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影毒魔

第九章 無影毒魔

歐陽午軟劍生像鑄在余天平乾坤劍上樣。

余天平一時竟震不開軟劍,眼角瞥處,齊子玉那隻金輪已經砸到肩后。

余天平心下一橫,拼着左手受傷,倏地回身向金輪抓去。

就在這危機—發之際。

忽然聽到“颼、颼、颼”三聲輕響,三聲響過,齊子玉那隻金輪被打飛在—旁,身軀木立不動。

乾坤劍上吸力同時一卸,扭頭一看,歐陽午那柄軟劍掉在地下,人也僵立原處。

變生倉促,—時全場鴉雀無聲。?

余天平距離二人最近,凝目一看,齊子玉肩后與歐陽午左肩各釘着一截寸許長短的枯枝,金輪之旁也有一截細枯枝。

顯然兩截枯枝分打歐陽午與齊子玉的麻穴,一截砸飛齊子玉的金輪。

少林等六個掌門與點蒼黃山兩派門下一齊趕了過來。

眾人看清以後,不約而同向枯枝射來方向看去,但見那邊是塊高有八九丈的峭壁。

這時,紅日雖已西垂,仍能看得真切,峭壁光滑如鏡,岩下岩上不僅沒有花草樹木,連藤蘿都沒有一根,更沒有人的蹤影。

峭壁右邊是“邙山鬼庄”的護庄河,也沒有藏身之處。如有異動,不會沒有人知道。

峭壁對面幾棵枯樹,但已枯死,枝葉全無,只有粗大幹枯的樹榦聳立在夕陽之下,哪裏有人?

忽見綠光閃處,以輕功馳譽武林的衡山派掌門人鐵觀音李吟風業已撲向峭壁。

眾人—齊睜大了眼睛望着。

李吟風幾個起落已經縱到岩上。

良久,良久,李吟風又疾馳回來。

峨嵋、青城、武當、華山四派掌門一齊迎上前去。

大覺禪師低聲問道:“看見什麼沒有?”

李吟風黛眉緊皺,搖了搖頭。

此時,齊子玉與歐陽午已被人解開穴道,?二人凶威盡斂,盛氣全消,訕訕地站在後面,覺得很不是意思。

八派掌門皆是武林中人,自然不信怪力亂神之事,明白是有絕世高人在暗中相助余天平,而且這人功力高得出奇。

余天平思潮電轉,也想不出這絕世高人是誰?

八派掌門聚在一塊低聲商議。

有幾個人主張今日必須除去余天平,並說,若不如此,遺禍無窮。

但另外多數人卻說,這個隱身暗處相助余天平的高人,功力舉動不可測,我們連他藏身之處都查不出.如何與他相抗,縱能殺死余天平,八派之人傷亡必定慘重,今日必須停手。

最後商妥由德高望重的少林掌門大覺禪師決定行止。

大覺禪師想了一會,走了過來,對余天平道:“老衲以為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少俠意下如何?”

余天平道:“今日之事本非在下引起,大師說如何便如何!”

大覺禪師忽然道:“令師遺言要少俠洗雪沉冤,少俠着手沒有?”

這個有道高僧顯然將余天平今日所說的話想過一遍,所以不像別人一樣咬定朱宗武是真兇。

余天平道:“在下千里奔波,迄無寧日,就為的此事。”

大覺禪師道:“如果查出令師確系真兇,少俠又待如何?”

余天平慨然道:“在下對九派之人自有交代。”

大覺禪師緊釘一句道:“少俠胸懷磊落,這話老衲自然深信,但此事已拖延十三載……”

余天平明白大覺禪師是要他說出一個期限,插口道:“三年為限,三年後此日,邙山再見,如期前有所得,在下親赴寶剎拜謁。”

大覺禪師道:“少俠快人快語,就以三年為限,三年之內,九派對少俠不存敵意。”

余天平望了朱小秋一眼道:“如果查出另有真兇,先師一門血債,又該如何?”

大覺禪師想了一想:“九派之人對少俠與朱姑娘也有交代。”

聲音提高,顯然是說給其他門派掌門人聽的。

九派門人除崆峒掌門白骨真人已先走了之外,其餘八派也相繼離去。

余天平同朱小秋返回,邙山鬼庄,見過余夫人,告知方才在庄外同九大門派舌戰手搏經過。

鍾斗明捻須笑道:“賢侄實有一代武林盟主之慨,惜當今武林所謂名門正派只是沽名釣譽之輩。”

余天平道:“老伯快人快語,日後小侄尚望老伯多予照拂家母。”

“哪裏!老朽同令尊昔日情誼手足,今日即使粉身,亦將相報!”

“謝伯父!”

“賢侄背上這支神器,可否借老朽一觀?”

余天平將乾坤劍解下,雙手捧着遞給“墓園逸土”。

墓園逸士把劍看了一遍,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說:“唉!這把劍當年出現江湖正如今天是道消魔長,一般所謂名門正派人物,個個也都明哲保身,不敢對抗魔道,幸虧這柄神器主人玄真子—劍抵敵,最後……”

“伯父,知道這柄劍的來歷?”

“早年我曾聽家師說過,今天賢侄有緣得到此劍,應不辜當年此劍主人之志。”

“伯父放心,我當繼他玄真子老人家之志,蕩平當前魔道,為武林一伸正義!”

余天平豪氣十足地說了這句話,然後又把在洞裏如何巧遇乾坤劍經過說了一遍。

余夫人點了一下頭道:“平兒,謝過伯父,咱們回家。”

於是,余天平同朱小秋謝過“墓園逸土”后,便離開返家。

余夫人由朱小秋護着先行返回。余天平為了要查探方才助他一臂暗中之人,便另行上路。

他走出邙山巧逢蕭聖與董小釵,方知,適才暗助他的就是他和她,便當面致謝過,便一道邀他們來余舍。

當余天平同蕭聖和小釵三人來到余府門口,聽得府內殺聲震天,他暗忖:“不好!”便對蕭聖說:“恐怕有人前來尋隙。”他說完拔身就走。

果然,五人擋在門口。

余天平認得其中—人就是被其挫敗的“崆峒”掌門白骨真人,其餘四人尚未見過,他先禮後兵,走上前去,抱拳說道:“五位前來舍下,未知有何見教?”

“哼!少跟我來這套!”白骨真人語聲一頓,手中長棒一揮,只見兩邊屋頂躍下十數人來。

余天平對那十數人打量下,再看看“白骨真人”身後四人,問道:“你們真的要同我—

戰?”

“不錯,小子進招吧!”白骨真人說完,手中長棒已迎面刺去。

余天平閃過一棒,“乾坤劍”迎去,那白骨真人知道此劍利害,不敢硬接,手裏棒子虛晃一招,避過一劍。

此時,白骨真人身後四人已同吼一聲,聯手攻了上來。

余天平橫劍當胸,問道:“你們是那路人物?”

“天山四傑!”其中一人持長劍的說。

“哦,方家賢仲同‘崆峒’聯成一氣?”蕭聖問道。

“你是何人?”那持長劍的問道。

余天平冷冷地說:“他就是儒俠蕭聖!”

白骨真人在旁吼了聲道:“管他蕭聖、笛魔,上!”他“上”字剛一完,那方家四兄弟已同他聯手攻上了。

余天平見天山四傑並非惡人,只是受了白骨真人欺騙,所以僅僅施出一半功夫來,方家四兄弟二人合戰余天平只三招,便使二人武器脫手。

同時,蕭聖亦把白骨真人點倒在地。

老三方久明撿起長劍遞還方久心,向老四方久恩使了一個眼色,雙雙走出幾步。

方久文一揚判官筆,對余天平道:“方家兄弟再用刀筆合使招數領教絕藝……”

方久明大喝一聲:“回來!”

方久文、方久恩扭頭回望。

方久明道:“你們自問能在余少俠劍下走得幾招?大哥的丑丟得還不夠嗎?”

余天平拱手道:“方兄言重了,在下不過仗着兵刃銳利。”

方久文、方久恩垂頭嘆氣走了回來。

方久明對余天平道:“方久明再笨,也看得出余少俠手下已經留情。”

顯然他已看出余天平是有意不削斷他們兵刃。

余天平怕方久明難堪,改口道:“在下一時失手,望方昆仲見諒!”

方久明嘆了一口氣道:“方家兄弟愚昧無知,輕信人言,對不起少俠,容我兄弟告退?”

余天平道:“不打不相識,在下極願相交方兄弟這樣血性朋友,如無要務,多盤桓幾日如何?”

方久明長吁了一口道:“盛情心領了,江山不改,綠水長流,江湖上終有重見之日,方久明就此別過。”

四人微一抱拳,回身便走。

余天平請石英代為相送天山四傑出門。

候五人去后,提過白骨真人,解開他的穴道。

片晌,白骨真人緩緩張開雙目,四下掃了一眼,大驚失色,躍起身來。

白骨真人不料血脈初暢,雙腿麻木尚未復原,又一跤跌坐在地。

自骨真人把昏迷之前的事想了一遍,明白這次尋仇是無望了。

他未等別人開口,先凶腈—瞪道:“余天平!你想把道爺怎樣.快說!”

余天平道:“你率眾夤夜闖入余某家中,預備怎樣?”

白骨真人—探身後哭喪棒還在,獰聲道:“血洗你全家!”

朱小秋按捺不住,—躍而出。

董小釵正在她身旁,一把抓住朱小秋手膀。

余天平道:“余某與你並無—天二地之仇,三江四海之恨……”

白骨真人道:“住口!還說無仇無恨,道爺一報師門之仇,二報邛山之恨。”

余天平道:“關於師門仇恨,九大門派已經約好,真相未明之前,三年之內暫不與余某為敵,至於邙山之事,江湖上動手過招何日無之,怎能為一招之失,就殺人全家?”

白骨真人道:“道爺要怎麼做便怎麼做,大覺老禿驢怎能做崆峒派的主?”

他對於因泄私憤便要殺人全家一節,撇開不談。

朱小秋道:“這種凶狡無恥之徒,留他作甚?”

白骨真人霍地立起,獰聲道:“你待怎樣?”

朱小秋嬌叱道:“宰你……”

正要出手,余天平一攔道:“秋妹!不要急!……”

朱小秋道:“天平哥!對這種人不能過於仁慈。”

余天平點了點頭,又向白骨真人道:“大覺禪師不能作崆峒派的主,誰能作主?”

白骨真人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余天平道:“直接了當地說,你聽命於誰?是不是東土王厲恨,天?”

白骨真人神色陡變道:“道爺也是中原武林一派宗主,今日雖落你手,也不能任你信口胡說……”

余天平道:“那你為什麼要追查魚腸金鏢?”

“你怎麼知道?……”陡地想起,原來是他埋伏在余夫人上房暗處,打中自己的穴道,改口道:“魚腸金鏢與東土王是兩回事……”

余天平道:“普天之下只有天龍武國這干邪魔在找魚腸金鏢,你若不是東土王一黨,怎麼會追查此物?……”頓了一頓,嘿嘿冷笑道:“只怕你今晚報私仇事小,追查魚腸金鏢事大,余某說錯了沒有?”

白骨真人心腸一橫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忽然,白骨真人取下背在背上的那根哭喪棒。

余天平那日在邙山見過這根哭喪棒,並不把它放在心上。

只見白骨真人右手拿着哭喪棒,左手在哭喪棒口處一抽,又抽出一根赤紅的圓棒,原來這根哭喪棒竟是空心的。

白骨真人將紅白兩棒,分執兩手,白棒對準余天平,紅棒對着朱小秋站立之處道:“道爺這根白棒叫哭喪棒,棒身塗有屍毒,棒內藏有毒霧,沾身即死……”

余天平那日見他畏懼乾坤劍不敢使用,不知怎的他今晚又取了出來?哂然道:“早就瞻仰過了。”

白骨真人獰笑道:“那日道爺沒有在棒內裝上毒霧,所以便宜了你。”

余天平淡淡地道:“這根紅棒又有什麼花樣?”

白骨真人得意地道:“紅棒叫做靈火棒,棒身也有劇毒,棒內藏有毒火毒粉,其毒更劇,若將氣味吸入臟腋,無藥可救。”

余天平道:“你有何打算?”

白骨真人道:“憑着這兩根寶棒,道爺今晚穩扣勝算,生殺之權現在我手,不過道爺不為已甚,就用你們七條命,換道爺的安全與崆峒派二十一個門人的平安,你換是不換?”

余天平暗中一算,崆峒派門下固然是二十一個,只是漏了天山四傑,哂笑道:“助拳的朋友不要了?”

白骨真人怔了一怔,恨聲道:“這四個比牛還蠢的東西,誰知道你把他們怎麼樣了?道爺不管他們……”語音一頓,改口道:“換不換?快說,道爺不耐煩等。”

余天平笑道:“你有把握置我們七人於死地,還換個什麼?……”

白骨真人恨聲道:“小子!這是你逼道爺下手……”話聲未完。

“噗”地一聲輕響,紅棒果然噴出長長的火焰。

火光才冒,鼻端已嗅到—絲淡淡腥臭。立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蕭聖,冷哼一聲,手掌揚處,兩塊石子脫手打去。

石塊才出手,紅影一閃,董小釵也疾閃而出。

“拍”“拍”兩響,白骨真人的哭喪棒與靈火棒一起掉在地上。

董小釵身形疾逾飄風,白骨真人兩棒剛剛被打脫手,手腕一緊,又被她扣住脈門。

董小釵左手抓住白骨真人,右手一揚素袖,揮出一陣勁疾罡風,把靈火棒噴出的毒火毒粉卷向無人之處。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右手回拍白骨真人背後命門大穴,左手—抖,白骨真人已跌出丈外。

白骨真人連聲慘嘎,接着四肢扭曲,不住抖戰。

余天平知道董小釵已廢去他一身武功,練武之人若是武功被廢,比死還要難過,嘆了一口氣道:“太狠了!”

董小釵道:“太狠?你看!”手指着毒火毒粉捲去方向。

余天平一看,毒火毒粉所經之處的一大片花木立時枯死,不由吐了一下舌頭。

朱小秋道:“早先他既有這個可持仗,還同天平哥討價還價作什麼?”

董小釵道:“這賊道凶睛亂轉,早就認出我們,放着我們在,他有必勝把握嗎?”

白骨真人抖了—陣,掙扎着站起身來,切齒道:“紅娘子!好毒的心腸!你等着好了,道爺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董小釵道:“快滾.惹得我火起,你就不用走了。”

白骨真人顧不得門下的生死,也沒有拾起哭喪棒,就步履蹣珊地獨自走了。余天平使了一個眼色,孟萍波搶先一步,領他從後門出去。朱小秋道:“這是什麼毒?這樣霸道?”

董小釵道:“無影之毒。”

余天平道:“無影之毒?”

二十年前。

江湖上出了一個大魔頭,心狠手辣,武功雖然平平,卻擅長用毒,手法之奇,令人防不勝防,黑白兩道喪生在他手底者不知凡幾,他本名叫做公孫不害,江湖上卻稱他無影毒魔。

余天平初涉江湖,一切不懂,聽小釵這一說,他點了下頭。

朱小秋插口道:“怪不得剛才的毒粉看不見。”

董小釵道:“這還是較輕的一種,據說最厲害的不但無色,而且無味,使人中毒之時毫無所覺,後來不知怎的,無影毒魔公孫不害忽然絕跡江湖,剛才我見白骨真人哭喪棒口露出一圈紅色,想起公孫不害當年使用的紅白雙毒棒……”

余天平道:“莫非白骨真人與無影毒魔有關聯?”

董小釵道:“無影之毒是無影毒魔獨門毒物,他與公孫不害定有關聯。”

朱小秋道:“天平哥,還說你狠呢。”

余天平道:“空門中有句話:‘佛門廣大,無不可渡化之人。’愚兄因為他是一派宗師,而且一身修為不易,希望他能悔改回頭……”

董小釵道:“好一個菩薩心腸,對這干邪魔不用霹靂手段,只怕今後麻煩還要多呢。”

余天平對董小釵的話並不同意,可是沒有說出來。

朱小秋道:“是啊!余伯母已經受了兩次驚嚇,非殺這干邪魔不可。”

余天平笑道:“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

朱小秋一怔道:“為什麼?”

余天平道:“我有兩位神仙一樣的姐姐……”

朱小秋恍然道:“對了!那個不開眼的賊人敢再來家中生事?”

董小釵忖道:“我怎能長住你家中呢?”口中卻不便說出,只笑了笑。

片晌。朱小秋忽然問余天平道:“你怎麼想到白骨真人是東土王的一黨?”

余天平道:“我一半是疑心,一半是詐,不料竟讓我詐出來了。”

朱小秋道:“天龍武國如今已挑明了,何以白骨真人仍然畏首畏尾不敢直認呢?”

余天平道:“說不定東土王布署的力量有明有暗,而崆峒一門正是暗的。”與回春谷,但小釵姐姐上半年,百草姐姐下半年,要在寒舍陪伴家母……”

朱小秋插口道:“蕭大哥可以在每個地方住上半年。”

余天平道:“家母更歡迎蕭大哥常來寒舍盤桓。”

蕭聖笑得口都閉不攏來,連聲道:“應當!應當!”

羅浮五劍連聲向三人道賀。

余夫人道:“據說賢侄交遊甚廣,這喜帖必須早日發出……”

蕭聖道:“小侄十年之前,就已看破世情,如非小釵……”

眼睛一瞬董小釵,又道:“靜極思動,耐不住隱居的寂寞,要找熱鬧,小侄也不會谷覆江湖,所以不必再驚動旁人,好在已由伯母主婚,再求羅浮七俠中任何一位作證,有媒有證的婚事,也不算草率了。”

余夫人看了董小釵與百草夫人一眼,見她們沒有說話,就依照蕭聖的意思。

次日正是黃道吉日,席上就決定在明天成婚。

百草夫人知道普達是余天平查探紅樓重要的關鍵,所以席散之後就替普達施行針炙之法。

一日易過,第二日婚期轉眼即到。

蕭聖等三人不願張揚,余府大門外並未張燈結綵。

清晨起來,余天平與朱小秋忙着指揮下人,佈置二人洞房及大廳。

忽然,余仁興沖沖提着一個朱漆的提盒進來。

余天平看那提盒雖是木製朱漆,卻極精美,也很大,上下共有五層,第一層盒蓋上還漆着一個大紅雙喜字,分明是送禮地來了,余天平忖道:“他三人喜事,並未驚動外人,也曾嚴矚下人不得向外宣揚,誰會知道?”

口中道:“誰送的禮?”

余仁道:“不知道,送禮的人就在門房。”

余天平打開盒蓋—看,只見盒中放着兩張紅紙帖子。

余天平看到,不禁一怔,

原來第一張帖子正是東土王請百草夫人參加華山大會的請帖。

第二張卻是厲恨天的,禮單上面寫着:

蕭聖先生

小釵夫人?花燭之喜

百草夫人

明珠二百粒

賀儀金花八對

玉如意兩柄

珊瑚四對

天龍武國東土王厲恨天敬賀

朱小秋也看到了禮單與請帖,忙將提盒下層逐層打丌一看。

果然第二層放着龍眼大小,晶光奪目的明珠二百粒。

第三層赤金打的金花八對。

第四層是兩柄長有尺許的玉如意。

第五層是長有二尺色如火紅的南海奇珍,珊瑚四對。

這四色禮物,雖非價值連城之物,也算是極珍貴的了。

厲恨天與蕭聖及二女素昧平生,這份禮實在是太重了。

余天平道:“快請送禮人來。”

余仁轉身下去,良久,良久,又跑了回來道:“奇怪?走了。”

余天平皺眉道:“為什麼不找人款待他?”

余仁道:“老奴上來回話之時,曾囑余富款待他在門房稍候,不料他說要小解,就此一去不回。”

余天平知道責怪余仁是於事無補,想了一想道:“送禮人是怎樣的打扮?”

余仁道:“下人打扮,似乎是大戶人家差遣來的。”

余天平揮手余仁退下去。

朱小秋道:“東土王明知我們與他道路不同,送這份禮來作什麼?”

余天平道:“愚兄想的不是這個。”

朱小秋道:“你想什麼?”

余天平道:“厲恨天怎麼知道百草姐姐在我家中?怎麼知道蕭大哥與小釵、百草二位姐姐今日成婚?”

朱小秋道:“這個?……”

余天平道:“百草姐姐隱居回春谷已有十年,早絕江湖.武林中人認識她的恐亦不多,而自回春谷至洛陽途中,我曾細心注意,也未遇到形跡可疑之人,到家中后,百草姐姐又未出門一步,東土王怎會知道她在我家中?……”

朱小秋道:“莫非白骨真人……”

余天平搖頭道:“白骨真人並未與百草姐姐照面,直到現在,恐怕還以為是我打了他的昏穴……”頓了一頓,又道:“還有,大哥與兩位姐姐成婚的事,昨日中午才作決定,今日這麼早,東土王就派人送禮來,你說奇怪不奇怪?”

朱小秋道:“府中下人會不會……”

余天平道:“舊有下人,你比我還清楚,不會有差錯,新來三人又非武林中人,再者愚兄曾經嚴誡他們不得宣洩府中之事,我想不會有問題。”

朱小秋道:“這樣說來,你是懷疑我們這些人中間有內奸了?”

余天平道:“蕭大哥與二位姐姐俱是一代奇人,自不應疑,羅浮七劍皆是熱血男兒,陳端翁媳三人劫後餘生,抵家中后,足不出戶,也不該疑,可是事實明擺着必有內奸……”

長嘆了—聲道:“你叫愚兄怎樣說才好?”

朱小秋沉吟了半晌,勸道:“凡事只怕蒙在鼓裏不知道,如今你我心裏已經有數,以後遇事留心,必能找出這個奸人。”

余天平想了,也只好如此,當下與朱小秋帶了東土王的賀禮去找蕭聖三人,說明此事。

余天平雖未說出他的想法,但蕭聖等三人是何等人物,豈有不疑心之理,只是他們礙於余天平,不便說破。

當下百草夫人淡淡地說道:“他倆有緣份,我怎能例外,這樣一來,我是名正言順地赴會了。”

蕭聖道:“厲恨天究竟是什麼人?竟妄想用財帛籠絡起我們來了。”

余天平道:“這些禮物如何處置?”

蕭聖道:“華山會上還他。”

董小釵道:“誰耐煩帶來帶去.把它變賣成銀子,發放災民也就是了。”

各人皆認為這個方法痛快。

談不多時,下人又上來請示事宜,把談話打斷。

當日,大排喜筵,由余夫人主婚,羅浮七俠的石二俠石英做個現成媒人,嬪相披紅唱禮,三位新人打扮登堂,依照常規行禮,成就了百年姻眷。

婚後生活,甚是美滿,董小釵與百草真正徹悟前非,不但情海無波,反而時常推讓。

百草婚後次日便忙着替普達針炙,並請孟萍波去回春谷各取些藥草,以便配製克制“千日醉”與迷香的藥物。

—天,董小釵房中,只有蕭聖和董小釵,余天平、朱小秋四人在閑談。

朱小秋忽然想起一事道:“師姐!魚腸金鏢雖在天平哥之手,但他至今仍不知此物究竟何用?那日在破廟中,曾聽師姐談起此事,好像知道得很多似的。”

董小釵道:“我那天是逗你們的,我也知道得有限.還是聽恩師說的,她說世間知道魚腸金鏢的人不多,而知道魚腸金鏢用途的人更少。”

余天平急忙道:“苦師太可知道魚腸金鏢的用途?”

董小釵道:“她說世間有座藏有武林秘芨與寶刀寶叉的寶庫,這魚腸金鏢就是開啟寶庫的鑰匙……”情不自禁地壓低聲音道:“當年恩師嚴囑不得輕易泄露,以免引起武林風波,不想此物落在天平弟手上。”

事關重大,董小釵並末追問余天平,如今是否收在身上。

其實魚腸金鏢與萬言遺書已被汪劍志放在王屋中那座破廟內,那日汪劍志與羅浮弟兄搭救余天平之時,他怕與紅樓五夫人等激戰之際會失去重寶,所以將那兩樣東西藏在神案下青石板底。

朱小秋道:“那座寶庫在哪裏?”

董小釵道:“恩師也不知道。”

朱小秋道:“世間知道魚腸金鏢用途的人是哪些人?”

董小釵道:“恩師並沒有說。”

朱小秋道:“田玉芳這般人都在追查,想必知道?……”

余天平道:“以我料想,假管夫人、田玉芳、白骨真人、黑衣蒙面侯爺這般人不過是奉命行事,恐怕不但不曉得有哪些人知道魚腸金鏢,就連有什麼用途,他們也不知道。”

朱小秋道:“那黑衣蒙面侯爺究竟是誰?師姐對他好像知道得很多。”

董小釵道:“我真的不知道,不過這批黑衣蒙面人很早就已出現江湖,只是當初人數不多,而且是專為找尋魚腸金鏢的。”

朱小秋道:“你怎麼知道?”

董小釵道:“師姐在深山,心在江湖,小黑子告訴我的。”

朱小秋望了余天平一眼,對蕭聖道:“蕭大哥!我中了化骨毒針那天,聽你與師姐談起田玉芳的事,想必知道她的底細?”

蕭聖緩緩道:“此事說來話長,田玉芳也是正派人物的後人,她父親就是當年名震三湘七澤的瀟湘漁隱沈滄波,母親名叫柏青青,外號白衣龍女,在滇黔湘鄂一帶,提起這位俠女,至今還有人知道!……”

朱小秋性急,插口道:“那她怎麼會流入邪道?”

蕭聖道:“在田玉芳三歲之時,哀牢三君與黔靈三怪到洞庭尋仇,她父母雙雙戰死,群凶將她家大小十餘口堵在庄中,然後放了一把大火,將全庄燒成白地,她家中全部葬身火窟!……”

朱小秋嘆道:“想不到田玉芳的身世與我一樣的悲慘。”

余天平問蕭聖道:“後來呢?”

蕭聖道:“群凶尋仇之際,有個邪道魔頭就在一旁冷眼旁觀,此人就是金粉幫幫主李痕田,金粉幫主對群凶兇殺殘暴視若無睹,獨對田玉芳起了愛憐之心,他自群兇手中要過田玉芳,那時金粉幫勢力如日中天,群凶也不敢惹他,他將田玉芳帶回幫中,親授武藝!”頓了一頓,長嘆一聲,又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田玉芳雖然武功傳了金粉幫主的衣缽,也學到金粉幫主的毒辣兇殘,後來中原武林人士因為金粉幫主不但為非作歹,並且凶淫尤恥,壞了不少婦女名節,大家聯合起來消滅了金粉幫,金粉幫主雖然武功高強,但雙拳難敵四手,只好一人逃走,就此不知去向,田玉芳當時年幼,未遭劫數,不料她長大以後,卻漸漸不安份,與邪魔勾結,當起什麼郡主來了。”

朱小秋道:“蕭大哥怎的知道這般詳細?”

董小釵道:“你蕭大哥未歸隱前,也是—個惹事的主兒,江湖上事很少不知道的。”

朱小秋道:“既是蕭大哥見多識廣,可知道武林中誰藏得有‘奔雷劍式絕世三招’嗎?”

“我也不太清楚……”蕭聖面色一正,接着又道:“這幾日我看令賢弟三招奔雷劍法,他稟賦超人,如今已得神髓.以愚兄看,已有七成火候了。”

余天平道:“這全是大哥指點之功。”

原來蕭聖抵達余府的那一晚,余天平已開始請蕭聖指點他練功。

蕭聖不但加以點撥,並還親自喂招,所以余天平進境極速,目前三招奔雷劍法當真有七成火候了。

百草不愧有女華陀之名,普達的瘋病在她的針炙療治之下,已漸漸的痊癒了。

有天,余天平行到普達房中,只見普達靠在榻中,神態安閑,分明瘋病已經痊癒。

普達四肢俱無,無法閑動,一見余天平,便對陳端、瑪莎叫道:“快抱我下榻叩謝公子。”

余天平連忙搶前一步,攔住二人道:“些微小事,何足掛齒,我還有事求教老先生呢!”

普達道:“公子厚思,普達一家三口,今生無以為報,如有所詢,普達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余天平直截了當地道:“聽說紅樓內庄外庄的機關消息,大半是老先生設計的。”

普達道:“不錯!”

余天平道:“老先生真是天生奇才,巧奪造化之功,將紅樓佈置得如銅牆鐵壁,我日前往探,幾乎……”

普達長嘆了一聲道:“慚愧!慚愧!普達助紂為虐,罪不容誅,四肢俱殘的報應還算是好的呢。”

余天平勸道:“老先生並非江湖上人,不知道江湖之事,怪不得老先生。”

普達道:“我已將紅樓外庄內庄的機關消息,命瑪莎繪製了一份草圖,只要是我設計的,圖上都有,公子可以用做參考。”

他說完,命瑪莎在枕頭下取了出來,遞給余天平。

余天平看了一遍道:“紅樓外庄的落魂牆是老先生設計的?”

普達道:“不錯!迷蹤林則是紅樓主人親自佈置的,斷魂澗是紅樓五夫人督工挖掘的。”

余天平指着圖上斷魂澗附近的地方道:“怎麼斷魂澗旁還有一圈籬笆?”

普達道:“繞着斷魂澗有一圈喪魂籬,是我設計的。”

余天平道:“喪魂籬?”

普達道:“是的,這喪魂籬的籬卻不是竹子做的,而是一根根,長有五丈,粗逾拇指,揉合緬鐵編成,頂端銳如槍尖。”

余天平道:“那晚我過了迷蹤林,在斷魂澗旁停了好一會兒,並沒有看見什麼喪魂籬呀?”

普達道:“這喪魂籬平時隱在土中,禁制一開,立即矗立起來,將斷魂澗團團圍住。”

余天平道:“為什麼叫喪魂籬呢?”

普達道:“這籬上塗有沾身即死的劇毒,所以稱之為喪魂籬,來人若是有武功,能越過鋼籬,也無法抵抗劇毒!……”

余天平道:“僥倖未沾劇毒,掉下斷魂澗也是死數。”

普達不由眉飛色舞地道:“對了。”

這位異國巧匠,雖然身遭慘禍,但提起他精心所制的手藝,也不由引起喜悅之情。

余天平道:“那晚我機緣湊巧,曾偷聽到紅樓大夫人與二夫人對話,她們只談到落魂牆、迷蹤林、斷魂澗,卻沒有提起喪魂籬,這是什麼緣故?”

普達恨聲道:“紅樓主人與紅樓五夫人生性猜疑,他們做的事,誰能知道。”

余天平看着圖上道:“內庄呢?”

普達道:“內庄的‘天羅地網’與‘旋乾轉坤’及機關總掣全是我設計的。”

余天平道:“何謂‘天羅地網’?”

普達道:“天羅是一張罩在內庄頂上的大網,網繩是用極細極細的緬鐵揉合人發生絲織的,刀劍難斷,張了起來,真箇鳥雀難飛。”

余天平道:“怪不得那日出庄時,只見內庄之上瀰漫著一層雲霧,尚幸早走一步,否則已經栽在嚴瀟湘那賤人手上了。那地網呢?”

普達道:“地網是鋪在內庄地下一尺,厚有八寸的—層石板,此石產自祁連山絕巔,堅逾精鋼,尋常刀劍剁它,只見刀劍卷口,石上連痕印都不留一點!……”

余天平道:“內庄有五六里方圍,地下全鋪着石板?”

普達道:“紅樓主人富可敵國,這工程雖然浩大,在他眼裏卻不算什麼.他為的是防備敵人挖地道脫身。”

余天平道:“防範如此之嚴,必有不可告人之事,老先生!什麼叫‘旋乾轉坤’?”

普達道:“紅樓內庄雖然屋宏連雲,但機關一開所有建築都會移動位置,使敵人摸不到脫身之路。”

余天平看着草圖道:“機關的總掣在紅樓最高一層?”

普達道:“是的,紅樓雖只有四層,但高達十餘丈,屋瓦之上塗著金漆,漆內摻有一種極潤極滑的油脂,縱然武功高強,在瓦上行動亦極不易,為的是防範敵人自屋外攻入。”

余天平道:“總掣是全庄機關消息的樞紐?”

普達道:“總掣只是支配內庄,開關一開,內庄的機關消息全動,不說是人,就連螻蟻都難逃脫。”

余天平道:“好在如今已知道總掣所在。”

普達道:“公子且慢高興,紅樓主人及紅樓五夫人都是奸狡萬分的角色,他們在我設計的總掣附近,必定另外設有歹毒的東西。”

余天平陡的想起一事道:“那外庄喪魂籬的開關在哪裏?”

普達道:“所以我說他們奸狡,喪魂籬是我設計的.但開關在哪裏卻不讓我知道。”

余天平想了一想道:“那麼進庄以後,抓一個人帶路,想必沒有什麼用?”

普達道:“沒有用,庄內之人各有職司,頂多知道他自己所管的一點點秘密,全般情形只有紅樓主人與五夫人曉得。”

余天平沉吟了半晌,又道:“紅樓主人如此嚴防,究竟為了什麼?老先生知不知道?”

普達搖頭道:“不知道。”

余天平喃喃自語道:“莫非他有仇家,怕人尋仇報復。”

普達道:“有沒有仇家,我不知道,但我在庄內多時,從未見有外人來過。”

余天平道:“那麼,定是藏得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普達想了一想道:“嗯,有點道理,機關總掣建成之後,除了紅樓主人與紅樓五夫人外,旁人一概不準進去,那裏如非藏有寶物,定藏有不可告人之物。”

談了一陣,只是料想,難下定論,余天平見普達瘋病初愈,談話太多,已露疲態,連忙將草圖收在懷中道:“老先生安心靜養,一候痊癒,當派人送老先生回國,今後生活之需,包在我身上。”

普達切齒道:“紅樓不滅,普達誓不回國。”

余天平有了草圖,遂決心再探紅樓,所以不放心的是家中老母,但朱小秋定要與余天平同行,只好拜託蕭聖與二位義姐。

蕭聖等三人在新婚期中,自然不便說走,而百草藥未配成,也走不成,當下慨允下來。

次日余天平拜別了余夫人及蕭聖夫婦三人,再找羅浮五劍,一個不在,戶中有封汪劍志留書,大意說知道余天平探紅樓,他們自忖功力不濟,怕幫不上忙,反而連累余天平,所以與羅浮兄弟先期去紅樓潛伏,如有差遣,只鬚髮出信號,他們就會趕來。

余天平嘆道:“羅浮兄弟都是至情至性的人。”

余天平背起乾坤劍及霹靂天雷與朱小秋三度離家。

他為了實踐前言.必須去約少林掌門大覺禪師及武當掌教離塵子。

朱小秋本不願去這些仇人的地方,但為了余天平已經應允,便也不再說什麼。

嵩山少林寺在洛陽東南,只有百餘里路程。

武當派的重地武當山又在嵩山之南,相距不到五百里。

余天平同朱小秋議定先上嵩山,再去武當山,二人未騎馬,徒步出了南關,朝東南方向行去。

百餘里程路在這一對男女英俠腳下,真不算什麼,兩個時辰不到,已到嵩山腳下。

嵩山腳下的少林僧人,見到余天平與朱小秋,連忙飛奔上山,趕去通報去了。

二人才到半山,便見到叢林之中有一片巍峨廣闊,綠瓦黃牆的寺院,知道這便是千百年來執武林牛耳的少林古剎了。

遠遠望見,少林掌教大覺禪師已經站在廟門前候着。

二人連忙緊行幾步,大覺禪師也迎了過來,見禮寒喧過了,大覺禪師陪着進入廟中。

進了禪房,落坐以後,余天平述明來意,並告訴大覺禪師,已有紅樓的草圖。

大覺禪師連忙交代了廟中事務,與余天平、朱小秋向武當山而去。

一路上,朱小秋很少說話,少林禪師面色也極其沉重。

余天平問道:“大師可有天龍武國的請帖?”

大覺禪師道:“怎麼沒有,中原門派個個都有,老衲所憂慮的,一來是天龍武國的實力強大,二來……”

“來”字以後,沒有再說下去。

余天平見他欲言又止,不便追問。

半晌,大覺禪師才吞吞吐吐地道:“老衲德薄能鮮,貽師門之羞。”

余天平道:“此話怎講?”

大覺禪師又嘆了一口氣道:“本寺監院大慧師弟,及六個二代弟子背叛少林,投向天龍武國,老衲意欲清理門戶,又恐力有未逮,如放任不理,不儀無以服眾,且受其他門派恥笑。”

余天平道:“貴派人數眾多,難免有一二不肖弟子,大師不必過於焦慮,只要中原武林能齊心合力,清除邪魔,其餘的事.自可迎刃而解。”

大覺禪師道:“少俠是終南派一傳人.想必也有請帖。”

余天平據實說了,並說蕭聖、董小釵、百草也有請帖。

大覺禪師宣了一聲佛號道:“有這些隱世奇人插手,合該中原武林有救。”

余天平道:“大師先別高興,天龍武國主動邀約他們三人,想必也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裏,足見天龍武功定有出類拔萃能以壓服中原武林的人,紅樓事了,我們要先行商議對策。”

大覺禪師道:“少俠思慮周詳,老衲自愧不如。”

余天平道:“大師謬讚了,總之對付這干邪魔,自己先要勿驕勿餒,才能立得住腳。”

余天平與大覺禪師且談且行,路上到也不覺寂寞。

第二日,三人走到均縣,雖然相距武當山不遠,但天色已晚,商議了一下,決定次日再上山。

三人就在均縣內找到一處清雅的客棧,客棧僻處城南,後院房屋緊接城牆,甚少行人.越發顯得幽靜。

余天平要了後院—連三間的屋子,余天平在中間一間,少林禪師與朱小秋一左一右。

連日奔波勞累,晚飯後不久,三人齊自回房歇息。

余天平練過劍,運功調息了—陣,便倒在床上睡了。

朦朧之中,鼻端有股異香撲來,余天平極為機警,立刻屏住呼吸,但遲了一步。

連忙運功,想將這股邪香驅出體外,不料一時之間,真力竟難提聚,只覺周身疲軟,四肢無力。

不久,腰間一緊,已被人橫抱了起來。

余天平知道已經中了人家的暗算,索性緊閉雙目,裝作昏迷,勉力提聚一點殘餘真力,逼住邪香,不讓它在體內漫延。

那人抱着自己穿窗而出。一躍上了城牆,又復飄身而下。

雙目未睜,耳朵卻未閑着,從衣袂飄空之聲判斷,另外還有一人。

那人功力很高,抱着自己縱躍城牆,如履平地。

下得城牆,馳行了有頓飯時分,只聽背後有人高聲念道:“阿彌陀佛!”

余天平聽得出這正是大覺禪師的聲音。

驀的想起朱小秋,不知怎麼樣了?

他思忖之際,只聽大覺禪師道:“二位施主要三思而行。”

那人停住腳步,扭轉身軀,沉聲道:“大師,你知道了?”

余天平心中一震,這口音好熟,眼睛眯成一線望去,發覺抱着自己的竟是黃山派掌門人金輪大俠齊子玉,乾坤劍也背在他的背上。

他向左右一瞄,右面是座黑黝黝的池潭,左邊站着一人,正是點蒼派掌門人美髯公歐陽午。

歐陽午挾着朱小秋,朱小秋一動也不動,想必與自己一樣,着了道兒。

只聽大覺禪師說道:“貧僧聽得隔壁響動,趕出來看,你們正跳下城牆,自背影上已看出是二位施主,一嗅留下的殘餘氣味,竟是雞鳴五鼓返魂香。”

語聲一頓,因為江湖上使用雞鳴返魂香都是下三濫毛賊乾的,如今齊子玉、歐陽午都是堂堂掌門,也用這個,叫大覺禪師怎麼說得下去。

歐陽午臉上一紅,齊子玉兩眼圓睜道:“不錯.這是下五門的玩意兒.但為了報仇管不了許多,有道是兵不厭詐。”

“兵不厭詐”四字雖然用得不當,但他卻說得很響,可見齊子玉恨透余天平,只顧報仇,已不計較其他了。

大覺禪師長嘆道:“二位施主有何等身份,此事若傳之江湖,二位施主將何以堪?”

齊子玉雙目閃射凶光道:“老和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此地除了你,還會有什麼人說出去?齊某因為你是同道,沒有動你,那知你反來多事,莫非……”

歐陽午質問道:“老和尚,中原九派個個與這一雙男女仇深恨大,難道你與他們無仇?”

大覺禪師道:“不錯!貧僧與他們也有仇,但尋仇報復也要顧住門派聲譽,不能陰謀暗算,同時邙山會上貧僧已代表九派與他有了三年之約,九派更不自毀諾言!……”

齊子玉道:“老和尚,你討好他們為的什麼?”

大覺禪師道:“施主錯了,貧僧忝為一派掌門,無求於這兩個年輕人,何須討好他們,還有,天龍武國所約的華山之會,顯然要逼使中原武林臣服,如今正是中原武林將私怨攔置一旁先御外悔的時候了。”

齊子玉道:“老和尚,你休要嘮叨個沒完,先解決了九派私仇,再御外敵,有什麼兩樣?”

大覺禪師知道二人仇火正熾,難以理喻,但又不便翻驗,忍着氣,和聲道:“二位施主聽貧僧良言相勸,將他們送了回去,貧僧決不將今晚之事泄露出去。”

齊子玉將余天平朝下一放,抽出他的乾坤劍,獰笑道:“老和尚,你用泄露今晚之事,作為要挾,齊某到不能放你走了,來!來!來!齊某領教少林絕學。”

他明知大覺禪師赤手空拳,自己仍竟然取出兵刃。

余天平見事態越來越急,但齊子玉所用的返魂香較一般江湖上人所配的更為霸道,也許是加了什麼藥物,以致幾次運聚真力,竟覺難以凝集,不由又憤又怒。

歐陽午見齊子玉隨手把余天平放在地下道:“齊兄!這小子花樣很多,不能大意。”

齊子玉獰笑道:“放心!放心!返魂香內我加了金剛散,就算他沒有昏迷過去,全身真氣被金剛散藥力散掉,提不起來,也是枉然。”

余天平恍然大悟,原來,要緊的是金剛散使真力不能提聚。

靈機一動,連忙摒除雜念,抱元守一,暗中用恩師所授大千心法,行功去毒提氣。

不久,只覺丹田之中,升起一股真氣,知道大千心法業已奏效,立即運起這股真氣,在周身行走了—遍,覺出毒盡氣盈,才緩緩睜開眼來。

場中情勢,不由入目心驚,齊子玉與大覺禪師激戰正酣,雖然歐陽午挾着朱小秋站在一旁並未插手,但大覺禪師情勢卻十分危險。

原來,大覺禪師的武功雖稍勝齊子玉一籌,但苦的是如今赤手空拳,而對方手中拿的又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刃。目下他只靠雄渾的掌力,遏阻對方的攻勢,但招招劈出的掌風,耗損真力過多,時辰一長,必敗無疑。

大覺禪師面色血紅,一面揮拳,一面騰挪跳躍,閃避劍勢,情勢甚是狼狽。

齊子玉一面舞劍,?一面驕笑道:“老和尚,這是你自己提醒我的,如果你證果歸西,今晚的事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歐陽午也在一旁縱聲狂笑。

大覺禪師白眉一挑道:“縱然貧僧身歸劫數,施主也難逃公道。”

不顧齊子玉頻頻刺來的劍尖,一聲大吼,右手捏拳呼地打出。

原來大覺禪師存了與敵偕亡的決心,拼着中劍,打出少林鎮山絕學最耗真力的達摩神拳。

齊子玉身為一派宗師,自是識貨,同時已操勝算,更不願與大覺禪師硬拼,身形疾閃疾退,讓過拳風。

只聽“嚓嚓”—聲,丈餘外一株松樹碗口精細的樹榦,斷成兩截。

齊子玉陰笑道:“達摩神拳果然名不虛傳,可惜打不了幾拳!……”

余天平霍地站起,歐陽午相距甚近,失聲叫道:“咦!”

“咦”了一聲,便無下文。余天平急於為大覺禪師解圍,沒有理會。

齊子玉與大覺禪師也聽到歐陽午這聲驚呼側臉一看。

余天平竟走了過來。

大覺禪師大喜道:“余少俠!……”

齊子玉脫口叫道:“有鬼?……”

余天平走到了齊子玉身前五尺之處,對大覺禪師道:“大師小歇,待在下來收拾這匹夫!”

余天平幼承庭訓,知書識禮,甚少罵人,目下氣極,才出口不遜。

齊子玉凶睛亂轉,見歐陽午怔立當地,一語不發道:“你是我老搭檔了,快來!”

意思是說在邙山他倆也是雙戰余天平。

只聽有人答道:“來了!”聲音嬌嫩,並不像歐陽午說話。

“了”字甫落,歐陽午臂間挾着的朱小秋雙足落地,右於拿着鱗龍軟劍,來到當場嬌叱道:“來殺你這無恥的狗頭。”

歐陽午仍然木立不動,也不吭氣。

場中三人無分敵我,一齊被眼前的事,驚得呆了。

眼睜睜地看着朱小秋。

隔了一會,余天平才道:“你用什麼法子逼出那股邪香?”

朱小秋笑道:“我發覺得早,屏住呼吸,根本就沒有吸進他那鬼香,等到現在才出手,為的是看看這兩個狗頭,還有什麼花樣?”

余天平道:“歐陽午怎麼啦?”

朱小秋道:“他暗算我,我也暗算他,點了他的昏穴,不能動。”

余天平忖道:“他這一着棋,下得真險,若是我無法轉醒,或是大覺禪師未追來,她雙拳難敵四手,後果豈堪設想。”遂忖道:“大覺禪師危急.你何以不早些出手解救?是了,你對九派中人,無論是誰,都在痛恨,不願相救。”

“天平哥!同這狗頭不要講什麼江湖名節,我們也來搭檔一下。”朱小秋話聲一頓,將歐陽午的軟劍拋了過來。

齊子玉被她左一聲狗頭,右一聲狗頭,罵得怒火高騰。

這兩個少年男女,實在高深莫測,精心特製的迷香,竟制不住他們,同時二人一左一右的將他夾在中間,所以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朱小秋拋給余天平的軟劍剛從頭頂飛過,余天平眼睛向上望着。

齊子玉他認為機不可失,左手乾坤劍其速如風地對余天平前胸刺去。

余太平右手抬起,不待接劍。

齊子玉長劍已經刺到,疾地左掌向下劈出一股厲掌風,同時雙足一頓,“呼”地一聲,身形斜斜拔起,右手仍向軟劍抓去。

齊子玉一劍刺空,立即變招,長劍盤空一匝,來削余天平雙腿。

朱小秋為恐齊子玉傷了余天平,心下一橫,當真以二打一,嬌叱道:“狗頭,看劍。”

鱗龍軟劍電光石火一般直點齊子玉背後大穴。

齊子玉雖有利劍在手,無奈只剩獨臂,見狀顧不得再傷余天平,回劍便削朱小秋的兵刃。

朱小秋知道乾坤劍的利害,怎肯讓它削到,迅即向後掠退五尺。

余天平在齊子玉回劍之時,已軟劍陡然堅挺,劉齊子玉摟頭劈去。

齊子玉見朱小秋嬌軀閃退,而虎口劍風已由後傳來,只好回身橫劍疾擋。

余天平暗想,今日之戰與邙山之戰完全一樣,都是畏懼對方兵刃。

想到此次,靈機—動,內家真力貫注軟劍劍尖,立即上半截劍身彎曲成弧形,向乾坤劍脊貼去。兩劍一接宛如磁石一般,黏了起來。

齊子玉只覺劍身—重,有股極為綿密的“黏”勁一帶,幾乎連劍身也讓其帶偏。

他心中一震,向後退了—步,猛力奪劍,口中喝道:“撒手!”

朱小秋看得真切,銀牙一咬,鱗龍軟劍對齊子玉肩頭疾劈下去。

齊子玉正在奪劍,猛覺左臂齊臂處一陣創痛。

余天平覺出齊子玉的力勁陡然卸去,立刻也將內力收回。

忽見紅光崩現,乾坤劍已落在地下,劍旁竟橫着一條手臂,才知齊子玉的左臂,已被朱小秋斬了下來。

剛剛心中嘆息了一聲,但見齊子玉雙睛瞪得滾圓,不顧斷臂處鮮血狂噴,厲吼道:“賤婢好狠!……”

腳尖一挑,乾坤劍及斷臂一齊向不遠處那座池潭飛去。

朱小秋聽他辱罵,切齒叫道:“你們殺我一家大小就算不狠?”

掄劍劈向齊子玉頭頂。

余天平顧不得去抓乾坤劍及斷臂,身形一閃,攔住朱小秋道:“秋妹!饒他一命算了。”

齊子玉踢出乾坤劍及斷臂,向後便倒。

大覺禪師一聲長嘆,飛奔過來,接住了齊子玉搖搖欲倒的身軀,忙探手懷中,取出少林治傷玉膏丹丸。

先用止血膏塗在斷臂處,再將三粒回生丹放在齊子玉口中,又把僧袍撕下一幅將斷處包紮好了。

少林疔傷藥物,畢竟不凡,齊子玉醒了過來,見自己躺在大覺禪師懷中。

掙扎着站起,一看斷臂,又看大覺禪師一眼,冷冷道:“齊子玉並不承情。”

大覺禪帥默默無語。

齊子玉鋼牙緊咬道:“余天平,你殺了我吧!”

余天平道:“依你今晚所作所為,殺之也不為過,但余某寧願放了你,誰是誰非?你痛定思痛,不妨仔細想想。”

齊子玉恨聲道:“今生除了想殺你二人之外,沒有什麼可想,放了我,你悔之無及。”

余天平毅然道:“丈夫一言如白染皂,你去吧!”

朱小秋叱道:“我可沒有答應饒你,若再強充好漢,我就先報滅門血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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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無影毒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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