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
釣魂叟在一旁,不耐煩地道:“七星女,那幅畫究竟有什麽要緊,你要追問不休?”
七星大師道:“你有所不知,早年,赫熹曾和我,共作南疆之游,那時候,我們年紀都還輕,他也對我十分好,其時,他已有在魔宮之中,建這一條通天道的打算,說是造成之後,只怕天下,無人能通過!”
釣魂叟道:“就算這樣,又和那勞什子畫,有什麽關係?”
七星大師道:“其時,他早已托西域巧匠,織了一幅畫”
七星大師才講到此處,釣魂叟猛地一擊掌,道:“我知道了!”
那瘦得像一條柴一樣的老尼尖聲道:“你知道什麽?”
釣魂叟滿面喜容,道:“不消說,那一幅圖,一定是四十九煞通天道的總圖,有了它便可以在通天道中通行無阻了!”
七星大師道:“正是!”端木紅拈在當中,講到此處,也不禁面上為之色變!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藏在懷中,只為留作那一段快樂時光的紀念的東西,竟會是四十九煞通天道的總圖!如此說來,有了這幅圖,就等於是有了寶庫之中的所有寶物一樣!
她面上神色大變,七星大師,早已看在眼中,立即道:“你害怕什麽?”
端木紅道:“沒……沒有什麽?”
七星大師厲聲疾喝道:“此圖現在放在何處,快說!”
那瘦老尼又尖聲道:“你要是不說,我令你受萬蟻噬體之苦!”
端木紅急得一身冷汗,道:“我……確是不知道!”
七星大師冷笑一聲,道:“你再多說也沒有用,此間毒蟻,厲害無比,噬人之後,要號叫叄日夜,方始死去,你可得想仔細了!”
端木紅聽得頭皮發麻,心想若是隨便說出一個所在,他們一定要押着自己前去的,不如照實說了還好。
可是她轉念一想,若是寶庫之中的寶物,落到了他們的手中,更是不得了的事情。
想了好半晌,她才道:“實和你們說,那幅圖,赫老前輩已經送了給我!”
叄人聞言,不由得大喜過望。
釣魂叟首先喝道:“然則那圖,如今在什麽地方,快說!”
端木紅道:“但是赫老前輩卻未曾和我說起那圖的用處,我也想不到那會是通天道的總圖,因此我……”
釣魂叟.七星大師和那瘦老尼急道:“你怎麽啦?”
端木紅一面說,一面在打主意,她暗忖那通天道,構造如此之奇,那一張圖,一定少一點都不行,自己何不留起一條來?因此,她便道:“我只覺得它堅韌好玩,是以用閃電神梭的梭尖,已經將之剖成一條一條了。”
七星大師忙道:“不要緊,那也可以拼得起來的,圖在哪裏?”
端木紅伸手入懷,暗中留下了一條,才將其餘的取了出來,道:“就是這些。”
釣魂叟一躍向前,劈手搶了過來,七星大師也一步趕過,一伸手,便點中了端木紅的“帶脈穴”,端木紅立時不能動彈。
他們叄人,在燈火之中,將那圖湊了半天,七星大師道:“不對,像是少了一些。”
釣魂叟道:“在她身上搜一搜!”
端木紅聽了,不由得暗暗叫苦!鄙是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七星大師來到了她身前,才一伸手入懷,便將端木紅剛才留下的那一段,輕易取到手中。叄人又拼湊了半晌,端木紅只聽得七星大師歡呼一聲,道:“是這裏了!赫熹曾對我說過,只要一找到這裏,照着這樣去做,四十九煞通天道的所有機關,便一齊停止了!”
這時侯,叄人一齊伏身在桌上觀看那圖,端木紅躺在地上,突然看到有兩條手臂,慢慢地揚了起來。每一隻揚起的手上,都握住一枚長可七寸的天狼釘!
端木紅乍一見,還幾乎是疑心自己眼花,可是她再仔細一看時,已經看清,揚起兩條的手臂的,正是釣魂叟!而那兩枚烏光閃閃的天狼釘,也已經慚漸地接近了七星大師,和那個瘦老尼的背心上端木紅心中,不禁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這種情形,分明是釣魂叟起了異心!她穴道被七星大師封住,想要出言提醒,都沒有可能,只得眼睜睜地望着。
只聽得七星大師還在不住地道:“這裏,你們看,總樞鈕就在這裏,要找到它,需要從這裏下去,還要經過一座奇門陣,連奇門陣的通行之法,這幅圖上都全有了!”
釣魂叟冷哼一聲,陰惻惻道:“不錯,我們明日就啟程。”
七星大師等兩人齊聲道:“好啊”
她們兩人,一個“啊”字才出口,釣魂叟握住了天狼釘的雙手,陡地向下一壓!只聽得七星大師和那瘦老尼兩人,各自一聲怪叫,叄人疾分了開來!鄙是剛才釣魂叟一下手,使用了八成真力,那兩枚含有劇毒,長約七寸的天狼釘,已然一齊沒入兩人的“靈合穴”中!叄人分開之後,瘦老尼和七星大師,一齊“砰砰”跌倒在地。
瘦老尼立時氣絕,七星大師掙扎着叫道:“釣魂叟,你……好狠心!”
釣魂叟哈哈一笑。他根本不必回答,因為七星大師一講完了那一句話,面色劇變變得青紫,雙睛怒凸,看來可怖已極,也已死去!變生俄頃,雖然端木紅早知會有這樣的結果也不禁觸目驚心!釣魂叟望着兩人的體,冷笑了一聲,收起了那幅圖,一閃閃到端木紅的身邊,手起一掌,便要向端木紅擊下!
端木紅心中,不禁大急,可是釣魂叟那一掌,只擊到一半,卻突然又改了主意,掌力一收,只是在端木紅身上,輕輕拍了一下。那一下,已經將端木紅的穴道解開。端木紅站了起來,釣魂叟道:“小女娃,你既曾到過寶庫,如今跟我去走一遭!”
端木紅定了定神,道:“釣魂叟,你上了這老賊尼的當了!”
釣魂叟一愣,道:“此言何意?”
端木紅道:“這張圖,乃是數十年之前的事,如今的通天道,已經變了樣子!”
釣魂叟厲聲道:“你怎麽知道?”
端木紅為了不想寶庫中的寶物,落到釣魂叟的手中,忙道:“赫前輩和我說的。”
釣魂叟笑道:“好哇,那你一定知道其中詳情,更要和我一齊去走一遭了!”
端木紅一聽,心中不禁叫苦不迭,釣魂叟不由分說,便伸手拿住了端木紅的脈門,陰惻惻道:“小女娃,剛才你已見過我的手段了,別弄花樣,我也不會太為己甚,讓你一點便宜都占不到的!”
端木紅剛才眼見他心狠手辣的那一幕,如何肯信他的話?但是,釣魂叟拿住了她的脈門,她卻是掙扎不得,被釣魂叟拉出了庵堂,連夜出了伏牛山,一路之上,身為釣魂叟所制,毫無辦法可想。他們兩人,在路上走了一個來月,才到了唐古泣山之中。
一到了唐古拉山,釣魂叟便不時取出那張已被連在一起的圖來看。端木紅細辨他所走出的方向,卻並不是向魔宮而去,心中不禁暗暗稱奇!端木紅見釣魂叟走的方向,離開魔宮越來越遠,忍不住道:“你到什麽地方去?”
釣魂叟冷笑一聲,道:“你還裝模作樣,還想騙過我去嗎?”端木紅聽得釣魂叟如此說法,心中不禁感到了莫名其妙。但是她究竟心思十分靈敏,一轉念間,便已經知道,釣魂叟始終以為自己知道那四十九煞通天秘道的密所以才如此說法的。
她心中不禁暗嘆了一聲,道:“釣魂叟,你上了老賊尼的當了!”
釣魂叟卻“哈哈”一笑,道:“小女娃,你放心,老賊尼絕不知道我存着害她之心,怎麽會給我上當呢?快走吧!”端木紅的心中,實是奇怪之極。魔宮的方向,她是記得的,可是此際,釣魂叟所走出的方向,卻完全和魔宮背道而馳,他的目的地,既是通天道,然而為什麽又這樣走法?莫非那道另有其他地方可通嗎?端木紅心中,疑竇叢生,她不再說些什麽,只是和釣魂叟一起走着。
當天晚上,他們兩人,就在山中歇息,第二天一早,再向前趕路。到了中午時分,只見釣魂叟拿出那幅織錦來,又向前看了一會,來到了一塊大石之旁,聽得他發出了一下歡呼之聲,滿面皆是歡喜之容,像是心中高興到了極點。端木紅更是大惑不解,走向前去,向那塊大石,望了幾眼。只見那塊大石,形狀雖是奇特,但山中嵯峨怪石,不知多少,釣魂叟又為什麽見到了這塊大石,便自特別高興?難道這塊大石,竟和四十九煞通天道有什麽關係不成?端木紅正在想着,只見釣魂叟已經放好了那幅織錦,同時,雙手按在那塊大石之上,用力向前推去,端木紅站在一旁,一聲不出地看着。只聽得釣魂叟全身骨骼,盡皆發出爆豆也似的“格格”之聲。前後只不過小半個時辰,他身上已經冒出了白氣,可知他內力發揮,已到極致。但是那塊大石,卻仍是巍然而立,分毫不動。釣魂叟轉過頭來,“哼”地一聲,道:“小女娃,你來幫我一起推!”
端木紅向前踏出了一步,道:“像這樣的大石,唐古拉山之中,多如河沙數,一塊一塊推起來,推到什麽時候!”
釣魂叟面色一沈,喝道:“你別裝模作樣了,我就不信赫老頭未曾和你說過,開啟通天道之中所有機關的總鑰,就在這塊大石下,若是推倒了大石,不見總鑰,我還要找你算賬啦!”
端木紅一聽,心中暗自吃驚。
她想了一想,道:“你怎麽知道!”
釣魂叟冷笑一聲,道:“你蹲下身來看看,這塊大石的頂尖,恰和左右兩個山峰之頂,成一直線,織錦之上,指點得十分明白,難道你以為我是叄歲孩兒嗎?快來推!”
端木紅心知,魔龍赫熹在年輕的時候,既和七星大師交情如此密切,當然織錦上的大概情形,也曾和七星大師說知。
釣魂叟如今會知道這些難以參透的密,當然是在那庵堂之中,他們共觀圖之時,七星大師詳細講給他聽的。也就是說,那通天道機關開啟的總鑰,確是在這石下,亦未可料!
如果給釣魂叟找到了總鑰,後果實是不堪設想!端木紅剛才,親見釣魂叟用盡全力,難以推得動那大石分毫,、心想自己若是不幫他的忙,只怕他也不敢另找他人,豈不是取不到那總鑰了!
主意打定,便道:“你功力何等之高,尚且推不動那塊大石,我來幫忙,又有何用?”
釣魂叟眼中,凶光四射,大聲厲喝道:“你不動手嗎?”
端木紅見他眼中殺機,如此之盛,心中也不禁大是駭然。
她又想了一想,道:“好,我幫你推!”
她接連跨前兩步,右掌已經按在石上,全身關節,照樣發出“格格”之聲,看來,她像是正在出力推動大石,可是實則上,她卻只是真氣運轉,將內力蓄於掌心,留力不發!
釣魂叟雙掌運勁,又推了近小半個時辰,內力散發,令得他身上衣衫,無風自動,颯颯有聲,可是卻仍然一無結果!
釣魂叟心中起疑,側頭向端木紅一望之間,已經看出端木紅正在弄鬼!
釣魂叟這一怒,實是非同小鄙,一聲大喝,雙掌挾起排山倒海也似的大力,向端木紅直推了過來!端木紅心中,正在暗慶得計,怎知已被釣魂叟看破。
釣魂叟那兩掌,不但突如其來,快疾無倫,勢子之強,更是難以言喻!
剎時之開,端木紅只覺得一股強勁已極的方道,如萬馬奔騰,驚濤裂岸,疾涌了過來,不由得大吃一驚,百忙之中,手臂一圈,想要抱住石角,先將身形穩住再說。她這裏,手臂一抱住了石角,身形便自向後,閃了一閃。
但釣魂叟那兩掌之力,來得實在太大,端木紅身子,雖已閃向一旁,大力涌到,身子仍是不由自主,向後摔了出去!
她急切之間,連手也來不及收,正以為這一次,為釣魂叟的掌風,正面撞擊,非受極重的內傷不可,突然之間,她整個身子,隨着釣魂叟疾攻而至的掌風,向後一轉,轉了開去,在那一轉之間,便已經將釣魂叟的掌力,盡皆卸去!這一來,不但端木紅莫名其妙,便是釣魂叟,也為之一呆!但釣魂叟在定睛一看間,卻又不禁發出了一聲歡嘯之聲!
原來,他已經看清,剛才並不是端木紅的身子,向外轉向,而是那塊大石,被他自己的掌力催動,轉了一個半圈!
釣魂叟剛才,推不動那塊大石,心中本就在疑惑不已。
因為那塊大石雖重,但以他的功力而論,要將之推倒,實在也可以做到。如今,他一見大石旋轉,便立即明自,那塊大石之所以推不倒的原因,乃是因為石根旋在地上的緣故!
他立即衣袖一揚,喝道:“讓開!”
端木紅驚魂甫定,不敢違拗,只得身形一晃,閃開一邊。
只見釣魂叟雙臂一長,抱住了大石,迅速地旋轉了起來。
那塊大石,本來只有七尺來高,但釣魂叟轉上一圈,石頭便高出了半尺,一連轉了七八圈,只見釣魂叟身形,向外疾閃了開來,同時,“轟”地一聲巨響,石頭已經倒下!
釣魂叟立即湊近去看時,哈哈大笑,伸手向下便抓,端木紅這時侯,雖然說可以有機會逃走。但是她心想,一則釣魂叟的功力極高,未必逃得脫,二則,不能只此便讓釣魂叟得了寶庫之中的所有寶物,非在旁盡量加以破壞不可!因此,她非但不走,反倒湊近去看。只見釣魂叟的面色,突然由歡欣而轉成失望,現出不信之色,抬起了手來。
端木紅這時,也已看清,石下有一個深不見底,徑可半尺的圓洞。
想是釣魂叟剛才,伸手在洞中摸了一陣,並無所獲之故。
釣魂叟一提起手來,便望定了端木紅,厲聲道:“可是你取去了?”
端木紅道:“我若是知道這一石之下,有什麽密,萬劍加身,亂刀分而亡!”
釣魂叟見端木紅罰了這樣重的重誓,倒也不禁無話可說。
他側頭想了一會,反手一掌,“砰”地一聲,擊在那塊大石之上,頓時石屑四飛,擊下了好幾塊碎石來,釣魂叟取過了一塊,向那圓洞中拋去,足足過了小半盞茶時,才聽得洞底下,傳來極其清脆悅耳的“叮”的一聲響。
釣魂叟面上,喜色重現,道:“在洞底!”
端木紅冷冷地道:“在洞底,你就去取好了,叫什麽?”
釣魂叟緩退兩步,手臂振處,銀光一閃間,便已然將釣魂絲,揮了出來,冷笑道:“你以為我沒有法子取到了嗎?”
端木紅一見釣魂叟揮出了釣魂絲,心中不禁長嘆了一聲!
在她聽得洞底之下傳來“叮”地一聲之際,也知道洞底一定有東西。她之所以出言激釣魂叟,乃是希望釣魂叟以“縮骨法”,鑽入那個圓洞之中,去取那一柄總鑰。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她就有機會可以將洞堵住,釣魂叟也就出不來了!
但是釣魂叟卻取出了釣魂絲,唯一的機會,也已失去了!
端木紅心中暗忖,難道蒼天如此無眼,寶物合該為他所得?
只見釣魂叟將釣魂絲,垂下了圓洞,釣魂絲尚未放盡,便又聽得洞底,傳來極其輕微的“叮叮”之聲,一樣清脆悅耳。
那當然是釣魂絲端的小鉤,碰到了什麽東西所發出來的聲音。
爾刻之間,只聽得釣魂叟一聲呼嘯,手臂猛地向上一震!
隨着他手臂向上一振,銀光閃動,帶起一道黑虹,自圓洞之中,飛了出來,隱隱還有金光閃耀,“叮叮”之聲不絕。
釣魂叟一探手,便已將那道墨虹抓住,端木紅定睛看時,只見釣魂叟抓在手中的,乃是一大一小,兩把鑰匙。
那柄大的鑰匙,黑漆漆地,也看不清是以何物鑄成,足有一尺長。
但是那柄小的,金光閃閃,卻只有寸許來長短。釣魂叟也像是想不到鑰匙會有兩柄,呆了一呆,道:“小女娃,你可知道魔龍赫熹葫蘆里賣的是什麽葯?”
端木紅一見釣魂叟取得了兩柄匙,心中已在暗叫不妙,聞言不禁心中一動,故作神的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釣魂叟“哼”地一聲,道:“到了時候,不怕你不說!膘跟我走!”
端木紅道:“又到哪裏去!”
釣魂叟道:“到了之後,你遠怕不知道嗎?”
端木紅一言不發,又跟着釣魂叟向前走去,只見釣魂叟一路之上,不斷地打開那幅織錦來,東張西望。他所走的途徑,盡皆是荒僻之極,一連翻過了兩個山頭,已來到了一個四面無路可通,石作墨綠色的石谷之中。那個山谷中,不要說是樹木,連野草葛藤也沒一株。端木紅見釣魂叟來到了這樣的一個死谷之中,只當他立即便要退出的。
那知釣魂叟卻興沖沖地向前走去,來到了一座峭壁之旁,仔細找尋了一會,“哈哈”大笑道:“在這裏了!”端木紅走過去一看,只見那峭壁之上,有一個大孔,像是鑰匙孔。
釣魂叟以那柄大鑰匙,插了進去,轉了幾轉,只聽得軋軋連聲,峭壁之上,竟出現了一扇石門!石門才現,耳際便聽得震耳欲聾的轟隆水聲,向裏面一看時,只見過了丈許厚的峭壁之後,裏面竟是另外一個小山谷。
在那個小山谷中,有一道寬可丈許,湍急已極的瀑布,疾瀉而下。
而在爆布之下,不知有千千萬萬,多少大小的圓輪,正在藉着水的衝力,而緩緩轉動!
釣魂叟一面歡嘯,一面一伸手,抓住了端木紅的手臂,道:“進去!”
兩人一齊來到了那個小山谷中,釣魂叟又將那幅織錦,打了開來,看上好一會,才來到了瀑布之旁的一條圓柱之旁。
那圓柱上,有一個小弊,釣魂叟將那柄小鑰匙,插了進去。
才一插進,只聽得“刮”地一聲,在瀑布之下,一隻徑可丈許的大圓輪.向旁移開了兩丈。本來,萬千圓輪,都是因為那隻大圓輪的轉動,而被帶着一起轉動的。
而那隻大圓輪,則是為瀑布衝擊,所以才能永年永月地轉着。
如今,大圓輪一移開了兩丈許,瀑布衝擊不到,便停了下來,剎時之間,所有的圓輪,也一齊停止了動作。釣魂叟歡嘯一聲,又拔出了那柄小鑰匙。
才一拔出,大圓輪移到了瀑布下,所有的輪子,又一齊轉動起來。
釣魂叟一連試了幾次,才將小鎬匙留在石柱上的小弊之中,拉着端木紅,走了出來,說:“如今我們可以去取寶了!”
看官,需知這時候,釣魂叟既已來到了機關的中樞之地,以總鑰將所有機關的動作,一齊止住,通天道,實已和一條普通的長廊無異。
這時候,也是呂麟和譚月華兩人,冒險通過了十二對石人之際。
因為機關全已停止,所以譚月華以鐵練砸在前面的石板之上,也了無動靜。
這時侯,如果他們兩人,知道了這一點,立即去到寶庫,將所有寶物,一齊取走,也是可以絲毫無損!
但是他們兩人,卻絕未想到,通天道內的機關,會全停止,因為以前進道來的人,全都下落不明,吉凶難料,如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們倒並不是怕死,而是萬萬不能死!所以,他們才猶豫不決,錯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卻說釣魂叟一將機關止住,便立即押着端木紅,向魔宮疾馳而出。
端木紅一面向前急馳,一面心中,不斷地在想着對策。
在進了魔宮.之後,她已然有了計較,突然冷笑一聲,道:“釣魂叟,七星大師遭了你的暗算,但是她死了之後,卻還可以報仇!”
釣魂叟心中一動,停了下來,道:“你放什麽屁?”
端木紅故作神,道:“我只是自言自語,你管我作什麽?”
釣魂叟“哼”地一聲,握住端木紅右臂的五指略一用力,其實,以端木紅的功力而論,足可以忍受得住,但是她卻哇呀大叫起來!
釣魂叟道:“你說不說?你要是不說,我將你這一條手臂,活生生扭斷!”端木紅喘氣道:“我說了!”
釣魂叟一鬆手,這時,兩人已經來到了通天道的入口處了。
釣魂叟道:“你別鬼鬼祟祟,心中想些什麽,一齊說了出來!”
端木紅道:“好,我說了,也好令你心死,實與你說,通天道之中的機關,共分兩部份,你停止的,只不過是其中一半而已!”
端木紅這時候,自然是信口胡言,可是釣魂叟自始至終,只當端木紅既能蒙魔龍赫熹,贈她閃電神梭,又帶她到寶庫去過,當然深明通天道的密,聽了卻不由得不信!
當下他面色便自一變,道:“另一半如何可以令之停止?”
端木紅道:“沒有法子,即使是赫老前輩自己,也做不到。”
釣魂叟叱道:“胡說!那麽通天道,豈非無人能以通過,連赫老頭自已,也進不去了嗎?”
端木紅本是信口雌黃,想不到事前未曾想得周全,被釣魂叟捉到了破綻,只得硬着頭皮道:“那也不對,只要避開了機關,便可以到達寶庫之中!”
釣魂叟“哈哈”一笑,一伸手,便按住了端木紅頸後的“腦戶穴”,道:“不用說,如何走法,你是知道的了,快進去吧!”
端木紅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此際道之中的機關全已停止,他們兩人,進去之後,轉了幾個,便已經可見到那兩排石人!
而他們在未見到兩排石人之前,所講的話,也就是譚月華和呂麟聽到的那幾句話。
譚月華和呂麟兩人,一聽到了語聲,便立即躲到了石像的後面。
如果不是四十九煞通天道之中的所有機關,都已止住,他們來到石像背後,石像背上便有萬千毒針射出,兩人實是非死不可!
端木紅故神其說,令得釣魂叟也是心神不定,全神貫注在腳下所踏的地方,唯恐行錯踏差,觸發了機關,所以,當譚月華和呂麟兩人,猝然發功攻擊之際,才能一舉得手。
這其中的情節,前文已經詳敘,此次不再贅言。當呂麟和譚月華兩人,向釣魂叟猝然發動敢擊之際,釣魂叟掌心一用力,將端木紅震了出去,震成了重傷,倒於就地。
緊接着,他的釣魂絲便被奪了過去,心知不敵,狼狽而逃。
端木紅倒在地上,這一切情形,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傷勢雖重,但心中卻是清醒的。
她心知這樣一來,釣魂叟也必然明白自己所說的,全是假話。而釣魂叟此去,毫無疑問,一定是趕去,將道的機關發動!那小山谷離魔宮不遠,釣魂叟的身法之快,危機實是迫在眉睫!
所以,端木紅見呂麟和譚月華兩人,若無其事,心中實是急到了極點!心中雖是急到了極點!鄙是她偏偏傷勢沈重,連講一句話,都要費極大的氣力,勢不能將整件事的經過,一齊向兩人說知。
她只是令兩人從速退出,即使兩人退得倉皇,不帶自己一起走,她也是心甘情願。
但是,端木紅的警告,在呂麟和譚月華兩人聽來,卻是莫名其妙,因為他們兩人,分明已佔盡上風,正可趁機取寶,如何還要後退,端木紅見兩人不肯廳,心中一急,便即昏了過去!
呂麟和譚月華兩人,一見端木紅昏了過去,心中方始一動。
呂麟立即道:“月姐姐,我看這其中,一定另有蹊蹺!”
譚月華也道:“不錯,我們且照她的話,先退出了此處再說,反正也不急在一時。”
呂麟道:“是!”譚月華一俯身,將端木紅負了起來,兩人一個轉身,身形閃動,向外面退了出去,來到了道的口子上,卻又了無動靜。
呂麟道:“月姐姐,沒什麽啊?”
譚月華也是愕然,道:“是啊,什麽也”
她下面的話,尚未出口,突然眼前一黑,那條道,已然隱去!
同時,腳下一軟,兩人的身子,一齊向下面,跌了下去!
這一下變故驟生,兩人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只來得及握住了手,身形便向下墮去,跌下了丈許,兩人剛待提氣上升時,卻聽得一男一女兩人叫道:“麟弟,是你們嗎?”
譚月華一聽便聽出,那正是自己的兄長,譚翼飛的聲音。她心中一喜,心知即使跌了下去,也自無礙,便不再向上拔起。片刻之間,兩人已經腳踏實地,只見眼前青光微閃,乃是一間密室。而譚翼飛和韓玉霞兩人,則迎了上來,見面就問道:“別的人呢?”
譚月華四面一打量,那間密室,約有丈許見方,右首的鐵壁上,鑲着兩顆青光瑩迪的明珠,在明珠之旁,有幾個小弊。
她先將端木紅放了下來,道:“說來話長,你們進來之後,遇到了些什麽?”
譚翼飛道:“簡直什麽也沒有看到,只是依稀像是見了一個人影,接着,就天旋地轉,身不由主,從一個斜管之中,滑到了這裏,用盡方法,也出不去,你們又怎麽來的?”
呂麟答應了一聲,便將七煞神君夫婦,如何點了自己穴道,以後,穴道沖開,闖入道之中的經過,詳細講了一遍。
等他講完,端木紅也悠悠醒了過來。
她一醒了過來,就道:“如今,我們在……什麽地方?”
譚月華道:“我們在你一昏了過去之後,立即退了出來,才一退出,便生了變化,我們便跌進了這間密室之中!”
端木紅勉力撐起身來,四面一看,吁了一口氣,道:“看來……只是……被困在此,不敢再有其他的變化,幸……而你們聽了我的話!”
呂麟道:“紅姐姐,我們正想問你哩,何以我們非退出不可?”
端木紅定了定神,道:“說來……話長。”
譚月華忙道:“你傷勢極其沈重,還是慢慢再說吧!”
端木紅道:“我已經好得多了,那通天道的中樞,已被釣魂叟找到,總鑰……也已在他的手中,他可以隨意將通天道中的機關停止或是……開啟!”
眾人聞言,不由得大吃了一驚,道:“他是怎麽得到的!”
端木紅向呂麟望了一眼,道:“麟弟,你可還記得,我們在赫夫人墓穴之中所發現的那一幅織錦?”
呂麟聽端木紅又提起赫夫人墓穴中的事來,不由得十分尷尬,忙道:“記得。”
端木紅喘了一口氣,道:“那就是通天道的總圖了!”
她頓了一頓,又將自己和譚月華分手之後的遭遇,講了一遍。
譚月華等人聽畢,默然半響,呂麟方道:“如此說來,釣魂叟一定仍會將機關止住,再來通天道中取寶的!”
韓玉霞道:“自然,但我們既出不去,又有什麽辦法?”
譚月華嘆了一口氣,道:“這些寶物,如果都落到了釣魂叟的手中,只怕我們,雖然取得了火羽箭和火弦弓,除了六指琴魔,武林之中,一樣不能夠平靜無事!”
四人心頭,盡皆鬱郁,呂麟站了起來,道:“我們總不成因在這裏等死,總得想辦法出去才好!”
譚翼飛道:“我們兩人,已經試過!”
他才講到此處,突然面露喜容,道:“麟弟,你紫陽刀可在!”
呂麟道:“在!”
譚月華立即道:“小心些,只怕若是削破了鐵壁,更觸動了其他埋伏!”
原來她心思敏捷,一聽得譚翼飛如此問法,便已知他的用意。
韓玉霞立即道:“雖然冒險,也值得試上一試!”
端木紅接着道:“我閃電神梭,也有削金斷玉之能。”
譚月華道:“我們當然不能困在這裏等死,但是卻宜小心!”
呂麟道:“當然要小心!”
他一面說,一面便以紫陽刀,在四面鐵壁上,不斷敲動。
他本來想敲敲試試,什麽地力容易下手,可是當他敲到一幅鐵壁時,鐵壁的另一面,竟也傳來了“拍拍”之聲!密室中五人,盡皆一呆。
但是他們心中,隨即大喜,呂麟道:“那不是師博,一定是譚伯伯,譚伯母!”他一面說,一面反手一刀,足運了十成功力,已經向鐵壁之上削去,只聽得“錚”地一聲過處,刀鋒已將鐵壁划穿。
他才一抽刀,便聽得那面,傳來了東方白的聲音,道:“麟兒嗎?”
呂麟心中大喜,急叫道:“師傅,你沒有事嗎?”
東方白道:“我沒有事。”
呂麟又是一連幾刀,在鐵壁之上,削出了一個尺許見方的洞來,眾人一齊看去,只見那面,也是一間相同的密室。密室之中,卻只有東方白一個人。原來,東方白的遭遇,和譚翼飛韓玉霞兩人相同,也是一進來不久,便自天旋地轉,身不由主,跌進了密室之中!
雙方一說經過,呂麟喜道:“如此說來,譚伯伯,譚伯母,也一定未死,而是被困在什麽地方了?”
東方白道:“只怕是如此,我們卻先要設法,離了此處再說:麟兒,將刀給我!”
呂麟將紫陽刀,交給了東方白,東方白一聲嘯,身形轉動,電光石火之間,在其餘叄面鐵壁之上,各砍出了一刀,只聽得“錚錚錚”叄聲響,火星四冒,兩面鐵壁,皆現出一道深深的刀痕,並未能削穿,而另一面鐵壁,刀尖卻已透壁而過。
東方白立即來到那一個鐵壁面,前又是一連叄刀,疾砍而出!
他內力比呂麟深湛許多,傾全力削出那叄刀,鐵壁之上,立時出現了一個大洞,東方白一腳
開了倒下來的鐵板,向外看去。
只見外面,黑漆一片,寒風陣陣,空蕩蕩的,像是不知有多麽深一樣。
東方白連忙取出了火摺子,晃着了向外一照,不由得呆了半晌。
這時候,除了譚月華守住了端木紅之外,眾人也一起湊到破洞處來看外面的情形。
只見火光照耀處,四面果然是空蕩蕩地,而在下面,約十來丈處,則宛若一座山峰,自地底冒起一樣,有着老粗的一根石柱。那石柱的頂端,約有丈許方圓。也就是說,如果躍了下去的話,有丈許方圓之處,可供立足。但是,在石柱的頂上站定了之後,又怎麽樣能夠出去呢?
眾人看了一會,呂麟道:“師傅,你曾否看出,整個通天道,實際上是利用地下的一個大洞,所建成的!”
東方白點了點頭,道:“不錯,你看那條大石柱,豈是人力所能建成?”
給他們兩人一說,譚翼飛和韓玉霞兩人,也覺得大有道理。
呂麟道:“那豈不是說,我們躍到了那石柱之上,至少已經是出了通天道的機關控制的範圍!”
東方白想了片刻,道:“你說得有理,但是卻仍是不一定出得去!”
呂麟道:“出不出得去,咱們躍了上去再說,反正絕無損失!”
東方白回頭道:“月華,你來看看,可有什麽主見?”
譚月華聞言,走了過來,向下看去,看了一會,才道:“我們如今,被困在這裏,已經是最壞的處境,我看,外祖父對於在道那四十九個石像之外的人,並未有傷害之心,只是叫人知難而退,諒來也不會再有什麽意外了!”
譚月華為人極有主見,而且,行事穩重,是以東方白雖然見多識廣,但臨到緊要關頭,還是要聽取一下她的意見。當下聽得她如此說法,便道:“好,那麽,由我先躍了下去,看看情形再說。”
東方白話一說完,後退一步,將刀交給了呂麟,足尖一點,“刷”地一聲,已從鐵壁處的破洞之中,疾穿而出。眾人一齊向外看時,只看東方白的身形,迅速地向下,沈了七八丈。但在七八丈之後,他下落的速度,反而慢了起來,眾人自然知道,那是他將真氣提住,止住了下降之勢的原故,心中對他功力之深,俱都極為佩服。
片刻之間,東方白的身子,已經輕飄飄地落到了那石柱頂上,丈許方圓的一片小石坪之中。
眾人只見東方白揚起手來,向自己招手,呂麟正要出聲相詢,他在下面,可有什麽新的發現,可供逃生之用!但也就在此時,突然聽得東方白一聲怒吼,緊接着,只見他身子向下一沈,石柱之上,已經再也沒有了東方白的人!這變化,不但快得出奇,而且事先一點跡象也沒有,實是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
呂麟身子伏在鐵壁之破口之上,一見東方白突然不見,急切之間,他們都未及看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只是心中大急!
一呆之後,只聽得他大叫一聲:“師傅!”足尖點處,也自躍下!
譚月華驚上加驚,伸手想將之扯住,可是一拉了個空。
她急忙向下看去,只見呂麟已立定在石柱之上,高叫:“師傅!”
但呂麟只叫了一聲,也和東方白一樣,陡地身子一沈,人已不見!
上面,韓玉霞和譚翼飛兩人,呆了半晌。
譚翼飛道:“妹妹,你可曾看清他們兩個人,是怎麽不見的?”
譚月華秀眉微蹙,道:“像是在石柱之上,有着翻板。”
譚翼飛道:“那翻板之下,不知是什麽玩意兒?”
譚月華道:“你們兩人,在這裏看住了端木紅姑娘,我也要下去,看個究竟!”
譚翼飛失聲道:“妹妹,這如同使得?”
譚月華苦笑了一下,道:“哥哥,你不是不知,麟弟若是有什麽叄長兩短,我本也難以再活!”她幾經波折,方與呂麟訂下鴛盟,若是再有打擊,她確實是難以抵受得住!
譚翼飛無法可施,只得黯然點了點頭,道:“妹,你要小心!”
譚月華一言不發,身形展動,便已在破壁之中,穿了出去!
她一穿出了破壁,望准了下面的石柱,身子穩穩下降。
片刻之間,她已然落在石柱頂上,剛一站定,便覺出腳下一軟,譚月華早有準備,立即一提真氣,身形又向上拔起了丈許!
她這裏身形,甫一拔起,只見下面石柱處,迅速地開闔了一下,現出的洞口之大,剛好和整個石柱頂一樣大小,也就是說,一躍下來之後,除了跌下去以外,絕無他法可想!譚月華趁着身子尚在半空之際,大聲道:“你們也小心些!”
她六個字一出口,身子又向下沈去,足尖一沾到石柱,足下一軟,整個人立時也跌了下去,只覺得眼前,漆也似黑,身子向下直墮了八丈,譚月華急得出了一身冷汗,正在暗忖,這一番只怕絕無幸理之際,突然聽得,“嗤”地一聲,眼前陡地一亮,像是有一蓬煙花,就在眼前爆散開來一樣!剎時之間,眼前紅黃各色,耀目生花,周圍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譚月華此際,空有一身武功,但是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而且,身子懸空,也是毫無可使展之處!剎時間,眼前的亮光,又一齊熄滅!
本來,譚月華一落了下來之後,眼前便是漆黑,如今,在極度的光亮之後,又是漆黑,則此剛才更甚,什麽也看不見。
譚月華只得聽天由命,她只覺出,在亮光滅後,又下墮了丈許,突然碰到了一堆軟綿綿的物事!她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將那堆軟綿綿的物事,壓得向下,猛地沈了一沈。
在她尚未能知道那一堆物事,究竟是什麽東西之際,那堆東西,突又彈了起來,所生出的彈力極大,譚月華身不由主,被彈了起來,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她只是朦朧看到,像是變了方向。
不一會,身子又碰到了一堆軟綿綿的東西,再一次被彈出。
這一次譚月華伸手一摸,覺出自己,像是置身於一個邊緣滑不留手的大管子之中,一直滑了出去,想要止住身子,則由於管型實在太滑,竟是無從着力,滑出了兩丈,身子突然左旋右轉起來,而且,向前滑出的勢子,越來越快。
譚月華的武功雖高,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卻也不禁心驚肉跳,頭昏目眩,胸中作嘔,不自由主,大聲叫了起來!
那一根左右盤旋的管子,像是永無盡頭,直通向地獄一般!
譚月華心中,越來越是害怕,已經出了一身冷汗,不自由主所發出的呼叫之聲,也越來越凄厲,正當她以為自己,萬無幸理之際,突然間,頭部重重地撞中了一件硬物!
那一撞,若非譚月華內功精湛,只怕立即便會昏了過去!
而一撞之後,陡然之間,眼前又是一亮。
那陣光亮,似乎比剛才的一蓬煙火尤甚,譚月華在昏暗之中久了,乍見光亮,連忙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眼前仍不免是一片紅色。
她覺出身子已經停止了向前滑行,但是卻不知道是在什麽地方。
正在此際,忽然聽得叄四個人,齊叫道:“月華,你也來了嗎?”
譚月華立即認出,叫自己的,不但有東方白和呂麟,而且還有自己的父母在內!
譚月華心中,又驚又喜,睜開眼來一看,只見自己正躺在一個綠草如茵的山谷之中,父母、東方白.呂麟,都站在自己的面前!
譚月華不由得哭道:“我們莫非是在九泉之下相會嗎?”
譚升叱道:“別胡說,紅日高照,說什麽鬼話?”
譚月華抬頭一看,果見陽光普照,正是中午時分,她不禁愕然問道:“那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又怎麽會突然來到這裏的?”
呂麟笑道:“月姐姐,那一撞,不曾令得你昏了過去嗎?”
譚月華心中更奇,道:“咦?你怎麽知道我曾撞了一撞?”
呂麟道:“我什麽都知道,那蓬煙火,色彩何等絢麗?被那堆軟綿綿的物事彈起來的滋味也不錯,就是身子向前疾滑而出,不很好受。”
譚月華“啊”地一聲,道:“原來你也是這樣出來的嗎?”
呂麟向前面一塊大石一指,道:“你看這個,就可以明白了!”
譚月華連忙走向前去看時,只見大石之上,有一面是十分平滑的。
在那平滑的一面上,刻着好幾行字,道:“閣下敢於進入四十九煞通天道,老夫十分心儀,但閣下既僥倖生還,諒必應心有餘悸,知難而退,寶庫之中,雖皆稀世奇珍,豈是易得?”下面的署名,乃是“赫熹”兩個大字。
譚月華看完,道:“如此說來,躍到那石柱頂上,竟是出通天道之法了?”
譚升道:“不錯,我們兩人,也被困在一間密室之中,你母親用隨身所帶的炸藥,將鐵壁炸破,我們一齊躍下,便出來到了這裏,我知你們,也有可能從此出來,是以在此相待,果然,不過半日,東方兄.麟兒和你,已相繼出來了!”
譚月華急道:“那麽,哥哥他們,並不知道石柱雖將人陷落,卻是逃生之路,他們豈不是仍然要被困在道之內?”
七煞神君道:“剛才麟兒說,通天道的中樞要地,已被釣魂叟發現,我們只要找到該處,將機關停了,諒來可以”
他話才講到此處,只聽得身前,“砰”地一聲,草地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圓洞,一個人被拋起叄尺,跌在草地上。
眾人連忙過去看時,只見跌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端木紅。
端木紅本已身受重傷,如今頭部又經一撞,已經昏了過去。
眾人都不知道道之中,發生了什麽事,何以譚翼飛和韓玉霞兩人,肯由端木紅躍了下來的。七煞神君夫婦,口雖不語,但是互望一眼之後,面上神色,卻是異常焦急!
正在此際,突然又聽得接連而來的“砰砰”兩聲響,眾人連忙回頭看時,不由得心頭,盡皆大喜!原來接連撞出來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譚翼飛和韓玉霞兩人!
兩人跌在草地上,雙目緊閉,顯然他們也是頭昏腦脹,根本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什麽地方?
呂麟連忙叫道:“譚大哥,韓姑娘,你們已經脫險了!”
兩人睜開眼來,四面望了一望,面上神色,極其茫然。
譚月華一見所有人全都脫險,端木紅雖然仍然昏迷,但母親已然在為她,推宮擎穴,料可無礙,心中不由得大是高興。
她連忙將其中緣由,向譚翼飛、韓玉霞說明,兩人才明白其理。
譚月華又道:“你是怎麽弄的?我叫你看住了端木紅姑娘,如何你給她跳了下去的?”
譚翼飛笑道:“如今不是因禍得福了嗎?她趁我們不覺,爬到了破洞之旁,向外跌了下去,我一急,躍了出去,將她抓住,兩人一齊跌下來的!”
譚月華笑道:“不消說,韓姑娘見哥哥跳了下去,心中一急,也就跳下去了!”
韓玉霞面上一紅,道:“月姑娘,你說什麽?麟弟跳下去的時候,你又怎樣?”
譚月華也被韓玉霞說得臉上一紅,轉過身去,呂麟忙道:“如今我們,又該怎樣?”
譚升道:“等端木姑娘,醒了之後,要請她帶我們到中樞去,若是釣魂叟在,我們圍而攻之,令他插翅難飛!”
譚月華道:“如果他不在呢?”
譚升道:“他要是不在的話,自然以為我們已經死在通天道之中,他也一定將機關停住,我們只消將機關發動,他也非死在通天道之中不可,我們等上些時,再停住機關,前去寶庫,那不就行了!”
眾人一聽,俱都大喜,因為這一來,再進通天道,要取到寶物,實是易如反掌!
這時侯,端木紅也已經悠悠醒轉,七煞神君在她口中,塞了叄粒靈丹,端木紅面色漸漸紅潤,眾人才與她說了經過。
端木紅道:“那中樞之地在什麽地方,必需出了這個山谷,我才能辨認。”
赫青花一伸手,抵住了端木紅的腰際,將本身內力,源源傳過,端木紅精神一振,和赫青花兩人,走在前面,眾人一起跟在後面。
出了山谷,端木紅四面一看,向東一指,.道:“在那邊,我記得那兩個遙遙相對的山峰,總鎬匙便是在兩個山峰之間取到的。”
眾人一齊向前走去,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已經進入了那個寸草不生的山谷,一進山谷,便聽得喧嘩的瀑布之聲。
呂麟和譚月華兩人,身形疾展,向前面掠出,穿過了那道石門,來到了瀑布之旁。
只見萬千圓輪,盡皆靜止。而釣魂叟也不在這裏。
呂麟和譚月華兩人,等了片刻,眾人也一齊趕到,韓玉霞心急,叫道:“還不發動機關更待何時!”呂麟一伸手,便將插在石柱小弊之上,那柄金光閃閃的鑰匙,取了下來。
鑰匙才一取下,只見那隻大圓輪,緩緩地移到了瀑布之下。
瀑布衝擊,大圓輪便轉了起來,大圓輪一轉,便帶動了所有的圓輪。
眾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等奇景,他們雖是見多識廣,但是見了這樣的設置,卻也是嘆為觀止,對匠人之心巧,佩服不已。
他們心知,機關立即發動,若是釣魂叟,在四十九煞之間,或是在寶庫之中的話,萬難生還,就算不在,也必被困!因為從時間上算來,他不可能已經取寶而去。
眾人在中樞之旁,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韓玉霞道:“差不多了吧!”
譚升道:“不妨多待片刻。”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韓玉霞又道:“我看時間夠了!”
眾人忍不住笑了出來,韓玉霞不服道:“你們笑什麽?”
譚翼飛道:“人家笑你心急,你也是,老改不掉急脾氣!”
韓玉霞想了一想,自己也不禁好笑了起來,道:“我看這一輩子,是難以改得掉了!”
東方白道:“時間確也差不多了,我們再將機關止住吧!”
呂麟將那柄小鑰匙,又插進了石柱上的孔中,大圓輪向外移開,所有的圓輪,也一齊停了下來。東方白道:“譚兄夫婦,請和端木姑娘一齊,在此留守。”
這次再去通天道,並無兇險,七煞神君反倒不爭,只是赫青花道:“不對,我們兩人在此足夠,端木姑娘,卻要一齊去!”
東方白愣了一愣,道:“這是同故?”赫青花道:“進了寶庫的人,每人都可以取一件寶物,她為什麽不去?”
東方白笑道:“這個容易,我為她取一件便了!難道我還好意思要嗎?”
呂麟道:“照我說,我一人在此留守,你們七個人,每人恰好有一件寶物可取。”
東方白一聲長笑,道:“是了,我在這裏,你們一齊前去吧!”
七煞神君笑道:“看你們,寶物未曾到手,便小家子氣起來了,如今機關已破,就算派一個人去,一股腦兒地取了來,也不礙事,多爭什麽?仍照原議,端木姑娘傷重,也不宜遠行,你們去吧!”
眾人被譚升一言提醒,都覺剛才,禮讓得可笑,東方白道:“那還是由他們四個年輕人去罷,我也留在此地好了,你們可得快去快回!”
譚翼飛等四人,答應一聲,首先和韓玉霞兩人,掠了開去。
呂麟和譚月華兩人,並肩躍出,緊緊地跟在後面。
他們四人,分成了兩對,迅即掠出老遠,端木紅望着人家雙雙對對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不由自主,長嘆了一聲!
譚升、赫青花和東方白叄人,互望了一眼,赫青花道:“端木姑娘,聞得令師,已身入空門,飛燕門重責,落在你身上了,是也不是?”
端木紅嘆了一口氣,道:“是。”
譚升道:“端木姑娘,飛燕門在武林之中的地位頗高,你這份擔子可不輕啊,但望飛燕門能在你手中,發揚光大!”
端木紅聽了兩人的話,知道七煞神君夫婦,已經看出了自己心中的難過,所以才以這番話來勉勵自己的。
她心中又是傷情,又是感激,道:“六指琴魔除去之後,尚祈前輩多加指教!”
譚升道:“武林之中,各門各派,本身的事,不應請外人干涉,端木姑娘,我們相信令師既然將這副重擔,放在你的身上,自然不會看錯人的,等一會,我們還有一點小意思要送給你的。”
端木紅是何等聰明的人,她一聽得譚升如此說法,已經知道,譚升所送給自己的,一定是除了自己可得的一份之外的其他寶物,她心想,自己客氣也是無用,以後,要憑自己一人之力,光大飛燕門,實非容易之事,寶物多一件自然好一件。
因此便道:“那我先多謝了。”
七煞神君夫婦兩人,互望了一眼,赫青花輕輕地摸着端木紅的頭髮,道:“乖孩子,你心中別難過,飛燕門的事要緊,知也不知!”
端木紅一面點頭,一面卻早已落下淚來!
赫青花叫她不要難過,那恐怕是她永遠也無法做到的事情了!
她所能做到的,至多是將痛苦深深地埋藏起來,絕不顯露。
但是,如果要令她不痛苦,除非呂麟能夠和她結為夫妻,但這卻又是絕無可能之事。
赫青花見端木紅落下了淚來,便不再言語,東方白和譚升兩人,也是默然。尤其是東方白,心境也是一樣地不好。
他已經決定,待除了六指琴魔之後,將峨嵋俗門的事,交給呂麟,自己則遁身空門,削髮為僧,專理峨嵋僧門。這時候,他們都以為火羽箭垂手可得,六指琴魔自然可以除去,所以心中都想到了除去六指琴魔之後,收拾殘局的事情來。
卻說呂麟,譚月華.譚翼飛和韓玉霞四人,向前飛掠而出,不一會,便已來到了魔宮,走到了通天道的入口處!
四人雖然知道,機關已被全部止住,不可能再有危險。
但是,他們想起在道之中,一連串的遭遇之險,卻也心有餘悸!
他們在入口處略停了一停,便一齊向前走去,轉了幾個彎,便來到了隧道之口,兩排四十八個石人,巍然而立,肅穆莊嚴,神難測,四人明知機關已停心中仍不免凜然。
他們在兩排石人之間,緩緩走出,不一會,已經來到了盡頭。
呂麟走在最前面,來到了方洞之下,足尖一點,已經躍高丈許,來到了寶庫之中。他才一進了寶庫,譚翼飛等叄人也相繼躍了進來。
四人先向那一列放着寶吻的長怡,望了一眼,譚月華心細,將上面所放的寶吻,在心中數了一數,不由得“咦”地一聲,道:“怎麽少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