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心頭的納悶,自然也達到了頂點,心中暗罵厲大遒這個人,婆媽得過了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又想說,又不想說!
他想了片刻,自然茫無頭緒,又問:“厲先生說,他有一個兒子,他又殺死了猶兒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陳阿牛皺起了眉:“是,我也聽他提起過幾次,多半是在心情極差的時候提起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可能是他心理上-”
接下來,陳阿牛講了一連串心理學上的名詞和形成這種情形的因素,其流利和純熟的程度,決不在任何一流心理醫生之下。
陳阿牛的結論是:“可能那是由於他沒有兒子,覺得是人生中一大缺陷,所以在晚年產生了一種心理上的幻覺。可能是!”
原振俠雖然是醫生,但不是心理專家,自然只好接受陳阿牛的醫見,他想了一想,道:“前幾天,我見到了馮森樂博士-”陳阿牛“啊”的一,現出了一種非常奇特的神情來,原振俠覺得他的神情有點奇特,但卻沒有追究下去,他想到的是,陳阿牛既然不斷在學着新的醫學,自然知道博士的名字,覺得驚奇,也就是很平常的事了。
原振俠繼續道:“原來,在德國醫學院的時候,馮森樂博士和厲先生是同學。”
陳阿牛“嗯嗯”地應着,有點心不在焉,看來他早已知道那麼一回事,自然,當厲大遒開始向他灌輸醫學界知識時,陳阿牛經過一定的教育,已經是一個相當有識見的人了,厲大遒在德國學醫一事,,自然不必瞞他。
本來,原振俠想告訴陳阿牛,厲大遒當年,曾有突然輟學之舉,但陳阿牛忽然現出一種相當古怪、看來像是熱切想知道答案的神情來,問:“馮森樂……他到本地來幹什麼?”
原振俠怔了一怔,未曾料到陳阿牛會對馮森樂博士來本地的目的那麼有興趣,他在院長那裏,知道博士東來,有着替某國政要改善健康的責任,但院長又告訴他,這是秘密,不能對別人說,所以他一怔之後,立即道:“純粹是度假!”
原振俠總覺得這時陳牛的神態,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可是卻又想不出是由於什麼來,他只好道:“是,我和博士,說及了許多有關厲先生的事。”
陳阿牛又急急地道:“他有沒有說起……”
可是,他無頭無腦地講了半句之後,又不再講下去了,頓了一頓,才道:“他……不準備在本地找一個人?”
這句話,更加莫名其妙,一時之間,原振俠連他這樣問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回答了,只好睜大了眼望定了他。
陳阿牛用力揮了一下手:“算了,別理它。”
原振俠有點不高興,陳阿牛的神態,明明說明了他有什麼話,不肯爽直地說出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所以他悶哼了一聲:“陳先生,我以為我們可以成為很談得來的朋友!”原振俠這樣講,當然是諷刺他有話不直說,陳阿牛也分明聽懂了,可是他立即岔開了話題:“厲先生在德國的時候,學業一定是很傑出的了?”
原振俠“唔”了一聲:“是,不過,他忽然什麼話也沒說,就離開了德國,你知道原因?”
陳阿牛立時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才報歉地一笑:“原醫生,我是有些事瞞着你,但因為那是有關於另外一個人的名譽,所以我才不說的。”
原振俠的心中,本來確已有相當程度的不滿,但這時陳阿牛既然已向他這麼說,而且說得如此坦誠,他心中的不快自然一掃而空。他伸手在陳阿牛的肓頭上拍了兩下,表示他並不在意。
陳阿牛道:“開保險箱的時候,我再和你聯絡!”
原振俠答應着,上了車,他看到直到自己駛遠了,陳阿牛才走回那幢屋子去。
一路上,原振俠想起陳阿牛這個人,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本來是一個鄉下孩子,如果不是遇到了厲大遒的話,現在當然只不過是個普通的農民,可是如今……如今說他是什麼好呢?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偉大的醫學家,雖然他一點臨床的經驗都沒有。
原振俠自然也作了種種設想,設想厲大遒在那保險箱中放了些什麼,可是全然不得要領,當他的車子駛進醫院的範圍中時,看到院長駕車直衝了出來。
院長平時很少自己駕車,而且他最反對開快車,可是這時,他的車子橫衝直撞而來,原振俠連忙扭轉駕駛盤,兩輛車子交錯而過時,車身已經互擦了一下,發出了一下刺耳難聽的摩擦聲來。
這一下意外,已經是意外之極了,可是接下來,院長的行動更怪,他陡然地停了車跳下來,又伸手拉開了原振俠的車門。
原振俠想分辨幾句,剛才的意外全不是自己,可是院長打開了車門之後,竟然一下子就進了車廂,急急道:“快……快開車!”
原振俠愕然:“開車到什麼地方去啊?”
院長這才連連喘着氣,他看到已有很多人圍了上來,揮手:“先開出去再說!”
原振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連忙倒車,轉了一個彎,車子又駛出了醫院的大門。直到這時,坐在原振俠身邊的院長這才伸手抹了一下汗:“糟糕,馮森樂博士叫人綁架了!”
他一面說,一面按下了車窗,轉過臉去,向著車外,聲音苦澀:“綁架的歹徒說認識我,見到了我,就會和我們接觸!對不起……我心慌意亂,不會開車了,把你拖了進來。”
在原振俠的經歷之中,綁架這種罪行算是小事件,他並不在意,只是奇怪是什麼人綁架了博士!他保持着中等速度行駛,問:“是怎麼知道博士出了事?警方通知你?”
院長搖着頭:“不,電話,先是歹徒條來的,在電話中,我也聽到了博士的聲音,要我一定去見一見他、救他,所以我才慌亂地開了車子出來!”
原振俠聽了,仍然莫名其妙,無法在院長簡單的敘述中聽出什麼來,他又問了幾句,可是院長也說不出更多的情況來。
原振俠只好仍然向前、漫無目的地駛去,在十分鐘之後,他就看到一輛黑色的大車子,顯然是跟在自己的後面。這時,原振俠心中陡然一亮,想起幾天之前他和博士分手的時候,彷彿覺得在一輛黑色的車子,跟蹤着博士的車,只不過當時完全未曾在意而已。
原振俠一面想着,一面道:“已經有人跟蹤我們了,我想駛向靜一點的道路上去,好讓他們下車,和我們聯絡。”
院長頻頻抹汗:“我沒有主意,隨便你吧!”
原振俠駕着車,轉了幾個彎,那輛黑色大房車果然一直跟在後面。
原振俠把車子駛進了一條僻靜的街道,停了下來,後面那輛黑色大房車也停了下來。車門開處,下來了一個中年人,來到原振俠的車旁,躬身道:“請下車,我負責送去見馮森樂博士!”
院長是一生之中,第一次經歷這樣的陣仗,連聲音都變了,一面連聲答應,一面斜眼向原振俠望來,一副求助的神色。
原振俠定了定神,向車外的那中年人道:“我是原振俠醫生,博士一定也樂於見到我!院長也需要我陪他!”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彷彿自己也不能決定,作了一個稍等一下的手勢,又走回大車,打開車門,像是在向車中的人請示什麼。
原振俠趁機,向院長急速地道:“鎮定些,看來,不像是簡單的綁架,鎮定些!”
院長才點頭答應,那中年人又走了過來,道:“原醫生可以一起去,請兩位下車!”
原振俠和院長下了車,院長驚慌得連站也站不穩,原振俠想去扶他,可是那中年人卻已搶先一步,扶住了院長,來到了那輛黑色大房車之前。
原振俠一來到了對方的車前,就先看了一眼對方的車牌號碼,記在心中,也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那中年人打開了車子前面的車門,示意院長坐在司機的旁邊。
原振俠怔了一怔,一般來說,院長的地位比較高,尤其是這樣的豪華大房車,應該讓地位高的人,坐在後排座才對。
原振俠剛想出聲,那個中年人已道:“原醫生,請你坐在後面。”
他的語氣雖然十分客氣,原振俠卻感到,不聽他的安排,只怕會節外生枝,所以也沒有說什麼,就伸手去開後排的車門。一打開車門,他不禁又呆了一呆,在大房車的後座位上,早已有一個人在。這本來也不意外,因為那中年人曾走回車子,請示過了之後,才准他和院長一起去見博士的,可知車中當然有人。但是令原振俠感到意外的,坐在車後面的那人,是一個俏麗之極的妙齡女郎!
當原振俠打開車門時,那女郎也正轉過臉,向他看來,明眸皓齒,一股清麗,逼人而來。那是一個俏美之極的女郎,膚色膩白如玉,身材高挑,臉型充沛了古典的嬌婉,穿着一件古典化設計的衣服,更顯得她整個人像是從古代走出來的一樣!
原振俠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那女郎十分大方地微笑着,用極動聽的聲音道:“原醫生,請進來啊!”
原振俠立即省起,自己這樣盯着人家,實在太失態了,他一面進車子,一面道:“對不起,我以為……院長以為馮森樂博士被綁架了!”
他說著,人已坐了下來,把車門關上之後,他才覺得,身畔的女郎雖然如此清麗,似乎和綁架這種醜惡的事件發生不了任何聯繫。可是這輛車子卻似乎透着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