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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斷權

作者:克里斯-奈維勒

張慶雲/譯

克里斯-奈維勒(KrisNeville)是以科幻小說的形式來諷喻社會的作家。

資本主義社會的一切關係,幾乎無一不與金錢相聯繫,而榨取金錢的有效方式就是競爭和壟斷。《壟斷權》以空間運輸壟斷權這一引人注目的題材,描寫了為了爭奪壟斷權而把毫無價值的東西長途販運的荒唐故事,揭示了資本主義壟斷的內幕,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壟斷權》中關於星際運輸和沼氣收集涉及到物理和化學,這是科幻小說的常用手法,但用這種形式表現社會卻是近年來開始流行的一種新的流派。它賦予科幻小說新的內容,開拓出用文學表現社會問題的一條新的途徑。

☆☆☆

卡爾-哈瑞爾自幼以來一直想搞到一百萬美元。小時候,他把這一大筆錢想像成一堆可以吃個沒完沒了的糖塊。在大學讀書時,他計算着倘若用這筆錢買啤酒,把酒瓶子一個挨一個地擺成一條長龍,究竟能延伸多長。現在他已是30歲的人了,這筆錢也許變成另一種更加了不得的形式。對於他來說,這意味着在澳塞克斯添置一百英畝土地;自己擁有一個單獨的花園,一條潺潺流水的小溪,溪里魚兒成群;一整套賓格-克羅斯比灌片以來價值最貴的錄製好音樂的磁帶;還有一間微型膠捲古籍圖書室。有幾份雜誌他要訂閱它一輩子;一套舒適的住宅,室內所有的現代化設備應有盡有;一架新型直升飛機,對啦還有……他想個沒完。

可是現在他不過是一名排除故障的檢修工。在維納斯普這個地方作業,很難有機會弄到那麼多錢。不過他內心深處的這種慾念卻與日俱增。

後來有一天,2和2突然變成了令人吃驚的4,一百萬金光耀眼的美金彷彿就在眼前。

這個念頭是在他按照常例出外做活時突然想起來的。濕銹腐蝕着橫跨大陸的地面電纜,需要找出地面電纜裂痕的地方。於是人們派他去負責一個檢修小組的工作。北部大陸上空霧氣重重,甚至連飛機也不能正常起飛。他乘上滿是污泥的機車,以每小時10英里的速度向前行駛,車輪發出一陣陣沉重單調的咯吱聲,令人昏昏欲睡。四周是一望無際的荒涼。泥濘的原野。經過幾小時的跋涉,穿過濃霧的荒原,卡爾-哈瑞爾把車子開進了第4中轉站,車上的工友們紛紛下車休息。

旅店的堂倌一看見他們走下車來便喜笑顏開,趕忙換上工作服走到門外。

“喂!八字腳,進屋來喝杯咖啡。”

6個人走進客房。客房舒適宜人,但是十分冷清,簡直像半夜裏的墓地一樣。

“夥計們,很高興看見你們!”堂倌微笑着打招呼,“這次又出來檢修裂縫吧?”

“嗯!”卡爾-哈瑞爾回答說。

“喂,也許你們這些夥計們能幫我一把忙。”

“只要我們做得到,一定幫忙。”

“那麼,用沙子把我的有機玻璃窗戶上的銹磨掉,行嗎?最近比平常銹得更厲害了。外面什麼都看不清楚,可有時候我還偏想往外瞧瞧。”

卡爾-哈瑞爾看了一眼窗戶。窗戶確實到處佈滿了厚厚的一層濕銹。

“真的,”卡爾-哈瑞爾轉身向工友們說,“你們這伙把銹給擦掉怎麼樣?”

領頭的工友撫摸了一下他那又短又胖的下巴說:“沒問題。”

“那太好了。謝謝你們,”堂倌說,“我真感激你們。”

過了一會兒,工友們走到門外,開動噴砂機,像玩魔術一樣,把濕銹統統磨掉了。

“啊呀,這下我又能看見外面的東西了,”堂倌說,“好像我剛從監獄裏出來一樣。”

“我敢打賭,這種濕銹實在討厭。太糟糕了,他們連個除霜器也沒有,”卡爾-哈瑞爾評論說。

“說得對,”堂倌附和着說,“我總弄不明白,他們怎麼連台除霜器也搞不出來?你曉得嗎?”

“哈、哈,”哈瑞爾答道,“我告訴你。”他掏出煙斗,裝滿煙葉,點上火。“你知道,沼氣特別活潑。實際上,差不多是流動的最活潑的物質。它可以和任何東西化合。這就是為什麼一切東西都蓋着一層銹。”說著,他朝通風孔噴出一道煙圈。

“化學家們來這裏對它進行化學分析,但最後也只好作罷。有一次,他們整整等了一個月,才使一些純凈的沼氣噴散出來,從而在它與別的東西化合之前,他們能夠在瓶子裏收集一些,帶回實驗室里。但是他們帶回去的已不再是純凈的沼氣。當它已經貼在瓶子的內壁上,剩下一個高度真空的瓶子。接着,有一段時間,他們打算用它做抽氣機,但發現收集它又實在困難。所以,他們就把所能想到的一切東西,什麼金子、鑽石、鐵、滑石等等,都放在大氣里實驗,結果沼氣跟什麼東西都進行化合。但是他們看不出任何商業價值,所以最後還是放棄了它。”

他嘆了口氣,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斗。“這次我們要取得進展,排除它所造成的損失。”

“好啊,把這東西從我的窗戶上弄掉,使人太高興了。再一次謝謝你們。”

“沒問題。”

卡爾-哈瑞爾一聲不響地坐着,思緒萬千。沼氣,真是個有意思的玩意兒。他閉口暗笑那些化學家和他們的瓶子。甚至連純凈的樣品都收集不到!他的思路由快而慢,漸漸地停下來,然後又反覆考慮。

他想起福斯特老博士。他是這方面最優秀的工程師之一。幾年以前,哈瑞爾聽過福斯特的一次講演。

博士曾這樣說過:“你們可以向我提任何問題,我都能從理論上給你們解釋。”那就是他的教學方法。從提問題着手,進行分析,抓住實質性的東西,加以解決。紙上談兵,相當容易。在講演會上,有個學生提*一項近乎荒謬的建議:請他講講如何收集沼氣。全班同學頓時哄堂大笑,但是老博士對此卻十分認真。整整一個星期,他和全班學生一起攻這道難題。末了,他們得出結論:只有一種方法可以收集沼氣。惟一需要的是一個用惰性氣體作緩衝的複雜的製冷系統。不過,學生們早已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卡爾-哈瑞爾的思緒漫無邊際地翻騰着。突然,他跳起來,叭地把手指捻了一下。

“我能收集那玩意兒了!”

那個堂倌大吃一驚,抬起頭來問道:“你是說收集沼氣嗎?”

“當然,當然,”卡爾-哈瑞爾含糊其詞地說。

“為了什麼呢?你不是認為收集沼氣一點用途也沒有嗎?”

“噢!”他咕嚕着回答,不以為然。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親口講過,這玩意兒一點用途也沒有。”

“從根本上講,那是對的。但是,就像你地下室里到處亂放亂扔的舊鐵棒棒一樣,平時沒有用,等你需要一根撬杠時,可就有用場了。”

卡爾-哈瑞爾站起身來,外表顯得十分鎮靜。他叩了一下煙斗,接着去穿衣服。“我讓夥計們去檢修電纜的裂痕。然後我踏着泥路返回去找副董事長。再見!”

“再見。有時間再來。”

卡爾-哈瑞爾解開工作帽。他有些猶豫。“傑在遜,”他說,“我一旦離開維納斯這塊鬼地方,我就再也不回頭了。”他把手裏的工作帽使勁掄了一圈。

此後3個月裏,他隨時準備好動身。他有一隻大箱子,裏面裝着一個冰箱樣品,冰箱裏盛着少量沼氣,沼氣用各種稀有元素分層隔開。

他那股勁頭怎麼形容都不過分。他的冰箱設備剛放好,他就大步流星地向總公司奔去,砰地一聲把辭職書扔到桌上。

經理大為震驚。“你認真考慮過嗎,卡爾?”

“嗯,”卡爾肯定地回答。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嗯。”

“假如你撤銷這份合同,我們就不得不把你除名。這就是說,你在地球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工作。你只能呆在地球上,明白嗎?”

“嗯。”

經理聳聳肩膀。“好吧。儘管我不願讓你離開。”

“謝謝。再見。”卡爾從辦公室走了出去。

在通往空間站的路上,他自言自語地說道:“假如這次計劃失敗,卡爾,老弟,這下你可就完蛋了。要是不能成功,你只好當個教書匠。憑着那麼點兒薪水,你永遠別想攢錢,那怕只是為兩天攢兩塊美金。”

“嗯!”他自問自答。

他趕上頭一班飛往月球的星際乘客飛船。旅途十分愉快。飛船着陸是舉世聞名的“鴨絨褥墊”式,這種方式曾經在電視廣播裏大事宣傳過:“我們的飛船能在雞蛋箱子上降落,決不會壓壞一個雞蛋。你們就像飄落在一條鴨絨褥墊子上一樣--”

他們把飛船拖進一間拱頂大廈。

卡爾-哈瑞爾大搖大擺地走下舷梯,彷彿他渴望已久的百萬美金已經到手。他停下腳步,站在那兒,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轉運機把貨物從星際飛船上卸下,轉送到地球一月球航線上的“升降機”。他搖晃了一下腦袋,似乎對什麼人深表同情,接着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兩名機械師停住腳步,打量着他。

“你好,小夥子!”其中一人問道。

卡爾-哈瑞爾不再笑了。“夥計,你們就是管那個大機器的?”他豎起大姆指指了指地-月飛船。

“是又怎麼樣,老兄?”

“傑爾遜,最好還是找點別的活干。”

機械師看看他的夥伴說:“他還想找果子餅吃呢!”

卡爾-哈瑞爾吹着口哨從那裏走開。

星際飛船公司的辦公主樓是一個巨大的建築物,位於空間站候機室附近拱頂大廈的一側。卡爾-哈瑞爾滿懷信心,徑直踏上用地球上的大理石做的階梯,通過旋轉門,進入一間寬敞的大廳。他查閱了姓名地址簿。他要找的人在第8層樓上。於是他乘電梯上樓。

大樓里充滿了生氣,人們匆匆忙忙,穿梭般來往。惟獨第8層樓上十分安靜。

卡爾-哈瑞爾推開寫着“第一會客室”的大門。

“我想見桑德絲先生。”他對辦公桌旁邊衣着講究的金髮女郎說道。

“請問貴姓?”

她微笑得多美,他心裏想。他把姓名告訴了她。

她查遍了約會登記本。“對不起,哈瑞爾先生。你必須預先約好時間。經理現在正在開會。”

“聽我說,親愛的,對大老粗就免了這一項吧。我是為壟斷權的事來的。我能把它打破。”

她仔細端詳着他的面孔,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說:“你跟其他三個星球上來的空間律師一樣。我們這兒研究壟斷權的人比專利局搞永動機的人還多得多。”

“可是他們每個人你們都聽,親愛的,”他乾巴巴地說。

“是的。我們有一位律師,約翰遜先生,他會跟你談這件事。等一下--”她拿出一張印有表格的卡片,順便撿起一枝短短的鉛筆。“你的名字怎麼寫?”

他告訴她他的名字並且在回答她提出的其它問題時,他一直不停地說話。“你看,我要把這東西賣掉--6-長3-寬,然後我就返回地球--棕色的,定居在澳塞克斯--藍色的。我想--建立家庭……不,現在還不成,糖……野味和魚,弄得像一個懶人。”

卡片填好之後,她抬起頭看看他,並對他嫣然一笑--是一種深表同情的微笑。“真對不起,”她說。

他認為她是一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姑娘,他尤其喜歡她那雙眼睛。

“那些人來時我都見過,”她繼續說,“和你一樣,他們充滿各種幻想,但接着就掃興而去,把美好的夢想留在約翰遜先生的辦公室里。”

他注意到她沒有戴着結婚戒指。對他來說,這無疑是件美事。

“因此,從現在開始這一小時,你用不着過分悲觀。”

他微微一笑。“噯,姑娘,一個馬上就要賺百萬美金的人怎麼能覺得悲觀呢?”

她嘆了口氣。“至少你還是有信心的。但願你走運。不過別說我事先沒警告過你。”

“打個賭怎麼樣?”

她端詳了一下他的臉龐,覺得很是喜歡。

“喂,”他接著說,“假如我賣不成這玩意兒,我請你吃飯,帶你逛大街。要是我成功的話,你掏腰包。”

她的雙頰顯出了兩個酒窩。“好,就這樣賭!”她說。

約翰遜先生看了看卡片。“好吧,”他疲倦地說,“談談你的打算。”

“第17條規定,”卡爾-哈瑞爾開始說道,“倘若地-月飛船公司在發運站或終點站不能承運任何一種貨物,自該日起,壟斷權則被視為無效。”他停頓片刻。“我要運沼氣。我要看看他們究竟如何處置這類貨物。”

約翰遜先生搖搖頭,嘆息道:“十分遺憾。如果你能把沼氣貯存起來,他們便能找到運送的方法。在這個星系裏,他們擁有一半資源。”

“哦,”卡爾-哈瑞爾表示不同意他的說法。“這是……”

這位身材矮小的律師打斷他的話說:“讓我給你講講這件事的來龍去脈。30年來,這個星系裏最有名的法學專家一直想從這項壟斷權中找出漏洞,但他們全沒做到。並不是法庭不願意打破這項壟斷權,他們確實願意把它打破。只要我們能湊成那怕是半件案子,5天之內,我們就能得到對我們有利的判決。可是,這項壟斷權真是固若金湯,滴水不漏。”

他又仔細地看了一下卡爾-哈瑞爾的卡片,搖了搖腦袋,繼續講下去。

“當聯邦政府把這項壟斷權授與地-月飛船公司時,他們並不特別慎重。他們以為該項權利微不足道。該公司的律師不論遞交什麼,他們都照簽不誤。從第一枚商用火箭在月球着陸開始,四年以來,他們一直享有獨家經營地球一月球之間一切運輸的權利。因為這項壟斷權不可能轉讓,所以限制他們的惟一條件就是不準歧視合法貨物並保持償付能力。”

他往後靠了靠。

“從規模上和動力條件上看,地球作為星際間的運輸基地已經不能適應,月球必須成為星際運輸的中繼站,這一點聯邦政府顯然未能預見。因此,現在地-月飛船公司的‘升降機’經營往返地球的一切運輸業務。”

“他們剝奪了我們的一切,而且合理合法。”

“是的,可是--”卡爾-哈瑞爾說。

“聽我說,你的想法是行不通的。我給你講個故事。10年前,一家眾所周知的維納斯紡織品公司,差不多花了三千萬美元將一塊巨大的隕石運往月球。數以萬噸計的岩石。現在他們說道,‘讓我們看着你們把那塊隕石運下去’。且說……地一月飛船公司指令他們的機械班進行操作。他們相當有把握,一絲不差地把它卸在西伯利亞的中部。然後,他們逼着維納斯紡織品公司付錢,結果使那個公司破產。

“聽着,孩子,無論你花多少錢,地-月飛船公司都能勝過你,照樣做你的工作,並讓你為此付出代價。並且……我真是無可奈何。我們情願花五百萬美元打破他們的壟斷權,但是--”

“哦。等一下,約翰遜先生。你對這件事的看法錯了。你想想看,收集沼氣需要相當複雜的工藝流程,而且--”

兩小時后,卡爾-哈瑞爾遞給那位金髮女秘書一張約翰遜先生開具的單據。“桑得絲先生在電話里已經同意了。請您把這張單據送給他簽一下字好嗎?”

她接過那張單據看看,一下子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恍然大悟,睜大眼睛,吃驚地喊道,“啊!”

片刻之後,她低聲說道:“真了不起。你竟然成功了!怎麼一回事?”

“好吧,我都不瞞着你。他講話的時候,他聽着。之後,他把一大群法學專家召進來,讓他們也聽着。於是我得到這張支票,並示意我可以離開。現在我只要掙夠我的生活費就行了。”

“怎麼掙夠你的生活費呢?”

他微微一笑。“哼!要是你知道掙錢的秘訣,錢還不都叫你掙去,還有我的份嗎?秘訣嘛,既不在這兒,也不在那兒。你和我去逛大街--你掏腰包。”

她低下頭望望桌上的單據。

“我……我真沒料到你會回來的。”

“你沒想到?打的就是這個賭,是不是?”

“嗯,”她說。

他笑得合不攏嘴,高興地說道:“我心裏十分喜歡你。正是由於這個緣故,我才花錢請你的客。”

她抬起頭來,向他看了看,莞爾一笑。

次日上午8點鐘,他來到地-月飛船乘客航空站,買了一張“升降機”的往返票。隨身攜帶他裝沼氣的樣品。

6個月之後,他乘一架舊式飛船抵達月球。他把舊式飛船降落在東貨場停機坪。他們沒有立即讓他通過,因為空間站此時十分繁忙。但是最後,由於機身前部用紅色塗有“小彈殼”的字樣,他們才讓這隻飛船駛過了貨場停機坪。他走出機艙,伸伸懶腰。從維納斯的沼澤地起飛后,他一直蜷縮在一張狹窄的座位上。“小彈殼”還沒有一隻電冰箱那麼大。裏面裝着一對噴砂機,其他雜物,一套製冷設備。剩餘的空間是一張6嘆長的卧鋪,他的細長的6-3的身軀就躺在上面。他一夜沒有睡好。但是,他仍然興高彩烈。

“嘿,”他向從機艙里跌跌撞撞走出來的機械師打招呼。“先別管她,”他一邊說著一邊指指飛船。“我要往返運送貨物。但是,假如你同意的話,我想搭你的車到辦公大樓去一趟。”

“當然可以。進來吧。”

卡爾-哈瑞爾慢騰騰地拖着腳步走進了地-月航空公司的貨運室。他面帶天真爛漫的微笑。兩隻藍眼睛顯得十分溫和。

他走到第二位負責承運的職員的辦公桌旁邊,遞給他一份維納斯港開出的載貨證明書,然後坐下來。

“冷藏貨物?”那位職員看見貼着字母R的標籤問道。

“嗯,可不是一般的冷藏貨物。特殊物品:維納斯沼氣。”

“沼氣?”那人重複了一遍,簡直不大相信。

“是沼氣。”卡爾-哈瑞爾堅持說。

“哦!”

“那麼,這沒有什麼問題吧?”他問道,顯得十分天真。

“這個……這個……當然不尋常了,”那位職員又仔細地看看標籤。“恐怕這類物品需要特殊運輸,假如不好搬運的話。”

“當然,當然。”卡爾-哈瑞爾熱情地笑着隨聲附和,“你估計運送這批貨要花多長時間?”

那人翻看着那張載貨說明書,閉口不答。過了一會兒,他說:“這批貨費用不小。”

“嗯,星際航運公司要付運價的。”

這位職員一直半信半疑。聽到這話之後他更加疑心了。“喂,假如你的計劃企圖打破我們的壟斷權,你可要倒霉的。當心點!”

“幹嗎我想起干那種事情?我的打算不過是運送合法貨物。這該沒問題吧?”

“當然、當然,”那位職員用眼睛直瞪着他,“現在你可以給我們講講你的冷藏設備是怎麼造的,我們也要仿造一台。你可以幫助我們邀請一批專家想想辦法。那樣做也許會花費大些,不過結果一樣。如果你能把設備帶到這兒來,我們可以買下。我們有的是資源。”

“我非常高興給你們講講。”

“這太好了--”那位職員停了一下說。

“我考慮一下--”他聳聳肩膀說:“沒關係的。”

他伸手去拿一張特種貨運表格。“請你估計一下所需要的費用--”

“我猜想得用五千萬左右。”

“可是,你這一台製冷設備花了多長時間造出來的?”

“4個月,我幾乎是單槍匹馬乾的。”

‘哦明白了,我們大概需要一個月就夠了。”他沒有接著說下去。他仍然有些懷疑。“你一定曉得我們有一條特殊條款:必須給我們一段合理的時間裝備轉運船。”

“當然,我可以等,我的時間充裕。”

“你這個人通情達理,這一點使我很高興。但是那不上算。裝運滿滿一船純沼氣要花費星際航運公司幾乎一百萬美元,而這些沼氣一桶還值不到6美分哩!”

“嗯,傑克遜,你完全說錯了。這不會讓星際航空公司拿出一分一厘,但是,它會把你們的壟斷權打成一百萬個碎片。”

“我不--”

“你最好還是考慮一下,傑克遜。請一些法學專家商討一番。”他在傑克遜的鼻子底下捻了一下大拇指,“就像這樣,這項壟斷權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他走出門外。

自那天起,在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競爭開始統治着地-月飛船空間站。

貝蒂,這是那位女秘書的名字,在卡爾-哈瑞爾返回月球的第一天晚上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來到“星路之家”,在輕柔迷夢般的樂曲中翩翩起舞。

“嗯?”

“我問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很簡單,親愛的,”他全神貫注繼續跳舞。

“你說呀?”她仍堅持問道,“告訴我。”

“好吧,我不過是採取以火攻火的戰術。他們擁有一項壟斷權。於是我也搞到一項壟斷權。我獲得貯存沼氣工藝流程的專利權。專利權就是一項壟斷權。這使得地-月飛船航空公司有了漏洞。假如他們使用我的工藝流程,我就向法院起訴,他們賺來的每一個銅板都得歸我。法院正盼望做出一項對他們不利的判決。假如他們拒絕使用我的工藝流程,他們便不能承運我的貨物。依照第門條規定,這意味着他們將喪失他們的壟斷權。”他心不在焉地微笑着。“無論如何,我賺到百萬美金。”

“那麼,我要做……”貝蒂喃喃自語。“你真是個絕妙的人兒!”

他們倆繞着房間轉了兩圈。“我一直在考慮澳塞克斯這個地方,”她低聲耳語,“我敢和你打賭,我也知道你正想什麼。”

“想什麼?”

“你在想向我求婚的事。”她十分溫柔地說。

“嗯!”卡爾-哈瑞爾愉快地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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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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