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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貝西,”傑克拉着牽繩,已經這樣說過一千遍,“咱們就要到了。”

他沿着這條路走了一上午,又熱又累又渴。他身後拉着一個分子再生裝置,差不多走了五英里。這個反芻動物裝置作為他全家的食品來源已整整十八個年頭了。但自傑克的父親失蹤以來,要維護這個裝置變得愈來愈困難,常常令傑克和他母親一連幾天沒有新鮮的營養食品。他們不得不依靠維修部門提供的食物。

“我明白,少爺。我正儘力快走呢。”這個走得疲憊不堪的陳舊裝置靠着連在一起的四條附肢滑動,速度十分緩慢。聽它發出的吱吱嘎嘎的聲響便可以斷定它已年久失修了。

“我希望能賣個好價錢,足夠我們維持到父親回家的時候,”傑克說,像是自言自語而不像在對他的機械同伴講話。

“按現行市場價格,我相信單是我的部件就夠你和老太太過好些日子的,”貝西答道,“我的型號走俏過好多年,我的電路系統還會大有市場。”

傑克咕噥了一聲,沒興趣老跟一頭機械母牛談話。他沿路緩慢行走以適應再生裝置的速度。他夢想去城裏逛,口袋裏裝滿鈔幣,見到東西就買。但是,他父親的傷殘金有限,他和母親不得不緊縮開銷,他的夢想比城市此刻離他的距離還要遙遠。要讓這些夢想實現,傑克的生活得出現點奇迹才行。

“我能幫幫你嗎,年輕人?”傑克左旁有個聲音問道。

傑克停步四望,就算他眼力好,還是沒有覺察到路旁站着一個人。地上立着一口大箱子,大得可以容下半間屋的東西,傑克突然省悟:這是一個推銷員,只有當人們希望見到他才會看見人。這樣,要迴避不滿意的顧客就容易得多了。

“不,用不着。我正進城呢。”傑克邊說邊趕路。

“可是,你還不知道我會幫什麼呀!”推銷員說。他彎下身撳了箱上一個特別的按鈕,箱子便唿地張開,足有一幢小樓房那麼大。“請進屋來,”推銷員說,“我至少可以請你喝杯冷飲。”

傑克舔了一下嘴唇。“喝點冷飲倒滿好,也許就呆一會吧。”傑克放下牽繩,讓反芻動物裝置停在路邊。“貝西,呆在這兒。”傑克說。

“是,少爺。”動物裝置回答。

推銷員用手輕輕推着傑克進入店鋪。店裏的空氣涼爽,經受了一路上的炎熱,傑克差不多感到有些冷意。他哆嗦了一下,但願這不是個壞兆頭。

“先隨便看看吧,小夥子,我去弄些冷飲來。”推銷員朝後屋走去,進了一個小房間。他在去的途中扭了一下控制板上的開關,輕音樂立即瀰漫了整個店堂,營造出適宜的生意氣氛。

傑克開始瀏覽貨架。他欽羨架上陳列的各種精巧的節省勞力的商品:電動離子掃帚;多層面,電腦控制的清掃裝置;新型的方便用餐的廚房設施;手掌大小,能從衣物上清除有機油污的小玩意兒,也有同傑克一樣高大的大設備--依據現成圖紙四個小時內便可建成一間屋子;還有多變化的油畫,可以協調主人或裝飾者的心情;還有自身調整外形的傢具,既舒適又得體。總之,諸凡日常用品與設施一應俱全,五光十色,令傑克驚嘆不已。

“發現了你喜歡的東西嗎?”推銷員來到傑克左旁問道。

“啊,當然,”傑克回答道,“有些東西是我媽特別喜歡的。”他正在欣賞一個袖珍縫紉器,只有擀麵杖大小,既可縫線又可鑲邊,甚至可以用草當原料製造出布來。

推銷員從傑克手裏拿走縫紉器,遞給他一杯飲料。傑克凝視着面前的貨架,沒有覷一眼杯里便喝了一大口。飲料蠻刺激胃的,他瞪大雙眼注視着杯子。

“唷唷,”傑克噓了口氣,聲音嘶啞地小聲說道,“快平息下來吧。”

“別著急,”推銷員自己也喝了一大口,“這飲料全是逆向分子兌成的,味兒挺足勁兒卻不大。”

傑克又抿了一口說:“我會逐漸習慣這玩意兒的。”

“現在告訴我,你打算幹啥?”推銷員問道,一邊啟動了他口袋裏的催眠器,讓傑克剛喝的飲料中的分子產生反應。

“我和媽需要用老貝西去變賣點錢,”傑克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們沒錢維護她,自己還得過日子。媽相信父親不久會回來,之後一切就不愁了,可眼下得堅持一段時間。”

“你父親離開多久了?”推銷員問。

“十五年了,”傑克發現貨架上的貨品開始有趣地跳躍,那種種滑稽的動作令他發笑,“他出門去買啤酒便一去不回了。我不大記得他,當時我才三歲。”

“喔,”推銷員說,“真有趣,也許我這兒有東西幫你擺脫困境。”他把手伸向底層貨架下的小抽屜里。

傑克俯身去看那跳躍的手掌大小的全息家庭故事裝置,但這玩意兒一放上貨架便*惶動了,他感到失停。推銷員手裏拿着東西想吸引傑克的注意。

“好啦,這就可以解決你所有的問題。”推銷員說,把手伸到傑克眼前。傑克正要俯身觀看,控制器的微波突然一閃,激活了他周身血液里的化學分子。他興奮地笑了,卻沒弄清這是怎麼回事。

“哇,真棒!我從未見過這樣棒的東西。”傑克眨了眨眼,微笑地望着推銷員,“這是什麼?”

“這是些生髮裝置,”售貨員說,晃動着一把指頭大小的棕黃色豆粒,“它們是多角度,全方位,有機的人工信息定序器,29型。”

“妙極了,”傑克說,“意味着什麼呢?”

“小夥子,這意味着你只需把它們放在適當的地方,提供充足的原料,它會為你媽和你製造出所需要的一切東西。你們祈願什麼就有什麼。”推銷員又把傑克血液中的藥劑控制器一擰,傑克明顯地變得容光煥發。

“好,我要了。”

傑克停了一會,這樣做是不是恰當的意識與人體內的藥劑在對抗?

“多少錢?”傑克又傻乎乎地問道。

“嗯,小夥子。我特別給你一個優惠價。”推銷員思考了一會說,“是呀,我相信不會虧你,我用這些精巧的裝置換你牽進城賣的可動再生器,兩不相虧。你沒少賣一文錢。”推銷員的微笑得到了傑克的回應,於是兩人握手成交。

推銷員把生髮裝置裝進了一個口袋,傑克出門去領他的交換物。“喂,貝西,我用你做了筆買賣。我希望你喜歡你的新居。”

“我相信會的,少爺,”反芻動物裝置邊說邊進了後堂,“你回家時請代我向老太太致意。”

“那還用說,貝西。”傑克說,把繩的一端交給推銷員,同時拿過小袋。他的眼睛盯着袋子,他血液里的控制藥劑再次激發。傑克離開店房直往家去,等他想起該向推銷員道謝時,差不多上路一小時了。

他愉快地打着口哨,想着有了這個新的生髮無窮的裝置,他和他媽該有多稱心如意。傑克一直往家趕,恰好在太陽下山時到了家。

“我回來啦,”他一面跨進門檻一面叫道,這個活動的兩間房屋早由他父親變成了一處固定住所,“媽,瞧我帶回了什麼。”

“怎麼回事,你沒上集市去賣個好價錢?”傑克的媽媽仔細打量傑克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聞到了他的氣息,“你喝酒了嗎?”

“沒有,媽。我只停下來和一個推銷員交談了一會兒,他和我做了一筆你想像不到的好交易。”傑克從襯衣里拿出那個裝有生髮裝置的袋子。

“推銷員!那些傢伙怎麼又有一個回這兒來了。”傑克的媽媽痛苦地驚呼道,“你上當了,我敢說你把母牛給了他,對不對?”她一把扯住傑克的前襟,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我不想聽你再說什麼,你立即回去從他手裏要回母牛,再上集市。”

“可是,媽,等我趕去時他早走了。你知道他們會在夜裏趕路的,我再也找不到他。”傑克從口兜里掏出小袋,“瞧瞧,它們會幫助咱們。”

傑克的媽媽一把抓過來扔出了窗外,那些生髮裝置飄散在空中,“你跟你爹一個樣,沒頭沒腦,呆得像塊石頭。你跟你的生髮裝置一同見鬼去吧。”她朝傑克的腦瓜子一巴掌打去,重得解除了他腦里最後一點控制藥劑,於是傑克完全明白自己幹了什麼。

“啊,啊!”傑克自言自語道,“該我倒霉。”媽媽的大手抽回去后又是一擊,把他打出了窗外。幸好,傑克落在一堆他和他媽收在一起準備送到回收站的飲料罐中間。他深深陷進了玻璃瓶與鋁製筒的底層,頭再硬也受不了這麼多飲料罐的撞擊。喝了推銷員的藥劑之後又挨了他媽的耳光,這一天真夠傑克受的,他窩窩囊囊地總算睡著了。

“請提供要求項目的細節。”

傑克耳畔彷彿響起輕微的聲音,他從一系列噩夢中醒了過來,呻吟着從無數罐瓶之間轉動了一下身子。鋁製罐的刺激夠他記起一夜來的頭痛。

“請提供要求項目的細節。”

那聲音還在那兒,向他緩慢的思維證實這並不是在做夢。

“什麼?誰在說話?”傑克還閉着眼睛,有意避開太陽光線。傑克家門外一輛車開過,反光折射在他臉上:“那是你吧,媽?”

“請澄清要求項目的細節。”

那聲音正好來自傑克的肩膀上方,他設法轉身又不掀動更多的罐瓶,於是看見在三個紙箱的拐角處蜷曲着一朵藍色的小花。傑克在房屋四周從未種置過任何植物,這花的出現就真奇怪了。

“它是從哪兒長出來的?”傑克自語道。他伸手去摘野花,他的指頭剛碰到花莖便受到電擊。

他大叫一聲,縱身跳了起來,一面晃動指頭,一面吹涼氣。

“請別移動聲音裝置。”藍色的花說。

“你是誰?”傑克問,“你究竟是什麼?咱們這附近不曾有過會說話的花。”

“我是29型有機傳送系列裝置,通常稱作‘奧聲’,這家男主人剛買回不久。”藍花說,“我被激活六個小時了,現在已能完全運行,所有動能都已到位。請說明前一要求的細節以便照辦。”

“你究竟嘮叨些什麼?誰在要求什麼?”傑克揉揉指頭,跪下地去仔細端詳那花。他看見花瓣金屬般閃光。

“我一定在做夢,”傑克說,“我做過的最怪的夢。別理睬我在說什麼。”

“照辦。”那花說。

“我需要咖啡。”傑克對自己說。

“傳感器表明加熱裝置上的咖啡已備好,請進屋飲用。”花兒轉向牆壁,“加熱器已經激活,最佳狀態還有二十秒鐘。”

“謝謝,”傑克說,“你還可以辦別的事嗎?”

“請提供要求細節。”花說。

“什麼?”這大清早的,傑克還沒有進行神秘談話的準備。

“重新表述:你要求什麼?”

“啊,只要求我和我媽永遠有錢花,我的生活中有刺激,這就不錯了。”傑克嘲諷地說。

“正在運作。”花兒回答。

傑克聽見這話吃了一驚。便繞到門口進屋去。“媽!”他小心地叫道。沒有人回應,他把頭探進門。屋內一片寂靜。傑克進屋巡視一周,媽不在屋裏。桌上留了張紙條,說她同男朋友一道去關照鄰居了,也許過會兒就回來。傑克嘆了聲氣,走到加熱器跟前倒了杯咖啡。

喝了兩杯咖啡,又沖澡換了衣服,傑克感到像個正常的人。他決定出去撿回他媽扔到窗外的生髮裝置。也許他會將它典當出去,找回部分損失的錢。傑克從屋旁經過時發現一棵從未見過的大樹,從他站的角度仰望上去,只見樹尖高聳入雲。原先堆放的回收物品都不見了。

“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傑克叫道,“這是從哪兒來的?”

那藍色的花這時出現在他頭部高度的樹榦上,說道:“程序完成。請上通道。”

“通道?什麼通道?”傑克仰望着高聳的樹。“你是怎麼把它弄來的?”

“請注意這是一個有機的連結系列結構,一切有機功能靠這種裝置運行。”藍花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像在邀請傑克靠近一些,“請上來實現你的要求。”

“我的要求?”傑克問,“你是說這會為我帶來我要求的錢?”

“是的。”花兒回答。

“嗯,這就有趣了。”傑克說道,扔下沒喝完的咖啡杯子。他繞着樹榦來到一連串螺旋向上的槽口面前。傑克攀上一隻手,在右登上一個槽,開始上爬。

爬了一小時之後,傑克汗流浹背,手腳有些不穩當了。他停了一會兒,舉手抬腳先活動一下。他看那朵藍花隨着他上升,便叫道:“嘿,奧聲。”

“我該怎樣幫你?”花兒回應道。

“樹榦上有地方能停歇一會兒嗎?我有些累了。”

樹里傳出嘎嘎的響聲,傑克感到有些振動。

“請順時針橫行,進入安樂休息站。”花兒說。

傑克小心翼翼地移動,槽口神奇地出現在他需要攀登的地方。繞到一半,樹榦旁邊開口了,傑克走進一個紅皮革鋪地的空房,裏面設有兩個座位。傑克坐進一個鋪墊厚實的座位。

“哈,正合我意。”他朝頂部望去,尋找藍花,“這兒有什麼喝的嗎?”

樹旁開口處合上了,防止颳風吹走東西,同時內壁開了一個窗,傑克眼前出現各種冷飲,都不含酒精。

“怎麼回事,不提供涼啤酒嗎?”傑克問,一邊搜索飲料櫃在哪兒。

“在抵達旅途終點之前,不宜飲用有害你攀登能力的東西。”窗邊,花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像他媽在說話。

“嗯,外邊的路道要是容易爬些就好了。”傑克把冷飲瓶放上額頭解熱,一面自言自語地說,“我還幹不了這累活兒。”

“按紅色的鈕鍵,內室直上的系統就會激活。”

傑克沿牆壁察看,發現窗邊有一個先前沒注意到的紅色鈕鍵。

“你是說,有一條路直接上去而不必從外邊爬?”

“是的。”

“哼,我在底部時幹嘛不告訴我呢?”傑克叫道,把飲料潑向花兒,“早說可省了我不少力氣。”

“在登上行程之前,內部上升系統的信息不通。”花兒回答。

“這是什麼意思?”傑克惱怒地問道。

“重新陳述:你先前沒問。”

“好吧,往後你必須在我需要它們之前,告訴我這類事,聽見了嗎?”傑克盯着花兒說。

“是的,你想登上運送系統嗎?”

“對,咱們走吧。我可不想再爬了。”傑克一屁股坐回座位。

“請按激活鍵。”花兒指示道。

傑克過去撳了一下紅色鈕鍵又退回座位。房間便奇怪地螺旋式地上升。傑克後悔拿上了飲料,正想找個地方放回,房間突地一停,把傑克彈出了座位。

“慣性裝置出現故障,需要修理。”花兒抱歉地說。

“咱們到了什麼地方?”傑克問,“把門打開讓我瞧瞧。”

“請等一會兒,”花兒說,“有關現在何處的信息,需要在登上運載裝置之前提出。”

“是嗎?”傑克精明地問道。

“重新陳述:你要求過問題發生之前提供信息。你離開之前我會給你一份記錄。”

“啊,行吧。”傑克語氣緩和地說,“但這會兒外邊情形如何?”

“眼下有人坐在跨空間的連結系統里,為了去獲取財富和超量的腎上腺素。”花兒停頓了一下。

“見鬼,這是什麼意思?”傑克問,“用我聽得懂的語言回答問題。”

“同意。重述:這是一個賭徒的房子。”

“這樣說,我該幹什麼,同他玩牌嗎?”傑克靠後一坐,“我沒有任何東西可賭。”

“這位賭徒賭的是體力競賽,已經安排好來客與他之間的比賽系統。總之,你得設法穿過迷宮。要是你贏了,就會獲獎。”

“什麼獎,從半空中費勁地去某個星球嗎?”傑克沒有發生興趣。

“獎品與一把豎琴有關。”花兒為這種前景感到很快活。

“一把豎琴?這傢伙拿把豎琴來當獎品?你不認為這挺稀奇嗎?”傑克在小房間裏踱着步。

“在這兒得到一把豎琴的機會接近於……”花兒開口說。

“別跟我說機會不機會,”傑克說,“試想,有機會同銀河系裏最愜意的生存形式結交,她那修長飄拂的金髮繞着我,以豎琴特有的異國情調向我歌唱。我只消把她的談話錄下來當情歌出售,就會發一筆大財。”他又轉向花兒,“我怎樣才能得到豎琴?”

“競賽規則要求你穿過一座迷宮並得到幾件東西。最初階段完成之後,你得與主人直接競爭。”花兒說。

傑克搔了搔頭說:“讓我想想是不是聽明白了。我獨自穿過迷宮的第一段路程,拿到幾件專門的物品;臨到最後一段,我得與住在這兒的傢伙競爭以贏得那豎琴,是這樣的嗎?”

“正確。”花兒回答。

“行,我接受。”傑克既像在回答花兒又像在自言自語,“說到底,既然我與夥伴們在外逛一夜之後能找着回家的路,這算個啥。把門打開,咱們開始吧。”

“請把通訊裝置從牆上取下,放進你上衣的近腹部分。”藍花輕輕搖擺着從牆頭鬆開。

傑克把花拔下,伸手去拔時還以為又會觸電。他瞧着花瓣和貼附牆壁的圓形體問:“我該咋辦?”

“重新陳述:把我放進你的襯衣兜里。我會從那裏指揮你穿過迷宮。”

“啊,好極了!”傑克說,把花放進衣袋。

“行了吧?”他問。

“沒問題,”低沉的迴音,“請進入迷宮。”

房門開了,傑克看見外面高聳起一個裝置,像是一座高山的側面。

“嗬呀,”傑克叫道,“這像是巨人遊樂場。”

“正確。”傑克衣袋裏發出細微的聲音。

“你是說這兒的賭徒是個巨人?”傑克問。

“說得明確點,他是個基因工程力士,專門被設計出來對付莊稼會遇到的危害。”

“我上學時讀到過。等六拉雷亞老鼠不是有本格爾老虎那麼大嗎?”

“正確,”花兒答道,“因此,力士個子很大,不需特別設備就可以對付鼠害。他和他的兄弟們屬於長生不老的種族。這位力士正設法多掙錢,然後在此間隱退。”

“我去和巨人對抗嗎?”傑克喊道,“你是不是瘋了。我不幹。”

“有關心理狀態的問題是多餘的,”奧聲回答說,“至於你去與他對抗的能力,你穿過迷宮時獲得的特別物品會使你在對抗中佔上風。”

“你是說我會得到輻射槍或者魔力劍之類的東西?”傑克問。

“是的。”

“好吧,我看為了擁有豎琴值得去冒險,”傑克說,“從哪兒開始?”

“迷宮的開口在西北方向十五米的地方。”奧聲回答。

“咱們找找吧,”傑克咕噥了一聲,“太陽從西邊升起,在東邊落下,這意味着我的左肩朝向南方。對啦,咱們往那兒去。”傑克逕自走去。

“請等等。”奧聲打斷他說。

“不是嗎?”傑克停下步。

傑克的襯衣兜里閃亮出一道紅色激光,直指另一個方向。“往那兒去。”奧聲說。

“啊!這才對啦。”傑克轉過身,朝光線指明的方向走去。他走近一堵高牆,四處尋找一道門或別的什麼口子,卻找不着。

“呃,我怎麼進去呢?”傑克問花兒,“要我徑直走去說‘芝麻開門’或者別的什麼口訣不成?”

這時聽見響亮的嘎嘎聲響,牆頭上足有十英尺寬的一道口子開了,就是巨人也進得去。

“好,真沒料到。”傑克高興地說,“第一遭成了。”

“初試者的運氣。”花兒說,“請入迷宮,小心走。”

“說得對,”傑克說著,得意地打着口哨前進。

咔嚓一聲開口在身後合上了,傑克陷入一片黑暗。

“啊嗬,”傑克說,“我忘了帶亮光。”

他口兜的花開始送出淡藍色的光。不一會兒傑克就能分辨出牆壁和通道的頂部。通道空蕩蕩的,兩頭漆黑,但地上沒有塵土,像是剛吸過塵似的。

“知道我該往哪一頭走嗎?”傑克問奧聲。

“從這個起點出發,無論往哪一端,成功的可能性大致相當。”奧聲說。

“我的成功率怎樣?”傑克想知道。

“按倖存者留下的報告,成功的可能性難以推斷。”花兒模稜兩可地說。

“到底我的機遇如何?”傑克追問。

“按以往所做的努力成功可能性等於零。”奧聲靜靜地答道。

“好哇,”傑克說,“你既然把我弄到了這兒,卻讓我知道還不曾有人成功過。”

“你要求過生活中有刺激。”奧聲提醒他說。

“是呀,但得有成功的希望。”傑克試着往右走了幾步。沒有什麼動靜,他繼續往前走。通道平滑,略微往左拐,沒有有關距離的任何標誌。約莫走了半小時以後,傑克發現遠處有一點光亮--從通道拐角的黑暗裏透出的金黃色光亮。奧聲減弱了自己的亮度,傑克小心地走去,到了亮區發現有個鋼條籠子固定在地上。發光的是籠子裏的一隻鵝。

傑克瞧着這隻鵝,鵝也望着他。傑克注意到籠子像是用滑輪固定在地面的橫杠上。

“鵝在這地方幹啥?”傑克高聲地自言自語。

“吃東西唄。”鵝回望了傑克一眼。

“嘿,你能講話!”傑克叫道。

“你不也會,”鵝答道,“這有什麼稀奇。”

“我家鄉的鵝可不會講話,也不會在黑暗中發光。”傑克繞了籠子一圈,想找到門閂或出口什麼的,但是找不着。

“你從哪兒來?”鵝問。

“瑪伯里高地。”傑克心不在焉地答道,“這東西怎麼打開。”

“瑪伯里高地?叫這名兒的星球該多怪。”鵝說。

“不,我來自地球。”傑克說,“那是我家所在的城名,可是,現在也不像個城了。自從工廠關閉,所有的活兒都移上了別的星球,幾乎人人都靠政府救濟或者外出找事做。”

“那你幹嘛留下?”鵝問。

“我得照顧我媽。父親走後就剩下我,我得讓媽有地方住,有東西吃。”

“城裏沒工作做,你如何掙錢呢?”鵝回到食盤邊,談起吃的令它感到飢餓。

“呃,這掙一點,那掙一點,”傑克無可奈何地說,“我們撿點東西賣給回收站,這一行還蠻行銷呢。我今年剛上完學,申請過當環境維護技工,但瑪伯里高地的需求量不大,大多數維護活兒由自動裝置幹了。”

“既然沒有空缺,你幹嘛申請呢?”鵝問。

“是我的指導顧問告訴我那樣做的。我不能跟管理求職的電腦人員過不去,要是我老是閑逛而又不尋求任何可以勝任的工作,僱工協會會怎麼想?”傑克有些慍怒地說。

“別冒火,”鵝說,“我只是說有點奔頭比無望強。我想你來這兒是為了得到豎琴吧?”

“對,”傑克說,“你能幫我打敗巨人獲得它嗎?”

“當然,”鵝答道,然後停了一會,“啊,啊,等一等。”鵝走到籠子中央站住,蹲在籠底用勁。幾秒鐘後站起身回到食盤邊,它離開的地方留下一個金色的亮殼蛋。

“嘿,那是一個金蛋。”傑克叫喊起來。

“虧你有眼力。”鵝冷嘲熱諷地說。

“向我描述一下吧。”奧聲從傑克口兜里說道。

“誰在說話?”鵝問,一邊四下張望。

“是我。”奧聲說,趁傑克躬身去撿那蛋時從口兜里伸出頭來。

“一朵會說話的花,”鵝評論道,“可這小夥子見我會說話還忐忑不安呢。真是個怪人。”

“同意,”奧聲說,“然而,我們的使命在於獲得維持他媽生活所必需的錢財,在於讓人知道傑克是個能人。你已經表示願意幫助他,我們該如何把你解救出來呢?”

“他總是這樣講話嗎?”鵝問傑克。

傑克正在端詳那蛋,只勉強聽見問題。“是,總是這樣。這蛋為什麼這樣發亮?要全是實實在在的,我可輕易拾不起。”

“才不是呢,”鵝回答道,“你不想想,一枚實在的金蛋產出來會對我們腸道造成什麼損害,更不要說別的細微部分了。為我設定基因信息的人給了我從食物中提取金質的化學功能,並且把金集聚在殼上,於是,你只需熔化蛋殼就會得到純金。我每周大約產兩枚蛋,這要看飼料中的含金量。那巨人幾年來從我這兒收集了一大堆蛋。”

“啊,是嗎。可我們怎樣打開籠子呢?”傑克邊問邊把蛋放進襯衣口袋,“幹嘛它要像這樣在地上滑動?”

“便於清潔工清除糞便。你總不會以為我吃下去飼料產出來的都是蛋,對嗎?”鵝望着傑克。

“喔,從沒那樣想過。我們怎樣把它打開?”傑克摸着籠子邊沿,想找出看不見的鎖。

“你需要用分子解離器拆開頂蓋,把蓋子拿掉。”

“啊,太妙了。哪兒去找那種裝置?”傑克雙手撫着臀部直盯着鵝。

“轉過身去。”鵝說。

傑克照辦了。在籠子對面的通道牆上,有一個小金屬門隱隱可見。

“像那樣的門,通道內每隔一百英尺左右都隱藏了一扇。站在門的一側打開它。”鵝發出指示。

傑克小心走到門的右側,摸着把手。他猛地一拉,便開門鑽了進去。門外一把金屬長矛上懸着一個用皮帶套着的小圓筒。

“趕快拿出分子解離器來打開籠子,”鵝說,“當你打開門時,你會讓巨人房裏的報警器響起來。很快就會有人來清除闖入者留下的痕迹。他們一旦發現我不在了,巨人便會大發雷霆。

他拿上分子解離器果然打開了籠子,伸手去抓鵝時,鵝毛刺手,他住手了。

“別在意,我需要展展翅膀。”鵝一下出了籠子沿通道飛去,把傑克和奧聲留在漆黑的通道里。

“啊,奧聲。咱們能不能再來點光亮?”傑克輕聲地問,“我想鵝已經飛走了。”

“正確。”奧聲說,開始再次發出亮光。

有了淡藍的光,傑克把分子解離器揣進懷裏,開始沿鵝飛去的方向走。他走了五*種硬患任何變化,保問奧聲是不是在開側門時遺漏了什麼。他瞧着通道,除了光滑的牆壁什麼也看不見。

“進來!”傑克背後一聲喊叫。鵝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小夥子,你看,在籠子裏關了幾年飛起來都生疏了,”鵝說,“我想還是走一陣子吧。”

“你從哪兒來的?”傑克問,“你剛才是從另一個方向飛走的。”

“迷宮外部是個大圓圈,”鵝說,“我只到外面兜了一圈。”

“喂,假如你要幫我,能不能提點建議。”傑克站起身,拍拍褲子。

“呃,別往那邊走。”鵝回答道,“往前幾步,那邊地面就會陷進一個大坑,那兒有些很不友好的人。這前面十碼遠,另有一個通道在偽裝的門背後。”

“既是偽裝的門,我怎麼找得着?”傑克問。

“那就是我的事了,”鵝說,“我是你穿越迷宮的嚮導。”

“這就對了。”傑克開始沿左邊在通道里走,一手扶壁,幾步一停地摸索。一塊石頭在他手下鬆開,差點把他摔倒在地。一扇大門開了,顯示出另一條通向右邊的黑暗通道。鵝邁過傑克,在前面照亮,扭頭叫道:“不跟我來嗎?”

“啊,當然,不成問題。”

傑克一跨進門,身後的門哐啷一聲合上了。

“別再回頭。”鵝說,走在前面。

傑克跟着,緊隨亮光。他一路往牆壁看,想發現另一扇秘密的門或特別的獎品。

“奧聲,你能看見牆上有什麼異樣東西嗎?我覺得像漏掉了什麼。”傑克伸手去敲堅硬的石頭。

“傳感器失靈,這個房屋結構的主人採用了電子防感設施,我無法沿途感知。”奧聲說。

“別費勁了,”鵝說,“往後幾百碼地段沒啥擔心的。”

呼的一聲頂部有一大塊塌了下來,差點打着鵝的尾部。傑克嚇得目瞪口呆,一塊大石就落在他前面幾寸的地上。

“嗬,真抱歉。”鵝說道。

傑克跨過石頭,俯視正在梳理尾部的鵝。“我想你說過給我當嚮導,發生這種事你早該知道。”

“我說過了抱歉,我很長時間沒到這兒來了,以後一定有了變動。別擔心,咱們沒事兒的。”鵝仰望着傑克。“怎麼回事,你想長生不死?”

“要是有可能,當然羅。”傑克說。

“祝你幸運,巴克。”鵝說。

“喂,我叫傑克,不叫巴克。”

“好吧,依你。你可以叫我邁達斯,因為我有添(點)金術。”鵝說。

一聽那諧音,傑克口兜里迸出一聲呻喚。

“幹嘛?”邁達斯說,“你沒有聽過這樣開頭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

“咱們還是快些去找豎琴吧,”奧聲說。

“行,不聽故事拉倒。”邁達斯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它又停下來。

“這附近原來有間房,那裏有把劍,會在最後的挑戰時刻派上用場。”邁達斯用扁嘴殼去探索,壁頭在鵝嘴殼下發出回聲。“啊,找着了。”它望着傑克,“推這兒,小心,這房間裏安裝了抑制場。”

傑克緊貼着牆,輕輕推一推沒動靜,用力推也沒反應。傑克靠緊牆壁,用腳踢,鬆開一寸,再一踢便現出來一間大房。

傑克往裏探望,憑藉奧聲和邁達斯發出的光亮看見裏面有幾個人,被固定成不同的跑動姿勢。

“那是控制鍵造成的,”邁達斯說,“按那個鍵,房間的場能會失效三分鐘,然後又自動回復。你要是不快些出來,就會被固定在裏面。”

“你說的劍在哪兒?”傑克問,“房間不大,要是知道在哪兒,三分鐘足夠了。”

鵝指示左牆。“看見角落裏那扇六英尺高的門了嗎?”

傑克點了點頭。

“劍就在那後面。你把門往左開,一定得往左,否則你會縮短自動回復的時間。”

“聽起來不難。然而,如何關掉這房間的抑制場能呢?”

“我不知道。”邁達斯回答。

“是嗎,你真會幫大忙。我原以為你在這兒無所不知呢。”傑克說。

“我本來是的,可是巨人安裝了些新玩意兒,我關進籠子太久了,已經跟不上變化。”

“問一個問題,”奧聲說,“既然我們看得清房間,房間的場能控制不了光線,對嗎?”

“不全對,”邁達斯說,“抑制場可以減緩光線但不截然控制光線。看見壁牆邊的塵堆了嗎,那便是冒險進去而老出不來的人死後所留下的塵土。”

“用聚光能夠啟動控制鍵嗎?”奧聲問。

邁達斯想了一會:“我想可以,但從沒試過。”

“站好別動,傑克,”奧聲說。藍花旋動着集聚光束,一道鉛筆粗細、兩寸長短的光束緩緩朝控制鍵移去。

“要花多長時間才會抵達那鍵?”傑克問。

“大致要一點零一刻鐘吧。”奧聲回答。

“太好了,咱們現在最需要打個盹。”傑克說著蹲下地。

“好主意。”邁達斯說,把嘴伸進翅翼下,很快打起鼾來。

“快到的時候弄醒我。”傑克對奧聲說。

“正確。”

一會兒,傑克也鼾聲大作。時間過得很慢,紅色的聚光慢慢前移。

光束終於快接近控制鍵了。奧聲開始振動以便喚醒傑克,但沒有動靜。最後,藍*ㄖ緩蒙焓秩ゴ兩芸說*耳朵。

“喲,什麼事?遭到攻擊了嗎?”傑克跳起身來,四處搜索攻擊者。

“咱們安然無事,只是光束快接近控制鍵了。”

“你剛才是想弄醒我?”傑克問,埋頭看了一眼藍花。

“只好那樣,別的辦法沒引起反應。”奧聲說,像是在責備傑克。

傑克看着光束就要挨上鍵鈕,便目測着去門邊放劍處的距離。“我應該有足夠的時間去拿劍。與此同時,你能夠救出其他被定住的人嗎?”傑克問邁達斯。

“沒問題,他們一有機會就會撤的。憑他們離門邊的距離,會有時間回過神來逃跑。他們需要的是機會。”邁達斯展開雙翅,做好營救準備。

“五、四、三、二、一、到!”奧聲數着數。

紅色光束觸到鍵紐便消失了。有一陣子絲毫沒有反應,傑克差點先就衝進房去。之後才聽見嘎吱吱的移動聲,場能解除了,房裏那些冒險家開始行動。邁達斯立即飛去。

“抑制場解除三分鐘,大家趕快離開房間,不然一旦回復,你們又會被固定。”邁達斯在房內飛了一圈,把那些木呆的人趕出門外。

傑克跑進去,迅速將那門往左推,牆頭現出一道凹痕,裏面躺着一柄套上黑皮鞘的寶劍。傑克抓起劍便跑,剛好跑出來抑制場能又嘎吱吱地回復了。

“你不是說我有三分鐘嗎?”傑克問邁達斯。

鵝聳了聳肩說:“也許寶劍一旦離開房間抑制場就會恢復。我咋會知道。”

“你有了這柄寶劍,同巨人對峙會更具優勢。”奧聲評論說,“咱們繼續前進吧。”

“說得對。”傑克回答。

“你們幾位要跟巨人斗嗎?”救出的人中間有人問。

傑克轉身回答,第一次看清問話的人:“爹?是你嗎?過了這麼多年……”

那人仔細打量傑克:“你是傑克?我禁閉在這兒多久了,這是咋回事?”

傑克擁抱他爹:“我和媽一直惦念着你,你那晚外出后就沒回家。媽總是放心不下,她托你的幾個兄弟在一直尋找你。”

“幾個兄弟?”傑克的父親問。

“當然啦:蒂姆叔叔,哈里叔叔,喬叔叔……”

“我明白了。”他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頭髮,“啊,算起來有不少時間了。也許,這樣也挺好。”

“這是你爹?”奧聲問道。

“當然。奧聲,邁達斯,見見我爹,約翰瓊斯。就是我告訴過你們很久前失蹤的人。現在,我終於救了他。”傑克雙手摟住父親的肩膀。

“我的好小子,真是的。你怎麼到了這兒?我離開你和你媽那時是在地球上?”

傑克後退了一步,說道:“嗯,我領着貝西進城變賣,路上遇見一個推銷員……”

“高個子,灰色衣裝,上嘴唇左邊有一顆痣,對嗎?”

“對,就是他。”傑克說。

約翰點了點頭:“我遇到同一個人,他給我一枚具有魔力的錢幣去買啤酒,說準會使我富起來。我把錢幣塞進一個啤酒自動售貨裝置的錢口,卻一下子到了另一個星球,走在一條迷徑上。”

“是呀,他用幾粒豆換了貝西,媽一氣之下把豆扔出窗外,我立即撲去找……”

“好樣的。我當然記得你媽的脾氣。”

“後來,一根大豆莖上長出這花……”

“橫跨地域運送裝置。”奧聲插了一句。

約翰就近看了看奧聲,說道:“27型?”

“不,29型,”奧聲驕傲地說。

“然後,我爬上豆莖到了這兒。我們發現了邁達斯。”他指了指鵝,“後來又發現了你和定在房裏的其他人。大概就是這些。”

“多古怪的故事,好小子。我看得出你具有瓊斯家的真正氣質。一路上弄到啤酒了嗎?”

“抱歉,爹,沒有啤酒。”傑克低下頭看那柄劍,“現在該是去找巨人爭豎琴的時候了。”

“這兒會有豎琴?”約翰問,“你們要去奪嗎?讓我參加吧。”

“爹,你認為自己行嗎?你畢竟在那抑制場裏呆了15個年頭了。”

“我感到自己同陷進去的那天一個樣。”約翰說。

“那是個抑制場,”邁達斯說,“你出來時與你進去時的狀況會一樣。”

“是嗎?不管怎樣,我要一同去。”約翰說。

“好嘛。”傑克看了看邁達斯,“現在該往哪兒去?”

“往那兒,”邁達斯用翅一指,“巨人會在前方大約四百碼的地方等候。所有這些人都放了出來,他一定會發覺出事了。”

“啊,太好了。”傑克說,他邊走邊欣賞那柄劍,“劍鞘真不賴。”

“你懂劍嗎?”邁達斯問,走在他旁邊。

“不怎麼樣?”傑克從劍鞘里抽出明晃晃的劍身,繞着頭部一揮,差點碰着他父親。然後把刀尖往下一點,還好,只削掉邁達斯尾部一根羽毛。

“嘿,小心點。”邁達斯說。

“讓我瞧瞧,傑克,”約翰說,“我懂一點兒。”

傑克遞過劍。約翰仔細端詳這柄鐫刻了字的鋼刀。

“這是一柄托萊寶劍,不太多見的。這是早在人類進入太空以前的式樣。”他俯視着邁達斯,“你知道這劍的用途嗎?”

“不知道,”鵝回答,“那本紀事錄里只是說可以用來打敗巨人。也許,當你跟巨人斗時這劍會同你說話。我不太清楚。”

“嗯--”約翰像在自言自語。他離開傑克和邁達斯的身邊,開始揮舞起來,舞出精彩的種種套式,他的頭和身子四周只見刀光劍影。

傑克在父親的劍術面前簡直看呆了,招招式式,或刺或劈,令任何攻擊者望塵莫及。

“你在哪兒學的?”傑克問。

“啊,我認識你媽之前學的幾招。她從不喜歡武藝,於是我便不再練了。可是,知道自己會幾下子也好,也許會有用場的。”

“抬起頭來,夥計們。”邁達斯警告地說。

他們這時已抵達通道盡頭,這兒敞開一個大院子。地面四處攤着一些不明不白的東西,在傑克看來像是被壓扁在地的冒險者。

“哼,哈,呼,嗬。我聞到了一個賭徒的血腥味。無論死活,我們將面對面地惡戰一場。”

一個低沉粗厚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傑克仰頭察看聲音來源,卻見那巨人正從高處衝過來。

“建議適時地迴避。”奧聲評論道。

身後的牆壁砰地合上,沒了任何退路。

巨人愈來愈近,傑克見他約有十五英尺高,手裏玩着一隻第六拉雷亞上的十英尺長的巨鼠。巨人以每步三十英尺的步伐逼近,像一列載貨列車衝過來。這個龐然大物提起一腳,朝傑克和其他人的頭上踩踏過來,就要把他們踩扁在地。

約翰霍地抽出寶劍,對準巨人踩來的腳底。

“危險,危險!”寶劍厲聲叫道,“要是這動作持續下去會給腳造成傷害。”

巨人停住下踏的腳,近到恰好夠傑克看見他救出來的那些人在腳跟下面,其中一個不怕事的人正要去抓那隻踏下來的鞋。

“原來,有人終於從那房裏取走了唯一的利器。”巨人後站了一步,俯身看着兩人和一隻鵝,“還有我那隻寵愛的鵝。你已經被解救出來了,哈哈,喜歡你新得到的自由嗎?”

“當然,主人,”邁達斯回答道,“現在我與你的契約到期了。我成了一隻自由的鳥。”

巨人點了點頭。“這是實話。可太糟糕了,我正要用你下的蛋來做壁畫呢,還需要幾百個蛋才能完成畫面。”

“如果你再與我簽約,我的條件很簡單。”邁達斯答道。

巨人放聲大笑:“我不這樣認為。我們四位要在這兒賭一場,賭完之後,你又會在我的控制之下。”他再退後一步,雙手一拍,向空氣叫道:“隊列xj-15。”

大廳里頓時閃閃爍爍,牆壁嘩地一下截斷一切視線,只剩兩大口子,一道就在傑克等人面前,巨人走向右邊的一道。

“好啦,這就是賭博,”巨人說,“我們進行一場穿過迷宮的賽跑。路程和走法隨機決定,我自己也不明白。誰先抵達迷宮盡頭誰贏得獎品。”

“獎品究竟是什麼?”傑克問。

“那還用說,金豎琴唄。難道有巨人參加的獎品不總是這個嗎?”巨人縱聲大笑,震耳欲聾,“預備好了嗎?開始!”巨人轉身就開跑。

傑克遲疑了一下,被巨人離開的速度怔住了。之後他父親碰了下他肩頭,拽他向前。

“咱們開始吧。”約翰向兒子叫道,但他向前跑了一段便停步了。

“出了什麼事?”傑克問。

他們面前出現了一隻大如氣艇的老鼠。約翰提劍在前遏制大鼠,但沒有辦法超過它。

“我去減慢巨人的速度,”邁達斯說,又要展翅飛去,“用分子解離器在牆上挖掘洞門邁過這傢伙。你的花兒能夠找准打洞的位置的。”

奧聲從傑克兜里蹦起來指示牆頭,一束紅色的激光一閃,在牆壁上留下一個標記,說道:“用分子解離器沿標記開口子,穿過去就可以邁開面前這啃食的傢伙。”

“先啟動分子解離器。”奧聲提醒傑克。

解離器啪啪地轉動了一陣卻只留下一道槽口,傑克以為這玩意兒用於牆頭不頂用。

“用腳踢。”奧聲指示說。

傑克踢開一塊二英尺大小的地方,他趕快鑽了進去。

“爹,快來!”傑克從洞門另一邊叫道。

約翰迅速溜了過去,巨鼠想跟上,無奈洞口太窄了。

“轉向對面那堵牆。”奧聲說。

傑克照辦了,紅色的激光束又在牆上標出了記號。花兒說:“咱們橫穿通道比沿着通道快多了。抓緊時間,咱們就可能成功。”

這樣從牆上開門橫穿了五道牆之後,忽然一聲巨響,地面劇烈振動,把他們彈上半空。

“見鬼,咋回事?”傑克問。

“我想,咱們別管它,”他父親回答道,“還是趕快挖洞開門橫穿吧。”這時,邁達斯突然飛了進來。

“再穿過兩道牆就到比賽終點了,趕快!”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巨人被減慢了幾分鐘,但你最好快速行動。我找了個轉彎處,在地面塗了些潤滑劑,生了兩枚蛋,馬文--巨人的名字,繞過去至少又得慢一分鐘,這樣你可以趕在前面。”

傑克又踢開一道門,讓奧聲再作另一標記。遠處響起隆隆的巨響,通道上下都在振動。

“他來了。”邁達斯呻吟了一聲。

傑克聽見聲響時正在橫穿最後一道門,他用肩頭擠開門鑽了過去,發現自己來到*淮Υ筇,那裏擺放祝獎盃和徽章。在大廳中間的寬大台基上斜倚着那件獎品。

“那就是競賽獎品!”邁達斯叫道,“快去拿上他,趕在馬文到達之前!”

傑克全速向獎品衝去,這時巨人恰好從另一個出口露面。

“小傢伙,我要趕過你。”馬文咕噥着邁出一大步,再邁一步就要超過傑克了。

“傑克,快去奪下!”他父親高聲大喊,同時把劍擲過去,劍柄朝前。

傑克一個翻滾,從巨人腳下出來抓住劍柄。他沖向大廳中央的台基,頭上揮舞起寶劍,巨人也在作最後的努力。然而,巨人的腳挨了一刀,痛苦地尖叫着跌下。當龐大的身影朝下倒時,傑克差不多愣住了,但他趕忙打起精神,豎起寶劍,迎向下墜的龐然大物。

“哇,好傢夥,”馬文爬起身來忍痛說道,“我猜是自己輸了。”

“我想是的。”約翰說,抱着豎琴站在台基上。

“爹,那應該是我的!”傑克站在巨人膝頭拐彎處叫道。

“抱歉,兒子。看來你是要買田莊的人,我不能空負了這獎品。”他站在那兒,將那豎琴飄拂的長發繞在身上,她在約翰的耳畔哼唱着,那金黃的發綹擺動着像在給他搔癢。

“咱倆去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好嗎?”約翰問他的新伴侶。

“行吧,老爺。隨你的便。”她答道。

“噢,繼續唱吧,”約翰拂了一下她的金黃長發,“傑克,再見。”這對伴侶走出了大廳,朝一條黑暗的通道走去。

“我有十年不曾輸過了,”馬文自言自語道,“現在卻敗給一個臭小子,他的爹和一隻不守秘密的鵝。”

“嘿,你說我不守秘密,”邁達斯說,“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哪樣不能幹?”

“我爹得到豎琴,我媽找了個男朋友,弄了半天我有什麼收穫?”傑克問。

“哈,你得到了我。”邁達斯說,“你要是喂我該喂的食品,我這輩子會不斷給你下蛋。而且,我還會不停地說唱,咱們走在一路可熱鬧啦。至於你的花兒朋友,我相信也可以來點伴奏什麼的。”

“花兒朋友?”馬文問道,一面盯着鵝。

“請允許自我介紹。”奧聲說,從傑克口兜里蹦跳出來。

“嗬,29型的,”馬文說,“好多年沒見過了。還帶着先前的編程毛病嗎?”

“毛病?什麼毛病?”傑克問。

馬文聳了聳肩說:“我以為誰都知道呢。當你提簡單的問題,29型的裝置總是以令人不能容忍的方法來實現。我想當初的程序編製人員稱之為‘小題大做反應’。喋喋不休地插科打諢還可以,作為商業計算可用處不大。”

傑克瞧着自己的口兜說:“這就是你說的為我和我媽掙錢的簡便辦法?而且還讓我經歷了這般艱辛!”

“很抱歉。”奧聲從他口兜里發出悔悟的聲音。

“費了這麼多勁,我連豎琴也沒得到。”傑克嘀咕道。

“啊,別為她難過,”馬文評論道,“你父親不出三天就會拋棄她。那些情歌很快就會煩死人的。你想我幹嗎心甘情願地把她當做競賽的獎品呢?”

傑克想,要不要去警告他父親一聲。“算啦,這些年他走後也真苦了我和媽。現在讓他自己去干吧。”

“這才是好樣的,小夥子,”馬文得意地說,“至於經濟上的獎勵嗎,你願不願為我設計充滿挑戰的下一個迷宮?同你那小題大做的小玩意兒一起,你會為我的下一個訪問者設計出真正有趣的迷宮的。”

“嗯,這主意不錯,”傑克說,“可是,如果我和奧聲為你設計,我們要獲得毛收入的一半。”

“一半,”馬文叫喊道,迴音隆隆,“這是什麼商業要求?”

“啊,我有個議價的好主意,”傑克笑了,“咱們一起談判如何?”

馬文把傑克和邁克斯捧在手裏說:“我想這將會是偉大友誼的開始。”

長長的廳廊里迴響起雙方出價還價的數字聲音,彷彿是奇妙的對唱。

這以後,他們愉快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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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與生髮裝置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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