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張家·煙雨樓

第二章 張家·煙雨樓

江南三大世家:“煙雨樓”張家、“通順錢莊”薛家、“陵南布號”陳家。

張家這代主人張少青,男,三十歲,已婚,妻一人,妾十四人。江南北港溪橋段人氏,承父業,為第三代張家“煙雨樓”樓主。使長劍,傳承張家“粉山煙雨一陣新”劍法,自創一格,終成劍術名家。張家劍法以空靈縹緲,輕巧綿朦見長,張少青十五歲劍術有成,二十成大器,同年破“崆峒”,挑“青城”,連勝大小十九占,名噪一時。

張少青第一十四妾。東瀛扶桑島國九州人氏,原名“憂木美子”。十八歲入中土,居江南,拜蘇州第一名妓“花夜雨”為師,精玄宮術,素有“萬縷腰帶”之稱,貴胄王孫爭纏頭,良宵一夕擲千金。

***

翠綠小徑,佈滿翠綠花。

長長的碎石子路上,滿是新雨打落的缺花殘葉。花雖缺,葉雖殘,卻也打開了三月春色的窗扉。

幾隻粉蝴蝶膩在色彩新艷的花蕊上,如同情竇初開的少女枕在情人懷裏。

春,春更濃了。

潘小君跳下了馬車,迎面而來的是一陣陣花草樹葉芳香。

他的雙眼也像採花的春蝶一樣,一樣的閃來閃去。

看着眼前繁花競艷景象,他覺得舒服極了,他甚至想要躺到那一片暖淡淡的綠草止,伸個大懶腰,好好的睡一覺。

就在潘小君滿意的東盼西顧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前方十丈遠的花叢里,競站着人。

花是杜鵑,人是女人,人比花嬌。

她婷立杜鵑叢里,臉上帶着比三月春情更戀人的神韻看着潘小君。

潘小君向她招了招手。

她帶着微笑,施施然的走出花圃,身旁的彩蜂艷蝶已驚聲飛起,徘徊留連的圍繞她身止,似乎捨不得讓她走。

潘小君並沒有等她走來,他一向不會讓朋友失望的,尤其是女的朋友。

潘小君雙腳輕輕的一點,已跳到她佇立的杜鵑花叢。

“你都是這麼快的?”她看着眼前的潘小君,吃吃笑了起來:“看來你追女人的速度,若有像現在這樣的勤快的話,我敢保證你女的朋友一定不少。”

她笑得很柔,似水的柔,因為她就是張少青的第十四妾,人稱“十四姨”——

柔柔。

***

“只可惜我太懶。”潘小君拍着藍色披風上的花絮,也笑着說:“太懶的人總是追不上女人的,甚至連個兔子也追不上,有時我也覺得應該要多學學張大公子的。”

柔柔看着他:“哦?”

“他到現在已享盡了齊人之福。”潘小君搖着頭:“而我卻還是個大光棍,冬天來臨時,蓋個三床大棉被甚至還會覺得冷,你說我是不是該佩服他?”

柔柔吃吃的笑得更柔。

“幸好今天你來的正是時候。”柔柔笑着說:“也許過了今天,你冬天睡覺就不會冷了。”

潘小君眨着眼睛說:“哦?”

“你懂蝴蝶嗎?”柔柔忽然指着眼前飛舞的蝴蝶說。

潘小君道:“那要看是哪一種了。”

柔柔溫柔的看着潘小君。

“蝴蝶和人一樣有很多種。”潘小君又說:“有優雅寫意的,有活潑好運的,有色彩清素的,當然也有斑斕艷麗的。”

“而且蝴蝶是一種外在的動物。”潘小君說。

柔柔眼裏閃着柔波:“絕對外在?”

“它們的外表美醜,有非常大的差異。”潘小君說:“往往只有那些色彩新亮的蝴蝶才能吸引人們的目光。”

柔柔點着頭,微笑的表示同意。

“因此艷麗的蝶,最能吸收捕獵者的窺伺。”潘小君說:“當然了,被捕殺的也大都是它們。”

柔柔同意。

“所以我認為只要是能采攫花粉,就算是好的蝴蝶了。”潘小君說。

柔柔看了潘小君很久,才說:“我的看法就和你不太一樣。”

潘小君既然自己說了一大篇,也當然能當個聆聽者。

“色彩斑斕的蝴蝶,雖然易遭捕獵。”柔柔緩緩的說:“但能吸收眾千萬人的目光,總比讓人冷落遺棄一角的好。”

潘小君搖頭。

“就像你說的。”柔柔又說:“它們和人一樣,既然是人,就要活得萬人矚目,活得轟轟烈烈,即使生命的消逝有如曇花一現,也是值得的。”

潘小君沒有反對。

柔柔眨着眼忽然笑說:“蝴蝶飛舞的姿態美不美?”

潘小君了笑了:“那也要看是哪一種了。”

柔柔說:“你應該聽說過‘蝶舞’的。”

“蝶舞?”潘小君說。

柔柔輕輕點頭。

“江南有名蝶,春來舞四方,一曲上天廳,繁花盡失色。”潘小君搖頭嘆氣:“名動江南的蝴蝶夫人‘蝶舞’姑娘,無人不知,有誰不曉,就算沒見過,也是應該都聽說過的。”

柔柔輕輕說:“你見過她。”

潘小君搖頭嘆氣:“沒有。”

“那你想不想見她?”柔柔說。

“能見上一見總是好的。”潘小君嘆得更厲害了:“就算是做夢,也得要做個美夢才行。”

“你不會做夢。”柔柔眨着水靈靈雙眼笑說:“老實說,今天你的美夢就要成真。”

“哦?”潘小君雙手一攤說。

“因為今天‘蝶舞’就要到這裏來。”柔柔笑着:“不但來,而且已經到了。”

“蝶舞要來?”潘小君叫了起來。

柔柔點頭。

“她已經到這裏?”潘小君跳了起來。

柔柔也點頭。

“我絕不再懶了。”潘小君又跳又叫:“更不想蓋三床大棉被睡覺。”

他跳起來的時候,一身海水湛藍的披風,也跟着獵獵作響,就像是和他的人一樣的興奮快樂。

柔柔似水柔的雙眼,半帶着淺淺笑意看着潘小君——

男人希望女人像個普通的採花蝶,卻更夢想能擁有斑斕艷的花色蝴蝶。

柔柔當然明白這一點。

柔柔已不再說話,她輕輕笑着,施施然的走出花叢,步入樓內。

潘小君覺得柔柔今天的笑容實在太美,也最好看。

不但好看,而且就連月宮裏的嫦娥仙子也絕對比不上好。

潘小君肯定。

因為他跟在柔柔的身後,飄動一身湛藍披風,就如同吳剛伐木般的看着他眼裏最美麗的月宮仙子。

潘小君似乎忘了他在逃亡,也似忘了他身旁無時無刻都會出現“秋無愁”。

健忘的人總是較少煩惱,也較別人快樂。

所以潘小君能快樂。

***

若說東南春色冠天下,那麼張家“煙雨樓”就是江南春色的縮影。

江南甚至流傳一句話:

“山青水青天外青。

舟輕輕舟一葉輕。

西陽西下斜西雨。

雨煙煙雨煙雨樓。”

當山間的雨霽了,薄薄的煙嵐便順着翠綠青山,如一幕輕紗般的灑下。

還滴着雨滴的屋檐,迷漫在似霧似水的煙嵐中,彷彿就像神話里的仙山聖地。

翡翠碧玉般耀眼的荷塘,半開起荷扇,淺淺悠遊水中。

煙雨樓前浣紗少女,也正輕聲響着春情初綻的曼曼歌聲。

多情的浣紗婆婆媽媽,總有着多情的故事——

有個才子名叫謝康樂樂,見了二人浣紗的少女,春衫似水薄,主場似水柔的坐在小溪邊浣紗,不由的吟了幾句輕佻寫意的話:

“我是謝康樂,一箭射雙鶴,多情女,箭從何處落?”

誰想得到二位浣紗女,不僅能洗滌浣紗,小巧櫻嘴也不簡單:

“我是溪中卿,暫出溪頭食,食罷又還潭,箭從可處覓?”——

謝大才子只得望溪興嘆。

***

“煙雨樓?”潘小君記得他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他問張少青:“為什麼要叫煙雨樓?”

張少青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

他不疾不徐的走到一個紅色高大柜子裏,取出了一卷已泛黃的卷子。

發黃的小卷子裏一張建構圖,上面詳細的記載描繪吳越朝代,大夫“錢元景”在江浙城南“鴛鴦湖”所興建的“煙雨樓”樓圖。

這張建構圖和現在張家興建的“煙雨樓”一模一樣。看了圖裏的雕工、建構、建材,潘小君搖着頭嘆氣:“老實說,我這輩子若要有錢,我一定也建座這樣氣派的閣樓。”

只可惜潘小君沒有錢。

***

狹長的小几是由一塊暗紅色的檜木製成,几上還有一個仿造宋汝洲哥窯“及時雨”的白色花瓶,蒲團上坐着一個人。

蒲團上坐着的人並不一定是和尚,和尚也不一定非得坐在蒲團上。

潘小君就坐在蒲團上。

柔柔進房砌茶,張少青正在沐浴薰香。

潘小君端坐蒲團,眼睛看向窗外的夕陽煙嵐,那種似有若無的山霧水氣,已把整個煙雨樓浸在朦朦煙雨中。

潘小君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還帶着自遠山傳來的木葉清香。

他覺得愉快極了。

“你坐的可還習慣?”柔柔自房門轉了進來說:“讓你久等了。”

柔柔捧毒害一壺風砌好的清茶,倒了一杯給潘小君。

“這蒲團雖薄,但總比硬得要命的船板還來得好。”潘小君愉快笑着說。

柔柔已將一隻玉杯捧在潘小君眼前。

“水清冷冽,淡雅飄香,果然是一壺好茶。”潘小君看着玉杯里的茶枝說。

“只可惜……”潘小君竟搖頭嘆氣。

柔柔溫柔似水柔。

柔柔水靈靈的雙眼看着潘小君道:“只可惜杯里要是裝酒的話,就更好了。”

她說的話完全是潘小君的口氣。

潘小君大笑:“柔柔姑娘這樣的善體人意,心細入微,難怪張大公子非得要再招這第十四房不可。”

柔柔抹着嘴角淺淺笑着。

“等少青薰浴完畢。”她說:“我和少青,還有蝶舞姑娘自會陪你喝上幾杯,你可不要着急。”

“不急,不急。”潘小君笑着說:“別的事我不敢說,若是等人喝酒,等美人入席,這些本事我倒還是有的。”

***

張少青洗澡沐浴有三不洗——

水不清不洗,水不溫不洗,同有六個不洗。

他總認為洗澡若是沒有六個女人來替他洗,一定會洗不幹凈——

一個洗頭,二分分洗雙手,雙腳也各有二人伺候,當然身體也需要一個。

他甚至在他那一盆特大號的楠木澡盆里,放入蘭花芳精的香氣。

他喜歡蘭花,因為蘭花是花中貴族,有王者氣息。

他並不喜歡花中富貴“牡丹”,因為他認為牡丹俗氣。富貴的過份,就是俗氣,超乎的艷麗,就是醜陋,這是他常說的話。

***

張少青即使氣派瑞怎麼大,也當然不會讓名支武林的“小君一剪”等的太久。

當潘小君淺淺啜了一口茶后,張少青就換好衣飾,帶好束髮的走了出來。

張少青一身青色長衫,配着他一頭的整齊束髮,白晰而二次的臉龐,有着說不出的王者貴族氣息。

尤其他的一雙眼睛,遙遠深邃的目光里,稜稜有威,沉着而穩斂。

見過他的人,從來沒有人會看不出他就是那個十五劍術有成,二十歲已成名家,同年連戰大小十九戰,連戰連勝的張家“煙雨樓”樓主。

潘小君自張少青走進來后,他那一雙發亮的眼睛,就沒有眨過眼。

他看的當然不是張少青,而是女人,走在張少青身後的女人。

這個女人輕輕分卷翠簾,施施的伸進一雙腿,優雅的踩着步伐,任何一個小動作潘小君都沒錯過。

最令潘小君感興趣的是一隻蝶,蝶就刺在她白色輕紗上,蝶是江南“鳳尾蝶”。

她在另一個蒲團上,輕輕坐下,雙眼似有意無意的看了潘小君一眼。

“是你。”她瞟着雙眼說。

“的確是我。”潘小君忽然大笑:“原來姑娘就是‘蝶舞’,恕在下冒昧,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蝶舞姑娘莫要生氣的好。”

“原來你們認識。”張少青啜了一口茶說。

“我人本來不認識的。”潘小君笑着說:“只不過路上因一點麻煩,而有一面之緣,不過一直到現在,我才相信了一句話。”

“什麼話?”張少青說。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見面不相識。”潘小君說。

“你就是潘小君?”蝶舞依然瞟着雙眼說。

“是的。”潘小君道。

“我早該要想到是你。”蝶舞淺淺笑着:“除了潘小君,這世上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這樣盯着女人直瞧的眼睛了。”

“你還沒醉?”蝶舞又說:“我還以為你和你的馬一樣,若不醉死,恐怕也有七分了。”

“要他醉死?”張少青搖頭:“那可要比把他丟進河裏淹死,來的困難多了。”

“我雖沒有醉死。”潘小君竟也搖頭:“但若要早知道會是你,恐怕我連一滴酒也不會喝的。”

“不喝?”蝶舞懷疑的說。

“你一定會以為我是個醉鬼。”潘小君說:“不喝是早知道是你,我一定把那壇好酒留下來,待你我二人痛飲一番。”

“要醉你一個人醉就好。”蝶舞對潘小君所說的“不醉”方式,似乎感到頭痛,她說:“但是依我看來,你真不像一個殺人兇手。”

“哦?”潘小君說。

“能做出一個這樣子驚動武林大案的兇嫌,絕對不會是一個愛喝酒的醉鬼。”蝶舞搖着頭說。

“我也不相信是他做的。”張少青說:“我相信他,他的人雖然愛喝酒,喜歡女人,有的時候甚至賭賭錢,但是這種殺人強劫的江湖大盜行徑,他是不會做的。”

潘小君在笑。

“只可惜天底下的人,都已認定是他做的了。”蝶舞說:“這件事甚至已心動了‘安樂府’侯府,聽說小侯爺已到了江南。”

“小侯爺?”潘小君淡淡的問。

“想必你已知道了,他就是‘安樂侯’第二個兒子。”蝶舞說:“也就是讓你一刀剪斷咽喉的總鏢頭‘皇甫一龍’的嫡親弟弟。”

“皇甫二虎?”張少青顯得有點震驚。

“就是他。”蝶舞說。

蝶舞又說:“皇甫二虎為報兄仇,甚至奏請天子,調用了‘京城第一名捕’來江南緝兇。”

“京城名捕?”張少青說:“莫非是‘飛燕子’?”

“正是。”蝶舞看着潘小君說。

“好,很好,想不到我潘小君也會有這一天。”潘小君竟然還笑的出來:“不但江湖黑白二道要抓我到案領賞,想不到也上達了天聽,竟然連天子也下令‘京城第一名捕’來抓我歸案。”

“看來我這個壞人,做是夠徹底了。”潘小君還是笑着說:“止至天子,下至犯夫走卒,都已經認識了我。”

潘小君笑的似乎還很愉快。

蝶舞的一雙眼睛,已看了潘小君很久,她實在想不出這世上會有這種人,到這個時候,竟還笑得出來。

“所以我要說的是,這件事若不是你做的。”蝶舞嘆氣:“你還是趕快查出裁贓嫁禍給你的人才好。”

“事已至此。”張少青目露憂色,憂心的說:“的確要趕快找出裁贓者。”

柔柔見張少青來了之後,就一直依偎在張少青懷裏,深情款款的服伺他,很少再說話,但是聽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也不得不點着頭,認同蝶舞和張少青的話。

“能幹出這樣轟動武林的大案,絕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張少青說:“至少這個大盜也會使用你的成名武器‘剪刀’。”

張少青看着潘小君說。

“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潘小君道:“可是普天之下除了我以外,似乎還沒有聽說過有第二個人,能使用這種武器。”

他們都是名滿江湖的人,所見所聞當然不比別人少。

張少青搖着頭道:“不錯,的確還沒有聽說有第二個人,能夠以剪刀當武器。”

“這也正是你百口莫辯的原因之一了。”張少青嘆氣。

“你可知今天有一件江湖盛事?”張少青忽然又說。

潘小君道:“郭老爺子的七十大壽宴?”

張少青道:“是的。”

“郭老爺子名震江湖,威名遠播,黑白兩道,來拜壽祝賀的人,當然不會少。”張少青又道:“人多口雜,也許是個機會,也許能查探出一點消息也說不定。”

潘小君同意。

要探聽到鬧市,要找人到官府,這一點潘小君當然明白。

“莫非你要我也去拜拜郭老爺子的壽?”潘小君道。

“是的。”張少青說:“我知道你最頭痛那種應酬客套場面,但是為了你自己,你還是應該走一趟的。”

潘小君只有嘆氣。

“但下總不能這樣大馬金刀,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張少青說。

“我現在是江湖大盜,殺人兇手,這一點我至少還算明白。”潘小君苦笑着說。

“柔柔自己愛化妝打扮”,張少青溫柔的看着柔柔:“替別人妝妝彩扮的功夫也並不差。”

潘小君當然聽得懂意思,“你要我化妝易容混進去?”他說。

張少青道:“是的。”

“當然你不會寂寞的。”張少青笑着:“蝶舞姑娘會陪你一起去。”

“你也知道,我也一向頭痛那樣的場合。”張少青又說:“而且我也知趣,總不能當你和蝶舞姑娘的木石頭。”

潘小君當然同意。

“我來這裏,本來就是要替張樓主到郭老爺的壽宴祝壽的。”蝶舞忽然笑了起來:“不過,我可不敢和個大壞蛋在一起。”

“壞蛋?”潘小君痴痴的看着蝶舞說。

“你不壞。”蝶舞說:“可是我怕天底下最壞的大壞蛋‘司徒三壞’。”

“司徒三壞?”潘小君吃驚的說。

“我本來以為你是司徒三壞的。”蝶舞說:“因為自從你和我的馬車相撞后,窗子裏迎風飄進了一朵花,你也知道的,就是司徒三壞的紅色玫瑰花。”

“你收到了司徒三壞的紅色玫瑰花?”潘小君跳了起來。

任何人都知道,收到司徒三壞紅色玫瑰花的意思。

***

司徒三壞,有三壞——

手壞,腳壞,嘴巴壞。

一個人若是有一壞,就已經很壞了,可是偏偏我們的這位司徒公子就是有三壞。

司徒三壞最壞的不是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壞,而是每一個人都說他壞。

若是世上每個人都認為你壞,那麼你能不壞才是怪事?

***

那麼大家都會以為他應該是個小偷了?

他的確應該算是小偷,只不過他偷的手法和別人很不一樣而已。

他是先知會,先告訴你的偷,而且竟也偷的很優雅。

司徒三壞,有三不偷——

你不知道不偷,東西不好不偷,偷不到不偷。

所以他至少到現在,還沒有失手過。

***

更要命的是,我們的這位司徒公子不只對東西有興趣,對女人好像更有興趣。

所以他對女人也有三不偷——

不是女人不偷,嫁了人的女人不偷,多嘴的女人不偷。

曾經有人問過他:“什麼是‘不是女人’?”

“你也應該知道的。”司徒三壞竟正經八百說:“就是所謂的‘太平公主’。”

這樣的回答你能怎樣!

最要命的他不只偷人,還偷心——

女人的心。

所以你常會聽到女人跺着腳,噘着嘴說:“司徒三壞壞,司徒三壞很壞,司徒三壞壞死了。”

這樣的一個人你能說他不壞嗎?

***

司徒三壞不只壞透了,不連壞的手法也很壞。

他若是看見了他喜歡的東西,一定會先在那樣東西的身旁也留下一樣東西——

花,一枝花,玫瑰花,紅色的玫瑰花。

所以你家的東西,身旁若是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朵玫瑰花,你千萬別高興,也另以為是幸運之神找上了你。

***——

司徒三壞壞,司徒三壞很壞,司徒三壞又開始壞了——

司徒三壞不只對東西有興趣,對女人好像更興趣。

“馬車相碰后才收到的花的?”潘小君跳着腳問。

蝶舞噘着嘴道:“是的。”

“司徒三壞這個壞小子,竟敢在我的面前下手。”潘小君氣得火冒三丈:“讓我逮到這壞小子,非得把他剝一層皮不可。”

“我若沒記錯的話。”張少青微笑着道:“這位司徒公子,還是閣下的朋友。”

“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的朋友。”潘小君叫着:“這個壞小子只會扯我的後腿,碰上他我就一身麻煩,他不是我的朋友。”

***

化妝好的潘小君就像一個打掃的長工。

尤其他一身彎的像老太婆的駝背樣子,簡直就像個千斤重擔在背上。

鬍子也花了,眉毛也白了,甚至連說話的聲音也像刀割死豬般的聲音。

就連潘小君也不得不佩服柔柔的手上功夫。

柔柔滿意的看着她的傑作,張少青也點頭稱許。

蝶舞更是吃吃的笑個不停。

“我怕你改不了喝酒的毛病。”柔柔看着他說:“所以我叫了樓里最可靠的馬夫來替你們駕車。”

潘小君彎着老太婆的腰,點頭表示讚許同意。

“你應該認識他的,他就是把你從船上,帶來這裏的。”柔柔看着一個大鬍子的大漢說:“他最可靠了,因為樓里的下人們都知道他的外號叫‘滴酒不沾’。”

馬夫低着頭,沒有抬頭。

潘小君當然認識他,潘小君覺得好奇極了。

潘小君拖着殺豬似的聲音道:“滴酒不沾?”

“是的。”柔柔笑着說:“他是出名的怕老婆,他的老婆最討厭酒臭,所以他至從娶他老婆入門后,恐怕有二十年沒碰過酒了,一直到現在,甚至連聞到酒味,就會嘔吐。”

“嘔吐?”潘小君幾乎要大叫起來。

這個馬夫不是聞酒嘔吐,而沒酒喝會嘔吐,潘小君當然知道。

潘小君也當然忽然想到了這個人是誰,也忽然想到了蝶舞為什麼會收到一朵花——

司徒三壞,司徒三壞很壞,司徒三壞實在是壞死了。

***

“你這個壞小子,把勁恩可真不少啊!”潘小君趁蝶舞還沒上車時,偷偷說道:“你滿腦子想的是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要是你敢打蝶舞姑娘的主意,我一定跟你拼了!”

“別急,別急,嚇跑了蝶舞姑娘,我們二個都要喝西北風了。”司徒三壞跳上馬車,看着蝶舞自花徑走來,也向潘小君眨着眼睛說:“我就知道跟在你身,總會有好的收穫的,等好事成了之後,我一定頭一個謝謝你。”

潘小君氣得幾乎要滑出袖裏的剪刀來,一刀剪了司徒三壞的壞東西。

可是蝶舞卻已步履盈盈的走來。

“這必定是一件極大的陰謀。”潘小君想着張少青向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陷害你的人絕不簡單,這件事也絕不單純,背後隱藏的陰謀,甚至已牽動了整個武林。”

“江南有名蝶,春來舞四方,一曲上天廳,繁花盡失色。”——

潘小君痴痴的望着坐在身旁的蝶舞。

司徒三壞壞,司徒三壞很壞,司徒三壞壞死了——

潘小君更是緊盯着駕車的司徒三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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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一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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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張家·煙雨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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