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他如果突然動手,那是非常之吃虧的,是以,他不動色,反而道:“那實在太好了,泰勒中校,請你多多指教。”
“你接受任命了?”柏克將軍問。
“當然接受了。”A一號聳聳肩。
“那麼很好,這裏的一切,以及原來秘密黨的一切業務,泰勒中校都會逐漸接手辦理的,你,立即跟我回去,去接受訓練。”
A一號聽到這裏,真正呆住了。
他自己以為自己可以算是手段最陰險毒辣的人,但是對方的手段,卻比他更毒辣,他就算失去了秘密黨的一切,那也不要緊,他可以再和需要他的大集團或是國家勾結,重新再建立一個和秘密黨類似的組織,他可以東山再起。
可是如今,對方卻要他立即去接受訓練!
A一號乃是何等精靈之人,他焉有不知,所謂“接受訓練”也者,正是囚禁的代名詞,他如果跟着柏克將軍前去,那是絕無翻身的機會了!
剛才,A一號還可以暫時隱忍一下,試圖設法,但這時候,他實在已沒有考慮的餘地了,因為他已沒有法子再退一步,再退一步,只有聽憑別人宰割了!
他當然是有所顧忌的,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一切顧忌,也都變成只是次要的問題了,他當真城府極深,在這樣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仍然不動聲色,反倒伸出手去,道:“這樣說來,泰勒中校,我們才一見面,便要分手了?”
泰勒中校一副傲然不屑的神態,道:“是啊,希望我們可以再見。”他老大不願意地伸出手來,和A一號握了握手。
在泰勒中校伸手出來的那一剎間,他是絕想不到十秒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的!A一號一握住了他的手,五指一緊,將他向懷中用力一拉!
泰勒中校一個站不穩,已向A一號跌了過去。
A一號的動作,快到了極點,就在泰勒中校向前跌來,還未曾站定腳之際,他又猛地一推,將泰勒向外,推了出去!
泰勒是被推向柏克身後的一個人跌去的。
正如一號所料,當泰勒向那人跌去之際,槍聲響了,槍聲只是“撲”地一聲響,也正如A一號所料,中槍的是泰勒。
第三步,事情的發展,也和A一號所料的沒有多大的分別,那人見一槍射中了自己人,呆了一呆,柏克已伸手去拔槍。
但是A一號卻已制了先機,他整個人飛了起來,雙足一齊踢向柏克將軍的下顎,將柏克的整個身子,踢得向後仰去。
柏克的身子,撞在另一人的身上,兩人的頭部,恰好撞在一起,他們兩個人,一齊昏了過去,倒在地上,最後,當A一號落地之時,他已不需要再發動什麼攻擊,他已然暫時取得勝利了。
槍聲,打鬥聲,雖然不是怎麼驚人,但也驚動了別的人,那個瘦子立時推門進來,道:“A一號,發生了什麼事情?”
A一號這時,已完全鎮定了下來。
也因為他已完全鎮定了下來,所以,他也開始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是一直以這個國家作靠山的,但如今,他卻擊昏了柏克將軍——但是,他隨即想到利用這嚴重局勢的辦法了,柏克將軍的姐夫,就是那個國家的獨裁元首,柏克也正是藉著這個裙帶關係,才能出任該國情報部長的要職,柏克還沒有死,自己只要控制住柏克,就還可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索性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他一想到這裏,便沉聲道:“沒什麼,只不過發生了一點意外,通知重要的黨員——區負責人以上的黨員,在會議室集合,聽候我的訓示,同時,不論有什麼潛艇,船隻接近本島,一律警告不得駛近,不接受警告的便展開攻擊。”
瘦子向地上一死二昏的人看了一眼,似乎也有些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他連忙道:“首領,這事情如果應付得不好——”A一號打斷了他的話頭,道:“我已有了主意,只要這個舅爺將軍不死,我們就可以要挾他們,繼續對我們作支持。”
“瘦子笑了一下,道:“而且我們可以更不受牽制了!”
A一號道:“吩咐兄弟進來,將柏克單獨囚禁,加倍小心地看管,如果讓他走脫了,連鎖負責,你可明白了么?”
瘦子忙又道:“是!”
A一號望着昏過去了的柏克將軍,他的口角上,現出一絲獰笑,他可以大開拳腳了,他可以直接在黃金市場中得到好處,他還可以向柏克將軍的國家敲一筆巨款,他估計可以得到一千萬美金,甚至更多的利益,那麼,秘密黨的組織,可以大大地擴展了!
☆☆☆
柏克將軍和他的隨員昏過去的時候,也就是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醒過來的時候。她們當然絕不知道在她們昏過去的時候,曾發生過什麼事情。
她們兩人是同時醒過來的。
一有了知覺之後,木蘭花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翻起手腕,看了看錶,距離她昏過去的時候,還不到一個小時!
她轉過頭去,看到穆秀珍已從地上站起來了,正在打量着四周圍,道:“蘭花姐,這裏是一個岩洞!我們怎麼會到岩洞中來的。”
木蘭花也從地上站了起來,道:“現在,距離我們昏迷的時候,已過了一小時了,現在的交通技術,可以在一小時之內,將人送出去幾百里了。”
穆秀珍吃了一驚,道:“蘭花姐,你是說,我們已不在市區了?我看不可能,他們是什麼法子將我們載運出來的?”
木蘭花並不出聲。
她並不是不想回答穆秀珍的問題,她只是覺得無從回答了。
因為她和穆秀珍一樣,也是在昏迷了一小時之後,剛醒過來的。
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她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兩步,她的頭還十分疼痛沉重,是以她一面踱着步,一面用大拇指按着她的太陽穴,令得頭腦清醒了些。
在她踱了一個圈之後,她已經將處身的環境打量好了。
那的確是一個岩洞。
木蘭花還可以斷定,這個岩洞是天然的,她是一個各方面的知識都十分豐富的人,她一眼便看出,那岩洞的岩石是水成岩。
由此推斷,她得出一個結論,這裏離海是不會遠。
而且,這種水成岩的岩洞,大都是一組一組的,那麼,她們當然不是孤獨地被囚禁在一個岩洞之中,而且她們正在一組岩洞之中的一個,而那一組岩洞,當然是被犯罪份子利用來作總部的,推演下去,木蘭花立即得出了一個結論!她們如今是在敵人的真正總部之中。
木蘭花在一切鬥爭中,總是站在勝利的一方,實在並不是單靠幸運的,而且更多地靠她苦學而來的知識,以及精細的判斷力所得到的。
任何人,在自己昏了一小時醒來,發現身在一個岩洞之中,一定對自己的處境,是毫無所知的,但是,木蘭花卻立即運用了她對岩石的知識,使得她多少了解到一些自己的處境,而由此開始,自然可以再進一步的行動和推測了。
岩洞略程方形,高約二十尺,面積大約有三百尺,相當寬大,岩洞雖然是天然的,但是一望而知,經過悉心的改裝。
木蘭花首先就發現,在洞頂若干倒掛下來的鐘乳石之中,至少有三根,不是鐘乳石,而是裝置得十分隱蔽的電視攝像管。
當然,毫無疑問,岩洞中也會有偷聽器的了!
岩洞中有一張板床,和一張木桌子,兩張木椅,十分之簡陋,在一邊岩石上,有一股泉水,在緩緩流下來,發出淙淙的聲音。
當木蘭花仔細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之際,穆秀珍又急不及待地問道:“蘭花姐,我們究竟在什麼地方?你怎麼不出聲?”
木蘭花嘆了一口氣,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道:“秀珍,我和你是一齊昏過去,一起醒來的,如果你不知道我們是在什麼地方,我如何知道?如果我可以想得出來,你又為什麼不想一想?”
穆秀珍嘟起了嘴,道:“我怎麼想得出來?”
“如果我不是和你在一起,是你一個人在這裏呢?”
“那麼我當然只好動腦筋了!”
“是啊,你是當你一個人在這裏,你去動腦筋,我也想我的,然後,我們再交換意見,兩個人想,總比一個人想要來得好些。”
穆秀珍無話可說,她賭氣在床上躺了下來。
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要她集中情緒,那簡直是沒有可能的事,尤其有木蘭花在,穆秀珍的心中,更有了依賴心。
所以,她在躺了下來之後,根本沒有想什麼。
而木蘭花則在不斷地想着,她從那一陣麻醉藥的迷霧噴出來想起,當然,當時所有在走廊中的人,是完全昏過去的。
那麼,敵人是只將她兩個人運了出來,還是連同那二十名警員,一齊弄走的呢,但即使是她們兩個人,敵人又是用什麼法子,使得包圍在大廈四周圍的警察沒有發現?這個問題,木蘭花覺得絕不是她如今的環境所能夠解決得來的。
是以她將這個問題擱了一擱,暫時不去想它。
接下來該想的問題自然是:自己在什麼地方?
這個問題,是早已有了答案的了,那答案便是:這裏是敵人的總部,真正的總部,而且一定是在十分冷靜的海邊上。
再接下來的問題是:自己有沒有可能逃出去的呢?
這個問題,並不是靠坐在那裏想,就可以想出來的,必須去找尋出路,是以木蘭花站了起來,那岩洞乍看一眼,幾乎是沒有出路的,但是仔細觀察起來,卻可以發現有一處地方,石質的紋路,和其餘各處,是不相符合的,毫無疑問,那是一扇石門了。木蘭花來到了那扇門之後,側耳向外聽了一聽,什麼也聽不出來,她取出了一隻膠塞也似的東西,那是微聲波擴大儀。
她將那膠塞貼在石門上,又從“膠塞”的後面,拉出了一條極細的金屬線來,塞人耳中,那樣,她就可以聽到外面的聲音。
她立即聽到有幾個人在門外走過的腳步聲。
同時,她聽得一個人在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是柏克部長啊,我們已和他們鬧翻了么?我們一直是受他們支持的啊。”
另一個人則道:“少廢話,小心受到懲罰。”
木蘭花本來,還可以再向下聽去的,但是就在此際,岩洞的岩上,忽然傳來了一個十分響亮的聲音,道:“你們在受囚禁中,居然還想竊聽外面的動靜,你們將受到一小時噪音的懲罰!”木蘭花剛一抬起頭來,想去尋找聲音的來源,但噪音已經來了。
穆秀珍本來是躺在床上的,噪音一傳了出來,她整個人直跳了起來,這實在是使人無法忍受的聲音,而且是如此之響!
那聲音聽來,像是有千百個人,一齊直着喉嚨在尖叫着一樣,而且,尖叫聲是如此之銳利,簡直可以將一個人撕裂了開來!
木蘭花看到穆秀珍面上現出了異常驚恐之色,她心知在那樣的情形下,如果神經一時抵受下住,可能會成為神經錯亂的!
是以她立時奔了過去,這時,整個岩洞中充滿了震耳欲聾的怪聲,彷彿空氣也全被這種聲音擠走了,令得人要不由自主,張大了口喘氣。
木蘭花奔到了穆秀珍的身邊,她完全無法勸慰穆秀珍,因為她就算開口,穆秀珍也是絕對沒有法子聽得到她的聲音的。她只是作了一個手勢,令穆秀珍安定了下來,不要慌張。而穆秀珍的回答,卻是抱住了木蘭花,身子不住地在發著抖。
當噪音才開始的五分鐘,是她們最痛苦的時候,五分鐘之後,她們已能漸漸地鎮定心神了,她們在以前,也有過一次相仿的經歷,但上次的經歷更可怕,因為上次那種尖銳的聲音,音波的頻率之高,是人的聽覺神經所不能忍受的!
那種令人的聽覺神經不能忍受的聲音,是可以制人於死地的。
但如今的噪音雖然令得她們頭脹欲裂,總算只是一種“懲罰”,是可以忍受得過去的。
十分鐘之後,穆秀珍鬆開了木蘭花。
三十分鐘之後,突然地,噪音停止了,一切靜了下來,剎那之間變得如此之靜,使得她們的雙耳,反倒發出了一陣“嗡嗡”的聲音。
剛才,在岩洞之中,充滿了尖銳的聲音之際,木蘭花是完全沒有法子思索的,這時,噪音一消失,一靜了下來,木蘭花的思考能力立時恢復了。
她立時想起一個名字來,這個名字是她剛才用微聲波擴大儀聽來的!柏克部長。這個名字,木蘭花是十分耳熟能詳的。
這是一個國家的情報部長!
木蘭花在被囚禁之前,己然聽到了這個國家將發動進攻的謠言,那麼,暴亂和這個國家應該是有關連的了,何以剛才似乎聽到,柏克部長反而像是處境不十分好呢?那麼,這裏又是什麼地方呢?
這實在是十分令人疑惑之極的事。
木蘭花正在想着,已聽得岩洞頂上,傳來了“嘿嘿嘿”三下冷笑聲,接着,一個陰森的聲音道:“兩位好,我早已警告過你們不可插手,你們不肯聽,如今可以說是自取其咎了!”
這聲音,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都是熟悉的。
她們是在警局的特別審訊室中,那個“盒子”中聽到,這毫無疑問,是暴亂的主使者,這個犯罪組織酋腦人的聲音。
木蘭花冷笑一聲道:“你別得意太早了。”
那聲音又哈哈地笑了起來,笑得穆秀珍握着雙拳,對聲音的來源,怒目而視!
A一號在等了好一會之後,道:“你們是囚犯,我身邊有七枚按鈕,也就是說,只消按動鈕掣,可以有七種方法,取你們性命!”
木蘭花向穆秀珍作了一個手勢,因為她看出穆秀珍想要破口大罵,而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對A一號罵上幾句,事實上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她在作了一個手勢之後,用十分安詳的聲音道:“那麼,先生,你為什麼不按其中的一枚按鈕呢?”
木蘭花這時,用這樣的話去刺激A一號,實在是十分危險的,但是,木蘭花甘冒這個危險,卻也是有着她的作用的:第一,從對方對她這句話的反應中,她可以揣知對方究竟要怎樣對付她。其次,她也可以從對方的行動中,估計對方的為人!
木蘭花的話才一出口,只聽得屋頂的傳音器中,傳來了三下十分冷森的陰笑,一聲炸裂的聲音,在她們兩人對面,約十尺處,傳了開來,一塊突起的石頭,突然炸裂了開來。光是那塊石頭炸裂的勢子,已然是十分駭人的了!
而在石頭炸裂開來之後,她們所看到的東西,卻更令得她們兩人吃驚!那是一挺保養得極好,烏光錚亮的機關槍!
在那挺機槍下面,有一個座,機槍的座在旋轉着,很快地,槍口便對準了她們,在槍口對準了她們的時候,竟停了下來。
木蘭花和穆秀珍兩人,都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
這挺機槍,顯然是受無線電按鈕控制的,也就是說,只要那和她們講話的人,一按鈕的話,無數子彈就會射比來的!
而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她們是既沒有反抗的餘地,也沒有躲避的可能的,她們兩人在不由自主之間,更緊緊地握住了手!
機槍的槍口指着她們,足足有三分鐘之久,才隨着自洞頂傳來的一下冷笑聲,而轉了開去,槍口才一轉開,驚心動魄的槍聲,便傳出來了,火舌自槍口處狂噴而出,子彈呼嘯向前,在她們兩人的身邊掠過,射在岩洞上,射得岩石四下亂飛。在岩洞中聽來,槍聲更是震耳欲聾,撼人心魄!連木蘭花那樣鎮定的人這時也不禁俏臉發白!
槍聲足足持續了一分鐘,才陡地停了下來。
在槍聲停下來之後,槍口又緩緩地側轉了過來,仍然對準了她們,這時,A一號的聲音,才再度傳出,道:“你們相信了么?”
A一號說他有七種方法,可以殺死被囚在岩洞中的俘虜,這一點,木蘭花是早已相信了的。木蘭花剛才那樣說,並不是表示不相信,而是想知道對方的為人,和她自己的處境。
如今,她總算有了答案了。
她的答案是:那是一個十分兇殘的人,說得出,做得到,而且他十分衝動,在儘可能的範圍內。最好不要去得罪他。
但是,木蘭花卻也知道,她和穆秀珍兩人,暫時是沒有生命威脅的,因為對方只是在威脅她們,而不是使子彈直接射進她們的體內!
木蘭花轉頭向穆秀珍望了一眼,穆秀珍的神態,十分安詳,只不過臉色看來蒼白些,這令得木蘭花十分快慰,因為穆秀珍也在進步。
木蘭花想了一想,道:“我們相信了。”
A一號得意地笑了起來。
木蘭花又道:“那麼,你將我們囚禁在這坐,究竟是為什麼?我們可以當面和你談一談么?”
“不能!哈哈,木蘭花,別人會上你的當,我不會!”
“笑話,當面談話,怎說得上什麼上當不上當?”“木蘭花輕描淡寫地刺激着對方,“除非是你怕我們兩個人,是不是?”
A一號又桀桀地笑了起來,道:“不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上當的,你們將一直被困在這個岩洞之中,一行一動都受着監視,我會和你聯絡,但我們卻是通過科學的儀器而和你聯絡,我絕不會和你面對面,你可以說是我怕你,但是我卻絕不會給你機會!”
那一番話,令得木蘭花心中,暗暗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