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因為在屋子外面,足足埋伏了一百多個曾保的手下,任何人衝出去,都是自尋死路,而且,在船上的安妮和穆秀珍,一定也在着急了!
要是她們兩人竟沉不住氣而衝上岸來的話,那麼情形就更加危險了!木蘭花緊張得手心直冒汗,但是她還是留在天台上,不能下去。
她只有留在天台上,才有機會擊落曾保的那架直升機,在她那排子彈掃完之後,她又在天台上滾動着,而這時候,她又看到了兩隻鐵罐,自那架直升機上,拋了下來。
這一次兩隻鐵罐,卻落在屋子極近的地方!
爆炸造成的震蕩,更是劇烈,木蘭花聽到了猛烈的玻璃破裂聲,她也被震停在天枱面上,滾來滾去。爆炸還未停止,都曼就連滾帶跌,沖了上來。
都曼撲到了木蘭花的身邊,道:“蘭花小姐,我們怎麼辦?”
“盡量躲在安全的地方,千萬不可離開屋子,”木蘭花急急吩咐着,又掃出了一排子彈,可是仍然掃不中那架直升機。
木蘭花又道:“你會使用無線電通訊儀么?”
都曼點了點頭,“我可以試。”
木蘭花立時將“兄弟姐妹號”的呼處告訴了他,道:“你和穆秀珍取得聯絡之後,吩咐她們留在船上,千萬不能上岸來。”
都曼打着滾,又奔下了樓去。
只見直升機在半空中盤旋着,發出震耳欲聾的“軋軋”聲來,屋子似乎已起火了,有兩股濃煙,向上升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直升機又飛到了屋子的上空!
直升機一到屋子的上空,又有兩隻鐵罐,從直升機中拋了出來,那兩隻鐵罐,看來比上兩次的大了一倍還多!
而且,那兩隻鐵罐,是向著屋子直線跌下來的。
木蘭花知道,當那兩隻鐵罐,跌到天台上,發生爆炸之際,整幢屋子就全毀了,在那一剎間,她幾乎連血液都凝結了!
但是,那卻只有極短的時間,還不到百分之一秒,緊接着,她便跳了起來,奔到了樓梯口,舉起手提機槍來,同空中掃去!
這一次,她並不是掃向直升機,而是掃向那兩隻跌下來的大鐵罐,直升機不在射程之內,但是大鐵罐已跌下了二十來碼,卻在射程之中!
幾乎是在木蘭花掃齣子彈的同時,她看見半空之中,起了兩大團火光,而兩罐烈性炸藥,因為子彈的掃射,已在半空中爆炸了!
奇怪的是,木蘭花竟聽不到爆炸的聲響!
烈性爆炸自然不曾在爆炸時不發出聲響來的,而木蘭花之所以聽不到聲響,是在那一剎間,氣流的鼓動,實在太厲害了,令得她的耳膜暫時失去了作用,是以反而變得什麼也聽下到!
而那股強烈的氣浪,也令得木蘭花的身子陡地向後,彈了下去,她早已有了準備,雙手一起用力,拉住了樓梯的扶手。
她的身子劇烈地搖晃着,連扶手也拉斷了!
但是,她沒有滾下樓梯去。
而且,她仰頭向上看看,仍外可以看到半空中的情形。
爆炸並沒有直接擊壞直升機,但是,性能再優越的直升機,也抵受不住爆炸所牽生的那股氣浪的震蕩。
木蘭花向那兩大罐炸藥,掃出了一排子彈,使得炸藥在半空之中爆炸,那不但救了她自己,而且也令得敵人遭了殃!
當火光和濃煙,還在半空之中,四下迸射之際,只見那架直升機,像紙鳶一樣,突然間上升了上去,足足升了三五十碼之多!
而且,直升機的機翼,也登時停了下來。
寬大的機槳,是由於氣浪的阻滯而突然停止的,而直升機的機器,並沒有損壞,那種情形,實際上比機器損壞更糟糕。
在氣浪和機器力量的衝擊下,三股機槳,完全像是紙糊一樣,斷折下來,它們雖然離開了機身,但還不落下,而是被氣浪彈了上去。
直升機頂部的機槳軸,還在“軋軋軋”地轉動着。
但是沒有了機槳,直升機是決不能停留在空中的!
木蘭花聽到伏在島上的那百餘人,一起怪叫起來,而在怪叫聲中,曾保的直升機,直跌了下來,木蘭花立時又奔上了天台。
她看到了那直升機,跌在屋后一百多碼的岩石上。
直升機中,可能還有很多炸藥。
因為直升機跌落地之後,所發生的爆炸,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岩石被炸得四處飛了開來,墜機的地方,立時變成了一片火海!
不論機上有多少人,在那樣的情形下,是絕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有生還機會的了,木蘭花又看到很多曾保的部下,向墜機處奔去。
但他們大多數還未奔到墜機的地點,便已經發現他們的首領,是絕無希望的了,是時他們又呼叫着,同停在空地上的直升機奔去。
他們這時的那種混亂情形,和他們才一到島上時秩序井然,動作迅速的情形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木蘭花眼看他們向直升機奔去,卻也無法阻止他們,而軍警卻未曾達到,眼看這百餘名為非作歹之徒,就要逃走了。
雖然無頭不行,曾保已經死去,他們他絕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為非作歹了,但是他們也必然分成許多小勢力,流竄各地,仍然後患無窮!
木蘭花正在頓足間,突然聽得“轟”地一聲響,停在空地正中的一架直升機,首先爆炸了起來,緊接着,又是“轟轟轟轟”四下響,其他四架直升機,也一起冒起了火光,炸得四分五裂。
奔得快的歹徒,以為可以搶先逃命,卻不料直升機在突然之際爆炸,他們被轟得在地上打滾,足有三二十人,立時受傷!
而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之後,又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來,接着,便是穆秀珍和安妮兩人的叫聲,道:“快放下槍投降!”
木蘭花呆了一呆,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立時轉過頭去,只見都曼站在身後,木蘭花忙道:“你未曾和她們取得聯絡?”
都曼搖頭道:“不,我和她們取得了聯絡,但是穆小姐卻一定要衝上岸來。”
木蘭花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道:“吩咐所有的人,拿起武器,在窗口出現!”
木蘭花提着手提機關槍,奔下樓去,到了大門口。
在穆秀珍和安妮兩人一叫之後,已有一大半人,拋掉手中的槍枝,根本自曾保的直升機一墜地,他們便已經沒有鬥志了!
而且,他們逃生的工具,也被穆秀珍和安妮兩人拋擲小型炸彈炸毀,他們更是亂成了一片,木蘭花一出現,又叫道:“每一個都伏在地上,將手放在頭頂。”
她一面說,一面掃射着子彈,同時,向窗口揮着手。
都曼一聲大叫,窗口數十柄槍,一起向空中掃射,聲勢更是壯大了,還未曾撇掉武器的那些人,也立時拋掉了武器,手抱着頭,伏了下來。
一時之間,地上不是受了傷的人在輾轉呻吟,便是雙手抱着頭,伏在地上的人,竟再也沒有一個人能站直身子的了。
木蘭花揚聲道:“秀珍,安妮你們別出來。”
穆秀珍“嘻嘻”笑着。
就在她笑聲中,直升機聲又傳了過來,木蘭花抬頭看去,只見十二架大型直升機,正迅速向島上,飛了過來,那是軍警人員趕到了。
到那十二架直升機相續降落之後,大勢完全已定了,木蘭花向前走去,看見從直升機中跳出來的,是一個穿着將軍制服的將官。
按着,便是一個頭髮已花白了的高級警官,和雨隊軍士,以及五六十名警員,木蘭花向那位將軍和警官走去,穆秀珍和安妮,也從那面大石後轉了出來。
那警官和木蘭花握着手,道:“木蘭花小姐,你真是名不虛傳,看來我們趕來是多餘的了?”
木蘭花謙虛地笑着,道:“不算什麼,只不過由於當時的形勢險惡,沒有選擇的餘地,曾保已因為直升機墜毀而死了!”
那警官道:“這傢伙作惡多端,也可以說是罪有應得了,我看,我們總算已將他的得力部下,一網打盡了。”
木蘭花望着那些被警員加上手銬,一個一個從地上提起來的不法份子,她點着頭,道:“可以那麼說,曾保的整個組織都崩潰了!”
那將軍的臉上,始終現着詫異莫名的神色,他道:“你們只是三個人,對抗了那麼多人?那是不可能的,在軍事學而言,那是不可能的!”
那高級警官看來是將軍的老朋友,他拍着將軍的肩頭,道:“將軍,在別人來說不可能,但在木蘭花小姐來說,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將軍點着頭,道:“現在我也相信了!”
當警員將歹徒一個個押上直升機之際,都曼也領着全村老幼,從島後轉了過來,剎時之間,歡聲雷動,人人都圍住了木蘭花,叫着,跳着。
軍警帶着就擒的歹徒飛走了,但是整個島上的狂歡氣氛,仍然持續着,附近的幾個島,聽得已消滅了曾保的傳說,都划著筏子,一起集中到南鯊島來。
這個小島上,竟聚集了兩三千人,到處全是簧火,全是歌和舞,儲存了多少年,捨不得拿出來飲的酒,都仰着脖子倒進了肚子中。
木蘭花,安妮和穆秀珍三人,不論走到那裏,都被重重人群包圍着,木蘭花也趁機問老年人,詢問有關二三七島的情形。
但是所有的人都說,那是死亡之島,沒有什麼人能夠到了島上,再活着回來的,但是木蘭花並不十分相信他們的話。
木蘭花知道,二三七島上,一定有着極大的危險,但是這種危險,一定是可以預防的,而不是到島上的人,就不能生還。
因為她至少知道,她的二叔,和當年放置那批財富的那些人,就是到了二三七島之後又回來的,由此可知,危險是可以避免的了。
而且,木蘭花也料定,那一定是一種毒氣,那麼,她們既然帶着完善的防毒面具,自然也可以安然無恙的了。
狂歡幾乎一直進行到了天亮,但是一過了午夜,已沒有多少人是清醒的人,幾乎不論男女、老幼,人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了。
木蘭花一早就吩咐了都曼,叫他不要喝酒,是以都曼是保持清醒的,木蘭花吩咐他天一亮,就到“兄弟姐妹號”上來找她們。
而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則在午夜過後,便已回到船上去休息了,她們睡了五小時左右,天就亮了,木蘭花最早醒來,當她來到甲板上的時候,太陽恰好從海面上升起,映得海面上升起了萬道金光,景色壯麗無儔,宏偉絕倫。
木蘭花一副了甲板上,就看到都曼已經站在海灘上,木蘭花向他招手,道:“你去準備一隻筏子,系在我們的船邊。”
都曼答應着,從海邊拖了一隻筏子過來,涉着水,將筏子系在“兄弟姐妹號”的船舷上,然後上了船,木蘭花和他一起走進駕駛艙。
“兄弟姐妹號”向著神秘的二三七島駛去,那是一段極短的航程,當船駛向那通向島內部的峽谷口,停下來時,穆秀珍和安妮也醒了。
木蘭花吩咐穆秀珍將防毒面具,和壓縮氧氣筒,全部取出來,為了小心起見,在未上岸之前,他們四個人,便配戴了防毒設備。
然後,穆秀珍帶着那幅畫,而安妮提着一具光譜分析儀,因為他們需要測定,在這二三七島上,導致死亡的,究竟是什麼毒氣!
她們登上了岸,走在沙灘上。
看來這個島實在和別的島,絕沒有什麼不同,峭壁高聳,在峭壁上,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也有許多海燕,在峭壁上築巢。
島上幾乎完全沒有路,他們爬過了許多嵯峨的岩石,才到了那峽谷口子上,那峽谷只不過十多尺寬,兩邊全是尖聳的峭壁。
峽谷中也全是高低不平的石塊,他們步履艱難地向前走着,走出了一兩哩,安妮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她想掀起防毒面具來。
可是木蘭花立時伸手按住了她的手。
他們的防毒面具之中,有着小型的無線電對講儀,是以她們雖然配戴着防毒面貝,仍然可以像平常一樣地講話。
木蘭花一面伸手拽住安妮,一面說道:“你們看!”
穆秀珍等人,全都循着木蘭花所指着去。
而當他們一起向前看去之際,他們都不禁呆住了!
眼前的景色,是他們從來也沒有見過的,他們看到了整片反射着一種絢麗無比的,鮮艷的玫瑰紅色彩!那種色彩,和那幅畫中的着色是相同的。
穆秀珍連忙展開了那幅晝來,對照着。
大自然之中,真有那樣絢麗的色彩,那真是奇迹。
穆秀珍興奮地叫了起來,道:“我們找到了,我們真的找到了!”
木蘭花道:“是的,我們找到了!”
這時,她凝視着那一片鮮艷的玫瑰紅,那種色彩,看來好像是附在峭壁上,但是卻又像是在流動的,像是山谷中的空氣,就是那種顏色。
他們繼續向前走着,由於看到了那種絢麗的色彩,安妮的精神大振,她也不再感到疲倦了,他們一起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又走了半小時,她們攀上了一道十多丈高的斷崖,整個山谷便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在山谷近東面峭壁處,是一個很大的湖。
那湖的湖水,呈現一種異樣的灰銀色,閃耀着藍光,幾乎是靜止不動的,而在山谷附近,別說見不到飛鳥野獸,石上也是寸草不生!
穆秀珍叫了起來,道:“天,這裏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
也難怪穆秀珍發出這樣的問題的。
因為,眼前的色彩,是如此之絢麗,那簡直不是人間應有的色彩,簡直華麗得要令人屏住了氣息,才能好好地去欣賞它。
但是,在那種美麗的色彩之中,卻又籠罩着一重死氣,湖水是靜止的,沒有野獸,什麼生物都沒有!
木蘭花忽然道:“安妮,若着你的光譜反射儀,我相信,那光譜是水銀的反射,是不是?”
安妮檢查着儀器,道:“蘭花姐,正是!”
木蘭花伸手指向前,道:“死亡之島的謎揭開了,你們看,這個湖,它是蘊藏着極其豐富的一個天然的水銀湖!”
都曼叫了起來:“天然的水銀湖?”
木蘭花道:“是的,汞以液態存在,但在常溫下,它會蒸發,水銀蒸氣大量積聚,會迎合光線,反射出絢麗的色彩來,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壯麗景色!”
安妮道:“水銀的蒸氣有毒嗎?”
“自然有毒!”木蘭花說,“不但有毒,而且還是劇毒!吸進水銀的蒸氣之後,血壓會變低,呼吸加速而不均勻,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引致心臟麻痹窒息,這真是一個死亡之島,但是這巨大的水銀湖床,如果開展起來,卻也是驚人的財富!水銀在工業上,有着廣泛的用途!”
穆秀珍道:“那麼,如果我們不是呼吸着壓縮氧氣的話,早已中毒了?”
“自然是,”木蘭花轉向都曼望去,“這就是為什麼那唯一的死裏逃生的人,以為紅色的妖魔在勒他的頸了,那是吸進了少量水銀蒸氣的現象!”
都曼由衷佩服地道:“蘭花小姐,你的常識真豐富。”
木蘭花等四人,又向前走近去,木蘭花自穆秀珍的手中,接過那幅圖來,攤在地上。
圖是完全寫實的,任何人在看到了圖上那種奇異的色彩之際,都不會想到這一點,而當那一幅畫是一幅神秘的魔畫!
在畫中,清楚地晝着那水銀湖的位置,而那兩百三十七個人,每一堆人站立的地方,也都可以發現一塊相當大的石頭。
穆秀珍和安妮已走過去,推開了其中的幾塊大石,大石下的洞穴中埋着木箱,他們四個人,花了將近兩小時,一共起出了四十隻木箱來。
可是,當他們打開那些木箱之後,他們都失望了,在木箱中的全是一箱一箱的紙幣,有的紙幣,還是全新的。
在多年以前,這些紙幣,自然是一筆驚人之極的財富,但是經過了那麼多年之後,時易世遷,這些紙幣,早已變成廢紙了!
穆秀珍笑了起來,道:“蘭花姐,我爹實在太老實了,他竟將所有的財富,都換成了鈔票!”
木蘭花也笑着,通:“這真是想不到的事,真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安妮苦笑着,通:“我們找到了這些廢紙,還不要緊,可是島上那麼多人,都要失望了!”
都曼雖然難以在聲音中掩飾他的失望,但是他還是道:“不要緊,沒有了獨眼曾保的控制,我們的日子已經好得多了!”
木蘭花微笑着,道:“村民不會失望的,都曼,你沒有看到,在你面前的,是那麼大的一個水銀湖床,你可以明發現人的資格,向政府申請開採權,然後,召集資本,我想,你在短時期內,就可以收集大量的資本,每一個島上的人,也可以靠他們的努力,賺取合理的工資!”
都曼獃獃地聽着,木蘭花話還沒講完,他已激動地握住了木蘭花的手,用力地搖着,他甚至因為激動,而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木蘭花她們,實在有點捨不得離去,但是他們的壓縮氧氣,卻已耗去了一大半,他們不得不離開了景色美麗得如同神話境地般的山谷。
他們來到了岸邊,才除下了防毒面具,水銀蒸氣相當重,那地方又恰好是一個山谷,是以並不會隨風飄散,只是聚集在山谷中。
都曼和她們依依不捨地揮着手。
當“兄弟姐妹號”漸漸駛遠時,都曼也划著筏子回去了。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進了駕駛艙中。木蘭花笑道:“好,誰最愛講話的,就將經過情形向高翔報告一遍!”
安妮望着穆秀珍,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地,穆秀珍竟搖了搖頭,道:“安妮,你怎麼啦,自然該讓蘭花姐和高翔多說點話!”
安妮笑了起來,道:“是啦,我竟想不到這一點!”
木蘭花也被她們兩人逗得笑了起來,她在無線電通訊儀前坐了下來。
“兄弟姐妹號”在向前駛着,“二三七島”也漸漸看不見了,海面一片碧藍,平靜無比。
穆秀珍和安妮的心情,也極其輕鬆,她們一起到了甲板上,不由自主放聲唱起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