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芮詩純眨眨星目道:“他既然是你的師兄,那他的一身所學功力,一定也很高很高了?”

麥亮宇點點頭道:“據恩師說,他一身所學功力,雖然還未到達天下無敵的境界,但已是當今武林絕頂之屬,很少有人能是他手下十招之敵。”

芮詩純道:“你的功力足能殺他么?”

麥亮宇道:“在下的所學功力若不足以殺他,恩師就不會命諭在下殺他了。”

語鋒微微一頓,忽然輕嘆了口氣,說道:“恩師為了要造就在下有足夠的功力搏殺他,五位老人家不但各將獨門絕學傳給了在下,而且不惜將一身內功真元也都傳輸給了在下。”

席俊綸雙目倏然凝注地問道:“麥兄弟,你有五位師尊么?”

麥亮宇點頭道:“他們五位老人家也就是昔年譽滿武林,人稱‘武林五異’的五先生。”

席俊綸雙目猛然一睜,道:“原來你是五先生的傳人,怪不得你一生所學功力那麼高絕驚人!”

芮詩純星目異采飛閃地接說道:“麥兄,這麼一說,我們就更不是外人了,我曾聽義父談說過,他老人家和五先生都是很好的朋友,你聽五先生提說過我義父沒有,他老人家外號人稱‘窮神’。”

麥亮宇搖頭道:“沒有,在下和五位恩師相處的時間十分短促,對五位老人家的過去可以說是根本毫無所知。”

語音微微一頓,接着又道:“關於在下師承來歷,在尚未找到尹育純那叛徒之前,尚祈代為守秘,切勿傳說出去,以免他有所警覺。”

席俊綸點頭說道:“麥兄弟,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和芮師弟決不會說出去的。”

語音一頓,心念電閃飛轉了轉,忽地凝目問道:“麥兄弟,你在江湖上可有什麼大仇家沒有?”

麥亮宇道:“有幾個,幫主問此怎地?”

席俊綸又問道:“都是些什麼人?”

麥亮宇道:“白骨谷主師徒和大鵬、鐵旗兩庄莊主父子。”

席俊綸道:“還有別的沒有?”

麥亮宇搖頭道:“沒有了。”

席俊綸默然沉思了剎那,說道:“麥兄弟,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麥亮宇道:“什麼問題?

席俊綸道:“我忽然想到那冒名殺人嫁禍的陰謀,也許與尹育純有關。”

麥亮宇神色微怔了怔,搖頭道:“這似乎不可能。”

席俊綸微微一笑,道:“麥兄弟,你是因為他並不知道有你這麼一位師弟,所以才認為不可能,但是我卻認為大有可能。”

麥亮宇眨眨星目道:“幫主這麼認為,有理由么?”

席俊綸道:“理由就是他可能已經知道了你這位師弟。”

麥亮宇搖頭道:“幫主這理由,在下仍認為不可能。”

席俊綸笑笑道:“麥兄弟,天地萬物,無奇不有,許多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會出人意外地變成可能,尤其是在波詭雲譎的江湖上更是屢見不鮮。“語鋒頓了頓,接着又道:“根據事理判斷,對方如此有計劃的歹毒陰謀,其目的意圖非常明顯,是在替你製造強敵,令武林各大門派與你為仇,使你成為一個天下武林共憤的惡徒,迫使你在當今武林中孤立,到處都有人要殺你!”

席俊綸這番話,這種判斷,雖然似乎有點兒過於牽強,但仔細想來,卻也並非毫無道理。

麥亮宇不由心念飛快轉地暗忖道:“冒名嫁禍的意圖若真是如此,那就太惡毒,太可怕了……”

他暗忖間,席俊綸接着又說道:“由此而知,那陰謀計劃者,必是與你有着深仇大恨之人無疑,據此,再以你的仇家作進一步分析,‘大鵬、鐵旗’兩庄,在武林中雖然有點名望,但是就憑他們那一點名望還嚇不倒,也沒有那個膽量敢殺害‘青城’他們三派的弟子,尤其是夜入少林經樓,盜取‘伐髓、易筋’二經,兩庄之人更沒有一個人能有那份功力辦得到。”

麥亮宇說道:“他們兩庄之人雖然沒有那份功力辦得到,可是‘白骨谷主’卻有。”

席俊綸微微一笑,道:“那‘白骨谷主’也許有,但是我卻敢說決不會是他。”

麥亮宇星目一凝,問道:“為什麼?”

席俊綸道:“白骨谷主雖然禁令江湖鬥毆殺伐,違者必殺,以殺止殺,隱隱似有君臨天下,稱尊武林之意,事實上其為人正派,也無君臨天下,稱尊武林的意圖雄心。”

麥亮宇星目一轉,又問道:“幫主和他認識么?”

席俊綸搖頭道:“從未謀面。”

麥亮宇道:“如此,幫主又怎知他為人甚為正派?”

席俊綸笑笑道:“白骨谷主禁令江湖斗殺伐之初,本幫曾派弟子數人混入谷內,直到血娘子火焚白骨谷之後才返回幫中。”

麥亮宇沉思地說道:“這麼說,四個月前在下在白骨谷內的事情,幫主也都知道了?”

席俊綸微一點頭道:“你當時的那份傲骨雄心豪氣,實在令人欽佩!”

語鋒一頓又起,接說道:“麥兄弟,以當時的情形言,白骨谷主如果不是個正派人,他就不會讓‘金笛金童’傳諭阻止那名青衣劍士殺你了。”

麥亮宇默然想了想,倏又凝目問道:“幫主知道白骨谷主師徒現在什麼地方?”

席俊綸搖頭道:“你要殺他?”

麥亮宇雙目挑煞地道:“我曾在我娘、外公和許叔公墓前立過誓,我必須殺他師徒替三位老人家報仇!”

席俊綸目睹他那雙目挑煞的臉色神情,心中不由暗震了震,說道:“他蹤跡何處,我當令本幫弟子查探,一有消息,當即令諭本幫弟子傳告。”

麥亮宇抱拳拱手一揖,道:“如此,在下這裏先謝謝幫主了。”

席俊綸含笑欠身拱手說道:“些許小事,麥兄弟無須客氣,我雖然無緣淺薄,未能拜見五先生,但曾聞先師談過五先生昔年行俠江湖之時,對本幫幫助甚多,本幫為麥兄弟略效微勞也是應該的。”

席俊綸話音方落,芮詩純忽然接口問道:“麥兄,你大哥和二姊怎地沒有和你在一起,他們去了哪裏?”

麥亮宇道:“分頭查訪那冒名嫁禍的兇手去了。”

芮詩純眨眨星目道:“你現在要往何處?”

麥亮宇道:“大鵬庄。”

語鋒一頓,目視席俊綸問道:“一個月後的今天,幫主有空么?”

席俊綸微一沉思道:“麥兄弟可是要我屆時前往少林?”

麥亮宇點頭說道:“是的,我想請幫主替我為今天之事做個見證。”席俊綸含笑說道:“麥兄弟,你與三派之約,就是你不約我,屆時我也必前往少林做證的。”

不待麥亮宇接話說“謝”,芮詩純已接口說道:“好了,事情就這樣說定,師兄,一個月後的今天,我們少林寺見。”

話鋒一頓,轉向麥亮宇說道:“麥兄,我們走吧。”麥亮宇一怔,問道:“芮兄要去何處?”

芮詩純道:“和你同路。”

麥亮宇道:“芮兄也要去大鵬庄?”

芮詩純點頭一笑,道:“可以么?”

麥亮宇問道:“芮兄和裘天雄父子認識?”

芮詩純道:“從未見過。”

麥亮宇道:“芮兄去有事?”

芮詩純搖頭道:“沒有事。”

麥亮宇星目一凝,道:“那麼芮兄去是為了?”芮詩純眨眨眼睛道:“陪你去,你歡迎不?”“這個……”

芮詩純忽然輕聲一笑道:“別這個那個了,你歡迎,我要去,不歡迎,我也要去。”

麥亮宇劍眉微微一皺,道:“芮兄……”

芮詩純又接口說道:“我已經說過交定了你這個朋友,你別再說什麼了,走吧!”

話落,騰身飛掠上了馬背,直奔太原方向奔去。

麥亮宇見狀,知道大鵬庄之行無法勸阻他同往,不由劍眉雙皺地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朝席俊綸抱拳拱手,說了聲“再見”,立即掠身去解開馬韁繩,躍身上馬,抖韁隨後疾馳。

太原,秦之“晉陽”,隋改名“太原”,唐高祖李淵,以太原“留守”

起兵於斯,立代王“侑”帝,自稱唐王。

大鵬庄,在太原振武門外五里地方。

天色暮黑時分,大鵬庄外來了一紅一黑兩騎駿馬,紅馬上是一位銀衫少年美書生,黑馬上則是個氣宇英挺軒昂,臉色神情冷肅,望之令人心凜的白衣少年,他二人,正是麥亮宇和芮詩純。

距離庄門尚有五十餘丈,麥亮宇抬頭凝目朝庄內遙望了一眼,忽地一勒馬韁停住,說道:“咦!奇怪?”

芮詩純微微一怔,也立即勒馬停住,問道:“什麼奇怪?”

麥亮宇抬手指着大鵬庄內說道:“芮兄你看,天色已經黑了,庄內怎不見一點燈亮?”

芮詩純抬眼朝庄內望了望,沉思地道:“天色剛黑,應該正是晚飯時間,為何不見一點燈亮?難道庄內已經無人……”

麥亮宇劍眉微揚地想了想,道:“芮兄,恐怕我們已經來晚了一步。”

芮詩純眨眨眼睛道:“裘天雄父子知道麥兄要來找他們么?”

麥亮宇搖頭道:“應該不知道。”

芮詩純道:“既然不知道,那麼……”

麥亮宇接口道:“芮兄,裘天雄父子可能已遭了毒手。”

芮詩純心中不禁一震,道:“麥兄是說裘天雄父子已先一步被人殺害了?”

“不錯。”麥亮宇微一點頭道:“殺人兇手也必是我麥亮宇。”

芮詩純雙目倏然一睜,道:“你是說可能又是一件冒名殺人嫁禍的血案?”

麥亮宇點頭道:“我只是這麼猜想,是與不是?我們進去庄內看看就知道了。”

話落抖韁縱馬直奔庄門馳去。

在距離庄門十丈左右,二人同時勒韁停馬飄身下了馬背,將馬拴在一株樹榦上,並肩邁向庄門。

庄門,緊緊地關閉着,麥亮宇伸手推了推,沒推開,顯然是裏面上了栓。

三丈多高的圍牆自然攔不住麥亮宇和芮詩純二人,於是二人雙雙騰身而起,躍上牆頭,飄身落地。

庄內,一片漆黑,靜靜地不聞一點聲息動靜。

於是,二人舉步走向大廳。

突然,麥亮宇聞到一股異味,腳步不由一停,道:“芮兄,你聞到什麼氣味沒有?”

芮詩純皺了皺鼻子,點頭道:“聞到了,是血腥氣味。”

麥亮宇道:“看來我是猜對了。”

芮詩純道:“氣味來自大廳內,我們快進去看看。”

話未落,腳下已快步走向大廳,大廳門是虛掩着的,他伸手一推,立即應手而開,一股腥味直衝鼻官。

二人跨步進入廳內,取出火點亮燈,立刻看到廳左靠牆壁地上,一排躺着八具屍首。

八具屍首,男女老少都有,個個嘴角溢血,雙目大睜,臉露驚駭之色。

芮詩純問道:“他們是裘天雄父子么?”

麥亮宇走近兩步,舉着燈,目光灼灼地在八具屍首的臉上緩緩掃視了一眼,點頭說道:“不錯,其中四人正是裘天雄父子,長子裘正鴻,裘美珠和她的兒子夏震英。”

芮詩純道:“其餘四人是什麼人?知道么?”

麥亮宇搖頭道:“不認識,可能是庄內的下人。”

芮詩純望望那八具屍首,又望望地上的血漬,說道:“由他們嘴角和地上的血漬尚未完全凝結變紫的情形看來,他們被殺的時間還不太久呢。”

麥亮宇點頭說道:“芮兄說得一點不錯,他們被殺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芮詩純眨眨眼睛,沉思地說道:“看情形兇手還未……”

他“還未”以下之言尚未出口,麥亮宇卻忽然抬手朝他一擺,目視當中的屏風兩旁揚聲說道:“朋友,請現身出來見見吧,別在屏風後面躲着了。”

隱身屏風後面之人似乎知道躲不住了,嘿嘿一聲冷笑,現身緩步走了出來。

此人一身白衣,穿着和麥亮宇幾乎完全一樣,他身形一現,芮詩純雙目不由倏然一睜,道:“是你!”白衣人愕然一怔,道:“朋友認識我?”

芮詩純搖頭道:“我在大別山中見過你。”

白衣人冷冷地道:“朋友看錯人了,我從未去過大別山中。”

麥亮宇突然接口問道:“閣下尊姓大名?”

白衣人反問道:“閣下你呢?”

麥亮宇道:“我想閣下應該已經知道我是誰了。”白衣人搖頭一笑道:“那只是你閣下的猜想,事實上我並不認識閣下,焉知閣下是誰?”

他真不知道么?其實他從麥亮宇的穿着上已經猜想到是麥亮宇了。

“閣下說的也是。”麥亮宇神色淡漠地說道:“我姓麥名亮宇。”

白衣人雖然已經猜想到是他了,但是聞名心神仍不禁暗暗一震,說道:“閣下就是‘寰宇三英’的老三?”

“不錯。”麥亮宇語聲冷凝地道:“閣下可以報出姓名來了。”

白衣人暗吸了口氣,說道:“我就是我,江湖無名小卒一個,也從不想揚名道號於武林,閣下不必問了。”

麥亮宇雙目忽然一凝,道:“如此我請閣下除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白衣人心頭不禁暗暗一凜,道:“閣下好銳利的眼力。”

麥亮宇冷冷地道:“閣下別說廢話了,快除下來吧。”

白衣人搖頭道:“請閣下原諒。”

麥亮宇道:“你不願意?”

白衣人道:“是不能,也是辦不到。”

麥亮宇道:“閣下是要我代勞?”

白衣人搖頭道:“你代勞也沒有用,它根本除不下來。”

麥亮宇道:“為什麼?”

白衣人道:“因為這張人皮面具是用特製的膠質膠在我臉上的。”

“哦……”麥亮宇目光凝注地道:“這我倒有點不信。”

白衣人道:“麥閣下,我說的乃是實話,你不信就只好由你了。”

麥亮宇神情瀟洒地一笑,道:“這當然得由我不由你。”

口中說著,腳下突然跨前一大步,伸手便朝白衣人臉上抓去。

白衣人心中不禁倏然一驚,飄身暴退了五尺,沉聲喝道:“麥亮宇,你最好別逼我。“麥亮宇冷冷地道:“我逼你又怎樣?”

白衣人道:“我並不想和你動手,你要是逼我,我無可奈何,那就只好……”

話未盡意,語聲倏地一頓,探手懷內取出一物托在掌中,目注麥亮宇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不?”麥亮宇望望他掌中那鴨蛋般大小黑黝黝的東西,搖頭說道:“不知道,它是什麼?”

白衣人道:“它名‘轟天神雷’。”

芮詩純不禁心神猛地一震,道:“是昔年‘雷火巧匠’威震天下武林的‘轟天神雷’?”

白衣人點頭道:“不錯,它正是那威力無倫,神鬼皆怕之物!”

芮詩純目光一凝,道:“你是‘雷火巧匠’的弟子么?”

白衣人道:“不是。”

麥亮宇接口道:“我要是出手逼你,你就要用它對付我么?”

白衣人點頭道:“你所學功力太高,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只好用它對付你。”

麥亮宇道:“你說它威力絕倫,神鬼皆怕,它有多大的威力?”

白衣人道:“十丈方圓之內,雖是大羅神仙也難逃死數!”

麥亮宇星目一眨,道:“你知道這座大廳有多大么?”

白衣人道:“十丈左右。”

麥亮宇道:“你用它對付我,你自己有把握能逃出這座大廳么?”

白衣人搖頭道:“毫無把握。”

麥亮宇道:“這麼說,你是打算與我同歸於盡了,是不是?”白衣人道:“我這是無可奈何。”

麥亮宇道:“你不怕死?”

白衣人道:“螻蟻尚且貪生。”

麥亮宇星目眨動地道:“如此,你是以此威脅我,死中求生了?”

白衣人道:“不錯,所以我希望你別逼我!”

麥亮宇心念電轉地沉思了剎那,道:“好,我不逼你,但是你必須答我三問,我就放過你。”

白衣人道:“你這話算數?”

麥亮宇雙眉微微一軒,道:“你放心,我麥亮宇說話如山似鼎,決沒有個不算數的!”白衣人目光倏然凝注地道:“只有三問?”

麥亮宇點頭道:“不錯,但是你必須實答!”

白衣人雙目眨動地想了想,道:“好吧,你問吧。”

麥亮宇雙目倏射寒電灼灼的逼視着白衣人,問道:“你為何要殺裘天雄父子?”

白衣人道:“奉命行事。”

麥亮宇道:“奉誰之命?”

白衣人道:“敝上。”

麥亮宇道:“貴上是誰?”

白衣人道:“敝上就是當世武林第一……”

他話未說完,突見一道藍芒一閃,口中發出一聲悶哼,身子立即向前仆倒在地,他手裏的那枚“轟天神雷”也立即脫手落地滾向一旁。

“轟天神雷”本是擲地立即爆炸之物,奇怪,它從白衣人手中掉落地上竟然沒有爆炸。

麥亮宇反應身手是何等奇快之人,就在那藍芒一閃,白衣人口中一聲悶哼,身子向前仆倒快如電光石火一閃的瞬間,他身形已疾逾電射地直撲屏風背後。

屏風背後是通往後院的門,麥亮宇穿門而出,目光一掃,立即發現一條黑影在右方十多丈外一閃不見,越出了圍牆。

麥亮宇自是不會放過那條黑影,任由那條黑影逃脫逸去,立即騰身電射跟蹤疾追。

他功力高絕罕世,接連三五個起落,已追近那黑影身後三丈以內。

那黑影回首一望,不禁心膽皆寒。他所學功力雖然也是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之屬,但和麥亮宇相比,他實在不如太多。

他一見麥亮宇已追近他身後三丈以內,似乎已知絕對無望能夠逃出麥亮宇之手,於是立刻暗中一咬牙,停步站住了身形,轉過身子。

麥亮宇見狀,連忙一剎身形停立在丈外之處,只見那人乃是個年約五旬開外,雙目精光灼灼如電,貌相陰鷙的黑衣老者。

麥亮宇冷冷地道:“閣下怎地不跑了?”

黑衣老者嘿嘿一聲乾笑,道:“老夫不想白費氣力。”麥亮宇道:“這麼說,你是打算認了?”

黑衣老者道:“老夫打算全力和你放手一搏。”

麥亮宇淡淡地道:“你想你能勝得了我?”

黑衣老者道:“你可有把握勝得了老夫?”

麥亮宇道:“說來你也許不服氣,我不但有把握勝你,而且敢說你決難是我手下三招之敵!”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道:“麥亮宇你不怕夜風涼了你的舌頭?”

麥亮宇雙眉微微一軒,道:“你可是不信?”

黑衣老者道:“老夫當然不信。”

麥亮宇道:“不信你就動手試試好了。”

黑衣老者陰聲一笑,道:“就以三招為限?”

麥亮宇冷聲一哼道:“我既然說了你決難是我手下三招之敵,就以三招為限有何不可。”

黑衣老者道:“你不勝便怎麼說?”

麥亮宇微微一怔,道:“你想和我打賭?”

“不錯。”黑衣老者點點頭道:“你敢不敢打這個賭?”

麥亮宇星目一凝道:“你想打什麼賭?”

黑衣老者眼珠兒一轉,道:“三招之內,老夫如果僥倖沒有落敗,就由老夫點封住你兩處穴道,帶你去一個地方。”

麥亮宇道:“是什麼地方?”

黑衣老者道:“到了那裏你就知道了。”

麥亮宇道:“去做什麼?”

黑衣老者道:“去見一個人。”

麥亮宇道:“是什麼人?”

黑衣老者道:“見了他,他自己會告訴你。”

麥亮宇劍眉微微皺了皺,道:“如果我勝了呢?”

黑衣老者道:“老夫就聽由你處置,人一個命一條,你怎樣就怎樣。”

如此賭約很明顯,黑衣老者必有把握應付得了麥亮宇三招不敗,否則他決不會那麼傻,自訂這種“人一個命一條,聽由處置”的賭約。

可是,他真有把握?那只有天知道了,事實上他根本沒有一點把握信心。

因為他衡情度勢,已自知逃不過麥亮宇的追截,所以才咬牙停步準備和麥亮宇放手一搏一拚,說明白點,他是豁出去了。

麥亮宇默然暗想了想,問道:“閣下尊姓大名?”

黑衣老者道:“三招之後,再告訴你。”

麥亮宇目光深望了黑衣老者一眼,點頭說道:“好吧,我們就此一言為定,你出手吧。”

黑衣老者沒有再開口說話,雙目灼灼的注視着麥亮宇,暗暗吸氣凝功準備出手。

麥亮宇神色冷冷地望着他,凝功蓄意以待。

突地,黑衣老者左腳倏然跨前一步,左掌電出直拍麥亮宇右肩,右手同時奇快無比地駢指點向麥亮宇的小腹“丹田”穴。

他武功身手確實稱得下一個“高”字,出手之快捷沉穩,均極見火候。

可惜,他眼前的敵手是當世武林稱最,傲誇天下無敵的高手麥亮宇,他武學功力雖是兩皆精深極見火候,但比起麥亮宇來,他就差得太多太多了。

他雙掌招式遞出,麥亮宇身形不移不動,右手一抬扣拿他的左腕脈門,下面飛起一腳,直踢向他小腹“丹田”點來的右腕。

黑衣老者心頭不禁倏然一驚,連忙撤左掌,右手變招化指點為掌拍,疾拍麥亮宇的小腿骨。

他變招奇快絕倫,實在值得令人喝彩。

這一掌如果拍實,不用說麥亮宇不但得立刻落敗當場,而且小腿骨必會被拍碎,一條腿從此報廢成為一個跛子。

然而,他變招雖然奇快絕倫,但是麥亮宇卻比他更快。

他這裏甫才變招化指為掌,麥亮宇的腳尖已快逾閃電般地踢中了他的掌心。

一聲悶哼,左手捧着右掌飄身暴退八尺。

麥亮宇神色冷凜地道:“閣下,這是第幾招?”

黑衣老者目光閃灼不定的瞪視着麥亮宇,沒有開口答話,他心中在暗自考慮着一個問題。

麥亮宇兩道劍眉微微一揚,接着又道:“你心中如果不服氣,可以重作三招之搏。”

重作三招之搏有什麼用?黑衣老者心中很是明白有數,適才那三招之搏,他已經盡了全力,尚且連兩招都未走完,何況現在他一隻右掌已經受了傷,再動手豈不是白費氣力,只怕連一招都應付不下來。

因此,黑衣老者心中立即暗吸了口氣,搖頭說道:“不必了。”

麥亮宇道:“這麼說,你是認輸了?”

黑衣老者點頭一哼,道:“老夫已經說過了,人一個命一條,你愛怎樣隨便你。”麥亮宇道:“殺剮也隨我?”

黑衣老者道:“不錯,老夫這條命是你的了,要殺要剮都悉由尊便。”麥亮宇倏然輕聲一笑,道:“閣下倒是條漢子,令人佩服!”

黑衣老者冷冷地道:“謝謝誇獎,你想怎樣?你說吧。”

麥亮宇才待開口,突見芮詩純掠空飛射落地,遂立即問道:“芮兄,那人還有救么?”

芮詩純搖頭道:“他已經死了。”

麥亮宇道:“他說了什麼沒有?”

“沒有。”芮詩純搖了搖頭道:“麥兄,我們上了那老傢伙的當了。”

麥亮宇一怔,問道:“我們上什麼當了?”

芮詩純道:“那‘轟天神雷’是假的。”

“哦……”

麥亮宇口中方自輕“哦”了一聲,芮詩純目光卻忽然轉望着黑衣老者問道:“你是四川唐家弟子?”

黑衣老者道:“不是。”

芮詩純以目凝注地接問黑衣老者:“那你何來唐家獨步天下武林的淬毒柳葉刀?”

黑衣老者道:“是敝上所賜。”

芮詩純道:“如此,貴上必是唐家弟子了?”

黑衣老者道:“也不是。”芮詩純星目一眨,道:“我請教貴上尊姓大名和出身師承?”

黑衣老者搖頭道:“老夫毫無所知。”

芮詩純雙眉陡地一挑,沉聲說道:“老兒,你想找死么?”

黑衣老者倏然冷聲一笑道:“你這話白說了,老夫的這條命已經交給了麥亮宇,已將生死置於度外。”

芮詩純一聽這話,目光不由詫異地朝麥亮宇望去,麥亮宇立即朝他微點了點頭,望着黑衣老者含笑說道:“閣下,你錯了,我根本沒有想要你的命。”

黑衣老者道:“難道你還會放過老夫?”

麥亮宇微一點頭道:“不錯,我正是有意放過你。”

黑夜老者目光倏地一凝,道:“你這話算數。”

麥亮宇斂容說道:“我說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抱拳一拱道:“如此,老夫這裏先謝了。”

麥亮宇抬手一擺道:“閣下謝早了,我還有后話未說呢。”

黑衣老者眼珠微微一轉,道:“你還有什麼后話請說吧,老夫當洗耳恭聽。”

麥亮宇道:“我雖然有意思放過你,但是你必須與我合作才行。”

黑衣老者道:“合作什麼?”

麥亮宇道:“回答我數問。”

黑衣老者道:“這是你的條件?”

麥亮宇道:“這是我投閣下以‘桃’,閣下應該報我以‘李’。”

黑衣老者道:“否則你便不放過老夫么?”

麥亮宇搖頭道:“不,我仍會放過你,只是方式略有不同。”

黑衣老者道:“怎樣不同?”

麥亮宇道:“只要你實答我數問,我決不為難你,不動你一根汗毛的放過你。”

黑衣老者道:“否則你便要為難老夫?”

麥亮宇道:“不錯。”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道:“麥亮宇,你應該明白,老夫既已將生死置於度外,死且不怕,何在乎你為難不為難老夫。”

麥亮宇神色淡然地道:“你說的也是,不過,我希望你最好別讓我為難你,不然,我可能會廢掉你一身武功,令你生不如死。”

黑衣老者心神不禁倏然一震,道:“麥亮宇,你好狠毒的心腸!”

麥亮宇淡然一笑道:“比起閣下殺人滅口的那一柳葉飛刀來,我就自嘆不如了。”

黑衣老者暗吸了口氣道:“麥亮宇,你應該明白,老夫那是受上命差遣,也是不得已。”

麥亮宇道:“要不是因為你是受上命差遣,我就不會答應為難你放過你了。”

語聲一頓又起,接道:“我勸你還是與我合作,實答我數問的好。”

黑衣老者道:“你別作夢了,老夫決不會回答你任何問話的。”

麥亮宇星目寒芒一閃,道:“這麼說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見兔子不撒鷹了?”

黑衣老者暗中一橫心,咬咬牙說道:“老夫天生的倔脾氣,硬骨頭,見了棺材也是一樣。”

麥亮宇雙眉微微一軒,冷笑道:“這我倒有點不信,我倒要看看你的脾氣有多倔,骨頭有多硬?”

話聲中,腳下突然朝前跨了一大步,抬手一指點落。

黑衣老者臉色不由一變,他本來可以躲開這一指的,但是不知怎地他竟然沒有閃身躲讓。

隨着麥亮宇的一指點落,他身軀倏然向後倒下,“砰”的一聲倒在地上,臉上泛起一片苦痛之色,四肢在痙攣顫抖。

突然他臉上的痛苦之色在逐漸地消失,臉色在逐漸變青,顫抖痙攣的四肢也在逐漸地靜止……

終於,他身體像跳動地挺了挺,兩條腿蹬了蹬,不動了,雙睛突瞪,嘴角流出了紫黑色的血液,臉色由青在轉黑。

他死了,那死狀很凄厲,很可怕,令人心神震凜!

麥亮宇不禁呆住了,望着黑衣老者的屍首發了愣!

他再也意想不到他一指點下,黑衣老者竟會倒地死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心裏在暗想:“難道這黑衣老者體內本來就中了劇毒,自己這一指點下,正好引發了他體內的劇毒,因而死去?……”

他暗想間,芮詩純突然輕聲一嘆,說道:“真想不到,這老兒竟然如此悍不畏死,寧願服毒自絕,也不願回答一個問題。”

麥亮宇雙目倏然微睜地問道:“芮兄,他確實是服毒自絕的么?”

芮詩純被問得愕然一怔,反問道:“麥兄可是認為不是?”

麥亮宇道:“我認為他體內可能本來就中了劇毒,我那一指適巧引發了他體內的毒傷,因而毒發死去。”

芮詩純搖頭說道:“這似乎有點不可能。”

語聲微微一頓,眨眨星目接說道:“我曾聽我義父說過,江湖上有許多巨奸梟雄之類的大魔頭,為了防止他們的底細秘密被泄露,往往在其手下屬眾口中按上一顆假牙毒囊,以防彼等萬一落在正道人士手裏無法脫身時,只要將那顆假牙毒囊暗中咬碎,吞入肚內,便會立刻中毒死去,如此,那個手下便不會得因受不住迫供而泄露他們的底細秘密了。”

麥亮宇有點奇疑地道:“那些手下屬眾,一個個難道都那麼不怕死,甘心情願……”

芮詩純接口道:“當然不是,他們雖然並不心甘情願,雖然怕死,但是卻不得不怕死。”

麥亮宇道:“為什麼?”

芮詩純微微一笑道:“因為那些巨奸惡梟大魔頭,大都是心黑手辣十分歹毒之輩,他們另有一套控制其手下屬眾的辦法?”

麥亮宇問道:“什麼辦法?”

芮詩純道:“有的是父母妻女家小被持作人質,只要一心生背叛,父母妻女就會被殺害,有的是在不知不覺中被其在體內做了手腳,服下一種慢性劇毒,必須定時服用其獨門解藥,以延緩毒性的發作,否則時間一過,必然毒發而死,而且死前將會受盡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與煎熬!”

“哦……”麥亮宇心中明白了地沉思地說道:“這等說來,他倒真有可能是服毒自絕的了。”

語鋒微微一頓,心中感喟地接著說道:“這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早知這些,我就不會那麼冒失的點出那一指了。”

芮詩純微微道:“麥兄也不必後悔了,其實這種事情誰會想到,我雖然聞聽我義父對我提說這些江湖上的鬼門道,還不是一樣沒有想到,要不我豈會不先提醒麥兄。”

語音一頓,抬手自懷內取出一個布包遞給麥亮宇,說道:“這是那把淬毒柳葉刀,你將它帶着,它也許有點用處。”

麥亮宇一時沒有細想,問道:“它能有什麼用處?”

芮詩純解釋地說道:“這把淬毒柳葉刀與一般江湖人物使用的柳葉刀不同,它是四川唐家獨步天下武林之物,憑着它找唐家弟子查問,也許能查問出眉目來。”

麥亮宇一聽,這才明白這把淬毒柳葉刀的用處,連忙致謝地說道:“謝謝芮兄指點,也幸虧芮兄細心想得周到,不然小弟也將白白地漏掉一條可查線索機會了。”

說著,伸手接過了那把用布包纏着的淬毒柳葉刀,收入懷中放好。

芮詩純忽然問道:“麥兄今年貴庚?”

麥亮宇道:“十七,芮兄問這做什麼?”

芮詩純微微一笑道:“我今年十八,比你大一歲,以後我就喊你亮宇弟,好么?”

麥亮宇點頭道:“那麼以後我就喊你芮大哥好了。”

芮詩純含笑地點了點頭,話頭一轉,問道:“亮宇弟如今打算前往什麼地方?”

麥亮宇微一沉思道:“小弟想立刻前往四川一行。”

芮詩純道:“去唐家查問那把柳葉刀的問題么?”

麥亮宇點頭道:“小弟正是此意。”

芮詩純道:“如此我們走。”

話落,二人雙雙騰身掠空奔向庄前解開馬韁繩,上馬飛馳而去。

麥芮二人剛走,大鵬庄內飛身掠出了三個黑衣黑巾蒙面人,掠過那個自絕死去的黑衣老者屍首身旁,其中一名身材矮胖的蒙面人朝一名身材瘦高的蒙面人說道:“二號,戴上手套,把他身上的東西取出來。”

身材瘦高的蒙面人二號口中應了一聲,立即自懷內取出一副鹿皮手套戴上,將黑衣老者懷裏的東西全部掏了出來,裝入一隻小皮口袋內,交給身材矮胖的蒙面人。

矮胖的蒙面人搖頭道:“你帶着好了。”

瘦高的蒙面人沒有說話,立即一撩衣襟,將小皮口袋扎在衣襟裏面的腰帶上。

這時,庄內又飛掠出了兩個黑衣黑巾蒙面人。

這二人身形一落,那矮胖的蒙面人立刻問道:“事情辦好了?”

兩個蒙面人同時點頭答道:“小耿的屍首已經化完了。”

一人答道:“已經化成了一灘黃水,這化屍粉真靈。”

矮胖的蒙面人嘿嘿輕笑了笑,道:“主上功力高絕,胸蘊所學無不冠蓋天下武林,那‘化屍粉’要是不靈,主上就不曾交下來使用了。”

語聲一頓又起,接說道:“把這老兒的屍首也化掉,我們好走了。”

那蒙面人一聽,立刻自懷內取出一隻小瓷瓶,拔開瓶蓋,灑出了一點黃色粉末在黑衣老者的屍首上。

另一個蒙面人突然輕咳了一聲,說道:“堂主,那姓芮的小子我們實在不該放過他的。”

矮胖蒙面人道:“你的意思是說,適才我們應該殺了他?”

“是的。”那蒙面人點頭說道:“適才他一個人在大廳中,那實在是個取他性命的極好機會。”

矮胖的蒙面人聲調倏地一冷,叱說道:“你知道個屁,要是能殺他還用你現在來放馬後炮,老夫早就出手宰了他了。”

那蒙面人被叱得不禁一怔,問道:“為什麼不能殺他,難道主上也有令諭不準………

矮胖的蒙面人接口說道:“目前雖然還沒有接奉到主上的令諭,不過……”

語聲一頓,問道:“你知道他的出身來歷么?”

那蒙面人搖頭道:“屬下不知,尚祈堂主示告。”

矮胖的蒙面人嘿嘿一笑,道:“據說他是‘窮家幫’長老‘窮神’夏侯璞的義子,且甚得‘大漠王’之喜愛,這兩個主兒別說是當今武林很少有人能惹得起,就是主人目前也未必願意惹他們,殺了那姓芮的小子,激怒了‘窮神’夏侯老兒和‘大漠王’聯手同入中原武林,發動‘窮家幫’幫眾弟子的勢力,天下搜索兇手,那豈不是替主上惹下天大的麻煩!”

那蒙面人默然了片刻,又說道:“但是那芮小鬼由小耿背上取走了那把柳葉刀,可也是件十分麻煩的事情,這問題,只怕主上會怪罪我們……”

矮胖的蒙面人接口道:“你怕那芮小鬼會認出那把柳葉刀的來歷,會憑它找上唐家查問?”

那蒙面人點頭道:“芮小鬼也許不識那把柳葉刀的來歷,但是窮家幫的高手卻不見得不認識。”

矮胖的蒙面人點了點頭道:“你這話雖然有道理,不過,以老夫認為,縱然是‘落拓書生’席俊綸親自找上唐家去,也不可能查問出什麼來的。”

那蒙面人道:“俗話說得好,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

語聲微頓了頓,接說道:“以屬下看,這件事堂主最好還是稟報主上知道,請主人派人趕往唐家去通知一聲,以防萬一。”

矮胖的蒙面人忽然輕聲一笑道:“你顧慮得很周到,看來你果然要比他們三個的心智高明強得多了。”

他們三個,自然是指那默立在旁邊的三個蒙面人。

那蒙面人一聽這話,連忙躬身說道:“多謝堂主誇獎,以後尚望堂主多加關懷提拔。”

矮胖的蒙面人堂主口中輕嗯了一聲,說道:“你只管放心好好的努力幹事,有機會老夫當向主上替你美言推薦重用你。”

那蒙面人又躬身說道:“屬下謝謝堂主。”

矮胖的蒙面人目光一瞥地上那黑衣老者的屍首,此刻已完全化凈,化成了一灘黃水,隨即說道:“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了”字聲落,身形已率先騰起,電射破空掠去。

五個黑衣蒙面人走了。

但是他們是何許人?是什麼來路?那矮胖身材的蒙面人是個什麼“堂主”?他們口中的“主上”又是何許人?……

這些,都是目下無法可解的“謎”。

四川唐家,向以精幹用毒馳譽天下武林,唐家的子弟,不但個個善於用毒,而且精擅各種毒藥暗器,舉手投足之間皆可發出數種暗器,令人防不勝防。

近數年來,唐家的旺盛時代雖然已成過去,只剩下一門孤寡,祖孫三代閉門謝客,絕足江湖,但其在武林中的威望猶在,雖當今武林各大門派,仍不敢輕視唐家用毒之能,招惹唐家。

這天午後未申交接時分,唐家那氣象巍峨的大門外面來了一紅一黑兩騎駿馬,馬背上一個是丰神俊秀,文質彬彬的銀衣少年美書生,一個是氣宇英挺,神色冷肅煞威凜人的白衣少年。

他二人,正是“寰宇三英”的老三麥亮宇和“窮神”夏侯璞的義子芮詩純。

二人在唐家大門外飄身下了馬背,將馬拴在門旁兩座人高的石獅子上,麥亮宇抬眼望了望緊閉着的黑漆大門,然後邁步登上了那九級高的大理石階,舉手按着大門上的黃銅環叩三下。

片刻之後,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停止在門內,問道:“外面是哪一位敲門?”

聽那聲音,沙啞中帶着嬌細,顯然是個女人的聲音。

麥亮宇立即朗聲說道:“是我,請開開門。”

門內女人的聲音回道:“你是哪位?”

麥亮宇道:“在下名叫麥亮宇。”

門內人又問道:“還有一位是誰?”

麥亮宇道:“是在下的朋友,姓芮名詩純。”

門內人道:“二位有何貴幹?”

麥亮宇道:“特地拜訪老夫人。”

門內人又道:“二位是幹什麼的?”

麥亮宇道:“武林末學後進。”門內人道:“二位是哪一派門下高弟?”

麥亮宇道:“在下不屬於任何一派門下。”

“哦。”門內人輕聲一哦之後,又問道:“你拜訪老夫人有何事?”

麥亮宇道:“在下有事相求。”

門內人道:“求取解藥毒藥?”

麥亮宇道:“不是,是求教一個問題。”

門內人道:“什麼問題?”

麥亮宇道:“請開開門再說。”

門內人聲調倏地一冷,道:“不必了,你二位請走吧。”麥亮宇道:“為什麼?”

門內人道:“老夫人不見外客。”

麥亮宇眉鋒微微一皺,道:“那麼在下就請見夫人好了。”門內人道:“夫人也是一樣,不見客。”

麥亮宇眉鋒再次微皺了皺,道:“如此在下請問,眼下唐家有什麼人可以見客?”門內人道:“總管。”

麥亮宇道:“那在下就請見總管也可以。勞駕進去通報一聲。”門內人道:“不必通報了,我就是。”

麥亮宇道:“如此總管請開開門吧。”

門內人總管說道:“不行。”

麥亮宇雙眉微微一挑,道:“總管不肯開?”

總管說道:“此門關閉於五年前,從未開過,門鎖已經生了銹。”麥亮宇神情不由一怔,問道:“為何關閉那麼久?”總管冷冷地道:“這是唐家的事情。”

麥亮宇微一沉思道:“在下請問,唐府共有幾座門?”總管道:“三座。”

麥亮宇道:“在下該在哪一座門請見總管?”

總管道:“三座門都是一樣,都不能開。”

麥亮宇道:“為什麼?”

總管冷冷地道:“告訴過你了,這是唐家的事情。”麥亮宇雙眉一挑又垂,道:“你們唐家的人進出怎麼辦?”總管道:“這有什麼怎麼辦,很簡單,在家裏不出門就是了。”

麥亮宇道:“在家裏不出門,吃的喝的和日常用品又怎麼辦?”

總管道:“那更簡單,由商人直接送來。”

麥亮宇道:“可是又怎麼拿進去呢?”

總管道:“能夠丟的就從外面丟進來,不能丟的就從石獅子腳旁的一個洞口塞進來。”

“哦。”麥亮宇沉思地口中“哦”了一聲,沒有立刻接話。總管卻是語聲一頓又起地說道:“少年人,你該可以走了。”

麥亮宇朗聲說道:“總管原諒,在下不能走。”

總管聲調倏地一冷道:“你不走要想怎樣?”

麥亮宇道:“在下跋涉千里趕來四川,不能就此徒勞,必須一見唐老夫人。”

總管沉聲說道:“老夫人不見客。”麥亮宇道:“但是在下這個客人應該例外,老夫人不見也得見。”

總管道:“你一定要見老夫人?”

麥亮宇道:“在下非見不可。”

總管突然冷聲一笑道:“好吧,老夫人正在大廳上,你有本領就自己進去見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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