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殿(3)
“是的,”方局長回答,“我們正在向那小黑點飛去,估計距離是五十里,在一百倍的望遠鏡中,它也只是一個小黑點!”
的確,在望遠鏡中看來那也只是一個小黑點!
那天的天氣十分好,海面上一片平靜,視野幾乎是無限遠,方局長已從瞭望手的手中,接過瞭望遠鏡,向前觀看着。
而同時,直升機也正以全速向前飛去。
方局長已可以肯定,那不是一座孤島,而是一艘船了,可是奇怪得很,那艘船的船身,竟全部是黑色的。
方局長几乎以為自己是看錯了,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船還是黑色的。他立時道:“蘭花,我們發現了一艘船,現在距離還遠,我們不能肯定它是在行駛,還是停在海面,但是卻有一點,很值得注意,那船是黑色的,全部都是黑色的!”
木蘭花的聲音,立即傳了過來,道:“死神宮殿!”
方局長呆了一呆道:“什麼意思?”
木蘭花道:“如果那艘船是全部黑色的,那麼,他就是傳說中的黑色宮殿,
我在巴黎國際警方總部的時候,曾聽得他們的高層人員說起過,他們知道有一個極神秘的組織。這個組織,專收買或威逼各地的高級警務人員加入他們。”
方局長吃了一驚,道:“那麼高翔——”
木蘭花道:“可是,他們對這個組織,卻一點線索也沒有,只有當中東某地的警務總監逝世之前,才透露過一點消息。”
“提及那黑色的船?”方局長問。
“是的,他提及那黑色的船,稱之為死神的宮殿,方局長,現在,事情幾乎可以肯定了,高翔在船上,他們的目的是脅迫高翔參加他們的組織。”
“高翔不會的。”方局長充滿了信心地回答。
“所以,你們就要快些趕到了:這個組織秘密活動了那麼多年,他決計不會讓高翔不參加他們的組織,而又離開那艘船的!”
木蘭花的話,令得方局長的心中又陡地一凜,他說道:“再將速度提高!”
駕駛員回過頭來,苦笑着,道:“局長,已經不能再增加速度了。”
方局長對着通訊儀大聲道:“直升機上的所有人,都作一級緊急任務的準備,檢查武器,檢查降落裝置,我們的目標,是那黑色的船。”
木蘭花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局長,小心船上的射擊!”
四架直升機,向著那艘黑色的船,迅速地接近,漸漸地,不必望遠鏡,也可以看得到了,方局長又下令直升機作散隊飛行。
等到離得更近時,直升機在方局長的命令下,提高了飛行的高度。
直升機終於以最低時間,飛到了那船的上空。
一艘純黑色的船,在蔚藍平靜的海面看來,實在是十分怪異的,那船的甲板上,一個人也沒有,方局長的直升機,盤旋了一圈。
正在方局長準備下令低飛之際,突然之間,隆然巨響,從甲板上傳了起來,緊接着,在半空之中,已升起了黑煙,爆出了火花來。
那船向直升機開火了!
四架直升機並沒有被船上的炮火了中,但是卻也盪了一下,方局長一揮手,道:“還擊!”
木蘭花清楚地聽到方局長的那一下命令,她立即道:“局長,別忘記高翔在船上!”
“當然記得,蘭花。”方局長的聲音沉穩,他究竟是一個經驗老到的警務人員,“我們先摧毀船上的炮火,才能登上這搜船!”
就在方局長回答木蘭花時,兩架直升機,先是向外飛去,接着,機身一轉,在半空之中,迅速地劃了一個弧形,轉返那艘黑船。
當直升機轉返那艘黑船之際,機槍已然怒吼了起來。
機槍子彈像是驟雹一樣,掃向黑船,黑船上的兩尊炮,立時變得啞了,但是還有兩尊炮,卻還在不斷地向上發著炮火。
但是,他卻看到,至少有兩個人,從隱蔽的地方之中,奔了出來,那兩個歹徒即已中了彈,其中一個,才奔出了兩步,便倒在甲板上。
另一個奔得遠些,他奔向船艙的一扇門,那門本來是半開着的,可是在那人奔到之前的一剎間,卻突然關上,那人用力擂着門。
但是他也沒有擂了多久,便倒在門口了。
方局長命令駕駛員再低飛,他已準備搶登上那艘黑船了,這時,黑船上只有一門炮,還在發生作用,有一架直升機的機其,已被擊中,正在迅速地向海中跌下去。方局長忙呼叫着那架直升機的負責警官,他聽得那警官道:“我們已有了準備!”
從那架直升機中,只傳來了那樣一句話,那直升機已經跳進了海水之中,接着,便看到那機中的十多名警員,一起浮上了水面。
這時候,方局長的那架直升機,機輪離黑船的甲板,只不過幾尺了,機槍向最後的一個炮掃去,炮聲在突然間停止。
方局長的直升機已停在甲板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小型的機關炮上,伏着兩個歹徒,那兩個歹徒的身上,每人至少中了幾十發子彈。
方局長的直升機一登上了甲板,另外兩架直升機,也迅速地降落,每一架直升機中,都有十多名警員,一登上甲板,便一起跳了下來,各自找到了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
剛才,在船上,在半空之中,還是充滿了各種各樣驚心動魄的聲響,可是這時,即突然之間靜了下來。
只有在海面上,傳來落在海中的警員,相互之間的呼叫聲,他們是在呼喚着同伴,游近那黑船,以便攀上船舷來,船上的警員,也早已拋下繩索。
方局長在一塊鋼板的掩蔽之下,仔細地打量着那艘船,他認得出,這艘船,一定是一艘小型的巡洋艦經過改裝而成的。
方局長曾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而且,曾在海軍中擔任過職位相當高的聯絡官,是以他對這種英國製造的小型巡洋艦,可以說是十分熟悉。
那時,所有的艙門,都緊閉着。
警方已完全佔領了甲板部份,但是歹徒仍然盤據在艙內,厚厚的艙房,決不是普通的槍彈所能摧毀的。歹徒自然也是料到了這一點,才負隅頑抗的。
但是方局長並不怕這一點,因為大量的援助力量,會從海面上到達,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讓這艘黑船駛遠去!
要不然,那警輪的速度,是萬萬追不上巡洋艦的。
是以,他只觀察了半分鐘,便向船尾部份一指,向身邊的警官道:“你帶兩個人,到船尾去破壞船的動力艙。”
那警官一揮手,彎着身,和四個警員,迅速向前奔去。也就在這時,方局長所預料的事發生了,船身突然起了一陣震蕩,已在開始行駛了!
方局長的心情,也不禁緊張起來,援軍至少要在兩小時之後,才能趕到,如果那艘黑船,以全速行駛,那麼兩小時后不知可以駛到什麼地方去了!
跟前,他們雖然佔着優勢,但是如果另有一艘受歹徒控制的船隻,和這艘黑船會合的話,那麼,他們就可能全部被殲滅在海上!
現在,最重要的關鍵,就是能不能破壞動力艙了!
他望着那向前奔去的警官和警員,幾乎甲板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幾個人的身上,他們自一度鋼梯上,迅速地奔上去。
也就在那一剎間,突然“砰”的一聲,傳來了一下槍響,雖然立時有七八柄手提機槍,對着槍聲傳來處還擊。
但是那帶隊的警官,還是受了傷。
只見他從那度鋼梯之上,直跌了下來。
他的左眼上,鮮血涔涔而下,他並沒有直跌到甲板上,而是跌下了幾尺,立時又用手抓住了銅梯,一個警員立時退了下來,扶住了他,兩人一起落到了甲板之上。
方局長沉聲道。“三O七警官替補!”
一個身形壯健的警官,立時向前,竄了過去,他在奔到那鋼梯附近時,先向剛才發槍的地方,掃了一排子彈。
然後,他迅速地攀上了鋼梯,他攀到了鋼梯的盡頭,有三個警員,已經先他到達,那地方,離動力艙的煙囪,只不過三四尺。
煙囪大約有十尺高,他們無法衝進動力艙,唯一破壞動力艙的可能,就是自那煙囪之中,投擲手榴彈。這時,那煙囪中正冒着濃煙,船行也漸漸地快了。
那警官在一個警員的手中,接過了一端系有一隻鐵鉤的繩索,向上拋去,他連揮了兩下,那鐵鉤總算才鉤住了煙囪。
方局長大聲道:“掩護他的行動!”
隨着方局長的命令,所有的警員,都端過了手提機槍掃射着,他們並沒有固定的掃射目標,但是在數十柄手提機槍交織而成的火網下,船上的歹徒再也沒有法子再放冷槍了。
那警官向上攀着,煙囪的鋼壁是熱得驚人的,他的鞋子,由於不斷要踏着煙囪的鋼壁,便利他迅速向上攀去,已發出了一股難聞的焦臭味。
而繩索也不覺和煙囪的鋼壁相碰,有好幾處地方,已經變得焦黑,看來幾乎要承受不住他的體重了,但見他仍然毫不退縮地向上爬着。
等他來到煙囪上,只有兩三尺之際,他自腰間的皮帶上,拔下了一枚手榴彈,咬開了蓋子,一伸手,便拋了進去。
幾乎是他才一拋手榴彈,他的手一松,便向下滑了下來,而當他滑到了一半的時候,繩子斷了,他自空中跌了下來。
那警官的身手極其矯健,他雖然是從半空當中直跌了下來的,但是當他的身子在鋼梯旁擦過之際,他一伸手,抓住了鋼梯,穩住了身形。
也就在那一剎間,那警官拋進煙囪去的手榴彈,也已爆炸了,那是一下悶啞的爆炸聲,但是發出的震蕩,卻是極其劇烈的。
整度鋼梯,都被震得向上揚了起來,那警官仍然附在鋼梯之上,當鋼梯揚起之際,他雙手一松,從空中十五尺高處,向甲板上跳了下來。
他落在甲板上,身形滾動着,又一躍而起。
從那麼高的半空中躍下來,他竟一點也未曾受傷!
而那時候,船身也開始劇烈地震動着,在那煙囪中,火夾着濃煙,一起噴了出來,不到五分鐘,一切又變成靜止了。
那警官走到了方局長的面前,方局長嘉勉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三O七,你幹得好!”
那三O七號警官的年紀還很輕,這時,他正在高興地笑着,在他的笑容之中,帶着幾分純正,更洋溢着完成任務之後的快樂。
方局長自另一個警官的手中,接過了擴音器,他對着擴音器,道:“船上的所有人聽着,你們是沒有希望的,快投降吧,將手放在頭上走出來!”
在船外發生的那一切驚天動地的變化,高翔是不知道的。高翔仍然坐在那椅上,手、足和頸際,都被厚厚的鋼箍箍着。
高翔所能看到的東西,就是他跟前那幅黑幔。
高翔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可是雖然如此,他也知道,一定有些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了。因為第一,已經過了半小時,可是還沒有人來對付他。
第二,他又可以感到,船在突然向前駛去,如果不是一開始就想以全速行駛,那麼,船身是絕不會產生那種劇烈的震蕩的。
而接下來的那一下悶啞的爆炸聲,和更劇烈的震蕩,高翔更可以肯定,那劣勢的時候繼續鬥爭,你們無法拘捕我,這裏是公海!”
高翔冷笑道:“難道國際警方也不能夠拘捕你們?”
那人怨道:“少廢話,現在我放你出去,你要令他們立即撤退,這是我的條件,你是不是答應了還是要我先殺了你,再和他們對抗。”
高翔的心中,迅速地轉念着,他道:“看來,還是第一個辦法好一些,那麼,你們先將我鬆開來,我才能走出去。”
那人悶哼了一聲,高翔也無法知道那人做了一個什麼動作,因為那人自始至終,都在他的背後,但是突然之間,鋼箍已鬆了開來。
鋼箍一松,高翔立時站起。
他本來是想在一站起之後,立即轉過頭去,看看那個被稱作“死神”的神秘人物,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一個人。
可是,他即沒有那樣的機會。
因為他才一站過來,他的背脊,便已被堅硬的槍管頂住,同時聽得兩三個人一起喝道:“向前走,如果轉身,那是自討苦頭。”
高翔聳了聳肩,向前走去。
他才踏出了一步,面前的那幅黑幔,便自動移了開來,高翔走出了那艙房,在一條走廊中走着,那幾個人的腳步聲,就在他的身後。
槍口雖然已不再直接頂在他的背脊上,但是高翔卻也可以覺得出,槍口一定離他很近,他來到了走廊的盡頭,那時候,他也聽到了方局長的聲音。
一聽到了方局長的聲音,高翔立時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他冷笑着,道:“原來你們的處境,已糟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再沒有得到什麼反應,只聽那人吩咐道:“將我們的行動,告訴他們!”
另一個人立時大聲道;“方局長,請聽我們的回答。”
他的聲音,也是通過了擴音器向外傳出的。
當他的聲音一傳出來之後方局長便靜了下來。
甲板上每一個人,都可以聽到那人的聲音,那人繼續道:“高翔在我們的手中,我想,你們也不希望犧牲他的性命的,是不是?”
“將他放出來!”方局長沉聲說。
“可以,但是我們的條件是,將他放出之後,你們要立即撤退!”
方局長冷笑了一聲,道:“在現在這樣的情形下,你們有什麼資格提條件?”
“那倒也不見得,”那人也冷笑看,“你以為我們的船上,真沒有反抗的力量了么?你們不撤退,我們可以同歸於盡。而且,這裏是公海,我們的行動不合法,你們也未必合法,兄弟!”
方局長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先令高翔安全出來。”
“先答應我們的條件!”
方局長還在遲疑着,一位警官提看無線電通訊儀,來到了他的身邊,低聲道:“局長,蘭花小姐有緊急的話要和你說。”
方局長接過了通話儀,低聲道:“蘭花,這裏發生了一些什麼事,你全知道的了。現在,照你看,我們應該怎樣。”
木蘭花道:“接受他們的條件。”
方局長遲疑了一下,作為一個警務人員而論,在那樣的情形下,接受歹徒的條件,那實在是難以考慮的事,他道:“可是——”
木蘭花立即道:“局長,你們是在公海之中,而且,究竟在敵船上,你們應該盡量避免犧牲,救出了高翔之後,再通知國際警方對付他們。”
方局長又沉默了半晌,才道:“好!”
他說出了那個“好”字,立時又揚聲道:“條件被接受了,你們應該讓高翔安全離開,來到甲板上,不得有任何陰謀!”
方局長的話,高翔是聽到的。
就在方局長的話一說完時,高翔看到他身後的一個人,越過了他,來到了走廊盡頭的門前,打開了門,接看,在他背後的人,用力在他背後一推。
高翔向外直跌了出來。
在他向門外跌出去之際,他順手一撈,想將那推開門的人,一起拉了出來,但是,那人的身手,卻也是十分靈活。
在高翔伸手向他抓來之際,他身子陡地一轉,又已閃進了門中,接看,那扇門又“砰”地一聲關上了,高翔看到,自己是在船的左艙。
他也立即看到,三架直升機正停在甲板上。
他大聲叫了起來,道:“方局長!”
他一叫,七八名警員和警官,便一起向他奔了過來,高翔也向前迎去,來到了船首部份,和方局長會合,方局長握住了高翔的手,道:“你沒有什麼吧!”
高翔笑看,道:“什麼事也沒有。”
他立即又低聲問:“我們還不進去了?”
“很困難,”方局長回答,“三零七警官,破壞了他們的動力艙,但是這艘船是小型巡洋艦改建的,普通武器,射不進去。”
高翔道:“那我們只好暫時撤退了!”
通訊儀中又傳來了木蘭花的聲音,道:“高翔,你快回來,我有重要的話要問你。”
高翔微笑着道:“我也有重要的話對你說。”
方局長已經揮手叫道:“登上直升機,撤退開始。”
直升機中很擠,因為有一架直升機毀於炮火,原來是四架直升機中的人,集中在三架直升機上,但是直升機還是順利地升了空。
當直升機往回飛去時,他們在半空之中,看到了疾駛而來的氣墊船,接看,又看到了水警輪,在方局長的命令下,船隊也折了回去。
他們也看到,那艘黑船,也在緩緩地駛遠去。
可能那黑船另有備用的動力,但是那備用的動力,一定不能使船快駛,是以歹徒才逼不得已,要將高翔放了出來的。
直升機上的警官,紛紛向高翔道賀,賀他脫了險。
高翔則向他們道謝,直升機一在警局的空地上降落,高翔立時飛車到了醫院,而他到了醫院之後,見了木蘭花,第一句話便道:“蘭花,那捲錄音帶,已經不在我身上了。”
木蘭花坐在病床上,望着高翔,道:“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一地步,高翔,我看賽車冠軍屬於誰,已不很重要的了。”
高翔聽得木蘭花那樣說,實是由衷地佩服!
因為木蘭花在傷了腿之後,一直只是留在醫院中,可是,她對於整個事情的發展,卻還一樣保持看十分正確的看法。
高翔道:“是,他們已有過那樣的表示了。”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高翔,現在你可以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接受他們的收買,你明白我的話是什麼意思?”
高翔的心中,陡地一動,他立即就明白了。
那其實也是他早想到過的。
當他只有半小時的限期,來考慮他的決定之際,他就想到過?如果他有足夠的準備,那麼,他就可以在他的身上,裝置一塊假的皮膚來接受烙印。
現在,木蘭花提醒他的,顯然就是這一點了。
是以,他立時道:“我明白。”
“他們可能立即就來找你,你還是快一點去準備的好,在你未曾準備好之前,最好你不要單獨行動,以防突然的意外。”
高翔點了點頭,道:“我可以和幾個警員在一起,由他們保護我的。那麼秀珍是不是還有必要,再參加這場賽車呢?”
“有必要的,正如你所說,收買你,是他們主要的目的,奪取賽車冠軍,是他們次要的目的,我們要使他們完全落空!”
高翔點看頭,站了起來,向安妮笑了一笑,道:“安妮,聽方局長說,推測到我是在海面上,全是你的功勞,你真的長大了!”
安妮高興得紅了臉,但是她卻也學會了木蘭花的謙虛,她道:“那不算什麼,倒是在船上出力最多的那位警官,十分了得。”
“是的。”高翔點頭,“這位警官,是才接受警官訓練畢業的,他的編號是三零七,他姓洪,名叫洪智,是一位傑出的人才。”
木蘭花催促看他,道:“你該去了,高翔,你還可能遭到很多兇險,如果不將這個神秘組亂徹底摧毀,我們都不得安枕。”
高翔握着木蘭花的手,又望了她好一會,才離開了病房。木蘭花像是十分疲倦地閉上眼睛,安妮低聲道:“蘭花姐!”
木蘭花“嗯”地一聲,安妮又道:“蘭花姐,你的意思是,當敵人再和高翔哥哥再接觸時,他還應該去和敵人見面?”
木蘭花仍然不睜開眼來,只是點了點頭。
安妮苦笑看,道:“我不明白,好不容易將他救了出來,他為什麼還要再去和敵人接觸,如果他又落到敵人手中,還不是一樣。”
木蘭花微笑看,道:“那就大不相同了。第一,上次他是在毫無準備的情形下,被敵人脅持走的,而這次,他是有備而去。”
木蘭花睜開眼來,又道:“而這一次,敵人難以再去脅持他,他和對方見面,一定是自動前去,那麼,就增加了對方對他的信任。”
安妮道:“可是那烙印——”
木蘭花笑道:“那太簡單了,他可以在手臂上,或者大腿上,先貼上一塊幾乎難以辨得出的假皮膚,再來接受烙印,我叫他立即準備去。”
安妮就是因為未曾想通這個關鍵,是以心中才十分焦急,這時,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因為高翔是她敬愛的人,如果高翔真的被人烙了一個烙印在身上,那對他來說,實在是不可想像的事。
就在安妮的臉上,也展開了微笑之際,“砰”地一聲響,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了開來,安妮和木蘭花立時抹頭看去。
用力推門進來的正是穆秀珍。她還穿着賽車時的衣服,她甚至未曾洗過臉,臉上全是油污,她一進來,便揮看手,道:“佟寧的車子真不錯!”
木蘭花望看她,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安妮忙道:“秀珍姐,又發生了一件大事,你可能還完全不知道,高翔哥哥——”
穆秀珍實在心急,安妮還未曾講完,她已經一口氣問了七八聲“什麼事”了。安妮用最簡單的語言,將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穆秀珍頓足道:“安妮,你這小鬼,怎麼不告訴我?”
“我不是一見你就告訴你么?”安妮眨看眼。
“我是說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秀珍,”木蘭花說,“若不是安妮口快,我現在也不想告訴你,大賽車明天中午就學行,你快去洗一個澡,好好睡上一覺。”
“我睡不着,太興奮了,蘭花姐,我和那輛車,簡直成為一體了,蘭花姐,明天中午,你來不來看我出賽?”穆秀珍充滿希望地問。
“來,我和安妮都來。”木蘭花回答。
穆秀珍高興得拉着安妮的手團團亂轉了起來。
但是木蘭花的心情,絕不輕鬆,她想到賽車手的激烈爭鬥,想到高翔未可知的遭遇,這一切,都令得她心中長長地嘆一口氣!
高翔回到了辦公室,大賽車快學行了,他的工作十分繁忙,但是他卻將例行的公事,一起推開,而獨自關在化裝室之中。
他在肩頭上,左腿上以及背後,各貼了一塊假皮膚。
那塊假皮膚不很厚,但高翔在假皮的背面,又加了一層石棉,那樣,就算火炙的話,也不會受到真正的傷害。而且,高翔也作了試驗,那假皮膚在高溫之下,所發出來的那種焦臭的氣味,和真的皮膚,發出來的,並沒有什麼不同。
以高翔的機警,能力而論,他已經吃過了一次虧,自然不會再落人敵人的手中,但是他卻要故意落到對方的手中,從中加以徹底地摧毀!
如果不是那樣做的話,那麼,他幾乎每一分鐘都要小心提防,而對方又會不斷地進行暗算,他完全無法過正常的生活了。
高翔自化裝室中走出來之後,一個警官已迎了上來,道:“高主任,秀珍小姐已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你,她請你無論如何要聽她的電話。”
“她在等看我聽電話?”高翔問。
“不,她說等一會再打來。”
高翔點着頭,回到了辦公室中,他回去了不多久,電話鈴便已響了起來,高翔拿起了電話,他首先聽到了陣陣跑車的噪聲。
高翔皺了皺眉,那電話自然是從新公路的開放段打來的了,接着,他便聽到了穆秀珍的聲音,穆秀珍在嚷叫道:“高翔,你好啊!”
高翔呆了一呆,他並不知道穆秀珍那樣說,是什麼意思,而就在這時,穆秀珍又迫不及待地道:“高翔,我已到蘭花姐那裏去過,安妮將一切全告訴我了。”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我被人擄走了,還有甚麼可說的?”
“別提這件事了,高翔,”穆秀珍的話講得又快又急,“明天早上,你來不來看我出賽,我想,我一定是賽車的冠軍了!”
高翔聽得穆秀珍那樣說法,不禁搖了搖頭。
他道:“秀珍,這是一場國際性的大賽車,高手雲集,你還是第一次出賽,怎可以那樣誇大呢?我明天自然要來的,但我主要的任務,是要維持秩序!”
穆秀珍像是根本未曾聽到高翔在說些甚麼一樣,她只是自顧自道:“我的車號是七零七號,我已將車身,噴成了金黃色。”
高翔笑了笑,道:“秀珍,我建議你別太緊張,今天晚上好好經松一下,那麼,明天奪取冠軍的希望,就更濃了。”
“唉,”穆秀珍嘆了一聲,“我知道,但是你想想,叫我不要緊張,這不是比登天還難么?所以,我還是多練一下車的好。”
高翔笑出了聲來,真的,如果穆秀珍竟能在今天晚上,好好輕鬆一下的話,那麼,她也不是穆秀珍了,她可能緊張得一晚睡不看。
高翔沒有再說甚麼,只是說道:“沒有別的事么?”
“沒有了,再見。”
高翔放下了電話,他打那個電話,還不到兩分鐘,可是在他的辦公室外,已等看四五個警官,有事來向他請示了。
高翔一直忙看,在忙碌中,地也期待着那個神秘的犯罪組織,再派人向他接頭,可是,一直到了深夜,仍然沒有動靜。
高翔在和木蘭花通了一個電話之後,也不回家,就在辦公室的長沙發中,和衣躺了下來,他實在已很疲倦,是以躺下之後不久,就睡看了。
那一天早上,天氣晴朗,大賽車舉行的日子到了。
那真是本居民的一個大日子,機關,商行,學校全部放假,方便民參觀賽車,所有的交通,都作了特別的安排。
天才一亮,大批大批的市民,便擁向新公路,朝陽升起,陽光映在寬闊平坦的公路上,整條公路,簡直是一條銀灰色的帶子一樣,直伸向天際。
在賽車的起點,人潮洶湧,兩旁的看台上,早已擠滿了人,遲來的人,紛紛爬上了樹,等到樹上也爬滿了入時,人又湧向附近的山頭。
整條公路旁全是人,附近的山頭上也全是人,至少有十五萬人,從市區涌到公路來,觀看這一場打動國際的大賽車。
這條新建成的公路,本來就是環形的,賽車當局計畫的路程,是十二個圈,共計路程,是六百七十哩,也就是說,賽車好手,要經過兩小時以上的角逐,才能夠判定誰是冠軍。
賽車是在上午十時正就開始,但自九點鐘起,一輛一輛的賽車,便已排在賽車的起點,每一而安車出現的時候,看台上上萬的觀眾,便報以歡呼聲和掌聲,擴音器中,也播出賽車手的姓名和簡歷。
電視、電台和報紙的記者,穿梭也似來往看,趁機訪問着各國的賽車名手,九時四十五分,擴音器中傳出了激動的聲音,道:“請大家注意,七o七號金黃色的車子,由本的賽車手穆秀珍小姐駕駛,她是本市的唯一代表。”
所有的人都打動了,歡呼聲、掌聲,長久地持續着。
安妮也揮看手,竭力叫着。
她幾乎連喉嚨都啞了,穆秀珍穿着全套淺黃色的賽車裝,手中托看頭盔,站在車旁,她的長發,束成了一束,真是英姿颯爽。
有很多人湧向前去,要求她簽名,所有的記者,幾乎都圍到了穆秀珍的身邊,雲四風在車旁,不斷和各記者解釋着。
等到九時五十三分,所有的車輛全集齊了,汽車的引擎聲,震耳欲耳,雲四風才滿頭大汗,擠到了看台,在木蘭花和安妮的身邊坐下。
安妮一看到雲四風,便問道:“秀珍姐是不是很緊張?唉,要不是人那麼多,我也擠出去,和她講幾句話,也是好的。”
木蘭花坐在輪椅上,她的臉上,卻是保持看冷靜的微笑,道:“別傻了,你又不是沒有和她講過話,四風,看到高翔沒有?”
雲四風搖頭道:“沒有啊,唉,人實在太多,太亂了,我看高翔一定忙得連氣也喘不過來了,啊,你看,這不是高翔么?”
雲四風的話才說了一半,高翔已然出現了。
木蘭花和安妮連忙循雲四風所指的看去,他們看到高翔穿着全套便衣警官的制服,胸前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獎章,陪着長,從貴賓席上走下來。
市長來到了賽車起點之前,剎那之間,所有的聲音,全都靜了下來,車聲也靜了,長來到了擴音器旁,發表了簡短的談話。
然後,高翔將一輛金光閃閃的剪刀,近給了長,市長在橫過公路的紅緞帶中,剪了一剪,紅緞帶剪斯,歡呼聲和掌聲,足足持續了好幾分鐘。
然後,擴音器中又傳出了宏亮的聲音,道:“請各位注意,本第一次舉辦的大賽車,在槍聲之後,便正式開始!”
擴音器宣而之後,每一個人的心情都緊張了起來,從看台上看下去,很難分辨出賽車手的面目,除了頭盔和衣服的顏色不同之外,幾乎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
穆秀珍的車子被排在第三行,那是抽籤的結果,她的雙手,穩定地握住了駕駛盤,她直視看前面,準備一聽到槍聲,便立即向前衝去。
有經驗的賽車手都知道,在百哩路程的賽車中,開始時的快慢,都不是太重要的。許多優秀的賽車手,甚至故意在開始的時候落後,使得車子的引擎運轉順利之後,再發揮車子的全部性能。
但是,穆秀珍即絕不是一個有經驗的賽車手!
她非但不是一個有經驗的賽車手,而且,她還是一個心急的人,是以她早已作了打算,一開始便沖向前去,不能落後。
她專心一致地望着前面,可是就在這時候,她又好像覺得身邊有人在不斷地注視看她,穆秀珍忍不住轉過頭去,望了一眼。
她突然轉過頭去時,在她右側的一個賽車手,本來是在凝視看穆秀珍的,這時,立即轉頭望向前面。
這兩天來,穆秀珍幾乎全在練車,她已經認識了大部份賽車手,和他們的車子,但這時,穆秀珍知發現在她旁邊的那輛車子,十分陌生。
那是一輛銀灰色的車子,和她所駕的金黃色的車子,恰好成為一個強烈的對比,那車子又矮又長,輪胎比別的車子都來得闊上看便知道是一輛好賽車。
而車上的那個賽車手,我看頭盔和風鏡,也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覺得他的臉型很狹長,而且,他的雙目之中,似乎有着一股陰森的光芒。
穆秀珍只向他看了一眼,也沒有多加註意,便立時打回頭去,就在那一剎,“砰”地一聲,槍聲已然響了起來。
隨看那一下槍聲,所有車輛都發出了怒吼聲。
一共有五十六輛車。五十六輛賽車,齊聲怒吼,所發出來的聲響,實在是震耳欲聾的。
前面兩排的車子才一移動,稍稍有了一點空隙,穆秀珍的車子,便“呼”地一聲,在四五輛車子的空隙之間,直穿了上去。
她迅速追過了在她前面的車子,金黃色的車子,簡直像一股旋風一樣,在平坦的公路上,向前卷了過去,只有她一輛車子,遙遙領先┅┅
安妮在看台上,看到了這樣的情形,高興得拍起手來,道:“蘭花姐,你看,是秀珍姐的車子最快!”
木蘭花皺了皺眉,道:“安妮,路程的總長,將近六百哩,有什麼用?秀珍實在太心急了,那並不是好的政策!”
安妮卻不同意,道:“蘭花姐,那也不一定,好的開始,就是一半成功,我如果參加賽車,我也一定要爭取第一的。”
就這幾句話工夫,所有的賽車早就駛遠了!
帶瞭望遠鏡來的觀眾,紛紛舉起望遠鏡來,在高高瞭望台上的評述着,道:“帶頭的是七O七號車,七O七號車是本寮車手穆秀珍小姐駕駛的,最接近她的是十七號車,十七號車由法國賽車手蒙斯駕駛,再後面是日本賽車手┅┅現在,已轉過了第一個彎,七O七號車在轉彎的時候,車身曾略略傾側,但是仍然是在最前面┅┅”
在賽車駕駛出去之後,高翔略略鬆了一口氣。
這天天未亮起,他就來到了賽車的現場,而直到現在為止,他幾乎一停也未曾停過,這時,他想擠過人群,和木蘭花去說幾句話。
就算他穿着高級警官的制服,但是他想要在人群中擠過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看台上的人,直在太多了!
他一直向前看着,他已看到了木蘭花、安妮和雲四風三人,他向他們三人看着,可是他們三人,卻未曾看到高翔。
高翔心中不禁暗嘆了一聲,他停了下來,抹了抹汗,就在那時候,在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下子十分低沉的叫聲,道:“高主任!”
高翔轉過身來,在他的身後,是兩個身形壯碩的陌生人,高翔有點不耐煩地道:“什麼事?我認識你們么?”
那兩個人笑了一下,他們的笑容,是陰沉而不懷好意的,其中一個道:“高主任,有句話和你說,在這裏,不怎麼方便!”
高翔一聽得他們那樣說,心中便是一動。
他轉過身來,道:“你們,是死神派來的?”
那兩個中年人立時點了點頭。
自從脫險后,高翔便一直在等候着“死神”再派人來找他,可是他卻未曾想到,對方的人會在現在那樣的情形下出現!
他有點憤怒地道:“你們看不出我很忙么?”
那兩個人道:“自然,但是這件事,對高主任來說,卻是極其重要,比任何的事情都重要,高主任,死神已離開了他的宮殿,就在這裏!”
高翔的心中一凜,這傢伙的膽子真不小,在賽車的場地附近,至少有上千名警員,但是他竟敢在這裏現身,和自己會晤。
高翔抬起頭來,又向木蘭花所坐的地方,望了一眼。
他想先告訴木蘭花一下,再去和“死神”會晤,但是那樣一來,必然使“死神”起疑,是以他道:“好的,你們帶我去。”
那兩個陌生人打過身,向前走去。
高翔跟在他們的後面。
當高翔跟着那兩人,擠過人在時,他聽得擴音器中傳來的聲音,更是緊張,道:“三輛車子一起追近七O七號車,其中┅┅七十三號,追得十分近,但七O七號又增加了速度,七O七號已駛了大半個圈,始終領先,緊跟着的是七十三號┅┅七十三號車┅┅由意大利好手昆士蘭所駕駛┅┅”
高翎吸了一口氣,他們一起向前走着,不一會,來到了看台的另一邊,那兩人向上一指,道:“看到沒有,死神就在上面。”
高翔抬頭向上望去。
他才向上看了一眼,便不禁一怔。他看到了很多熟面孔,那些人,大都是地曾在“死神宮殿”中見過的,足有二十人之多。
前來參觀賽車的,各種各樣的人都有,那三二十人的臉上又未曾寫着字,地們混在觀眾之間,自然是不會惹人起疑的。
而“死神”一定是那些人的中間,那些人佔據了好幾排座位,那麼,“死神”的前後左右,就全是他的自己人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自然也不會有外人聽到他們的談話。
但是,令得高翔奇怪的是,他們傾巢而出,如果“死神”真在他們之間,那麼,他是憑什麼認定自己一定會加入他們的?
如果自己一翻臉,那麼,他們一定一網成擒,從這一點來看,“死神”所冒的險,實在是太大了,而且是十分不智的事。
高翔的心中暗自疑惑着,他站定了身,道:“死神在什麼地方,我曾和他講過話,然而他始終在我的背後,我並不認識他。”
那兩個人道:“你向上走去,在你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自然會吩咐你的。”
高翔略為表示不滿地哼了一聲。
這時候,和在“死神宮殿”中不同,他可以說是佔着上風的,而對方還要安排那樣神秘的會面方式,分明是對他的輕視!
但是,高翔卻也沒有說什麼,他向上走去,當他來到了那些人之間的時候,那些人都以一種異樣的眼光,望定了他。
高翔仍然無法知道這些人之間,哪一個才是這個神秘組織的首腦,因為他是曾聽過他的聲音,但並未曾見過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就在那時,在高翔不遠慮的兩個人,各偏了偏身子,騰出了一個座位來道:“高主任,請坐。”
高翔向那兩人,看了一眼。那兩個人,自然全是那神秘組織中的歹徒,但是看他們的情形,卻可以肯定他們一定不是首腦。
高翔略想了一想,就走了過去,在那兩人之間,坐了下來。他才一坐下,便聽得他身邊的兩人道:“高主任,請望向前面,別轉頭。”
高翔陡地一呆,他已聽到在他後面一排的座位上,有人在更換着座位,高翔立即明白了,“死神”的確是在這看台之上!
“死神”混在那些人之間,當高翔坐定之後,他才掉換座位,坐到高翔的背後來,那樣高翔仍然看不到他,但是他們即可以進行談判!
這時,賽車的吼叫聲,已隱約可聞了。
那表示,第一個圈,已快駛完了。
賽車的速度,實是驚人,從才聽到賽車引擎的吼叫聲,到賽車的出現,當真是一剎那間的事,是突如其來的。陡然之間,一輛金黃色的車子,箭一樣射了過來!
那輛車子的車頭上,“七O七”三個號碼,在閃閃生光。穆秀珍仍然駛在最前面,而緊跟着她的,一共有三輛車子之多。
那三輛車子相互之間的距離十分近,而且互相追逐着,忽前忽後,但是和穆秀珍的車子,即始終保持着十多碼的距離。
穆秀珍的車子在歡呼聲和掌聲中疾駛而來,又在歡呼聲中,陡地轉了一個彎,車子在急速的轉彎中,發出刺耳的聲響來。
車子一轉過了彎,又在歡呼聲中,像一支箭一樣,向前射了出來,擴音器中,評述員的聲音很激動,道:“本賽車手穆秀珍小姐,首先跑完了第一,時間記錄是二十分零七秒四,她的速度,每小時兩百哩以上,現在,仍然是她的車子遙遙領先!”
等到穆秀珍的車子,又飛馳得看不見了,高翔才聽得背後傳來了他早已聽得十分熟悉的,那陰沉的聲音道:“你以為穆秀珍可以得到第一么?”
高翔想轉過頭去,可是他身旁的兩個人,立時斜了斜身子,他們的手放在口袋之中,毫無疑問,他們的手中,握着手槍。
高翔沒有再動,他答道:“至少,她現在是第一。”
他背後的那聲音又道:“你剛才看到在她後面的那三輛車子沒有了駕駛那三輛車子的人,全是我的人,他們隨時可以追上她的。”
高翔冷冷地道:“你的手下,就算得了冠軍,也是沒有意義的事!”
那聲音笑了起來,道:“對,你說得是,要緊的是高主任肯投向我們,高主任,你已有足夠的時間考慮過了,怎麼樣?”
高翔皺了皺眉,道:“現在就決定?”
“當然是,不然,我何必到這裏來,和你見面?高主任,你一有了決定,現在就可以簽署文件,我們將烙印器也帶來了,那是用電的。”
高翔沉聲道:“在這裏,你們怎能在一個高級警官的身上烙印。”
“那很簡單,你將手伸向左邊,我們的人,便能在你的手腕上,替你烙下印記,平時,你可以用你的手錶,遮去了這個印記的。”
高翔的心中,不禁又驚又怒!
因為直到如今為止,對方的一切行動,似乎處處都高他一着;他已在身上,貼上了兩處假皮膚,然而對方卻又有了變卦。
高翔沉住了氣,道:“我記得,在你的那艘船上,你好像說,烙印記的地方,是可以由得我自己來選擇的,你難道忘了?”
那聲音怪聲地笑了起來,道:“我自然不曾忘記,但是現在情形不同了啊,高主任,你想想,難道我會蠢成那樣,不防到你的身上,貼上一些假皮膚來騙我?”,
高翔被那人一句話道破了他的秘密,他的心中,不禁更是氣惱,他立時厲聲道:“你別得意,我只要一聲高呼,你們一定逃不了的。”
那聲音笑了起來,道:“高主任,我發現你對我的估計太低了,對敵人估計太低,並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那也好,將來你在接受我的領導時,也可以心悅誠服。”
高翔氣得幾乎立時要高叫了起來,只要他一叫,“死神”和他的手下,唯一的辦法,便是製造一場混亂,但他們脫身的機會,仍是微乎其微的。
但是,高翔卻忍住了沒有叫出來。
因為他想到,“死神”既然說得那樣肯定,總是有恃無恐的,而他即還不知道,對方是恃着什麼,才能那樣毫無所懼的。
他冷笑着道:“我看不出你有什麼百恃無恐之處。”
那聲音道:“第一,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槍。”
高翔冷笑道:“那只有使你們每個人都死在警方的槍下,並不增加你們逃生的機會。”
那聲音道:“但是,高主任,你可曾想到過,如果槍聲一響,聚集在這裏的兩三萬人,會怎麼樣,在混亂之中,警方有什麼辦法執行任務了有多少人會在混亂中被擠死?這個責任,高主任,只怕你也負不起吧!”
高翔聽了,不禁悶哼一聲,講不出話來。
那聲音又道:“而且,剛才我已提醒過你了,緊隨在穆秀珍車后的三輛車,全是由我的人駕駛的,你明白這表示了什麼?”
高翔的心中陡地一動,他雙手不由自主握緊。
那聲音道:“我想你明白了,那三輛車子,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在爭奪冠軍,他們的任務是緊隨穆秀珍,穆秀珍跑第一,他們就一定要跑第二、第三、第四。穆秀珍跑第七,他們便要跑第八、第九、第十,以便隨時可以追上穆秀珍!”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已經感到事態異乎尋常地嚴重了!
他並不出聲,而在他的背後,那聲音仍然陰陽怪氣地在說著,道:“賽車本來就是死亡的遊戲,在賽車之中,進行謀殺,對於一個有經驗的賽車手而言,是最容易不過的事,只要小小的技巧,逼得對方的車子失事,就可以達到目的了!”
高翔只覺得自己的手心中在冒着汗。
那聲音又道:“而我們有三輛車跟着穆秀珍,也就是說,要讓穆秀珍的賽車失事,真是易如反掌,高主任,你同意我的說法?”
高翔緩緩地吁出一口氣來,仍然不出聲。
那聲音道:“所以,高主任,你可以考慮的時間並不多,等到跑到第十個圈時,如果你仍然未曾作出決定,那麼,我的人會接到通知,他們的車上,都裝有無線電通訊儀,他們就會採取行動,那時,在賽車道上,就會發生慘劇了。”
高翔勉力鎮定着自己心中的怒意,他緩緩地道:“你是一頭卑劣的畜牲。”
那聲音笑着,道:“說得太重了,高主任,我只不過想證明兩件事,第一,我在這裏,是絕對安全的,我有着雙重的保證。第二,你處處都比不上我,逃不出我的安排,你承認么?看,車子又開來了!”
車子又駛回了,那是第二圈了。
穆秀珍的車子,仍然在最前面。
可是,緊隨在她後面的車子,卻有七八輛之多,那三輛車子,也在其中,一這許多車子,幾乎是在同時間,轉過了一個彎的。
在轉彎的時候,穆秀珍的車子,被另一輛車子,陡地超越,而穆秀珍的車子,又立時追上了去,兩輛車幾乎是並頭前進,觀眾的呼叫聲,是如此之熱烈,將賽車發出來的噪聲,也一起掩了過去,漸漸地,穆秀珍的車子,又超出了半個車身。
但是那輛車子,即又趕向前去,評述員的聲音都啞了,他不斷地道:“和穆秀珍展開激烈競爭的,是澳洲賽車手魯特的車子,魯特曾是法國大賽車的冠軍,現在,兩輛車子的時速,都超過了兩百五十哩,這實在是罕見的競爭。”
高翔凝視着車子的遠去,他看到在他手邊的那個人,自座位下,提出了一個小小的手提箱來,打開了箱蓋,箱內是一個蓄電池。
那是一個強力的蓄電池,那人又從箱中取出了一柄烙鐵來,翻過來,向高翔揚了一揚,道:“高主任,看到沒有,只是一個小小骷髏的印記,一印上,我們就是自己人了,而你也立即多了一個一百萬美金的銀行戶口,這太簡單了。”
高翔沉着聲道:“我不是可以考慮到第十個圈的么?”
“是的,”那人說:“但是你沒有不決定的可能,為什麼不早一點下決定呢?”
高翔怒道:“那是我的事,你最好閉嘴!”
那人聳了聳肩,不再多聲,他將那烙鐵放回了手提箱,又合上了手提箱的箱蓋,高翔站了起來,道:“我要離開一會。”
高翔已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他唯一的辦法,便是立即設法,使穆秀珍退出賽場!雖然,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在那麼緊張的賽車中,穆秀珍根本不可能聽到外界任何的聲音。
他才一站起,他身邊的兩人,也跟着站起。
高翔趁機回頭看了一眼,在他身後的“死神”,一定早已走了,因為他看到的,只是一個猩猩一樣的巨人,在對他傻笑。
跟着他一起站起來的那兩個人立時道:“高主任,你想令穆小姐退出賽車,是不是?那只是使慘劇發出的時間提早而已。”
高翔沉聲道:“我是維持秩序的總負責人,不能離開太久,我去交代一下,立即就回來,再詳細考慮你們的條件,總可以吧。”
“不可以。”那人道:“除非你先接受烙印,那隻要半分鐘的時間就夠了,高主任。再一次地提醒你,你沒有考慮的餘地!”
天氣並不熱,但高翔卻覺得在他的背脊上,汗水不斷地沁出來。對方的那種安排,實在太惡毒,也實在令人難以對抗了。
高翔本來就知道,要令正在疾駛中的穆秀珍退出賽車,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而現在,那些人,卻根本不讓他離開。
這時,高翔可以輕而易舉,指揮上千名武裝警員。但是,事情也正如剛才“死神”所說的那樣,在十多萬人聚集的場合,如果一有什麼變故發生,那將會造成本市有史以來,最大的慘劇!不知有多少人會在混亂中喪生,高翔自然不能引起那樣的混亂。
他向木蘭花所在的地方望去,可是他看不見木蘭花,看台上的人實在太多了,遮住了他的視線。高翔的心中,苦笑了一下。
在如今那樣的情形下,他倒寧願看不見木蘭花,因為他看不到木蘭花,木蘭花自然也看不到他,那樣,反而好些。
如果木蘭花可以看到他的話,那麼,以木蘭花的機警,一定可以知道他的處境,十分不妙,但是,木蘭花即也是一樣無可奈何,只有徒增焦急!
高翔勉力使自己鎮定,他冷冷地:“剛才,我聽到的話,好像是說,我可以考慮到穆秀珍的跑車,跑到第十圈,是不是?”
在他身旁的那人道:“但是你不能離開。”
高翔聳了聳肩,他的內心,雖然焦急無比。但是他的外表,看來卻仍然十分輕鬆。他道:“這對我來說,是一見極大的大事,我總得利用我所能利用的時間,來作慎重考慮。”
那人冷冷地道:“高主任,如果你是在拖延時間的話——”
高翔立時怒道:“放屁,我何必存心拖延時間?我可以不到這裏來見你們的。如果你們對我有懷疑,那麼就不必再考慮了!”
高翔的態度一強硬,那人略呆一呆,反倒軟了下來笑道:“高主任,在我們還未成為自己人之前,懷疑總是免不了的!”
高翔憤然坐了下來,他身旁的兩人,也跟着坐了下來。
高翔的心中在迅速地轉着念,他知道“死神”就在那些人之間,如果他能突然出手,制住了“死神”,自然可以解決問題了。
可是他面對着的,是一個狡猾的敵人,因為直到如今為止,他還是只聽過“死神”的聲音,而未曾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那也就是說他無法突然出手制住“死神”,因為他根本沒有動手的目標!高翔又向身邊座位下,那手提箱望了一眼,他的手心仍淌着汗。
就在那時,突然聽得至少有好幾千人,一起高呼了起來,高翔連忙抬頭看去,只見一輛黃色的賽車,突然失去了控制,沖向路邊的沙包。
那輛車的賽車手,顯然是在竭力想使車子停下來,車子在急速的前進中,突然追到緊急剎車,整輛車子,都橫了過來。那輛車子,在快要開始第二個圈時,是駛在最前面的、緊隨着這輛車子的,正是穆秀珍的那輛黃色的七O七號車!
那輛車子在路中心打起轉來,穆秀珍的車子,卻以每小時兩百哩的速度,就要撞了過來,眼看兩輛車子一定要相撞了!
在那時候,所有的人,幾乎都站了起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呼叫聲來,這種呼叫聲,實在令得任何一個人,心中都為之戰慄!
因為這實在是太緊張了,每一個人都握緊了拳,有的人甚至閉上眼睛,不忍觀看兩輛賽車相撞的慘劇,高翔也大叫了起來:“秀珍!”
但是高翔的大叫聲,完全湮沒在人聲之中,幾乎連他自己也聽不到自己的叫聲。而就在那一剎間,只見穆秀珍的車子,突然車頭一側。
在她的車子車頭側轉時,她的車子幾乎已傾斜了四十五度角,只見左邊的兩個輪着地,只要她的車,再傾多一點,那一定整輛車子都翻轉了。但是,她即控制住了車子,使之傾側得恰到好處。車子發出尖銳的聲饗,在路面上擦過。
當那一剎間,幾萬個人,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響來,人人都屏住了氣息,是以車子的輪胎,在路面擦過的那種尖銳的聲響,人人可聞。
然後穆秀珍的車子,又恢復了四輪貼地,在那樣驚險的過程中,她甚至沒有改慢速度。四輪貼地之後,車子彈了幾下,引擎怒吼聲持續着,像是旋風一樣,向前轉了過去。
穆秀珍避開了一次極度的兇險,那一半是她的技倆,另一半,也可能是由於她的幸運。她才一避開了兇險,所有的觀眾,都鬆了一口氣。
但是,那至多不過是一秒鐘的時間,緊隨在穆秀珍車后的那三輛車子,本來是一起散了開來,一輛貼在路左,兩輛貼在路右,向前狂沖了過來。
那三輛車子散開,自然是為了避開那輛還在路中心打着轉的車子,他們距離那輛車子較遠,是以可以較早一些應變。
然而就在那一剎間,那輛橫在路中心的車子的駕駛員,顯然不甘心就此退出比賽,他還想竭力搶救,是以,他的車子,又發出了怒吼聲,再向前駛去。
可是他卻不是向前面衝去,而是沖向路左!
所有的觀眾,幾乎都目擊慘案的發生!那輛車子才一滑向路左,貼着路左駛來的那輛車,以極高的速度,撞了上去!
“轟”地一聲巨響,兩輛車子一起在路邊翻滾着,撞到了堆在路邊的很多沙包,隨着轟然巨響,兩輛車子,立時發生了爆炸。
其他的賽車,卻像是根本末曾發生了意外一樣,仍然呼嘯着,在那兩輛正在燃燒着的車子之旁,轉了出去。轉過了彎,開始他們第三圈賽程了。
剛才一連串的意外、驚險,令得評述員也停止了評述,直到這時,才聽到他的聲音,在救護車的急馳聲中,響了起來。
他在道:“第三圈開始,現在,領先的仍是本賽安車手穆秀珍小姐,剛才出事的,是意大利安車手和美國賽車手的車子,救護人員已在展開急救!”
救護車和消防車趕到失事車子的旁邊,消防車立時噴出了大量泡沫,救熄了火,為了防止泡沫影響路滑,又有很多工人,弄破了沙包,將沙撒在路面上,救護人員已經將兩名賽車手,自毀壞不堪的車中,拉了出來,警員也奔向前去,維持秩序。
當時兩個賽車手,被抬上擔架的時候,人人都可以看出,那兩個人早已死了!高翔最先是坐了下來,在他身邊的人,仍然緊張地站立着。
高翔知道他們為什麼緊張,因為那兩個失事的賽車手中,正有一個是他們的人工他們安排了三個賽車能手,來對付穆秀珍,但是現在,剛才的意外,已使其中的一個喪生了。
當然,高翔的心中也很明白,那並不代表穆秀珍的處境,有任何的改變,在那樣劇烈的競賽中,賽車道上有三個兇手,和兩個兇手,作用是完全一樣的。
但是高翔的心中,都也感到了一陣快慰。
而且,當高翔坐了下來之後,他身邊的人,仍然站着,在注視前面之際,他的心中一動,他立時伸出左手去,握住了那手提箱的柄,將箱子向他,移近了些。
那箱子是一具強力的蓄電池,和一有着骷髏印記的電烙鐵,高翔對於那種蓄電池的構造,相當熟悉,他知道要破壞那樣的蓄電池,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他只要將連接蓄電池的烙鐵之間的小股電線割斷一股的話,電烙鐵就難以發生作用了。
而現在:當他四周圍的人,都緊張地注視看前面的情形之際,也就是他動手腳的最好機會了!他真有點後悔自己似乎動手得太遲了。
他一將手提箱移近他自己,便立時打開了箱蓋,他在他的皮帶中,擠出了一片鋒利的刀片來,他不望向那手提箱。
他只是憑他手指摸索,摸到了那小股電線,然後,他迅速地用夾在手指中的刀片,切割了下去,當他割斷電源的一剎間,一股電流,令得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劇烈地一震。但是他割斷的,只是小股電線中的一股,電流雖然令得他的身子震動,但是不足以使他觸電致死。他忙縮回手來。
那時,在他身邊的人,也已坐了下來。
在那一剎間,高翔的心中,實在緊張得可以,他全身的肌肉,都像是捆緊了的弓弦一樣。因為他還未曾來得及關上那手提箱。
如果被對方發現,他曾打開那手提箱,並且做了手腳的話,那麼,他就不會有那樣的機會了,而且,對方既然已坐了下來,他自然也不能用手去合上箱蓋了!
高翔的心神,顯然極度緊張,但是他卻知道,自己這時要做的是什麼。他這時要做的,就是吸引左邊那人的注意力,儘管他的舌頭很僵硬,他還是道:“你們已經損失了一個人了,是不是?死神先生呢?我想他的心中,一定很難過了!”
高翔一面說著,一面慢慢地伸過腳去。
那人問哼了一聲,瞪視着道:“要對付穆秀珍的話,一個人也夠了,我們損失了一個人,實在不算得什麼!”
高翔點頭道:“你說得對!”
他一面講,一面腳尖在箱蓋上用力點了一點,箱子的彈簧鎖發出了“拍”地一聲響,鎖已鎖上了,當彈簧鎖發出“拍”的一聲之際,高翔真有頭髮都豎了起來的感覺,因為只要那人聽到了那一下聲響,去檢查那手提箱的話,他也槽了。
如果是在寂靜的環境中,那麼,那人自然會聽到的,可是這時,人聲嘈雜,即使他們互相之間的談話,也要提高聲音才聽到,那人根本未曾聽到那下聲響。
高翔鬆了一口氣,坐得離開那人一些。
就在這時,高翔的身後,突然又傳出了“死神”低沉的聲音,道:“高主任,考慮好了沒有?第三個圈已快跑完了!”
高翔哼地一聲,道:“如果你不是用謀殺穆秀珍來威脅我的話,我可能早已答應了!”
那聲音笑了起來,道:“如果不是我用這個方法,你可能根本不考慮!一當你烙上了我們的印記之後,你就一定是我們的人了。”
高翔道:“那麼,你何必心急?”
那聲音道:“心急的是你,高主任,我想,如果給你看一些驚險的鏡頭那麼,你的考慮會快一點。”
高翔陡地轉過頭去,道:“什麼意思?”
他以為他突如其來地轉過頭去,一定可以看到在他身後,和他講話的“神”了。即不料他轉過了頭,看到坐在他身後的,仍是那露看傻笑,猩猩一的大漢,高翔不論在什麼情形下,都可以肯定,那智力不會超過猩猩的大漢不會是“死神”!
是以他不禁陡然一呆,因為“死神”不可能那麼快就離去的。但是,他立即明白了,因為那大漢的手中,拿着一個小形的無線電對講機!
“死神”並不是真在他的背後,“死神”的聲音,只不過是通過無線電對講機傳過來的!
高翔陡地想到了,一股被戲弄的憤怒,和上了當的狼狽,他立時轉回頭來,“死神”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道:“哈哈,高主任,我早已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現在你總該承認了吧,我說的驚險鏡頭,是要我的兩個賽車手,先表現一下他們的技巧。”
高翔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他自然知道“死神”那樣說是什麼意思,那是說,他要穆秀珍先遭到一點驚險,然後,令得高翔屈服。
而高翔也已打定了主意,就在他看到了那些驚險鏡頭之後,他就假裝屈服,來接受烙印,他自己燃了一支煙,吸了一大口。
那時,賽車引擎的吼叫聲,又已傳回來了,穆秀珍的車子,仍然在最前面,在她車子之後的是六七輛距離很近的車子。
然而,突然之間,在那六七輛車子中,有兩輛陡地加快了速度,竄了上來,那兩輛車子,在那剎間,所達到的速度,估計在每小時三百左右!
他們在不到十秒鐘之內,就在穆秀珍的車子兩旁掠過,穆秀珍也在那時,陡地堆加了車速,她又追上了它們,三輛車幾乎是一起疾駛而來的。
而那兩輛車,離得穆秀珍的車子十分接近,穆秀珍這時,緊張得連氣也喘不過來,她倒覺得得她自己和車子,已經融為一體了!
在感覺上,她不像是駕着車在和人家競賽,倒像是在和人家賽跑一樣,車子已成了她的一部份,她不斷地加大油門,車子像是要飛了起來一樣。
但是那兩輛車子,始終在她的旁邊,而且漸漸向她擠了過來。
左邊的那輛車子的車葉板,突然之間,和穆秀珍車子的車葉板擦了一下,發出極其難聽的一聲來,穆秀珍大叫了一聲。
可是,她的叫聲,連她自己也聽不見。
因為那時,三輛車子的效能,幾乎都發揮到了極點,引擎發出的聲音,足以將任何的聲響蓋了過去。而就在那時候,右邊的那輛車子,又陡地越過了穆秀珍的車子,就在穆秀珍的車子之前駛看,而且,速度仍在不斷地加大,轉眼之間,已快到轉彎處了。
在轉彎的時候,如果穆秀珍不能超越前面的那輛車,她就只好搶到路中心去,可是,在她左面的那輛車子,又緊緊逼着她,使她無法將車子駛向路中心而那輛車子,在轉彎的時候,一定會更向左擺。
在那樣的情形之下,穆秀珍的車子,只有三個可能,一個是被擠出路去,撞向路邊的河裏,一個是和她左邊的那輛車子相擠,第三個可能,則是她不顧一切地加速,撞向前面的那輛車子。而不論她怎麼做,結果卻只有一個:車毀人亡!
穆秀珍在那一剎間,實是又驚又怒!
而在那一剎間又驚又怒的,自然不止她一個人,木蘭花的面色,陡地變得十分難看,在木蘭花身邊的安妮和雲四風,卻一起驚呼了起來。
安妮揮看拳,尖叫着道:“他們在做什麼?謀殺么?”
木蘭花也緊張得說不出話來,這時,看台上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看得出,一定有什麼意外發生了,穆秀珍一咬牙,陡地加速,向前衝去。
那是典型的穆秀珍性格,她絕不肯給人家擠出路去,她根本不必考慮,就選擇了相撞這一條路,而且,一樣要撞的話,她寧願撞向前面。,
就在她的車子,陡地加速,眼看要和前面的車子相撞的挪一剎間,在她前面的那輛車子,突然離開了路邊,向路中心沖了出去,讓出了路來。
穆秀珍的車子,以極高的速度,緊貼着路邊,突然轉了一個彎,颼地向前,穿了出去,突然領先,又已向前,風馳電掣而去!
看台上的幾萬人,一起鬆了一口氣,安妮激動地道:“蘭花姐,快設法停止這場賽車,他們要殺秀珍姐,你難道沒有看出來么?”
雲四風臉色灰白道:“那要找高翔!”
木蘭花忙道:“別忙,就算是長下令,賽車也無法中止的,我看其中一定有什麼變化,剛才的情形,只不過是一種威脅!”
“威脅?”安妮和雲四風一起問。
“是的,高翔在什麼地方?我們在看到他陪看長剪綵之後,就一直未曾見到他,我料想,他現在正和那些歹徒在一起。”
雲四風和安妮兩人,立時翹首四望。
但是,在幾萬人中,即使高翔穿着政府的警官制服,要發現他,也不是容易的事,何況高翔這時,正在他們視線不及之處。
高翔和別人一樣,在看到穆秀珍前面的車子,跌向路中心,讓出了路邊之後,鬆了一口氣,“死神”的聲音又在他身後響起,道:“怎麼樣,高主任,是不是很精采?同樣的情形,在我的指揮下,隨時都可以出現,如果剛才,前面的那輛車子不是突然讓開的話,旁邊的車子再一逼,穆秀珍就要成一團焦炭了!在這樣的情形下,你還有什麼考慮的餘地?”
高翔抹了抹額上的汗——這一點,他倒絕不是做作,因為剛才的驚險情形,的確使他出了一身汗,他嘆了一聲,道:“好吧!”
他將左手伸出去,同時,將他的手錶,向上捋了捋。
在他左邊的那人,伸手捉住了他的手,同時將手提箱打了開來,取出那電烙鐵,按下了一個掣,將電烙鐵按在高翔的腕背上。
他道:“高主任,在半分鐘后,你會覺到疼痛,但是你一定可以忍得住,而且,那時間極短,只不過十幾秒鐘而已。”
高翔只要悶哼了一聲,他並沒有再說什麼上面又吸了一口煙,他那支煙,已只剩下一個煙蒂了,但是他卻並不將之拋去。
他將煙蒂伸向他的左腕,同時用右手巧妙地遮住了煙蒂。當煙頭燙到了他的左腕時,他痛得身子,陡跑震動了一下。
而在那時,一陣難聞的焦臭味道,飄了出來。
那陣難聞的焦臭味,實在是他手中的煙蒂,灼焦了他的皮膚時所發出來的,但是那人即滿意地笑了起來,道:“不是很痛,是不是?”
高翔自然感到了疼痛,但是那電烙鐵卻根本末曾熱,因為高翔早已割斷了其中的一條電線,高翔怒道:“好了沒有?”
那人拿開了電烙鐵,高翔立刻彈開煙蒂,縮回手來,同時,他也站了起來,用衣袖蓋看手腕,道:“行了,已完成了,是不是?”
只見在人叢中,一個身形很瘦小的中年人,擠了過來,伸手向高翔握看,道:“恭喜,恭喜,你是我們間的一員了!”
高翔一聽到他的聲音,便認出他就是“死神”了!
“死神”自然是認為高翔已接受了烙印,再也不能背叛他了,是以才現身相見的。高翔的心中,只覺得好笑!
但是,他即一點也不敢將他心中的好笑顯露出臉上,他臉上,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來,道:“我很願意接受你的領導,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那中年人姦猾地笑着,道:“現在,你可以離去了,我們會再和你聯絡的,如果你和我們在一起久了,會惹人起疑的。”
高翔忙道:“說得是!”
他一面向外走去,一面還揮看左手,表示他的左腕,還十分疼痛,他的左腕,的確十分疼痛,因為煙蒂已在他的手腕上,烙起了一個大水泡!
高翔才一擠下看台,雲四風和安妮,便已看到了他,向他揮着手,叫嚷看,兩個警官來到了高翔的身邊,道:“高主任,蘭花小姐在叫你。”
高翔也向安妮他們,揮了揮手,他低聲吩咐道:“你們別轉頭向上看,但是記得你們現在所站的位置,向上數去,第六,七,八,九四行,每一行在這個位置,都有七八個人,全是匪黨,我不能肯定他們有多少人,你多派些便衣探員,立即進行跟蹤,他們可能不等散場的時候就離去,全將他們扣起來,要小心,他們身上都有槍,如果身上沒有槍的,另外看管,只要查明他們是本的市民,就可以放人,並向他們說明因為事態嚴重,才要這樣的緊急措施。”
那兩個警官用心聽看,高翔才一說完,他們便轉身走了開去,等到高翔擠過人叢,來到了木蘭花的身邊時,已看到足有三五十個便衣探員,已在那看台之下了,而且,歹徒也在三三兩兩的離去,高翔得意地笑了起來,他成功了。
他將經過的情形向木蘭花講了一遍,木蘭花雖然不輕易表示她心中的高興。但是聽到後來,她也禁不住為之眉飛色舞!
他們聽完了高翔的敘述,跑車已跑到了第六圈了,到了第六圈上,競爭更加劇烈,一起轉過彎的有六七輛車子之多。
其中有兩輛車子,在轉彎的時候,車身碰擦了一下,都向沙包撞去,觀眾又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怪叫聲來,其中一輛車子的車輪,還直飛了出來。
幸而,那兩輛車子的駕駛人,都有看卓越的技術,是以車子一撞在沙包上之後,立時停了下來,賽車手即從車中爬了出來。
穆秀珍的車子,也在那六七輛車子之中。
然而,穆秀珍卻並沒有佔着絕對的優勢,至少有三輛車子,在她的前面,由於車速實在太快了,也根本看不清楚,一下子就呼叫着駛過去了。
那時,在參加角逐的車子已只剩二十多輛了。
很多賽車手,在跑完了第五個圈之後,落後了幾乎一個圈之多,已明知沒有希望,而自動退出了,有的車子因為機件損壞,而不得不退出競賽。
歐洲聯合汽車公司的茼寧,也來到了木蘭花的身邊,他的神情,看來比任何人都緊張,他頻頻問道:“穆小姐有希望得冠軍么?”
可是即沒有人回答也,都用望遠鏡觀察看遠處的車子,第八個圈,第九個圈,很快已到了最後一圈了!
當最後一圈時,穆秀珍已顯看落後了,有四輛車在她的前面,她顯然儘力追上去,可是那四輛車子的速度,卻快得驚人。
第十個圈,是速度最高的一圈,當車子轉過了大彎,漸漸接近終點時,幾萬觀眾的情緒,簡直已到了沸點,人人都站了起來,呼叫看,吶喊着。
可以看到車子駛近的時候,穆秀珍的車子在第三位,她儘力在向前追着,很快地,她追上第二輛車,兩輛車並頭駛看,距終點更近了。
終點的評判員,已將大旗高舉了起來,他準備車子一駛過終點線,便立時推下旗來,穆秀珍的車子,離第一輛車,越來越近了!
可是,第一輛車在最後的一百碼,以驚人的速度向前衝去,“呼”地一聲越過了終點線,大旗揮下,旗還未舉起,穆秀珍的車子也掠過了終點!
歐洲聯合汽車公司的茼寧,也來到了木蘭花的身邊,他的神情,看來比任何人都緊張,他頻頻問道:“穆小姐有希望得冠軍么?”
可是即沒有人回答也,都用望遠鏡觀察看遠處的車子,第八個圈,第九個圈,很快已到了最後一圈了!
當最後一圈時,穆秀珍已顯看落後了,有四輛車在她的前面,她顯然儘力追上去,可是那四輛車子的速度,卻快得驚人。
第十個圈,是速度最高的一圈,當車子轉過了大彎,漸漸接近終點時,幾萬觀眾的情緒,簡直已到了沸點,人人都站了起來,呼叫看,吶喊着。
可以看到車子駛近的時候,穆秀珍的車子在第三位,她儘力在向前追着,很快地,她追上第二輛車,兩輛車並頭駛看,距終點更近了。
終點的評判員,已將大旗高舉了起來,他準備車子一駛過終點線,便立時推下旗來,穆秀珍的車子,離第一輛車,越來越近了!
可是,第一輛車在最後的一百碼,以驚人的速度向前衝去,“呼”地一聲越過了終點線,大旗揮下,旗還未舉起,穆秀珍的車子也掠過了終點!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