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大樹上響起一聲長嘯,只震得四野皆鳴,一條人影衝起,如電射當地,眾目警注,誰料真是一個老人。“透地,貧道不問謠言是真是假,就憑你這股不知道羞恥的大話也得大戰三天,放手來罷!”

姓朱少年早似對三大劍手都曾會過,這時朗笑他接道:“二位道長這半,我看稍待一會再說罷,休得阻疑這兄台還債。”

花無秋好不容易挑起兩道的火氣,今見他插言阻攔,不禁忖道:“這人居的是什麼心?難道他要打我的主意?”

邊想邊朗聲道:“當前地方太小,擺上百春打鬥都不成問題,兄台不說想同觀兩面呢?”

姓朱少年大笑道:“好戲最忌看對台,否則何能兼顧?”

花無秋眉頭一皺,知道此人對事不明,於是不再接口,惟向眾番僧察看動靜,存心對對方先發動。

十個番僧一面觀察,一面似在商量,可能看出當前形勢有不同尋常之故。

兩個老者自經朱姓少年一打岔,雙方都將動靜下來了,雖成箭弩張之勢,但沒有馬上動手之情。

花無秋不管番僧不發動攻勢,他已有點不耐煩了,轉身朝河岸大步行去,顯然他要向雷池派下手了。

雷池派的六王一見,為首的忽手將右揮動,身後大批高手急向左側抄出,竟成半圓形如飛撲上。

花無秋視如無睹,等到距離適當之際,突然冷笑一聲,右掌從衣底一探,如電發出兩道赤光,豈知他竟是施展赤蝠辣手!

事情出他意料之外,在赤蝠剛現之霎,居然在四周引起無數的驚恐之聲!俄爾情形大混!紅花派以及十個番僧竟還擺出集體逃亡之情。

花無秋一見,連他自己亦莫測高深,然已事成騎虎,把心一橫,真氣猛催,迫使兩支赤蝠,如穿花蝴蝶鑽進雷池派高手群中!

六王同樣知道殺星臨頭,六張口,發出一聲驚吼,六把長劍無暇對着花無秋,一式揮動,奇陣立現,拚命將兩隻赤蝠交織擋住,霎時發出異聲長鳴;花無秋做夢也沒有想到兩隻赤蝠如此奇迹,於是將真氣一狠支至七成!赤蝠受了無上真氣一擁的其勢更速,其勁愈大,六王到此,簡直有點捉襟見時,漏洞百出。

不出一刻,雷池派里一聲接一聲的慘叫發出了,只見那批高手竟如遭遇催命鬼似的一個接一個倒地不起!

六王觸目驚魂,似知久防終歸要死光,但進攻又無力,被迫犧牲名譽不要,齊聲大叫速退!

號令一出,群雄更亂,你爭我搶,亂得一塌糊塗,紛紛向河邊竄逃,撲通撲通之聲盈耳,水花激付岸邊。

花無秋一路追殺,他竟看到沒有一個活的留在岸上方始收回赤蝠!

工夫不大,屍體累累,略計當地已倒下二十餘人!番僧逃光了,紅花派不見了,只有兩個道人和那姓朱的少年,仍舊守陣以待,四野也許還有少數好奇的藏着。花無秋向身屍堆一瞥之後,再環視周圍形勢,一見自己的聲威竟出於想像不倒的境地時,似也呆住了。突然,在耳邊傳來那“透地法師”的惶然之聲道:“小天魔,你莫逼着貧道不願聯手而聯手!”

花無秋這才向他們行去,朗聲笑道:“本人的赤蝠非仇不用,二位盡可放心,惟在劍術上遲早難免要向你請教。”

兩個道人只認定他是三百年關“赤蝠天魔”的傳人,因之不相信他的話是真的。

這一點花無秋明知而不加解釋,側身又朝朱姓少年拱手道:“剛才搗亂閣下旁觀的機會了。”

朱姓少年哈哈笑道:“兄台剛才所施身手,足夠武林千傳佳話,區區眼福不淺。”

花無秋笑着就待離去,但手還未拱,忽見西面奔來一條高大人影。

他不沒有看清,突聞“貫天教主”啊聲道:“無人頭陀來了!”

朱姓少年大笑道:“當年三劍,今日集會了!”

他的意思是說,三劍聯手必定會對花無秋不利,因之他邊說邊向花無秋示意。

花無秋也認為無人頭陀追來不無原因,但仍鎮靜如恆。豈知那無人頭陀關陀在如風接近時,忽向花無秋合十道:“施主還沒動手嗎?”

花無秋有點莫名其妙,哈哈笑道:“大師此來是為了觀斗嗎?”

無人頭陀宏聲道:“承施主不殺之恩,貧僧永銘不忘,剛聞傳言,聽說施主已受八面重圍,因此拚命趕來,欲助一臂之力。”

花無秋想不到他竟有這種轉變,心中大喜,哈哈笑道:“老和尚沒事啦!使你空跑一場,抱歉抱歉!”

無人頭陀怪笑道:“那能沒有事,這兩個牛鼻子竟擺出聯手之勢哩!”

兩個道人看不到他往日齊名的頭陀竟對一個心目中的小魔頭如此尊重,不由自主心坎里起了一陣戰悚,同時還聽到頭陀對小魔說‘不死’兩字,已證實頭陀曾經敗得心服口服了。

花無秋不以為意,但看着頭陀轉身向朱姓少年道:“朱施主,貧僧曾約施主印證劍術之事,從此不再履約了。”

姓朱少年哈哈笑道:“區區當然遵命,大師準備歸山嗎?”

頭陀和十道:“貧僧是個最呆不住的野和尚,從今日起,貧僧決定跟隨恩公不離開了!”

花無秋大笑道:“可惜咱們有很多不方便奈何?”

無人頭陀宏聲笑道:“恩公是說飲食和起居嗎?放心,我這野和尚什麼都不忌。”

花無秋一面笑着,一面和朱姓少年告別,同進拱手對頭陀道:“大師傅,咱們既無不便,那就同伴起程吧?”

姓朱少年似也有什麼急事,朗聲問道:“閣下此去何方?”

花無秋回頭道:“無一定方面,不過遲點日子須往帕米爾高原走走。”

朱姓少年道:“區區亦有高原之行,那日後就在高原再見了。”

花無秋見他揚長而去,忽然對頭陀道:“此人底細,大師傅是否清楚?”

頭陀聲道:“此人即惠帝之弟,排行第四,武林稱他為四太孫,自惠帝逃亡前七日,即被一異人攜去,至今已十七年矣,其武功另具一格,辛辣奇詭,無人知其名稱。”

花無秋道:“惠帝真的還在嗎?”

無人頭陀點頭道:“但恩公從出家人里是找不到的,今後恩公也許在武林會到一個算卜先生,實際上他就是惠帝。”

花無秋道:“他不想恢復皇位了?”

無人頭陀搖頭道:“他的行蹤神秘莫測,武功與剛才四王子相等,也許有什麼圖謀亦未可料。”

兩人登到河崖時,花無秋不由大大的吃了一驚,誰料連人影都沒有了,好在他很快發現一塊灰上刻有字跡,急忙上前一看,只見上刻:“龍斐察覺乾坤魔已到此地,我們秘密追查去了。”

花無秋見行間未留下去向,不禁仰頭猜想。

無人頭陀不知他看到了什麼而發獃,於是大步上前,及至見到石上的字跡時,居然大聲道:“貧僧就是為了這妖人才到西南一帶來的,恩公也一妖人有仇嗎?”

花無秋搖搖頭道:“此人雖與我無仇,但必須除去不可,好在我有個小義弟能夠剋制他,然而不知他們追到那個方向去了。”

無人頭陀道:“這不要緊,妖人在西南共有三大秘密巢穴,貧僧已搗毀其無量洞一處了,還有兩處慢慢查出就是。”

花無秋道:“大師傅可知兩處大概範圍嗎?”

無人頭陀道:“西南奧區無數,實在無法劃出,範圍,好在你目前正急練成雲屍大陣,只要打鬥之處他必趕到,如此不難遭遇。”

花無秋豁然道:“剛才我殺了一批雷池派高手,也許他還會來收取屍體!”

無人頭陀道:“貧僧已留心那些屍體,似是遭遇什麼暗器殺死,那些乾坤魔是沒有用處了,他要的是沒有流血的屍體。”

花無秋頹然道:“大師傅不說,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呢,那今後對他們就要多施拳掌少施兵器了。”

二人久立乏味,商量結果,立向西南一面查行,途中,無人頭陀向花無秋道:“雷池派那些叛徒是恩公用什麼暗器所傷?”

花無秋對他再不相瞞,立將龍斐得到赤蝠的經過一一道出,接着又道:“我就不明三百年的赤蝠天魔為何對武林道有這大的威力?”

無人頭陀鄭重道:“三百年前武林高手幾乎死光,那還不使武林談虎色變嗎,原來貫天雜氣與透地雜氣就因這個才不敢與恩公交手哩!”

花無秋笑道:“今後他們如果真正要聯手對我,那必會使我栽筋頭不可!”

無人頭陀宏聲大笑道:“恩莫忘了還有我野和尚可以分一個哩!”

花無秋激動的道:“有大師在,我今後膽氣更壯了。”

時在午後不久,兩人沿河行至一個村上,花無秋笑道:“大師,就在這裏勿動,讓我找點食物來。”

無人頭陀自知沒有他管用,大笑道:“有雞有肉,恩公可不能買少了,貧僧一頓非十斤不飽啊!”

花無秋知他一定吃得多,笑笑道:“儘力而為。”

和尚見他去后,即向村前路旁大樹下一靠,兩眼數着往來行家,喃喃自語道:“我和尚已往為什麼不懂這種自在呢,這是多麼享受啊!”

沒有多久,自西面大道上飛馳來一輛馬車,遙遙的揚起一股灰塵,車后似還隨着兩匹快馬,惟車馬下的人物不十分明顯。

和尚不知發現了馬車有什麼秘密,雙腳一蹬,背擦樹榦而上,那麼大的身子竟似輕如無物,一下就到樹頂藏起。

車馬愈來愈近,人物漸漸可以看清,騎者是個老者,尖頭禿頂,面無四兩肉,全身一張皮,鷹鼻突出,凹目陰沉,黑色的車廂,窗帘緊掩,裏面不知坐的是什麼人物。後面兩乘騎客,相貌威武,驅干偉岸,都是四十左右的年齡,全身着武士裝。車距大樹尚有半箭之地,忽聞車裏響起聲嬌叱道:“停車!”

那陰沉馭者聞聲勒疆馭技高明至極,馬不嘶,車不震,一剎即住,同時後面兩個騎客急急抄向黑車兩側聽命。

車中再次發出銀鈴聲,但卻嚴厲的喝道:“漢漠,海仆,你們將前面大樹上的和尚趕走!”

兩騎客如領聖旨,垂首應是,策馬自兩側衝出,雙雙探手出劍,誰敢無禮驅逐?

兩大漢一言不出,兩隻長劍猶如兩道電閃般,一左一右奇招立現。

劍氣發出,尖嘯聲震耳,頭陀立覺出了意料之外,悚然一驚,火速拔劍搶攻,暗駭道:“這是從何方出來的高手,武林從未有一絲傳言!”

兩個大僅似亦未料在這鄉村路上遇到一個如此高強的能手,十招未到,兩人即施展全力才能拉成平手。

無人頭陀覺出兩漢合手竟不亞於他自己的功力,因之斗來非常謹慎,同樣以全力施為才能搶得平手。

雙方漸漸斗到激烈不復再增之境,時間居然有兩頓飯之久,奇怪那花無秋還沒影子!

車上的陰沉者忽然回頭道:“小姐,老奴想起那個頭陀來了,他是當年三大劍手之一,名為‘無人頭陀’,漢奴和海仆決難趕走他。”

車中人輕輕的哼了一聲道:“他不認識你了?”

老馭者放下手中皮韁,全身拔起,如蒼鷹撲兔一般,霎時加入斗場,他卻只施雙掌猛劈。

頭陀頓對方壓力大增,同時看出尖頭老人的掌法似曾相識,心中更加大震!

一招過後,他的‘混沌九式’精絕劍法竟只有招架之功,被迫逐次大震!

不知在什麼時候,那黑色的馬車旁邊突又出現兩個明眸皓齒,英秀異常的少女,年齡似不超過十七八歲,也許是由車裏鑽出來的。

當無人頭陀拚命當住三個強敵的攻勢。逐漸向後倒退時候,那兩個少女似又奉了車裏什麼指示,竟如電截斷了頭陀的後路,兩把耀目的短劍雖未出手,但又使頭陀的退勢立止。

到了這個時候,無人頭在四面不通的情形下,他才覺到自己一生英名快要付於流水了,因之他突然放棄防守,大有拼一個算一個,奇招迭出,捨出搶攻。

那個老者雖是奉了主命不許殺人,然而他的掌勁卻盡向無人頭陀的要命處下手,顯然存了不良之心。

突然,頭陀一劍奇招直指老者關胸,口中大吼道:“原來施主就是‘神奴’寵空啊!”

老者一掌,陰笑道:“大師好記性,棄劍還來得及。”

頭陀大笑道:“施主的功力雖有長足進步,然施主的膽量卻依然如故,假使如不仗這兩位施主相助,只怕連貧道之面都不敢相迎。”

老者聞言大怒,欺身進掌,勢如瘋狂,他的功力足足抵上一個半大漢。

頭陀漸漸無招架之力,空隙大露,危機立現,他這時只希望花無秋快點從村裡出來救援。

快到一個時辰了,大道兩端的行人都嚇得盡回了頭,村人亦駭得盡回頭,也有不膽大的在遠遠窺伺,他們一直錯認和尚攔路打劫而遇上強敵哩。

此時那兩個猛漢已欺近到五尺之內,兩把長劍搶佔了上風!

突然,有一條人影自河邊沖向那輛黑色的馬車,勢如風馳電掣之急!

這情形被兩個少女居然發現了,其一嬌叱,立即放棄阻擋頭陀,雙雙撲了攔截那條人影。

馭車老者也知道了,只聽他大聲對兩個大漢道:“有人想擾亂小姐了,咱們快點收拾了快回去。”

無人陀面上愁雲盡掃,他已看了條人影竟是花無秋,因之不攻反守,生怕失去機會。

花無秋不知為何在相反的方面出現,居然施出圍魏救趙的策略來了,也許他是覺出車上人物有點神秘吧。兩個少女適時擋在車旁,但一見來的是個非常英俊的少年時,不自禁的收劍發疑啦!

車中人這時又發生銀鈴般的嬌嗔聲道:“依雲,弄月,將他趕走!”

兩個少女聞言生嗔,手到劍出,同時攻進。妖叱道:“哪來的狂徒!”

兩把短劍如電閃出,勁風竟帶出嗤嗤之聲!

花無秋立知二女功力高強,但仍若無其事,左手向下,順勢彈出一指,右手向上一伸,硬往上面一把短劍攫去。“鏘”的一聲,拗勁彈在下面短劍之上,那少女被震得尖叫遲后五尺,僥倖未使短劍脫手,同時之間,向上攻的少女一見大驚,猛往旁閃,亦險些被花無秋攫住。

真是一招未有,二女那敢再上,花無秋朗聲道:“不服的再來!”

車中人似已發怒,響起一聲嬌喝:“依雲,召他們回來!”

那稱依雲的少女立即發出一聲輕嘯,音激而勁,顯出心內的緊張。

合手圍攻頭陀的老者聞聲躍開,陰笑一聲,向頭陀道:“今天算你僥倖了。”

兩大漢亦同時撤手回奔,三人霎那趕到二女之旁。花無秋點頭冷笑道:“現在你們勉強可以一鬥了,五人齊上罷。”

車中人似看出花無秋面不改色而猶豫,遲遲未發命令。無人頭陀大步奔到花無秋身旁傳音道:“恩公,這批人中,只有陰沉老者是貧僧會過,其餘的未在江湖出現,尤其是車之人非常神秘。”

花無秋向他笑笑傳音道:“大師快到河邊去,在那棵大樹上有吃的。”

頭陀說:“恩公,我不能離開你。”

頭陀搖頭道:“大師必須去,那兒還有一點重要東西必須要你代我看守。”

頭陀聞言一怔,急急而去。

當此之際,那陰沉老者忽然回到車旁,似在聽侯車中人什麼指示。

兩個大漢和那兩位少女仍舊嚴陣以待,擺了聞令就要出手的姿態。

花無秋也未顯得輕鬆,當前五人一旦齊上,合起來的力量足以抵上兩個無人頭陀,何況還有一個車中人,在他估計,那才是他不可輕視的神秘人物。

忽見那老者大步回來,對着花無秋陰笑道:“年青人,你就是江湖傳言的‘金龍大俠’”花無秋冷笑道:“閣下要問出字號才敢動手吧?”

老者沉聲道:“假設你是的話,這裏有份請帖,否則對你只有口頭相邀。”

花無秋哼聲道:“你們以此作為下台之機。”

老者怒聲道:“咱們小姐將你看作一個人物才有暫不計較之忍,否則你能活到明日嗎?”

花無秋縱聲笑道:“你這麼大年齡了,為什麼還不懂得羞恥,無怪臉上沒有四兩肉,我不念在既往與你無仇,只怕那輛馬車即刻就要換個馭者了,滾罷,無聊的傢伙。”

這幾句可說罵得慘極了,誰料車中人居然未被激動,老者氣得臉都發了青,但竟不敢撲出拚命,只見他咬牙擲下兩張黃函的請帖,一言不發,揮手率人轉身,俄而車馬發動,衝起一溜黃塵而去。

花無秋拾上兩張黃帖一看,其一:“面呈‘金龍大俠’另一則為面呈‘無人頭陀’。”

字跡秀明,墨水未乾,顯然車中人剛才寫的,拆開一看,只見他滿面疑雲,之後,急急向河奔去。

在河邊一顆大樹下,這時正立着無人頭陀在發獃,立即指着樹下道:“恩公叫貧僧看管這個雷池派的死人?”

花無秋似知出了事情,搖頭道:“他活的,我還沒問他!”

頭陀駭然道:“那是貧僧來遲一步,而被人殺死了!”

花無秋走近一看,只見死者胸口有個血洞,嘆聲道:“確被人殺以滅口了。”

花無秋拿出請帖道:“留下兩張帖子,這是大師的一份。”

無人頭陀看了之後問道:“那車中人仍未看到!”

花無秋搖搖頭道:“這人不惟神秘莫測,而且沉着忍耐,他能統馭武林一流高手,甚至視其為奴,其本身功夫真不堪想像!”

頭陀打開黃帖一亮道:“他自稱‘天堂派’,武林從未有人知道,‘天堂派’在哪裏?”

花無秋道:“我想有人知道,問題是天下武林高手是否願去,‘劍王大會’呢?”

頭陀道:“時間在重陽日,距離尚早,我們先看看別人的意見再作決定如何?武林人都有一股濃厚的急強鬥狠的心理,誰不想奪得‘劍王’的寶座?”

花無秋笑道:“有哪個肯說‘我不敢去的?同時武林人又沒有一個不好名,不好奇的,頭陀接着道:”貧僧說一句,被邀者人人會去,未被邀者只怕去的更多,何況天堂派只邀些出了名的高手,還有多少未出名而功力更高的恐怕大有人在呢!“

花無秋一想他的話是真的,於是道:“我們現在作何打算?”

頭陀道:“一面打聽‘天堂派’的去處,一面通知自己人,同進暗暗察武林動靜。”

花無秋想了想,決然道:“我要先赴高原一趟,雷池派一日不破,我是無心其他的。”

頭陀道:“在貧僧推測,恩公此去必定會撲個空,現在七月四日距赴天堂島不到兩個月了,但趕到就須一個月之期,然而不能一到就可找到雷池派的神秘重地,假設再加上十日半月尋找,那就耽誤天堂赴會了,同時雷池六王一定也要去天堂島的。

花無秋仍未想到月期不夠,沉吟一會道:“那我要趁此空隙找找另外幾個仇人。”

頭陀道:“有地點沒有,假使沒有地點,那照貧僧計劃就行了。”

花無秋點頭壽出,回頭又道:“大師吃過東西嗎?”

頭陀道:“吃過了,恩公哪裏發現雷池派的人?”

花無秋道:“在村中發現,追到河邊才攔到。”

二人行到黃昏,進入靈寶城落店,當晚,頭陀對花無秋道:“此地近於舊函谷關,我吃過飯到那在古迹內去摸他一趟,那個乾坤魔妖人也許在該處落腳哩,同時還可查查當年隱身於此的怪人。”

花無秋道:“我們已進河南邊界了?”

頭陀笑道:“恩公對地形不太熟悉吧,靈寶地是河南所屬,此去函谷雖有數十里,但我們走來不是一回事了”。

花無秋笑道:“你這出家人說話卻沒有出家人的味道,什麼‘恩公’,‘我們’?”

頭陀大笑道:“貧僧早說過,一切信口出,凡事隨心欲,高興怎樣,從不裝腔作勢。”

說著的時候,店家送來了酒菜,二人飽食過後,隨即出城。

函谷關位於寶城西南方,東起崤山,西至潼津,絕壁千仞,有路如槽,深險如函,故有函之名。

關在谷中而今已發,秦時有車不得方軌,騎不得并行之險稱,在漢時,高祖守函,使項羽束手不得行。

大約有頓飯久的時間,無人頭陀領着花無秋深入谷內,一彎新月,斜斜的如掛飛崖之頂,四野清清,谷中靜極。

花無秋忽和尚問道:“大師,你所提起那個怪人叫什麼?”

頭陀輕勸的笑道:“說起此人,實在使當年武林人人如謎,論年齡不比貧僧大多少,論霸佔功使人感覺他如海樣的深沉,貧僧與他鬥了三天兩夜,他竟始終只用一招劍術應敵,但隔了一個月後,他以貫天雜毛仍是那一招出手,又一日,他仍舊以那招對付透地妖道,可是,他既不失敗,也不取勝,說斗就斗,要走就走,因之當時武林稱他為‘海神’,那是說‘不知深淺’之意,平生出沒無常。他自稱說函谷老人。”

二人輕談細語,這時已走到一段最狹之處,頭陀指着前面道:“再過一里,前面就是故關遺址了。”

話未住口,突從削壁掉下顆石子!

花無秋一怔之下,急對頭陀道:“上面有人!”

無人頭陀笑道:“那是恩公自己人,否則他就太笨了。”

花無秋忽然忖道:“可能是樂天翁帶着龍斐和仇大哥夫婦追蹤乾坤魔到此?”

他向無人頭陀輕聲道:“大師仍舊向前查去,我由此處升上崖頂去看,有事情長嘯招呼。”

頭陀點頭行出,回頭道:“崖上非常崎嶇,當心出毛病。”

花無秋不敢暴露身形,緊貼崖石上極,及至頂上,確見樂天翁自一叢樹林行出,但神情顯得緊張。

緊接着,仇飛仙、蘭小英、龍斐等三人亦一個個悄悄出現。花無秋知道他已發現什麼嚴重問題,急行兩步接近上去,問道:“你們來有多久了?”

樂天翁急急搖手禁聲,耳語道:“很久了,此地有個非常之人,他已將乾坤魔制住了。”

花無秋問道:“是什麼人制住的?”

樂天翁道:“是個比我老上一倍的怪物!”

花無秋想到無人頭陀所說的那個人來,暗忖道:“一定是他了。”

接問道:“乾坤魔怎麼樣了?”

仇飛仙接口道:“距離最近,聽說那老頭會對乾坤魔提出一個不殺的條件道。”

花無秋急問龍斐道:“你聽到什麼?”

龍斐眉皺道:“我聽不憧,當乾坤魔被那老頭不知用什麼方法制住的時候,恰好是我一人發現,只見乾坤魔面前一塊石上,可惜我看不到他的正面,耳聽他陰陽怪氣的:”要饒命吧?那是可以的,但要一輩子聽老夫驅策。”

花無秋道:“這有什麼不懂?”

龍斐道:“不,還有!當老者說到這兒,誰料乾坤魔竟爬到地上叩頭道‘祖師爺,我答應,我答應!‘地了一會”,就聽那老頭道:“也罷,這裏有令符一支,你拿去見少主,只說老夫派你守‘西天門’!因為那老頭說話時向我這面看了一眼,因之嚇得我不敢再上去啦!”

花無秋急急道:“在什麼地方,快領我去看看!”

龍斐有他在場,膽氣立壯,長身縱起道:“在前面一處的深溝中,那兒地勢比兩頭都高,而且很寬,上面似有過什麼大房子,因為還有殘垣敗基。”

眾人跟着縱起,樂天翁道:“那地方就是函谷關的遺址了。”

花無秋道:“我們下面還有無人頭陀,他已先去了。”

一里地,轉瞬即到,只見無人頭陀大聲叫道:“此地發生過什麼事情了?”

花無秋料知那老頭已將乾坤魔帶走了,朗聲接道:“大師,函谷老人已將乾坤魔制服帶走了。”

無人頭陀駭然道:“誰見到?”

花無秋一面給雙方介紹,一面將龍斐所見說告,嘆聲道:“我來遲了,那老人必定是函谷老人無疑。”

頭陀鄭重道:“看到他有與會不同的地方嗎?”

龍斐急接道:“有!他少只耳朵!”

頭陀點頭道:“對,他少只左耳!他坐在大師背後那塊大石上,我由這方看到,明明是少了我左手邊這一隻嘛。”

無人頭陀聞言大震,悚然道:“這又是另有其人了這個人也能將乾坤魔制服得跪地求饒,其功力之深,概可想見。”

樂天翁將目光停在無人頭陀面上,禮貌的問道:“大師,地上地勢是瞞不了你,也許守名並非固有的吧?”

無人頭陀合十道:“老施主,貧僧雖早出江湖幾十年,論江湖經驗和閱歷,只怕不不及施主多多,這個地名從來不知在何方啊?”

仇飛仙道:“我有幾個不同的猜測,第一,那地方是對方自取的,第二就是固有的吧,那也是個小地名,第三,甚至不是地名。”

蘭小英撅嘴道:“不是地名是什麼?”

仇飛仙道:“那是一個陣勢的方位名稱罷了,總之這是無法查出的。”

花無秋點點頭,又問龍斐道:“你見那老人遞給乾坤魔什麼樣的令符?”

龍斐道:“是只金色的小蜈蚣!”

無人頭陀搖搖頭表示他仍無所知。

樂天翁道:“這事問問惠明大師如何?”

提出惠明大師,頭陀有點尷尬,論年齡,他較惠明大師確實大幾十歲,論武功輩份他又不敢自居前輩,論武功他也不敢說高得太多,因之沉吟一會才答道:“這個尼姑對江湖閱厲確很在行,也許她能知道。”

花無秋道:“這事請樂老去找大師如何?”

樂天翁道:“老朽現在就去。”

花無秋急急道:“你去請帶一點東西給老師太看看,這又是另一個謎。”

他說著遞過那張黃色帖子,隨即把經過情形一一告訴。

樂天翁神情肅異常,看罷貼子后道:“事情更加嚴重了,這恐怕是件陰謀!”

頭陀道:“是陰謀也得去闖,不過我們力量太小了,在赴約前還得拉攏一部分主要人物才可以。”

花無秋與眾人送走樂天翁后,心中卻有一個打算,他得頭陀一句提醒,存心要將‘貫天教主’和‘透地法師’制服,於是領先仍向城裏走。

時已到三更,城門關得緊緊的,當他們準備越城牆而進時,忽見的處鑽出十數老少不等的人物來。

在花無秋忽見首的手中拿着一條小小銀龍令符,才知是他的手下,於是也拿金龍上前道:“你們知道我來了?”

為首的是個老者,居然恭敬的道:“幫主進城我們就知道的,此來聽侯幫主的差遣。”

花無秋拱手道:“沒有事,各位回去,今後有事也不許老年人跑腿。”

老者道:“我們難得見到幫主一面,希望幫主派點差事。”

花無秋想起一事道:“好罷,由你們負責向本幫兄弟傳遞一件秘密,必須在重陽前查‘天堂鳥’和‘西天門’兩個地名,如在重陽前查不出,那也不要緊,過期這不必查了。”

眾人齊齊應是,紛紛拱手退去。

花無秋忽又問仇飛仙道:“大哥,我忘了問你,凡屬一種島名,相信你能知道?”

仇飛仙笑道:“當佻蝗出這個名稱時我就想過,在海中還未聽過,加之海島多得無數,未發現的,以及危險的海城更加難知。”

花無秋嘆聲道:“對方只一個地名即將我們難住,這豈不是笑話。”

頭陀身上了城牆,宏聲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動腦筋,天下沒有查不出的事情。”

大家進了牆,仍舊回原店時,當縱落後院時,忽見店家迎上花無秋道:“貴客,有人送了一包東西在房裏,說明要您親自拆看。”

花無秋聞言一怔,暗忖道:“是誰送來的?”

同時,他見店家並未驚駭他們走來走去,何況還多四個人,立知有異,問道:“送東西的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店家道:“據他自己說,他是本城自立幫中兄弟,人只三十幾歲,同時說貴客是位武林奇人。”

花無秋哈哈笑道:“難怪店主見了我們由屋上跳下不以為意了,原來早有所聞呀,這樣說來,貴店也是位武林朋友了?”

店家聞言色變,撤身就想逃走!

仇飛仙閃身擋住道:“你走到那裏去,快說,是誰來的東西?”

店家嚇得渾身發抖,雙膝一屆,跪下道:“是小人一多年不見面的朋友,其中有何不對,小人實不知情。”

花無秋向仇飛仙道:“大哥放了他罷,諒他敢說慌。”

頭陀笑道:“包中定有危險之物,待貧僧進去看看,假設那人要想用毒,那他就太笨了。”

花無秋急急阻止道:“大師請慢,毒物豈能對我們有效,同時對方焉得不知,防止裏面有爆炸之物,縱算炸我們不死,至少也要負傷。”

頭陀笑道:“不妨,當年‘財迷’唐進的‘七里雷’尚且被貧僧如玩爆竹一般,世間再無勝過該爆炸物的了。”

蘭小英駭然道:“‘七星雷’?聚珍幫主獨嘯天也有七星雷!”

頭陀笑道:“現在的‘聚珍幫’幫主就是‘財迷’唐進的弟子!”

眾人進了房中,確見桌上擺着一隻黑色布包,頭陀立即右掌,似在運出功力,須臾,他凈手掌按在布包之上。俄而,他將手掌撤開,回頭對龍斐道:“小施主現在可以打開查看了。”

龍斐正感神秘莫測,聞言高興極了,走到桌前道:“老大師,你運過什麼功夫啦?”

頭陀笑道:“癸水神功,凡爆炸經過此功一浸,打開等於一顆泥丸。”

龍斐慢慢將布包打開,觸目尖聲道:“是顆泥丸啊!”

仇飛仙走過去拿起一顆給大家看道:“確是獨嘯天的‘七星雷’,這老賊竟用出這種下流手段來了。”

頭陀笑道:“可見其到了窮途末路了,不知恩公與其有什麼大仇?”

花無秋眼眶一紅,嘆聲道:“家母有一個義伯就是他殺的!”

說著撈起右臂衣袖道:“大師請看,這是我義伯在事發前所留的字跡!”

“七星雷”一現,花無秋更加恨上加恨,立對仇飛仙道:“大哥請和嫂嫂帶着龍斐搜索全城,我和大師去城郊附近察看,最好在城中勿與其動手。”

這時月亮已被烏雲遮掩,四處都是黑黑的,五條人影分成三個方向,花無秋單獨進南門,瞬息即失去蹤跡。無人頭陀返奔北門,他心中根本沒有把獨嘯天放在眼裏。當他高大的身影越過牆時,忽然察覺城外似有什麼情形不對,因之立在牆外喃喃道:“怎會‘透地’雜毛的人影在那屋上一閃呢?”

原來了他看到與他齊名的‘透地法師’的身影了。一怔之餘,不再前進,回身朝北門追去,顯然,他要追上花無秋告知所見了。

北門外近上山崗伏,無人頭陀追出數里尚未看到人影,當他登上一座石崗時,忽聽身側有人輕喝道:“大師快停住,崗後有人!”

無人頭陀一聽是花無秋的聲音,立即過去道:“貧僧發現透地雜毛在北門城外。”

花無秋道:“那是小事,我們正面崗后還有左耳的老怪物,但未發現乾坤魔。”

無人頭陀緊張道:“只有他一個人?”

花無秋道:“還有兩個比其略少幾歲的老怪物,看勢在商量制服‘透地法師’的計劃,而且同時還要制服另外一個什麼人物。”

無人頭陀道:“透地雜毛雖狠,但卻是個硬骨頭,恐怕死也不會投降的,此人恩怨分明。”

花無秋道:“還有一個名叫‘三叟’的?”

頭陀鄭重道:“恩公聽清沒有,只怕不是一個吧?”

花無秋道:“我在這裏,他們在後谷崗中,兩下距離太遠,加上他們的談話無異耳言,也許未曾聽清,現在我們偷偷的上去一看如何?”

無人陀道:“不能接近,貧僧揣測有場大鬥了,必要時恩公要替‘透地’雜毛解解危。”

花無秋道:“我不願對人臨危施惠,但不得已時又當別論。”

無人頭陀笑道:“也只有恩公這種個性才能屈服一些老頑固,死硬貨。”

突然在四面衝起三條人影,如飛朝崗上撲來,其速如電,簡直快得驚人!

花無秋和無人頭陀同時看到,不約而同,雙雙閃到石后。恰在此時,崗上衝起兩條人影迎了下來,僅僅瞬息間,雙方碰頭在花無身前約十丈之處。

說起來還是崗下的三人先到一步,顯然崗上有人衝起才停步的。

現在都看得很清楚,雙方都是老頭子,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頭子!這是花無秋在暗中所見的。

雙方沒有感到遭遇而驚奇,就象早有約定似的!崗下來的三老頭子各有不同的特徵,在中間的是個胖子,但並不是太矮,他右面的是個枯瘦如柴的長子,左面是個三寸丁形的怪物。

崗上衝下的都是披着頭髮,樣子有點象野人!

花無秋竟連一個都不認識,他拿目光注視着無人頭陀。恰好無人頭陀傳音他道:“現在證實你聽得‘三叟’那句話,不出所料,原來確是他們。”

花無秋道:“三個人?”

無人頭陀道:“就是崗下來的就是這三個,中間的名‘黃沙叟’右面叫‘鬼風叟’,左方為‘萬古叟’,都是當年的老古董。”

花無秋問:“崗上來的這兩人呢?”

無人頭陀道:“一個陶金巨,一個叫賈人誦,為武林小人,專事欺軟怕硬之輩,誰料他們竟投在別人手下當奴才。”

花無秋道:“那個沒有左耳的才能怪一定是在暗中指揮。不知這雙方的力量如何?”

無人頭陀道:“個拚個差不多,與貧僧相較要次一點,陶、賈兩個早在五十年前俱被貧僧在一百招內打敗過。”

花無秋感覺奇怪問道:“他們雙方對峙這麼久了,既不說話,又不動手?”

無人頭陀道:“陶、票二人惟在聽侯缺耳老者下令,三叟則在觀察對方暗中之人。”

“人”字未落,突聽三人中有人冷笑道:“姓陶的!,你們人數到齊了沒有?這是中間那個大胖子首先開口。

花無秋知道那是是“黃沙叟”!轉顧上方之際,只見那姓的陶的老頭嘿嘿了兩聲道:“黃沙,當今武林不似往年,勢力為生,存之不二鬥法,家君三召,爾不等應,現尚有一刻之久給諸位考慮了,如再抗命,那就只能以武力解決啦。”

黃沙叟大聲冷笑道:“姓陶的,我不管你們投到什麼天大的勢力門下當狗腿子,也不問你們如何得意揚揚,總之是硬骨頭,這次的來意,就是想會會你們的主人。”

姓陶的大怒道:“我尹乃要至群,對付你們何須親自動手。”

黃沙叟大怒撲了,一掌直劈過去,吼聲道:“難道憑你們兩人還想在我們三人面前逞能?”

陶、賈二人不接,同時向後退出數丈。

黃沙叟左手擺動,右掌猛進,呼呼呼!接邊三招力撲。鬼風叟和萬古叟立從兩側抄進,準備斷後退路!但未奔出五步,聞四面發出幾聲陰嘯,俄而又鑽了五個人來。花無秋一見連自己兩人都被包圍住,很可能就會被對方發現,因之傳聲無人頭陀道:“大師,咱們如何處置?”

無人頭陀搖道:“雙方都在緊張中,不會留心隱秘處。”

一頓又道:“這次來的五人貧僧想不起在什麼場合中見過啦!”

花無秋道:“不管他,我先看看他們如何動手再說。”

陶、賈二人已翻身回撲,配合五人勢成圍攻!

三叟明知上當,但卻無懼意,立即展開背作戰。

一方人數多出過半,接觸不到一刻,強弱即分,三叟已被對方分隔開猛攻,簡直無法對付了。

當此之際,突聞他有不尋常的動靜,無人頭陀側耳一聽,悚然道:“不好透地毛已遭遇你所見到的老怪截住了!”

花無秋當機立斷,急催道:“大師前去監視,必要時出手相助,我要在此將三叟救出來。”

無人頭陀答應一聲。花無秋沉吟道:“大師一到,如看形勢不利‘透地法師’時,你可出言向那老怪挑剔不是之處,勢必激發老怪使傲性,於是即藉機出手,這樣可達相助之實而頑無助之疵了。無人頭陀興然奔出,回頭道:”恩公這邊速戰速決,只怕那面上貧僧亦非老怪之敵啊!“

花無秋同時步出石后,點頭道:“大師最好要套出那老怪的底子來,我這面除非三叟不合作,否則要解決不難,預多半個時辰也夠了。”

無人頭陀走後,他行到混斗之處,稍立即朗聲喝道:“雙手住手,以多為勝,算什麼英雄?”

三叟聞聲震耳,知道來了救星,六目急注,齊感詫然,他們俱不相信那聲音是出自一個少年之口。

另一面的七人雖驚而不懼,他們都仗着有後台似的,甚至有兩人抽出來朝花無秋撲近。

花無秋知道對方兩人足抵上無人頭陀的力量,因之也不低估對方,於是暗功力走上前道:“二位可報出名來?”

來的是陶、賈二人,花無秋打算滋取對方的底細,但話未落音,耳聽其一陰笑兩聲道:“憑你小子也想出頭抱不平嗎?”

邊說邊上,舉手說是一掌!

花無秋出奇制勝,奇速一閃,如電閃到他的背後,突伸左掌接出。

那老者連看都沒有看清,頓覺背上如壓萬斤!不禁不駭!左掌反臂待甩……

花無秋哪能讓他反抗,掌心勁吐,喝道:“去罷!”

那老者心痛如裂,狂叫一聲,滿口吐血,整個身體如推草人一般,被花無秋抖出七八丈之外。

當此之際,另一老者厲叫增援,連人帶掌,全勁朝花無秋背後撲上。

這動作恰中花無秋事先所料,人掌尚差五尺,他雙腳一點地面,原地突升一丈,頭低爪現,將撲其硬攫,立將對方脖頸按住,一提一摔,反手擲出,大叫“接住!”

那老者竟還手之機都沒有,全身若脫弦之箭,直朝他另外五個同伴指摜去。

勢急力猛,如擲泥丸,那五人正在上風,先聞慘叫一怔,繼見黑影衝來,避而不及,閃既不現,姓陶的搶得先機,迎着黑影就是一拳!

“噗”的一聲,被他打個正着,但出他意料之外,滿想那一拳將黑影打開,豈知事實相反,黑影陡發痛哼,然沖勢依舊不減,一彈之力,竟將姓陶的震離了斗場!

三叟得此一再之極,立由守反為攻勢,霎時扳轉成上風,六掌翻飛打得有聲有色!

對方七人幾去其半,由力倦繼之心慌,見勢不妙,被迫陡發一聲大喊,齊手合力一招,頓將三叟硬挫一霎,得機撤腿就逃,亂糟糟,魄飛魂散,慌慌張張的朝崗上竄去。

花無秋不願示恩與三叟,因之不與攀談,隨即尾追不放!

須臾追上山崗,但見那姓陶的等人並未向其主人之處奔去,居然是落荒而逃,早已衝進叢林中不見了。

在一排血紅的楓林后,隱約看出“無人頭陀”和“透地法師”大戰一個紫袍老怪,劍氣衝天,聲如俱裂,連花無秋都不分清誰是誰的人影。

無人頭陀的劍術已心領神會,“透地法師”的劍術也想了解,今有那老怪的劍術在場,更引他偷學之欲,於是悄悄的撲進楓林內窺伺。

接近時,不由他一愕一震,原來那沒有左耳的老怪居然是施展雙劍!

甚至只施出兩招不變的循環劍術!

無人頭陀不知已運完了幾套“混沌九式”,只打得緊張無比,而且是守多於攻且不時拿目光望着崗上,顯然在希望花無秋出現了。

“透地法師”是用兩柄拂塵代替了寶劍,雙手所施,竟是兩套不同的劍術,明顯的未予配合,但驚威力卻非常驚人!可惜他是撞上了真正的厲害對手,這時亦氣喘如牛,勢已成了強弩之末了。

足足費了一個時辰的工夫,花無秋這才將兩個雙劍門路謹記在胸,同時也看出那老怪卻是武林數一數二的人物。斗處近林邊不到十五丈,他剛剛現身,無人頭陀立即發現,心中大喜,宏聲叫道:“恩公快來,我和尚吃不消了!”

花無秋判斷已他沒有摸出人家的底帳,接口道:“大師請退下來,借我寶劍一用。”

無人頭陀已被方對方膠住,撤必遭危,大聲叫道:“恩不出手,我和尚行不得也!”

花無秋I大聲叫道:“你那招似‘繁星拱月’之式,為何不取,‘星移戶換’之步?透地法師那似‘雙龍反合’之招,也可采‘五行顛倒’‘八卦互易’之式!”

兩特殊劍手一經點撥,真有撥雲見日之朗,成規立改,新奇畢露,只喜得勇氣百倍。

那老怪物大出意料之外,他開始看到花無秋時似未放在心上,這時顯得大大震驚,其劍式似亦只有三招,這下竟連最後一招絕技都拿出來了!

花無秋陡覺有所震,大聲警告“無人頭陀”和“透地法師”道:“二位提防!其劍能化實為虛,虛中藏勁,最後必施飛劍!”

言落,人已沖近,大喝道:“老頭兒道,你的陰謀最好勿展!”

金光一閃,右手已亮出“金龍吐納”!大有採取先機之勢!

透地法師自經花無秋點醒其劍中亂式之後,當時就佩服得五體設地,聞言哈哈大笑高聲喘息道:“當今之計,最好保留一點虛譽,我們兩個出家人不如讓花施主上場罷。”

花無秋聽其語氣大改,心中暗喜,同時大聲道:“可惜‘貫天教主’未到,否則以當年三神聯手,這場戲必精彩無比。”

經他這一挑,突聞楓林響起一聲哈哈大笑道:“施主神目如電,我老道說來就來!”

一條人影帶着一溜白光衝起,居然就是“貫天教主”加入斗場!

三劍會璧,威力煥然不同,百招不到,那怪物對立由一派攻勢急攻,霎時半守自衛,被迫全力施為。

花無秋一見局勢穩定,即為“金龍吐納”收回身,暗暗忖道:“我應該保留幾分神秘以待將來了。”

他明知那老怪自己已練到非功力置死之境,於是僅袖手旁觀。

當地全被劍氣籠罩,三十丈內已不見人影,花無秋估計非萬招難見勝負,同時看出這場打鬥沒有一面能占絕對優勢。

當一夜又告過去的時候,忽見崗上如飛奔來兩條人影!

花無秋一見大驚,他看出那是仇飛夫婦,而卻單少了一個龍斐,心知有變,翻身迎上,大聲叫道:“大哥,有事嗎?”

蘭小英竟掛着兩行眼淚搶先道:“秋兒,我們上了獨嘯天的詭計了,龍弟被擒啦!”

花無秋大驚變色,蹬足道:“是怎麼一回事,誰看到他被擒的?”

仇飛仙嘆聲道:“我們在城年確實傻到獨嘯天的藏身之地了,但不敢出手,因為怕打草驚蛇,讓他逃走,於是只守着等你回來,誰知那老賊早已發現我們三人,竟施展使人猜測不出的詭計!”

花無秋焦急道:“大哥請講,他如何施展詭計?”

仇飛仙道:“他竟將民家兩個大閨女點穴,脫得一絲不掛,由另外兩人背起來往城外跑,這一來,我不得不使你的嫂嫂去搶救,同時他又派出三個高手出來和我糾纏,剩下一個竟單獨向南方逃走,因之龍弟便單身追了。”

花無秋道:“這也不一定被擒呀?”

蘭小英一咽聲接道:“這是事後聽得你在城中兄弟親眼看到說出來的,那兄弟說,當時他們也有五個在暗中追中追去,但在南城外發現獨嘯天這次竟帶來大批人物,他們就被阻在城牆上,另有十七個連同獨嘯天本人將龍弟團團圍住,同進還聽到龍弟被擒的尖叫之聲!”

花無秋急急道:“大哥請和嫂嫂隨我去追,這邊還早,非三日無法結束。”

說完仍朝崗上翻過去,猛往南方急沖。

仇飛仙和妻子拚命追趕,急順道:“這邊劍氣籠罩,是什麼在打鬥?”

花無秋道:“是當年三神聯手,合力拚斗老怪物!”

晨曦由東邊升起,濃霧更顯朦朧,當花無秋等追出六十餘里時,實在正南一座高山上溜出一條小小的人影,誰料那竟是龍斐,他不知道花元秋已追去,此際反朝朝靈寶城內急趕哩,無疑他竟逃出了敵人的毒手。

當城門剛開的時候,他已首先步入,豈知竟迎面遇着一個青年向他招手。

他機靈的走近,低聲道:“大哥,你是自立幫的嘛?”

那青年欣然點頭道:“少俠,你沒有被擒?”

龍斐示意叫他向城裏走,輕聲道:“幾乎中計了,幸好居然有人在暗中助我脫險啦。”

青年道:“仇大俠夫婦昨夜出城去了,我想是找幫主來救少俠的,但一直沒有回來。“

龍斐道:“我餓啦,必須吃點東西再去找。”

青年忽又道:“現在城中又來了一批異人,剛自西門進入的!”

龍斐道:“是什麼樣的?”

青年道:“是兩個騎兩匹普通馬,據城頭大哥說,那是兩位非常人物!”

龍斐急急道:“你快帶我去看看,他們落腳在什麼地方?”

青年道:“少俠勿急,我們有人盯着的,先吃了點心再講。”

二人到一處攤位上隨便吃了一頓,帳尚未算,那青年立對龍斐道:“有人來了”,說著丟下幾文錢,站起身不向由北街行來的人招手道:“陳老四,點兒怎樣了?”

那人不識龍斐,似有不便開口之勢!

青年走近他說了幾句,接着那人就向龍斐走來輕聲道:“少俠,點由北門出城了!”

龍斐陡然道:“二位不必去,我就此告辭了!”

青年急急道:“少俠要不要多帶幾個人去了?”

龍斐搖搖道:“對方敵友不明,我去也不過是盯一盯罷了。”

拱手一別,單身追出北門,不半里,確見有兩匹馬上坐的是女子,仗着人小,暗暗接近。

接近山區時,那兩個女子竟雙雙跳下馬來,這時龍斐也看得很清楚,但也使他暗暗一驚,居然驚於二女的美色,看呆了!

他不知談斗評足那一套,只感覺:“仇大嫂已夠美了,嗨,比起這個大的來差遠啦!”

“喂!小鬼!說替誰作眼線,快走,否則我要剝你的皮!”

龍斐一驚清醒,立感進退兩難,不得已,心想:“我只裝傻了!”

幸好,接着那十八九歲的女郎輕叱道:“綠芬,不要嚇他!”

原來那小的名叫綠芬,只見她一面策馬入林,一面噘嘴道:“小姐,你看他人小鬼大,功夫不差哩,一定是人家派來的姦細啊!”

龍斐這才弄清楚她們是主婢關係,於是不動也不理,仍舊瞪眼看着。

那黃衣女郎輕聲笑道:“別多功了,你在他這麼大的時候能出門就不錯了,還說姦細!”

說著,她竟向龍斐踱了過來,一面行,一面還含着微笑,和聲間道:“小弟,你來作什麼?”

龍斐懷着…肚子鬼胎,心中宜噙咕,不答話不行,逃更不可,全身得勁似的答遭:“我……”忽然他聽到前面山裡似有人拼得甚激烈,靈機一動:“我來看打架!”

黃衣郎輕笑道:“原來如此啊!”她是放了疑心,這時已到龍斐身前,又笑道:“你的師父是誰?看得出,你的內功根深啊!”

龍斐看出情況穩定多了,心頭一寬,隨口道:“我沒有師傅,只有一個祖母和一個哥哥!”

黃衣女郎不加追問,顯對江湖人物不甚了解,接着遭:“你的膽子真不小。竟敢離開祖母和哥哥到這裏來冒險,那裏的打鬥不似普通人啊!快回去。”

龍斐難得向她接近,既已成功,怎肯放手,靈機又動,搖頭道:“我回家還有幾千里!我是偷着逃出來的!”

黃衣女郎早已看出他是頑皮的孩子,聞言更加深信,輕笑道:“你這兩句話可能是真的,但你憑什麼本領吃飯呢,出來多久了?”

龍斐道:“一年多了,你放心,我不會搶人家,億人家的!”

黃衣郎笑道:“那也不要大固執,人家搶得手的我們可以再搶過來,人家憶到手的我們亦可自他手裏偷過來,還有,那貪官污吏,為富不仁之流,我們不但要搶,要偷,還要還要多搶,多偷,甚至還要他的命!”

龍斐哈哈笑道:“這樣說來,姐姐是‘盜中盜’,‘賊中賊’了,姐姐家中一定發了大財啦?”

黃衣女郎道:“我雖沒有動過手,但我家裏金銀珠寶確是這樣來的!”

龍斐暗忖道:“原來你家裏的人只知道白飽私囊,我卻與你們不同,我將得到手的都送給窮人。”

青衣女郎放馬回來了,即對黃衣女郎道:“小姐別和他說閑話了,這一陣怎的聽不到聲音啦,莫非打鬥結束了。”

黃衣女郎急對龍斐說:“你既然是一個流浪的孩子,不知敢不敢跟我走?”

龍斐正要冒險探她虛實,聞言故裝猶豫,遲問道:“姐姐要往那兒?”

黃衣女郎道:“你願意就不要問,日子長了你一切都會知道,不願意我們就走了。”

龍斐道:“好玩的話,我跟你多玩玩,否則我會不辭而別啊!”

黃衣女郎笑道:“這個自然,那就走罷。”青衣女郎看他一眼,又哼一聲,大有瞧他不起的味兒,轉頭對黃衣女郎道:“小姐,馬呢?”

黃衣女郎擺手道:“不要了!”

龍斐跟着行出,暗忖道:“兩匹馬隨便就不要了,可想她們真是富家之人!”

原來他們聽到的打鬥之聲,竟是三劍斗老怪的聲音,及至翻過那座山崗,誰料真箇連人影都沒有了!

青衣女郎噫聲道:“怪事!‘金蜈天君’沒有將三劍壓倒?”

黃衣女郎輕笑一聲道:“三劍聯手,天下無人能勝,奸賊只想害死老爺就可唯我獨尊了?那是白日作夢,這一場已夠暫覺了。”

龍斐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也不知“三劍”是哪三劍,只靜靜的跟在後面。

“小姐,既然知道老賊在外大收爪牙,不如向武林提出警告比較有效。”

黃衣女郎搖頭道:“他收的都是邪物,有骨氣的他一個也別想收到,是邪物的不講還好,一講反而促使其早投靠老奸賊。”

表衣女郎道:“我們的對策雖然甚妙,難道老賊就不知道我們發帖子?”

黃衣女郎道:“當然瞞不過他,也許正中他之意哩!”

表認郎愕然道:“這是為什麼?”

黃衣女郎冷笑:“他可趁機會一網打盡呀!”

青衣女郎鄭重道:“這樣豈不叫江湖武林說我們送其入虎口?”

黃衣女郎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也許藉着這一場大會,使武林來次正邪大決鬥,正勝則江湖朧,邪勝則江湖亂,將來如何,誰也預料不到的。”

龍斐判斷已有兩大勢力在暗中展開空前兇殺了,於是希望能探出實情。

“現在我們朝哪裏走?”

黃衣女郎道:“先順茶林谷,等候各路消息,看看帖子發出了多少再作決定。”

龍斐曾在花無秋口中聽到黃帖的事情,這下他才搞清楚面前的黃衣女郎竟是那輛黃黑色馬車中的神秘人物,於是更不願放棄探索了。

他跟着二女向崗下走去,心暗猜着茶林谷的方位,甚至就在近處。

豈知他一連跟了四天,有時連晚上都不休息,但仍尚未到地方。好在黃衣女郎對他照顧周到,吃的喝的都是非常豐富,一舉一動對他愛護備至。第五天中午,他們已在一座深山的嶺上,青衣女郎向著龍斐道:“小鬼,要加點勁,茶林谷雖快到了,但還有七八座峰哩!”

龍斐暗笑道:“你驕個屁,內功劍術你或許比我強,輕功難道我還怕你,不過我不願露出來罷了,嗨嗨,總有一天我叫你好看。”

青衣女郎見他不開口,輕聲笑道:“不要聽她的,我們只翻過對面那座峰就到了。”

龍斐道:“那兒還有很多人嗎?”

黃衣女郎說:“出去大約有百多個,現在可能只有十幾個,不要緊,你不要和他們打招呼。”龍斐點點頭,暗忖道:“她們的勢力真不小!”翻過一座峰之後,俯察即見有個幽秘的深谷,中間沒有房屋,他不知那麼多人住在什麼地方。忽然,耳聽谷中響起一聲清嘯,接着自谷中衝下來兩條人影。

青衣女郎一見,笑對黃衣女郎道:“小姐!依雲和弄月兩個回來了!”

黃衣女郎道:“她們不應回來這麼快,莫非出了事情啦!”

須臾之間,下面掠過兩個少女,其中一個迎上黃衣女郎道:“小姐回來了!”

黃衣女郎皺眉問道:“你們為何就回來了?”

兩個少女搶着道:“我們出事了,馬車被毀於臨境,神馭龐大叔遭了暗算,漠奴和海仆為替我們而負了重傷,小姐,我們連敵人是什麼樣都沒有看見,你得替龐大叔報仇。”

黃衣女郎面色大變,良久才嘆聲道:“難道敵人連一點跡象都沒有嗎?

唉,總之沒有別的人馬!“

青衣女郎怔怔的道:“小姐,你猜是誰?難道是老奸賊的手下?”黃衣女郎擺手下谷,點點頭道,“我們這面五人的力量,除了老賊的人馬,武林沒有一舉成功的人物。”忽又向迎來的二女道:“龐空遭暗襲也許不能看到敵人,漠奴和海仆又是怎麼一回事?”那名叫弄月的氣急道:“那也是遭了陰功所傷,因為我們的車馬是穿過一處叢林大道之故啊!”

那名叫依雲的突然接口道:“對了,小姐,還有一件事情我感覺奇怪!那是……”黃衣女郎急急打斷她的話道:“你感到敵人沒有繼續追襲殺盡?”

弄月道:“是呀!因為我們還沒走完那片叢林啊!”黃衣女郎也有點疑問,面對依雲道:“你當發覺什麼?”依雲道:“好似那暗襲的東西竟遭聞聲而到的秘密人物截住了,假設沒有這個原因,最低限度,漠漢和海仆是逃不脫的。”

這是她們已走到一處高崖下,龍斐竟隨她們走進一個洞口!耳聽她們談話,心中胡思亂想。

黃衣女郎似在揣測那在林中攔截相助的人物,從此就未再開口。

當龍斐發現洞內光線充足,寬廣異常之際,突見地面一下出來二十幾個男女老少前來相迎,間時人聲噪雉,問答紛紛。

不久工夫,裏面更形寬大,洞頂竟有數處大裂隙,陽光自隙中射下,洞中愈顯明朗,龍斐發現洞壁竟有石窟數十,居然形成一間間的石室一般。

黃衣女郎立三個大洞室之前,四顧眾人道:“你們要當心,此處已不是隱秘之地,四處要多加明暗哨卡,提防敵人跟蹤而到,如有發現,必須看清來人才許動手。”

眾人齊聲答應,經一個老者帶領離去,當地只剩下弄月、依雲、青衣女郎和龍斐等人,他們都隨着黃衣女郎上入洞室之內。

裏面沒有什麼佈置,一切簡陋至極,除了竹床四張之外,連坐的都只有幾塊大石。

黃衣女郎一面招呼龍斐坐下,一面對青衣女郎道:“綠芬,到了晚上時,接帖人名都在上面。”

弄月順手遞過一本冊子道:“各路都有回報,請帖已發到一百九十張了,接帖人名都在上面。”

黃衣女郎接過一着,立即眉頭皺起道:“他們發得太槽了!竟連‘紅花派’也發出,還有北天竺兒僧及其門徒也在其內,這且算了,怎會約獨嘯天,殳芥子,殳美琪呢?”

弄月道:“據漠奴說‘無影豹”殳芥子和’粉紅蛇‘殳美琪兄妹是自己請求赴會的。“

黃衣女郎搖搖頭,沒有作聲,面顯不愉之色。

過了不久,突見一個老者立在門口大聲道:“稟小姐,谷中來了客人!”

老者面色沉重,顯出事不尋常!黃衣女郎忽然起立,問道:“來的是什麼人?”

老者道:“為首的是‘雷池派’六王,其次是‘百寶妖姬’蒲柳枝,‘吸髓狐’高位,‘毒龍丹’哈呼,‘木精’拔杜,金光洞主高原,‘九天孫’一共二十個。”

龍斐聞言大驚,因為他多半都見過,露面必不利;黃衣女郎突然哼了一聲道:“此地又不是赴會之所,他們尋來作甚……”一沉聲只見她對老者道:“你老先去,只說我親身出迎,同時在兩間大洞室待客。”

老者道:“小姐,老朽恐防有變,現已暗傳島主,已將谷內佈置妥當了。”

黃衣女郎點頭道:“應該如此,只怕人手不夠。”

老者道:“我們的人剛才恰好回來十九個,就是小姐不動手,也可招待他們了。”

黃衣女郎慰然道:“那就夠了,你老去罷。”

回頭對綠芬道:“你與弄月、依雲隨我出去會客,莫忘隨身寶劍!”

說罷:笑對龍斐道:“小兄,你是客人,請在此洞不要出去。”說罷,黃衣女郎帶着三個婢女姍姍而去,洞室內僅僅只有龍斐一個人,好在他早已看出洞室還有另一個出口,猜想是通往領洞的門戶。

等了一會,不見有人迴轉,心急不耐,起身就向他認為門戶的洞口走去。

出他意料之外,預想不遠的門戶竟走了很久且愈走愈向上。

約略估計,足有四五十丈高了。這才看到一線陽光側面射來!轉一個彎,身在一個懸崖的凹處,外面掛了藤蘿,原來陽光是由藤蘿隙里透進,於是知道這是從來沒有走過的。

耳聽得下面升起,他料定那是主客的交談之聲,但不知說是什麼。

悄悄的,伸出雙手,輕輕的分開藤蘿,用一隻眼睛向下面望去。只見黃衣女郎對面確實有老者所說的那批人物,但這時已停止交談,且朝一個大洞室里走去。

他看到主客雙方都進去之後,這才縮回頭,準備仍舊走下去,但突聽頂頭上有人傳聲喝道:“好小子,你的膽子竟比天還大!居然敢獨闖龍潭虎穴!”

龍斐嚇得猛地一跳,臉也變了色,伸手就掏那隻赤蝙蝠!“

“咳!你小子不要動,是佛爺!”

這才被龍斐聽清楚,抬頭一看,原來是無人頭陀緊緊反貼在石頭上,不由深深的吁了一口長氣,輕聲道:“老大師,你真是嚇死人不償命的,噫,你是如何進來的?”

無人頭陀輕輕吁聲道:“輕聲點,貧僧比你還早到一刻!”說完飄然落地,又道:“當心,馬上就有一場凶斗,千萬別闖進渾水裏去。”

龍斐以為是剛才那批人有什麼陰謀行動,悚然道:“那我得通知黃衣姐姐提防呀,我看她實在不壞。”

無人頭陀知道他會錯了意見,警告道:“小子,絕對不是六王帶來的那批人物,敵人還在谷外未發動哩,六王帶來的那批人物恐怕還沒有向谷攻擊的力量。”

龍斐啊聲道:“那一定是黃衣姐姐的真正大對手了,他叫什麼‘金蜈天君’!可惜我還沒有搞清楚。”

龍斐不再問了,知道另外兩個老道人都到!立即道:“老太師,我還是回下面去罷,有機會就向黃衣姐通通消息。”

和尚點點頭,臨走矚咐道:“那黃衣女還是個神秘人物,你也不可深信她是好人,總之謹慎為是。”

龍斐應聲下洞,急急回到原地。

剛到洞室,忽見那綠芬向他一撅嘴道:“小鬼,你亂跑什麼?想開溜嘛嗎?”

龍斐瞟了她一眼,冷冷道:“你神氣什麼?我要走就走,幹嗎要開溜?”

針鋒相對,只氣得綠芬尖聲道:“小鬼,你想討打了?”

龍斐冷笑道:“難道我還怕你?”

綠芬真不敢動,原因是怕小姐,氣得就朝外在走,回頭啐聲道:“哼,小姐還示意我來照顧你!想不到你狗咬呂洞賓!”

龍斐氣她是有計劃的,一見時機成熟,扮人鬼臉道:“別盡往自己的臉上擦粉,我看你泥菩薩過江,自身還難保哩!”

綠芬聞言一怔瞪眼道:“小鬼,你說什麼?”

龍斐一指剛才來處道:“我在那兒發現此谷外峰來了大批敵人啦,目前你們都被困往了,神氣吧?有本事等會打敵人罷,我要看你能打過幾人。”

綠芬不信,但又不能不有懷疑,急急走出洞去。

龍斐猜想她是向小姐報信去了,冷笑道:“你敢不上我的大當!”

突然自洞口傳來數聲厲嘯,霎時山鳴谷應,完全顯出大禍之勢,龍斐科知敵人已大批發動,立向洞外奔去。

嘯聲仍舊為怕傳出,這時才知道由谷外四周響的的!相反谷中竟是靜悄悄的,顯示黃衣女郎這邊竟非常沉着。

龍斐暗暗忖道:“黃衣姐姐的人馬之強,由此可見並不簡單。”

突然自頭頂來了一聲緊急傳音道:“小子,你還不快退回洞,六王等人就要由洞室內出來了,你露相就糟了。”

一言提提醒,只嚇得他扭頭急審,剛進洞內,突出一個老道迎面而立!

“老道長,剛才是你老傳音嘛?”龍斐認出他是‘貫天教主’,因之並不驚訝。

“哈哈?”老道輕輕而笑,點頭道:“快隨我來!”

龍斐知道要上那小洞裏面去,因此不問,緊緊隨行。

這次走得快,瞬息就到,舉目一看,發現除了無人頭陀外,居然還有“透地法師”在內!

無人頭陀見他笑道:“小子,這個雜毛你認得嘛?”

龍斐上前見過禮,恭聲道:“我早就認得老法師了。”

“透地法師”哈哈輕笑道:“小施主,這禿驢口裏無象牙,你不要和他說話!”龍斐聞言想笑,但又不敢笑出聲來,暗忖道:“這三塊貨的名氣雖大,但沒有一個似真正的出家人!“

忽聽“貫無教主”鄭重道:“你們快看,六王等二十個人都出來了,人人面帶沉重之情,看他們這次站在哪一邊。”

三人聞言,一齊擠着伸頭偷看,接着耳聽“透地法師”冷冷道:“這些東西力量也不小,可能他會袖手旁觀!”

話還未完,突見檔面衝起五條人影,竟如電掣般直撲而到!

無人頭陀急急道:“‘金蜈天君’親率四位高手來闖了。”

在五條人影落地之霎,那黃衣女郎亦帶着三婢和那老者同時到場,雙方相對,形勢緊張,反將六王等人冷落在一邊。

五人一現,確是那個沒有左耳的老魔帶着四個未在江湖露面的醉惡老傢伙。

“侄女想得到老夫會出現吧?”老怪物突然發出陰沉奸險的難聽之聲,他竟叫黃衣女郎“侄女”!真使人摸不着頭腦。

黃衣女郎亦沉着面色道:“叔叔在外,大事挑撥人才,江湖轟動,侄女有耳不聞!”

老怪物陰陰笑道:“老夫招集人才,為的是咱們海家聲威,重建海家,橫掃武林之基!但不知侄女傳帖天下,邀請武林赴天堂萬劍大會的目的是什麼?”

黃衣女郎正色道:“父親要挑選一根基深厚,劍術超群之士,授以海家吳天三式,接掌海家掌門。”

老怪物聞言大怒道:“大哥雖殘廢,難道為弟的就不能接掌繼承?”

黃衣女冷笑道:“父親遭人陰謀暗算,請問叔叔至今找到仇人沒有?三十年來,敷衍還不夠嘛?”

老怪物嘿嘿笑道:“原來大哥已不相信自己的親兄弟了!如此說來,我倒要等待那根基深厚,劍術超群的大英雄出現了。”

言中之意,他已打消當前的打鬥,而另存什麼陰謀啦。事雖未明,但人人都能聽得出來。

言罷,突然轉身,而對六王大笑道:“諸位先到此,早為老夫侄女座上佳賓,莫非都存了作我海家掌門之心了,好好,老夫歡迎之至,改日見了。”

“了”字一落,揮手向爪牙,大聲道:“我們走!”

六王之首搶出叫道:“海老,你不……”

老怪不等他下文出口,大聲打斷道:“不什麼,走着瞧!警告你們,今後要將照子放亮點!”

隨着“點”字出口,五人沖空而起,又如閃電般飛去!

六王等人面不改色,齊向黃衣女郎拱手道:“海小姐,一切事情如前所議,採納與否我們不能勉強。”

黃衣女郎正色答道:“諸位所提條件,我不能自作主張,那要等請示家父才能定奪。”

六王似話不投機,敷衍幾句就告辭而去,於是一場莫大的風波竟出人意料之外的煙消雲散。

這時無人頭陀對龍斐道:“我們已摸清對方不少事情了,你快回去,設法向黃衣女郎告別。”

龍斐道:“我哥哥在那裏?”

“貫天教主”將頭望着“透地法師”道:“冒牌貨,你看到嘛?”

龍斐暗嘆道:“這三塊老貨大概都沒有見過。”

不讓和尚開口,急急道:“算了,我自己去找。”

他急急走回洞室,但見裏面依舊空空,心想人家還沒有回來,於是立向洞口走出,舉目一看,只見黃衣女郎正在召集三十個老人在問。

那老者一指背後眾人道:“他們只聞到嘯聲,相信賊黨來勢不小,但尚無一處動手。”

黃衣女郎冷笑道:“那決不是虛張聲勢,原因是老賊臨時改變企圖了,但各位仍須提防。”眾人同聲應諾,便向四面分散,各守原地而去。

當龍斐走近她的身邊時,突然她拔身一衝,嬌聲叱道:“三位是什麼人!”

龍斐開始一驚,以為她要向自己下手,這時才知道她是發覺無人頭陀等三人形跡了。

三婢跟蹤尾隨,瞬息追出后谷,龍斐本想繼續跟她們幾天,打算探出她們的天堂島去處,這下恐怕黃衣女郎懷疑他與三老的關係,於是亦假迫不舍,準備開溜。

上了后谷懸崖,忽見一個中年人迎上道:“小俠也要去追敵嗎?”

他認識了那黃衣女郎的手下,假笑道:“我也去看看。”

那人道:“小姐是偏向西北去的,少俠不要追錯方向。”

龍斐拱手應是,一鑽進樹林,暗笑道:“我蒙指點迷途了。”

他本想是偏西北去的,這一下直奔向正南,時已近晚,料知已無人發現他的行蹤了。

人小輕功高,走起來真只有點點黑影而已,他一口氣奔下了數十里,但見前途仍舊沒有看到一點燈光,知道距離有人家的地方還遠。

一程接着一程的急奔,他也不知走了多遠,直到深夜,居然被他看見一點火光,心中一喜,猛向火光衝去,心想那一定是農家。

距離相當遠,但在卻算不了一回事,可是,他愈接近火光竟愈走慢了,甚至忽然立定,喃喃道:“不對呀,那不是火光呀!”

相差尚有半里,他發現那紅紅的火光居然有異,不敢冒失,掩形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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