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金不嫌在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后,心中也不再害怕了,他直到這時,才知道‘仁者無懼’這四個字,所形容的境界,竟是真的!

而在雪娘的臉上,也現出十分訝異的神色來,連金不嫌自己都幾乎不相信的話,她自然更沒有辦法相信,她揚了揚眉,道:‘你再說一次!’金不嫌沉聲道:‘不!’

雪娘笑了起來,道:‘好,你拔劍吧!’

金不嫌道:‘拔劍我也打不過你何必現眼?’雪娘‘格格’笑着,翻起手腕來,她脂腕如雪,正翻起手腕之際,腕上的那隻玉觸,‘叮噹’相碰,發出極其美妙的聲音來,五根手指,如同水蔥一樣,掌心腴白,實在是人見人愛的一隻玉手!

然而,在她的縴手漸漸揚起之際,她的掌心之上,出現了一股極其艷麗的紫氣,她仍然笑着,道:‘你不出劍,我可要出手了!’金不嫌一看到雪娘的掌心之中,那股鈍麗之極的紫氣,便知道那是天下馳名,天香宮的絕技,‘紫氣摩雲掌’了!他也嘆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就在那時,只見對街之上,突然有個人,大踏步走了過來,來到了金不嫌的身後,伸手一掌,拍在金不嫌的肩頭之上,接着,便發出了一下豪爽饗亮的笑聲來。

道:‘金老闆,果然是你,日頭猛烈,你是養尊處優之身,如何站在當街,不找地方去納涼?’金不嫌已然在閉目待死的了,肩頭上忽然被別人拍了一掌,他還以為是雪娘的紫氣摩雲掌,已然向自己擊了下來──心已陡地向下一沉。

可是接着,聽得那一連串的話,他便條地睜開眼來!他乍一睜開眼來,還看不見站在他身後的是什麼人,只看到在他面前的雪娘!

但是,他只要看到他面前的雪娘,嬌俏的臉龐上的那種神情,就可以知道在他身後是什麼人了!

這時,只見雪娘的臉上神情,似嗔非嗔,似喜非喜,妙目之中,眼波流轉,再也不是望着金不嫌,而是望着金不嫌的身後!

金不嫌忙趁機打橫跨出了一步,雪娘仍然連望也不望他,金不嫌忙向那拍自己肩頭的人望去,他也不禁喝一聲采!金不嫌絕不是第一次見到粉面玉郎君秦深,但是這時,他看到粉面玉郎君,仍然不禁高叫一聲:好一個美男子!只見粉面玉郎君,長身玉立,如玉樹臨風,穿一身白色密扣英雄襖,一排密扣,都是黑色,黑白相映,更顯得奪目無比。

他雙眼迥然有神,深遠無比,劍眉斜開入鬢,鼻若懸膽,唇若點朱,只怕當年一在街上出現,便惹得女人擲果盈車的潘安,和他站在一起,也要自嘆不如,這便是江湖上第一美男子,粉面玉郎君秦深!

這時,秦深也正在望定了雪娘,自他的雙眼中,像是有一股磁力一樣,這樣的眼光,足以令得任何女人,感到手足發顫!

當時好像金不嫌已然根本不在身邊一樣,而秦深也在這時開了口道:‘這位姑娘……唉,枉我作了半世人,竟想不到天下竟有這樣的天仙化人!’金不嫌在一旁,縮了縮身子,又退開了一步去。

雪娘和粉面玉郎君仍然對望着,只見雪娘又嫩又白的縴手,本來揚了起來,是要以‘紫氣摩雲掌’來對付金不嫌的,但這時卻已縮回去,春蔥也似的手指,掩住了檀口,發出了極其甜蜜的一笑,用極其輕柔的聲音道:‘是么?’秦深卻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姑娘,人家都說我花言巧語,討人喜歡,但是看到了你,卻什麼話全叫你艷麗動人的容光,逼了回去,變得什麼好聽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唔,這怎麼是好?’雪娘又是一笑道:‘你現在的話已夠好聽!’秦深突然抬起頭,向趕車的虯髯大漢,大喝一聲。

那一下大喝聲,投在是來得意外之極,金不嫌在那時,早已退開了幾步,可是冷不防秦深一下大喝,嚇得他頭皮發麻,連忙站定。

而那趕車的虯髯大漢,也是一呆,不知道那個風度翩翩的小白臉兒,為什麼忽然對自己大呼小叫起來,他只是瞪大了銅鈴也似的眼睛,望着秦深,在一旁的雪娘,也是怔了一怔。

但是粉面玉郎君不等身旁的各人有反應,一抖手‘錚’地一聲響,懸在腰際的那柄長劍,已然出鞘,劍尖直指着那虯髯大漢,喝道:‘下來,你這人為什麼能有那麼好的福份,可以替這位姑娘趕車,這事理應由我來做,你不下車來,我一劍刺死你!’秦深這一句話說出口,雪娘才知道他是為妒嫉那虯髯大漢,能夠替自己趕車,芳心不禁大悅,她輕聲笑道:‘你別自討苦吃,我看你打不過他!’秦深回頭,向雪娘望了一眼,道:‘打不過他,拼了命也要打一打,或許天可見憐,叫我贏了他,那麼,我就可以侍候姑娘,替姑娘趕車了!’雪娘聽得秦深那麼說,心中更是高興,她妙目眼波流轉,道:‘你,你是江湖上傳說的粉面玉郎君吧?’秦深這時,正在雪娘身上,大做功夫,表示自己對雪娘一見鍾情,乍一聽見雪娘叫出了他的外號來,他的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怔。因為他那‘粉面玉郎君’的外號,實在名聲不是太好,武林中誰不知道他粉面玉郎君,不能一日沒有美女,勾搭蕩婦淫娃,純潔不通世故的少女,甚至於守節多年的寡婦,也都經不起他翩翩風采的引誘,經不起他甜言蜜語的勾引,而失身於他,不久又被他棄如敝履!

像粉面玉郎君那樣的人,可以說得是天下一等一的風流浪子!

但是秦深只是略怔了一怔,便立時鎮定了下來,正因為他是風流浪子,所以他也最知道女人的心理,越是聲名壞的男人,越是容易勾引女子上手,因為女人總相信自己是天下最美麗的,別的女人不能系住浪子的心,自己能夠!這便是浪子無往不利的原因!

當下秦深微彎腰道:‘原來姑娘竟知賤號!’雪娘振着嘴笑道:‘你大名鼎鼎,誰不知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有你這等風采?’秦深笑道:‘有姑娘這句話,我更值得和這漢子拚命了,姑娘且稍待!’秦深一面說著,一面手中的長劍一轉,揮出了一個圈兒,劍光亂閃,映着他英俊非凡的容儀,看來倒也確實令人心儀,像是蓋世的大俠一般。

同時,金不嫌的一顆心,提在半空中,不住向後退着,已然退到了街角,忍不住又偷偷向前,張望了一眼,看到粉面玉郎君揮劍,心中不禁好笑,暗自佩服粉面玉郎君的本領,當真不小!

他身子再一縮,已經縮過了街角,一溜煙地向前奔了開去。

秦深一揮劍之後,劍尖仍然向著那虯髯大漢,劍光吞吐不定,看來劍勢靈巧非凡,可是那虯髯大漢望也不望他,只是望着雪娘。

雪娘笑道:‘有人羨慕你哩,我看趕車不是什麼好差事,你就讓他替我趕車吧!’那虯髯大漢立時答應了一聲,道:‘是!’

只見他身形一縱,老大的身軀,便自車座上輕飄飄地落了下來。他一落下,‘刷’地一聲,粉面玉郎君已經還劍入靴彎腰道:‘姑娘請上車!’雪娘笑盈盈地,身形婀娜,踏上了車檻,又回頭向秦深笑了一下,才上了車廂。秦深雖然不知見過多少美女,但在這樣的情形下,他也不禁呆了一呆,那虯髯大漢站在車遠道:‘雪總管,還有什麼吩咐?’秦深乃是何等七巧玲瓏心的人,他的來歷,已被雪娘說了出來,可是雪娘是什麼來歷,他卻不知道,他只是看出,雪娘和虯髯大漢,兩人的武功,均是極高,不然,金不嫌是何等人物,如何會那樣失魂落魄,這時,他聽到‘雪總管’這個稱呼,心中又是一怔,但是卻仍然想不到,雪娘是天香宮的總管。

雪娘的聲音,自車廂中傳了出來,道:‘沒有什麼,你先回去吧!’虯髯大漢忙道:‘要是主人問起來──’

雪娘立時道:‘你告訴主人,我隨後就到,必不辱命,定然會將他要的人追回來的!’虯髯大漢不說什麼,轉身就大踏步走了開去,秦深一躍上了車座,揮起鞭子,趕着車,便向前疾馳了出去,轉眼之間,便出了鎮甸。

秦深也不問雪娘要到何處去,他的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一出了鎮門不久,便轉進了一條小路,趕出了七八里,己進了一片林子,那片林子,乃是一個十分幽靜,繁花如錦的山坡。

車一到了山坡下,秦深一聲叱喝,便勒住了馬。

他才一勒住了馬,雙肩便向上一揚,鞭子輕輕揮出,已經搭住了一塊四五十斤重的大石,緊接着,他發一聲喊道:‘小心,山坡上有石塊滾了下來!’一面叫喊,一面手背一振,揚起鞍來,鞭梢捲住了那塊石頭,卷得那塊石頭,向車頂人上,疾砸了下去,他的動作,也當真可以稱得上快疾無比,身子一側,便從車座上滾了下來,滾到了車門之旁,拉開了車門,也就在那時,‘砰’地一聲巨響,那塊大石,已經砸在車頂之上,在車廂中的雪娘,發出了一聲嬌呼,自車廂之中,跌了出來,恰好撲在秦深的懷中!

這一切,本來便是秦深安排好的,秦深不但是風流郎君,而且是勾情聖手,最懂得如何製造機會,來親近女人,需知女人不論多麼矜持,只要有了一次親近的機會,就不會再在乎第二次了!

這時,雪娘撲進了秦深的懷中,秦深心中,自然大喜,連忙雙臂輕輕一緊,按住了雪娘的細腰,在那時候,秦深的心頭,也不禁怦怦亂跳了起來!

首先,他的鼻端,聞到了一股沁人肺肺的幽香,而接着,當他的手,搭在雪娘柔若無骨的細腰上時,他不由自主,微微喘息起來,再加上雪娘完全偎在他的懷中,嬌俏如花的臉龐,倚在他的胸前,長長的睫毛,在輕輕抖動着,這般的嬌笑之態,秦深縱使是經驗老到的調情大家,也是禁不住心跳!

他在雪娘撲到他的懷中之際趁勢身子一斜,像是站立不穩一樣,緊接着,他的身子便向下倒去。

而在他向下倒去之際,他將雪娘接得更緊,雪娘柔軟香馥的嬌軀,和他的身子,緊緊相貼,倒地之後,又滾下了十來尺,才收住了勢子。

收住了滾下的勢子之後,秦深卻並不起身,只是向雪娘看去,只見雪娘的臉頰之上,已自她白嫩之極的肌甫深處,直透出了兩團緋紅色來。她閉着眼,鼻孔在微微溢張着,秦深着到了那樣的媚態,靈魂兒不禁升上了半邊天,立時俯首,在雪娘的頰邊,輕輕親了一下。

雪娘發出了‘嚶’地一聲,仍然緊閉着眼,可是她的身子,卻貼得離秦深更近,到了這時侯,秦深已經完全放下心來,是以他再次俯首時。已是親在雪娘的朱唇之上,雪娘想是從來也未曾經過男人這樣的挑逗,她緊偎着秦深的嬌軀,竟微微發起抖來,而秦深又捧起雪娘的粉頰,低聲呼喚着她,雪娘也微微睜開眼來。

雪娘在閉着雙眼的時候,那股媚態,已令人禁不住要心頭怔跳,等到她睜開眼來時,眼波流轉,秦深更是情不自禁,緊緊地擴着她,挺身站了起來,雪娘的全身,像是柔若無骨一樣,秦深抱着她,向那輛馬車走去,進了車廂,將雪娘放了下來。

雪娘躺在車座上,急速地喘着氣,胸脯起伏着,秦深輕撫着她的粉頰,手慢慢向下移,又撫到了她的粉頰,輕輕撕開了她的衣領,當秦深的手指,碰到雪娘雪也似白的胸脯時,雪娘又發出了嬌喘的呻吟,盪魂蝕魄,秦深將他的臉埋在雪娘的胸前,深深地吸着氣,那一股醉人的香味,使得他像是喝醉了酒一樣!

在那時,雪娘的口中,迷糊不清,不知在說些什麼,秦深也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只是依稀間,聽得她在不斷地叫着「冤家’。

雪娘的雙手緊接着秦深,自她的口中騰出來的氣息,不但馨香,而且是灼熱的,她嬌俏的臉龐,像是被烈火逼烤一樣,整個成了粉紅色。

秦探抬起頭來,雪娘將頭鑽進了秦深的懷中,粉面玉郎君一手接住她的細腰,一手將她的衣領,慢慢向下移,她的肩頭完全裸露了!

粉面玉郎君不知見過多少美女,但是卻從來也未曾見過那麼完美無瑕的粉肩,他輕輕地撫摸着,吻着,又輕輕地咬齒着,在雪白柔膩的肩頭上,留下了微紅的齒痕,雪娘不住地喘着氣,她摟得秦深更緊,她半開的眼中,媚光隱現,盪人心魄。

秦深反過身來,輕輕地將車廂的門關上,車廂之中,登時黑了下來。那兩匹拉車的馬兒,在烈日下,喘着氣,噴着鼻,睜着眼,但它們是久經訓練的良馬,沒有人去趕它們,自然不會自己亂奔的!

卻說在街上,金不嫌一步又一步向後退去,等到轉過了牆角。他再探頭向前望一望,看到雪娘和秦深在互望着,全然未曾注意他的離去,一時之間,他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幸運!

也直到了此際,他篤定思驚,全身上下,才汗出如雨,他急忙轉過身,急急向前奔去,等到他奔進那飯店時,全身上下,都已濕透,簡直就像掠進了水中,才被人撈起來一樣。

譚盡和顧不全兩人,一看到他這樣情形,不禁吃了一大驚,但他們還未開口相詢,金不嫌已一疊聲道:‘快走,我們快走,雪娘來了!’當金不嫌在叫嚷着「快走’之際,譚盡和顧不全兩人,還各自睜大了眼,不知為了什麼,及至聽得‘雪娘來了’四宇,他們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霍地站了起來,一時之間,只是嘴唇發顫,這兩大高手,竟是一個字也講不出來,反是白棗兒咧着嘴笑了起來,道:‘雪娘來了么?雪娘在哪裏?’譚盡和顧不全兩人,在一呆之後,一起抄手去抱白棗兒,還是譚盡手快,將白棗兒抱在懷中,金不嫌拋下了一錠銀子,三人匆匆出了飯店,白棗兒究竟年紀小,不知道什麼,一見譚盡抱着她走,還當是抱她去見雪娘,是以滿懷高興,津津有味地吭着手指。

三人出了飯店,立時轉進了一條小巷,自那小巷直穿了出去,雖然他們的身後,絕沒有人跟隨着,然而他們三人的神情,卻活像是有一大群妖魔鬼怪,跟在他們的身後一樣。出了小鎮之後,他們慌不擇路,向前疾奔而出,一口氣奔出了七八里,已奔進了山中,他們才鬆了一口氣,又向前走出了三五里,只聽得水聲潺潺,前面有一道清溪流了過來。

經過這一輪急奔,他們三人的武功再高,也早已是一身臭汗,金不嫌首先脫了衣服,跳進了溪水之中,顧不全索性和衣踏進了溪水中,就在溪水中打起滾來。白棗兒看看有趣,小拳打着譚盡的肩頭,道:‘我也要去玩水!我也要去玩水!’她一面叫着,一面就扯下了自己的肚兜,譚盡放了她下來,她赤條條地,便向溪邊奔,她本就玉雪可愛,這時的樣子,更逗人歡喜,譚盡,顧不全和金不嫌三人,全都童心大發,白棗兒才奔到溪邊,顧不全和金不嫌兩人,便一起用手潑着溪水,向白棗兒淋了過來,白棗兒格格亂笑,跳進水中。

溪水不深,只不過浸到她的腰際,但白棗兒卻已驚叫了起來,金不嫌忙過去將她扶住,白棗兒的胖手拍着溪水,高與得笑個不停,譚盡也卸了鐵葫蘆,下了水,三個大人,一個小孩,在水中滾成一團,看他們玩得那樣開心的情形,絕想不到那三個大人,會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高手!

在水中玩了足有半個時辰,譚盡拉起白棗兒的小手來,道:‘好了,手指都發白了,再玩下去會生病的!’白棗兒不依道:‘我還要玩,我還要玩!’

正在吵着,忽然又聽得一陣男女嬉笑聲,迅疾無比地傳了過來!

一聽得那陣嬉笑聲,迅速向小溪傳來,譚盡等三人,心中便自一怔,互望了一眼,心知事情有點不尋常了,可是,還不等他們想到那是怎麼一回事,便看到一條人影,倏地躍過了大石滾在草地上。

接着,便是另一個人,也自山角后掠出,一樣滾跌在那人的身邊,先滾出來的,秀髮如雲,肌膚實雪,不是別人,卻正是雪娘。

雪娘這時,只穿着白綢的中衣,鮮紅的肚兜,隱約可見,藕臂粉拳,甚至腴滑白嫩的雙腿,也有一半裸露在外,當真是活色生香,再加上她發出一連串盪人心魄的格格嬌笑聲,一時之間,將浸在溪水中的譚盡,顧不全和金不嫌三人,看得呆了。

而接着轉過山角的那人,則正是粉面玉郎君秦深,他身上也是穿着白綢的內衣,益發顯得瀟洒玲瓏,他們兩人,顯然未曾發現溪水中有人,一滾跌在地,便互相摟抱在一起,連望也不向小溪中望一眼。

譚盡等三人,乍一見雪娘,只覺得這等活色生香,從所未見,為之一呆,但是立即想到,自己在如今的情形下,如何可以不被雪娘發現?

他們一想到了這一點,心中的吃驚,實是難以形容,譚盡忙作了一個手勢,示意顧不全和金不嫌兩人,一起卧倒在溪水之中,屏住了氣息,或者還可以避過雪娘,可是他這裏才一作手勢,白棗兒卻已大叫了起來,道:‘雪娘!雪娘你說最疼愛我的,怎麼又去疼那個人?’白棗兒是小孩子,哪裏懂得什麼男歡女愛,她只以為雲娘除了抱自己之外,就不該抱第二個人,如今看見雪娘抱住了秦深,她自然而然,大叫了起來。白棗兒一叫,譚盡等三人的心,便陡地向下一沉,剎時之間,他們不像是浸在溪水之中,倒像是浸在冰水之中一樣。

而白棗兒的叫聲,也驚動了雪娘,只見她突然伸手一推,便推開了秦深,轉過頭,掠開了亂髮,向小溪望來,白棗兒已跨着溪水向前奔了過去,雪娘一望之下,看到了三個大男人,倒有兩個是脫光了衣服的,就站在溪水之中,她發出了一下又驚又怒的叫聲,立時轉過了頭去,滿面怒容,譚盡一看到那樣情形,登時感到有了一線生機,忙道:‘白棗兒,回來!’可是白棗兒卻已爬上了對岸,向雪娘撲了過去,叫道:‘雪娘,你可還疼我么?’雪娘一伸手,抱住了白棗兒。

雪娘抱住了白棗兒,仍然不轉過頭來,粉面玉郎君的神色,也頗尷尬,但是他竭力掩飾着他尷尬的神態,‘哈哈’一笑道:‘怎地那麼巧,遇上了三位?’秦深還笑得出來,而譚盡等三人,心頭怦怦亂跳,如何還能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來?他們仍然直挺挺地站着,秦深大聲道:‘你們還不走,這等站在雪娘的面前,成何體統?’秦深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他們,他們知道,這是自己唯一逃走的機會了,因為他們三人之中,譚盡和金不嫌兩人,卻是精赤條條,雪娘心中再恨他們,究竟她是女人,連多望他們一眼都不會,何況說來追殺他們,雖然說他們全是武林中成了名的人物,憑光着屁股,才能逃走,實在是丟人丟到了極點,然而只要可以逃命,那卻也是顧不得的了。

在那片刻間,他們三人的心思,全是一樣的,然而,他們三人,卻仍然浸在溪水中,沒有要走的意思,那是因為在此同時,他們都想到了白棗兒,白棗兒已然被雪娘接住,他們自己縱使可以逃命,但是卻也決計捨不得白棗兒有什麼不測!

秦深和譚盡等三人,雖然說不上有什麼深交,但總是江湖上齊名的人物,他也不知道三人因為有白棗兒這一層的關係在,是以才不走的,他頓足道:‘你們三人還不走,難道以為有好戲看么?’顧不全大叫道:‘玉郎君,將那小女孩拋過來給我!’雪娘怒叱道:‘玉郎君,給他一劍!’

粉面玉郎君伸手向腰際按去,可是他的衣衫尚且不整,如何會有佩劍?顧不全卻已大踏步向前走去,譚盡和金不嫌兩人,一見顧不全竟有這等勇氣,心中也不禁大是佩服,立時也跟在後面,秦深不禁啼笑皆非,罵道:‘他奶奶的,你們三人,想幹什麼!’雪娘這時,也霍然站了起來,她是背對着三人,一手抱着白棗兒,一手已然反伸向後,掌心之中,,紫氣突然大發,一掌拍出!

雪娘的玉背,一大半裸露在外,粉光緻緻,誘人之極,可是當她掌心發紫,一掌發出之際,卻又是驚心動魄,那‘紫氣摩雲掌’,乃是天下第一毒掌,別說一掌被擊中,就算沾到一點掌風,也是麻煩。

是以雪娘那一掌反手拍出,譚盡等三人,身子一起向旁,閃了開來,秦深又好氣又好笑道:‘看你們三人的樣子,學武人的臉都給你們丟光了!’顧不全瞪着眼,罵道:‘小白臉,你摟着那女人快活時,總不成還穿着垮子!’雪娘急得粉面通紅,頓足道:‘你還不趕他們走?’她一面說一面身形掠起,便向前奔了出去,秦深立時也一轉身,跟了上去,就在那一剎間,金不嫌的心中,陡地一動,道:‘玉郎君慢走,我有一句話說!’秦深停了一停,雪娘早已掠過了山角去,金不嫌向秦深走了過去,道:‘玉郎君──’他才叫了一聲,便突然出手,五指如鉤,突然向粉面玉郎君的手腕,抓了過去,金不嫌的那一抓,出手快絕,可是在‘酒、色、財、氣’四大高手之中,武功的高下,也正是如酒色財氣四字為序,四人之中,以醉而不俠譚盡的武功最高,粉面玉郎君其次,金不嫌多多益善的武功,比起粉面玉郎君,卻又要輸上一籌!

是以,金不嫌的那一抓,雖然是突如其來,粉面玉郎君絕不能提防,但是玉郎君陡地一縮手,金不嫌卻已然一抓抓空,玉郎君的動作何等之快。更何況他是七巧玲瓏心,聰明絕頂的人,已經看出事不尋常,自己可以逃得開金不嫌的那一掌,卻是無力逃得開三人的圍攻。

所以,他一縮開手,手腕立時一翻,‘呼’地一掌,已然拍出!

武學之道,沒有一點可差,金不嫌技不如人,那一抓未曾抓中,他也知道不妙,立時縮手,可是玉郎君的那一掌,也已然壓到,金不嫌立時轉身後退,卻那裏還來得及?只聽得‘叭’地一聲響,玉郎君的一掌,正擊在他的胸口,那一掌,直打得他胸口發痛,眼前金星亂迸,不由自主,咕咚一聲,坐倒在地。

而玉郎君一掌擊中了金不嫌之後,也立時身子一轉,向後疾退了開去。

然而膛螂捕蟬,黃雀在後,早在金不嫌突然向玉郎君動手之際,譚盡也已想到,在現在的情形下,若能制住玉郎君,雪娘便不能不屈服,雖然這樣一來,更和天香宮結下了深仇,但是也說不得了,是以他早已悄沒聲息地掩到了玉郎君的身後,蹲在地上,等到玉郎君一向後退他便霍地站了起來。

他一站起玉郎君也已知道不妙,但是譚儘早已出手,五指一緊,已將他的後頸抓住,大拇指牢牢按在他頸際的要穴之上,粉面玉郎君空有一身武功,不但施展不出,由於後頸被譚盡抓住,竟連聲也出不了,金不嫌一見這等情形,勉力一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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