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趕赴九華
碧落山莊的人,怎會來救南京雙雄?他大感困惑。
“你……你也敗在他們手中?”香海宮主驚問。
“這並不丟人,在下連一個小姑娘也接不下。”他故意危言聳聽:“第一次被擊中章門穴被擒,第二次幾乎一掌斷臂,在下只有望影而逃。”
無量天君的真才實學,比香海宮主差不了多少,但接不下周永旭一招,目下奄奄一息去死不遠。而周永旭卻一而再的在碧落山莊的絕學下失手,竟然到瞭望影而逃的地步,想起來就令女魔毛骨驚然。
“啟稟宮主。”侍女在催促:“李家鳳說,片刻之內不將人送出,他們就要進來放火了,南乞老狗又說,太平府的民壯正在途中,不久就可趕到合圍……”
“傳話下去,在香海陣埋藏他們。”香海宮主怒吼。
“且慢!”周永旭大叫:“他們如果放火,你的香海大陣有何用處?”
“我要先殺這兩個狗官……”
“你想到後果嗎?碧落山莊傳下俠義柬,官府行文天下,你逃得掉?宮主,三思而行,小不忍則亂大謀。”
“我忍不下這口惡氣……”
“不忍也得忍。宮主,你如果一意孤行,不啻自掘墳墓。再說,要殺他們,你必須通過我這一關。”
“你……”
“我是當真的。我一動手,等於是裏應外合。”
“你不是說他們在追捕你嗎?同仇敵汽……”
“我怕他們,那些人可怕極了,我還不想送死呢。”他裝得很像,持棍的手在發抖:
“你送他們出去,我從後面溜走,拜託拜託,請不要說出我的行蹤來。”
他縱向長案,一把抓起他的金裹,丟了鋤柄說:“宮主,我可要躲在一旁等你,免得被他們看見。”
他一走,香海宮主更是心驚,向白袍人叫:“把他們送出去。鬼見愁,你必須阻止官兵前來騷擾。”
人剛送走,右窗口出現周永旭的臉孔,亮聲叫:“宮主,謝謝你,後會有期。”
“你……”香海宮主急叫,他已經走了。
“你們還不走?”香海宮主向混江龍五個人說:“從后谷走,我派人帶你們出去。無量天君的後事有我辦理,不必管他了。”
從香海官到谷口賓館約有里余,賓館位於路左的山坡下,登上山坡,便可看到花木扶疏的香海宮,但僅可看到側面或高出林梢的屋頂,美景如畫,超塵脫俗,老女魔在這裏的確花了不少心血。
生死判和多臂熊扼守住谷口,一位女扮男裝的侍女則看守着左右的坐騎。南乞追魂使者則在山坡上堆集了不少枯枝,扎制了不少火把,有意讓宮門樓的警衛看到那些枯枝。
不遠處,一位侍女看守着八名賓館的魔宮高手,和五名混江龍的爪牙,俘虜們捆了手腳一字排開坐成一列,兩包沉重的金珠放在侍女腳下。
天罡手和小鳳姑娘站在南乞身側,目光落在遠處的宮門樓上,所有的人除了南乞之外,都帶了兵刃。小鳳換了裝,黃綠勁裝同色披風,梳了三丫髻,顯得剛健婀娜,與村姑打扮又是不同。
她黛眉深鎖,向坐在遠處垂頭喪氣的迎賓館主問:“你從實招來,今天在混江龍那些人進去之後,真的沒有外人入谷嗎?”
“我敢發誓,真的沒有。”迎賓館主堅決地說。
“暗入的人呢?”
“那是不可能的。”迎賓館主說:“李姑娘,你可以看得到香海宮的形勢,外圍清溪圍繞,然後是修整得平坦青翠的如茵草坪。寬有六七丈,連一隻小老鼠在坪中行走也無能遁形。再內層是丈六高的樹籬,每隔五六十步便布了一個伏樁,管制着裡外的機關埋伏。宮內的九宮奇陣暗隱生克,步步殺機,連我們自己的人,也不敢擅離自己的警戒區。大白天,絕對不可能潛入的,任何方向有人接近,伏樁必可發出金鈴警訊。如果賓館得到警訊,你們想突襲成功,不啻痴人說夢,你們根本接近不了賓館。”
“能不能從宮門混入?”
“更不可能。”迎賓館主搖頭:“入谷的人首須經過賓館的查驗,以信號通知宮門守衛。自小橋至宮門這半里花徑,就是香海大陣重地,不分晝夜皆施放絝羅香,非本宮的,走不了五步便會昏迷不醒。李姑娘,入宮而沒聽到警鈴的信號發出,只有一種人可以辦到。”
“哪一種人?”
“死屍。”
“如果本姑娘找的人死了。”小鳳殺機怒涌地說:“香海官必將成為血海居場。”
“魏館主,你派回去的人已過了時限,至今宮主尚無動靜。”天罡手陰森森地說:“你向上蒼禱告吧,還來得及。”
香海宮突傳出三聲鐘鳴,魏館主呼出一口長氣,如釋重負地說:“宮主已答應了你們的條件。即將派人將你所要的人送出來了。”
不久,兩個人用擔架抬了鬼見愁,四人攙扶着戚報應和俞霜姑娘主婢,緩緩到達賓館。
一陣忙碌,天罡手縱走了賓館的人,南乞與鬼見愁小有交情,接到人欣然問:“俞頭兒,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受得了嗎?”
“哦!老哥哥,沒想到真是你。”鬼見愁似乎精力恢復了:“我……像在做夢,兩世為人。”
“如果不是碧落山莊的李家鳳姑娘,一百個老南乞也救不了你。來,者花子替你引見。”
雙方引見畢,戚報應誠懇地向眾人道謝。
俞霜姑娘到了小鳳姑娘面前,向優形於色的小鳳怯怯地說:“李姐姐,恕我冒昧,小妹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
小鳳的目光落在遠處的香海官,魂不守舍地說:“你先養養神,大概你吃了不少苦頭。
老天!怎麼裏面沒有絲毫動靜?”
身側,坐在地上的鬼見愁向老花子問:“老哥哥,你怎會知道小弟和戚兄陷身在內的?”
“我怎會知道呢?那是神龍浪子周老弟做的好事。”南乞大聲說:“這件事只有姜老弟知道內情。”
“很糟!”追魂使者不勝憂慮地說:“永旭老弟先一步入谷去救你們,至今毫無動靜,老天!我真不敢想,恐怕他已經遭了毒手了。”
“放心啦!”成報應說:“如果沒有他及時現身,咱們幾個早就成了五刑室的殭屍啦!”
“戚前輩。”小鳳驚喜地急問:“你們見過他了。”
“豈只是見過他?”戚報應豎起大拇指:“那是真了不起,不愧稱神龍。唉!看了他那談笑自若,嘻笑怒罵,視魔宮如無物,不亢不卑無畏無懼的英風豪氣,我只有一個想法。現就是我威報應垂垂老矣!”
“戚前輩,請詳加解釋好不好?”小鳳急急接口。
“他怎樣入宮我不清楚,反正知道他出現在大廳時,似乎魔宮的人都大吃一驚,不知其所自來……”
戚報應將所發生的事故經過說了,最後說:“香海宮主一代魔頭,兇殘自負目無餘子,就不敢下令圍攻。周老弟一招毀了無量天君,老魔膽都快嚇破了,真要翻臉動手,我相信香海宮倖存的人將寥寥無幾,我們四個人也不免肝腦塗地。幸而李姑娘諸位碧落山莊的豪傑及時趕到,免了這場大劫,香海宮主如果知道感恩,相信,也會向周老弟致謝的。”
“周老弟不是好殺的人。”追魂使者說:“他毀了無量天君,用意是為你我除去胸腹之患,他這人真難得。哦!看樣子,他不會來找我們了。”
俞霜姑娘突然在小鳳身前盈盈下拜,顫聲說:“李姐姐,請放過他,求求你……”
小鳳一把挽起她,苦笑道:“俞姐姐,恐怕你誤會了,今後,不是小妹不放過他,而是他是否肯放過我,他在魔官向老女魔所說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事實是我誤會了他,他根本不屑與我交手,趙叔和費叔也栽在他手下。老天!幸而你們能平安脫險,不然小妹的處境十分可怕,如果你聽了他向我所說的那些飽含怨毒威脅的可怕的話。你也會為我捏一把冷汗的……”她將雙方誤會交手的經過一一說了。
所有的人皆在注意傾聽,一個個神色疑重。
“哈哈哈哈……”南乞突發怪笑:“李姑娘,放心啦!那小夥子不是個記仇的人,他會感謝你們的。走吧,俞老弟不良於行,你們四個百劫餘生的可憐蟲都需要調治,快到府城安頓,我相信那小鬼會來找你們的。”
“可是……他如果出不了魔宮……”小鳳不肯走。
“敢和我老花子打賭嗎?”南乞笑問:“他能無聲無息地進入,自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溜出,我賭他這時早已離開,可能躲在附近看我們窮緊張呢。”
“這樣吧,太平府不安全,反正咱們同道,順便護送戚兄四人返金陵,如何?”天罡手及時岔開話題。
“那……周老弟可能去找我,我先走一步。”追魂使者說。
“他並不知道你也來了。”威報應說:“我們四人既然已經脫險,他也不會來找我們的,他在九華有約會,可能已經動身了。”
“他在九華有約會?”天罡手訝然問:“九華即將風風雨雨,大魔雲龍三現與大邪神行無影清算過節,群魔亂舞高手齊集,他為何與人約會?他幫誰?那些傢伙沒一個是好東西。”
“他不是去助拳的,而是去追緝一個人。”威報應說。
“誰?”眾人同聲問。
“可能是雲貴川陝的順天王廖麻子。”威報應凜然地說:“他沒說,我只是猜想而已,希望諸位千萬守秘。”
“我的天!順天王滿天星。戚兄,你不是開玩笑吧?”天罡手駭然地說:“那巨寇玄功蓋世,道術通玄,宇內無出其右,咱們武林人誰是他的敵手?幸而他無意稱霸武林,志在逐鹿天下,不然武林危矣!”
“所以我希望猜測錯誤,順天王不是周老弟所要找的人,可是……”鬼見愁說不下去了,不住搖頭苦笑。
“順天王可能會在九華現身。”追魂使者鄭重地說:“三月前,我在燃犀亭旁的草叢中練功,天剛破曉,亭中到了兩位不速之客,都是老相好的,百毒真君和藍鬍子,兩人在亭中約會話舊,沒料到有人藏在草中。聽藍鬍子說,順天王藍延瑞兵敗中計伏誅,滿天星廖麻子卻隻身遁脫,重新打起順天王的旗號攻入四川,那時便與毒龍柳絮攀上了交情。後來毒龍東下,在鄱陽安窯立舵,明裡是湖寇,暗中卻是南昌寧王府的把勢頭兒。順天王兵敗水道渡,隻身逃離四川下落不明,可能和毒龍搭上線,隱身寧王府準備東山再起。寧王府的天師李自然,道術與順天王不相上下,據說他與順天王早年先後學道於仙壇元都觀,同為妖道葛仙翁的門人。順天王投奔寧王府,李自然才是真正的引進人,與毒龍並無多少關連。這次九華大會,表面上是一魔一邪大鬥法,骨子裏卻是在替毒龍柳絮招請江湖高手羅為羽翼,不但毒龍要親自前來暗中主持,順天王必定隨行暗中物色人才。那巨寇道術通玄,千變萬化鬼神莫測,永旭老弟並不認識這巨寇。世間只知那巨寇滿臉麻子,其實那只是他的化身而已。萬一,永旭老弟上當,做了毒龍或順天王的羽翼,那就萬事皆休。寧王的鐵衛軍已經分別潛在九江、安慶一帶待機,反旗一舉,大兵直趨南京,他勢必成為寧王的鐵衛先鋒,後果可怕。
寧王即將舉兵造反的事,除了當今皇上之外,恐怕普天下無人不知,舉世皆曉了。目下大江上下各州縣,皆奉到提督江西的王大人王守仁的密札,暗中召集民壯應變。安慶的知府張文錦,親自到桐城潛山一帶秘密召訓義軍,府城丁勇雲集,混江龍一群水賊不無戒心,所以要阻止俞見前往安慶挖他的老根。總之寧王造反已迫在眉睫,但決難成功。永旭老弟如果不幸陷身其中,日後抄家滅族的慘禍勢必落在他頭上。兄弟這條命是他救的,受人之恩不可忘,我得先走一步安頓家小,然後趕往九華替他儘力,死而無怨,告辭。”
追魂使者不理會眾人的反應,匆匆走了。
“姜兄是黑道中消息最靈通的人,他的判斷大概不會錯。”南乞正色說:“那小夥子年紀輕,少經驗。可能上當,那多可惜?老花子也得跑一趟,告辭。”
“南宮前輩,可否一同前往?”小鳳伸手虛攔:“前輩久走江湖,見多識廣,有前輩的智慧和經驗,加上碧落山莊的實力,相信對周……周只不無少助,是嗎?”
“你們也去?這……”
“莊主的兩位少爺可能已到達池州。”天罡手說:“家駒賢侄劍下無三招之敵,家驛一支劍千變萬化不下於莊主,這兩個搗蛋鬼推恐天下不亂,有他們在,天下大可去得。南宮兄,有興趣嗎?”
“哈哈!我明白了。”南乞的大手指幾乎點在天罡手的鼻尖上:“你們碧落山莊大舉出山,原來是有意向江湖示威,李莊主大概想通了,不甘寂寞,不願躲在山莊挨罵啦!老花子真是老湖塗了,還以為李莊主真有烏龜肚量呢!哈哈!妙哉,老要飯的跟定你們了,至少可以不必沿門伸手羅!走!到府城安頓這四個可憐蟲,我們再動身南下大幹一場,能把順天王和毒龍斃了,保證可以多救千萬生靈,功德無量。”
“有我和戚見在,保證可以獲得官府的助力。”戚報應拍拍胸膛說:“請不要丟下我們。”
“以後從長計議,有你們在,咱們方便多多。”南乞說:“為免走溫消息,這五個溫江龍的爪牙廢了他罷。”
“可是,他們已是俘虜……”
“你們公門中人不可私自執法,老花子可不是公門人。”南乞冷冷地說:“你知道這些水賊弄沉了多少船?殺了多少人?饒他們不得。你們閉上眼睛,裝作沒看見好了,由我來動手。”
看守水賊的侍女已搶先一步下手,一掌拍在一名水賊的後腦上。水賊眼一瞪,毗牙咧嘴成了白痴。
同一時間,后谷的偏僻山徑上,周永旭伏在路旁的草叢中,銳利的目光,落在下面的幽暗小徑附近,像一頭伺伏的金錢大豹,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獵物終於出現了,他眼中出現重重殺機。
五個人影緩緩出現,走在最前面的人,是那位大麻臉小矮子,灰色的山羊鬍子走一步翹一翹。後面,高頂會中年美婦裊裊娜娜從容而行,美妙的身材一扭一扭地,乳波臀浪惹人想人非非,混江龍走在第三,姓李的扶着雙頰浮腫的飛魚楊芳殿後,腳下依然靈光。
“那小子到底是何來路?”中年美婦說:“人倒是一表人才,怪俊的。無量天君的無量神罡是武林一絕,怎麼竟禁不起他一擊?定然那小子棒中有鬼,暗藏了些什麼毒玩意。”
“在下曾聽說過這號人物。”矮麻子說:“怪就怪在這一點,聽說他出道不到兩年,只是一個跑得快,會詐會騙的浪子而已,曾經與他交過手的人,大多是江湖二流人物,而他勝的機會固然多,敗的時候也不少,是個不折不扣的所謂賴漢,怎會一棍就把無量天君打得半死的?這其中定有古怪。”
“有何古怪?”
“香海官主已在茶水中弄了手腳,暗算了無量天君,指使小畜生毀了無量天君,以至無量神罡一擊即散。”矮麻子恨恨地說:“你相信大白天,那小子能無聲無息進人香海宮?鬼才相信。老女魔不是肚量大的人,她為何不下令圍攻?哼,我敢說,那小子定是老女魔的面首,此仇不報,何以為人。太爺將帶幾個人來找老魔算總帳,以免老友無量天君死不瞑目。
同時派人告訴赤陽子,老道不找老女魔拚命才是怪事……咦!”
“你們現在才來呀?”長身而起的周永旭,怪笑着盯着矮麻子,笑得矮麻子心中發冷。
中年美婦搶先兩步迎上,媚笑着問:“小兄弟,你為何不將木棒帶來?”
“那是鋤柄。”他說:“很管用是不是?丟了很可惜。武林朋友殺人放火用刀劍,等到被仇家打得頭破血流,雄心已死壯志全消,便會覺得鋤頭可貴,丟了刀劍重新抬起可愛的鋤頭啦!只有鋤頭才能令人活下去,你要不要我送你一把?”
“那我就先謝謝你啦!拿來。”中年美婦說,手幾乎伸到他的胸口,媚目中異彩湧現。
“哦!你袖底的小管打造得真靈巧,好香。”他也向對方微笑:“好像是盪魂香。呵呵!我有點想人非非了。還有你那教人想做夢的明眸,我真意亂情迷啦!迷魂魔眼已令在下人魔了。呵呵!我這裏霧失樓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咦!厲害!”
他展開雙臂,擺出登徒子風流賊的姿態,輕狂的要暖玉溫香抱滿懷,卻被美嬌娘在他胸口七坎大穴連點了三指頭。
他手一抬,反握住中年美婦的掌背,舉至嘴前香了一吻,放手笑道:“姑娘,珍惜美好的人生,不要再在江湖作踐你自己,要像一朵出污泥的白蓮,祝福你能找到美滿的歸宿,我要誠意恭送你走向幸福美麗的光明大道,請。”
中年美婦如同中魔,吃驚地退了兩步,久久,突然臉一紅,羞態可掬,盈盈行禮,深情地低聲說:“謝謝你的祝福,也祝福你。”
中年美婦頭也不回地走了。
矮麻子大駭,惶然問:“你……你把她怎樣了?”
“我喚醒了她的良知,讚美她的善良本性。”他泰然地說:“加上我至誠的祝福,玉山狐殷五姑身世坎坷,那不是她的錯,她只是被人引誘走錯了路,但卻是一位本性善良的好姑娘,至少我沒聽說過她殘殺無辜。至於你!”
“你想怎樣?”
“我要領教你的天生神力,和五行適術。”
“你說什麼?”
“呵呵!你裝得很像呢,你不是麻面虎梁彪吧?”
“我不懂你的話。”
“你懂的。”他逼進兩步“你腳下有土,抓把泥土遁給我看看?”
“你這人豈有此理,你以為太爺是變戲法的巫師?”
他解下從侍女身上奪獲的佩劍,拋過說:“那你就施金遁法吧,看你能不能把本命元神附在劍上通走?”
不遠處的混江龍鬼精靈,向同伴暗打手式,三人悄然向草叢中一鑽,溜之大吉。
矮麻子不知身後事,接過劍拔劍隨手丟掉劍鞘,大叫道:“混江龍,咱們聯手埋葬了他。”
“他們都溜掉了。”他笑着說。
劍虹一閃,矮麻子出其不意刺向他丹田要害。他更快,功行百脈,虎目緊吸住對方的眼神,扭身就是一腿,快逾電光石火,噗一聲響,踢中矮麻子的胸口。
砰一聲大震,矮麻子仰面摔出丈外,滑了丈餘聲息全無,劍脫手拋出五丈外去了。
“咦!”他訝然叫,火速奔去,一看矮麻子的臉色,便知一切都嫌晚了。但他仍然動手檢查已經斷氣的屍體,最後頹然放手說:“不是屍解,我殺錯了人。”
他立即用劍撥開一個草坑,丟人屍體以劍掘土,草草將屍體埋了,丟了劍取回藏在草中的包裹,仔細搜尋混江龍留下的足跡,草深及腰,不難找到痕迹。
混江龍與兩名同伴是分開逃命的。這惡賊鬼精靈,不走小徑走密林,避開空敞的荒野,看準方向逃命。半個時辰后,前面出現南北大官道,道上行旅往來不絕。
“謝謝天!有人的地方我就安全了。”惡賊興高彩烈地說,向官道奔去。
躍過一條小溪,對面竹叢中藍影乍現。
“算定你也該到了。”藍影說,是周永旭。
“你……你……”溫江龍語不成聲,恐懼地往後退。
“你瞧。”周永旭向混江龍身後一指:“我跟着你到達那座小山坡的密林,算定你會從這裏走向官道,所以我先走一步,在右面的小村買了一副谷籮,花兩百文。”
他伸手從竹林下抓起一根扁擔,兩端各吊了一隻大谷籮。這種籮是有蓋的,比平常的寬四谷多小些,只能盛五十斤谷,普通的寬四谷多可盛八十斤,一百六十斤算一擔。
混江龍如見鬼魄,撒腿便跑。
片刻,混江龍躺在籮旁像條病狗。
周永旭從一隻籮中取出包裹,開始換村夫裝,一面換一面說:“沈舵主沈當家,你說吧,你想睡覺呢,抑或是捆住手腳勒上勒口布堆成一團。”
“你……你要把我……”
“我要將你交給鬼見愁。你知道,我這人懶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我放了你,下月中我還得跑一趟安慶會捉你,不如就在此地辦妥省些勁。”他開始捆緊扎腰帶:“你可安逸得很,坐在籮里進城,我可苦了肩膀和兩條腿,如何啊?你要進籮了,決定了沒有?”
“你就點我的睡穴。”混江龍絕望地說。
“你並不笨呢,捆住手腳勒住嘴塞在裏面,比點穴難受多了,咱們這就動身。”
農民進城,身份比任何人都高,當然比讀書人差一級。只要穿了村夫裝戴了斗笠,城門的巡檢照例不加檢查盤問。如果真挑了米穀進城,連仕紳的車轎也得一旁讓道。
周永旭挑了米籮進城,神氣地在大西門附近住進遠東客棧,天黑之前,他在城內各處逛了一圈。
南乞帶了碧落山莊的人,住在北大街的太平老店。掌燈時分,西院的食廳擺了兩桌酒菜,男女分桌,除了鬼見愁還不能上桌之外,其他的人都到齊了。
南乞年歲高,當然坐在上席,一面喝酒,一面把周永旭大鬧烏江鎮的事娓娓道來,最後說:“老要飯的居然走了眼,居然想助他一臂之力呢,更妄想阻止他開殺戒,人為他年輕人血氣方剛未定型,開了殺戒就無法回頭。你們想想看,宇內的高手名宿中,有誰能調教出這種超塵拔俗的門人子弟?”
“很可能是宇內三仙的某一位仙長。”天罡手肯定地說:“可是我們仍然有點懷疑,字內三仙只是傳說中的人物,誰知道是否真有其人?”
下首一桌,小鳳姑娘纏住了俞姑娘,逼她說出與周永旭結識的經過。
俞姑娘能說些什麼呢?她說:“李姐姐,我的確不知道他的底細,只知他上月行腳南京,無意中助家叔擒住了幾個江洋大盜。他們在北城指揮司衙門混了不少日子,臨行在對岸的江浦縣,藉故生事敲了江浦地低三尺三百兩黃金。這些事還是在船上時,家叔告訴我的,在船上他根本不和我說話,似乎他很瞧不起我們女孩子。”
“你想,他會回來找你們嗎?”小鳳追問。
“不知道,他已和家叔約定,下月中旬在安慶見面。”
“你去不去?”
“這……得看家叔的意思,我很想去。”
廳日出現店伙的身影,向里叫:“哪一位是戚爺?有位大哥送來一擔和物。現放在天井裏,請來查收好不好,禮物重得很,還貼了封條呢。”
威報應一怔,離坐問:“送禮物的人呢?”
“走了。”店伙說,匆匆而去。
南乞與天罡手從天井提回兩隻谷籮,拉斷捆繩,兩人怔住了。
南乞說:“小夥子走了。”
一些石塊,一個盛了五百兩黃金的包裹,一個人是混江龍。兩張箋,一張寫了龍飛鳳舞的狂草:千金散盡還復來。另一張寫着:速返南京銷案,須防劫牢反獄。
有了混江龍,威報應與鬼見愁只好押着要犯返南京。
俞霜姑娘主婢倆,也只好悶悶不樂地隨乃叔動身。
次日一早,南乞獨自南行,後面兩里地,小鳳六人六騎緩緩啟程。
周永旭當天在府城,準備新的行裝,搖身一變,變成文質彬彬的遊學書生。
花了十兩銀子,雇了一個十五歲的小頑童替他挑行囊書麓,遊學書生怎能沒有僕人?小頑童叫小虎,是在府前街一帶鬼況的孤兒,偷雞摸狗門門精,可知是個聰明機警頑皮刁潑的小無賴,接了他十兩銀子和兩套衣褲,答應扮書重扮到銅陵,然後領了十兩賞錢自己走回頭路,兩人施施然上道,沿途談談笑笑頗不寂寞。
小虎的擔子其實很輕,但卻沿途叫苦,肩痛腰痛肚子疼怪點子真不少,用意是要他雇轎子請挑夫或雇一輛小車。
這天一早,出了蕪湖城,首先經過河南市。
河南市也叫河口街。
這條街北倚城南靠河,東西長十里,北縣城繁榮得多,可說是市肆的精華所在,也是龍蛇混雜的問題地區。
進人街口,後面跟來了三名青衣大漢。大嗓門像打雷:
“好狗不擋路。書蟲,讓路。”
他讓至路旁,並未介意,挑了擔的小虎卻不是省油燈,一面嚷一面嘀咕:“街寬得可以抬七八具棺材,竟然有活人嫌窄了。”
“你這小狗說什麼?”走在前面的大漢冒火了,一把抓住扁擔厲聲問。
“咦!你怎麼這麼凶?想吃人嗎?”小虎也怪叫。
“大爺先使你個半死再說。”大漢怒叫,左掌舉起了。
對街站着一個虯髯大漢,敞開衣襟,露出用毛成簇的胸膛,左脅下挾了一根鑌鐵齊眉棍,銀鈴眼一翻,用洪鐘似的嗓門大叫:“幹什麼?要打人?你他娘的混帳!站在那兒牛高馬大,居然和一個小孩子計較?放了你的狗爪子,放慢了大爺給你卸下來。”
三大漢突然像老鼠見貓,狼狽而通,虯須大漢不但身材像一座塔,那根烏黑的鑌鐵齊眉根粗有一握,沒有五十二斤也有四十八,挨上一棍那還了得?
“謝謝你,老兄。”小虎揮手示意道謝。
虯須大漢瞥了周永旭一眼,大踏步跟在小虎身後,把周永旭擠到身後去了。一面走一面說:“小兄弟,別怕,我送你走一程。那三個混帳東西,是河口街的地老鼠,也許會在橋頭找你的麻煩。”
“兄台。”周永旭在後面說:“他們敢在大街行兇?難道這地方沒有王法了?”
“很難說,有時候,王法反而保護了這種地老鼠。”虯須大漢說,語氣有怒意:“他們吃定了這地方,把你們打個半死,你敢怎樣?告官吧,告官需三頭六證,你到哪兒找證人?
這些街坊的怕事鬼,誰敢出頭指證他們是兇手?你們明白了嗎?”
“呵呵!你倒是個明事理的人呢,貴姓呀?我姓周。”
“唔!你不像個讀書人,穿的卻是儒衫。”
虯須大漢不是個蠢笨的人。
“我怎麼不像讀書人?”
“讀書人不是自稱小生嗎?”
“哈哈!那就自稱小生好了。小生姓周,名旭,字永旭。兄台……”
“在下姓韋,韋勝。你們……”
“小生南下遊歷,兄台不像本地人。”
“在下是個江湖人,正要往南走。”
“何不結伴同行?”
“謝了,在下腳程快,同時,阮囊羞澀,多耽誤一天,便多花一天錢。”韋勝毫不臉紅地說,談吐不俗。
“放心啦!住宿吃食全由小生負責,如何?聽說近來人心惶惶,將有大亂髮生,道路不靖,有韋兄這根大鐵棍,三小毛賊至少有所顧忌,是嗎?”
談說間。到了通濟橋頭,六七名大漢站在橋頭兩側,兩個獐頭鼠目的傢伙堵在路中心,橋是浮橋,第一艘船的兩端,先前找麻煩的三名大漢和兩名潑皮,分據兩側怒目而視。
橋上本來行人甚多,這時紛紛走避。
“他們真要大幹呢。”韋勝說:“你們先等一等,我打發他們走路再過去。”
腳步聲到了身後,一位身材修長,留了三綹長須,穿了青袍的佩劍中年人,從容超越他們向前走,後面跟着一位背了大包裹的健仆。
“這裏要出人命了。”中年人沉靜地說:“這些痞棍可惡,柳福,趕他們走。”
健仆應晚一聲,急走兩步到了堵在路中的兩個潑皮面前,喝道:“滾到一邊去!滾!”
潑皮們有意生事,倚仗人多誰也不怕,兩個傢伙凶眼一翻,突然同時撲上抓人。
健仆柳福大喝一聲,迎上、躍起、出腿,快逾電光石火,但見人影一閃而過,快靴着肉暴起。
“啊……”兩個傢伙和伸出去抓人的手臂,被重重地踢中,拋跌出丈外掙命。
這一記快速美妙的“江河分流”,不但雙腿分開時形成一字,而且配合身法、速度、攻擊的時空位置等等,無一不臻上乘,力道也銳不可當。
“好!”有人喝采,是一位佩了劍的中年老道:“山東濟南府柳條溝柳家的柳絮隨風七十二踢,果然名不虛傳,牛刀小試極具功力。”
“多謝誇獎”。
中年人抱拳含笑向老道招呼。
韋勝單手握棍,大踏步上前說:“在下也放翻幾個意思意思。”
痞棍怎敢撒野?狼奔豕突一鬨而散。
小虎緊跟在韋勝身後,上了浮橋。
老道與中年人走了個並排,笑道:“黃道玄清,俗家姓楊。施主……”
“哦!原來是絕劍玄清道長,失敬失敬。”中年人再次抱拳行禮:“在下柳鴻,到九華見識見識。”
“果然是神腿柳二爺,幸會幸會,貧道也是到九華開開眼界的,正好結伴同行。”
周永旭在前面十餘步之遙,但身後兩個人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心說:看樣子,南北高手似乎都趕來了。
絕劍玄清,是閩浙邊區的武林高手,在江湖頗有名氣,劍術出類拔革,性情有點怪,喜怒無常,劍出鞘必定傷人,所以綽號叫絕劍。
辰牌末,踏入了魯港鎮。
這座鎮是蕪湖與繁昌兩縣的交界點,設有巡檢司,是蕪湖四大鎮之一,市面繁榮。客商雲集。南至繁昌整整六十里。
一進鎮口,小虎便捧着肚皮嚷嚷:“公子爺,肚子鬧空城計啦!歇歇肩找地方祭祭五臟廟,可好?”
“你一天到底要吃我幾頓?”周永旭笑問。
“公子爺忘了小的正在長?”
“好吧,找地方歇歇腳也好。”他同意。
“縣南魯港驛對面,有一家食店酒菜不壞。”韋勝卿着大嘴說:“這條路我走過兩趟,所以記得。”
不是進食的時光,食店的客人不多,大食廳擺了二十餘張桌面,只四桌有人,顯得空蕩蕩地。
他們佔了一張食桌。店伙送來茶水,周永旭向店伙說:“小二哥,替我們來幾壺酒,幾道下酒菜。來大盤的。我這位虯須朋友今早沒吃飽,喝完酒再準備飯菜。”
店伙走了,韋勝臉紅脖子粗苦笑道:“公於爺。你真是活神仙,不瞞你說,在下不但今早沒吃飽。從五天前。每天只有五六文錢買食物充饑。”
“哦!韋兄,你有了困難。”他真誠地說:“請問,你打算投奔何處?出門人囊中無錢,日子是很難過的。長此下去終非了局哪!”
“我打算儘快趕往九江,投奔九江鏢局的朋友混碗飯吃。”
“韋兄府上是……”
“地方小,山東費縣,家早就沒有了,流落江湖有一天過一天。”
“你從沒想到安定下來生根落葉?”
“我能做些什麼呢?從小種莊稼,種山打熬筋骨氣力,種田的人哪有好結果、地主說一聲收回,就得另謀出路,所以我一氣之下。寧可到江湖鬼混,過一天算一天。”韋勝不勝感慨地說:“前些年我替濟南車村趕車,然後到徐州替人作保鏢,最後在南京替人四齣押貨,目下就只有再吃鏢行飯了。”
“哦!你不知道九江鏢局已經關門大吉了嗎?”
“什麼?”韋勝惶然問:“九江鏢局關門了?”
“是的。那是今年二月的事,一連丟了五趟色鏢,局主日下關在大牢裏吃官司,賠不出鏢,牢坐定了。”
“你是說。我這次是白跑一趟,進退無路了。”
“大概是的。除非你另有門路?”
“天哪!這豈不是有意絕我的路嗎?”韋勝頓足叫苦。
接二連三來了不少食客,說巧真巧,絕劍玄清和神腿柳鴻恰好佔了右首的一席。
等酒菜送上,附近五桌皆有客人了。
周永旭接過韋勝遞來已斟滿的酒杯,放低聲音說:“韋兄,這些人都帶了刀劍,大概和你一樣都是江湖人吧?”
“是的。”韋勝也低聲說:“公子爺請小心,別招惹了這些人。”
左首一桌,是個戴儒巾穿儒衫的佩劍中年人,留了掩口須,明亮的大眼中精光四射,人才一表非俗。
再往左,是一位佩了雁翎刀的黑勁裝大漢。
絕劍玄清的鄰桌,是一位不忘葷酒的帶發頭陀,巨大的鐵緣缽擱在桌上,一旁放了一根打磨得光芒四射的木魚錘,對面一張食桌,有一位鶴衣百結的中年花子,胸前掛着八寶袋,偏凳旁擱了一根打狗棍,獅子鼻鯰魚嘴,一雙豬眼白多黑少。
門口綠影入目,香風人鼻,一位持龍首杖的老太婆,領着兩位俏麗的綠裳少女和兩名稚環,緩步人店。
老太婆說:“進去泡盞茶解渴,他們也該到了。”
兩位少女真是貌美如花,美秀的明眸亮如星星,十七八歲花樣年華,豐滿的身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兩個小丫環年約十二三。藍短衫梳辮,也是兩個小美人,每個人背了一個包裹,挾了漆金長匣。
老太婆鶴髮如銀,似乎腳下不太健朗,走路一顛一顛地,一雙三角眼陰睛不定,說起話來有點透風,表示牙齒快掉光啦。”
她們沿中間的走道向里走,似乎不介意那些貪婪的目光。
當第二位少女剛經過帶發頭陀身旁時,頭陀的右手悄然從下面伸出,眼看要摸到少女的臀部了。
少女身後第一名丫頭哼了一聲,左手一拂,小手指以奇速划向頭陀的肘尖。
少女像是背後長了眼,煥然扭嬌軀王指出袖,“二龍爭珠”揚向頭陀的雙目,奇快絕倫。
變化快極,看清的旁觀者少之又少。
頭陀了不起,連人帶凳斜移五尺,站起大笑道:“蘇杭二嬌,你們才來呀?哈哈!貧僧等得你們好苦。”
老太婆龍杖一伸,像是電光一閃,但見杖一動,巨大的鐵緣缽已經挑在杖尾上了。
“五毒頭陀,你給老娘安份些。”老太婆陰森森地說:“你不想要吃飯的傢伙了?
嗯?”
“陰婆,客氣點好不好?”五毒頭陀嗓嗓笑:“郎老哥派貧僧迎客,你好意思砸貧僧的吃飯傢伙?就在這一桌坐吧!還有什麼人要來?”
陰婆放回鐵緣缽,大馬金刀坐下了,說:“醉仙翁與笑怪馬五常,頭陀,你得準備好酒。”
“那是當然。”
頭陀落坐,立即叫來店伙。
醉仙翁姓成名亮,九大殺星的三殘之首。
笑怪馬五常,三怪中排名第三。
三怪並不是窮凶極惡的人,只是性情古怪喜怒無常的怪物而已。
亦正亦邪聲譽甚隆,但三殘卻是江湖朋友痛恨的殺星,凶暴殘忍人見人怕。
醉仙翁名列三殘,居然與笑怪走在一起。委實令人大感驚訝。
“哈哈哈哈……”
門外笑聲震耳,禿了頂挾了大酒葫蘆,矮矮胖胖紅光滿臉的醉仙翁踏入店門,說:“陰婆,到了多久啦?”
“剛到,成老來早了些吧?坐。”陰婆離座迎客:“馬老請上坐。五毒頭陀正在叫酒菜呢。”
隨在醉仙翁身後的笑怪馬五常滿臉笑容,花甲年紀臉上卻皺紋甚少,臉團團笑容常掛,佩的劍似乎很沉重。
後面跟人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十四五歲,穿的卻是天藍色長袍,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有點古怪,又清又亮水汪汪地,站在門口高叫道:“還沒到五月初五,怎麼毒蟲惡豹都出來了。”
門口左方又鑽出一個年齡差不多,但穿了灰直攝的清秀小後生,接口叫:“好啊!盛會盛會,瞧,一僧一道,九儒十丐,上二流與下二流的狗男女都到齊了!真是年頭不對,群魔亂舞……”
“哈哈哈哈……”笑怪突然狂笑着回頭猛撲,大袖猛揮。
兩個小後生向兩用卜一閃不見了,溜了,好快。
店中大亂,有不少人往外搶。
兩個小後生罵得太惡毒,激怒了這些妖魔鬼怪。
笑怪馬五常名列第三怪,藝業深不可測,轉身襲擊身後一個小娃娃,大袖一揮之下,可怕的潛勁山涌,按理斷無落空之理。可是,兩個小娃娃一閃不見,分向門兩側竄走了,可怕的袖風湧出門外,劈面襲向匆匆人店門來的一名高瘦中年人。
中年人總算反應了得,而且先一剎那聽到那怪笑聲,本能地止步雙手拍出叫道:“住手……”
蓬一聲問響,內家掌勁與袖風接觸,勁氣四散,像是突然刮來一陣狂風,中年人退了兩步,臉上變了顏色。
笑怪已搶出門外,冷笑道:“老夫會找到你們兩個小畜生的。”
隨後出來的是穿儒衫的中年人和中年花子,最後是五毒頭陀。
“那兩個小鬼是何來路?”五毒頭陀大聲問:“誰知道他們的底細?”
接了袖風的中年人哼了一聲說:“你們真沒出息,怎會與兩個小娃娃計較?”
“隆老,你不知那兩個小鬼罵得多毒。”中年花子憤憤地說:“我霸王丐發誓要找他們算帳。”
隆老不再理會頭陀,向笑怪苦笑道:“好哇,馬老,你這一袖幾乎把區區的內腑震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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