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無敵劍譜
玉女復出,殺傷苦竹一事不脛而走,天下已傳言奇幻宮將行大肆報復,江湖一陣激蕩,尤其有仇怨者紛紛走避,各大門派想聯合對敵,卻因找不到苦竹而群龍無首,陷於混亂局面,目前只好求自保,待商妥大計之後再現身也不遲。
至於郝寶所說和平相處之口號早已不復存在,使得寶貝兄弟暗自叫苦,將來不知如何去應付天下武林。
江湖也傳言玉女婆婆直逼西梁山,目的在挑去千刃幫總舵。
此傳言當然也落入令佳玉耳中,她可心急萬分.她從奇幻女口裏得知奇幻宮最厲害的武功即是奇幻斬絕情,此時玉女婆婆已練成,而且又傷了苦竹,其功力自非一般人可抵擋的。
她和潘安商量一陣,決定騙走令天山避避風頭,只要三月一過,玉女婆婆就得喪命,那時再出來也不遲。
令天山穿着龍袍,鎮日坐在大廳,每逢心血來潮則叫幾名手下聽他講道.每次說的還是那件得意事-一-人要吸氣是為了要爭一口氣,呼氣則為出一口氣。
他樂此不疲.累的可就是那些部下。
今天一大早.令佳玉已入廳拜見爺爺。
令天山爽朗笑道:“如何,潘安那小夥子武功練得如何?”
“他練得不錯……”
“那很好,將來你嫁給他,爺爺也放心多了!”
令佳玉似乎已聽習慣,淡然應是,卻不知要如何開口請他走避。
令天山見她拜禮拜過了還不走,問道:“你還站在那裏做啥?是不是還想考考我的題目?”
他當真興趣濃濃,想再出個題目考考令佳玉。
令佳玉哪敢讓他再出題,急道:“不是的,爺爺,我有事稟告……”
令天山得意道:“什麼事快說,說完了好猜題!”
“爺爺,本幫的洛陽分舵被人挑了。”
令天山不在乎笑着:“小小一個分舵算什麼?交給你們去辦即可,爺爺得要花點兒腦筋在題目上,好讓你們共同分享。”
令佳玉哭笑不得:“爺爺,那人武功十分高強。”
“再強也強不過我,你們放心去宰了他就是,有什麼事,爺爺替你擔待就是。”
“可是那人放出風聲,說爺爺是糟老頭,不管用了,連出題目都得叫人解答。”
令天山臉色不由一變:“誰說爭一口氣是別人解的答?明明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那人是誰?我現在就去收拾他!”
他哪能忍受自己認為得意的傑作是出自他人手筆?
令佳玉見一箭中的,心頭大喜,立即胡謅一個地名:“他叫天下盟主,住在霸王山。”
令天山更是大怒:“什麼天下盟主?好大的口氣,我要把他打成天下龜主,讓他變成烏龜大王!在哪裏,快帶我去。”
令佳玉道:“在天山山脈,孫女兒這就帶您去!”
不敢停留,她立即領着令天山往北邊奔去,心想走得愈快愈好,省得被玉女婆婆碰上,麻煩可就大了。
令天山一走,仇千刃卻也不願待在此,立即下令將人手撤走,不到一個時辰,整座莊院走得一個不剩。
不及黃昏。
寶貝兄弟及玉女婆婆趕來此地,發現莊院已空,實是憤恨難消。
三人找遍所有莊院,見不着一個人影。玉女恨道:“令天山這縮頭烏龜也會逃開?還想稱霸武林,真是笑話。”
郝寶心頭猜想令天山是不可能走人,必定被令佳玉騙走,倒是他們躲到哪裏去了?
郝貝道:“千刃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現在溜得一個不剩,傳出江湖,未免太丟臉了吧!”
郝寶道:“丟不丟臉已不是仇千刃的事情,對於令天山那瘋子,他可管不了這些,只要他高興,什麼事也做得出來。”
玉女婆婆冷道:“人已走脫,你們還有時間抬杠,還不快把人給找出來!”
郝寶連連應是,又和郝貝掠向另一落莊院,裝模作樣地尋找着。郝寶訕笑:“老太婆現在最擔心的是殺不到人,一天又浪費了。”
“你覺得呢?如果她真的死了,是不是死得有價值?”
“我也不清楚,不過照此情況看來,也許天下各大門派都相繼走避,她很難再找到大仇家了。”
“那她不是白白犧牲?”
“唉!有什麼辦法……”
繞了一圈,兩兄弟仍是空手回來。
玉女似也知道結果,冷道:“他們去了哪裏?”
寶貝兄弟搖頭表示不知。
玉女冷斥:“給我找!到天涯海角去找,找不到就別回來見我!”
說完氣沖沖已掠出莊院。
寶貝兄弟急追。郝寶急道:“您要去哪裏?”
“報仇!殺盡天下所有仇人!哈哈……”
玉女等不及,她決心獨闖各大門派,能殺多少仇人算多少。
寶貝兄弟更是心急。郝寶道:“您不能再等些日子,等我查出他們下落……”
“等?等到什麼時候?少玩弄老身,否則連你們一起殺了!”
玉女掠得更急,往一處竹林投去。
忽而見得郝大從竹林另一頭趕來,他汗流滿面,見着玉女婆婆,心頭大喜:“玉女請留步……”
玉女冷笑道:“你也差不多,窩囊廢一個!讓開!”舉掌逼退郝大,逕自掠過竹林北面山道。
寶貝兄弟此時已趕至,來不及打招呼,郝大已嘆息問道:“她當真練了奇幻斬絕情?”
他趕來是要證明此事。
寶貝兄弟默聲點頭,也不知要如何安慰爺爺。
郝大長長一嘆:“老天真會磨人,保重!”踏着沉重步伐,他已再次追向玉女。
寶貝兄弟見及爺爺背影,覺得他老多了,然而又有何辦法?
兩兄弟心想有爺爺追伴,自己也不必跟着她,倒不如利用此機會查查令天山的去向。
然而天下事忽然從此中斷似的,任由寶貝兄弟如何打探,總是探不着頭緒,他倆哪知令佳玉一騙就把令天山給騙往天山山脈!
匆匆兩個多月已過去。
在這段時間,玉女婆婆挑盡了各大門派,也傷了不少人,然而總碰不到昔日仇家,逼得她無用武之地,心力憔悴疲憊之下,整個人已失去光彩,昔日滿面紅光已不復見得,反而消瘦得快剩下皮包骨。瞧得郝大暗自流淚,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這一天。
玉女婆婆似知道自己已活不成。要郝大把寶貝兄弟找來。
這裏不是什麼名山佳地?而是偏僻村落的小茅屋,玉女病倒在此,郝大不忍動她,只好將她留在此,很快地已將寶貝兄弟找來。
黯淡燭光下,可見得玉女竟也呈現一股祥和臉容,舊日唳氣盡除。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仍可見及流過的淚痕.就如那燭光,燃燒殆盡,總是留下幾許燭痕。
郝大帶着寶貝及至床前,才細聲說道:“玉女……他們來了……”
玉女淡淡張開眼眸;瞧向郝大及寶貝兄弟,淚水不禁又滾了下來。
郝大強忍淚水,挽袖拭她淚痕,強擠笑容:“你還好吧……”
玉女露了笑容:“我……大概不行了……”向寶貝兄弟招手:“你們過來……”
寶貝兄弟眼眶紅通通走向玉女,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玉女伸手抓住寶貝雙手,滿足說道:“我還早就想握你們的手……只是不敢開口……”
寶貝兄弟哽咽着,也抓緊玉女粗老的手,他倆發現這手竟也如此溫暖。
玉女含淚道:“……其實我好早就想把你們當作孫子……真的……”
寶貝兄弟終於忍不住,戚心叫聲:“奶奶。”,已伏在玉女胸口,淚水染濕了棉被。
玉女哪能忍受心頭喜悅,眼淚直流,如獲至寶地撫着兩兄弟。
郝大更是老淚縱橫,別過頭去讓它流個夠。數十年的青梅竹馬,到頭來竟然還是無法結合,還得生離死別,任他胸襟如何樂觀開朗,又豈能熬過人間悲事?
此時反而要玉女安慰三人節哀順變了。郝大跟寶貝兄弟這才將眼淚勉強收起來。
玉女淡聲說道:“我對不起你們……也拖累了你們……”
郝大忙笑道:“你別放在心上,這是我們心甘情願的。”
“就是心甘情願……我才更覺得虧歉得更多……尤其是阿寶跟阿貝……”玉女歉然瞧着兩人:“我這一鬧,恐怕又加深了你們的罪孽……”
郝寶道:“沒關係,反正遲早總要來的。”
玉女悲笑道:“我以為可以替你們除掉一些禍害……沒想到他們躲的如此之快……”
郝寶道:“我們會再找他們,把事情給解決,倒是您……”
郝貝接口:“您要堅強活下去,奇幻宮需要您。”
玉女淡笑:“早在三月前……我就知道會有今天,我並不後悔……你們也別為我傷心……奇幻宮有了你們……我也放心多了……”
她似乎說話過多,已哽住咽喉而咳嗽。
郝大立即拍她背部,急道:“你先休息一下,有話慢慢說。”
“不,讓我把話說完……遲了可能沒……沒機會了……”
玉女堅持要說,郝大不忍阻止,只好讓她繼續說下去,暗暗運起內力,準備隨時急救。
玉女喘息幾聲,繼續說道:“奇幻宮在外頭……只剩下兩名弟子……她們是母女……也是孫長老的女兒及孫女……”
寶貝兄弟傾耳聆聽,這對他們太重要了。郝寶問道:“她們是誰?現在在何處?”
“你們見過面……”
“見過面?”寶貝兄弟為之怔愣。
玉女含笑道:“不錯……她就是孫大娘和雪兒……你們的裁縫師。”
寶貝兄弟大驚:“是大娘和雪兒?”實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就連郝大也以怔詫的眼光瞧向玉女。
玉女點頭:“正是她們母女……”
寶貝兄弟咋了舌,以前死追窮追的孫雪兒竟會是奇幻宮弟子?
他倆忽然想到上次逃離郝家莊,以孫雪兒計騙父親,然後被困於無名山,若孫大娘母女不是奇幻宮弟子,怎會如此恰巧地跟着父親先後腳地趕來救人?
兩人有點兒相信了。
玉女繼續道:“你們一定想知道……她們為何住進郝家莊……”
寶貝兄弟想知道,郝大也想知道。
玉女已道:“是為了你爹……”
郝寶怔愕:“我爹?他出了什麼事?”
“……不……他沒出事……只是他可能牽連一些事情……”
郝大道:“他會牽連何事?我怎會不清楚?”
“……也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玉女說道:“那是一件本門被出賣的舊事……”
郝大若有所悟:“你說的可是三十年前有人告密,使奇幻宮宮主被人困住那檔事?”
“不錯……當時本宮曾派人追查……發現那人也會用郝家的劍法……”
郝大道:“我也會用,你怎麼沒懷疑我?”
玉女道:“當時你一直伴在我身邊,我怎能懷疑你,而且那人又是女的……”
郝寶道:“所以您就想到我爹,當時我爹女朋友特別多,一定有一個利用機會偷學了郝家劍法。”
玉女點頭:“沒錯……然而那次告密使得奇幻宮幾乎全毀,這一耽擱就是二十年……”
說及傷心處,玉女又咳嗽不已,嘴角已掛出血絲。郝大趕忙抵住她命門穴,輸送內力替她恢復元氣,並要她休息,玉女卻仍拒絕。
郝寶道:“您後來才派孫大娘到郝家,注意有無任何可疑女子跟我爹聯絡,以便追查告密者?”
“……沒錯……可惜至此仍無答案……”
“我看乾脆問我爹,要他把所有女友名字抄下來,再一個一個去查,自能查個水落石出。”
玉女搖頭:“……這樣會打草驚蛇……行不通……告訴你們這些,是希望……希望你能秘密查出兇手……如此我死也有價值了……”
郝寶連忙點頭:“我會保密。”
郝大則驚心:“你這是犧牲自己,想引出元兇?”
玉女悵笑:“……不如此,怎能引她出來?她比狐狸還狡猾……”
“玉女你這是何苦呢?”郝大含淚欲哭。
玉女想安慰郝大,卻又咳嗽不止:“我是該去了……一切就看你們了……”
見她如油盡孤燈,寶貝兄弟更是難過非常,抓着她的手,連忙安慰,要她放心。
“奇幻宮就交給你們了……還有曇花……我總覺得對她似曾相識……好好救活她……”
郝大含淚:“我會儘力而為。”
玉女流下感激淚水:“我來時空無一人……我走時有心愛的人作伴……我該感到知……知足了。”
“玉女,我會永遠陪伴你!”郝大把玉女雙手抓得緊緊,深怕一不小心無力即會溜走似的。
“……多謝你們……我死後……把我火化……一半撒向天空……讓我飄回神殿……一半倒入長江……讓江水送我回仙島……”
“玉女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
玉女留下最後一抹祈求笑容,終於與世長辭,她去得如此平靜,卻讓寶貝兄弟和郝大刻骨銘心。
她一生為奇幻宮拋頭顱灑熱血,死時仍關心着奇幻宮,奉獻了一切,卻從未要求收回,就連棺材也不奢求,來時空空,難道去時也空空?
至少他帶走了寶貝和郝大崇敬的心,以及寶貝兩位未過門的孫子。
火花升起,將她化為神靈,隨着煙駕着風已飄飛天際,從此能自由自在地翱翔。
火花已熄,留下白灰,一半飄向空中,去追尋她那編織的夢,一半溶入江水,隨着瀚流遨遊湖光山色,流向大海,流向仙島,溶於天地間,直到永遠。
辦過玉女婆婆喪事之後,三人情緒已好多了。
郝寶說道:“爺爺.現在您將往何處?”
郝大嘆息:“心頭亂得很,還是回去休息一陣再說吧!”
郝寶點頭:“如此也好,我和阿貝就回到西梁山,多多少少也得搞清令天山到底在搞什麼花招。”
郝大說道:“令天山已瘋,你們小心為是,爺爺還得研究其他陣勢,希望將來能再困住他。”
祖孫互道別離,隨後已分道揚鑣。
郝大回往喜悅山,郝寶兄弟則往西梁山行去。
千刃幫上下風聞玉女婆婆已死,仇千刃又領着人馬回到總壇。仇千刃利用令天山仍未回來之際,也過着昔日幫主美夢。
而潘安可就吃不開了,他本是隨着令佳玉前來,如今她和令天山已走,依恃已失,使得他在千刃幫格外礙眼。
仇千亮更為了令佳玉而千方百計想逼走潘安。
今日早晨,他不但找上潘安,還把父親仇千刃給帶來。
三人相遇於上次潘安受辱之花園。仇千亮不知前次比武是寶貝兄弟搞鬼,還以為潘安武功不濟,對他自是百般輕蔑。
見潘安在練功.已出言奚落:“免了吧!吃軟飯的人還需要什麼武功?乖乖吃個幾年,說不定千刃幫會被你吃去呢!”
潘安瞄他一眼,不加理會。
仇千亮更是捉謔:“怎麼,說你吃軟飯你還不高興哩?”
潘安冷道:“你說話最好想清楚,要是讓小公主聽到了,對你並沒好處。”
仇千亮冷笑道:“對你就大有好處?其實你還感覺不出來,你是我的眼中釘,肉中刺,少了你,我會好過些!你聽懂我的話沒有?”
“你想趕我走?”
“你很聰明。”
潘安瞄向他。也露出不服神情:“公平競爭,何況你也不是幫主,你無權要我走人!”
仇千亮哈哈大笑:“公平競爭?哈哈……你以為世上全是公平的?省着點兒吧!早走早平安,否則你該知道後果,恐怕世上再也沒有吃軟飯的潘安了。”
潘安驚詫:“你想動武?”
“有何不可?”
“幫有幫規,我不相信你敢,如果我失蹤了.小公主一定會追查,你自也脫不了關係。”
仇千亮大笑:“你不必失蹤,我只要說你意圖造反.然後殺了你即可,反正死無對證?他們也奈何不了我。”
潘安驚道:“你敢?就算你敢,你爹也不會答應,他該為大局着想。”
此時站立後頭月門的仇千刃已慢步走來,中等身材,留有一綹山羊鬍,擠眉弄眼間,倒有點兒像足智多謀的師爺。
他輕輕笑道:“我是在為大局着想,所以你必須走!”
潘安反瞧仇千刃,驚心道:“你也如此想法?”
“不錯!你留在這裏,對我很不利。”
“你們……”
仇千刃道:“令天山那身武功,我實非他敵手,我只好對他孫女兒下手,你留在此妨礙了千亮和她交往,人說好狗不擋道,識相點兒你還是走吧!要多少銀兩你開口便是。”
潘安冷笑:“原來你們早有陰謀。”
仇千刃道:“這不是陰謀,而是陽謀,任何人也看得出來,只是你自己瞎了眼,還賴着不走。”
潘安冷笑:“可惜令佳玉未必喜歡你兒子。”
仇千刃道:“那是我們的事情。”
潘安道:“你不怕我把這些告訴幫主?”
仇千刃大笑:“我說過這是陽謀,他們早該知道,你告訴他們也沒用。”
仇千亮冷笑:“何況令佳玉也沒排斥我追她,你擔心什麼?”
潘安忽然也冷笑:“你們雖然毒辣,不過你們還是犯了一件事情,就是要計算一個人,千萬別讓他知道。我走了!”
收拾一下外衫,他倒說走就走。
仇千刃笑道:“我是明算,我也知道你會去找令佳玉,然後再回來,但是你再回來,情況可能會改變了。”
潘安冷笑:“當然會改變,只是我對你們興趣不大!”
猝然地,他已欺身罩向仇千亮,宛若流光快速,仇千亮但覺眼睛一花,想出手已是不及,刷然一響,一件銀絲外套連襟領,從胸口被抓個稀爛。
潘安冷笑,已翻上屋頂,丟下手中布片,絕塵而去。
仇千亮嚇呆了,本以為潘安功力不濟,沒想到他竟然在一招之內抓破自己衣衫,如果他想抓碎自己腦袋,無異探囊取物。他嚇出一身冷汗,隨即惱羞成怒:“婊子養的,你給我回來!”
他追往屋脊,可惜早已不見潘安蹤跡。
仇千刃更是驚心,他瞧及潘安身手,決非兒子所說那般不濟,然而他為何一直隱藏不露?難道也是有所為而來?
他不得不加以提防。
潘安掠出千刃幫總壇,並沒遠離,一直在附近村鎮徘徊,等待令佳玉祖孫回來。
果然過了三天。
令佳玉和令天山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
見及令天山飽滿得意精神,他似乎真的將對手打敗了。
原來令佳玉只是想騙開令天山,然而三個月,時間實是太長,令天山又逼着她要找出兇手來。
令佳玉無奈,只好帶他往關外尋仇,結果碰上了關外十七寨高手,正好湊個數,讓令天山打個夠。
幾個星期下來,十七寨可被打得潰不成軍。
令佳玉算算時間已差不多,才又領着爺爺回返中原,聞及玉女婆婆已死,她始放下一顆懸宕不安的心。
在小鎮裏。
潘安已追向兩人。
令佳玉自是欣喜,如意郎君前來迎接,何等光彩。
令天山也笑口大開,直道着得意事,說什麼要爭一口氣,吸一口氣爭了好幾口氣。
潘安並沒對他倆說及仇千刃的事情,果真如接風般把兩人接回總壇,自己也落落大方住回原來雅房。
一切似乎都沒變。
然而仇千刃父子可就疑心疑鬼,忐忑不安,不知潘安會使出任何花招。
是夜
仲夏晴空,涼靜如水。
寶貝兄弟也摸進了千刃幫,他倆和潘安一樣早就趕來此地,只是未見令天山,只好守在外圍。
現在令天山已返回,兩人自不會放過機會想進來一探究竟。
兩人當然也知道潘安被趕出千刃幫一事,卻納悶他為何不動聲色地又返回千刃幫,這其中又有什麼道理?
反正從令佳玉和潘安談話中,兩人已知曉原來令天山是去了塞外.自是會失蹤如此之久,現在更吸引兩兄弟的.該是潘安的目的了,是以兩人不動聲色地已潛往潘安住處。
月光下,潘安仍自一份瀟洒,攬着詩書在柔和燈光下品嘗其中樂趣。
時近三更。
忽有一條人影掠向潘安住處。
潘安輕輕笑道:“我早知道你會來。”
人影怔愕飄落,來者正是仇千刃,他冷目注視潘安:“你到底是誰?”
潘安輕笑:“姓潘名安。”
“我是說你的出身!”
“無門無派。”
“你不肯說?”
“不是不肯說,而是不知從何說起。”
仇千刃冷目盯着他許久,才道:“你沒把事情告訴令天山他們?”
“沒有。”
“為什麼?”
“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猜的並不對。”
“我不信!”
潘安放下書本,來回瀟洒走動:“你來這裏,就是要問我這些?那我告訴你,這種事不值得一提。”
“你甘心將令佳玉讓給我兒子?”
“我早說過,公平競爭,談不上什麼讓不讓。”
仇千刃很想重新打量這位充滿神秘的年輕人,然而他仍自瀟洒自如,看不出一絲端倪。
他冷道:“你也知道我今晚會來?”
“不錯,你本多疑,自是會來找我探個清楚。”
“既知老夫多疑。何不把你來此的目的說出來。”
潘安輕輕一笑,眼睛雪亮而又深沉地瞄着仇千刃,瞧得仇千刃甚為不安。
“你想知道?”
“不錯!”
潘安輕笑:“為了你。”
“為了我?”仇千刃不自禁地退後一步,右手已往腰際掛刀握去:“為了我?我不信,你曾說過對我們興趣不大。”
“不錯,對人,我一向興趣不大,對武功,我就大有興趣了。”
“你是為千刃幫武學而來?”
潘安輕笑,凝視仇千刃良久才說道:“你可記得韓飛這個人?”
“韓飛?”仇千刃更是驚心,直往牆角退去:“你怎會認識韓飛?”
“我不認識,只有你才認識。”
“你到底是誰?”
潘安仍自回答他是潘安。
仍在暗處的寶貝兄弟可凝起心神想聽得韓飛到底是何許人?為何潘安為他而來?難道又是一段秘密不成?
潘安道:“我只想知道你為何殺了韓飛?他本是你的結拜兄弟。”
“我沒殺他!”
“你也不必抵賴是不是為了他那張無敵劍譜秘籍的寶圖?”
乍聞無敵劍譜,寶貝兄弟怔詫,那韓飛不就是韓芹的父親?否則怎會姓韓,而且又牽涉到無敵劍譜?
仔細想來,兩人已認定韓飛即為韓芹父親,兩人無意中聽到這消息,倒也覺得不虛此行了。
仇千刃忽然已恢復冷靜:“你都知道了?”
“不錯,我早已調查一清二楚。”
“你查得如此清楚,有何目的?難道你是韓家什麼人?想報仇而來?”
潘安輕笑:“我跟韓家非親非故,我已說過,是為武學而來。”
“可惜我身上並沒有無敵劍譜。”
“我要的並不是劍譜,而是想知道當時你跟韓飛爭的是什麼?”
“當然是寶圖,他想獨吞,我只好據理力爭,最後只有犧牲他了。”
潘安笑得甚邪:“可惜據我所知,是你搶他寶圖。”
“沒這回事!”仇千刃極力否認。
潘安繼續說道:“我已說過,我不是替他報仇而來,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想知道無敵劍譜的秘密,不瞞你說,劍譜已在我身上。”
仇千刃怔詫不已:“你已得到無敵劍譜?”
潘安含笑:“不錯。”
仇千刃有點兒不信。
潘安也不多說,走向牆頭抽出長劍,耍出劍招,霎時劍影幢幢,充斥整個房間,劍氣更是逼人.奔騰滾掠,讓人窒息。
仇千刃瞧得兩眼發直。似乎幻想已久的劍招在此時全都見着了,興奮中又帶着幾許的驚懼。
寶貝兄弟雖看出那正是無敵劍法,卻不知他和令佳玉是如何偷得。尤其潘安所說劍譜仍有秘密,使得兩人更是聚精會神傾聽,深怕錯過任何隻字片語。
潘安舞出一招已收了劍,含笑道:“如何?”
仇千刃收回心神,贊言道:“果真是無敵劍法。”
潘安道:“我想以這劍法,換你的秘密。”
仇千刃露出貪婪神情;“當真?”
“自是當真!”
潘安落落大方,從懷裏抽出一本秘籍丟給仇千刃,等待他的迴音。
仇千刃接過秘籍,激動翻閱,直到后頁才驚叫:“這隻有一半?”
“等你說了,我再交出另一半。”
“你不會耍我?”
“我沒這個必要,另一半放在大廳屋樑上,你隨時可以去取。”
仇千刃心念一閃,狡笑幾聲:“也不怕你不給!”收好前半本秘籍,隨後已說道:“劍譜的秘密是……”
潘安立即制止他說得過大聲,仇千刃倒也覺得還是小心些為妙,遂在潘安耳朵邊輕輕說出。
寶貝兄弟瞧得直冒火,節骨眼兒里,對方竟然來這麼一招,害得兩人前功盡棄。
潘安聽完已哈哈暢笑:“原來如此。”
仇千刃也黠笑不已:“看來我們還有其他交易要做了。”
“那自當然。”
“有話明天再談,我先走一步!”
仇千刃想取得秘籍,也不願多耽擱,隨即掠出窗口,直往大廳方向掠去。
潘安目送他離去,忽然冷笑:“你是該先走一步!”
猝然他已褪下外袍,露出和仇千刃一模一樣的黃套衫,再貼上山羊鬍,迅捷無比地往內院方向掠去。
郝寶驚詫:“他想幹什麼?”
郝貝道:“他扮成了仇千刃……”
“難道想嫁禍?”郝寶心念一閃:“你趕向仇千刃,我去看他玩何花招!”
兩人當機立斷,鬼魅不知地掠向兩頭,想探個究竟。
潘安動作狡捷,很快掠向一棟皇宮般樓閣,相准目標已往一處射去,破窗而入,那正是令天山寢宮。
只見他長劍猛往床頭砍去,令天山功力深厚,有人破窗早將他驚醒,復又見長劍砍來,哈哈大笑:“你敢行刺老夫?”
令天山想活捉此人,也不急着擊掌劈死他,反而耍出招式,截向此人的雙手,想扣住長劍。
潘安早有用意,大叫一聲不妙,不敢再攻,準備開溜。
令天山哈哈大笑道:“哪有這麼容易!”
想玩個貓捉老鼠,反撲潘安。
潘安立即揮劍砍向床邊帘布,刷然一響,帘布整個罩下,將令天山裹住,潘安藉此已掠出樓閣。
令天山本想捉老鼠,沒想到竟然被耍,火氣已升,厲吼:“你敢耍我?我劈死你!”
雙掌亂抓,將帘布抓個稀爛,未肯落後一步,猛追潘安。
潘安見其追來,冷笑一聲,裝作慌亂地逃向前廳,奔逃中還踏破不少瓦片,早已驚動四處守衛而大呼刺客。
整座莊院霎時混亂。
令天山老臉似掛不住,追得更急。
眼看就要逮着潘安,他卻往前廳遁去。
至此,跟在後頭的郝寶終於明白潘安用意,他無非想利用仇千刃身份行刺令天山,再將令天山引至前廳,而仇千刃正為後半部秘籍奔往前廳索取,如此一來,正好讓潘安得以脫身。
果然不錯,潘安掠入前廳,立即閃入側門。
仇千刃正在樑上尋找秘籍不着,忽見有人閃進來,外邊又是大呼刺客,以為此人即為刺客,亦冷喝撲往側門。
此時令天山方自追進,乍見仇千刃身軀撞往側門,以為他想脫逃,怒喝:“哪裏逃!”
快逾電光石火撲了過去。
仇千刃那知令天山針對他而來,以為背面又出現另一名刺客,方想轉頭瞧清之際,令天山人已撲至。
令天山不由分說,雙掌勁力齊吐,砰然一響,全落於仇千刃胸口,他連噴出數口鮮血,撞向牆頭已奄奄一息。
令天山猝見是仇千刃,更是憤怒:“你敢行刺我?我給你當副幫主,你還想謀殺我?老夫劈了你!”
他打得更厲害,一掌一口血,一掌一撞跌,可憐仇千刃還搞不清是何原因,已活活地被打死了。
潘安借刀殺人之計不可謂不毒。
混亂中他也換回衣服,揪掉鬍子,提着長劍夥同大家趕回大廳。
群眾見及前任幫主被殺,皆冷汗直冒,人人自危。
而仇千亮也趕來了,猝見父親慘死,哪還顧得身份,悲叫一聲已撲往父親,哭得甚是悲慟。
令天山本想連他也殺了,然而不知怎麼.突然大發慈悲,轉向手下,爽聲道:“我是很文明的,誰犯錯就殺誰!副幫主想謀殺我,他該死,他兒子無罪,讓他活着,這夠文明了吧?呵呵,恩怨分得清清楚楚,你們不必害怕!”
天曉得這瘋子怎會突然來個安撫人心,然而那群屬下早被他行事乖張所鎮懾,個個唯唯應諾,哪還敢把此事當真?
令天山呵呵笑道:“我還有同情心,副幫主雖行刺我,但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幫要好好厚葬他,讓他死的也光榮。”
也不知要吩咐誰,只好面對群眾叫嚷.群眾自是連連說“是”。
令天山這才洋洋得意離去。
他一走,群眾也跟着散去,少沾事情為妙,免得惹禍上身。
廳中只留下潘安及令佳玉在瞧着傷心欲絕的仇千亮。
令佳玉嘆息:“沒想到他竟然會行刺我爺爺。”
潘安嘆道:“不知為了何事?難道師父當上幫主,他很不滿……”
仇千亮忽然厲吼:“是你,一定是你害死我爹的!”雙目欲裂地想把潘安給吞入腹中。
潘安淡然說道:“他行刺幫主,怎會又扯上我?”
“一定是你用的計謀,我爹剛才還說要去找你.他怎會行刺幫主!”
“他找我,只是問些事情,其他的我可不明究里。”
“你胡說,一定是你唆使我爹行刺的!”
“你爹笨到如此無用,我叫他幹什麼他即幹什麼?”
仇千亮一怔,然而悲心使他瘋狂:“就是你陷害的,我要替爹報仇!”
抽出長刀就想拚命。
令佳玉實在看不過去?冷冷道:“你爹已慘死,你想再送命是不是?為何你會如此的昏庸?”
也懶得再理他,拉着潘安,兩人已走出大廳。
仇千亮愣在當場,長刀不停抖動,他竟然連報仇的勇氣都沒有,眼巴巴看着心上人跟別人走了,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他已嚎啕大哭撲向死去的爹,除了他爹,他似乎一無所有,可惜他爹再也不能讓他當靠山了。
躲在暗處的寶貝兄弟瞧得清清楚楚,兩人但覺潘安心機之深沉,恐怕天下少有。
郝貝問:“這傢伙會是什麼路數?”
郝寶道:“不清楚,不過他來千刃幫似早已計算過了。”
“他為什麼要借刀把仇千刃殺了?”
“也許他想保有無敵劍譜的秘密。”
郝貝想想也有道理,潘安是在問清劍譜秘密之後才借刀殺人。
郝寶道:“潘安的毛病不少,咱們得好好摸他的底。”
“怎麼摸?把他叫出來問清楚?”
郝寶搖頭:“他狡猾如狐.如此摸不了什麼底,我得好好想想……”
郝貝心知哥哥聰穎過人,也靜下來讓他慢慢去想。
不久,郝寶已有所計劃:“看來只有從無敵劍譜下手,我們先把韓芹那堆人找來,並向她說明她的殺父仇人就是仇千刃,然後把她跟潘安攬在一起,看是發生化學變化還是物理反應。”
郝貝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郝寶笑道:“反應激烈,有結果的就是化學,淡淡沒什麼作用的就是物理。”
“可有比較明顯的例子?”
“有啊!男的跟女的搞在一起,變出一個小孩就是化學變化。”
“要是變出兩個、三個或是一大群小孩呢?”
“那就是強烈化學變化!呵呵……”
寶貝兄弟已笑不合口。
郝貝道:“不知韓芹能不能發生強烈變化?”
郝寶嘆笑不已:“難嘍!通常這隻出現在某種特殊動物身上,呵呵!不過也說不定啦!奇迹總會讓人如願以償。”
兩人當真幻想着奇迹出現,瞧及韓芹兒女成群那種忙着餵食的情況。
趁着黑夜,兩人已潛出莊院。
寶貝兄弟去尋找潑辣的韓芹。
而仇千刃的喪禮,雖是極隆重,卻見不着哀戚場面,哭的也許只有他兒子一人,他地下有知恐怕要吐血再死一次了。
寶貝兄弟去過韓宅不下兩次,雖然此宅在山林隱秘處,然而花點兒時間仍可找到地頭。
方自潛進韓宅,兩兄弟已發現庭院劍氣衝天,想必有人在練劍,寶貝兄弟不必多猜,已知此人必定是元刀。
兩人也不躲藏,大方現身叫門。
“喂!開門吶!昔日老相好來啦!”郝寶大聲叫道:
元刀乍聞,立即收劍,還在猶豫開不開門,廳內已奔出身穿紅衣的韓芹。
她已悶得發慌.好不容易單調生活有了變化,喜上眉梢地說道:“是誰來了?快開門!”
元刀拱手應是,已往大門行去,將門打開,寶貝兄弟已大步跨入庭院。
郝寶瞄向元刀,腮胡長得粗長也未剃掉,遂笑道:“怎麼?還沒走啊?寶劍練得如何?看樣子天下第一劍要歸你而非我們郝家啦!”
元刀目光閃動,表情則帶點兒懦弱:“在下不敢,在下自知非你的敵手,自不敢再以武功自居。”
郝寶道:“你也不必客氣,能夠跟那丫頭混這麼久,還真要有點兒本事不可,偷偷練個無敵神劍也是應該的啦!”
元刀老臉微紅:“在下不敢,練武只為興趣。”
郝寶想再說,韓芹已逼近,她本是高興有人前來,卻又要裝出不歡迎的樣子,弄得表情十分怪異。
她冷道:“我已不再顧你們當保鑣,你們還來這裏幹什麼?”
“看你啊!”郝寶回答得乾脆。
“看我?!”韓芹先是一喜,馬上覺得失態而斂起笑容,冷道:“我有什麼好看?”
郝寶逗笑:“這個嘛……我也不清楚,要問他才知道。”指向郝貝:“是他要來看你的。”
郝貝為之臉紅:“不不不,也也……我來看你過得好不好啊!”
他可深怕說不是來看韓芹而使她大發潑辣,遭殃的一定是他,這次學乖了,也耍起嘴皮子。
果然韓芹受用多了,再也掩不住笑臉:“還不是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郝寶笑道:“其實我弟弟只要沒看到你,差不多每分鐘都會叫你的名字,就像昨夜,一夜叫到天亮,你說我不帶她來看你,行嗎?”
郝貝更形困窘:“阿寶你別亂說了……”
韓芹也紅了臉,但見及郝貝如此表情,心頭亦是甜甜的,故作鎮定道:“要看我,自己來便是,還念個什麼名字?要是讓人聽到了多難為情。”
郝寶笑岔了氣:“對對對,我就是怕他念過火了,才帶他來,免得他走火人魔,為愛犧牲了。”
郝貝窘得無地自容,恨不得鑽入地洞中。
韓芹雖困窘,卻也不知哪來的勁,猛瞅着郝貝不放,她忽然發現郝貝也不賴,比起郝寶也差不了多少。
此時韓柏夫婦也趕出來,見及寶貝兄弟,笑口已開,不停問好,方自解去郝貝困窘。
韓柏要兩人入廳喝口涼茶解解渴。
郝寶已說道:“不必了,我們是來通風報信的。”
韓芹怔愕:“你們不是來看我的?”
郝寶暗道這傢伙真是麻煩,心念一轉已說道:“是啊!阿貝是專程來看你,我是專程看你之外,還外帶通風報信。”
“原來如此!”韓芹又露出笑容,就快十六七歲,卻似永遠長不大,望着郝貝,笑得更甜。
郝貝莫可奈何,只能陪着窘笑。
韓柏說道:“何事如此之急,連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
郝寶道:“不是急.而是不說忍受不了。”
“那……少俠就說吧!”
郝寶倒也直言,望着韓芹:“我找到了殺害你爹的兇手。”
韓芹有若被抽了一鞭.笑容一斂:“你找到了兇手?!他是誰?!”
“是千刃幫幫主仇千刃。”
韓柏忽然長嘆:“我早該料到是他,只是小姐還小.不敢去查。”
韓芹淚水已滲出眼眶:“當真是他?”
郝寶點頭:“沒錯,他是為了奪得你爹無敵劍譜秘圖,才把你爹殺死。”
韓芹忍不住哇地慟哭:“我終於找到了兇手!”撲向韓夫人懷中哭得過癮。
郝寶則將如何聽到仇千刃說出奪寶圖事情說一遍。
韓柏長嘆不已,他現在擔心的該是小姐一點兒武功也不會,她要如何去報仇?
郝寶並未說出仇千刃已死,因為他目的是想引韓芹前去千刃幫。
韓芹哭泣一陣,也露出堅韌個性,抹去淚痕:“我要報仇!”
韓柏嘆息:“小姐武功並未學好,如何能報仇?”
“我就是要報仇!”韓芹已走向元刀。對元刀,就似她另一隻手,語氣含着開懷而命令似的:“我的功夫,元刀已替我學,他會替我報仇的!”以信任的眼神注視着元刀。
元刀拱手虔誠道:“元刀受小姐栽培,只要小姐吩咐,元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韓芹露出滿意笑容,轉向韓柏:“現在我可以報仇了吧?”
韓柏道:“有元刀相助,自可報仇,但是小姐安危……”
韓芹截口道:“不必擔心我啦!我有你們保護,有什麼好怕的?”
韓柏長嘆,她哪知道江湖險惡,有時候並非任何人所能保護。
韓芹眼看沒人反對.已轉向郝寶:“現在你可以說仇人在哪裏.我已準備好要報仇了。”
郝寶點頭:“希望你報仇成功,仇千刃在千刃幫總壇,不過千刃幫幫主換上了令天山,你們得小心些。”
韓柏臉色一變:“怎會是這樣?!”
韓芹冷笑:“不管是誰,誰敢阻止我報仇,我就把他給殺了!”
郝寶道:“我說的正是這個意思,令天山當然不會阻止你報仇,你只要不找他報仇就行了。”
韓芹輕笑:“不會啦!我怎會隨便惹麻煩。”
“說的也是。”郝寶似笑非笑,似諷非諷地說:“你一惹麻煩,天下就沒有麻煩了。”
韓芹聽不出話中含意,遂催促着韓柏前往千刃幫準備替父親報仇。
寶貝兄弟自是不願和她同行,已先行告退,躲在暗處,直到韓芹一行往西梁山方向行去,兩人才尾隨其後,想瞧瞧到底起何變化。
經過三天路程。
韓芹等人已抵西梁山附近小鎮。
韓柏因怕韓芹有所失閃,乃決定和元刀夜闖千刃幫,將仇千刃給引出來,說是要讓韓芹親手報仇,韓芹自是樂得接受此建議。
夜裏昏黑,正適合偷襲。
元刀和韓柏換好勁裝,已潛向千刃幫總壇,而韓夫人也和韓芹往鎮西一塊本是種滿蘆葦,此時已被野火燒個精光的空地,等候元刀將人擄來。
而寶貝兄弟目的在於潘安他倆,當然跟着韓柏、元刀後頭摸進了千刃幫總壇。
自從令天山接收千刃幫以來,而又殺了仇千刃,整個幫中弟子已渙散無章,人人自危,只要能保住自己小命,哪還顧得替幫主賣命,總壇一切守衛已名存實亡,就算髮現有人入侵,他們恐怕也懶得通報,免遭殺身之禍。
不過到目前為止,天下想動令天山的主意可沒幾個人敢如此做,他倒也能相安無事。
韓柏和元刀掠向莊院一處屋頂,四處瞧去,雖有衛兵,卻沒想像中嚴密,心頭也寬鬆不少。
韓柏往遠處瞧去,發現一處樓閣燈火頗亮,心想就算仇千刃不在那裏,也該能從那裏打探出他的下落。
兩人遂往那樓閣潛去。
然而方潛至近處,兩人已發現這樓閣宛似靈堂,隱隱約約見着不少白布和一排排蠟燭。
韓柏暗道:“是誰死了?場面如此之大?”
在令天山有意弄得隆重之下,通常一個靈堂,弄在大廳也就夠了,他卻安排了三層樓、三座大廳都設置靈位,命短一點兒的人,拜至第三樓也差不多要咽了氣。
韓柏但覺有查看的必要,遂和元刀掠入第一樓窺探。
只見得一排排蠟燭點得通亮,分兩旁排列,一直延伸內堂,裏邊又是長桌橫擺,祭品滿桌,卻不見一人跪拜。
韓柏但覺奇怪。
元刀則已瞧及靈位寫着仇千刃三字,驚詫道:“仇千刃已死了?”
韓柏也看見了,奇道:“當真死了?還是詐死?!”
兩人不信,又往二樓、三樓探去,終於在三樓發現仇千亮一人披麻戴孝跪在靈堂,想必過於疲憊,已經睡着。
韓柏低聲道:“看樣子是真的死了。”
元刀道:“那這仇……”
“先出去再說。”
韓柏領着元刀迅捷又往外頭掠去,兩人不信,還在外頭抓了一名衛兵打探,才知道仇千刃乃因行刺令天山而被打死。
他倆只好回到鎮郊向韓芹說明真相。
躲在暗處的郝貝道:“怎麼辦?他們並沒碰上潘安,又發現仇千刃已死。”言下之意似乎計劃已失敗。
郝寶胸有成竹道:“放心,韓芹這小辣椒豈會平白地來了就走,她至少得找人發泄一下仇恨,所以她一定會再叫韓柏回來,輕則搗亂靈堂,重則開棺鞭屍,最有可能是把仇千亮給抓起來慢慢折磨,不管如何,他們都得回來,只要他們再次回來,我們就放馬後炮,把潘安搞來,看他如何收拾局面。”
郝貝想想也對,遂也和哥哥耐心等候。
果然
韓柏將情況告訴韓芹,她已大發雷霆。
“那兩個混蛋!人都死了,還叫我們來報仇?”
韓柏道:“也許他們也不知道。”
“豈會不知道?看他們一副賊頭賊腦.豈會不知道?”
“就算知道。他們也是一番好意。”
“什麼好意?簡直在作弄我嘛!”
韓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乾脆任她牢騷發個夠。
韓芹罵了一陣才恨道:“哪有這麼便宜?死了就想了事?我要把你從棺材挖出來鞭你的屍!”
韓柏嘆道:“小姐,鞭屍並不道德。”
“什麼道德?他要是有道德也不會殺我爹!去給我找來!”
“我們並不知他埋在何處?”
“去找!一定要找到!”
韓柏嘆息:“西梁山這麼大,如何去找?”
“我不管,我就是要鞭他的屍!”
元刀道:“不如問問他兒子。”
韓芹乍聞仇千刃還有兒子,已冷笑:“父債子還,把他兒子也抓來,我要親手殺了他!”
韓柏想想,這總比鞭屍好,遂點頭:“好吧!我就把他兒子抓來抵債,小姐請稍候!”
立即又和元刀返回千刃幫總壇。
韓芹咬牙切齒:“父債子還,誰也抵賴不掉!”
韓夫人只有輕嘆,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不多時-一
寶貝兄弟已發現韓柏、元刀掠入莊院,兄弟倆一陣得意,隨即潛向潘安住處:雖然燈火已熄,但郝寶早就探好他仍在屋內就寢。
郝寶算準時間,打出細石往屋內射去,立時傳來先是喊“誰”.隨後以手掩口將聲音給封住珠細悶聲,果然潘安已輕巧掠出屋外,他並未立即往四處亂撞,而是掠向一棵大松樹頂端,先探查四周動靜再作打算。
寶貝兄弟瞧在眼裏,不得不佩服潘安心智之深沉。
潘安四處瞧去,發現靈堂有動靜,立即潛向靈堂,始終不願露出行蹤。
韓柏、元刀並未發現有人跟蹤,很快摸上三樓靈堂,瞧及仇千亮仍在熟睡,心下篤定,由韓柏把守外邊,元刀潛入靈堂。
他先拍醒仇千亮,問道:“你可是仇千亮?”
仇千亮大驚:“你是誰?膽敢闖靈堂。”
“我是令尊的朋友。”
“我爹的朋友?!”
話未說完,元刀已探知他就是仇千亮,也不多說,快捷伸手抓住他脖子,捏得他叫不出聲音,才點他數處穴道,仇千亮立即昏倒,扛起他,元刀已往外頭掠去,會同韓柏疾往庄外潛掠而去。
暗處潘安瞧及兩人,暗道:“會是他?他為何要抓走仇千亮?”
立即跟在後頭,追向兩人。
郝寶暗自得意:“差不多啦!”也和郝貝潛退莊院,準備瞧個究竟。
不多時
韓柏、元刀已將仇千亮抓回。
韓芹第一眼瞧去就覺得仇千亮獐頭鼠目,很是礙眼,一腳已踢了過去,罵道:“你敢殺我父親,我要報仇”踢了幾下,還要韓柏將人綁起來,省得他脫逃。
潘安趕至近處並未對韓芹發生興趣,而是對元刀瞧了幾眼隨後又打出東西。
元刀但覺背後有東西擊來,立即轉身,發現暗處有人影閃掠,已說道:“我到四周查查,免得有人跟蹤。”
韓柏點頭,畢竟韓芹吆喝太大聲,他也是忐忑不安。
元刀禮貌地拱手,已掠往暗處,直追潘安。
寶貝兄弟瞧在眼裏驚心不已,潘安和元刀竟然會是一夥的?
兩人未敢耽擱,立即追向元刀。
及至一處杏花林,潘安方自止步,等待元刀前來。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你找我?!”
兩人又同時閉口。
還是潘安先說:“你不是從莊院把我引出來?!”
元刀冷道:“我沒有。”
潘安臉色微變:“不好!有人使詐,你自己小心!”立即掠往西梁山方向,想趕回住處。
元刀也覺得事情不妙,但這似乎是衝著潘安而來,自己雖不安,卻也沒到達那種惶恐的地步,他也很快趕回蘆葦空地。
寶貝兄弟則早巳趕在潘安前頭,等待他前來,已現身攔住他。
潘安乍見寶貝,先是一驚:“是你們?!”
郝寶笑道:“怎麼,讓你吃驚了?”
潘安忽然覺得自己失言,立即改口裝迷糊道:“你們是?……”
郝寶笑謔道:“少裝啦!誰不知你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娘娘潘安也!”
郝貝道:“我們是天下雙寶,寶貝兄弟也,你該不會陌生吧?”
潘安乾笑道:“早巳聞名兩人叱吒武林。”
郝寶道:“少灌迷湯啦!你應該把你的狡猾拿出來,這樣我們辦起事來就輕鬆愉快多了。”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你還不承認?呵呵,人說一賴天下無難事,可惜我早防止你耍賴嘍!”郝寶笑道:“你那招借刀殺人之計,實在是天衣無縫。”
潘安仍裝蒜:“我借何刀?殺何人?”
郝寶道:“仇千刃。你還想裝蒜?”
郝貝道:“從頭到尾,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潘安目光在收縮,他自認為天衣無縫之計劃,怎會被兩人發現?這未免太可怕了?尤其是郝寶,他似乎早已有備而來。
既然人家已點明,自己再裝下去已近耍賴,遂恢複習慣的笑容:“你們都知道了?”
郝寶笑道:“這才像話,做了就做了,藏頭露尾,實在不上道。”
潘安道:“剛才引我出來的自然也是你們了?”
郝寶點頭:“不錯,不但如此,元刀還有那堆人全是我們引來的。”
郝貝輕笑:“效果還算可以啦!沒被你溜掉。”
潘安淡笑:“我覺得奇怪,你怎知我和元刀的關係?”
郝寶道:“本來不知,後來才知道。”
“是我自己泄了底?”
“不錯。”
郝貝道:“我們本來只想引韓芹來和你發生化學變化,沒想到跟你變化的卻是元刀,呵呵,阿寶,男的跟男的怎會變出孩子呢?”
郝寶謔笑:“像他這麼厲害的人,還有什麼變不出來?呵呵,不過我一直懷疑他是女的!呵呵!”
郝貝恍然道:“原來如此,娘娘潘安嘛!”
潘安臉色微變,節骨眼兒里,兩人竟然還在開他玩笑。
郝寶又逗笑:“奇怪的是……娘娘潘安怎會把石柱上的一壺茶尿得滿滿的?”
兩兄弟笑聲更是捉弄人。
潘安臉色更是鐵青,沒想到令天山逼他驗明正身而掛壺石柱要他撤尿一事,兩人竟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郝寶笑道:“你也別在意,這件事還是我親自策劃的呢!呵呵!令天山對此絕活當然興趣大得很啦!”
潘安嫩臉一陣青白:“你如此整我,到底有何目的?”
“沒什麼目的,只是高興而已。”
“為了高興?!”潘安不知該不該相信,平日自以為足智多謀,現在比起郝寶,似乎小巫見大巫,只有被耍的分了。
郝寶笑呵呵道:“對呀!人生在世,總得做些自己覺得高興的事吧!”
潘安深深吸氣,平靜一下起伏心情,冷道:“你們全是為我而來?”
郝寶道:“免了吧!我只是覺得那裏好玩,為了你?省省吧!”
“那你為何要逼我現身?”
“很簡單啊!你整一個人,老是不讓他知道有什麼意思?整了再告訴他,讓他與我共同分享成果,這不是很好嗎?”
潘安實是被整得哭笑不得:“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郝寶據實回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潘安本想說郝寶胡說,但覺得說了也是白說,遂又問道:“你也知道我的目的?!”
“不知道,通通不知道。”郝寶笑道:“你有什麼目的,我管不着,不過你偷學人家武功倒是有兩把刷子,在下甚是佩服。”
潘安臉色微變,對郝寶言語分不清他是真是假,對他更是寒心。
郝寶似乎已消遣夠了,招招手說道:“沒事啦!反正你已分享過我的傑作,想必回味無窮,時候不早,告辭啦!”
來得快,去得更快,兩兄弟好像當真為消遣潘安而來,消遣完了,人也瀟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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