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重編記憶

第五部 重編記憶

復活--第五部重編記憶

第五部重編記憶

我冷哼了一聲。

羅娜指着我問:“你就是那個跟范志龍教授作對頭的原振俠?”

我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羅娜的臉上閃過驚異的神色。

魯賓斯坦不動聲色,問道:“原醫生!你我是同行,你來這裏是調查我的醫學秘密嗎?誰叫你這樣做?”

我知道不能隱瞞,率直地回答:“是我一個好朋友,他是一個神父。

他想知道你們是不是在進行什麼陰謀?”

“陰謀?那你也知道了?”魯賓斯坦微微吃了一驚。

我搖搖頭:“目前還不知道。”

魯賓斯坦點點頭:“我相信你,原醫生!”他看了看顯示屏上的腦電波,電波從右向左筆直伸延,毫無顫動。

“原醫生!你一定收到很豐厚的酬勞了?”羅娜感興趣地問:“有沒有一百萬美元?”

“零!”我冷冷地回答。

“撒謊!”羅娜大聲叱喝。

“撒謊?”我抬一抬眉毛:“我騙得了你們嗎?”

“羅娜!原醫生沒撒謊。”魯賓斯坦一邊望着顯示屏,一邊為我辯解。

“我不相信,世界上哪有不講錢的人,這個任務如此危險,原醫生只憑神父一句話就把任務背上身?”羅娜瞪着她那美麗的眼睛,朗聲道:“砍了我的頭也不相信!”

“好!也許我的盤問技巧太差——”魯賓斯坦把控制器交給羅娜,走到我面前:“原醫生!你為什麼肯義務冒險?”

“為了正義。”我想也不想就回答。

“那神父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回答,我不能把馬奇樞機主教的名字說出來,那會對他構成生命危險。

“你不講,我就不客氣了!”魯賓斯坦望向已老了五歲的蘇珊那赤裸的胴體。

蘇珊已陷入了昏迷狀態。

“——他叫馬奇樞機主教。”我逼不得已說了出來。

“這名字好象在那裏聽過。”魯賓斯坦皺着眉,思索着:“是哪一區的神父?”

“羅馬!”

“呀!是梵蒂岡的高層人物吧!”

“對我來說,他不過是一個神父。”我回答。

“醫生!腦電波亂了。”羅娜尖叫。

“原醫生!你不可撒謊呀!我只警告你一次,如果再亂嚼舌頭,你這位漂亮性感的女朋友,就會變成一個老太婆!”魯賓斯坦神情嚴肅地。

“對不起!”我生平還是第一次對一個狂人賠不是。

“馬奇神父身受何職?”

“他是梵蒂岡的秘書長。”

魯賓斯坦一聽,臉皮陡地不規則地抽搐了幾下。

“消滅他吧!”羅娜冷冷地建議。

我遍體生寒。(這女人真的也忒狠毒!)

魯賓斯坦搖了一下頭:“不行!梵蒂岡注意這件事了!如果消滅馬奇神父,他們會更加提高警惕!”

“我們把它弄成自殺,不就行了。”羅娜若無其事地說,看來人命在她眼裏,根本毫無價值可言。

“我自有計較。”魯賓斯坦伸出左手,在我躺着的密封艙上敲了一記。

“醫生!你又有什麼高明的辦法?”羅娜問。

“我們為原醫生洗腦,然後把他送回去,讓他倒過來成為我們的間碟。”

我忍不住道:“怕難如你所願。”

“原醫生!你太小覷我們的能力了!我們的力量跟神一樣,沒有其么事能難倒我們。”魯賓斯坦挺了挺他那瘦削的胸膛,驕傲地說。

“醫生!別忘記原醫生擁有異乎尋常的忍耐力!”羅娜提點着。

“呀呀,我幾乎忘了呢!”魯賓斯坦用手搥了一下胸:“原醫生!你為什麼能忍受那樣的痛苦呢,你是超人嗎?”

我冷笑一聲:“我學過中國功夫。”

“中國功夫?就像布魯士李表演的那一種?”魯賓斯坦似乎對中國功夫有一定的了解。

我點了點頭:“醫生!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原醫生!你是一個硬漢,我好生佩服,我就告訴你吧。”魯賓斯坦說。

“醫生!不要。”羅娜大聲地阻止。

“住口!”魯賓斯坦粗暴地叱喝着:“我們想把死去的塘鵝復活,借他的力量征服世界!”

羅娜掩嘴笑了起來。

我瞪大眼睛,不明所以。(我當然不會相信魯賓斯坦的話。)

“你們中國人不會明白,也很難理解,不過,這跟你也沒有關係了。”

“為什麼?”

“我們會把你的一切記憶洗掉,之後,你會變成另外一個人!”魯賓斯坦說完,一按控制器的掣鈕。

電流通過了我全身,我暈了過去。

羅娜問:“記憶會給洗掉嗎?”

魯賓斯坦沒有回答。

“醫生!我看你是不想洗掉原振俠的記憶呢!”羅娜看透了魯賓斯坦的心意。

“為什麼這樣說?”

“你剛才胡吹瞎湊地沒對他說出計劃的要點,如果有心要洗掉他的記憶,你不會有保留的。”

“對!我想對他作進一步研究,原振俠是一塊極好的實驗材料,所以我想讓他保留着記憶,送去“神聖世界”!”

“那太危險了!”羅娜皺着眉。

“有什麼危險?”

“不洗掉記憶,好危險!我怕他會把“神聖世界”搞個天翻地覆!”

“可是——”魯賓斯坦正想反駁,背後傳來男人的聲音:“羅娜說得有道理!魯賓斯坦醫生!”

魯賓斯坦跟羅娜同時回過身,有兩個男人正站在他們背後。

其中一個是祖尼亞,另一個就是剛才說話的人。

那男人有一頭獅子般的曲發,臉上疊刻着層層皺紋。

“呀!原來是羅蘭度教授!”魯賓斯坦臉上冒出不悅的神色,但迅即恢復正常,擠出笑容:“你不贊成?”

“正如羅娜所說,這位紳士是一個危險人物。”羅蘭度教授平靜地說。

魯賓斯坦望向祖尼亞,顯然是在徵詢祖尼亞的意見。

祖尼亞顯得有點尷尬,訥納地道:“教授認為照你的意思去做,會影響計劃。”

“魯賓斯坦醫生!你想破壞我一手建立起來的“神聖世界”嗎?”羅蘭度教授問。

“不!我正想證明它完美無瑕。”魯賓斯坦諷刺地。

羅蘭度教授是世界上有數的聖經考古家,在這項計劃里,處於相當於顧問的位置。

他治事嚴謹小心,跟好冒險的魯賓斯坦,正好相反,因此兩人並不合得來。

祖尼亞身處兩位當世大學者之間,不由得有點左右為難,他望向羅娜,乞求她的幫助。

“這樣吧!”羅娜會意地說:“我們不要破壞原振俠的記憶,我們為他輸入更強的記憶,那是我們自己製作的記憶。”

“你意思是輸入強烈的暗示,然後把他送進“神聖世界”?”羅蘭度教授問。

“對!”羅娜點點頭。

“可是我們從來沒有試過呀?”羅蘭度教授有點擔心。

羅娜笑了一下:“對!教授!我們一直以來,都是洗掉原來的記憶,然後植入新的記憶,但這趟我們改變一下,不去接觸原來的記憶,而改用更強烈的手段,將新的記憶印入原振俠的腦子裏。”

“好!這真是有意義的實驗。”崇尚冒險的魯賓斯坦,不住地點頭。

“假定不出錯,我不反對。”羅蘭度教授表示同意。

“好吧!我們開始。”魯賓斯坦朗聲地說。

祖尼亞喘了一口氣:“這樣一來,原來的記憶,不就變成了潛意識嗎?”祖尼亞有一點擔心,他望向羅娜。

“沒問題,我們的技術目前已發展到可以隨意控制腦髓,假定成功,以後就可以省卻消除記憶的程序。”羅娜興奮地回答。

“放心,一定會成功!”魯賓斯坦充滿了信心。

“好吧!你們進行吧。”祖尼亞說:“教授!你不反對吧!”

羅蘭度教授點了點頭。

※※※

——我睜開眼睛,時已晌午。

觸目所及是明朗的天空和寂靜的荒野。

遠處,好象有一個小鎮,鎮內全是一排排的石屋。

我站了起來。

(有點不妥。)我的心裏冒起了這樣的念頭。

我穿着不稱身的衣服。天氣熱得發滾,地上冒起的熱氣,籠罩着我。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我抓破頭,想了半天,也無法找出答案。

這時,遠遠走來一個男人,他右手牽着一匹馬。

馬鞍上馱着行李,男人走到我面前,停住步。他對我說了幾句話。

然而我連一句都聽不懂。

男人的臉上浮現起了驚訝,又把說話重複了一遍。

我雖然聽不懂,但我知道那男人正在說著同一句說話。

我豎起耳朵去聽,仍然聽不懂。

那男人並沒有放棄,又說了一遍。

這時候,我的腦海中突然掠過一線亮光,剎那間,我聽懂了那男人的說話。

“我問你貴姓大名?”

“我叫猶大!”我反射地回答。

說完之後,我心中又冒起了疑問——“猶大真是我的名字嗎?我在講什麼語言?”

“你要去哪裏?”男人問。

“去加利拉,遠嗎?”我反問。

“很近,就在那邊。”男人向那小鎮點了點。

我道了謝,朝小鎮走去。

“我真的是猶大嗎?”我喃喃地問。

此刻,我除了知道自己叫“猶大”和要去“加利拉”外,什麼都記不起來。

走了大約半個小時,我終於到達加利拉,鎮外有一道大石門。

穿着黑衣的漢子們攔住了我的去路。

“閣下是誰?”其中一個黑衣漢子問,看來他是首領。

“我是猶大。”我回答。

“你來這裏幹嘛?”首領又問。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來這裏。”

黑衣漢子們一聽,你瞧我,我瞧你,不知所措。

“你——你身上有錢嗎?”一個年老的黑衣漢子忽然這樣問。

我怔了怔,探手入懷。

懷裏有一個錢包,我掏了出來,打開,取出幾個銀幣,放在手上。

黑衣漢子們的視線停留在我手上。

“你守法嗎?”年老的黑衣漢子問。

“當然!”

“那你進去吧!不過,你得對神表示一點敬意。”

我點點頭,把手上五個銀幣交給那年老的黑衣漢子。他用最快的動作接過,納入懷裏。

我欠了一下身子,走進鎮裏。

果然是一個小鎮,面積不大。

我朝中央的廣場走去。

廣場東面有一座會堂。

會堂前面,擠滿了孩子和老人。

我走到一個老人面前,道了“午安”。

老人看了我一眼,問:“你是旅客嗎?”

我點點頭。

“你從哪裏來?”老人伸了個懶腰。

“依斯加利奧!”

“我可沒去過,那是個好地方吧?”老人感興趣地問。

“嗯!”我漫應着。

實際上依斯加利奧是一個什麼地方,我全無印象。

老人見我回答含糊,眨了眨眼睛問:“你來這裏幹什麼?”

我搖搖頭:“不知道,想來就來。”

“對!旅行雖然好辛苦,但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那是最大的樂趣。”老人綻起笑容,臉上的皺紋益顯。

“這裏有旅館嗎?”我問。

“有!你向西拐個彎,有一條小巷,那裏有旅館。”

我道了謝,朝西面的小巷走去。

才走到旅館門前,裏面走出了一個中年女人。

“先生!你要房間嗎?”

我點了點頭,望了那女人一眼,忽然覺得好象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女人。

“太太!我們以前見過面嗎?”

“沒有,你是一個陌生客人。”女人禮貌地回答。“請進來吧!”

我跟着女人進了旅館,走入一間房間。

房間不大,卻是十分整潔。

“先生!我們這裏的規矩是先付房租。”女人說。

“多少錢?”

“兩枚銀幣。”

我付了兩枚銀幣。女人接過,說了一聲“請休息”,離開了房間。

我仰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床上鋪着獸皮,我的手撫着獸皮,心情漸漸開朗起來。

(我為什麼會來這裏?)

我心裏泛起了這個疑問。

(我叫什麼?猶大!是猶大!這名字好象在哪裏聽過,這是我的名字嗎?不不不,那可不是我的名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候,我腦子裏突然浮現起“基督”這兩個字,然而,它很快就消失了。

我大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心裏好象隱藏着什麼,那是什麼?任憑我怎樣想,也想不起來!

我的頭開始痛了起來,眼皮也漸漸加重,慢慢踏進了夢鄉……我在這個小鎮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天。

身邊沒有明顯的變化,我喝酒,散步,甚至嫖女人……我似乎在等待什麼!

但等待什麼?我卻不知道。

我墮入了迷惘狀態,一切都似乎失去了主宰。

唯一令我感到有真正存在的感覺,是那家旅館的老闆娘。

那天晚上,我又跟老闆娘在床上做愛,完事後,老闆娘俯伏在床上。

她有一個完美無瑕的背脊,我的右手,正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背脊。

“你準備在這裏長住嗎?”老闆娘忽然問。

我沒有回答。

“你的錢快要用光了吧!這樣下去可不行呀!”老闆娘的眼神充滿了關懷。

我嘆了口氣。

“我替你找個工作吧!”

“好吧!”我點點頭,張開手,想把她翻過來。

“慢着!”她喝止了我,視線落在我的右肩上。

“幹什麼?”我狐疑地問。

“你有兩粒怪痣。”她指了指我的右肩。

我朝自己的右肩一瞧,那裏的確有兩顆痣。

那是兩顆橢圓形的小痣。

那是什麼?我瞇着眼睛,吃力地回憶。

牛痘?預防針?

我爬離了床,坐在地上,背靠牆壁,大力地吸了口氣,陷進了冥想。

(那兩顆痣到底是什麼?會不會是種牛痘種后留下來的疤痕?抑或是注射預防計時所做成的記號!)

想了又想,忽地腦海里閃過一道白光,我睜開了眼,霍地站了起來。

“我是原振俠!他們改變了我的記憶!”我大叫起來,說的自然是中國話。

老闆娘從床上彈了起來。

“你怎麼了?”說的是希伯來語。

我的神智恢復過來,我一眼就認出了床前的那個女人。

“蘇珊!”我大叫起來。

那個女人雖然已經踏入中年的後期,卻千真萬確是蘇珊。

女人聽得我喊蘇珊,臉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蘇珊!你怎麼了?不認得我啦?”我用英語問:“我是馬克呀?是我載你從洛杉磯到真健斯研究所的呀!你記不記得?”

我握住蘇珊雙手,不停地拉着。

然而,蘇珊好象聽不懂我的說話似的,茫然地搖了搖頭。

“蘇珊!你聽我說!”我慢慢地說,好讓蘇珊能聽清楚:“你的名字叫蘇珊,你給那幫壞蛋捉了,他們把你折磨成現在這個樣子!”

蘇珊一點本能的反應都沒有,突然,她大力地甩開我的手,站起來想奪門而逃。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了一種像割裂金屬似的響聲,聲音十分宏亮。

蘇珊一聽到那聲音,全身發抖,“砰”地向前仆倒,在我懷裏暈了過去。

“蘇珊!蘇珊!”我高聲叫喊,伸手在她臉上大力地掌摑,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直升機的響聲在屋外響了起來,我連忙穿上衣服,奔了出去。

廣場和大路上,滿躺着人,仔細看,居然沒有一個是站着的。

我抬頭一望,天空上盤旋着一架直升機,此刻,直升機正曳着震耳欲聾的響聲,降落在廣場上。

聲音雖響,但躺在廣場上的人,卻沒有一個站起來。廣場兩邊的房子裏,也沒有人跑出來,看來屋子裏的人,都已暈了過去。

從直升機里,走出幾個手持衝鋒槍的男人,我一眼就看見了魯賓斯坦和羅蘭度教授。

我吃了一驚,正想轉身逃走,卻已遲了,手持衝鋒槍的男人已包圍着我。

“呀!原醫生!你的潛能可真是令人吃驚!”魯賓斯坦抱着雙臂,冷冷地說。

“所以找反對你的做法!你準會把“神聖世界”搗毀!”羅蘭度教授諷刺地。

“教授!請你別擔心,一有差池,我會下令停止一切活動的。”魯賓斯坦胸有成竹地。

“呀!醫生!你不是已利用特殊訊號停止了所有活動了嗎?”我望着倒在地上凝固了的居民問。

“對,原醫生!你的推測完全正確,呀!對了,你終於恢復記憶了嗎?”

“醫生!這是什麼玩意,你費心製造這台佈景,到底為了什麼?”我朗聲問。

“什麼佈景不佈景!”羅蘭度教授有點怒意,“你不要侮辱我們!”

“教授!那我該怎樣叫呢!”我諷刺地問。

“這是“神聖世界”!我們把曾經存在《聖經》裏的世界忠實地重現了!”羅蘭度教授挺着胸脯回答。

“原醫生,即使你再把《聖經》鑽研多十年,也不能創造出這樣完美的世界!這是羅蘭度教授的傑作。”魯賓斯坦說。

我用力地搖了一下頭,不屑地道:“傑作,對,就是我這個門外漢,一眼看上去,卻也看到了不少的穿崩!”

羅蘭度教授一聽,臉皮抽搐。

魯賓斯坦冷靜地問:“我們想聽聽你的意見!”

“首先,太陽的位置有點怪,假定此地是在死海沿岸,如今這個李節,太陽的位置應該更高,還有,只有一般病症,這也不對!”我回答。

“病症?”

“對!那是沒有抗生素的時代。所以應該有傳染病和頑性皮膚病——”我以醫生的專家身份一一加以闡釋:“還有,晚上星座的位置也錯得太離譜。”

羅蘭度教授低着頭在沉思。

“教授!我的做法沒錯吧!原醫生的意見足供參考。”魯賓斯坦忍住笑,向住羅蘭度教授說。

羅蘭度教授忽然壓低嗓音說:“把這傢伙解決了吧!”

“當然!這個交給我去辦!”魯賓斯坦一言既畢,就把我推進直升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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