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釵教主
夜色迷濛中,三輛黃幔垂簾的轎車,在崎嶇的大盤山道上,緩緩而行,護車之人竟有百十人之多,緊緊盯着轎車。
前面開路的正是血魔幫江南總堂堂主仇用與九龍壇外三堂的胡堂主,只見兩人面上焦急異常。
江南總堂堂主仇進憂慮的道:“胡兄,我看事情不妙,此刻已到九龍壇警戒之內,怎會不見有弟兄迎接?”
胡堂主答道:“九龍壇外三堂弟兄均趕援杭城,人數驟減,那會有人派在此地?”
仇堂主搖搖頭港:“胡堂主,要是那假冒江甫總堂所派之人便是那獲得東誨奇叟,大漠異人血襟的小子,我看事情不會這樣簡單,唉!總管這次怎會這麼糊塗,竟會被他騙過?”
胡堂主一笑道:“仇兄,你未免太過擔心了,就憑着咱們九龍壇外三全的力量,難道那小子還想劫車不成,幸虧路上遇着仇兄,如今我胡凌敢保證是萬無一失了!”’“話不是這麼說,現在雖有我與胡兄開路,鄧兄王兄斷後,平常之人莫說劫車,恐怕不見其人早巳望風而逃了,但那小子不同,如今咱們又正走在大盤山險道之上,如果他真欲存劫車,那可是十分麻煩的事!”
胡堂主一笑,未曾答話。
就在這時,前途忽有兩個黑衣人匆忙的奔來。仇堂主和胡堂主一掠致丈,全神備戒,迎了上去,喝道:“來者何人!”
及見是兩個老人,並非是獨孤青松,疑念頓消。來人也已開口道:“來者是從杭城江南總堂來的么?”
仇堂主答道:“正是,兩位是何人?”
“啊,你們來得正好,此刻那狂徒小子正在大鬧盤龍堡,恐怕還有縱火焚堡之虞.兄弟奉總管之命,在此等侯堂主多時了,總管交下所運送之物暫勿運往堡中,各位堂主連回堡中擒那小子,那小子這回恐是插翅難飛了!”
“啊!有這好事!哈哈!”
胡堂主突然眉飛色舞起來,接着大聲道:“仇兄!我胡凌要先行一步了!”
說著他一聲呼嘯,將手一抬,護車幫徒中忽有二十人左右,急縱而至,胡凌高聲道:
“堡中有事,隨我走吧!”
說罷他當先一縱數丈,急奔而去,那二十人緊隨其後,世急急而奔。江南總堂堂主大聲焦急道:“胡兄,此中恐伯有詐,請胡兄三思而行。”
胡堂主遙答道:“此功不立,還等何時!”
人影幾縱,他已飄走數十丈外,趕向盤龍堡。
仇堂主急得頓腳,恨聲道:“好個粗莽的傢伙!”
他突然期進兩步,一把抓住了一個報訊的黑衣老者,暴聲道:“你兩人是誰派來的,說!”
“雪山飛龍何總管。”
仇堂主突然暗地加勁,誰知那人手腕一抖,仇堂主立感深厚的內力一震,當時將他震退三步,黑衣人臉色一沉不悅道:“何總管派人,豈可欺辱,反正總管如此交待,信不信由你!”
仇堂主暗驚於來人功力之高,正想問明姓名,驀地身後風聲諷然,鄧堂主與王堂主飛縱而至,王堂主身形未定,即高聲問道:“仇兄,出了事么?胡兄為何率眾而去!”
仇堂主不知如何作答。兩個黑衣人億答道:”那狂徒小子正大鬧盤龍堡,死傷狼藉,總管有命,請堂主速回合力擒那小子。”
王堂主、鄧堂主一怔。仇堂主立時大叫道:“不,事恐有詐,王兄,你們認識這兩人么?”
黑衣老人一個答道:“弟子身伴刑堂主、王堂主、鄧堂主怎會識得?”
鄧堂主雙目一轉,身形一閃也想欺身捉住兩人,可是他身形一動,黑衣人早退三步,大聲道:“總管之命.你敢違留,九龍壇出何差錯,你可別說我兩人未曾相訊息傳到,我兩人先走復命去了!”
說罷兩人急奔而去!
三個堂主一陣面面相覷。王堂主性子稍急,一頓腳叫道:“鄧兄,總管為人多疑量小,好進讒言,這違命之罪,我可擔當不起,兄弟走了!”
他也一招手,率着他屬下的三十幾個幫眾,匆匆而去!
剩下鄧堂主大叫道:“三車珍寶,本幫命脈,我鄧度縱落個違廟之罪,丟了性命,也要盡我護車之責,仇兄!你放心,我不離去!但咱們也不宜再前進,就在此候總管到來迎按!”
江南總堂主仇進忽對鄧堂主一揖,謝道:“鄧兄助我之情,我仇進無限感激!”
誰知那兩個黑衣老者,忽又去而復返,大聲道:“不好了!剛才得報!刑堂堂主喪命,總管重傷了。”
兩人說罷,反身又走了。鄧堂主聞言,臉色蒼白,顆顆汗水自他額上流下,顯得既焦急又痛苦。
江南總堂堂主仇進看在眼裏,說道:“鄧兄對我仇進的一番情意,我已心領,現在看來堡中果是刻不容緩,鄧兄走吧!我想那小子既在堡內,這裏也就安全了。”
鄧堂主道:“我既答應仇兄不走,話已出口,怎好反悔?”
“事情要權衡輕重,盤龍堡是九龍后壇,本幫根基重地,豈可為那小子所損,幾車珍寶雖失仍可再得,盤龍堡經營二十年。卻非一朝一日之功!”
“好,仇兄既如此說,那我走了!”
說罷,他也一招手,接着他三十幾個屬下幫徒,揮手而去!
仇堂主望着他的背形消失在山角,這才轉身高聲招呼道:“堡里有事,大家在此暫候!”
仇堂主話音一落,忽見一個弟子朝他走來,仇堂主看清這弟子面貌,竟是個面生之人,他以為是九龍壇外三堂弟子,說道:“三堂主均已趕回盤龍堡,你為何還留在此地?”
那弟子淡淡一笑,走在仇堂主三尺之外站定,鎮靜的道:“仇堂主,我問你一件事,你還記得烈馬刀客在百丈峰饒你一命么?”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仇堂主愕然一征:“你……”
他“你”字才一出口,驀地那弟子身形一晃,欺前三步,仇堂主方感不好,那人一隻手已按在他胸前心脈之上,冷冷道:“堂主,今夜你乖乖聽話,否則我不再會饒你性命了。”
他左腳一旋,轉到了他背後,換左掌按着仇堂主的背心,又道:“你是明白人,我只要內勁一吐,你五臟便被震碎,你權衡一下吧!”
江南總堂堂主仇琪痛苦至極,他方知着了人圈套,說道:“好,我既落在你手裏,告訴我,你是淮?”
“我剛才已經告訴你了!”
“你就是百丈峰頭的烈馬刀客?那麼大鬧盤龍堡是假的了!”
“不假!我沒那麼多閑情和你羅嚕,快吩咐你的手下將車上的珍寶搬下來吧!”
仇堂主暗中咬牙,道:“你劫走珍寶,無疑斷了血魔幫命脈,我仇琪遲早都是一死,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便任憑搬去。”
“什麼條件?”
“在你珍寶得手后,容我與你決一死戰!”
那黑衣弟子一陣哈哈狂笑,朗聲道:“仇堂主,我要非聽你與那姓鄧的堂主一番對話,你尚能體諒別人的話,此刻你早是我掌下野鬼了,好吧,我就成全你!”
這時,江南總堂的四五十個弟子,聽得獨孤青松狂笑之聲,方知堂主被人鉗制,一哄撲來。
獨孤青松掌下加力,喝道:“堂主,制止他們衝來,否則你立刻了賬!”
仇堂主慘笑一聲,高聲道:“諸位兄弟,退回原位,不得魯莽!照他的話將車上鐵箱搬下來吧!”
江南總堂眾弟子不得已,將黃幔垂簾轎牢中的鐵箱搬下,每車三口鐵箱,總共九箱。
獨孤青松心想:“這九鐵箱我怎樣才能運走?”
他正為難之際,驀地黃影暴閃,左面山壁之上嗖!嗖!嗖!縱落九條黃影,一色黃衣,頭盤風髻,正是金釵教的九風旗主,她們縱落地后,並不開口,卻每人佔據了一口鐵箱,提了起來,一縱丈許。
江南總堂弟子,一聲喊吶,便要圍阻。
仇堂主突然狂笑阻止道:“眾兄弟,任她們去吧!在金釵教手中取回珍寶總比在烈馬刀客手裏容易得多,小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回你棋輸一着了。”
獨孤青松早已大怒,右手連點仇堂主三處穴道,怒道:“今日第二次饒你不死,十二個時辰時后,穴道自開,你要與我決一死戰.只有看以後有沒有機會,躺下!”
獨孤青松左掌一推,仇堂主已癱萎在地,可是這時金釵教九鳳旗主已出去了數十丈,獨孤青松怒喝道:“金釵教的丫頭,你們今夜鐵箱連命一齊與我留下。”
獨孤青松腳下一點,正待縱去,驀感迎面一股凜厲的風聲撞到,他立改前縱為向後躍退,一躍一丈。
舉目看去,大吃了一驚,雙目再也收不回來,而迎面到來之人也與他同樣的吃驚,無形兩人四目相對,臉上同時起了幾種變化。
來人是個道姑裝束的中年女子,面貌端莊肅嚴,雙目柔和親切,對獨孤青松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慈愛的光輝,獨孤青松目光與她一觸,無形中百感從生,童年孤苦的記憶不知不覺一齊襲上心頭,幾乎泣然欲淚!
這是一種太微妙的感覺,心靈上起了這種感應,敵對之勢早消以無形,甚至把九箱珍寶之事也忘記了!”
那黃衣中年道姑也是同樣的雙目盯住獨孤青松,她倒握拂塵,臉上流露出驚疑而又喜悅的神情。
片刻后,兩人目光一分,獨孤青松心中一震,想起了珍寶之事,喝道:“你是何人?為何阻住我的去路?”
黃衣道姑一笑,道:“我是誰,你還不知道?還有誰能指揮得動九鳳旗主?”
獨孤青松一聽暗道:“莫非她就是金釵教教主?”
獨孤青松正想着,道姑又已笑道:“現在你己知道我是誰了吧?那麼你是誰?剛才聽你與那姓仇的堂主說你就是百丈峰掌劈群雄的烈馬刀客?”
獨孤青松答道:“不錯。”
道姑柔和的一笑,望着獨孤青松走近一步,輕聲道:“烈馬刀客十年前揚威天山,小哥,你今年幾歲?”
獨孤青松臉上一紅。答不出話來,道姑又笑道:“不要緊,小哥,你既自稱烈馬刀客,想當真正的烈馬刀客有非常的關係,但烈馬刀容又聽說他便是昔年的寒波劍客獨孤子奇,你能告訴我,你與獨孤子奇是怎麼稱呼?”
獨孤青松對這金釵教主一開始便有種特別的感覺,聞言想了想,答道:“獨孤子奇是我的叔叔。”
金釵教主聽得全身一震,臉色一變,彷彿自己蘊着淚光,可是隨又平靜下來問道:“這樣說來,你,你是武林六奇之首聖劍羽士之子了?”
金釵教主說到獨孤青松痛心之處,他雙目一紅,大聲道:“你不要問得太多,我也不知道,大叔說是的。”
金釵教主一聽,拂塵一擺,一退三丈,轉身叫道:“鳳兒,轉來!”
可是這時早已失去了九鳳旗主的蹤影,想是去得遠了,金釵教主驀地嘬口發出一聲柔長悅耳的清嘯,說時遲,三點黃影從側面山這上,晃身而至,同時躬身道:“恩師有何吩咐?”
來的竟是三個十五六歲的絕色少女,頭上每人插着一支金光耀目的金釵。
金釵教主嚴肅的道:“快到前途把鳳兒都叫回來!”
三女應聲。“是!”
一頓腳已飛出五丈,獨孤青松暗暗讚賞不已,說道:“教主,這三個是什麼人?”
金釵教主微笑,道:“那是我座下的金釵三弟子,怎麼?功夫還過得去?”
“比起九鳳旗主又強了!”
獨孤青松忽然心中一動,又問道:“教主,你為何又把九鳳旗主叫回來?九箱珍寶,價值連城,難道你不想要了。”
金釵教主臉上顯出動人的親切之感答道:“小哥,我正有此想,如你願意,我想與你交個朋友,好么?”
獨孤青松萬萬不料她有此一說,心中雖然高興.但是口中卻道:“教主,你不記恨九鳳旗主百丈峰頭一掌之仇?”
獨孤青松突然轉念,暗忖道:“這教主行事太怪,莫非她有何企圖?她看來是個慈愛可親之人,心地如何,我怎知道?江湖之上笑面狼心之人多的是,我又怎知她不是這種人?”
金釵教主含笑望着獨孤青松臉上的變化,微微點頭道:“小哥,你身懷武林神人血襟至寶,不太放心是么?鳳兒奉我之命在百丈峰加人奪你血襟之列,這也難怪,但那九箱珍寶,我決留下給你,並告訴小哥,金釵教在江湖之上尚無惡行,異日本教行道之時,望小斑多多照護。”
金釵教主的話說來非常誠懇,獨孤青松連聲道:“教主客氣了!”
金釵教主又望着獨孤青鬆柔和的一笑,轉身走了幾步,獨孤青松竟有些眷戀難捨一般,不自覺的低聲道:“教主,你要走?”
金釵教主搖頭又是一笑,但她突然眉頭皺了皺。
獨孤青松知她久等九鳳旗主不來,心中有些生疑。獨孤青松也在此時想到一事,問道:
“教主,我有一事請問,教主好像對聖劍羽士和寒波劍客都很熟悉,你能告訴我聖劍羽士和寒波劍客是何模樣么?”
金釵教主一聽此言,陡地面色一沉,雙目射出兩道奇光,冷聲道:“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不為什麼?”
獨孤青松怔了半晌,姑吶吶道:“教主,那麼有個名叫‘仙姬’之人,你知道她是誰么?”
金釵教主全身一陣輕微的顫抖,臉色更加難看,猛然掉頭,背身而立。
獨孤青松奇怪的問道:“教主,你生氣了么?”
金釵教主搖搖頭,幽幽答道:“我沒有生氣,我生誰的氣?小哥,難道你對自己的身世一點都不知道嗎?”
獨孤青松黯然道:“大叔只告訴我的爹爹是聖劍羽士,並未告訴我的娘是誰?我懷疑那‘仙姬’之人,是不是聖劍羽士的妻子呢?”
金釵教主微傲點頭,聲音低得幾乎無法聽清,道:“是,她就是聖劍羽士的妻子。”
獨孤青松全身一陣顫慄,想起了那個青布包頭的老婦,可是金釵教主又繼道:“據我所知‘玉劍仙姬’並未生子,而且她早在十幾年前便死了!”
獨孤青松一聽此言,頓時有如淋着一盆冰水,從頭頂冷到腳跟,他迷惘而不解,茫然喃喃道:“那我是無母之子,我是我爹爹生的嗎?”
這幼稚的話說得金釵教主失聲一笑,道:“哪有男人會生孩子的?”
獨孤青松再也忍耐不住,一陣激動,大聲道:“天下知我身世的,我知道就有四人,赤葉夫人、赤葉公主、綠羽令主和大叔,可是他們沒有一個肯告訴我,這是什麼道理?本來赤葉公主要告訴我,可她被赤葉夫人的銀牌令阻止,只說了一半就不說了。”
誰知金釵教主卻冷笑一聲道:“天上知你身世的,只有兩個人,你爹爹和另外一個。”
獨孤青松驚愕得說不出話來,突然他臉上又罩上了他那落漠的神色,冷然問道:“教主,你怎會說這種話?你怎會知道?”
“你如不信,先去問他們吧!看看他們誰能說出你的身世?”
金釵教主說這話,並未轉過身來,這時她更向前走去。血魔幫江南總堂眾弟子,自仇堂主喝止后,便未再有何動靜,只分散在一旁,冷冷望着兩人。就在這時,三點黃影如飛而至,金釵教的金釵三弟子回來了,一見金釵教主,便急聲叫道:“恩師!九箱珍寶被兩個乘坐黑轎之女搶去了。”
金釵教主大怒,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獨孤青松全神一震,急問道:“那乘坐黑轎之人是否由四個綠衣女子抬着?”
金釵弟子答道:“正是,兩乘黑轎共有八個綠衣女子,黑轎中人一老一少,搶着珍寶后,向北面去!”
金釵教主舉手“啪!啪!”各打了三人一個耳光,怒叱道:“你三個濃包!鳳兒呢?”
“追去了!”
獨孤青松冷吟半聲,道:“用不着追了,那是綠羽令主的人物!”
可是他心中卻無比的氣憤,心想:“我尚未找你綠羽令主,你竟先動起我來了!”
金釵教主氣得拂塵一揚,破空有聲,怒道:“笑話,你以為綠羽令主我就怕了?西天目山綠羽林,我早有心拜見拜見她!”
說著她一頓腳飄出了七八丈,金釵三弟子也跟着掠身五丈。金釵教主又轉頭對獨孤青松道:“就算我金釵教主欠你九箱珍寶!”
獨孤青松大聲答道:“教主哪裏話,珍寶原是血魔幫之物,你欠我什麼?”
獨孤青松話聲剛落,忽見一個九龍壇黑衣弟子遠遠奔來,大叫道:“好小子看你再往那裏跑?總管和諸堂主都追來了,你跑得了?”
獨孤青松聽了暗暗好笑,忖道:“此人是報警,還是為總管他們開路的先鋒?”
那黑衣弟子身法奇快,眨眼已到了獨孤青松的身邊,揮掌就打,獨孤青松一閃,運起九陰神功,正要反擊,那人卻突然輕聲喝道:“小子,珍寶為綠羽令那丫頭搶去,你己誤了咱們大事,還要等那老狐狸來糾纏不清么?你還不快去搶回那幾箱珍寶,否則,看他會不會饒你,走吧!”
說著,他又一掌打來。
獨孤青松一楞,細看原來正是那兩個盤龍堡中的土牢座兒之一,這時卻聽金釵教主“咳”了一聲道:“你不是血筆秀才?”
獨孤青松想起那被血筆秀才稱做“峰兄”之人,正想問他一聲,血筆秀才已經聲喝道:
“死丫頭,嚷!嚷個什麼?”
金釵教主被他罵得面然一沉,拂塵一擺,挾着一股破空之聲。擊了過去,血筆秀才一晃身,怒道:“死丫頭,今夜我沒那閑情和你糾纏,待我治癒子奇老弟的傷后,找個時間我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罷他又虛作手勢,一掌打向獨孤青松,口中大叫道:“好呀,小子!再接老爺子一掌試試。”
接着他沉聲怒道:“小子,還不快去!”
獨孤青松突然想到那批珍寶可能與殲滅血魔幫有莫大的關係,他身形一閃,也從斜刺里一掌封上,但他和血筆秀才一撼,手底下卻全無力道,隨即傲然大笑道:“魔幫老兒今日少爺有事,下次再碰見你,你可別怪我下手毒辣!”
血筆秀才身形一旋大叫,道:“小子想逃,你簡直是在做夢?”
“哈哈!少爺要走,誰阻得住?”
他囁口一聲長嘯,山頂“唏聿聿!”龍馬飛瀉而至,獨孤青松迎着來勢,拔身十丈,就在半空中騎馬背,對金釵教主一拱手,道:“教主,少陪了!”
一側江南總堂眾弟子,大聲咕吶道:“狂徒小子要逃!”
一齊朝龍馬圍攻,龍馬微一點地,又竄身數十丈,獨孤青松騎在馬背上,暗想我要不給這些魔崽子們厲害看看,還道我真是懼怕了!
他這樣一想,運起九陰神功,狂傲的大喝一聲,道:“你們與我躺下!”
半空中駭浪排空的掌力,呼地倒卷而下,江南總堂眾弟子,拚命揮掌一接,仍然禁受不起,“啊!”同聲大叫,每人踉蹌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倒坐在地!好在獨孤青松在數十丈外發掌,他們又人多,合力抵敵,因此未曾受傷。
可是等他們驚嚇之餘,站起身來,獨孤青松早已人蹤已失,就連金釵教主和大叫小嚷的九龍壇黑衣老者也不見,留下三輛黃幔垂簾的空車,仍停在一旁,大家不禁面面相視,暗暗叫苦不迭。
就在這夜天明的時候,盤龍堡中雪山飛龍何總管,分向遠在千里之外的藍匕壇,白骨罈發出了告急火鴿,同時,他祈望着九龍神魔快些助成九龍弟子練那九龍玄功,早日返回盤龍堡主持大事。
再說獨孤青松騎着龍馬,向北拄追綠羽令主的兩乘黑轎,他一出大盤山便路血魔幫九龍壇的黑衣脫去,恢復他原來的裝束,青衫飄飄一橫追了下去。
至晨,以東陽縣城,並不見黑轎的影子,他剛要策馬進城之際,忽見金釵教主早已靜立在城外等他。
獨孤青松大奇,忖道:“龍馬奔行如飛,他怎可能比我還要快?”
金釵教主待他到了跟前,笑笑道:“小哥,我們又在此地相遇了!”
獨孤青松眉頭一皺,心想:“她必是有意等我。”隨也下了龍馬,可是卻直接的道:
“教主,你可是特地在此等我?”
金釵教主親切溫和的笑道:“小哥,你說得正對,昨夜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深感不安,所以乘坐彩鸞先你一步在此相候!”
獨孤青松這才知道金釵教主為何會比他先到的道理。他笑問道:“什麼事忘了告訴我,教主?”
金釵教主含笑道:“說來也非什麼大事,你是不是到西天目山綠羽林中找綠羽令主?如果是的話,你可千萬別隨身帶劍,因她恨透了天下施劍之人。”
“啊,這事我早已知道,你不提起我倒幾乎忘了,教主不知,綠羽令主與我有一段……”
獨孤青松仰天傲然想了想,突然又道:“教主,我這次上西天目山,乃是尋仇和要回九箱珍寶,壁壘分明,我雖不善施劍,但卻非帶劍不可!”
金釵教主一驚,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表示我不懼於她,且存心破她禁忌!”
金釵教主面現關切和憂慮的道:“綠羽令主,得異人傳授,恐非你此時功力所能敵,你這樣做豈不自招殺身之禍,且莫說是要回九箱珍寶了!”
獨孤青松見她為自己憂慮,心中十分感動,知這金釵教主慈愛可親,可是他就不知道這金釵教主為什麼對他這樣的關切?
突然,金釵教主好似想起了什麼,雙目一亮,問道:“小哥,你在百丈峰上是假借烈馬刀客之名,據你昨夜之話,好像見過黑轎人物,是不是?”
“是的,一個綠衣怪老婆子,白骨幡主叫她‘燕’!看情形好像他們早年是對情侶。”
“晤,對了!她是綠羽林中的管事劉姥姥!還遇着誰了?”
“還有個綠衣少女,凌空收去白骨幡主的腐骨毒液,輕功驚人,但我卻未見其真面目。”
金釵教主驀地靨現芙蓉,格格笑道:“對,那是綠羽令主的女兒。她倒助了你一臂之力呀!”
獨孤青松臉上一紅。金釵教主隨又正容問道:“那麼,她們知不知道你並非真的烈馬刀客?”
獨孤青松搖頭道:“血魔幫如未傳揚出去,恐怕她們還不知道。”
金釵教主驀地滿面春風大笑,道:“好,只要你仍以烈馬刀客之身份到西天目山,保管你非但不受攔阻,且要被接待為貴賓,但記住你不能叫她認出你的真面目,萬一危險時,你叫綠羽令主的小名小雯,萬事都能逢凶化吉,小哥,好好記住我的話,有空到我金釵教,太湖西洞庭山一游,我要走了!”
她發出了柔長的輕嘯,一隻全身羽毛鮮麗的彩駕從空而-降,金釵教主深情的望着獨孤青松笑笑,道:“小哥,再見!”
她跨上彩駕,拂塵旋揮,已翔空而去!
獨孤青松望着金釵教主消失在天邊雲際,心中頗感若有所失,那種在白馬山莊的,大叔離去所生的空虛之感又襲上心頭,他望空默默祝福道:“教主,願你一路平安!”
可是,不切何時,也不自覺的兩行情淚,順着他清秀的臉頰,緩緩的流着……
西天目山一脈山脊平峰之上,八個綠衣少女簇擁着兩乘黑轎,行走如飛,轉眼問沒入山脊平峰的背後,立時“嗡”然一陣振支之聲,山脊后驚飛起千千萬萬一大群碧綠的翠鳥,遮沒了半邊天。但山脊之前,忽又冒起了一人一馬,竄數十丈,快若掠電追風,按踵而至,這人正是騎着龍馬,白巾蒙面的獨孤青松.但此刻他多了一柄佩劍,斜掛在腰間。
龍馬四五個起落,已縱到山脊的邊緣,舉目一看,山脊背後,是個既深且廣的山谷,山谷中一片綿延數十里的大叢林,翠鳥翩翩,繞林飛翔.早已失去了兩乘黑轎的去向。
獨孤青松勒住龍馬,立馬山脊之上,重重的吁了口氣,喃喃道:“好一座‘綠羽林’,綠羽林原來是以那些綠色的翠鳥棲息林中為名。”
獨孤青松仔細的觀察那片叢林,叢密雜亂,樹枝橫生,並未按着任何陣式栽植,心中忖道:“我今日既然到了此處,縱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血魔幫九箱珍寶,豈容你綠羽令主這麼輕輕易易得去?”
突然,他又想起一事,“唰!”地抽出腰問的鋼劍,揚聲大笑,自語道:“綠羽令主,以武林施劍之人為仇,我今日便佩着寶劍闖你的綠羽林,看你對我怎樣?”
誰知他話音剛落,深林之中忽傳來一個女子口音,道:“烈馬刀客別狂得過份!告訴你,你若不解下佩劍,入此綠羽林半步,你就血濺當場!”
獨孤青松既是有心故意佩劍,豈會聽她,更加狂笑道:“我烈馬刀客闖蕩江湖十幾年,你聽我何時怕過誰?今日我就非帶劍闖林,看看是你血濺當場,還是我血濺當場?”
“烈馬刀客,我勸你還是解下佩劍的好,令主雖對你另眼看待,恐怕也不容你這樣的狂妄!”
“哈哈!綠羽令主不必對我另限看待,我烈馬刀客也不必在她之前賣乖!”
林中女子罵地怒叱道:“烈馬刀客!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你就帶劍馮林試試看。”
獨孤青松一收韁帶,龍馬人立,一聲經天長嘶忽起,獨孤青松更朗聲長笑,道:“烈馬刀客川山大岳平沙萬里,遍行無阻,豈把一座綠羽林放在眼中,我來了!”
獨孤青松性子剛烈至極!果然他雙腿一夾龍馬,喝聲:“沖!”
龍馬昂首又是一聲長嘶,鐵蹄展處,“嗖!”地恰如銀河倒瀉,只見白練橫空,朝山脊后深谷之中飛縱而下。
林中傳出了一聲輕贊,道:“果然好一匹千載難逢的龍種烈馬。”
就這剎那間,獨孤青松騎着龍馬,已沖至綠羽林邊,他運起了九陰神功,全神戒備,龍馬在距離綠羽林二丈遠近,四蹄一點,向林中猛竄過去。
獨孤青松也單掌當胸,白中內的雙目培光閃閃,掃視林內。
龍馬何等快速,彈指衝過林中。
林中溢靜,絲毫無阻,獨孤青松正想揚聲狂笑,驀地,左右前三面同時幾聲嬌叱:“狂徒找死!”
無數暗器破空之聲,噬噬射到,獨孤青松單掌一揮,打出一股凜厲的掌風,忽感綠影一閃,兩側十數根綠羽毛其急似電,恍眼射到。
獨孤青松大吃一驚,喝聲:“退!”
龍馬一個倒縱,又退出綠羽林,堪堪避過那當暗器施放的綠羽毛,但就是如此,獨孤青松發召之上,已插着一根綠羽毛,還不自知。
林中傳出一聲輕笑,道:“烈馬刀客這你該知難而退吧!若非我手下留情,哼1看你此刻還有命在?”
獨孤青松怒聲,答道:“賤婢,不見得吧!”
“你罵誰賤婢?摸摸頭上你就知道了!”
獨孤青松伸手一摸,在自己發縫中取下一根綠羽毛,先是一楞,隨即突然暴怒:“賤婢!今日我與你拼上一場!”
他第二次縱馬前沖,但還未竄入林中,便雙掌齊發,一股無與倫比的掌力當先開路,只聽“嘩啦!”幾聲暴響,幾株海碗大樹已被掌風擊倒,他一陣陣劈,九明神掌之威勢,何等凜厲,綠羽林木頓時被他劈斷了數十根,嘩啦之聲,響成一片。
獨孤青松同時高聲叫遲:“賤婢!你敢擋擋看。”
正在這時,綠羽林右側半里遠處,當!當!當!響起了三聲清脆的鑼聲,隨聽一個銀鈴般悅耳的口音,宣聲道:“令主迎接嘉賓!”接着,就在鑼響之處的綠羽林中,從容整齊的走出兩排綠衣少女,更有柔和的管弦樂音,隨着綠衣少女的蓮步奏着。
這數十個綠衣少女出現的排場、氣勢,把獨孤青松楞住。但身側林中“噗嗤!”一笑,道:“烈馬刀客你發什麼呆?算你福氣大,令主親出綠羽林迎客,這還是第一次,難道你還想狂?”
獨孤青松尚未答話,數十個綠衣少女一分,綠羽林中一乘黑轎抬着那綠衣怪老婆子走了出來,獨孤青松冷哼一聲,暗道:“哼!你這老不死的丑怪婆,你要是不交出那九箱珍寶,看你怎樣打發我!”
驀地,他一聲狂笑,揚言道:“怪老婆子!你乖乖交出九箱珍寶,否則我不與你甘休!”
雖遠隔半里,獨孤青松仍看得清清楚楚,只見她嘴角微微一笑,但卻笑得十分的怪樣難看。
怪老婆子沒有理會,黑轎閃在一旁,這時從林中緩緩地由八個綠衣少女抬着一頂彩轎轉了出來。
這頂彩轎,鮮麗奪目,轎中錦緞金邊,遍鑲珠光寶氣,燦爛耀眼生輝,轎后雲扇輕揮,儼若王母寶座。
獨孤青松白中下雙目炯炯,向轎中望去,只見一個雲鬢高挽,容光照人,雍容華貴的中年綠衣夫人,端坐轎中。
獨孤青松被目前的氣勢所鑷,輕輕驚語道:“綠羽令主!想不到她競有這等排場!”
隨又記起了金釵教主告訴他綠羽令主的小名:“小雯!”
他心中一動,恢復他刀客之態,縱馬疾上,迎了過去,大笑道:“烈馬刀客,一介莽夫,何勞令主親迎!”
但是獨孤青松不待綠羽令主答話,繼續大笑道:“可是我烈馬刀客無事不登天目山,更不入令主綠羽林,如今有三事請教,尚望令主快人快語,速速作個了斷,第一百丈峰靈霧谷中夫人尋仇聖劍羽士,致使劍聖羽士斷臂而逃,聖劍羽土與你何仇?第二百丈峰下,令主派那個怪老婆子有召在下何事?第三大盤山中九箱珍寶,關乎武林劫運,尚望令主交下!”
獨孤青鬆一口氣將來意全盤說出,態度倔做。
綠衣怪老婆子突然從黑轎之上,一縱到了獨孤青松龍馬之前,怒聲道:“狂徒,你要跟我家主人說話,先下馬解劍!”
獨孤青松單掌一亮,“呸!”的一聲,道:“你這怪老婆子走開些!”
當時氣得綠衣裝婦全身發抖,裂開滿嘴黃牙,大聲道:“我乃綠羽林中管事,難道管不得你這狂小於!接招!”
綠衣老婦叫聲一落,呼地一掌打到,獨孤青松見過她的功夫,知她在綠羽令主之前不放放肆,有心挫她。
待她掌勢處到,驀地一帶龍馬,斜縱一丈,緊接着寒芒指功,帶着絲絲破寬白氣,電射襲去,同時狂笑道:“怪老婆子,就在這綠羽林前,我要你的好看!”
“寒芒指”,武林奇功,綠衣老婦一個不防,胸前要穴,立被隔空點住,蓬地倒在地上,可是獨孤青松指功未撤,顯見她千鈞一髮,命在彈指之中。
就在這時,揣坐在彩轎上的綠羽令主,臉上微現一種惘然之色,左手輕揮,獨孤青松立感有退無形的氣牆般,隔斷了他的寒芒指力,不禁心中-跳,暗忖道:“綠羽令主,果然身負奇功!”
他忙撤因指功,冷冷道:“看在令主面上,饒你令朝!”
綠羽令主接着右手一拂,綠衣老婦的穴道已被解開。綠衣令主平淡的道:“姥姥不得多事!”
綠衣老婦滿面慚色,躬身答道:“是!主人!”
綠羽令主將目光放在獨孤青松的白巾之上,又從白巾他移,遍閱全身。獨孤青松感到她目光之中有股異樣的光彩,似喜悅,又似憂鬱,好像久別的故友重逢,而又不太願意再見此人一般,目光之中充滿了矛盾。
獨孤青松感到奇怪,綠羽令主突然開口向道:“你,你是不是寒波劍客。”
獨孤青松暗道:“原來她認識大叔,怪不得這樣看我。”
可是他卻狂笑,答道:“我不知道什麼寒波劍客,令主!我的三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綠羽令主也淺淺一笑,但是顯然她這笑容之中包含着傷感的意味,說道:“好罷!我先答你三問,但我答過之後,你可能在我綠羽林中作客三天?”
獨孤青松知道金釵教主的話果然靈了,暗想:“只要不被她看出我的真正面目,便無慮有何危險,自問這點還能辦到。”
當時毅然答道:“好!”
綠羽令主這才平靜的答道:“第一,你要是寒被劍客.自然知擅我為何尋仇聖劍羽士!”
但她只答了這第一句話,便即加上一句道:“不過,我相信你必是寒波劍客,否則你何必為聖劍羽士來找我?哼!你們還是手足情重.我那裏放在你心上!”
她雙眸之中突然波光瑩瑩。
獨孤青松怦然心動,暗悟她必然與大叔有過一段不平凡的交情。可是獨孤青松卻大聲喝道:“令主,你怎麼了!那第二第三呢?”
綠羽令主一震,收斂激動之情,答道:“第二,我請你登天目山,並無別事,就是要你在此小住三天。第三,三天後,血魔幫九箱珍寶,任你帶走!”
獨孤青松哈哈一陣狂笑,道:“好,諒你三天內也不敢對我怎樣,走吧!”
綠羽令主容光照人的面上掠過一絲喜色,一揮手,管弦齊奏,左右兩排綠衣少女轉過身來,往綠羽林中一條三尺黨的道路當先進去。綠衣老婦也隨後乘從緝輿進去。
八個綠衣少女抬起令主彩轎,正要起行,令主忽對獨孤青松招招手道:“你與我并行吧!”
獨孤青松輕握韁帶,追上幾步,與綠羽令主并行林中。
綠羽令主雙眸一轉,含情脈脈的低聲道:“天山絕峰.你受傷不輕,如今痊癒了么?”
獨孤青松一怔,隨即會意她始終把自己看做是大叔,“哼!”了一聲,答道:“些微輕傷,何勞令主關懷!”
綠羽令主微微一笑,道:“十幾年不見,你我都已入中年,你能夠破格揭起蒙面白巾一見么?”
誰知她話音方落,微一舉和,忽有一股怪風,朝獨孤青松臉上捲來。獨孤青松一聲怒哼,單掌一封,將那股怪風硬擋了回去,怒道:“令主,請你放尊重些,你這是待客之道么?”
綠羽令主也微微不悅道:“難道你見不得人么?”
“當今之世,尚無人敢像令主一般對我如此之放肆!”
“哼!當今之世,也無人像你一樣敢以佩劍人我綠羽林。”接着綠羽令主口氣一轉為柔和,道:“但你是寒波劍客,又當別論,否則……”
獨孤青松接口問道:“否則怎樣?”
綠羽令主突地面色,變為冰冷,罩着一層寒殺之氣.恨根道:“你如不是寒波劍客,今生就休想出我綠羽林。”
獨孤青松心中冒起一股寒氣,隨即朗聲一笑道:“令主,你要弄清些,我是烈馬刀客,不是寒波劍客。就道我是寒波劍客,我不願揭起蒙面白巾示人,你也難判真假。”
誰知綠羽令主轉頭輕聲一笑,道:“聽你的口音,我就知道你是寒波劍客。”
獨孤青松不禁心中一跳,暗道:“我的口音會像大敘?”
但他立時恍然,十年與大叔形影不離,無形中自己的口音也與他相像。獨孤青松也一聲輕笑,道:“令主,望你別想得那麼滿意.我恐怕會使你失望!”
綠羽令主幽幽道:“子奇哥,我知道你的痛苦,就憑你終身不娶,我已經該滿意了!但你既答應在綠羽林小住三天,卻蒙面不見人.雖在職尺,無異天涯,這又何苦?”
獨孤青松暗中一笑,並未作答。
在綠羽林中,迴旋轉折,約莫行走了頓飯光景,獨孤青松驀地目光一亮,在蔥鬱的叢林中,出現了一座無比華麗,高大的建築,龍檐風垛,碧瓦翠牆,驟然看去,為之目眩。
獨孤青松轉頭望望獨孤青松,淡淡一笑,道:“子奇哥,你看我這綠羽宮怎樣?”
獨孤青松聽她一聲一聲的子奇哥,叫得怪不舒服,不悅道:“令主,你一聲聲子奇哥的叫喊,到底誰是你子奇哥?”
綠羽令主臉上一紅,驀地暴怒,只見她面罩寒霜叱道:“獨孤子奇,你我雖相處不久,可是花前月下,儷影從雙,你對我早已刻骨銘心,獨孤子奇,你就是化骨揚灰,我還會把你認錯了不成?”
獨孤青松冷笑一聲,答道:“我烈馬刀客單身匹馬闖蕩江湖,卻從未見過像你這樣不害羞的女人。”
綠羽令主全身一陣急顛,厲叱道:“住嘴!”
綠影一晃,她忽然全身其疾似電般彈起,五指箕張,一把朝獨孤青松臉上抓來。她出其不意,卻作又快,獨孤青松猛地吃了一驚,本能的身子一偏,總算躲過了她這一抓。可是綠羽令主身未落地,凌空一彈身,第二次又撲到。
獨孤青松怒從心上起,一聲斷喝,九陰神掌劈手對去,掌抓堪堪接觸之際,誰料綠羽令主忽撤五爪,一旋身,姿態美妙輕飄飄的坐回彩轎之上,“噗嗤”笑了起來,道:“子奇,你別得意,三天之內,我總得要看看你的面目不行!否則,哼!不論你是真假子奇,你要出我綠羽林,可比登天還難!”
說罷她一揮手,八個綠衣少女,忽地腳上加快,只走出了五六丈,彩轎一轉,折人叢林之中,倏忽不見。
獨孤青松暗叫了一聲好險,也不理會彩轎的去向,逕自隨着那群前導的綠衣少女,策馬走向綠羽宮。但他對自己的蒙面白巾,更加的留意,因為他知道綠羽令主是處心積慮,一心要揭去他的蒙面白巾看人不可。
到了綠羽宮前,獨孤青松下馬,自有人將龍馬接去。只見宮門大開,前導的少女魚貫而入。那乘坐黑輿的綠衣老婦卻方入宮中,運轉側邊一列樓房下之迴廊中去了。
進了宮門,通過兩重大殿,獨孤青松始終未再見到綠羽令主之出迎,更不見另外有人接待,心下狐疑十分,接着是座較小於前殿的花廳。
突地,不知從何處又傳來那銀鈴般的口音,道:“樂儀隊歸息!”
傳語一出,樂音立止,前導諸女也悄然而散,獨孤青松一陣緊張,朗聲道:“綠羽令主,你可是要施何陰謀詭計不成?”
但她話音方落,忽感不對,轉頭間,突見一個容光煥發美麗綠衣少女站在他身旁不足三尺之處,對他微微笑道:“令主微感不適,才叫碧兒代迎大駕,尚請見諒!”
獨孤青松說:“可是她剛才還是好好的啊!”
獨孤青松一面說話,一面對此女神不知鬼不覺,走至他身旁不足三尺,他尚且不覺,心中大感吃驚,白巾內的一雙眸子盯在她面上。
這叫碧兒的綠衣少女低聲笑道:“告訴你吧,令主打坐練功去了!”接着她繼續道:
“令主吩咐!你住在‘百花居’里,隨我來吧!”
碧兒說罷,朝花廳的右側一道邊門走去。
獨孤青松跟在她身後,見她行走起來,體態輕盈,也頗快速。卻不帶絲毫衣履帶風之聲,這分功夫,無疑已登上乘,不禁心中暗自警惕!
走出邊門,是一條長長的花廓,兩旁繁花盛開,香氣襲人.走在花廊的中段時,碧兒忽然低聲道:“令主傷心極了!你可願去看看她?”
“不,她認定我是寒波劍客,實際我並非寒波劍客。不過她既與寒波劍客有極深的關係,替聖劍羽士報那斷因之仇,我也暫擱一旁,待我弄清了他們實際的關係再說。”
碧兒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寒波劍客,可是令主,她偏是不聽,她非要看清你的面目才肯相信。”
獨孤青松心中大大一震,暗忖道:“她又怎能知道我不是寒波劍客,莫非她已聽血魔幫傳出之言?”無形中他停止前進,疑惑的望着碧兒。
碧兒輕笑道:“你別奇怪,我不僅知道你不是寒波劍客,且見過你的本來面目,你只是一個年不過弱冠的少年。”
獨孤青松更加的驚詫了,綠羽林中有人知道他的來歷,豈不把他全盤計劃打破,而且綠羽令主,身負奇功,萬一被她識破,能不能出此綠羽林,真是很難預料。
獨孤青松不動聲色,漫聲答道:“你竟知道得這麼清楚.可惜令主不相信。”
碧兒點點頭,輕聲道:“娘就是這種脾氣,她從來不信人。”
獨孤青松一聽她稱綠羽令主為娘,白巾下雙目大睜大聲,道:“什麼?你是綠羽令主的女兒,百丈峰上收去白骨真君的腐骨毒液就是你,百丈峰下白骨真君追擊的就是你?坐着黑輿與那個綠衣老婆子一同劫走九箱珍玉的也是你,你的名字叫碧兒?”
獨孤青鬆一口氣問出幾個問題,碧兒只笑而不答。
獨孤青松慢慢向前行去,他一面走着,一面心想:“碧兒既是綠羽令主的女兒,她為什麼要在百丈峰助我一臂之力?如此一來,綠羽令主與我之間,豈非敵友難分?”
突然,他心中一動,“啊!”了一聲,忽悟綠羽令主據碧兒至丈陣相助自己,無非是認定自己就是她心目中的寒波劍客,所以派那綠衣婦人到百丈峰約自己上西天目山,更請自己在綠羽宮作客三天。
想來這三天綠羽令主必用盡心機,要看到自己的真正面目。
獨孤青松心中忽有所感,陷入沉思之中。
兩人過了長廊,是一個廣院,院中花木抉收疏,艷紅翠綠,美不勝收。靠廣院右側,築有一座精緻的石樓。
樓門上橫書“百花居”,碧兒當先推門而入,獨孤青松隨後跟了進去,登樓見是一間無比雅緻的唐室。
碧兒輕輕道:“這三天你就住在這裏……”
她話尚未說完,驀聽樓下腳步之聲,碧兒臉色一變,緊張的道:“那必是劉姥姥來了,當心她對你驟然出手點你穴道!”
獨孤青松疑問造:“劉姥姥是那怪老婆子么?你怎的這麼緊張呢?”
碧兒嘆了一聲道:“你別問,這三天你要特別的小心,即使是我,你同樣要提防,不過我是身不由己,告訴你,姥姥一到,我便要出手攻你,我們早說好乘你不備的時候,出手點你穴道。你別客氣,如不先將我點住,你恐怕就難逃被制了!”
獨孤青松吃了一大驚,正想答話,劉姥姥又在室外大叫道:“狂小子,本管事特奉令主之命到百花居來看你,你的架子好大呀!”
碧兒就在這時,忽然大聲叱道:“小子,我娘對你好,我碧兒可不賣那份賬,你別盡在我面前施狂。”
說著,只見碧兒劈手一掌,“嘭!”“嘩啦!”一聲大響,向北的一面窗已被她的掌風震成粉碎。
獨孤青松看在眼中,覺得啼笑皆非。
碧兒一躍忽到了他跟前,低聲嗔道:“快些狂聲大笑,把我點住,你當真不要命了!”
獨孤青松把心中的那份好笑,化成為裂帛般振聲狂笑道:“好一個不識好歹的丫頭,你娘尚且對我恭敬,你敢這般無禮,接招!”
他話聲剛落,“嘭!”的又是一聲大震,綠影一閃,劉姥姥已把樓門擊碎,厲叫道:
“狂小子!你敢!公主要有絲毫的損傷,我便把你八塊大分屍!”
碧兒十分的着急,連人帶常,猛朝獨弧青松撲來。
剛進入百花居的劉姥姥一見,大叫:“公主,施不得!”
可是已遲了一步,獨孤青松一閃避過碧兒的一掌,左手一翻,早已扣住了碧兒的肩胛骨,怒聲道:“怪老婆子!退出三尺!你再進一步,我可要對公主不客氣了。”
劉姥姥氣得尖聲狂叫道:“你敢!你敢!”隨即她一跺腳又大叫道:“公主,你太心急了些,你那裏知道,狂小子身負東海奇叟,大漠異人奇功,非一般人可比,你把他估低了!”
獨孤青松冷聲喝道:“怪老婆子,出去!此地沒有你的事!”
劉姥姥寒着臉,又退了兩步,猛地一頓腳,厲叫道:“狂小子!我總得要收拾你!”
就在這時,兩個綠衣少女翩然而入,手中捧着酒菜,一人肅言道:“令主到!”
劉姥姥好似十分害怕,嗖地穿窗而出。獨孤青松靈機一動,朗聲道:“綠羽令主,你別來這一套,你如不將那怪老婆子捉來,我可不願見你!”
綠影一閃,綠羽令主已站在房中,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怎麼?姥姥已經來過了?”
她躊見獨孤青松扣住碧兒的肩胛骨,一笑道:“子奇哥,碧兒有甚不對之處,你不能原諒她?想想看,你與她是何關係?她是你的侄女呀!”
獨孤青松心中一震,放開碧兒,奇道:“令主,你說清楚些,你的女兒是我的侄女,這有誰信?”
綠羽令主苦笑了笑,道:“子奇哥,我知道你不敢面對十幾年前的往事,你這是明知故問,不過我告訴你,我雖生了此女,可是仍然恨透了獨孤峰那老匹夫,他毀滅了我一生的幸福,所以才有靈霧谷尋仇之事,老匹夫沒有死,算是他的運氣!”
獨孤青松全身有些顫抖了,不信的暗忖:令主,你說碧兒是聖劍羽土獨孤峰的孩子?可是她並非玉劍仙姬啊,她的女兒怎會是聖劍羽士的女兒?我不明白她說什麼?獨孤青松暗暗下定決心,忖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必定要得到答案。”隨即毅然道:“令主,我知你急欲看我的真面目,好!只要你告訴我一事,我雖終生出不了這綠羽林,也決不使你失望。”
他在懷中突然取出那柄仙姬斷劍,一揚道:“告訴我玉劍仙姬的故事,我給你看我的真正面目。”
綠羽令主一見那柄斷劍,神色大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厲叱道:“獨孤子奇,你一定要我親自告訴你那件事?你既然必定要這樣侮辱我,好,我也不便你失望。你說要我從那裏說起?”
綠羽令主全身顫抖得很厲害。碧兒突然插口道:“我說算不算?”
“誰說都是一樣。”
碧兒轉頭對綠羽令主,道:“娘,碧兒對他說罷,您先回寢宮,一會兒再來吧!”
獨孤青松的一句話,好似嚴重的刺傷了綠羽令主,她目含痛淚,轉身而去!獨孤青松茫然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百花居外——
幻劍書盟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