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雖然他這行為師父不責備,但卻惹上師姑的頭上來。如此看來,我今天一命,算是死定了!他一聽結命草之言,嚇得又跪下去,道:“弟子罪該萬死,請師姑處罪!”
結命草公孫一錦笑道:“你的生死,現在是操在白相公手裏,白相公既然放你一命,我又何必多事?”“不過,白相公適才已提出第二條路,看你能否誠改過。你如誠心改過重新做人。徐翠亭當然是應由你收容,但東方瑤群同你名正言順的有婚姻之約,也不能就這麼了斷!”“我現在以她兩人師父身份,將她兩人都許配於你,只要你盟誓,日後做一個好人,就不會辜負白相公及我成全你一番心意了!”令洪坤那還不願意?漫說東方瑤群徐翠亭兩人美艷如花,武功又高,縱令是兩個平常的女子,他也極樂意接受。他沒有猶豫地,跪在地下連磕頭,道:“弟子,自今日後,如有一絲軌外行為,願死在亂劍之下,一切均聽師姑吩咐就是!”結命草公孫一錦,來到霸王莊三老面前,道:“東方瑤群既已同我劣徒倒有婚姻之約,這是女兒家大事,以不悔約為宜,何況,她對劣徒是一往情深,我想仍將東方瑤群配於他,徐翠亭為側室,不知三位有無意見?”寒冰奇掌東方斌,早就暗自打算過令洪坤,見此人雖然行為不檢,但也生得英俊不凡,說道:“女子從一而終,此乃古訓,聽憑公孫一錦作主就是!”
結命草公孫一錦又來到白旭雲面前,道:“老身這樣處置,不知白相公有無意見?”
白旭雲見結命草處置得當,早就滿意,立問道:“前輩心存仁厚,這樣成全他們,還有什麼話可說哩?”
他側過頭向令洪坤,冷冷地道:“這樣成全你,希望你日後不要負了各位前輩厚望,也不要負了東方瑤群及徐翠亭兩位姑娘就是,你還不上前向兩位姑娘賠禮謝罪!”令洪坤暗自高興地從地面爬起,先來在東方瑤群行了個禮,然後又向三老磕了個頭。最後,向徐翠亭賠罪。
這一場恩怨情仇,便由白旭雲一手了斷,白旭雲滿懷着欣喜,暗自得意已極!不過,他這人外表是冷傲孤僻,內心雖然歡喜,但表面可仍一臉冰霜,望之令人生寒!眾人雖然都在高興,可是卻有兩人心頭極其沉悶!這兩人,一是紅衣蒙面少女,一是幽谷蘭冷晨清!紅衣蒙面少女對白旭雲是一往情深,現眼見東方瑤群、徐翠亭有情人都成眷屬,不無暗生感慨!但她是個極正派的人,知道白旭雲同冷晨清有一段不平凡的交情,她不願奪人所愛,而且她又對冷晨清這個天真無邪的姑娘,也愛之極深!雖然,她不願奪人所愛,但心頭總難能剋制一股辛酸的衝動!幽谷蘭冷晨清亦是暗自嗟嘆不巳!眼見別人誠曦成對,而自己為什麼不能哩?
也不是白旭雲對她沒有愛意,也不是受不了外來的干擾,可是事實上卻又不能呀!為什麼不能?
天公為什麼這樣捉弄人哩?為什麼她要脫生為一個女兒身?她愈想愈傷心,禁不住投在老父神拳鐵臂懷裏嚶嚶啜泣起來!百變鬼影門幻真,最機智過人,對於冷晨清、白旭雲二人之關係,知道最清楚,他又從紅衣蒙面少女對白旭雲的行動看來,亦了如指掌。這一見冷晨清傷心得哭泣,他心想,糟了,這二個女娃又作何安排?他對白旭雲感情深厚,白旭雲對着目前的難題,他應替他解決才是,這樣,才對得起白旭雲過去對他救命之恩。但,這難題,又如何解決哩?紅衣蒙面少女不但神秘莫測,武功絕高,而且她對白旭雲、冷晨清二人,均有救命之恩。但白旭雲同冷晨清共過患難,也有一段不平凡的交情,這二人之中何取何舍哩?他想到這裏,抬眼向白旭雲望去。
可是,白旭雲一見冷晨清傷心地哭起來,卻誤會了她的心意,以為冷晨清知道他自己對紅衣蒙面少女有情,故而傷心!因此,他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乃向百變鬼影門幻真投以眼光,希望他出面,替自己解解圍困!不過,他對冷晨清,是以兄妹之情看待,他並沒有對她生出情愛,雖然有時有點感情流露,那只是一時感情的衝動,他對於紅衣蒙面少女可是深深地愛上了她!他之所以投目向門幻真求救,並不是想請他玉成好事。
可是門幻真雖然機智,卻也誤會了他的意思,他以為請他出面,依樣畫葫蘆,將他同紅衣蒙面少女、冷晨清三人,像東方瑤群、徐翠亭、令洪坤一樣,聯成一體。事實上,以他的看法,也只有這是路可走。
門幻真想到這裏,將眼光又轉到紅衣蒙面少女青紗幕,想先看看她的態度如何?紅衣蒙面少女一見冷晨清哭泣,她也同樣誤會了她。
正心想:她這個姑娘可天真得緊!我要是奪你的意中人,又何必千山萬水,為你們奔波?
固然白旭雲對我深深有情,但,我怎能這麼做哩?這是上天的安排,我怎又能違天行事?這事,還是由我來處置吧!我如不表明態度,更使這位姑娘心頭不定!唉!看起來,一個女孩子,任她多麼純潔,多麼善良,一旦涉及愛情,她的胸襟是寬大不起來的!我來成全她吧!她正待發話,忽見白旭雲向門幻真投以眼光,又見門幻真將眼注視在自己身上。這一來,她更誤會了。
以為白旭雲是向門幻真求救,來向她自己遊說。
她淡淡一笑,走到冷晨清身前,親切地將她拉過來,溫和地道:“好妹妹,別哭,你的心意,姐姐都知道,來,我替你作主!”
冷晨清停止哭泣,睜大雙眼,道:“呀呀……你替我作主?你能替我做得什麼主?這是天意啦!”
說著,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紅衣蒙面少女含着淚水,道:“好妹妹,你別誤會姐姐對白旭雲有什麼心意,我東奔西竄,完全是為了你……”冷晨清聽了她的話,不禁身子一顫抖,立停止哭泣,道:“姐姐,你這是說那裏話來,慢說姐姐對我天高地厚,縱令姐姐是我仇人,我也不會生出妒意阻攔!因為,我……”她本想說出她先天缺陷,可是對着這些人怎好開口,只好咽了回去!紅衣蒙面少女輕撫着她,道:“你別說了,我感謝你,如你所說,這是天意!讓我來安排吧!”
她說著,來到神拳鐵臂面前,道:“老伯伯,我要替你作個主,招一個乘龍郎君,該不會說我多事吧?”
神拳鐵臂佟浩經愛女無頭無腦地一哭泣,正弄得不知所措,不知愛女一時受了什麼委屈。
現一聽紅衣蒙面少女的話,更無法對答出來!他雖知道冷晨清同白旭雲情感極厚,但也同時看出白旭雲同紅衣蒙面少女之間,亦有一種微妙關係存在。他想不到紅衣蒙面少女,會突然說出這樣話來!他張口結舌地只知道連連點頭,說不出半句話!這時,白旭雲亦是惘然,也被紅衣蒙面少女的行動所怔着。
正在他怔然間,紅衣蒙面少女可來到他面前,道:“白旭雲你現在聽我說……”白旭雲不禁又是一怔!紅衣蒙面少女,接道:“你適才將令洪坤、東方瑤群、徐翠亭三人結成連理,此舉大家都稱快!可是,你卻忘了一件事……”白旭雲更是惘然,心說,我忘了一件什麼事哩!紅衣蒙面少女又道:“你成全了別人,可忘記了你自己啊!”
白旭雲只是楞着,一時不明白她的意思。
紅衣蒙面少女,微笑一聲,道:“這叫做‘替他人作嫁衣裳’,本身也不管了,好吧,你的事,讓我來替你們撮合吧!”“冷姑娘同你相交甚久,你倆情意早已相牽,是一對最好佳偶,現在當著上蒼,你們結為夫妻吧!”此言一出,大家均歡呼,認為紅衣蒙面少女,此着做得恰當無比!可是眾人那知道她內心有多痛苦哩!只有門幻真心申明白,知道這個神秘的姑娘是自我犧牲,不得已而為之,萬分地佩服她的偉大!可是白旭雲卻感到失望與難過,他心目中,只有一個紅衣蒙面少女,他對冷晨清之愛,是表現在兄妹之間,並未有涉及兒女私情。現在紅衣蒙面少女當面將這件事叫開,他也不忍公開拒絕,這樣做,會刺傷冷晨清的心!
冷晨清曾被令洪坤姦汙過,他為了保全冷晨清的名節,不願將此事當著眾人提出。他也曾想到,為了挽救冷晨清的名節,挽救她的生命,立下心愿由他提當起這個責任,由他來彌補冷晨清的遺恨!適才冷晨清傷心地悲泣當然是有感而發。
因此,他默然了,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好默認!其實,他的想法,完全錯誤。
冷晨清並未被冷洪坤姦汙,她也不可能被令洪坤姦汙,她之哭泣,也並不是因此而發,而是怨恨上蒼,給她一個不完整的人生!冷晨清一聽紅衣蒙面少女之言,又是感激,又是難過!
雖然她有這一番苦心,但事實上是不可能的。她立大聲,道:“姐姐這是不可能的……”
紅衣蒙面少女打斷她的話,攔阻着,道:“別說了,你難道不想想姐姐愛你一場嗎?這事還得要門老英雄,做現成的月下老人吧?”門幻真苦笑一下,道:“姑娘吩咐,理所遵辦!”
冷晨清着急了,又大聲道:“姐姐你可聽我說一句話……”
紅衣蒙面少女立叱道:“別廢話,我還有事,沒有時間多說,此事就這樣決定,在你們喜慶之日,我來喝一杯喜酒!”冷晨清此時心頭焦急得說不出一句話來,更是傷心的投在老父懷裏大哭起來!紅衣蒙面少女,來到武林三義面前,道:“三位前輩,名滿武林,此次遭受這一番的打擊,不只是三位前輩名譽有損失,也是武林中一場浩劫!萬流教下中倏儒釋道三人,罪大惡極,決不能從此放手,將來難免另有蠢動及陰謀,這責任三位前輩真要多多擔待才是!”武林三義中逍遙書生東方文中道:“多承姑娘關照,衷心銘感,我等雖不勉強要知道姑娘的來歷,但姑娘的姓名,希望能夠見告!”紅衣蒙面少女道:“我乃是個流浪的女子,姓什麼叫什麼,自己都不知道,請二位前輩原諒,此地事已了結,我得告退!”她轉身,幽怨的一雙眼睛,向白旭雲看了眼,然後轉向冷晨清、東方瑤群、徐翠亭等人,道:
“敬祝你們花好月圓,做個天下最快樂的人!”
她又朝霸王莊三老、紫鶴姑姑、百變鬼影、神拳鐵臂、令洪坤等人點點頭。然後轉過身去,飄然而去,眨眼人影隱沒于山林之中!紅衣蒙面少女萬分悲份,縱離偽“紫泉古台”直呂梁山高人掠去,那兒,有她的家和與她相依為命的爺爺,一直在江湖上奔波,她已經好久沒有回家看一看爺爺了。而令,她已厭倦了江湖的打打殺殺,只想早日回到爺爺身邊,聽一聽鳥叫,看一看她從小住到大的樹林。掠過前面的那座山谷,她就可以見到爺爺了,內心不禁又有一份高興,禁不住放慢腳步,為爺爺及她的將來思忖起來。原來,這紅衣蒙面少女的爺爺即是天玄上人的傳人。江湖上傳聞的“紫泉古台”確實存在,而且就在這呂梁山中!
紅衣蒙面少女爺孫倆一直隱居江湖,在此看守天玄上人所留下的“紫泉古台”。眾人不禁齊聲一嘆!冷晨清更是哭得傷心!白旭雲翹首仰望蒼天,悵然若失!此刻,已是天明!朝霞微露,白旭雲浮!武林三義中的太極禪師,開口打破沉悶的空氣,道:“我們這次能獲重生,完全由白相公及紅衣蒙在少女所賜,我等在此感謝!”白旭雲立接道:“老前輩言重了,晚輩不敢領謝。”
逍遙書生笑道:“吾輩中人不來這繁文雜節吧,白兄弟器宇軒昂,天賦奇資,這未了之事,還望多多為武林盡點力量。”白旭雲惶然地道:“弟子承蒙誇獎,微末之技,怎當重任,如有用晚輩之處,當赴湯蹈火不辭!”這時,天凌真人眼望着一堆廢墟,嘆了口氣,道:
“可惜,天玄上人精心所造‘紫泉古台’,毀於一旦,卻令人惋惜!”
白旭雲一聽此言,心頭一震,立接道:“各位前輩,我可要說出一個真相來,此古台,並不是天玄上人所造‘紫泉古台’,乃是萬流教主所造的一座偽‘紫泉古台’。”此言一出,眾人大愕!連身於萬教主的結命草公孫一錦也感到驚異。
因為她雖在“紫泉古台”中十多年,那是她同儒釋道三位師兄無意得着一付“紫泉古台”,構造圖尋至此地,而進入古台中。在那一張構造圖,雖對古台中機關設置開啟,都有詳細的記載,但通到天層的秘密,可隱而未宣。因此她四人,終未能到達天層,得着祖師爺的神功秘籍。儒巾老者孫揚,機詐面出,他不知怎地打聽神拳鐵臂有一份“紫泉古台”地圖,即是他們所尋的古台,通往天層的地圖,因此,儒巾老者用盡心計向神拳鐵臂逼取。其實,神拳鐵臂所懷的那一份地圖,就是別外一回事,下面另行交待。
偽“紫泉古台”構造圖共有五份假圖,一份真,前文已交代五份假圖。
一份由百變鬼影門幻真所藏。
一份由紫鶴姑姑所發現。
一份由五台山雪山狼所藏。
另兩份流落江湖上不知所蹤。
所謂一份真圖,並如怪老頭歐陽明所猜想是東方瑤群所繪製,而即是我三位師兄及師妹所得的一份。不過,這一份真圖,只有一半是真的,重要之處天層,仍未繪出,說起來,正是東方瑤群所繪製的算是一幅完整的真圖。圖雖是真,但古台卻是假的。
此時眾人,沒有哪一個會疑心這座古台,不是天玄上人所造,而且由萬流教主所偽建。
這大大的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大家張口結舌,呆望着白旭雲,希望有所解答。
白旭雲當下不慌不忙,將第一次進入這一座古台經過,細說了一番,並將怪老人歐陽明所告之秘密,也詳細地說出。眾人聽了對萬流教主一面是驚佩他的才智,一面也嗟嘆他造下這座古台,傷了武林近百人物,同時大家又醒悟地,原來古台中天層上,那尊神像是個道裝老人,而不是天玄上人。如果不是事急倉足逃去,他們在那古台石亭上,當可發現萬流所留“唯我第一”四個字。同時也可以發現天玄上人所留“紫泉古台,偽造誑人,殘害生命,有干天神。”四句警戒語。這樣,當時即可知道這座古台來歷了。
白旭雲這時又將在京山所見雲愁道人,被“桃木劍”所殺之事告訴了天凌真人,天凌真人當然大氣。中倏儒釋道,將武林三義用迷藥將他們囚禁,然後化裝為武林三義,接收了他們的門人,另又化裝為“桃木劍”,將天凌真人門徒雲愁道人殺死。這實在罪大惡極,令人髮指。
白旭雲適才聽了天凌真人之言,不禁心頭一動,他為何心頭一動呢?原來,他因為忽然想起紅衣蒙面少女來了,他覺得紅衣蒙面少女行蹤極其可疑,而且武功又是那麼的高。三百年來,江湖上盛傳天玄上人造有一座“紫泉古台”,萬流教主因此才模仿他造這座假台。而且在這座假台上,又發現天玄上人親留警語,指萬流教主這座偽假台害人。那麼,從這種種看來,天玄上人定造有一座“紫泉古台”存在。
從紅衣蒙面少女行蹤看來,她定與天玄上人也同所造“紫泉古台”有關。不然,她哪有這麼深厚神奇武功呢?因此,所以天凌真人一提“紫泉古台”,便想到這許多問題上。
他驀地來到神拳鐵臂佟浩面前,恭敬地道:“老伯,我有一個問題想提出,不知老伯能否答覆我?”
神拳鐵臂佟浩,現已將白旭雲視作半子,乘龍郎君。
心頭正高興,白旭雲要提出問題,只要他所知,沒有不據實答覆的。
乃呵呵大笑,道:“賢侄見外了,有什麼問題,請說好了,只要我知道,無不盡言。”
白旭雲道:“老伯是否真有一份‘紫泉古台’地圖?”
神拳鐵臂佟浩一怔地,道:“不錯,我為了這一張地圖,弄得妻死子散,自身也惹下無限的麻煩,可是,現在這份地圖是騙人的,想不到天玄上人的‘紫泉古台’,卻在此地。”
白旭雲道:“不,老伯你錯了,你那一份地圖,才是真的。”
神拳鐵臂佟浩愕然一怔,道:“什麼!這是一份真地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旭雲看了眾人一眼,道:“我不是說過,這座古台,根本是假的,另外一定還有一座天玄上人所造的真‘紫泉古台’存在。”眾人聽了,均認為白旭雲的話很對。
神拳鐵臂佟浩,道:“你的話雖然很對,但是我根據地圖,找到那個地方,可沒有得到什麼古台,連一間小亭子也未發現。”這時逍遙書生東方文中,道:“也許佟兄尋錯了地方!”
神拳鐵臂佟浩嚴肅地道:“我決沒有尋錯地方!”
白旭雲又向眾人掃了一眼,道:“我想中倏儒釋道機智百出,變化莫測,萬一天玄上人果真有一座‘紫泉古台’,他們決定可以探得來,也決不會放手的。”“我想,乘各位前輩在此,大家一同前往,實地看一看,如果我們尋出天玄上人的‘紫泉古台’,將神功取出,免得落於他們三個惡魔之手,不知各位前輩意下如何?”大家均認為白旭雲此舉甚對,沒有人反對的齊都贊成前去一看!白旭雲的心思,並不完全在天玄上人神功上面,而是想前去查看他心中所懷疑的事。當下眾人,便由神拳鐵臂領導,向呂梁山中峰奔去!眾人一路行來,不覺已是日過中天。
好在大家都帶有乾糧,胡亂地吃了一點,又繼續前進。
呂梁山綿延數百里,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轉眼已奔了一百多里。
神拳鐵臂佟浩將眾人引導呂梁山中峰,一個山谷中,停下身開,道:“我們穿出這座穀道,便到達所在地了,為了證明此地是否有錯,我現在將地圖取出,大家研究便知。”說著,從貼身內衣里,取出一個鹿皮口袋,口袋內有一張羊皮紙,上面果然繪着極詳細的地圖。哪裏是山,哪裏是谷,什麼地方有溪,什麼地方有洞,從地圖上在看來,他們立身之處,正是圖上所顯示,通向所在地之處。大家休息一陣,看了地圖不錯,繼續向前奔去。
依照地圖所示,眾人奔到所在地時,果然一無所有,根本沒什麼石堡亭一類的建築。連一間茅屋,都沒有看到。
這事太奇怪了,眾人想不出其中道理來。
根據各種情形看來,天玄上人定造有一座“紫泉古台”,萬流教主及天玄上人同為一代奇人,他豈沒有探清虛實,便費了這麼大的心機,造下這麼一座工程浩大的偽“紫泉古台”?
根據這張羊皮地圖,沿途所設景色沒有不對,看來這張地圖也不會是假的。但,為什麼此地什麼都沒有呢?照着地圖上面所示,天玄上人所建“紫泉古台”,應建在眾人立身之處對面三丈遠一座禿頂小山頭上。那山峰,只有一座大崖石狐獨聳立着外,連一棵樹木都沒有。
大家迷糊地相互對視,感到萬分失望。
他們雖然感到失望,腳步卻未停地仍向那座禿頂山頭走去。
這座小山頭,如一個饅頭形,由岩石結成,除了岩縫裏生長有稍許幾莖青草外,連一棵小樹都不見。小山頭四周,是插天山峰,高人云霄,將小山頭包圍在當中。
此刻,正在明月初上之時,大家徘徊在這小山頭之上,失望已極。
神拳鐵臂佟浩又將地圖拿出,平放在岩石上,武林三義親自與當地一對照。地圖上面註明,“紫泉古台”建造在這饅頭小山頭上。
而且,四周景色,也極其相合,分明不假,沒有找錯地方。
但為什麼,既尋到此地,而不見古台呢?正在眾人悵惘之際,忽聽見有一個少女的歌聲,從對面山峰下傳來,歌音清越入耳,幽怨悱側,聽來令人神往。在這月明之夜,在這深谷野壑之中,居然有人跡,豈不是怪事。
而且,還唱出這麼幽怨感人的歌聲,更是令人不解了。
眾人一聽這歌聲,齊都不由一怔。
尤其白旭雲是個有心人,聽了那少女的歌聲,心頭更是猛烈震動!也沒有向眾人打招呼,雙臂一抖,又如一隻凌波的飛燕,疾如星丸,向那歌聲處飛去。他這一招凌空虛度輕功,看得眾人都傻了眼,如果內功不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之境,那能有此功夫?大家一見白旭雲向那歌聲之處飛去,接着一個個也追了上去。
在眾人到達歌聲處一看,見一個破衣破裳,蓬頭垢面的女郎,手持着一根山藤拐杖,一跛一跛地,向眾人這邊走來。原來,這女郎是一個六根不全的破子。她雖是一個跛子,大家在目光之下,定神一打量,可生得極其秀麗。
雖然是滿臉油污泥垢,卻掩不住天生的秀韻。
她一見這多人,仍然的一拐一拐地奔着,滿臉現出驚惶之色。
從她步履之間看來,這女孩不是平常之人,卻是會武的,但從她身法眼神看來,武功卻甚平凡。白旭雲一聽到歌聲,原以為是他心目中的那位紅衣蒙面少女,現在一見這少女,不但沒有穿紅衣也未蒙面,而且破衣破裳,蓬頭垢面,跛一雙腳,根本是另外一個人,心頭沮喪已極。冷晨清對白旭雲的形色,早看在眼裏,知道他對那個紅衣蒙面少女,一往情深。她雖恨上天給她一付不完全的軀殼,不能同白旭雲結合,但她的六欲是存在的,對白旭雲已是早已愛極。雖是愛極,她可不能去害白旭雲。
將自己的歡樂建造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在冷晨清純潔無瑕的心靈上,她是極其不願的。
在紅衣蒙面少女替她玉成好事時,她數度開口阻止,一則是她這種難以啟口的隱衷,不好對着許多人言出,再者,紅衣蒙面少女,根本不容她有解釋的機會。此時,一見白旭雲聽了少女的歌聲疾奔而去,她內心即已明白了白旭雲的心意。她又是難過,又是高興。
胸中抱着極矛盾的思想。
不過,此時的冷晨清,在江湖上受了無限的折磨后,心思又靈慧不少,她可對那跛足少女注意起來。紫鶴姑姑向來是個暴性子的人,一見一個跛足少女,在這深谷中出現,心頭便犯了疑。雖然看不出那少女有什麼奇特之處,她總認為那少女不是好來頭。
她當下嘿嘿怪笑兩聲,道:“女娃兒,你是誰?”
跛足少女,一見這多人,本是嚇得一跛一跛地向前走去,想離開眾人。
現一聽紫鶴姑姑一發問,嚇得一顫抖,停下身形,口張得多大,接不上話來。白旭雲外表冷傲孤僻,內心甚慈善溫和,不忍地插嘴說道:“姑娘不要怕,我們都不是壞人。你一個女孩,孤身在這深山之中,定必有點來歷,你怎樣稱呼?可以告訴我們嗎?”那跛足少女抬起滯呆無光大眼,向白旭雲注視了一會,才慢慢地,回道:“我姓天,天上的天……”
眾人一愕,百家姓上,哪有什麼姓天的?少女又道:“我名最心孫!”
白旭雲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天心孫姑娘!”
少女又道:“我不止一個人,還有我爺爺……”
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天心姑娘還有個爺爺,難怪她能到此地來!大家一聽說她有一個爺爺,心頭齊引起了疑問,結命草想不能地問道:“你爺爺呢?”
少女這時驚惶之態減少許多,她看了結命草一眼,道:“我爺爺不見了。”
她的話,令眾人聽了茫無頭緒,這少女似有點憨態。
冷晨清忍不住地,接道:“多可憐!怎麼不見了哩?你可去找過?”
跛足少女側過頭,向她投以感激的眼光,用藤杖支撐着地,轉過半身,低着頭,道:
“我找過半年了,無法可以找得着他!”
女孩兒多半對女孩兒有同情心,東方瑤群也忍不住,代她難過,微微嘆了口氣,道:
“你孤單單地一人,在這裏找了半年?”
跛足少女,又將身轉過來,對着東方瑤群,略抬起眼,低聲道:“這兒有風有雨,有山有樹,還有唱歌的小鳥,夜晚啼嘯的猿猴,我才不狐單哩!”她的話,似有理而又無理,但可含着極深刻的人生觀,也可說是憨氣十足!她的話,縱令東方瑤群聰慧已極,她可難領悟其中的含意,可是冷晨清不知怎地,有所感獨。自言自語地道:“不錯,風清,雨潔!風帶給我以呼聲,雨帶給我以深幽,小鳥唱出我心頭的歡樂!猿猴啼出我心中的哀怨,我喜歡這樣的境界,這不是孤單!”武林三義已然是高人,聽了兩女孩的話,相互對望一眼!天凌真人,嘆道:“自從頓悟了來去,於諸榮辱何憂喜?兩位姑娘慧根不淺,可嘉!可嘉!”
其他眾人,可不太明白這意思,尤其紫鶴姑姑更聽得不耐煩,乃向跛足少女,問道:
“你爺爺在什麼地方失蹤的?”
冷晨清卻又天真起來,接道:“你爺爺跑到哪裏去了,可知道?我們幫你找去。”
她要是知道爺爺跑到何處,還用得着你幫忙去找,這不是廢話?可是,事實上她卻知道爺爺的去處,她向紫鶴姑姑回道:“我爺爺就在前面饅頭山失蹤的。”
她轉頭,又向冷晨清回道:“我知道爺爺到那個地方去了,我都找不着,你們也不容易找着的。”
這真奇怪,既然知道去處,怎麼會找不着,而且是在饅頭山失蹤,這饅頭山周圍不過九十寬大,難道人地不成?白旭雲心頭一動,驀地一伸臂,抓着跛足少女左腕,道:“走,帶我去,我替你找回爺爺!”
話音未落,人已騰身而起,他竟這樣攜着跛足少女向饅頭山飛馳。
跛足少女暗自微微-驚!她驚的不是白旭雲突如其來的動作,而是驚異他輕功的神妙。
被他帶着,輕飄飄地騰雲駕霧,自身不需運用一點力量,就隨着飛馳。
由此到饅頭山,不過十多丈遠,眨眼間,白旭雲同跛足少女,已立身在饅頭山那座崖石之前。在他二人一飛馳間,眾人也隨後追了來,大家均用奇異的眼光,注視着二人。白旭雲若有所悟的,向跛足少女,道:“你說爺爺在此地失蹤?”
跛足少女點點頭,她可不敢正面對着白旭雲,卻是將身子半側過去。
白旭雲立道:“你爺爺失蹤在什麼地方?”
這又奇了,已問她是否在此地失蹤?她已點頭,現在又將話倒轉來,問她是否失蹤在此地?
這同前面一句問話有什麼兩樣?十足的廢話!可是大家卻忽略了跛足少女適才所說的話,她說爺爺是在饅頭山失蹤的,那麼失蹤的範圍就在這饅頭山無疑!她又說知道爺爺失蹤的地方,當然在饅頭山範圍內有隱秘之處。
雖然饅頭山周圍不過數十丈,草木不生的禿頂山頭,除了一座不甚大的崖石聳立着,其它什麼都沒有。眾人因為覺得跛足少女有點憨態,認為她的話不過是同適才所說以風雨為伴,以猿猴為侶一樣,是近於瘋癲之語。白旭雲突生靈感,想到來到此地為的是尋找天玄上人的“紫泉古台”有關嗎?故白旭雲又倒轉來補問一句,是要跛足少女指出她爺爺失蹤之處。
尋到失蹤之處,也必能尋得“紫泉古台”之處。
這是白旭雲細心能想得到,可是眾人卻忽略了!跛足少女也暗暗佩服白旭雲的聰明,她偷偷地向他投了一個眼光,側過身,伸出手臂,指着那一座崖谷,道:“唉,就在裏面!”
此言一出,有的人大笑,有的人暗罵,這原是個瘋丫頭,胡言亂語,令人啼笑皆非。眾人愕然了!白旭雲也沒有想到她會說爺爺失蹤在這一座崖石內。
這座崖石長約丈余,高約八尺,重逾數千斤,是一個實心的崖石,內面怎能藏着一個人!
白旭雲楞一陣,向跛足少女道:“此話當真?”
跛足少女道:“誰騙你啦!”
白旭雲深深沉思着,半晌,忽然向眾人道:“請各位退在我身後兩丈外稍待。”
大家摸不清白旭雲的心意,迷糊地齊退在他身後,抬起十多對眼光看着他。白旭雲轉頭又對跛足少女,道:“請姑娘也退在我後面去!”
跛足少女帶着疑惑的神態,看了白旭雲一眼,早就退在他身後,但她並未走遠,仍立在白旭雲身側後面約三步。白旭雲見眾人均已退步,立即暗自默動功力,氣納丹田,勁貫雙臂。
跛足少女早猜到白旭雲心意,知道他運用功力,想將那一座崖石掀開。
這座崖石,重逾數千斤,若非生有神力,怎能將它震倒,跛足少女在身後,微微一搖頭,縱令白旭雲功力絕頂,要想單憑他一人的功力,想將這麼大崖石掀開,絕不可能。她心頭一轉,立定主意,也暗自運功提氣,將全身勁力運於兩臂,蓄勢待發。白旭雲將勁力貫於兩臂之後,猝然吐氣開聲,大叫一聲“開”,緊接着雙掌猛然外吐。就在他雙臂剛一舉起外吐之際,跛足少女閃電般地伸出手中藤杖,點上了白旭雲背後的命門穴上。白旭雲雙掌一外吐,猛覺得背後命門穴上有一股極強烈之勁,源源導入,同他所含蓄之勁會合。那一股勁力,大得出奇,他不禁大吃一驚!以他個人的功力,絕不會發出如此大的勁力來!這只是一瞬間事,在他警覺大驚之際,自己雙掌已然拍出!雙掌拍出,只聽得震天價一聲大響,震得眾人雙耳欲聾!那座大崖石竟被擊成數十塊,直飛!在那座大崖石被擊碎飛去,大崖石之下,立現出一個地道口來!眾人一見,齊都大奇起來!沒想到白旭雲這娃兒不僅武功高強,真力也如此之大!
可是白旭雲卻楞着了,他對眼前正是他期望的那個地道發現,卻茫然無睹,他腦子裏可被另一個問題所籠罩着。他不解適才身後那一股強烈無比的勁力,是從何而來,他絕未想到身後那個跛足少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