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懷疑腦神經分裂

第五部:懷疑腦神經分裂

博新的臉色也變了,試想,在一幢古老大屋中,在午夜,聽一個面色發青的人,講起一件那樣的事來,膽子再大的人,也會吃不消。

博新向我走近了幾步,他還在強壯着瞻子:“你別胡說!”

我道:“一點也不胡說,當我一看到有人的時候,雖然我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但是也將手中的電筒,嚇得跌在地上,那人則旋轉着椅子,轉過了身來……”

接着,我將我如何後退一步去開電燈,但是卻開不着,又將我和那人在黑暗之中的談話經過,以及我怎樣去打他,都說了出來。

博新望着那張跌翻了的椅子:“可是我不明白,你現在,想說明些甚麼呢?”

我一字一頓地道:“我想說明的是,那人沒有機會走出這房間去,他仍然在!”

博新的身子不禁在微微發抖,他道:“可是,你看到,這房間中,除了你和我之外,不會有第三個人,除非你遇到的那個是????”

他講到這裏,便住了口,沒有再講下去。

但是他不必講下去,我也可以知道,他想講而未曾講出來的那個字是:鬼!

但是,我也當然不會接受那樣的解釋。

我望着他,苦笑着,的確,像目前那樣的情形,只有“見鬼”才能解釋。

但是,我也當然不會接受那樣的解釋。

我雖然未曾說甚麼,但是我卻堅決地搖着頭,博新自然也可以明白我的意思,他也苦澀地笑着,道:“你要知道,這是一間古老的屋子!”

他講到這裏,嘆了一聲:“給你這樣一鬧,我也住不下去了!”

我忙問道:“你是為甚麼會上來的?”

博新道:“我正準備睡覺,聽得上面有砰地一下聲響,我自然要上來看看。”

我忙道:“是了,那就是我一拳將那人打得連人帶椅跌翻下去的聲音。”

博新望了我半晌,才道:“可是,單單一張椅子跌翻在地,也會發出同樣的聲響來。”

我一呆:“你這樣說,是甚麼意思?”

博新緩緩地道:“我和你是老朋友,所以,我說那一切,全是你的幻想,你說你不能着亮燈,可是為甚麼我一下子就能着亮呢?”

他一面說著,一面又伸手在電燈開關上,將燈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接連好幾次!

我搖着頭:“我不明白,我沒有別的話好說,我只能說,我不明白。”

博新拍了拍我的肩頭:“或許你是太疲倦了,今天早上你來找我,態度就不怎麼正常,你說甚麼一隻和細菌大小的小狸????”

我叫了起來:“那是真的!”

博新嘆了一聲:“你的情形或者沒有那麼嚴重,但是,在腦神經錯亂的癥狀之中,有一種是將子虛烏有的事情,認作真有其事,或者情形恰孟嚳矗明明有的東西,他會覺得不存在,例如一個有這種癥狀的人,會忽然以為自己失去了雙手!”

博新講得十分正經,可是我聽了,卻不知道是笑好,還是生氣好。

我等他講完,才道:“你說,我像不像一個神經病者?”

博新也不禁笑了起來,他道:“你當然不像,可是,你可能不自覺地間歇有那種癥狀!”

我道:“好,說來說去,我還是神經病!”

博新嘆了一聲:“可是,請原諒我,你想,你講的那一切,有誰會相信,你甚至以為,我的屋子之中,有一道鐵門!”

我揮了揮手,還想分辨說那是真的,因為我還記得那天博新如何取鑰匙的情形。但是,我卻終於未曾說甚麼,只是嘆了一聲。

因為不論我說甚麼,他都是不會相信,他甚至以為我患了腦神經分裂症!

如果我是一個肯接受挫折的人,那麼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我一定放棄這件事了,我可以完全忘記這件事,以後,我仍然可以正常地生活。

但是我卻不是這樣的人,打擊愈是大,挫折愈是深,事情愈是不可思議,我愈是要探索究竟。

是以雖然博新已經以一連串的小動作,在暗示着我應該離去,但是我還是道:“以前的一切不去說他,現在,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博新嘆了一聲:“你也已經麻煩得我夠了。”

我不理會他的不耐煩,仍然繼續着:“我要住在你這裏,對你這所房子,作進一步觀察。”博新皺起了眉:“這,不太過分一些么?”

我承認過分一些,但是我卻仍然堅持着:“是的,對這個要求,你或者有困難,然而就算你不答應,我還是要不斷偷進來察看究竟。”

博新並沒有說甚麼,只是背負着雙手,走來走去。

我又道:“為了證明我所說的一切不是假的,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博新抬起頭來。

我立時道:“你父親是怎麼死的?”

我一問出這個問題之際,便全神貫注地望着博新,看他的反應。

因為當晚,我們幾個朋友在他的家中,只不過談到了宇宙間的一切全在擴張的問題,他的情緒便已顯得那麼不平靜。

照說,他在聽到了我那樣尖銳的問題時,應該有尖銳的反應才是。

我看到他的雙眉,倏地蹙在一起,那種神情,好像是他在一聽到了我的問題之後,在剎那之間,想到了一件甚麼重大的事情一樣!

但是,接着,他緊蹙的雙眉,便舒展了開來,他道:“你這問題太奇怪了,你說我的父親?他自然是病死的,人老了,總會病死的。”

我冷笑着:“你父親的情形,只怕有些不同吧,他的身子在每天縮小一半,你難道一點也不記得了?”

博新望了我半晌,才無可奈何地搖着頭:“你又來了!”

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四個字,便將我所說的一切,全都推翻了。

我也只好嘆了一聲,博新又道:“我習慣一個人住在一間大屋子,雖然你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卻也不想因你而破壞我的生活習慣,所以????”

我在這時候,揮着手,打斷了他的話題:“博新,你有甚麼事隱瞞着我?為了甚麼?我想如果你不對我實說,那是十分不智!”

博新大搖其頭:“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些甚麼!”

我和他之間的談話,到達了這一個地步,實在是沒有甚麼可以說下去的了,我道:“好的,那我告辭了,我儘可能以後不再來麻煩你,但是到有一天,忽然想起要我幫助的話,不妨來找我。”

他拍着我的肩頭:“我也有一個忠告,你應該去找一個腦科醫生,檢查一下!”

如果不是我和他是老朋友,又如果不是我看出他在那樣說的時候,一點也沒有狡猾的神情,我真想狠狠地給他一拳!

但是我雖然未曾打他,臉上的神情,也決計不會好看到甚麼地方去,我一轉身,就向外走去。

當我來到了街道上的時候,街道上靜得一個人也沒有,晚風吹來,我感到了一絲寒意。

來到了車邊,停了片刻,我將整件事的經過,又仔細地想了一遍,當我想到博新說,要我到腦科醫生處好好地去檢查一下時,我也不禁苦笑了起來。

我想,博新的話,或者是有道理的,因為我所遇到的一切事,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根本沒有任何的假設可以解釋這一切事。

那麼,這是不是真有可能,我將自己的幻想當怍了事實?也就是說,我是不是真已有了腦神經分裂的癥狀呢?

想到了這裏,我更感到了一股寒意,身子也不由自主,發了一下顫,我鑽進了車中,駛着車緩緩回家去。

第二天上午,我就來到了一個着名的腦科醫生那裏,去作詳細檢查。那位腦科醫生在聽了我的敘述之後,也認為我的癥狀,十分嚴重,他又打電話叫了兩個神經病科的專家來。

兩個專家,對我做了種種的檢查、測聽,在那三小時之中,我簡直被他們弄得頭昏腦脹。

但是三小時下來,那三位專家又會商了十幾分鐘,他們的結論卻是:我一切都正常。

我一切都正常,那就是說,我不會將我自己的幻想,當作事實,也就是說,我所遭遇到的那一切稀奇古怪的事,全是真的。

當我聽到了三位專家的結論之後,我着實有啼笑皆非的感覺,因為我寧願那是我腦神經分裂,也比有着那一連串無可解釋的怪事藏在心中好得多。

離開了醫務所之後,既已肯定我的一切正常,那麼,這一切怪事,毛病自然出在酒博新身上。於是我有了一個新的決定,我的新決定是,我要監視、跟蹤博新。

因為看來唯有這一個辦法,才可以解開博新何以忽然改口,抹殺一切事實之謎。

我回到了家中,將自己化裝成一個看來已上了年紀的人,然後,我還帶瞭望遠鏡、紅外線遠程攝影機,驅車來到半山的一條道路上。

距離博新的屋子大約兩百碼,可以看到他屋子的全部情形,而且,那地方很僻靜,就算我將車子停上幾天,也不會有好管閑事的人來干涉我。

當然,要觀察博新在家中的一切活動,最好是等天黑,天黑了之後,屋中亮起了燈光,自然就可以看到博新在做些甚麼了。

我在車廂中支起了兩個三腳架,一個是裝置望遠鏡的,另一個裝置攝影機。

我準備將博新的可疑活動,拍成照片,那樣,就可以使得他在確鑿的證據之前,無法再狡賴。

雖然我認識了博新很多年,而且,我也當他是好朋友,可是現在事情卻太蹊蹺,那叫我不得不對他作重新的評價。

我是黃昏時分在那偏僻的山路上停下車子的,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但是我並不急於行動,我放下了車中的座位,躺了下來。

我睡了兩個多鐘頭,等到我睡醒,坐起身來時,我看到那幢屋子的一個窗口中,有着燈光

我連忙從望遠鏡中看出去,有燈光透出來的是二樓,博新的書房。

我也看到,博新坐在一張舒適的椅子上在看電視,我甚至可以看到,電視上在播演甚麼節目。

博新好像看得很聚精會神,我也一直注視着他,他看了十五分鐘左右,站了起來,倒了一杯酒,然後又坐下來看電視。

他足足看了一小時電視,在那一小時中,我不舒服到了極點,局在車廂中,而且,還要專心一意地注意着他!

謝天謝地,他總算不再看電視了,站了起來,關掉了電視機,然後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走出去幹甚麼,只看到他卧室的燈光,曾亮了一亮,然後立即熄滅,好像是他曾到卧室之中,去打了一個轉。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卧室中做甚麼,他的卧室的幾個窗子中,都落着窗??。博新立時又回到了他的書房中,他在寫字枱前,坐了下來。那時,他的臉正對着窗口,我可以清楚地看見他臉上的神情。他緊蹙着眉,好像在想甚麼,他雖然坐在桌前,但是卻甚麼也不做,只是坐着。過了十分鐘左右,我猜是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因為博新拿起了電話聽筒,並沒有撥號碼,就講起話來。

這時候,我不禁十分後悔,沒有事先在博新的屋子中,放置幾具偷聽器,如果有了偷聽器,那麼,我就可以知道他在和誰通電話,以及他在講些甚麼!

這時,我自然不知他是在和甚麼人通電話,可是,我卻注意到了他的一個十分奇異的動作,他一面講着電話,一面不斷抬頭向上瞧着。

他是不斷抬頭在望着天花板,但是,在天花板上,卻又甚麼也沒有。我起先,不明白他那樣是甚麼意思,我還以為那是他習慣性的動作。可是接着,我便又發現,他在每次抬頭望向天花板的時候,臉上總現出十分驚恐的神色。

可是,天花板上並沒有甚麼東西值得他驚恐,我心中猶豫了好一會,突然之間,我心中一動,想到是為了甚麼。

他的書房在二樓,在他的書房之上,就是三樓的那間雜物室。

從博新這時的動作來看,他一定是聽到了在三樓的廢物室中,有甚麼聲響傳了下來!

一定是的,我立即肯定自己的推想,一定是三樓那間房間中有甚麼異樣的聲音傳了出來!

而三樓的那間房間,是一切神秘事情的泉源,它本來是書房,我在那裏看到過細菌大小的狐狸和只有半寸大小的死人,我也曾在那裏偷過那標本片,也是那房間,當我第三次去的時候,變成了雜物室,而在我第四次去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會突然消失的人!

一切怪事,全在那一間房間中發生,而如今,那房間中一定又發生了甚麼事,有奇異的聲響傳出來,所以才令得博新頻頻抬頭,向上望去。

我十分緊張,先將望遠鏡的鏡頭,向上移了移,移到了三樓的那個窗口,那窗口黑沉沉地,甚麼也看不到,我又去看二樓的窗口,博新放下了電話,他又抬頭向上呆望了半晌,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我又看不到他去做甚麼了,我的心中十分焦急,手心也在冒着汗。

緊接着,我看到三樓的那間神秘房間突然亮起了燈光,這時候,我的心幾乎從口腔中直跳了出來,我一定可以有極大的收穫了。

我緊盯着那窗口,要命的是,那房間的窗上,雖然未曾拉上窗??,但是窗口的積塵卻很厚,我看不清楚房間中的詳細情形。我所能看到的,只是朦朧的一些影子。

我看到,房門已經打開,在房門口,站着一個人,從那人的身形看來,我斷定他是博新。

我看到他在門口站了極短的時間,便走進了房中,我的心跳得更劇烈了!

雖然,房間中的情形,我看得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我也可以看出,他是在走向一張椅子,而在那椅子上,坐着一個人!

那坐在椅子上的人,是背對着他的!

而博新只是向前走着,來到了離椅子有三四??處,就停了下來。

他可能在講話,但我當然無法看到他口唇是不是在動,然而他沒有別的動作,足以證明他在進了那房間,看到了那人之後,並不是十分驚訝,他並沒有突如其來吃驚的大動作。

如今那樣的情形,只說明了一點:他早知房中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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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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