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胖蒙面人問道:“是什麼東西?”

梅仙沒有立刻接話,卻緩緩伸手懷內取出一方玉牌,托在掌心中,星目突如電射地望着胖蒙面人問道:“閣下可識得此物?”

玉牌色澤淡紅而光潤,為萬年溫玉所制,一面雕刻着一位面貌清癯的儒者像,雕工精細,栩栩如生,上面刻着“不老長生”四個古體篆字。

入目玉牌,三個黑衣蒙面人心頭不由齊皆猛地一跳!

胖蒙面人脫口驚聲說道:“不老令!”

梅仙神色一肅,道:“閣下現在可願和我開誠地談談不?”

胖蒙面人微一猶豫,道:“請恕老朽放肆,請問公子的身份?”

梅仙道:“我姓梅,當代掌令是家母,如此你明白了么?”

胖蒙面人躬身道:“老朽明白了,適才因是不知,尚祈少主原諒。”

梅仙收起“不老令”,抬手一擺道:“不知者不罪,閣下無須俗套客氣,現在請答我問話,可願和我開誠一談不?”

胖蒙面人道:“不老令現,武林共尊,老朽自是恭謹從命。”梅仙正容說道:“如此我請問,三位奉誰之命追截唐天威姊弟?”

胖蒙面人答道:“敝主上。”

梅仙道:“貴主上是哪一位?”

胖蒙面人道:“千面客。”

梅仙道:“他叫什麼名字?”

胖蒙面人搖頭道:“無人知道他的姓名。”

梅仙道:“知道他的出身師承來歷么?”

胖蒙面人道:“不知道。”

梅仙道:“他武功很高么?”

胖蒙面人道:“所學功力兩皆高絕驚人。”

梅仙雙眉微皺了皺,又問道:“追截唐天威姐弟的目的是什麼?”

胖蒙面人道:“送交唐老夫人自己處理。”

梅仙道:“你這是實話?”

胖蒙面人點頭說道:“不老令前,老朽絕無一句不實之言。”

梅仙微一沉思,星目倏然一凝,問道:“貴主上為何派人假冒我三弟之名到處殺人,並夜入少林經閣盜取‘伐髓易筋’二經,其用意何在?你知道么?”胖蒙面人搖頭道:“這個老朽就不清楚了,他一向行事作為,全都十分令人莫測高深得很,尤其是對麥少俠所採取的手段措施,更會令人為之迷惑不解非常。”

梅仙道:“他所採取的是個什麼手段措施?”胖蒙面人道:“他雖然派人冒麥少俠之名到處殺人,但卻嚴令手下絕對不得傷害麥少俠本人,違者必定處死!”

梅仙心中不禁愕然一怔!雙眉微皺地道:“這倒實在很奇怪!”

語聲一頓,心念電閃地飛轉了轉,又問道:“他手下一共有多少人?”

胖蒙面人道:“可能有百多人,也可能超過兩百以上。”

梅仙道:“都是些什麼人?”

胖蒙面人道:“有江湖豪客,有武林惡徒,也有威霸一方的梟雄人物,龍蛇混雜,個個都是當世武林一流中的一流高手。”

梅仙道:“能舉說出一些人的名號么?”

胖蒙面人想了想道:“滇西四怪,蠻荒殘臾,關東三雄,嶗山惡道,中條雙煞等人都是。”

梅仙聽得心頭不由微微一震,道:“這實力實在夠強大驚人的,比諸當今武林各大門派恐怕已是只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胖蒙面人道:“這還只是老朽所知的一小部分,真正的實力尤強尤大。”

梅仙微一沉思道:“據傳說那‘滇西四怪’,‘蠻荒殘叟’等人,無一不是素來狂妄跋扈,自視極高的武林黑道巨孽,這些人竟然個個都聽命於他,受他的差遣,如果我猜料的不錯,此中必有原因,決非都是自願甘心的,對么?”

胖蒙面人點頭道:“少主猜料得一點不錯,凡是他的手下屬眾,心中縱然不甘不願,但卻莫可奈何,不得不聽命於他。”

梅仙道:“這麼說,他們必然是受着他的什麼脅迫控制了?”

胖蒙面人道:“事實確是如此,除了他真正的心腹屬下以外,大都不是身中慢性奇毒,必須按時服用他特製的解藥,便是父母妻兒等親人被持作人質。”

“哦!”梅仙眨眨星目道:“照此說來,你們三位必定也是身受着奇毒的迫害與控制了。”

胖蒙面人點點頭,輕嘆了口氣,沒有接話。

梅仙想了想,又問道:“他控制着許多當世武林黑道巨孽,擁有如此強大的實力,他有何企圖?”

胖蒙面人道:“野心。”

梅仙道:“他想稱霸天下武林?”

胖蒙面人道:“事實上他已將天下武林視為他囊中之物,以當世天下武林霸主自居,如不是四個月前‘血娘子’突然出現武林,使他突然改變了計劃,當今武林九門派此刻只怕已有半數以上的俯首稱臣,受其控制了。”

梅仙道:“他怕‘血娘子’么?”

胖蒙面人搖頭道:“他突然改變計劃的意思是先讓‘血娘子’去找各大門派的晦氣,大鬧大殺去,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他再以武林奇客的身份出面收拾‘血娘子’,藉此立德揚威武林,那時各大門派之人必然感他之德,全都尊敬他,無須使用什麼手段,各大門派之人會自然而然的落入他的控制中。”

梅仙雙眉微微一揚道:“好計劃,此人他好深沉的心機!”

語聲一頓又起,問道:“最近有‘血娘子’的消息么?”

“沒有。”胖蒙面人搖頭道:“自兩個月前,‘血娘子’大鬧華山,殺了華山門八名高手,又趕上峨嵋大鬧了一場,殺了峨嵋三個慧字輩的和尚以後,就像突然消失了般地,再未聽說過她的消息。”

梅仙默然沉思了剎那,話題忽地一改,問道:“如今你三位打算怎麼辦?還要繼續追截唐天威姊弟么?”

胖蒙面人想了想,轉向兩個瘦高的蒙面人問道:“二位的意思認為應該如何?”

兩名瘦高的蒙面人微一沉吟,右邊的一個開口說道:“唐家兩小姊弟既然和麥少俠一起,兄弟認為事情到此為止,可以結束了。”

胖蒙面人點頭道:“是該可以結束了,唐天威姊弟和麥少俠在一起,誰敢強截!”

語聲微微一頓,望着梅仙說道:“少島主如果已無其他的垂詢指教,老朽想請准告辭。”

梅仙想了想,點頭道:“你們請便吧。”

胖蒙面人未再說話,抱拳拱手躬身一揖,和兩個瘦高的蒙面人一齊長身電射掠空而去。

望着三個蒙面人去遠之後,芮詩純忽然輕咳了一聲,問道:“梅大哥,你為何就這樣任由他們三人離去?”

梅仙星目一眨,反問道:“如以芮兄弟的意思應該如何?”

芮詩純道:“兄弟認為應該留下他們。”

梅仙道:“留下他們做什麼?”

芮詩純道:“將他們帶往少林,要他們向少林掌教等人述說事實一切,替麥三弟作證!”

梅仙微微一笑道:“芮兄弟認為少林掌教等人會相信?”

芮詩純星目一凝道:“梅大哥認為少林掌教等人會不信?”

梅仙點點頭道:“少林掌教也許會。但是青城道士和崑崙、無極兩派就很難說了。”語聲一頓又起,接道:“事情既無把握使青城道士等人相信,將他們三個帶往少林作證,於我們無益,於他們卻有害!”

芮詩純道:“於他們有什麼害?”

梅仙笑笑道:“他們都是身受迫害之人,從他們那‘顧忌、隱衷’兩者皆有的口氣聽來,顯然他們不但身中奇毒,可能還有親人被挾持着,受着雙重的控制,如將他們帶往少林作證,首先遭殃的將是他們的親人。”

這麼一解說,芮詩純完全明白了,內心不由極是佩服地說道:“大哥真夠細心想得周到,小弟竟然沒有想到這些,實在真笨。”

梅仙笑了笑,轉變話題地說道:“三弟和二妹他們大概已下去快近百里了,我們快追上去吧。”

少林寺,位於少室山北麓。

麥亮宇和歐陽映雪帶着唐天威姊弟四人四騎,一路連夜急趕,終於在約期的那天午後西末時分,趕到了少林寺外。

四人甫一下馬,立有一名中年灰衣僧人快步迎了出來,雙掌合十為禮的望着麥亮宇問道:“施主上姓?”

麥亮宇道:“在下姓麥名亮宇。”

中年灰衣僧人道:“貧僧本寺知客,奉命迎候施主。”

麥亮宇問道:“青城崑崙無極三派掌門都來了沒有?”

知客僧點頭答道:“都已經來了。”

麥亮宇道:“他們現在何處?”

知客僧道:“現在寺內客殿中恭候俠駕。”

麥亮宇道:“請大和尚入內傳報一聲,就說麥某赴約來了。”

知客僧雙手合十道:“本寺掌教已有令諭,施主來時無須傳報,命貧僧直接請施主前往客殿會談,請施主隨貧僧入內。”

話落立即轉身邁步在前帶路,向寺內走了進去。

客殿內,少林掌教和一心監院分坐在正中的主位上,身後垂手並肩肅立着少林四護法金剛,窮家幫主“落拓書生”席俊綸、青城、崑崙、無極三派掌門和“獨臂神叟”龍正方,則分坐在左右兩邊的客位上。

在右邊,距離席俊綸五丈多遠,靠近殿門旁地方,一排安放着三張椅子,顯然,那是為“寰宇三英”設置的座位。

窮家幫“藍衣雙叟”和“八傑”與三派門下高手等人,則全都神情肅穆的站立在客殿門外兩旁。

在知客僧的引導下,麥亮宇神色從容地進入了客殿,身後緊跟着歐陽映雪和唐天威姊弟。

他雖然從未見過少林天愚掌教,但他星目一掠之下,已知端坐在一心監院上首主位上的古稀老僧即是天愚掌教,因此他一進入殿內立即不失禮數的朝天愚掌教抱拳一拱,朗聲說道:“在下麥亮宇見過掌教大師。”

天愚掌教雙手合十微一欠身道:“不敢當,麥施主請少禮,請坐。”

說著抬手朝靠近殿門旁安放着的三張椅子指了指。

麥亮宇淡然一聲搖頭道:“不必了,在下是赴約的。”

天愚掌教道:“施主雖是來赴約的,但來此是客,請先坐下,坐下也好談話。”

麥亮宇星目一瞥青城、崑崙、無極三派掌門,微一沉思道:“掌教既如此說,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落,跨步在三張椅子當中的一張椅子,洒脫地坐了下去。

唐秀容在歐陽映雪的示意下,跟着坐在麥亮宇的右邊,歐陽映雪自己坐在麥亮宇的左邊。

椅子只有三張,唐天威只好站立在姊姊的旁邊。

天愚掌教目光一掃歐陽映雪和唐秀容姊弟,問道:“麥施主,他們三位尊姓大名?可都是施主的朋友?”

麥亮宇微一點頭,隨即替歐陽映雪和唐秀容姊弟三人介紹了一遍。

天愚掌教一聽唐秀容姊弟是四川唐家子弟,不由目視唐秀容問道:“唐姑娘,聽說老夫人於五年前自封門戶,並禁令子弟外出,拒見任何訪客,有這回事么?”唐秀容螓首微微一點道:“有這回事。”

天愚掌教道:“如今禁令已解除了?”

唐秀容道:“目前還沒有。”

天愚掌教道:“既然沒有,姑娘和令弟同出江湖,豈不是犯了老夫人的禁令?”

唐天威接口說道:“這與掌教何關?”

天愚掌教臉色微微一沉,道:“小施主對老僧說話,怎地這等放肆無禮!”唐天威朗聲說道:“這本是掌教自己的不是,焉能怪得在下說話無禮放肆!”

天愚掌教軒眉凝目問道:“老僧如何不是了?”唐天威道:“在下請問,在下和家姊同出江湖,違犯家祖母的禁令與否,與掌教何關,掌教又問此怎地?”這話不錯,是理。

天愚掌教眉鋒不由微皺了皺,道:“如此說來,倒是老僧不該問了。”

唐天威道:“掌教本來就不該問。”

天愚掌教目光不由深望了唐天威一眼,隨即話題一轉,望着麥亮宇問道:“紫衫客怎地未來?”

麥亮宇道:“另外有點事情,要遲些時候才能到。”天愚掌教道:“要遲多少時候?”

麥亮宇道:“今晚至明晨之間。”

青城掌門清虛道長忽然輕咳了一聲,問道:“今日之約,施主準備如何了斷?”

麥亮宇神色平靜地道:“在下想先聽聽道長的意思,希望如何了斷?”

清虛道長目光一瞥“落拓書生”席俊綸和“獨臂神叟”龍正方二人,說道:“貧道不想恃強欺人,只希望施主能給貧道等一個合理的交代。”

麥亮宇微一沉思道:“如此在下請問,道長相信在下之言不信?”

清虛道長道:“只要合情合理,有證有據,貧道等自然相信。”

麥亮宇再次微一沉思道:“道長既這麼說,在下所言相信與否?那就只好聽憑道長等自己決定了。”

語鋒一頓又起,接道:“十多天前,在下曾去過‘大鵬庄’,在莊上遇見兩個人。”

清虛道長道:“兩個什麼人?”

麥亮宇道:“一個臉上戴着人皮面具,穿着打扮與在下同樣的人和一個蒙面黑衣老者。”

清虛道長道:“他們是幹什麼的?”

麥亮宇道:“殺害裘天雄父子的兇手。”

清虛道長道:“他們和裘天雄父子有仇?”

麥亮宇道:“據他們自己說沒有。”

清虛道長道:“那他們殺害裘天雄父子的目的是什麼?”

麥亮宇道:“嫁禍在下。”清虛道長道:“這麼說,他們是你的仇家了。”

麥亮宇搖搖頭道:“他們與在下無仇也從無過節。”清虛道長道:“那他們為何要殺人嫁禍與你?”麥亮宇道:“據他們說,他們只是奉命行事。”清虛道長道:“奉誰之命?”

麥亮宇道:“他們的主上。”

清虛道長道:“他們的主上是什麼人?”

麥亮宇道:“不知道。”

清虛道長道:“你沒有問他們?”

麥亮宇道:“據他們說,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清虛道長道:“他二人現在何處?”

麥亮宇道:“死了。”

清虛道長道:“你殺了他們?”

“不是。”麥亮宇搖了搖頭,把事情的經過摘精扼要的述說了一遍。

清虛道長微一沉思道:“如此說來,裘天雄父子不是你殺的了?”

麥亮宇道:“事實本來就不是在下所殺。”

天愚掌教接口問道:“那把淬毒柳葉刀現在何處?”麥亮宇道:“四川唐家唐老夫人那裏。”

天愚掌教道:“你見過唐老夫人了?”

麥亮宇道:“那淬毒柳葉刀乃唐老夫人獨門之物,那蒙面黑衣老者既死,在下當然只好前往四川去向唐老夫人查問了。”

天愚掌教道:“那蒙面黑衣老者是唐家子弟?”

麥亮宇搖頭道:“不是,不過那把柳葉刀確是唐老夫人昔年所使用的獨門之物不假。”

“哦。”天愚掌教目光微微一凝,道:“這話是唐老夫人親口承認的么?”

麥亮宇點了點頭道:“據唐老夫人告訴在下說,柳葉刀共十二把,但早於五年前就已遺失被竊了。”

天愚掌教道:“照此說來,唐老夫人也不知道那蒙面老者是誰和其中的主上是何許人了。”

麥亮宇道:“據唐老夫人相告,她確實不知。”

無極掌門“乾坤刀”袁堯接口問道:“你這些話全都實在?”

麥亮宇正容說道:“在下所言句句是實。”

袁堯忽然嘿嘿一笑道:“但是老夫卻認為這些話,全是你自己捏造杜撰的謊話。”

麥亮宇兩道劍眉微挑了挑,神色淡淡地道:“掌門人要這麼認為,在下就莫可奈何了。”

袁堯道:“老夫請問,你說這些話的意思,可就是今天赴約的交代?”

麥亮宇道:“不錯,目前在下只能作如此交代。”

袁堯道:“你認為如此交代就夠了?”

麥亮宇道:“事情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在下當必全力繼續追查那陰謀嫁禍的惡徒,弄個水落石出。”

袁堯道:“這麼說,你的意思是要老夫等相信你,今天之約就到此為止,等待那事情真相大白的一天?”

麥亮宇點頭道:“諸位都是望重當代武林的一派掌門,我希望諸位能以超人的胸襟氣度來處理這嫁禍的陰謀,別中那陰謀者的詭計。”

袁堯微一沉思道:“你這話說得雖然似乎有點道理,不過,歷古以來,凡是陰謀詭計所對付的對象,不是譽滿當世,聲望極高,也必是身份特殊的人物,而你麥少俠據老夫所知,你出道江湖才不過四個多月,年紀又未足弱冠,目下雖已天下武林知名,但那是因為你盜經殺害老夫等派下弟子之故。”

語鋒一頓又起,道:“老夫請問,那陰謀者為何要嫁禍與你,你又憑着哪一點值得使用陰謀詭計之人的對付?”

這話不錯,問得有道理。

麥亮宇被問得心頭不由微微一窒,道:“掌門人這話問得雖然有理,不過,掌門人也應該明白,在下要是知道那陰謀者為何‘嫁禍’在下,今天此約,在下就不會浪費唇舌,向諸位詳說‘大鵬庄’所遇,和向唐老夫人查問的經過了。”

袁堯突然冷聲一笑道:“你認為你那些捏造杜撰的謊話,老夫等會相信?”

麥亮宇道:“話出於在下之口,入於掌門入之耳,相信與否?乃是掌門人的問題,就只好聽憑掌門人自己決定了。”

袁堯微一沉思,目光倏然轉向“落拓書生”席俊綸問道:“幫主認為如何?”

席俊綸淡然一笑道:“兄弟本不便參加意見,不過袁兄既然下問,兄弟認為麥少俠所言似乎可以相信。”

袁堯道:“幫主這‘似乎可以相信’,有理由么?”

席俊綸道:“兄弟認為麥少俠如真是那盜經殺人的兇手,既敢留名就沒有個不敢承認的,今天也就不會很坦然前來赴約了。”

袁堯雙目轉動地道:“幫主所言雖然有理,可是幫主也應該想到,他坦然前來赴約之事,焉知不是使用的一着‘以進為退’之計。”

席俊綸道:“袁兄要是這樣想,兄弟便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袁堯乾咳了一聲,目光忽然轉望着“獨臂神叟”龍正方問道:“龍大俠認為如何?”

龍正方道:“龍某首先請問,掌門人此問是誠心詢問龍某的意思,還是只是禮貌上的客套?”

袁堯道:“袁某乃誠心請教。”

龍正方點頭說道:“既是誠心請教,龍某就直說了。”

語鋒一頓,正容說道:“龍某希望諸位掌門人最好是相信麥少俠所言。”

袁堯道:“袁某等如果不相信便怎樣?”

龍正方道:“不相信的結果,對諸位掌門人只有害而無益。”

清虛道長接口問道:“如何有害?貧道請龍大俠明告。”

龍正方凝目問道:“道長可是要聽實話?”

清虛道長道:“不然貧道何必多此一問。”

龍正方目光緩緩地掃視了天愚掌教等人一眼,說道:“龍某可要先打個招呼,實話有點不大好聽,尚望諸位掌門人千萬不要見怪。”

天愚掌教口喧佛號道:“既是實話,貧僧等怎會見怪,龍大俠只管直說就是。”

龍正方臉色神情一肅,說道:“據龍某所知,麥少俠身懷蓋世絕學,所學功力,放眼當今天下武林,很少有人能是他手下十招之敵,他身受陰謀嫁禍陷害,心中已是氣惱萬分,諸位掌門如果一定固執成見,不相信他所言,認定他是盜經之賊,殺人兇手,要他還經償命,結果必然動手相搏。“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倘然動手相搏,龍某敢說諸位掌門無人能是其敵,縱是四位聯手,恐怕也難穩操勝券,當然,在這少林寺內,高手如雲,如果擺下‘羅漢大陣’,麥少俠他武學功力再高再強,也將難以生出少林寺內,不過,那必將引起一場武林無人能夠挽回的劫難大禍!”

天愚掌教和一心監院、青城、崑崙、無極三派掌門聽得臉上不由全都變了色。

清虛道長心念電轉了轉,問道:“龍大俠這所謂‘劫難大禍’,究竟有多大?可否說明白些。”

龍正方道:“究竟有多大,龍某也不敢隨便妄言,不過,麥少俠的一條命,很可能使道長等四派從此除名武林!”天愚掌教等人聽得臉色不由又是一變,即連“落拓書生”席俊綸在旁聽得心中也不禁大為震駭,而又暗暗詫異非常。

因為席俊綸他雖然已知麥亮宇師承“武林五先生”門下,但卻並不知“五先生”的出身來歷。

天愚掌教臉色一變之後,隨即凝目問道:“龍大俠之意可是說麥少俠如果受到了傷害,就會有人找上貧僧等四派,替他報仇?”

龍正方點頭道:“不錯。”

袁堯接問道:“是血娘子么?”

龍正方道:“不是,血娘子也沒有那能使四派除名武林的力量。”

清虛道長心念突然一動,問道:“可是麥少俠的師門?”龍正方道:“道長說對了。”

天愚掌教接口道:“貧僧請問麥少俠的師承?”

龍正方目光一瞥麥亮宇說道:“關於此一問題,龍某未便代答,掌教請直接問他本人好了。”

天愚掌教雙目倏如電射地凝望着麥亮宇說道:“貧僧請施主賜告師承?”

麥亮宇道:“掌教原諒,目前未便奉告。”

正說之間,先前在寺門口迎接麥亮宇入寺的那名知客僧人,突然急步匆匆的走了進來,在客殿門外躬身稟報道:“稟掌教,寺外來了八男十女和一頂軟轎,要弟子稟報掌教,要掌教傳諭鳴鐘九響,大開正門親自躬迎軟轎入寺。”

鳴鐘九響,大開正門,掌教親自躬迎,這是少林寺最高的迎賓大禮,除當今天子聖駕以外,放眼天下,似乎還無人夠有這等身份資格。

天愚掌教雙目不由倏然一軒,睜目問道:“軟轎中是什麼人?”

知客僧搖頭道:“弟子不知。”

天愚掌教道:“你沒有請教?”

知客僧道:“弟子請教了,對方一位老者要弟子不必多問,依言入寺稟報。”

天愚掌教道:“那老者有多大年紀?”

知客僧道:“五旬開外。”

天愚掌教道:“穿着打扮相貌是個什麼樣子?”

知客僧道:“白面長髯,身着青袍,氣度甚是不凡,威儀凜人,令人望而生畏!”

天愚掌教雙眉微皺地默然沉思了剎那,轉向身旁的一心監院說道:“師弟出去看看去。”

一心監院口中答應了一聲,方自離座站起,“獨臂神叟”龍正方突然抬手一攔,說道:“監院不必出去看了。”

一心監院不由微微一怔,問道:“為什麼?”

龍正方正容說道:“龍某已經猜到來的是什麼人了。”

天愚掌教凝目問道:“龍大俠猜想是誰?”

龍正方微一沉思道:“龍某請問,少林寺鐘鳴九響的最高迎賓大禮,除當今天子以外,武林中可有什麼人夠這等身份資格?”

天愚掌教微一沉思道:“另有一位。”

龍正方道:“哪一位?”

天愚掌教道:“長生不老令‘金令’掌令。”

龍正方道:“還有別的人沒有?”

天愚掌教想了想,搖頭道:“沒有了。”語聲一頓,雙目倏然一睜,問道:“龍大俠猜想到的難道就是‘金令’掌令?”

龍正方正容點頭道:“不錯,龍某認為很有可能。”

清虛道長忽然輕咳了一聲,說道:“龍大俠,對於這種猜想和可能,貧道實在感覺非常奇怪不解得很。”

龍正方道:“為什麼?道長可是認為龍某的猜想很不合理?”

清虛道長點頭道:“貧道心中雖有此想,貧道所感覺奇怪不解的是,龍大俠怎會突然想到是‘金令”掌令的?“龍正方微微一笑道:“龍某如此說這是龍某偶然的靈感,道長相信不?”

清虛道長搖頭道:“貧道當然不相信。”

龍正方笑笑道:“道長既然不相信,何妨稍作忍耐,馬上就能明此中原因了。”

語聲一轉,轉向天愚掌教說道:“掌教請趕快傳令準備迎客吧。”

天愚掌教猶在遲疑未決,驀見客殿外人影一閃,當門岳立着一位白面長髯,身着青袍的老者。

青袍老者目射威凌地掃視了殿中眾人一眼,望着天愚掌教和一心監院二人沉聲問道:“哪一位是少林當代掌教?”

天愚掌教起身離座,雙掌合十,口喧佛號說道:“貧僧天愚,請問施主是?……”

青袍老者語聲冷凝地道:“老夫複姓公孫,名昭文,來自南海,老和尚明白了么?”天愚掌教心神不禁暗暗一震,道:“公孫施主是南海……”

公孫昭文冷聲截口說道:

“老和尚明白了就別多問了,老夫請問,知客僧向你稟報過了沒有?”

天愚掌教點頭道:“稟報過了。”

公孫昭文道:“如此,你老和尚為何還不鳴鐘按禮出迎?”天愚掌教不由一窒,道:“這個……”

公孫昭文道:“怎樣?老和尚可是心中有些不願,想改改百年前貴派掌教訂定的這條禮數?”

天愚掌教心中微微一凜!搖頭道:“貧僧不敢。”公孫昭文冷哼一聲,目光倏然轉向麥亮宇和歐陽映雪二人躬身一禮,說道:“屬下拜見二公主和三少。”

麥亮宇連忙欠身還禮說道:“老人家請勿多禮。”語聲一頓,凝目問道:“老人家已經見過我大哥了么?”公孫昭文點頭道:“是的,屬下已經見過少主了。”麥亮宇道:“我大哥現在何處?”

公孫昭文道:“在寺外。”

至此,天愚掌教和一凡監院、青城、崑崙、無極三派掌門等人全都明白了,明白了“寰宇三英”之首的“琴韻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乃是“不老金令”的少主,同時也明白了“獨臂神叟”龍正方要他們相信麥亮宇所言,和那麥亮宇的一條命,可能使四派除名武林之語的意思。

顯然,龍正方早已知道“寰宇三英”之首的真正身份來歷了。

天愚掌教和青城等三派掌門這一明白,心中全部不禁暗暗震駭不已,同時也在暗暗慶幸,幸好還沒有和麥亮宇破臉動手,否則,這後果實在不堪想像!

這時,一心監院已在天愚掌教的示意下,急步走出客殿傳了令諭。

剎那之後,鐘樓巨鐘響起了悠揚的鐘聲,少林“經、膳、禮、法、羅漢、知客”六堂住持全都齊集客殿殿外,靜候掌教法諭。

天愚掌教朝公孫昭文雙掌合十說道:“公孫施主請先行。”

公孫昭文微一點頭,望着麥亮宇和歐陽映雪躬身說道:“二公主和三少請隨屬下同行如何呢?”

麥亮宇立即長身站起,點頭說道:“老人家請先。”

公孫昭文恭敬地說了聲:“屬下遵命。”

轉身邁步往外走去,麥亮宇和歐陽映雪帶着唐天威姊弟隨後。

於是,天愚掌教立即走出殿外和一心監院率領着六堂住持隨行在麥亮宇等四人之後,窮家幫主“落拓書生”席俊綸和“獨臂神叟”龍正方,青城、崑崙、無極三派掌門則跟隨在天愚掌教和六堂住持身後。

於是,少林寺那兩扇向來難得開啟的高大的正門大開了。

於是,停歇在寺門外的華麗軟轎,在鐘聲悠揚中,被恭敬的迎入了少林寺內,軟轎由四名絳衣少女抬着,一直抬到客殿門口。

軟轎停落,一名少女上前掀起轎簾,走出一位氣度雍容,威儀懾人不敢仰視的青衣中年美婦人,緩步從容進入客殿。

這位青衣中年美婦人正是“不老金令”掌令,也就是“寰宇三英”之首“琴韻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的母親,“長生島”島主。

這時,客殿中的椅子已經移動重新擺過,原先正中並排着兩張椅子已只剩下一張,那客殿門旁的三張椅子也已撤去,全都分擺在左右兩邊。

“長生島主”一直緩步走到正中的椅子前轉身坐下,這才目視天愚掌教微一抬手,說道:“掌教請坐。”

天愚掌教雙掌合十躬身說道:“謝謝掌令,貧僧就這樣站着恭聆掌令的令諭好了。”

“長生島主”微微一笑道:“掌教請勿拘禮,坐下來方好談話。”

天愚掌教口中喧喃了聲佛號,恭敬地說道:“如此,貧僧遵命。”

話落,立即移步走到左邊的第一張椅子坐了下去。

“長生島主”目光隨又轉向“獨臂神叟”龍正方,窮家幫主席俊綸和青城等三派掌門,向他們抬了抬手,道:“龍大俠、席幫主和三位掌門也請坐。”

龍正方和席俊綸,青城、崑崙、無極三派掌門立時齊朝“長生島主”躬身為禮的說道:“謝謝掌令。”

席俊綸和龍正方二人並坐於天愚掌教身旁,青城等三派掌門則在右邊的椅子上依次坐下。

五人落座之後,麥亮宇和歐陽映雪即雙雙上前大禮叩見,叩見既畢,“長生島主”這才凝目望着麥亮宇問道:“宇兒,事情解決了沒有?”

麥亮宇搖頭恭敬地答道:“還沒有。”

“長生島主”眉鋒微微一皺,道:“為何還沒有解決?”

麥亮宇道:“弟子所言,四位掌門不肯採信。”

“長生島主”道:“可是因為空口無憑,無證無據?”

“是的。”麥亮宇點點頭道:“無極掌門認為弟子所言,全都是自己杜撰捏造的謊話。”

“長生島主”沉思地道:“你請問過四位掌門沒有,要怎樣的證實才相信?”

麥亮宇道:“弟子沒有,不過四位掌門的言下之意已表示很明白,除非弟子能夠立刻找出那盜經、殺人的兇手,否則說什麼也都是空言無用。”

“哦……”“長生島主”默然沉思了剎那,目光倏然凝望着天愚掌教問道:“事情是這樣么?”

天愚掌教心中不由微微一窒,道:“這個……”

“長生島主”接口道:“是就是,掌教請儘管直言,無須顧忌。”

天愚掌教暗吸了口氣,點頭說道:“事情確是這樣。”

“長生島主”目光瞥視了青城、崑崙、無極三派掌門人一眼,道:“如此,我請問四位掌門的意思,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天愚掌教口中輕咳了一聲,道:“貧僧之意到此為止。”

“長生島主”道:“不再追究盜經、殺人的兇手了?”

“不是。”天愚掌教搖頭道:“貧僧只是不再向麥少俠追究。”

“長生島主”道:“為什麼?是因為他是本島的弟子?”

天愚掌教點頭道:“貧僧現在已經完全相信是陰謀者的‘冒名嫁禍’了。”

“長生島主”淡然一笑,道:“這麼說,他如果不是本島弟子,掌教便不相信了,是不是?”

天愚掌教低喧了聲佛號道:“貧僧不否認,如非島主門下,貧僧等確實未便相信。““長生島主”道:“那麼我再請問,他如果不是本島弟子,掌教等將如何處理他?”

對於此問,天愚掌教心中雖然有點頗難回答之感,但是基於“佛門弟子戒打誑語”的戒條,只得實話實說地說道:“麥少俠雖然否認沒有盜經殺人,但在事實真相未完全弄清楚之前,貧僧等本意想請他暫留敝寺作客一段時日,以待查證清楚。”

“這倒也甚為合理。”“長生島主”淡然一點頭道:“掌教等的心意既是如此,那我就依照掌教的意思,命他暫時留在貴寺,以待查證澄清好了。”

這話,不僅聽得天愚掌教和青城等三派掌門愕然一怔,即連窮家幫主席俊綸,“獨臂神叟”龍正方,麥亮宇本人和梅仙歐陽映雪等人全都不由微微一怔,心中暗暗詫異,不明“長生島主”緣何突出此話?

天愚掌教愕然一怔之後,隨即搖頭說道:“這已經沒有必要了。”

“長生島主”道:“為什麼已經沒有必要了?”

天愚掌教道:“貧僧等如今既已完全相信這是陰謀者的‘冒名嫁禍’,盜經、殺人的兇手另有其人,豈能要麥少俠留在敝寺!”

“長生島主”道:“但是我卻認為掌教應該仍照原意要他留在貴寺以待查證。”

天愚掌教雙目微凝地問道:“掌令之意是?……”

“長生島主”道:“我不希望掌教和三位掌門為他是本島主弟子而相信他不是盜經、殺人的兇手,不予追究,落人口實,說我護短,落個威脅掌教和三位掌門的惡名。”

天愚掌教喧了聲佛號道:“掌令言重了,那怎麼會。”

“長生島主”道:“掌教也許不會,但是卻難保別人不會。”

天愚掌教搖頭說道:“掌令多慮了,‘不老金令’武林至尊,誰敢對掌令不敬。”

“長生島主”微微一笑道:“這麼說,掌教已決心不要他留在貴寺以待事實的澄清了?”

天愚掌教點頭恭敬地答道:“是的。”

“長生島主”目光轉向青城等三派掌門道:“三位掌門之意如何?”

清虛道長道:“貧道等和天愚掌教的意思一樣。”

“長生島主”淡笑了笑道:“諸位既如此說,我倒不便固執己見,不好不聽由諸位的意思了。”

語聲一頓,倏然目注天愚掌教問道:“有個建議,掌教和三位掌門可願接受?”

天愚掌教神色恭敬地道:“掌令有所諭示,但請吩咐就是。”

“長生島主”正容說道:“掌教和三位掌門如願接受我的建議,便請立刻傳令門下所有在江湖上的弟子,即刻返回派中,宣佈封山,不過問江湖是非。”

天愚掌教、清虛道長和崑崙、無極三派掌門等人聞言,神情全都不由愕然一怔,目露詫異之色的望着“長生島主”。

“長生島主”接着又道:“這只是我的一個建議,並且與我‘不老令’掌令身份完全無關,掌教和三位掌門願意接受與否?皆由四位自己的意思決定。”

天愚掌教默然沉思了剎那,說道:“掌令此議必有深意,貧僧恭請明諭。”

“長生島主”目光緩緩掃視了清虛道長和崑崙、無極掌門等人一眼,突然目射威凌地說道:“請四位令諭這殿內外所有的門下弟子全都退出此殿十丈以外去。”

天愚掌教等人聞言,知道“長生島主”必有重要話對他們說,而且關係一定非常重大,於是,立即依言傳了令諭。

等到一心監院和六堂住持,以及青城等三派門下高手退去之後,“長生島主”隨即轉向公孫昭文又說道:“公孫總管,你和‘雙衛、八鳳’都到殿外去,仔細注意眾人的舉動,如有異處,只記不理,你明白么?”

公孫昭文躬身點頭道:“屬下明白。”

“長生島主”點了點頭,這才望着天愚掌教等人說道:“目前我只能告訴四位,武林中正有人在意圖稱霸天下,並在陰謀個別對付八大門派,據說若非‘血娘子’適巧突然出現江湖,因而使其改變計劃,當今武林八大門派,此刻恐怕已有半數人入其掌握,受其控制了。”

這實在是個非常驚人的消息,天愚掌教等人,包括窮家幫主席俊綸,“獨臂神叟”龍正方在內,全都聽得心神不禁凜然一震!

清虛道長凝目問道:“掌令知道那是何許人么?”

“長生島主”微一搖頭道:“我要是知道是何許人,就不會只能告訴四位這些,更不會向四位作此建議了。”

天愚掌教沉思地想了想,道:“掌令作此封山之議,可是意在藉此使貧僧等四派避免受其陰謀暗算,落入其掌握中?”

“長生島主”道:“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建議四位宣佈封山,固然是為避免為其陰謀所逞,但真正的用意,乃是一條‘以退為進’之計,也就是名義上雖然宣佈封山不過問江湖是非,實際上前題是由明轉暗,以暗對暗。”

如此一說,天愚掌教等人心中算是明白了。

“長生島主”卻接着又道:“據我所得消息,那圖謀稱霸武林之人,不但所學功力極高,而且心機陰深,手段歹毒非常,更精於用毒,其所網羅的屬下高手,幾乎無一不是當代武林一流中的一流,獨霸一方的梟雄,大豪人物。”

這番話,只聽得天愚掌教等人心神不禁倏又凜然一震!

無極掌門“乾坤刀”袁堯忽然輕咳了一聲,說道:“老朽請問掌令這些消息的來源?”

“長生島主”目光倏地一凝,道:“袁掌門可是不相信?”

袁堯搖頭道:“老朽不敢,老朽只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

“長生島主”道:“你奇怪什麼?”

袁堯道:“老朽奇怪武林中有人圖霸天下,發生這等驚人之事,老朽等身在中原武林,竟然毫無所知,而掌令遠居南海……”

“長生島主”突然冷聲一笑,截口道:“這要怪你們四位掌門心存偏見,不肯多用腦筋,不肯相信麥亮宇所言,認定他是盜經、殺人的兇手之故。”

語聲一頓又起,接道:“四位掌門如果稍稍相信麥亮宇的解釋舉證,暗中另外追查,何至於迄今尚還毫無所知,可能早就獲得一點消息眉目了。”

天愚掌教聞言,心中不由恍有所悟地說道:“照此說來,那盜經、殺人‘冒名嫁禍’的陰謀者,也就是那圖謀稱霸天下之人了。”

“不錯。”“長生島主”微一點頭,問道:“如今四位掌門願意接受我的建議不?”

天愚掌教微一沉思,點頭說道:“貧僧敬遵掌令令諭。”

“長生島主”目光轉向清虛道長等人又問道:“三位掌門的意思如何?”

少林為當今武林八派之首,青城、崑崙、無極三派掌門自是都以少林馬首是瞻,天愚掌教既已答應接受建議,他們三派當然不會說不,於是也就立刻同聲恭敬地說道:“敬遵掌令令諭。”

“長生島主”點了點頭,說道:“四位於宣佈封山之後,可立刻暗中選派高手前往江湖上分頭留心查訪,但派出之人不僅要十分精明幹練,而且必須易容改裝,以免被人認出,如果遇上一些臉戴人皮面具,或者是蒙面之人,最好只暗暗跟蹤注意其行動,盡量避免與彼等發生衝突搏鬥,如有什麼消息線索,可就地請窮家幫弟子傳告‘寰宇三英’,由‘寰宇三英’出面去對付他們,至於今後應該如何小心嚴防陰謀暗算等等問題,這就是四位自己的事情了。”

天愚掌教雙手合十,神色恭敬地說道:“多謝掌令指示。”

“長生島主”微一擺手道:“掌教不必客氣。”

語鋒一頓即又起,說道:“好了,該交待的我已經交待過了,我也該走了。”

話落,立即長身站起,緩步走去。

麥亮宇、梅仙、歐陽映雪、芮詩純和唐秀容姊弟等人則立即邁步跟隨在後,天愚掌教和青城、崑崙、無極三派掌門,以及窮家幫主席俊綸,“獨臂神叟”龍正方則隨後相送。

“長生島主”剛步出客殿門外,驀聞寺外傳出一聲喝叱,接着又是一聲慘叫。

慘叫聲中,一條紅影電射划空地射落寺內。

紅影身形落,天愚掌教等人臉色不由微微一變。

麥亮宇卻突然驚聲道:“咦,是她!”

“長生島主”側首問道:“亮宇,她是誰?”

麥亮宇躬身答道:“血娘子。”

“哦。”“長生島主”口中方自一聲輕“哦”,血娘子已目光如電地掃視着一心監院和六堂住持冷聲說道:“哪位是少林掌教?請近前一步答話。”

一心監院腿跨前一步,雙手合十問道:“女施主有何見教?”

血娘子道:“你就是少林掌教?”

一心監院搖頭道:“貧僧一心,乃本寺監院。”

血娘子道:“你們掌教現在何處?要他出來說話。”

一心監院道:“女施主有何見教,請與貧僧說也是一樣。”

血娘子冷冷地道:“你能作主?”

一心監院道:“貧僧職司監院,除特殊重大事情以外,都可代理作主,女施主請先說說看。”

血娘子突然一聲冷笑道:“監院和尚,你知道我是誰么?”

一心監院淡淡地道:“貧僧猜的如果不錯,女施主該是最近逞凶華山,闖峨嵋的血娘子。”

血娘子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該明白我的來意是什麼,決不是你監院和尚所能代理做得了主的了。”

一心監院正要接話,天愚掌教已口喧佛號飄身而前,岳立在血娘子對面三丈開外之處,接口說道:“貧僧請問女施主的來意。”

血娘子目光如電地上下打量了天愚掌教剎那,冷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天愚掌教道:“貧僧天愚。”

血娘子道:“這麼說,你就是少林掌教了?”

天愚掌教道:“貧僧正是當代掌教。”

血娘子道:“你們少林掌教換了人了?”

天愚掌教道:“貧僧接掌少林已經十五年了。”

血娘子雙目凝注地問道:“原來的掌教百因老和尚現在何處?”

天愚掌教道:“已奉我佛佛旨寵召,成道飛升了。”

血娘子道:“他已經死了?”

天愚掌教喧誦了聲佛號,道:“貧僧請女施主說明來意?”

血娘子微一沉思,問道:“百因老和尚是你的什麼人?”

天愚掌教道:“先師。”

血娘子道:“我本來是來找百因老和尚討債的,他既然已經死了,俗話說得好‘父債子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既然是他的徒弟,又接了他的掌教衣缽,這筆債就由你來償還好了。”

天愚掌教神色平靜地說道:“女施主說的甚是,‘師債徒還’,貧僧理當代替先師償還,不過,貧僧請問,先師欠了女施主的什麼債?尚望明言。”血娘子冷冷地道:“血債!”

天愚掌教神色平靜如故地問道:“是怎樣的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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