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懷疑

二、懷疑

這一點重要之極,因為他剛才順口念出來的那些罪名,每一件都很嚴重,為人所不齒,為法所不容,若是他認為我有這樣的行為,實在太豈有此理了。

而看他的神情,卻像是正有此意,因為他在這樣說的時候,斜睨着我,大有不屑之態。

我笑了笑:“很好,希望你的調查每次都有結果,可以為人間剷除不平之事。這是古代大俠的所為,想不到今天還有人會有這樣的古道熱腸,令親廉不負老先生一定很以你為豪了。”

我在稱讚他之餘,突然說了這樣一句話,令得他愕然,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反應。

我又問:“他老人家可好?”

廉正風連連點頭:“家叔很好。”

這樣一問一答之間,不但使我知道廉正風是廉不負的侄子,而且雙方之間的關係也拉近了許多。我順手把他的特殊名片放入口袋,望着他,等他說話。

我可以知道他是一個絕頂聰明伶俐之人,所以不必多話,他應該知道這時候他該說些什麼。

果然他吸了一口氣:“家叔認為你不會做這種事,我不必白費心機,可是我還是認為有調查的必要。”

他剛才說了一大出罪名,現在又這樣說法,分明是認為我犯了其中之一,這實在豈有此理至於極點,我也不禁沉下臉來,冷笑道:“不知我犯了哪一樁,要勞煩廉大俠來調查!”

廉正風居然毫不客氣,大聲道:“到現在為止,我只是懷疑,還沒有抓到確實的證據,所以還不能說你究竟犯了什麼事。”

他說得如此一本正經,真像是有那麼一回事一樣,我又好氣又好笑:“你懷疑我做了些什麼?”

當我這樣問的時候,心念電轉,已經假設了許多答案,可是廉正風的回答,當真是匪夷所思之極,不論我如何設想,都無法想得出來。

廉正風的好處是他說話並不轉彎抹角,很是直接,他立刻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懷疑你與人串通,逃避大筆遺產稅,對一般納稅人不公平!”

他說得很緩慢,我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可是我實在不知道他在放什麼屁。我忍無可忍,厲聲道:“我不知道你在放什麼屁!能不能放清楚一些?”

廉正風哼了一聲:“清楚就清楚,可不是放屁。我懷疑你串通了何艷容,逃避繳納萬良生的遺產稅,約數是四十億美元!”

他確然是把“屁”放清楚了,可是我卻更加瞠目不知所對,被他放得暈頭轉向。

紅綾在這時候反倒比我清醒,她道:“有話坐下來慢慢說,我去拿酒來。”

這時候我才緩過氣來,向廉正風做了一個手勢,請他坐下。廉正風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偏偏他揀了一張比較高的椅子,以致他的雙腳碰不到地面,情狀頗為滑稽。可是看他的神情,卻大是嚴肅,很有些包龍圖坐公堂的味道。

我望着他,不怒反笑,道:“我還是不明白——十分之不明白,請你再說明白一些。”

他瞪了我好一會,像是在研究我真的不明白,還是在假裝。

這時候紅綾取了酒來,她道:“我也不明白,萬良生根本沒有死,為什麼要繳納遺產稅?”

廉正風瞪了她一眼,在她手中搶過酒來,一仰臉,把酒往臉上倒。此人行為很不尋常,可是我見聞雖然多,也從來沒有見過人喝酒是這樣喝法的。

一時之間我和紅綾都目瞪口呆,廉正風倒了足有半瓶酒,然後取出手帕,在臉上一陣亂抹,我們這才知道他是要用酒精來抹去臉上的化裝。

等到他露出了本來面目,其人看起來大約三十齣頭,倒也眉清目秀,只是眉宇之間有一股倔強之氣,也正由於此,使人知道他性格強悍,這種人行事鍥而不捨,絕不輕言放棄。

所以我知道他既然找上了我,不把事情弄明白,只怕他會一輩子陰魂不散纏着我。

只是他對我的指責實在太難以想像,所以我還是要先忍住氣,讓他把事情說明白。

這時候其實我也不是很生氣——近年來年紀大了,火氣自然大減,若是在我和他一樣年紀的時候,只怕早已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了。現在我的想法是,人家怎樣說你,不外乎兩種情形:一種說的是事實,另一種說的不是事實。

如果人家說的是事實,那就無法不讓人家說,沒有生氣的道理。

如果人家說的不是事實,那就根本不關我的事,隨人家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更不必生氣。

抱着這種態度,可以少生很多閑氣,生活自然愉快得多。

所以這時候我很誠懇地提出來:“都說衛斯理想像力豐富,可是對於閣下的指責,我實在難以想像,請從頭到尾詳細說,我才好替自己辯解。”

廉正風又望了我半晌,才道:“好!如果真如家叔所說你不會幹這種事,我向你叩頭賠罪!”

我感到好笑,連連搖手:“那倒不必了。”

廉正風抓着酒瓶,喝了兩口,開始說根由。他道:“萬良生當年突然失蹤,並沒有辦理任何財產轉移手續。”

我對於萬良生的財務情形實在一無所知,所以也不能有任何反應。

廉正風做了一個手勢,不讓我打斷他的話頭,他很肯定地道:“我查過萬何集團,萬良生佔百分之九十九,何艷容只是象徵性的百分之一而已。”

我攤了攤手:“這是他們家的事情,干卿底事?”

我已經很有諷刺的意味在內——實在萬何集團股份如何分配,與旁人絕無關係。

廉正風瞪了我一眼:“一直到現在,情形都是如此,所以萬良生死亡,就需要繳納龐大的遺產稅。”

我完全同意他的說法,所以點了點頭。

廉正風提高了聲音:“萬良生失蹤了六年零三百六十二天之後,忽然又出現了!”

一聽得他這樣說,我已經有些明白他究竟想表達什麼了。

果然他接着道:“法律規定,失蹤七年,可以作死亡論。可是萬良生偏偏在期限的三天之前‘回來’,他回來之後一切行為,可以不論,主要的是他完全沒有解釋失蹤的情形,只說‘衛斯理知道’。這種把戲,簡直把天下人都當成了白痴!”

(在這裏要說明一下的是,這個故事和上一個故事《未來身份》有很密切的關係,必須了解上一個故事,才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請先看《未來身份》——這種情形還是首次,請原諒。)

他在進行對我的“控訴”,我再沒有火氣,也要為自己辯護幾句,我先舉手、后發言:“關於萬良生失蹤,早在好幾年前,我已經有過記述。”

廉正風冷笑:“記述在《貝殼》這個故事之中。”

我點了點頭,廉正風又道:“萬良生變成了一隻海螺。”

我道:“正是——事情還有新的發展,是你所不知道的。”

廉正風出現的時候,我還沒有把《未來身份》這個故事整理出來,所以我才這樣說。

廉正風聽了,神色疑惑。可是他還是道:“人變成了一隻海螺,這種鬼話,我不會相信。”

我也冷冷地道:“一些人不能相信一些事,是必然的現象,不足為奇,閣下也不必特別聲明。”

廉正風哼了一聲:“也不是對你的故事完全不相信,像在你故事中一再出現的勒曼醫院,我就相信它的存在,而且一切陰謀也正是從勒曼醫院開始的!”

我笑了笑:“好的,聽聽你的故事。”

廉正風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背負雙手,昂首闊步,來回走動,顯得他對自己將要說的話具有十二萬分的信心。

我好奇心大熾,也想好好聽一聽他如何羅織我的“罪名”。

他一面走動一面說:“我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全用你記述的內容,來把事實真相揭發出來。”

我提醒他:“開場白太長!”

他道:“萬良生失蹤快要到達七年的法律死亡時間,到了在法律上宣佈萬良生死亡,何艷容雖然可以名正言順接收整個萬何集團的資產,可是也必須繳納龐大的遺產稅。而千方百計逃避納稅,是一切奸商的標準行為。”

我接了一句:“而揭發奸商作案的圖謀,是你的標準行為。”

廉正風當仁不讓:“好說。何艷容於是想到了勒曼醫院——根據衛斯理的記述,世界上許多豪富,在勒曼醫院中都有被複制的‘後備’,相信萬良生早在失蹤之前,就已經成為勒曼醫院的目標。”

他說到這裏,我已經很可以明白它的設想。

在他未曾了解《未來身份》這個故事中發生的事情時,他有這樣的設想,可以說想像力很豐富了。

我道:“你的意思是,何艷容在勒曼醫院找到了萬良生的後備——他的複製人,然後把他帶出來,宣稱是萬良生回來了!”

廉正風揚着頭:“當然是如此,不過她也當然知道,萬良生失蹤將近七年,忽然出現,必然會惹人疑心,所以必須找一塊可靠、有效的擋箭牌——”

我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何艷容的擋箭牌?”廉正風冷笑一聲:“正是。你們串通了演這場戲,實在太小看天下人了。”

我不禁嘆了一口氣,紅綾問道:“爸,他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不是很明白?”

我再嘆了一口氣:“孩子,要明白一個自以為是的人胡思亂想之後的胡說八道,確然很困難,不過你要記得,根本沒有必要去明白。”

紅綾還沒有回答,廉正風已經厲聲道:“不要岔開話題。”

我道:“你有這樣的設想,是因為有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我不怪你有這樣的想法。而且我相信,如果你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後,想法就會完全不同。”

那時我已經把在《未來身份》中發生的事情,大致整理了出來,作為計算機資料儲存,要給廉正風看,是很容易的事情。

於是我不理會他還想說什麼,堅持他先看了《未來身份》再說。我把他拉進書房,按着他在計算機前坐了下來:“你看完了這些,再來和我說話。”

他開始時還有些不情不願,可是沒有多久,就已經被資料所吸引,我估計他需要兩小時的時間,所以就離開了書房。

不一會,白素回來了,那時候我正在詢問紅綾如何抓到廉正風的經過,紅綾手舞足蹈,說得很起勁——她抓到廉正風的過程,很是精采,不過和整個故事沒有太大的關係,所以沒有必要詳細記述。白素在聽的時候,不斷皺眉。等紅綾說得告一段落的時候,她搖頭:“根據你所說,對方分明是一個武學高手,你不應該這樣對待他。”

紅綾轉過頭,做了一個鬼臉,白素這才問:“這幾天我們總是覺得有人跟蹤,就是他所為?”

我點頭,把廉正風所說的和我如何對付他告訴了白素。

白素想了一會:“只怕有懷疑的人,不只他一個。”

我攤了攤手:“只要自問沒有做過,隨便人家怎麼去懷疑。”

白素忽然說了一句話,以我和白素之間的相互了解程度,我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道:“說懷疑,我也有懷疑。”

我想了一想,不明白她的意思,就問:“你懷疑什麼?”

白素卻不回答,反問道:“你和勒曼醫院聯絡的結果如何?”

我把和亮聲通話的經過說了,白素皺着眉,我再問:“你懷疑什麼?”

白素緩緩搖頭:“我不像那位廉先生可以說出具體懷疑的事情來,可是我覺得可疑——簡直整件事情都可疑。”

我瞪着白素,驚訝莫名:“你的話簡直深不可測,整件事,整件什麼事?”

白素的回答,更是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她竟然一字一頓,很是認真地道:“整件你記述在《未來身份》中的事!”

這時候不但我莫名其妙,連紅綾也為之愕然,在《未來身份》這件事情中,她從頭到尾都有參與,顯然她和我一樣,不知道白素在懷疑什麼。

我們都等着白素做進一步的解釋,白素卻道:“我沒有進一步的想法,其實我有的這種感覺,你也應該有。只不過你對整件事已經在腦中下了結論,所以就感到事情應該是那樣。如果你肯把結論放開,相信你也會覺得整件事不應該是那樣!”

這一番話如果是出自他人之口,我一定嗤之以鼻,當作是胡說八道。即使是白素所說,她要不是說得如此認真,我也不會在意。現在白素鄭重地這樣說,我雖然覺得奇怪之極,可是我還是很認真地把記述在《未來身份》中的一切,迅速地想了一遍。

(正像我在前面說過,這個故事和《未來身份》的關係十分密切,其密切的程度甚至於不是“正集”和“續集”的關係,而是相互糾纏在一起的關係。)

(當然我可以在這裏引述《未來身份》的故事,可是那故事很是複雜,引用起來要大量篇幅,對我來說變成偷懶,對已經知道《未來身份》的人來說是生命的浪費,所以我不那樣做。我只好要求想看明白這個故事的人,先看《未來身份》,我會在書的一開始序言之中就說明這一點,好使不想兩個故事一起看的人,乾脆放棄這個故事。)

這花了我大約半小時的時間,在這期間,我留意到了紅綾也眉心打結,顯然她也在從頭到尾追憶整件事,看看有什麼可以值得懷疑之處。

而我們父女二人的結論,顯然相同,兩個人差不多同時搖頭,而神情迷惘地望向白素。

白素看到我們這種樣子,她很失望,可是看她的神情,又像是不知道該如何使我們明白才好。

這種情形在我們之間罕有出現,我正想請白素把她的感覺能說多少就說多少,好使我們明白她的想法。

我還沒有開口,就聽到一陣哈哈大笑聲,從樓上傳了下來,接着就看到人影閃動,廉正風從樓上一躍而下,笑聲仍然不絕。當然他已經看完了所有資料,只是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笑。

白素已經聽我說過有關廉正風的一切,知道他是一個矮子,可是她顯然沒有想到竟會矮到這種程度,所以不免怔了一怔。而白素很能照顧別人的感覺,她自然知道像廉正風這樣身形的人,對自己的矮小,會十分敏感,所以在廉正風還沒有看到她的時候,她的神色已經恢復正常。

廉正風立刻就看到了白素,他道:“這位一定是衛大嫂了!”

他對白素十分客氣,和對我的態度大不相同——這種情形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仍然滿臉笑容,而且伸手指着我,倒像是我做了什麼十分可笑的事情一樣。

白素也很客氣,說了一聲“不敢”,然後竟然稱廉正風為“大俠”,道:“廉大俠看了所有資料,什麼都明白?”

廉正風對“大俠”這個稱呼顯然很享受,現出一種很難以形容的舒暢之色,看了很令人發噱。

後來我笑白素:“你也真做得出,稱他為‘大俠’,他居然當仁不讓,真是當世奇觀。”

白素卻不同意:“他花時間、精力,去調查和他本人利益完全無關之事,只為了要剷除人間不平,這樣的行為,就是俠義行為,稱呼他一聲大俠,並不過分。”

我沒有再說什麼,因為當時事情有了一定程度的發展,證明廉正風的行為確然很值得敬佩,雖然稱他為大俠,聽起來有點古怪,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當下白素問了這個問題,廉正風點了點頭:“是,看過資料,我明白了。”

他說著,向我拱了拱手,卻向白素一揖到地,口中道:“告辭了!”

他連身子都還沒有站直,只見他晃了一晃,人已經到了門口,動作快絕。

可是他快,紅綾比他更快,先他一步,擋在門口,喝道:“你剛才胡說八道,還沒有向我爸道歉!”

廉正風剛才確然頗有得罪我之處,紅綾為她父親出頭,真是好女兒,白素皺着眉,正想喝阻,卻不料廉正風陡然轉過身來,再度向我拱手,大聲道:“衛斯理,剛才我胡說八道,對不起,我錯了,你沒有和任何人串通。”

他認錯認得如此乾脆,使我立刻意識到其中必然另有文章,白素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只有紅綾毫無機心,以為廉正風真的向我道歉了,她反而覺得剛才自己的態度太嚴厲而有點不好意思,忙道:“請,請。”

廉正風剛才一面道歉,一面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這時候更轟然大笑起來。

我早知道他有下文,所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等他笑了一會,才向白素道:“你應該問:大俠為何發笑!”

白素忍住了笑,真的問:“大俠為何發笑?”

廉正風並不是笨人,當然知道我們是在調侃他,他還是一面笑一面道:“我是真正感到好笑,笑大名鼎鼎的衛斯理竟然如此容易受騙,被人家利用了。不但事後毫無懷疑,而且還沾沾自喜,幫人家豎碑立傳,替一件破綻百出的騙案自圓其說,用他的大名來掩飾謊言!”

此人口齒十分伶俐,和上次一樣,編派我的罪名,一說就是一大串。

這一番話,我們三個人聽的時候反應大不相同,紅綾很是氣憤,多半是由於她剛才還認為廉正風是真的道歉。我感到又好氣又好笑,覺得廉正風這個人難纏之至。

怪的是,白素卻聽得很是認真,這使我想起她剛才所說對《未來身份》中記述的事情有懷疑,莫非她懷疑的和廉正風所說的一樣?

正因為有了這個想法,所以我先不和廉正風爭論,且先聽白素和他如何對話。

白素在開口之前,先向我望了一眼,當然是示意我先沉住氣,由她來說話,我本來就有此意,所以立刻點了點頭。

白素向廉正風做了一個手勢,請他坐下。

廉正風揚着頭:“我的話已經說完,若是不中聽,我也沒有辦法,不必坐了。”

白素很心平氣和:“不瞞你說,對整件事我也很有懷疑,剛才我們還正在討論,只是抓不到懷疑的中心而已,所以正需要閣下的寶貴意見。”

我一聽立刻抗議:“我並沒有什麼懷疑。”

白素卻道:“有,你有懷疑,你至少懷疑何艷容在勒曼醫院不是進行減肥,懷疑勒曼醫院不知道對何艷容做了什麼手腳——若不是有此懷疑,你不會和亮聲聯絡,想了解進一步的情況!”

白素的話,無可反駁,而且經她提出之後,我確然感到在事件中我是有所懷疑。可是若說我對整件事都有懷疑,我還是無法接受。

我把這一點提了出來,白素吸了一口氣:“很好,那至少你不會反對我們應該聽一聽廉大俠的意見。”

我沒好氣:“他的意見剛才已經說了——我衛斯理被人利用了,是一個愚不可及的笨人!”

廉正風對我的氣話,居然笑了起來,而且引白素為同志,他向白素笑道:“看來衛先生不是很服氣!”

白素真是好脾氣,她笑着道:“老實說,對閣下的指責,我也不是很明白,請再指教。”

她這樣說,等於已經承認了廉正風的說法,只不過是她不明白而已,雖然她一面說,一面連連向我打手勢,可是我還是忍不佳發出了幾下冷笑聲。

而廉正風對於白素的話感到很滿意,點頭道:“你肯聽,我才講——從一開始起,衛斯理就被利用了!”

我找了一張在角落的椅子,坐了下來,又招手令紅綾坐在我的身邊,索性什麼也不說,只聽廉正風發言。

白素很認真的和廉正風討論:“你說一開始,是指何艷容委託他做遺產執行人,就已經是打定主意利用他?”

廉正風大點其頭:“或者可以推得更早——從何艷容暗示溫門宋氏她想見衛斯理開始,因為她知道溫媽媽來求,衛斯理看在溫寶裕的份上,必然會勉為其難地答應。常言道:萬事起頭難,有了第一步,以後就容易了。事情後來的發展,完全都在何艷容的掌握之中,這個胖女人真了不起!”

他在稱讚何艷容了不起,就等於在罵我窩囊,我還可以沉住氣,紅綾卻很有怒意,我向紅綾道:“不必在意,世界上有一種人患有‘陰謀妄想症’——在這種人心目中,任何事情都有陰謀。這種人必須發泄他們的陰謀論,不然無法活下去。”

紅綾配合得很好,她立刻道:“原來如此,那就讓他去盡量發揮吧!”

我們並沒有特別壓低聲音來說話,可是廉正風卻像是根本聽不到,白素向我們望了一眼,神情很不以為然。

我直到這時候,還是不明白白素最大的懷疑是什麼。她說我在《未來身份》這件事上也有懷疑,然而我懷疑的以不過是發生在何艷容身上的變化,我感到勒曼醫院在對地球人生命的研究方面又有了新的發展和突破,而他們卻沒有告訴我,所以我才向亮聲查詢而已。除此之外,我並沒有特別感到整件事有什麼不對頭之處。

不過,白素和廉正風顯然和我的想法不一樣——令我感到有一種很難形容的挫折感的是,白素竟然和廉正風的想法相同,而不是和我一樣!

他們在繼續交談,白素很認真的向廉正風請教:“你認為一切都是何艷容設計安排的?”

廉正風卻又大搖其頭:“在我沒有看資料之前,我認為何艷容不是主設計師。在我看了資料之後,我還是認為何艷容不是主設計師。”

紅綾忍不佳哈哈大笑:“爸,這算是什麼話?”

我回答簡單明了:“廢話!”

廉正風和白素還是不理會,白素道:“然則整件事的主謀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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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魂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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