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藝出天山絕情嶺

第十二章 藝出天山絕情嶺

適時,刁震宇老臉上現出一片紅雲,是被喝斥的羞愧,也是自覺失言的不安,那黑衣不速客,在笑聲過後,看着公孫啟和黑衣怪人道:

“原來如此,老夫向有自信,這雙老眼識人,不會看錯,這兩個娃兒是龍非馬,豈能與爾等同流!”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上官逸已經到達三殘四絕的包圍圈中,就站在他身前不足八尺的地方。當他把話說完,上官逸微微一笑,回顧立於包圍圈外的公孫啟和黑衣怪人,點了點頭,問他道:

“閣下,他們是你的朋友?”黑衣不速客頭一搖道:

“不是,不過老夫高興你能拿老夫當成他們的朋友看。”上官逸眉頭一皺,道:

“這話很費老夫的思考。”黑衣不速客道:

“很簡單,能作兩位小友的朋友,是份光榮。”上官逸哦一聲道:

“老夫也和閣下有相同的信心,就是自信有識人之明,因此老夫無法相信,閣下你不如這兩位年輕朋友。”黑衣不速客一笑道:

“長江浪,后催前,人看少年!”上官逸也一笑道:“好話,然則閣下高壽?”黑衣不速客道:

“你何不猜上一猜?”上官逸以笑為答,話題一改道:

“閣下,貴姓大名?”黑衣不速客道:

“無姓無名,自稱‘黑叟!’上宮逸正色道:

‘閣下,人有父母,則有姓名!如此閣下是羞提家世了!’

黑衣不速客道:

‘忘記姓氏,以求心靈得安,只為昔日交友不慎,後來落入圈套之中,終因識破其詐,直指被惡,竟為暗箭所傷,故而羞提名姓!’上官逸才要答話,黑衣不速客又接著說道:

‘還有一種人,背信忘義無惡不作,卻直道祖宗姓氏,不知羞恥為何物,老夫真不知道他們算不算人!’上官逸明明聽出話中含意,故作不解道:

‘老夫該怎樣稱呼閣下呢?’黑衣不速客道:

‘黑叟!黑叟!’上官逸嗯了一聲道:

‘好,黑朋友……’‘住口,老夫雖然不肖,卻還不想交你們這種朋友,請莫污了“朋友”這兩個字,要喊就直喊老夫“黑叟”。’

上官逸冷睥着道:

‘黑叟,你闖進老夫這隱廬,意欲何為?’黑叟坦然說道:

‘來找位很老很老的朋友!’上官逸哦了一聲道:

‘是誰?他叫什麼名字?’黑叟一笑道:

‘姓金,叫金星石!’上官逸神色不變,哈哈地笑道:

‘這真是太湊巧了哪!這兩位年輕朋友,竟也是找一個名叫金星石的人而來,可是老夫隱廬之中,偏偏沒有姓金的!’黑叟嘿嘿一笑道:

‘聽你的口氣,可是廬主?’上官逸頷首道:

‘老夫上官逸,正是這隱廬的主人!’黑叟突然手指三殘四絕道:

‘他們七個人呢?’上官逸道:

‘是本廬的武師。’黑叟驀地仰而大笑,聲震如同春雷。

笑聲過後,黑叟肅色沉聲道:

‘刁氏兄弟,名列三殘,而張、王、李、趙,為江湖巨惡四絕,他們今朝竟會當了武師,這真是奇談!’上官逸面不改色,道:

‘十年風水輪流轉,彼一時此一時!’黑叟哼了一聲道:

‘不過老夫深知,三殘正是那“獨臂神魔”金星石的死黨,而四絕也是那金老魔的鷹犬,這又怎麼解釋?’上官逸嘿了聲不答此問,道:

‘黑叟,如今老夫已經明白了一切,此處並無金某其人,現在老夫要問問閣下這擅入本廬的事了!’黑叟哦了聲道:

‘怎麼,還犯死罪?’上官逸道:

‘適才刁武師己然說明,閣下是留在老夫隱廬,也當個武師呢,抑或作次困獸之鬥,死於此地呢?’黑叟嘿嘿一笑道:

‘不瞞你說,就算你三跪九叩,拜請老夫來作這隱廬的廬主,老夫也未必答應,看來打定這場架了!’上官逸冷冷地說道:

‘黑叟,你雖然有一身“龍氏”絕技,但在三殘四絕合攻之下,卻休想活命,是故老夫勸你好好的想想!’黑叟答得很快,道:

‘想個屁,老夫早就想宰了他們了!’上官逸聞言不由一楞,道:

‘莫非你和他們有仇?’黑叟一笑道,

‘說對了,仇深似海!’刁家三殘四絕,聞言相瞥了一眼,嘿嘿的全發出來了怪笑,四絕中的老大張鐵,開口問道:

‘喂,我說沒名沒姓的小子,我們三殘四絕在江湖上,恩怨多了,小子報仇而來那很歡迎,可能先提咱個醒兒,咱們這仇是怎麼結的,事在什麼地方?還有些什麼人?’這番話聽在上官逸耳中,不由暗自點頭讚許張鐵的聰明,假如這黑叟說出結仇經過,何異自報姓名來歷。黑叟似乎少個心眼,一笑道:

‘可以,張鐵你仔細聽着,結仇的日子在三十一年前,地點是距此不遠的“天絕谷”,時為中秋夜!’聽黑叟詳說這些話的人,不只張鐵,三殘四絕和上官逸是無不靜聽,並且更都在暗中推算那天的事情。誰料推算之下,懼都色變,沉不住氣的四絕中老三李斌和三殘中的老三刁震東,突然不約而同叫道:

‘胡說八道,那天……’黑叟不容他們把話說完,已接口道:

‘那天夜初更,爾等誘使老夫進入“天絕谷”,群戰不勝,敗退後谷,狹道中,暗施百毒的天……’張鐵接口喝道:

‘住口,那是老子們對付龍介子……’上官逸適時沉聲叱道:

‘張鐵閉嘴!’張鐵並不傻,只是上了當,話說出口后,已知鑄九州鐵而成大錯,但收已不及,就算上官逸不出聲喝令他住口,他也不會再講下去了,上官逸喝止張鐵后,手一揮,食指虛划個圈圈,三殘四絕俱皆理會得個中之意,立即重圍成包圍圈,圈內,是黑叟和上官逸,他倆彼此眈眈虎視着!半晌之後,上官逸當先開口道:

‘你很聰明!’黑叟聳聳肩一笑道:

‘彼此彼此!’上官逸哈哈笑了,道:

‘黑叟,老夫必須再次鄭重的告訴你件事情,三殘四絕今昔不同,現在他們都是老夫禮聘的守廬武師。’黑叟嘿了嘿一聲道:

‘這件事我記下了。’上官逸冷冷地說道:

‘記下就好,從前的恩怨,不論孰是孰非,那都是過去的了。談也無益,計較起來的話,更覺無味……’黑叟冷冷地接口道:

‘老夫卻是深覺這味道不錯!’上官逸仍說他的,道:

‘何況昔日恩怨是非,老夫未曾目睹,不能在今日妄下判斷,所以老夫認為那些事不談最好,過去就算了。’黑叟哈哈笑了兩聲道:

‘老夫卻和你的看法不同,要追究下去!’上官逸道:

‘黑叟,你一定要追究下去?’黑叟揚聲道:

‘不錯,追究到底!’上官逸嘿嘿笑道:

‘除非你就是龍大俠,否則沒有這個資格……’黑叟剛要開口,上官逸接着又道:

‘就算你自承龍介子龍大俠,仍難作數,沒別的話說,必須摘下這蒙面紗巾來讓老夫看看!’黑叟突然手指上官逸道:

‘你認識龍某?’上官逸冷笑着說道:

‘黑叟,用這種方法自承是龍大俠沒有用的,請別忘記,若你所說三十一年前的事是實,三殘四絕就都認識他。’黑叟哦了一聲道:

‘非摘下蒙面紗巾不可?’上官逸頷首道:

‘別無商量!’黑叟一笑道:

‘假如我戴着個活像龍大俠的面具呢?’上官逸雙眉一皺道:

‘那休想瞞過老夫!’黑叟嘿嘿的笑了,驀地沉聲說道:

‘對,面具瞞不過你,可是你戴着現在這張叫什麼上官逸的面具,也休想能瞞過我龍介子去!’此言出口,公孫啟和黑衣怪人俱皆一驚,三殘四絕亦然,神色變了幾變。可是上官逸卻十分從容的接話道:

‘夠了,先前老夫還拿你當作武林朋友來看,誰知道你竟然是個瘋子,硬說我臉上戴着面具,哼!’他冷哼一聲,聲調轉厲,喝道:

‘老夫雖說和那“牧野飛龍”龍介子只一面相識,卻知其為人,賃你也配假借龍大俠的名號?’黑叟哈哈兩聲道:

‘金星石,你跟龍某少來這一套,別人不知道,我卻知道“醫魔”巫無影是你三盟弟,手術易容是他的絕活!’一旁細聽端倪,冷眼旁觀的公孫啟,此時點了點頭。黑衣怪人不明究竟,悄聲問道:

‘公孫兄可曾聽說過這姓巫的?’公孫啟道:

‘有這個人,這人也有像黑叟所說的這種專長。’黑衣怪人哦了聲道:

‘這位黑叟會不會真是龍大俠?’公孫啟沉思未答,這問題實在很難答覆,此時,上官逸也一聲冷笑揚聲向黑叟喝道:

‘老夫沒有這多工夫和你鬥嘴,說你的來意和門戶師承?’

黑叟一笑道:

‘老夫龍介子,報過名了!’上官逸雙眉一挑道:

‘龍大俠是名震遼東,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你既然一再說是他,可不一揭那蒙面之物讓老夫看看?’黑叟搖頭道:

‘天生只有一個人能叫老夫揭下面紗!就是那“狠絕秀士”又名,“獨臂神魔”的金星石!’上官逸嘿嘿獰笑着,但卻沒有答話,黑叟叮上一句道:

‘眼前那老兒若敢承認他就是金星石,老夫立刻摘下蒙面紗巾,和他面面相對一算未了的恩怨!’上官逸好耐性,頭一搖道:

‘老夫雖然堅信你不是那龍介子,可惜眼前無法找出那金星石來,好在今朝你遲早被擒,那時不怕……’黑叟沉聲接口道:

‘你聽明白,再若搏戰,龍某耐性有限,掌中劍不再留情,三殘四絕非我對手,最好你是自己來!’上官逸冷冷地笑,倏忽揚聲道:

‘三殘四絕聽命,圍而滅之!’

三殘四絕聞令即動,他們挪步前進,上官逸這時後退,進退間配合巧,上官逸脫身出圈,黑叟被緊圍正中。黑叟哼了兩聲,右腕微抖,一柄劍顫出嗡嗡聲音,揚聲道:

‘老夫已然下過警告,再若搏戰,爾等必死!’三殘四絕沒人答話,卻一齊舉步向正中逼來,這時黑衣怪人看了公孫啟一眼,公孫啟搖搖頭,黑衣怪人皺皺眉,這情形,沒能逃過上官逸的注意,因此上官逸緩步踱近他倆,含笑說道:

‘兩位可是想要出手?’

黑衣怪人哼了一聲,才待開口,公孫啟已搶先一步冷冷地說道:

‘也許會,也許不會!’上官逸仍然面含笑容道:

‘以老夫看來,兩位最好是放聰明些,說實話,三殘四絕不過是老夫手下的一部分,何況兩位是朋友……’公孫啟接口道:

‘現在廬主就認定我們是朋友,不嫌早了些吧?’上官逸搖頭道:

‘老夫自信甚深,認定我們是友非敵。’公孫啟笑道:

‘在下卻十分奇怪廬主這種自信的來由!’上官逸沒有接話,只含笑不言。

黑衣怪人這時突然對公孫啟道:

‘怪,公孫兄快看黑叟的劍法!’其實公孫啟雖在和上官逸答問,但目光卻一直注視着搏戰雙方,三殘四絕向來不用兵刃,因為他們都練就一種百毒掌力!其中以三殘四絕中老大刁震宇的功力最高,並且那身掌力也非他人所能妄窺,若以三殘四絕合攻之威來說,目下武林中還實在罕見能夠不懼而可抗的人物?此時三殘四絕早已各取有利方位,各以罕絕掌法指力同時進攻,可是黑叟身形動也不動,只把右腕一震一抖,劍飛光閃,竟將七人逼退一步,黑衣怪人叫公孫啟看的,正是這一招。公孫啟劍眉一挑,點着頭道:

‘是怪!’豈料上官逸在旁也答了話道:

‘龍介子七十二式天龍飛劍,就沒這一招,只從這一招上來說,此人就絕對不是龍介子龍大俠!’不錯,這話有道理的,像龍介子那等成名並已立派的一代絕頂高手,在任何情形下,都不會施展不屬於自己門戶中的劍法的!可是公孫啟另有見地,冷冷地說道:

‘這判斷未必中肯!’上宮逸哦了一聲道:

‘難道他會施展其他派門的劍法對敵!’公孫啟道:

‘廬主經閱廣矣,可知剛才這一招的出處?’上官逸一楞,搖頭道:

‘老夫不知,請公孫少俠指點。’公孫啟正色道:

‘在下生晚,只知這招劍法,是在下生平所初見的一招,不知其出處,更不知從前還有什麼人曾施展過!’上官逸本來對黑叟這奇特的一招,已然生疑而微懼,如今聞言更連畏懼的神色也現諸臉上!因之未加多想就開口說道:

‘少俠此話當真?’公孫啟肅色道:

‘在下向無慌言!’上官逸驚哦失聲道:

‘若是少俠也不識此招,那這一招就是從前根本沒人施展過的,這種情形使老夫不能不對此人重新估價了!’公孫啟似乎就等上官逸言多必失的機會,聞言立刻目射寒光逼視着上官逸,一字字如敲金石地般問道:

‘廬主這樣看得起我公孫啟?’上官逸話說出口,頓時生悔,已知公孫啟將有是問,早已思妥答覆的話語,於是故作輕鬆的一笑道:

‘老夫說過,自信甚深,更自信這雙老眼不花,以少俠氣度風範來說,贊以人中之龍恐尚未盡……’公孫啟依然鄭重地問道:

‘廬主這是由衷之言?如此說來,廬主拿在下當作朋友了?’上官逸正色道:

‘少俠及令友,是敝廬的貴客。’公孫啟突然問道:

‘然則在下若要向廬主告辭呢?’上官逸楞了楞,才勉強的答道:

‘老夫當然恭送。’公孫啟目光一掃戰場,道:

‘在下若是向廬主要求,約同這位自稱黑叟的人一起離開呢?’上官逸聞言皺眉變色,但他瞬即展眉而笑道:

‘只怕這位黑叟,沒有就此離去的打算。’黑衣怪人在旁接話道:

‘我看只怕是有人不放他走!’上官逸掃了黑衣怪人一眼道:

‘黑少俠是指老夫而言?’黑衣怪人道:

‘我剛才聽得明白,貴廬規矩森嚴,說什麼凡是不請而至的武林朋友,除降順者外則死,難道不是!’上官逸頷首道:

‘不錯,的是如此,但仍應因人而施……’公孫啟突然接口道:

‘在下有這大的面子?’上官逸暗中緊咬着牙,心內恨之若切,表面上卻不能不大方地一笑道:

‘老夫說過,雙目不花,有識人之明,誠意結交少俠作為朋友。’公孫啟微微而笑道:

‘在下真是受寵若驚了!’話聲一頓,接着正色問道:

‘在下若能勸得黑叟停手,廬主……’上官逸不待公孫啟話罷,接口道:

‘老夫則任他離去!’公孫啟一點頭,剛待出聲勸止動手的雙方,上官逸突然驚呼出聲,身形閃處撲到了戰圈旁,揚聲喝道:

‘爾等速退!’一聲速退,三殘四絕捷逾雲燕四散倒旋退下,適時一處劍光,萬縷劍氣,緊緊迫躡三殘四絕身後射到!上官逸人在空中,一聲尖嘯,只見他右手一翻,一道赤虹飛出,迎上了萬縷劍氣,一聲清脆震響,赤虹碎斷而暴斂,被劍氣蓋下!接着,半截赤虹自上官逸手中飛出,直射入那萬縷劍氣中。劍氣霞光更盛,半截赤虹化作星點碎芒,飛上半天。經此微微一停,當劍氣橫卷如羅網般再次壓罩而下時,上官逸業已頓腳疾射出去了六丈。劍氣追蹤而到,只差剎那!

但這剎那之隔,上官逸業已由急退慌亂變作從容,劍氣迫臨時,他猛揚右臂,五道金虹伸縮不已,硬生生抓向劍氣之中。

劍氣竟然不願和那五道金虹接觸,在空中倏忽一頓,暴然而隱,黑叟已穩落地上,發出震天的狂笑!笑聲止住,黑叟厲聲喝道:

‘金老賊,你上了龍某的當啦!’黑叟話聲一頓,劍氣探處,竟又多了一柄奇光閃閃的寶刃,長只尺許,其形類刀,映射着水紋波痕?上官逸目睹此刃,神色一變,不由失聲道:

‘錕吾神刀!’黑叟冷哼着,大步沉着的逼了上來!

上官逸雙眉一挑,道:

‘左錕吾,右天龍,你果然是龍介子!’深知自己不合為一時怒火,撒露出天下無雙的獨奇兵刃,已被黑叟和公孫啟看破底細!

黑叟左右雙手的寶刃,正是昔日龍介子成名天下的一對神劍,適才更已領教過黑叟的劍術,就算他不是龍介子,也是生平罕見的強敵。公孫啟的神技和功力,上官逸更為深知,目下三殘四絕人數雖多,卻非公孫啟的敵手,若不早作打算,必將後悔莫及。

想到這裏,上官逸暴聲下令道:

‘三殘四絕聽令,阻住他們!’話聲中,上官逸迅捷旋身,以無與倫比迅疾至極的身法,撲向廬門,閃得一閃,就逃了進去!他逃入廬中,竟連三殘四絕都不顧了,廬門立即緊緊闔閉!黑叟料不到上官逸會有退志,想追已遲,公孫啟卻是追晚了一步,因為他仍本前誓,沒有提聚輕身功夫,而是快步奔前。在廬門緊閉時,公孫啟只相差了半步,不知何故,他能夠碎門而入卻不此圖,只搖頭苦笑一聲。黑叟沒有辦法再向前了,因為三殘四絕已再次將他團團圍住。黑衣怪人一聲怒喝,道:

‘匹夫們依多為勝,好生無恥!’說看,他飄身而前,站於黑叟右側,手中劍早已撤出,眈眈虎視着三殘四絕,不必多問,他已決定和黑叟聯手對敵了。豈料黑叟把頭一搖道:

‘你站遠些,別礙事!’黑衣怪人當然不退,道:

‘你只一人,我願意幫忙!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不識好歹?’

黑叟哼了一聲道:

‘這是你該對我說的話!’奇怪,黑衣怪人聽了這句訓斥的言語,反而沒有了火氣,只皺了皺眉頭,看了黑叟一眼,沒有接話。黑叟哼了口氣,接著說道:

‘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的事不需你幫忙,並且動上手之後,多了你要去掉我不少精神。’黑衣怪人又盯了黑叟一眼,道:

‘我是這樣無用!’黑叟有些不耐煩了,道:

‘正是這樣無用!’俗語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黑衣怪人脾性本就高傲,何況黑叟的直言,傷人自尊,於是黑衣怪人猛一跺腳,退向一旁,黑叟看出黑衣怪人動了真火,似乎想再說什麼,但適時三殘四絕已飛撲近前,顧不得解釋,揚劍而搏。這時公孫啟已緩步自廬門走向戰場,黑衣怪人迎上前去道:

‘公孫兄追遲了……’公孫啟似有無限心事,沒開口,步履未停,仍然向前走着,黑衣怪人眉頭一皺又道:

‘公孫兄不能再往前走了,就站在此地給那位黑朋友壓陣吧,此人比小弟還怪,不許別人插手的。’那知公孫啟又只是把頭一搖,照走不誤!黑衣怪人急了,再向前丈許,就是搏戰的地方,而這時那黑叟已和三殘四絕打成一堆,風勢狂猛,劍氣森人!黑衣怪人在無奈之下,閃身走到公孫啟前認劍護胸口,意思是深怕公孫啟受傷,為他開路!公孫啟如今停下步來,感激地說道:

‘黑兄道義千秋,使小弟感愧,小弟不再往前走了,就站在這裏,黑兄也請退後兩步免遭誤傷。’黑衣怪人頷首退立在公孫啟左側,但仍全神貫注在公孫啟身上。公孫啟暗中點頭,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沒有交錯了朋友!戰場上,就這剎那之隔,形勢大變!以七人合力群搏黑叟的三殘四絕,現在竟全被無邊劍氣和千萬道劍鋒,給圍在一片劍網中,除拚死力搏外,想退亦不能了!驀地,黑叟發出一聲划空龍吟,左手劍,變作一輪飛旋的光影,右手劍挑出朵朵蓮花,壓臨三殘四絕的頭頂!

三殘四絕七人,已在無形中被黑叟迫成一切,此時看出這招的厲害,但已逃散不得,無奈之下,各以全力擊出拳掌!七人拚死前的真力,合而為一,成了一團威力至大的罡風,迎上黑叟的下壓劍勢,作護命之一搏!那知黑叟左手錕吾神力所展劍法,竟具牽引之能,光輪旋處,三殘四絕全力所發出之風威,消失於無形之中,如泥牛之沉海!黑叟右手‘天龍劍’在錕吾神刀透傳‘牽引神功’,卸卻三殘四絕掌力后,挾雷霆之勢,朵朵蓮花灑向七名強敵的頭頂,三殘四絕功力再高,此時也只有木然待斃的份子了!適時,公孫啟突然揚聲喊道:

‘龍大俠劍下留情!’話傳入黑叟的耳中時,朵朵寒蓮已壓於三殘四絕的頭頂,只見黑叟劍勢一頓,寒光迅如閃電般由三殘四絕身側一旋而過,沒於三丈以外!三丈外,黑叟已將雙劍歸鞘,而三殘四絕,卻皆萎頓於地!黑衣怪人驚呼一聲道:

‘神劍!神劍!’公孫啟卻大步走近黑叟,拱手說道:

‘在下向龍大俠致謝。’黑叟冷冷地說道:

‘你若再遲說片刻,他們就無一得能活命了,我來問你,你突然高呼劍下留人,莫非偶興隱之心?’公孫啟微微一笑道:

‘在下怎敢,而是別有原因。’黑叟嘿了一聲道:‘我想不通!’公孫啟正色道:

‘在下必須問明他們一件大事!’黑叟冷冷地說道:

‘問吧,他們現在是平常人了!’

黑衣怪人聞言,心頭一凜,再次注目萎頓地上的三殘四絕,這才看清他們七個人的‘氣穴’已破,各有蠶豆般大的傷口,看清一切,黑衣怪人不由寒自心底生,這是什麼功力,竟能毀人一生修為於剎那間!他正思忖間,公孫啟已轉到三殘四絕身畔,道:

‘在下有件事情,必須問個明白,至盼實告。’三殘中的老大刁震宇,苦笑一聲道:

‘問吧,如今老夫兄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沒有什麼再可畏懼的事了,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公孫啟道:

‘請問你們廬主上官逸,可就是“金星石”?’刁震宇把頭一搖,道:

‘不是。’公孫啟一楞,道:

‘當真?’刁震宇再次以苦笑出聲道:

‘老夫兄弟,落得這般下場,實已萬念俱灰,是就說是,非就是非,用不着再說什麼違心的話了。’黑叟在旁冷哼一聲,道:

‘他若不是那“獨臂老鬼”又怎會身懷老鬼的“十絕獨臂魔爪”?刁震宇,你想騙哪一個?’刁震宇把頭一仰,怒聲道:

‘朋友,士可殺不可辱,不錯,你朋友的劍術功力,高仰難測,但刁某兄弟的人格,未必低於……’黑叟接口道:

‘那請問你,上官逸他怎會懷有老鬼的奇絕兵刃?’刁震宇頭一搖道:

‘這不是老夫兄弟們能回答的了。’公孫啟劍眉一皺道:

‘再請問你,隱廬中共有多少高手?’刁震宇道:

‘抱歉,老夫不能回答此問!’黑叟哦了一聲道:

‘這是你們的道義?’刁震宇冷冷地回答道:

‘談不到這個,只是老夫兄弟雖然不肖,目下雖已功力盡失,為人刀下殘鬼,但還不會作出賣友之事!’公孫啟頷首道:

‘那在下就不強人所難,詢問這個問題,不過另外有件事情,卻要請諸位勉為其難地來回答我。’三殘四絕由刁震宇一人作答,道:

‘是什麼事情?’公孫啟道:

‘隱廬中大小事務,可是全由上官逸作主?’刁震宇遲疑未答,公孫啟叮問一問道:

‘在下必須知道,誰才是能號令隱廬上下的真正主人;為了這個問題,在下不惜任何犧牲!’刁震宇掃視着公孫啟及黑叟道:

‘這個問題要看怎樣說了……’黑叟接話道:

‘奇怪,這還有兩種說法嗎?’刁震宇冷笑一聲道:

‘當然有,只以隱廬來說,是廬主上官逸作全主而發號令,但若以另外一種關聯來說,廬主也是聽令之人!’公孫啟聞言大喜,道:

‘聽何人之令?’刁震宇答話很快,道:

‘一隻怪鳥!’這種答覆,使黑叟和黑衣怪人懼皆一楞!

黑叟哼了一聲道:

‘你可是說“一隻怪鳥”!’刁震宇嗯了一聲說道:

‘半點不錯!’公孫啟劍眉緊鎖道:

‘上官逸聽令於“一隻怪鳥”!’黑衣怪人似乎想明白了經緯,道:

‘大概有一隻怪鳥,來傳達某人的命令給上官逸,而上官逸對怪鳥所傳命令,則嚴守遵行,可對?’刁震宇嗯着,但沒開口。

黑叟道:

‘是只什麼怪鳥,雕?鵬?抑或是……’話沒說完,刁震宇已搖頭接口道:

‘抱歉,老夫並非“公冶辰”(相傳此人懂鳥獸語),不知道那是一隻什麼怪鳥,只知它夠怪……’黑叟冷哼一聲道:

‘是怎樣怪法?’刁震宇道:

‘此鳥通體碧翠,紅嘴玉爪,肚子上一條金線……’黑叟不屑的說道:

‘這也平常!’刁震宇話沒有說完,此時接著說道:

‘有四隻眼睛。’黑叟傻了,他聽都沒聽說過,自然更談不到見過了!公孫啟似乎見聞十分廣博,道:

‘有一種鳥,出在雲南,名為“四眼畫眉”,通體也是碧翠色,紅嘴玉爪,但肚間卻沒有金線!’刁震宇十分佩服公孫啟的博知,道:

‘不錯,世間的確有“四眼畫眉”鳥,產於雲南,只是這怪鳥並非真有四隻眼,而是在雙眼下天然生有兩個白點,看似眼而實非眼……’黑叟不耐煩的接口道:

‘什麼似又非的,你說的究竟是什麼鳥?’刁震宇瞪了黑叟一眼道:

‘我早有聲明,不識此鳥!’公孫啟含笑對黑叟說道:

‘龍大俠,關於鳥的事,現在不必多問了,那不是問題,如今我要請問刁老大,可知這鳥從哪裏來的?’刁震宇皺眉道:

‘恐怕你是要問,以鳥通訊的人在哪裏……’公孫啟接口道:

‘這樣說當然更合適。’刁震宇冷冷地說道:

‘還是那句老話,抱歉,不知道。’黑叟怒喝道:

‘你究竟還有知道的事情沒有?’刁震宇正要抗聲相對,公孫啟搶先一步道:

‘龍大俠,有這些話已經很夠了。’話鋒一頓,他轉對三殘四絕又道:

‘七位今後是如何打算?’刁震宇苦笑一聲道:

‘最好是再麻煩龍朋友一次,成全我們。’公孫啟正色道:

‘七位,若以昔日你們的作為來說,百死何惜,可是龍大俠依然劍下存仁,我想七位不會連這一點都不懂吧!’刁震宇道:

‘話是不錯,但毀了我們這身功力,還不如殺了……’公孫啟沉聲接口道:

‘七位,龍大俠劍下留情,是他個人的仁念,設若再留七位的功力和武技在,哪個敢擔保七位能安份守己!’刁震宇無言可答,低下頭去。公孫啟不再是詢問的語調,以吩咐的口吻道:

‘七位請吧!’刁震宇看了公孫啟一眼,冷冷一笑,揮揮手,三殘四絕多時調息,已能舉步,於是默然無言的魚貫而去。走約數丈,刁震宇突然回步向黑叟道:

‘請問閣下一句話。’黑叟冷冷的嗯了一聲道:

‘說吧!’刁震宇道:

‘閣下當真是那“牧野飛龍”龍介子?’黑叟不答,反問道:

‘你認為不是?’刁震宇低沉的說道:

‘我不必猜測,是請問閣下。’黑叟哈哈兩聲道:

‘只怕你是非猜測不可了!’刁震宇假聲道:

‘閣下如此成全我三殘四絕,難道連廬山真面目,都不想叫我兄弟見識見識?’黑叟聳肩道:

‘我若是說“不錯”,你們又能怎樣?’刁震宇苦澀地一笑,道:

‘敗軍之將,況功力盡失,又怎能奈何得了閣下,只在我兄弟及諸友,十分遺憾,並將為閣下祈福!’‘祈福’二字在此時說出,絕非善意,那是刁震宇在無奈之下所用的激將之法,若黑叟生怒,就上了大當!

哪知黑叟比他還沉得任氣,笑了笑沒有答話。刁震宇知道所望成空,猛地轉身而去。公孫啟直待目送三殘四絕的身影,在遠處消失后,才轉身面對黑叟,臉上帶着微笑,拱手說道:

‘閣下何不動怒,在下想問問……’話沒說完,黑叟已接口道:

‘和刁震宇所問的一樣?’公孫啟頷首道:

‘不錯,請教尊姓大名。’黑叟聲調仍是一慣的冰冷,道:

‘你剛才不是稱呼過我了嗎?’公孫啟一笑,道:

‘不錯,那是因為有三殘四絕在場,在下自不願使彼輩偵得虛實,所以故意有心的以“龍大俠”相稱。’黑叟冷哂一聲道:

‘我本來就是……’公孫啟正色接口道:

‘在下敢請以誠信相待!’”黑叟哼了一聲道:

“你好嚕嗦!”公孫啟手指黑衣怪人對黑叟道:

“為了我這位黑兄,閣下也該示下尊姓大名。”黑叟哈哈一笑道:

“你這黑兄姓黑。”公孫啟報之微笑道:

“恐怕不……是……”黑叟越發大笑不已,久久始停道:

“我明明有個姓名叫龍介子,你偏偏不信,他根本就不姓黑你卻並不追問,何以厚彼而薄此!”公孫啟笑答道:

“這不同的,龍大俠是前輩高賢……”黑叟接口道:

“高貴二字我也許不敢自承,但年齡的閱歷,確實越過你們多多。”公孫啟搖頭道:

“不同的並非一件,請容在了說完可好?”黑叟哦了一聲道:

“好哇,你說吧!”公孫啟道:

“黑兄雖不姓黑,但相逢時就早已說明,以衣為姓不談其他,閣下若只說是叫黑叟在下也決不強人所難,但閣下冒龍大俠名,那就……”話沒說完,黑叟已接口問道:

“你怎敢如此妄下判斷?”公孫啟正色道:

“自然是有確據!”黑叟啊了一聲說道:

“確據?哈哈,說說來聽聽!”公孫啟道:

“只說兩件事好了,一件是閣下所用第一招劍法,它失傳已久,乃三百年前,‘玉龍劍影’宗大先生的絕技……”黑叟全身猛地一顫,道:

“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知此事!”公孫啟沒有理他,接著說道:

“最後那招,使三殘四絕氣穴俱毀,功力盡失,上官逸自知不敵,卻又是佛門的‘慧劍斷情’……”黑叟嘆息一聲,接口贊道:

“我只當天下再無第二個人識得這兩劍的來處,不解竟會遇上了知音,小朋友,你是哪門戶的弟子?”公孫啟道:

“在下藝出天山絕情峰,家師雲老人!”黑叟這次驚得一呆,半晌才道:

“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公孫啟笑問道:

“以這兩式劍招來說,在下能相信閣下是龍太俠嗎?”黑叟道:

“信否在你,我正是龍介子。”公孫啟道:

“龍大俠丰儀,師曾予詳示,閣下可行使在下一見廬山真目?”黑叟搖頭道:

“你太強人所難了!”公孫啟似是被迫無奈,正色說道:

“閣下假冒龍大俠,在下自懇聞問不着,也可以不管,但閣下所用那兩招劍法來處,卻必須問明!”黑叟道:

“莫非‘玉龍劍影’宗大先生,和貴門有什麼關係?”公孫啟揚聲道:

“閣下豈非明知故問?”黑叟裝假到底,道:

“我若知道,自然不會多問!”公孫啟哼了一聲道:

“大先生昔日曾蒙不白之冤,失性向天涯訪仇,武林朋友以‘痴人’稱之,創‘迷劍七十二式’,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黑叟一笑道:

“這又如何?”

公孫啟正色道:

“大先生傳藝弟古永,古大俠弟子石誠,石大俠傳子石人傑,再傳於郭震川,又傳於家師雲老人!”黑叟笑了,道:

“說來說去,你是認定我偷了貴門的絕藝呀?”公孫啟搖頭道:

“我相信閣下乃正人君子,得此藝不會為禍江湖,因此我之所以問及閣下真正的姓名,和閣下所想像的原因不同!”黑叟道:

“那就好了,我勸你一句,不必多問!”公孫啟道:

“師門奇技,不容來源不明,在下必須問個清楚!”黑叟已被迫到了無奈的地步,頭一低,聲調沉重的說道:

“宗大先生還有位知己好友,你可曾聽說過?”公孫啟一楞,道:

“可是那位使窮家幫名震天下的卓前輩?”黑叟頷首道:

“不錯,我的話也只能說到這裏,再問……”公孫啟笑着接口道:

“在下也不會多問了!”黑叟聲調也緩和了許多,道:

“如今相信是龍介子了嗎?”公孫啟依然答道:

“是或否,對在下已沒有關係了!”一旁黑衣怪人卻正色接口道:

“公孫兄且慢,我還有話說!”黑叟一笑道:

“難道你也非問我究竟是誰不可?恐怕你這非問不可的原因,也難對人說吧?”黑衣怪人點頭道:

“是的,你要原諒。”黑叟道:

“古人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卻……”話沒說完,黑衣怪人已接口道:

“這不同的,我所以暫時不能說明內情,並非為己,而是為人,否則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黑叟嗯了一聲道:

“我相信你,只是我也正是為人呀!”黑衣怪人無言以應,狀極不愉。黑叟哈哈一笑,伸手輕拍着黑衣怪人的肩頭道:

“我知道你所謂‘為人’是指些什麼而言,放心,那人不會怪罪你的!”黑衣怪人低着頭,在深沉思忖着什麼。半晌之後,他才霍地正色問道:

“你說你是龍大俠,當真?”黑叟頷首道:

“不假。”黑衣怪人神色越發鄭重,道:

“恕我嘮叼,再問一句是真?”黑叟再次頷首道:

“是真!”黑衣怪人道:

“您在‘神兵洞’中‘仙軍石室’內,留了些什麼?”黑叟一笑道:

“我那‘天龍劍訣’和一部內功寶典!”黑衣怪人毫無表情的說道:

“寶典封面上,寫有何字?”黑叟道:

“留待有緣!”黑衣怪人有些激動了,道:

“那石床上的枯骨,究是何人?”黑叟坦然道:

“老僕龍騰!”黑衣怪人道:

“枯骨端坐而化,身前之香,台中跪墊已碎,顯系經年累月跪拜而致,請問世上,焉有主人跪仆之事?”黑叟感激地說道:

“自古至今,主人跪仆之事,不勝例舉,龍騰護主受傷,又不惜奔波千里,取葯活主,跪之猶不足以表心意哩。”黑衣怪人全身一抖,道:

“枯骨后,有一烏木盒,盒內存放何物?”黑叟低低地答道:

“盆中是我親筆所書‘義僕身世’……”黑衣怪人接口道:

“開頭第一句是怎樣寫的?”黑叟道:

“義僕龍騰,長白小揚寨人氏,約喪雙親……”黑衣怪人道:

“最後一句呢?”黑叟道:

“最後一句詩,為‘千秋忠義存’。”黑衣怪人搖頭道:

“不,我問的是最後的一句!”黑叟哦了一聲道:

“那該是‘鳳嶺玉室龍介中志’八個字了!”黑衣怪人臉上現露出無比的歡愉顏色,一整衣衫,肅然說道:

“我遭人暗算,幸能不死,發現‘仙軍石室’而得大俠所留劍訣寶典,習而化之,始有今日成就,衷心早有誓言,以師事大俠……”黑叟接口道:

“那是你的緣份,談不到師事二字!”黑衣怪人畢恭畢敬地說道:

“誓言在耳,焉敢欺天,容我跪拜!”話聲中就待拜將下去,黑叟慌不迭的閃身一旁,而公孫啟卻適時上步托住了黑衣怪人,使他拜不下去。黑衣怪人怒聲對公孫啟叱道:

“公孫兄這是什麼意思?”公孫啟一笑道:

“黑兄且息雷霆,容小弟解釋。這位黑叟和黑兄一樣,只是黑叟而不是龍大俠,若黑兄金山拜倒,就使他愧無置身之地了!”黑衣怪人聞言先楞而後怒生,道:

“真的!”公孫啟道:

“黑兄不能責怪黑叟,他說的明白,談不到師事二字,並非以此矇騙黑兄,這已等於是聲明他非龍大俠了!”黑衣怪人皺眉道:

“奇怪啦,他若非龍大俠,對我所問的種種問題,又怎能絲毫不錯全答覆上來呢?何況那盒中志文……”公孫啟接口道:

“別急,容小弟分析個明白!”黑叟這時冷冷地接話道:

“公孫啟,你莫自作聰明,我所以不受他的大禮者,只為也有誓言,今生不再收徒,而不是不敢承受……”公孫啟哈哈兩聲道:

“好了朋友,矯作要看對誰呀!”話聲一頓,轉對黑衣怪人道:

“黑兄注意聽,首先小弟恭喜黑兄……”黑衣怪人瞠目道:

“喜從何來?”黑叟也以奇特的聲調問道:

“對呀,這真是從哪裏說起呀?”公孫啟笑哈哈的說道:

“這喜嘛,是出在龍大俠身上。”黑叟和黑衣怪人,不約而同地問道:

“這話怎麼講?”公孫啟說出了驚人的話來,道:“龍大俠果然還活在世上!”此言出口,黑衣怪人高興得一笑,而黑叟卻暗自驚心!因此黑叟接話道:

“我本人在此,你這話豈非多餘?”公孫啟淡淡一笑道:

“你並非龍大俠!”黑叟想了想,道:

“好,我們姑且來次以真作假,公孫啟,那我就要反問你件事了,若我不是龍介子,你又由什麼地方證明龍介子還活在世上呢!”黑衣怪人也頷首道:

“對呀,公孫兄你說?”公孫啟不慌不忙地說道:

“當然是有道理,有來處,黑兄,在你巧得奇遇,進入龍大俠那間清修的‘仙軍石室’前,已有人先去過了!”黑衣怪人一驚道:

“哦,公孫兄是指這位黑叟……”公孫啟道:

“不錯,正是他,他比黑兄早發現石室若干時日!”黑叟哈哈大笑出聲,道:

“痴人說夢。”黑衣怪人卻道:

“這並非不可能,只是公孫兄怎能從這一點可能性?就推斷龍大俠還活在世上呢?我想不明白!”黑叟又哈哈大笑起來,對黑衣怪人道:

“對,問的好!”公孫啟卻心有成竹地說道:

“聽小弟說完,就不難明白一切了,黑叟比黑兄你早發現了那石室,那志文,黑兄呀,你沒有他聰明,他沒有你的緣厚,他從那志文上看出了破綻……”黑衣怪人不由接口道:

“破綻,什麼破綻?”公孫啟道:

“就是志文的最後一句!”黑衣怪人默想着,並以口念道:

“鳳嶺石室龍介子志……這……我說公孫兄,這句志文很普通呀,又怎會有什麼破綻呢?”黑叟此時已不再接話,他有紗巾蒙面,看不出內心的表情,不過他的驚恐,卻勝過黑衣怪人的愕然!公孫啟先掃了黑叟一眼,才開口道:

“小弟對遼東地形地勢都不熟,有個地方要拜問黑兄,就是‘神兵洞’該是在什麼山中?”黑衣怪人道:

“那是‘積石山’!”公孫啟哦了一聲道:

“積石山可還有座鳳嶺?”黑衣怪人搖頭道:

“沒有!”公孫啟叮問一句道:

“黑兄記得清楚?”黑衣怪人道:

“那裏我很熟,只有神兵洞,卻始終沒發現過……”公孫啟接口道:

“好了,既然積石山沒有鳳嶺,龍大俠那志文上又怎會寫着‘鳳嶺玉室龍介子志’呢?”黑衣怪人經公孫啟畫龍點睛后,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黑叟又答了話,道:

“我生於鳳嶺,住屋以玉室二字為名……”公孫啟噗哧一笑道:

“算了吧朋友,鳳嶺在天下之幽的‘青城山’,玉室為青城金鞭崖上的一座古洞府,而龍大俠是出生在西北草原!”黑叟語為之塞,無言可答了。公孫啟接着又道:

“昔日龍大俠身中暗算,義僕龍騰亦受重傷,但不顧本身生死,奔波萬里,取到龍大俠存於玉室之‘玉龍丹’……”黑叟哼了一聲道:

“丹存三粒,若如你所說,龍騰又怎會死?”公孫啟不答此問,仍接著說道:

“玉龍丹使龍大俠得以不死,而龍騰卻在重物失心痹之下爽命,龍大俠遂出志文以記念這忠誠仁勇的老僕。”黑叟道:

“公孫啟,你答我所問!”公孫啟依然不理,又道:

“龍大俠雖幸不死,功力卻已失去,復仇無望,乃在志文上作了手腳,留待有緣人發現志文後,追到青城……”黑衣怪人全明白了,接口道:

“結果黑叟他聰明,見到了龍大俠,得到龍大俠的指點,與另一人的義助,有了今日的奇絕成就。”黑叟暗中幾乎嘆服出聲,但不論公孫啟推測分析得有多確實,黑叟皆難承認,遂冷哼一聲道:

“公孫啟,你憑一點小小聰明,就妄斷天下事,龍某一生精研各派劍法,況曾言明昔日宗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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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斷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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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藝出天山絕情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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