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
七八年前的某一天,我和一位愛思考的朋友在大嶼山的田野間漫步,談論着宿命有無的問題,走着走書,來到了一道小橋上,樹的濃蔭下,溪水在橋底流過。
朋友的注意力被另一生物吸引了過去。
他嘆道:“那隻蝴蝶真美麗!”
我順着他的眼光看去,一隻大蝴蝶悠然停泊在橋下溪流中突出水面少許的一塊石頭上,可是由於雙翼合起上來,使我看不到它翅膀上美麗的圖案。
我道:“真是那樣美麗嗎?”
朋友肯定地點頭。
我好奇心大起,在地上隨意撿起一粒粗沙,往橋下十多尺外的蝴蝶拋去。
粗沙在空中畫過一道弧錢,往蝴蝶落去,在我們不能相信下,粗沙竟擲中蝴蝶的頭,美麗的蝴蝶慘然棹進水裏,隨着水流一起一伏,往下流衝去。
一時間我們啞日無言,面面相噓。
我若要蓄意去擲蝴蝶,憑一粒難以準繩的粗沙,可能一百次一千次也擲不中這樣距離的小目標,就算擲中的是它的翅膀,它也只傷不死,但造化弄人,蝴蝶卻因它的美麗和我的好奇死了。未來
未來是茫不可測的。
擁有美好現在的幸運兒,恐懼明天將一無所有;隋身厄運的,恐懼惡運永無休止地延續。
對於未來,我們就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大殿內盲目射擊,希望能命中槍靶的紅心,而我們只有發射一槍的機會。無論希望有多少,未來只有一個。
你可以選擇口硬或日軟,有信心或沒有信心,可是未來永遠深藏在時閱的面紗里,永遠看不清楚。
在這三度空間的世界裏,時間卻反當地以過去現在將來的方式直線延伸,每次只能站在某一點上,我們叫那作“現在”。
人類天生有種傾向,就是對最奇怪的事物也能習以為常,其中一項就是時間。假設這過去現在未來的邊防是牢不可破,那我們只好認命,甘心做時間的奴隸,可是在人類的歷史上,偏偏有大量事實,告訴我們在某一些情形下,我們是可以早一步揭開未來遮臉的面紗。
未來是否從來便不是未來,未來是否早已發生了,只是人的經驗令她變成了未來。
說到底,從沒有人能了解時間,鍾只是代表人類的經驗,代表人的局限。
正覺
整個文明發展下來,負責語言和邏輯思維的左腦佔了絕對優勢,可能是負責感性,直覺甚或超自然力量的右腦退居二線,而每逢當我們思想或說話時,我們運用的絕大部分是左腦的功能。
這令我想起所有精神的修練,例如佛道二家的禪坐,都請求排除雜念,保存正覺。
只有一念不起,才能不運用語言,才不致完全側重在左腦的功能,我們才能進入罕有“人”跡那右腦深沉玄秘難明的“神秘大陸”。
人類在發明語言前,是否右腦佔優勢,語言中心為何又只揀選了左腦作容身之地,能解決這些問題,將能助我們更進一步了解自己。
了解自己擁有的能力。
人類所謂的“森林靈覺”,巫師的奇異力量,神打茅山的奇術,是否都是與這右腦的神秘功能有關?。
無論是通過坐揮,極端的儀式,長時期的苦行,都是要將文明的枷鎖除下來,從左腦發展出來的理性文明解脫出來。
從而得到正覺。
語言囚籠
“生理心理學”的長足發展,令我們發現了一個震撼性的事實。
這就是“左右腦分離狀態”。
我們的腦原來可分為左有兩個半球,它們問的唯一通道只是一束神經纖錐錢,假若這神經纖維被截斷,左右腦便會陷進隔離的狀態,各自獨立起來。
友腦和右腦有各自不同的工作和任務。
左腦其中一個最主要的任務是“語言功能”,假設右腦受損,一點不會損害語言的能力,但若是左腦的話,則休想再雄辯滔滔。
右腦真正功能至今仍未弄得清楚,例如對空間的感覺、比較感性的藝術行為、超自然能力,褚如此類,都可能與此有關。
一個有趣的問題:語言是邏輯思維,這都應是左腦的專利,而每當我們說話思想時,都要運用語言,所以人腦文明愈發達,語言思想愈進步,左腦便更高度地發展,而右腦只發揮着輔助性的作用,很多應有的潛能都被理性思維壓得抬不起頭來。
語言變成了我們的囚籠。
可是不要忘記,當你口若懸河,想人非非時,尚有沉默的一半在冷然注意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