是阿曼灣小島上的那封信中提供的。東經7度23分是保存在銀行家保險櫃裏的。但是,二者交叉的這個點,此刻如何確定呢?朱埃勒失去了六分儀和時鐘,已無法進行觀測。
各人有各人的性格,想法自然各不相同。
贊布哥:“這下前功盡棄了!”
昂梯菲爾師傅:
“不把馬永巴灣上所有的島嶼都搜一遍,我決不離開這裏,哪怕花上10年功夫!”
薩伍克:
“由於航船遇難,這下子告吹了!周密準備的行動計劃完蛋了。”
巴羅索:
“唉!原來我的大象太不可靠了!”
勃-奧馬爾:
“即使能得到那筆酬金,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願真主保佑。”
朱埃勒:
“嘿,現在再沒有什麼妨礙我返回歐洲,回到愛諾卡特身邊了!”
吉爾達-特雷哥曼:
“永遠別乘坐載有好出洋相、無事生非的大象的航船!”
這一夜誰都沒能安睡。雖說遇難沒嘗受寒冷的痛苦,可是第2天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他們用什麼去填滿餓得咕咕直叫的肚子呢?除非四周的樹變成果實累累的椰子樹,沒辦法時,還可以勉強充充饑,或許會堅持到返回馬永巴的時刻嗎?……不過,如何回到這座位於海灣深處的城鎮呢?還有5~6海里呢!打信號?……能看見嗎?……6海里……游過去?……“波塔萊格雷”號上的水手中,有人能游過去嗎?……好了,天亮再想主意吧。
小島上不像有人。至於那些不好相處,危險的動物,肯定少不了。吉爾達以為一切猿類都來到這裏相會了!那豈不是來到齊天大聖的花果山王國了嗎?
儘管風雲平靜,波浪輕輕地拍打着海灘,小島上遇難者的心情卻一刻也不能平靜下來。寂靜不斷遭到攪擾,根本無法入眠。
樹林的四周傳出奇怪的吼聲,聽去像似剛果軍隊的隆隆的戰鼓聲。哨兵在叢林枝葉下跑來跑去,發出嘶啞低沉的聲音。到處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直到天明人們才清醒過來。原來小島是一個四條腿動物盤踞的地方,它們組成了一個部落。這裏有巨大的黑猩猩,在幾內亞打獵的法國人曾講過這種動物的勇敢兇猛。
天哪!儘管不能安睡,吉爾達仍對這些漂亮的古動物標本讚賞不已。正是這些塞內加爾猿猴能做出的事情。它們身軀高大,強壯有力,下顎不太突出,眉框稍突起,形狀基本正常。當它們鼓起胸脯,使勁柔搓的時候,便發出那類似打鼓的聲音。
說實在的,這群猿——足有50多隻——怎麼會選小島為家呢?這一切,有誰為我代答呢?正如朱埃勒很快發現的那樣,至少,這個長2海里寬1海里的小島長滿了這一熱帶區所常見的各種樹木。毫無疑問,這些樹上結的果子是可以吃的,這就使這群四條腿的動物生活有了保障。猴子能以野果,樹根,野菜為生,那麼人也就可以吃。這是朱埃勒,駁船長和“波塔萊格雷”號的水手們首先想知道的。遇難后,一夜啥也沒吃,當然餓得慌,得想法子找到充饑的東西。
這片未開墾的土地上確實生長着野果和樹根。生吞這些食物可受不了,除非有猴子那樣的腸胃。如能找到火,何不煮熟了吃呢?手頭有法國造的火柴,事情不是既簡單又可行嗎?真幸運,納吉姆恰好在盧安戈準備了一些吃的,裝在小鋼盒子裏,沒有浸一點水。所以,天剛蒙蒙亮,在宿營地的樹下,就燃起了一堆篝火。
遇難者都圍在篝火旁。昂梯菲爾和贊布哥總算不發火了。他倆拒絕和別人共享這頓原始人的午餐。侵犯小島的外來戶竟然吞食着它們的儲備食物,顯然不受歡迎。這些動物有的跳來跳去,有的一動不動,作着各種各樣的鬼臉,很快在他們的四周圍成了一圈。
“當心點!”朱埃勒提醒他的叔叔。“這些猴子都是身強力壯的小夥子,數量比我們多10倍,我們又手無寸鐵……”
聖馬洛人果真有點怕猴子。
“小夥子,你說得對!”駁船長說,“我看這些先生們不懂什麼叫好客,擺出了威脅人的架勢……”
“咱們有危險嗎?”勃-奧馬爾問道。
“很簡單,逃開會更危險。”朱埃勒嚴肅答道。
聽到這個回答,公證人真想跑掉……但又不可能。
巴羅索吩咐大家作好反擊的準備。然後,薩伍克和他躲在一旁說了些什麼,朱埃勒一直觀察着他們。
他們談話的主題,人們自然會猜到的。一想到這次出人意外的海上遇難使預謀的計劃告吹,薩伍克就掩飾不住他的憤怒心情。還得密謀一個新方案。既然已來到了2號小島所處的水域,卡米爾克的財寶無疑是埋在馬永巴灣上的一個島嶼上——不是這個,便是那個。好吧,薩伍克原想幹掉那位法國人和他的同伴的事,要靠巴羅索和他手下人以後來實現了……但目前下手並不有利……儘管青年船長已失掉了儀器,但是根據已得到的情況,他們可邊行觀測。這恰恰是薩伍克所不能做到的。
這就是配合默契的兩個壞蛋所策劃的方案。巴羅索剛剛遭受的損失——船隻,貨物,大象等,他的同謀都會如數補償的。
主要是儘快趕到馬永巴。那裏正好有隻漁船剛離開海岸,最近的離小島僅3海里。風很弱,小船3~4小時開不到宿營地,但可以從島上發出信號……天黑前,“波塔萊格雷”號的遇難者就能在城裏一家商業所安頓下來,他們在那兒會受到熱情的歡迎,真誠的款待。
“朱埃勒……朱埃勒呢?”
薩伍克和葡萄牙人的談話突然被這叫聲打斷了。
這是昂梯菲爾師傅在叫他,接着又聽到了第二句叫聲:“吉爾達……吉爾達呢?”
青年船長和駁船長正在沙灘上觀察海上的漁船,聽見叫聲立刻向昂梯菲爾走去。
銀行家和聖馬洛人在一起。薩伍克示意勃-奧馬爾走過來。
巴羅索朝水手走去,納吉姆自已逐漸走近昂梯菲爾那一夥,想聽人家講些什麼。因為他假裝聽不懂法語,自然沒人懷疑他的出現。
“朱埃勒,”昂梯菲爾師傅說,“你聽着,現在是當機立斷的時候了。”
他說的結結巴巴,憤怒已達到了頂點。
“那封信中說2號小島位於馬永巴海灣……而今,我們已經到了這個地方……沒搞錯吧?”
“沒錯,叔叔。”
“但是,六分儀和時鐘都沒了……我辦了一件蠢事,讓笨手笨腳的特雷哥曼保管,叫他給丟了。……”
“我的朋友……”駁船長說。
“我寧可淹死,也不能把它們丟掉!”皮埃爾-塞爾旺-馬洛生硬地說道。
“我也一樣!”銀行家補充說。
“真的嗎?……贊布哥先生?”特雷哥曼帶着憤怒的表情反駁道。
“總之……丟掉了,”昂梯菲爾師傅接著說,“唉……沒有儀器,朱埃勒,你就無法測2號小島的方位……”
“叔叔,無法測定,依我看,最明智的決定就是坐小船去馬永巴,步行回盧安戈,最後乘上第一艘開來的郵輪……”
“這……辦不到!”昂梯菲爾師傅回答道。
銀行家應聲蟲似地重複說:“辦不到。”
勃-奧馬爾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呆裏呆氣地搖晃着腦袋。薩伍克在叫着,但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好吧……朱埃勒……我們到馬永巴去……但是,我們要住在那兒,不去盧安戈……需要住多長時間,就住多長時間——你好好聽着——住下去是為了考察海灣的所有的小島……”
“什麼,叔叔?”
“數量不多,5~6個……就是上百個、上千個,我也要一個不漏地偵察一遍!”
“叔叔……這可不理智呀!”
“很理智,朱埃勒!它們當中總有一個埋藏着財寶……那封信上甚至已經指出卡米爾克埋藏的地方……”
“見鬼去吧!……”特雷哥曼小聲嘟囔着。
“只要有決心,有耐心,我們終究會發現那個刻有雙K的地方……”
“找不到呢?”朱埃勒問道。
“別說這種話,朱埃勒!”昂梯菲爾師傅喊叫起來。“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別說這個!”
他那憤怒的樣子簡直無法形容,恨不得用牙把在嘴裏滾動的小石子咬碎。他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幾乎要腦充血了。
叔叔如此固執,朱埃勒覺得沒必要和他頂下去。依他的看法,偵察不會有任何結果,待15天足夠了。當昂梯菲爾師傅確信毫無希望的時候,不管叔叔願意不願意,他再決定返回歐洲。因此,他回答說:
“我們作好準備吧,等這隻漁船一靠岸,我們就上去……”
“不能在沒考察這個小島之前離開,再說,為什麼不可能就是這個小島呢?”
這倒合乎邏輯,誰知探寶人沒到達目的地呢?在沒有六分儀和時鐘的情況下,如果巧遇促成了他們本身做不到的事情呢?豈非天賜良機?但願如此!在經歷了那麼多的不幸遭遇和備嘗旅途的艱辛之後,財神爺對朝拜最勤的信徒不會大發慈悲嗎?
朱埃勒不敢表示任何異議。總之,最好別延誤了時間。需要在小漁船靠岸前,對小島進行一番偵察。恐怕小船一到,水手們就急於上船,都急於到馬永巴的一家商業所去休整一下。不說明原因,叫他們多留下會兒,能做到嗎?至於財寶之事,是絕對不能透露的,這是卡米爾克總督的秘密!
當昂梯菲爾、贊布哥在朱埃勒、吉爾達、公證人和納吉姆的陪同下,準備離開宿營地時,其它人不會感到驚奇嗎?這些人也許會跟着他們……再說,這也是完全可能的。
這確實是一個難題。一旦看到挖出來的三隻橡木桶,發現了裏邊裝的全是黃金、鑽石和珠寶,水手們會怎麼行動呢?這群亡命徒難道不會起歹心,下毒手,把他們縊死嗎?何況,人數又比聖馬洛人和他夥伴們多兩倍以上,很快就能制服他們,最後把他們幹掉!船長肯定不會制止!很可能會挑唆他們,結果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但是,說服昂梯菲爾謹慎從事,叫他明白寧願耽擱幾天,先跟“波塔萊格雷”號的水手去馬永巴,安頓下來,第二天甩掉這些可疑的傢伙后,再包一條船返回小島,看來,這也不易做到。那傢伙是不聽別人勸告的,他一意孤行。……在考察小島前,強迫他離開是絕對辦不到的。
駁船長受命去偵察時,彬彬有禮地提出了自己合乎情理的看法,但是難說話的朋友大發雷霆,只說了兩個字:
“上路!”
“請你……”
“好了,你甭去了……我不需要你……”
“要謹慎些……”
“過來……朱埃勒。”
看來,只好服從了。
昂梯菲爾和贊布哥已經離開了宿營地。吉爾達-特雷哥曼和朱埃勒趕忙跟過去。但船上的水手沒有跟他們去的意思。巴羅索本人甚至對旅客為什麼離開絲毫不介意。
這態度說明了什麼呢?
說明薩伍克聽懂了全部談話的內容。他既不想拖延也不想阻止偵察。他對葡萄牙船長只有一言相告。
巴羅索向水手們走去,命令他們原地等待漁船,不許離開宿營地。
這時薩伍克示意勃-奧馬爾跟他們一起去。看見公證人由他的見習生納吉姆陪着,昂梯菲爾師傅也不會感到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