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這時候,收容所里已經發現,有兩個外來人失蹤了。從山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收容所里尋找他們倆的情景。幾個士兵開始在圍牆旁邊的灌木叢里尋找,但他們並沒有爬到山坡上的樹林裏來尋找:或者是因為沒有得到命令,或者是擔心什麼。但有一點很清楚,尋找工作不會就此罷休,這隻不過是延遲一下而已。如果加爾布茲不來的話,那麼,柯拉和教授只能跑進山裡,或者是投降。

……

加爾布茲急如星火般地沿小路趕來,就像小路上有一群加爾布茲在奔跑似的。加爾布茲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腳下踩着枯枝敗葉。他擦了一把鼻涕,四處尋找柯拉和教授。

當卡爾寧喊他的時候,由於沒有想到,他驚叫一聲,撞到了一棵樹榦上。

“你嚇了我一跳,”加爾布茲說,“你就不能小點聲喊叫?他們會聽見的。”

他的襯衣都讓汗水濕透了,扣子扣得也不對,衣服的前襟歪歪斜斜。

“如果他們想聽,早就聽到了。沒有人跟蹤你吧?”

“我身後沒有尾巴。”加爾布茲說。“那你就說說吧,要不時間可就不夠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已經開始找我們了。你看那些士兵。”

“有意思,”加爾布茲說,“你確信他們找的一定就是你們?”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像平常一樣高傲,”教授笑了起來,“你還是認為,除了你,沒有誰能引起人們的重視。那你就說說吧,你都探聽到了些什麼。”

加爾布茲用手整理了一下額前的捲髮。“總的來說,你說對了,”加爾布茲說,讓他承認別人正確,可真是不容易,“他們都是一些毫無良心的惡棍。”

“我很高興,”教授說,“我早就很榮幸地告訴你這一點了。正因為這個,我才住在這簡易的病房裏,而你高高在上。”

“如果我不留在上層,誰會來幫助你?”加爾布茲反問。

“他擅長把任何情況都變得對自己有利。”教授對柯拉說。

“不要把婦女兒童拖進我們的事情中來,”加爾布茲感到委屈。甚至因為委屈而憋紅了臉,“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而為了救人,我做的就更多了。請原諒吧,我可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我擔心其餘的人已經在拿生命冒險了。”教授回答說,“只是你干這一切是有意識的,而他們卻是你的犧牲品,他們一點兒疑心也沒有。”

“怎麼,你還要長生不老?”

“我沒有任何想法,你到底打聽到些什麼?”

“我的那些最壞的懷疑被證實了,”加爾布茲說著,吸了吸鼻子,整個一個受了委屈的男孩兒的形象,“那個混蛋將軍列伊,實際上已經掌握了國家的政權。但是,反對他的人,其中包括軍隊中反對他的人力量強大。我努力想同反對派建立聯繫。我希望我們能將他除掉。”

“對了,這可不是你玩的遊戲!見鬼,你能成為什麼政治家?”

“最起碼我在這個國家的上流社會中待了三年的時間。而我的結局也不錯。”

“忘掉吧,忘掉這些吧!”卡爾寧想開導他一下。“當你有強有力的總統支持的時侯,你是強大的。”

“但是國內保留了健康的力量,這股力量將不會允許進犯地球的冒險行為發生。”

“我不知道你的這股力量將會在哪裏消失,最有可能的是,這股力量將在首都,或者是首都的監獄裏消失。可你向下看看,就看那裏,你會看到,這裏有多少軍隊了?這是幹什麼?是來參加足球比賽的嗎?”

“我們可以假設,”加爾布茲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們會採取特別措施保護收容所……”

“你自己都不相信這一點。”

加爾布茲坐到躺在地上的一棵樹榦上。當教授問他弄清楚有關病毒的什麼情況沒有時,他好長時間沒有回答。

“病毒是有的,”終於,加爾布茲開口說話了,“它只是在活躍期傳播。也就是說,當人已經生病了的時候傳播。在潛伏期里,這種病毒是安全的。潛伏期的時間是一晝夜,或者稍短一點。這取決於個人的身體特點……發病後,可在兩天之內置人死亡。癥狀是……”

“等等,關於癥狀的問題我們待會兒再說,”教授說,“現在,搞清楚這一病毒最初是怎樣使人感染的,要重要得多。”

“他們給霍夫曼進行了注射。”

“就是這件事情需要加以證實!”可以設想,卡爾寧對他的這個決定是很得意的。“也就是說,他們把針劑連同病毒一起注射到血液中去,這樣你就成了感染周圍人的傳播源……”

“那時候潛伏期剛好結束,也就是說潛伏期在一晝夜后結束。”

“這也正是我在考慮的!”教授一拳擂在松樹的樹榦上。“我苦苦地思索一些問題:工程師很可能是在辦公樓里被注射了病毒,可為什麼當他從辦公樓里出來時,與他同行的醫生是那樣的平靜……而士兵還敢留在收容所里?”

“你認為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嗎?”加爾布茲感到吃驚。“這是不可能的!他們向我保證過,一切行動都定在明天進行。是列伊將軍親口對我說的。”

“不可能!他不可能親口向你保證!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他保證組建一個國家委員會,並邀請我也參加。在這個國家委員會裏我有同盟者,是真正的同盟者,我們將在委員會裏同軍人們進行鬥爭!不會有任何病毒……”

“晚了,”卡爾寧說,“你要明白,已經晚了。”

“可你要知道,把人發送到地球上的工作是要由我來實施的。很難想像,沒有我,他們怎麼能行呢?”

“而他們認為,該做的,你已經都做了。”

“咱們別再拌嘴了……哪怕就現在不拌嘴也是好的!”加爾布茲哀求起來。柯拉也認為他做的對。

加爾布茲問:“你讓我做什麼?”

“把時空隧道車搗毀。”教授說。“你別太天真了。第一,那裏不只我一個人。他們的技術專家比我更了解這台設備。”

“那你也應該做點什麼。”卡爾寧堅持說。“你們說的車是什麼車?”柯拉問。“現在不是旅遊的時候。”

“我說的是另外一回事,”柯拉說,“你們能派到我們的世界裏去的不僅僅是人吧?”

“還能派什麼呢……天哪,這裏可真熱!”

樹林裏根本就不熱。現在還是早晨,清新的風從山上吹了下來。

“我擔心柯拉的真實身分,根本不是她所表現出來的那個樣子。”教授說。

“我外表表現出什麼身分?”柯拉問。

“一個天真的、正在休假的女大學生,”加爾布茲說,“至少列伊將軍是這麼認為的。”

卡爾寧正要張口說話,柯拉舉起一隻手制止了他。

“實話告訴你們,”柯拉說,“我也是你們憎恨的安全機關工作人員。說真的,我還不是正式的工作人員。大概,也正因為如此,你們的主人才認為我是一個愚蠢的小丫頭。”

“到此為止。”加爾布茲聲音低沉地說。

“可不能無休止地腳踏兩隻船。”卡爾寧說。

他們把柯拉忘記了,柯拉甚至還跺了一下腳。“你們停止爭吵吧!請告訴我,能否通過你們的設備把消息傳到地球上去?”

加爾布茲沉默不語,而卡爾寧回答說:“從原則上講,這裏沒有任何特別的東西。我們的這套裝置,實際上就是面向地球的一個窗口,它安裝在兩個世界的接觸點上。我們已經倒騰過去了一些什麼……動物,還有鳥兒……並對他們進行了觀察。結果發現,穿越時空隧道並不會產生任何不良的影響。”

“那請你們把一封信給發過去。”柯拉說。

“什麼信?”教授問。

“信上寫的是:今天晚上或者是明天早上,將有八名俘虜被遣返回地球,他們均已感染鼠疫病毒,潛伏期為兩天。務請採取措施隔離……攸信人銀河系警察組織米洛達爾局長或者克謝尼婭。”

兩位物理學家認真地聽完柯拉的獨白后,加爾布茲說:“如果這樣的話,我們能夠成功地把這封請求把我們都拉去槍斃的信發出。”

“既然能行,那就把事兒做成。”卡爾寧說,“再說了,我也不能抱怨你的領導人,柯拉,他也承擔著重大的責任。”

“那麼,我就留在這裏好了,”加爾布茲說,“至少我不會被槍斃。”

“至於你嘛,我想,他們是不會讓你感染病毒的。”卡爾寧說,“作為一名投靠分子,他們更需要你。”

“你別出口傷人了。愛迪克!你和我是一起跑到這裏來的,我同你是在一起的。”

“可當我明白我們所從事的事業將危害地球時,我就離開了……”

“你可真是20世紀的英雄人物!”

“我有什麼辦法?”

“我想,咱們別在這裏扯這些了好不好?”柯拉問,“你們最好能告訴我,這封信能不能發送出去?”

“我不知道,”加爾布茲說,“不過只有當我沒有受到一點兒懷疑的時候才可以。為此我應該回去。我也請求你們:暫時留在這裏,因為我不希望他們把你們兩個也給注射病毒了。”

“那下一步呢?我們就在山上閑逛?”

“至少……可能一切都會過去,你們也不會成為實驗用的兔子。”加爾布茲艱難地說著,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不,”柯拉說,“我認為這不行,我不想老是等待,我要去找其他的人。”

“可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呢?”

“為了與其他的人在一起……”柯拉怎麼也無法向加爾布茲解釋為什麼她應該與其他的人在一起。

正在為難時,出乎意料的幫助來了。

“姑娘說的對,”突然,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這聲音就像是從肚子裏發出來的。列伊將軍手裏端着手槍,站在松樹枝的後面。“每個人都應該選擇自己的立場。我最討厭懦弱的人,這種人在你們和我們之間來回搖擺,目的是想通過這種翻來覆去,多撈點好處。這是沒有好下場的,加爾布依顧問。”

“你們跟蹤我?”

“那當然!”

“我要到國家委員會去控告。”

“去控告吧!”列伊將軍笑了。他很欣賞自己現在的狀態——他站在林中空地上,兩個士兵站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兩手垂下,穿着靴於的兩腳岔開,頭盔推到前額上,遮住了額前的劉海。“在你控告的時候,你的身後就會出現一名醫生,他的手中會拿着一支針。你明白嗎?當你剛剛開始胡鬧的時候,就會給你紮上這麼小小的一針……不會有誰去國家委員會調查你這位好人的死因的。明白了嗎?你這個軟蛋。”

“這不行!”加爾布茲喊叫起來,他忘記了眼前的現實。“這辦不到!誠實的人們定會知道你們在幹些什麼勾當!”

“即使會知道,但是,他們當中可已經沒有你了,你已經休息了……也許,不是在這裏休息,而是在家鄉休息。我看到了這樣一個場面:你的親朋好友向你跑來,而你對他們大聲音喊着:我很危險,快把我槍斃吧,不要靠近我,你們要保護自己!你想過這樣一種景象嗎?”

“我不想再同您說什麼了!”加爾布茲斷然地說。

“別這樣,”將軍說,“請原諒,我不得不親自動手來抓你,我很有興趣回憶我年輕時的情景,那時候我是團里的偵察員。謝謝你,是你帶領我們找到卡爾寧和這位小乖乖。”最後一句話是針對柯拉說的。

“你有什麼可說的嗎?”列伊將軍問卡爾寧。

“沒有。”教授說。“我想也沒有。那樣的話,我們只好分手了。國家顧問加爾布依,我誠懇地邀請你回去,我們該準備登陸設備了。正像你們所理解的那樣,我們不會隨隨便便地就把你們放回去——我們把你們放回去,是為了讓你們告訴自己的當局,你們來到了一個怎樣強大而愛好和平的國家裏,告訴當局我們是多麼友好地對待你們。明白嗎?走吧,走吧,回收容所吧,醫生在那裏等你們呢。”

“幹嗎讓醫生在那裏等我們?”柯拉問。

她懷疑列伊將軍剛才並沒有聽見她同加爾布茲的談話,他也沒有想到他們已經知道了有關鼠疫病毒的情況。

“醫生要給你們做身體檢查,給你打一針,防止你們把什麼疾病帶回自己的故鄉。你們在我們這裏,就像在先進國家一樣,我們是不會吝嗇錢的。走吧,這是新政府,一個人道主義政府邁出的第一步。”

“謝謝。”柯拉說。

柯拉憂鬱地看了看四周,灌木林鬱鬱蔥蔥,一些灌木都伸到空地上來了。但是,跑是跑不了的,再說了,這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快走,快走。”士兵對她喊着,用槍筒推了她的後背一下。

柯拉和教授沒有猶豫,一起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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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地球的角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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