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黑夜追蹤 斗西怪
戈碧青快似流星,眼看即將追及前面那黑影,只差十數丈的距離,立即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展開“百禽身法”絕世輕功奇學,身形恍若巨鳥飛掠,挾勁風直朝那黑影身後撲去。
那黑影,乃名列當今武林四奇的“西怪”,外號人稱“怪面神君”的葉伸暢。
西怪忽聞身後颯颯微風襲來,就知身後之人掠身撲到,心中不由微微一驚,趕急右足外滑,也未見他身形如何晃動,便已飄身向左斜跨出八尺開外,相對而立,雙眼精光直似冷電寒芒激射般地凝視着戈碧青,滿臉儘是驚疑駭異之色。
須知西怪乃當今武林中有數的老魔頭,一身武學功力巳臻登峰造極絕境,縱橫江湖幾達百年,除南叟北尼武功與其只在伯仲之間,比斗數次均未能分出勝負外,生平從未遇見一個敵手。
老魔本因聞聽其首徒赤掌魔獠陳啟泰,與天雄幫一眾高手等,向他述說戈碧青的武功如何如何之高,形容得簡直是舉世無雙,當今武林中絕無人能是其敵手,老魔心中不但不服,也極為不信。
在老魔的心中認為,一個年紀不滿二十的少年,就算他從娘肚子裏就學武練功,也只不過是二十年的時間,還能高到那裏。
是以,老魔一聽戈碧青等已來到函谷關落店,乃才特地前來一探究竟,想單獨的先斗一斗這個最近幾個月來轟傳江湖,震驚武林的少年書生,其武學功力究竟是怎樣的高法。
老魔來到之時,恰值笑老化子詼諧笑話之際,故戈碧青等均未發覺。
因為戈碧青等沒有發覺,老魔便趁韻晴姑娘嬌嗔出掌向笑丐肩胛打去時,以米粒打穴手法,彈出一粒泥沙暗襲笑丐后腰志堂穴。
須知武學功力練至上乘境界之人,其耳目之靈聰,可遠及十數丈外,老魔潛身到距離戈碧青等三丈左右,見戈碧青竟仍無所覺,認為戈碧青的武學功力並不如眾人所形容的那麼高深莫測。
戈碧青隨後急追,在老魔以為,憑他幾達百年修為的輕功身法,當今武林中除南叟北尼與天雄幫主與他不相上下外,絕無人堪與比擬。
那知,剛向前馳出不遠,立即發覺身後追來這人的輕功身法,較他似乎並不稍遜,便即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將輕功展至極限。怎料,不但依舊設有能將距離拉遠,戈碧青反而越追越近!
戈碧青雖然並不知道當前之人便是昔年與南叟北尼齊名,名列二邪中的西怪,但他從老魔那超絕的輕功身法上,卻已判斷出當前這人,必是個內功造詣高深的武林絕頂高手。
是以,戈碧青身形落地后,並沒有跟蹤疾撲,只氣定神閑的停立當地,望着老魔喝問道:
“尊駕何人?竟敢暗算傷人!”
西怪雖然沒有見過戈碧青,但曾聽眾賊說過戈碧青的穿着打扮長相,故戈碧青身形落地,他一看清楚之後,立即知道這少年書生,可能使是群賊口中所傳說的,武功蓋世的戈碧青。
西怪聞問,嘿嘿一聲乾笑道:“老夫何人,明天的英雄大會上自會明白,現在何必多問。”
戈碧青微微一笑道:“看尊駕身手,當非泛泛無名之輩,何意學那鼠竊狗偷輩的勾當,暗算傷人!”
西怪老臉不禁一紅,但旋即陰惻惻地一聲冷笑道:“老夫聞聽傳說,你這小娃兒自負一身武功不凡,欺人極甚,不把武林同道放在眼內,才特地前來看看,順便給你們一個警告,要你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西怪說到這裏,略微一頓,雙眼精芒灼灼,望着戈碧青又喝道:“小鬼!你大概就是那個什麼叫做戈碧青的小鬼了吧!”
戈碧青點點頭道:“不錯!小爺正是戈碧青。”
西怪嘿嘿一聲乾笑道:“戈小鬼!老夫尚有他事待辦,現在暫且失陪,明天英雄大會中我們再見吧!”
這老魔頭本意欲想先找戈碧青斗一斗的,不知怎的一來,竟忽地轉變了念頭。
原來他見戈碧青的輕功身法,竟凌駕他之上,心中忽地起了怯意!想等到明天英雄大會時,讓別人先與戈碧青動手,他好在旁邊留神觀察戈碧青的武學功力,然後再做對付之策!
由此可見,這老魔實在狡猾之極。
不過,老魔一生縱橫江湖,未遇敵手,素性驕狂高傲自負,除南叟北尼,與天雄幫主陸天雄外,從不把一般武林道放在眼內,怎地今夜竟對戈碧青心生怯意了呢?
蓋因天雄幫的一眾高手與赤掌魔獠陳啟泰,把戈碧青形容得太神化了,在老魔的心理上首先就受了很大的影響,況又親眼目睹戈碧青這種超逾於他的絕世輕功,那還能不心生怯意。
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這話一點也不錯。
因此,老魔這才於驟然間打消了先斗一斗戈碧青的念頭。
老魔話聲一落,也未見他身形如何晃動,便已騰空躍起。
老魔既未說出名號,戈碧青當然不肯讓他就此走脫,何況笑丐已經傷在他的暗襲之下,生死尚不知呢?
是以老魔的身形剛躍起,戈碧青便也已疾逾電閃風飄般地掠起,口中同時一聲朗喝道:
“老鬼,你不留下名號就想走嗎?可沒那麼容易!”
說著,已落在老魔的前面,攔阻住去路。
西怪傑傑一聲怪笑道:“小鬼!憑你也配攔阻得住老夫嗎?”
戈碧青朗聲一笑,冷冷地說道:“攔不攔阻得住尊駕在我,走不走得了呢,卻在尊駕你自己。”
西怪心中雖然已生怯意,但在這種情形下,臉色也不禁微微一變,頓時大怒,猛地一聲喝道:“小鬼!你找死!”
喝聲中,右臂疾招,挫腕翻掌,掌心外吐,猛地往外一推,一股勁道暗含陰柔掌力已經推出,直往戈碧青當胸撞去。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戈碧青是何等武學功力,一見對方吐掌推出的掌力,不帶勁風狂飆,就知道必是一種勁道暗含的陰柔掌力。
這種陰柔掌力表面看來,似乎極為平淡無奇,沒有多大威力,實質上要較諸一般陽剛掌力威力尤大,俗語有示:“柔能克剛”,同等內功修為的人,這兩種掌力相接,吃虧的必是使用陽剛掌力之人。
不過,這種陰柔掌力不但非常難練,並且非內功火候臻達上乘境界的高手也絕難練成。
戈碧青早從老魔與他幾乎不相上下的輕功上,料斷出老魔必是個內功深厚的頂尖兒高手,故表面上雖是一副神定氣閑的樣子,其實心中早在暗暗地全神凝注老魔的神情舉動,以防老魔突然出手襲擊。
舉目當今武林,練有這種陰柔掌力之人,為數極寥。
老魔陰柔掌力甫一推出,戈碧青心中頓即微微一驚!當下那敢有絲毫怠慢,口中一聲冷哼,右臂儒袖猛地朝外一拂,“一陽神功”罡氣已自隨袖拂出,向老魔撞來的陰柔掌勁迎去。
雖然“柔能克剛”,陰柔勁力乃陽剛勁力的剋星,但這種一陽神功罡氣豈同凡響,不但能剛,且亦能柔!換句話說,也就是剛則剛,柔則柔,乃是剛柔並濟的絕世神功奇學。
兩股勁力相接,只聽得“砰匐”一聲震響。
聽聲音,兩股力道似乎均不太強,沒有多大威力,但西怪的身軀卻隨着這聲並不驚人的震響,搖晃着連連踉蹌後退出三步,方始拿椿穩住,一條右臂更是被震得酸麻不已。
反看戈碧青仍是那般氣定神閑,岳峙淵亭的佇立當地,身形晃也未曾晃動一下,與先前無異。
這一來,西怪心中不禁駭然大凜,他真是做夢也想不到,憑他這種自負當今武林無人能敵的內家陰柔掌力,不但沒能將戈碧青震退,反被戈碧青震得膀臂酸麻,踉蹌後退!暗自忖道:“這真有點兒邪門,怎麼只這樣一拂袖,就有如許強勁的力道,這是一種什麼功力,是怎麼練成的?……”
正值西怪這麼駭然暗忖未已之際,忽聞戈碧青一聲冷笑道:“我還以為你這老鬼有多大功力,敢於口發狂言,說小爺不配攔阻你,原來也只不過如此…哈哈……”
說著,哈哈一聲朗笑,滿臉不屑之色的又望着西怪譏諷的說道:“怎麼樣?老鬼!你小爺還配攔阻得住你嗎?”
雖說是西怪對戈碧青心中早生怯意,這時更又駭然凜悚,但,他畢竟是當今武林屈指可數的老魔頭,戈碧青的這種譏諷冷語,如何能忍受得了,聞聽之後,連心肺都幾乎氣炸!
只見他兩隻凶睛一瞪,面貌猙獰的望着戈碧青嘿嘿一聲冷笑道:“小鬼!你認為這麼一下,就一定能攔阻得住老夫嗎?”
戈碧青輕鄙一笑道:“除非是你小爺不想攔你了。”
西怪猛地一聲喝道:“小鬼好狂看掌!”
喝聲未落,兩臂霍地一圈,雙掌猛推疾吐,竟潛運起九成功力,推出陰柔掌勁,直朝戈碧青撞去。
戈碧青見狀,劍眉不由一挑,星目神光電射似地一閃即逝,口中一聲朗喝道:“老鬼!
你真想找死!”
聲落,雙掌已經推出。
這次,雙方不但均是雙掌齊出,而且都運上了八成以上的功力。
雙方掌力擊實,只聽得“轟!”的一聲暴震,這回可與前回完全不同,頓時狂飆急卷,沙走石飛,周圍十數丈方圓之內,盡皆是勁風狂飆!
那聲威着實駭人非常。
隨着那聲暴震,西怪身形當場被震得踉蹌連連,後退出五六步去,方能拿格站穩,胸口血氣直往上翻湧,喉頭髮甜。
西怪心知內腑已被震傷,臉色不由得驟然勃變,連忙暗中調息運氣行功,抑止住胸中上涌的血氣。
這一回掌力相接,戈碧青雖然佔了絕大的優勢,但兩隻胳膀卻也被震得酸麻不已,身形搖晃後退兩步,始才穩住。
西怪一面運功抑止內腑傷勢,一面舉目凝神的朝戈碧青望去。
但見戈碧青劍眉緊皺,凝神而立,雖然仍舊是淵停岳峙的樣子,但明眼人一看就知,戈碧青的情形,比西怪可能並也好不了許多。
戈碧青的這種神情看在西怪眼裏,心中的驚怯不由頓即全消,膽氣大壯!
原來,老魔見戈碧青劍眉緊皺,以為戈碧青內腑也被震傷,說不定比他傷得還重,在那裏咬牙強忍,運功調息療傷。
其實,老魔又怎知道,戈碧青是因為他不但能接下他的一陽神功八成功力的一掌,而且震得他雙臂酸麻,立足不住,後退兩步才能穩住,乃是他練成神功奇學以來,第一次遇上的勁敵硬手,心中十分駭異!
是以,他乃才劍眉緊皺,暗暗思測老魔是誰?
這倒並不是戈碧青愚笨,或者是“聰明一世,懵懂一時”,因而沒有想到西怪這個人來。
蓋因在戈碧青的心中,認為憑西怪在武林中的身份名頭,決不會做這種卑鄙無恥的暗襲行為,故始終沒有懷疑到當前的老魔便是西怪!
於此足見戈碧青的心性之淳厚,他純以君子之心在度量旁人,並不曾以西怪是個邪道魔頭便心生懷疑!
西怪心中的驚法頓消,膽氣大壯,便立即凶晴陡瞪,精光直若寒芒冷電激射地望着戈碧青發出一陣桀桀怪笑。
笑聲好似厲鬼哭嚎,又如夜梟啼叫,不僅難聽刺耳至極,簡直的令人毛髮悚然,心悸神顫!
怪笑聲落,立即一聲猛喝道:“小鬼!再接一招吧!”
話未落,身形已經縱起,直向戈碧青撲到,左手五指箕張,抓肩井,右手食中二指直取雙睛。
身形迅似飄風,出手捷逾閃電,的確不愧是成名多年的老魔頭,火候造詣果然不同凡響!
戈碧青一見老魔縱身撲到,並未伸手接招,只腳下微挪,便已橫跨三尺,避開老魔的凌空一擊。
老魔一身武學功力,修為幾達百年,乃當今武林絕頂高手,身手豈是等閑,一見戈碧青挪身避開,雙手招式當然也不會走老。
只聽他口中一聲冷嘿,身形半旋,雙手已經變招換式,分左右,迅捷無倫地直朝戈碧青腰間插去。
戈碧青仍是雙臂垂直,既不接招,也不還招,口中一聲輕“嗤”,身形微閃,已飄身橫跨出八尺之外。
西怪兩番出手疾攻,見戈碧青皆只閃身避讓,並不還手,也就越發的認為戈碧青內腑受傷頗重,心中已生怯意,不敢接招還手。
因此,在戈碧青第二次避招后,西怪便也就收招止勢,瞪起一雙凶睛,望着戈碧青嘿嘿冷笑的道:“小鬼!你就只有這點能耐嗎?”
戈碧青微微一笑道:“老鬼!你又有多大能耐!”
“為何不敢接招動手!”
“不敢!”戈碧青哈哈一聲朗笑道:“憑你這老鬼也配與小節動手嘛!”
“你敢瞧不起老夫。”
“哼!”戈碧青冷哼了一聲又道:“與一個連姓名字號都不敢說出的人動手,勝了又算得甚麼!”
“你認為你一定勝得了老夫嗎?”
戈碧青劍眉忽地一挑,星目神光電閃即逝的道:“勝了你便怎樣?”
西怪陰惻惻地冷笑道:“只要你能勝得老夫,老夫便立即退出江湖,江湖上只要有你這小鬼在一天,老夫絕不露臉!”
戈碧青心念忽地一動,說道:“你這話能算數么?”
“為什麼不能?”
戈碧青微微一笑道:“算了吧,一個連姓名字號都不敢說出的人,說話那裏還能算數。”
說著,略微一頓,又道:“我看你這老鬼不如依着小爺良言相勸,從那個狗洞裏鑽出來的,還是回到那個狗洞裏去,免得在小爺面的既不敢道出名號,而又想稱雄逞凶的丟人現眼。”
西怪當時本因為以他的身份名頭,竟出手暗襲了笑丐,乃才不願道出名號,免得傳到江湖上,臉上難看。
但戈碧青這樣一再的諷言輕視他,焉能忍受得住,何況他本是個生性驕狂兇橫,自負極頂的老魔頭呢!
是以戈碧青的話聲一落,老魔頭的一張臉孔已氣得變成了豬肝顏色,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只見他陡地仰面發出一陣傑傑怪笑,笑聲凄厲有如鬼嚎,豈只刺耳,簡直令人心悸!
戈碧青知道這老魔已被他激怒到了極點,於是就越發的凝神注視着老魔,不敢稍稍大意。
西怪笑聲甫落,戈碧青立即便又唱道:“老鬼!你光鬼嚎個什麼!”
西怪凶睛忽地一瞪,望着戈碧青怒喝道:“小鬼!老夫只因你年青無知,才不願與你一般見識,有心放你一條生路,那知你這小鬼偏偏不識好歹,不但定要追問老夫的名號,並還一再的出言無狀,輕視老夫,今夜老夫要不教訓教訓你,給你一點厲害嘗嘗,也就枉為名列武林四奇中的人物了!”
話落,身形已疾若電閃般地直朝戈碧青撲到。
戈碧青聞言,心中不禁微微一驚!
武林四奇,南叟乃他曾祖父,北尼乃一年老比丘,東魔傳說已死多年,眼前這老魔既然自稱是名列武林四奇中的人物,那還用問嗎?不是那號稱西怪的怪面神君葉伯暢還有誰?
西怪身形剛撲出,戈碧青已橫跨六尺避開,朗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怪面神君葉伯暢。”
西怪嘿嘿一聲冷笑,喝道:“老夫名號也是你隨便說得的嗎?少廢話,小鬼!拿命來吧!”
話未落,又已掠身疾向戈碧青撲到。
老魔接連三番出手,戈碧青均閃身避開,並未出招還手,這第四次掠身疾撲,戈碧青焉能容他再逞兇橫!
老魔掠身疾撲未到,戈碧青正擬偏身避招,揮掌還攻之際,驀然,一個意念疾如電光火石般地自他心中一掠而過,足下微挪,倏已飄身橫跨出丈外,星目神光似電,稍閃即逝的望着西怪朗聲喝道:“且慢!”
老魔凶睛一瞪喝道:“小鬼!你怕了是不是?”
戈碧青劍眉微挑,哈哈一聲朗笑道;“笑話!小爺焉能怕你!”
“那你為何還不動手?”
戈碧青微微一笑道:“老魔!你急個什麼勁,要動手,小爺自當奉陪。但,我們也得先講好條件再動手才行!”
西怪微感怔然的望着戈碧青道:“要講什麼條件?”
戈碧青略一沉吟道:“我們動手是不是必須判出勝負高下?”
西怪陰惻惻地一笑道:“不判勝負高下,老夫難道還和你開玩笑不成!”
“這就是了。”戈碧青點點頭道:“如果你敗在小爺手下呢?”
西怪臉色不禁倏地一變,旋即嘿嘿一聲乾笑道:“你以為你一定能勝得老夫么?”
戈碧青搖搖頭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們必須先說好勝負后的條件!”
西怪傑傑一笑道:“勝者為先,你勝由你,我勝隨我,這還有什麼條件可說的。小鬼,廢話少說,動手吧!”
戈碧青仍舊搖搖頭道:“你這話聽來雖然頗為有理,但,我覺得我們還是事先說好的好。”
西怪稍稍沉思一下,忽地陰惻惻地一笑道:“小鬼!如果你落敗了呢?”
戈碧青劍眉倏地一挑,毫不猶豫地說道:“小爺如果落敗,立刻自絕當場!老鬼,你呢?”
西怪陡地縱聲一陣傑傑怪笑道:“好!小鬼!老夫今夜如果敗在你的手下,立即遁跡荒山,江湖上只要有你在一天,老夫絕不再復出!”
“明天的英雄大會也不參與?”
“當然!”
“你這話算數嗎?”
“你呢?”
“大丈夫,一言九鼎!”
“跟你一樣!”
“好!”戈碧青星目神光電射地一點頭道:“我們就以三十招為限!”
“三十招!”
“嗯。”
“你以為三十招就可判出勝負嗎?”
戈碧青點點頭道:“大概夠了。”
“如果不呢?”
“便算我輸!”
好大的口氣,簡直狂得駭人聽聞!
怪面神君葉伯暢面色不禁陡地一變,隨即仰天發出桀桀狂笑道:“好!好!老夫縱橫江湖一生,從還沒有看見有人敢在老夫面前說過這樣的狂話!”
戈碧青淡淡一聲冷笑道:“今天,不是有了嗎?”
西怪兩隻凶睛中陡地暴射出兩道冷電寒芒似的凶光,瞪着戈碧青厲聲怒喝道:“小鬼!
接招!”
喝聲中身形已經撲出,雙掌一錯,分左右,抓肩,打胸,迅捷無倫地疾向戈碧青右肩,胸前遞到。
話已說明,戈碧青當然也就不再客氣,口中一聲朗笑,身形微偏避招,雙掌疾出還攻!
一個是威震江湖數十年,武功修為高深莫測的當代巨魔,一個是身負曠古絕學神功的蓋世奇才!
這二人一搭上手,立即各展一身奇學,互爭先機。
剎那間,只見四隻掌影翻飛,稍沾即離,兩條人影騰躍飄忽,乍合倏分,真是快逾電閃風飄!
雙方出手不但盡皆沉穩快捷,極見火候造詣不凡,並且招招精奇神妙,式式均具無窮玄機!
晃眼二十招已過,戈碧青似是稍佔先機,但也只不過是略佔優勢而已,急切之間,若想將西怪敗於掌下,實在極為困難!
戈碧青心中明白,先前把話說得太滿了,在這剩餘的七八招之內,如再不施展百禽身法,配合無形掌精華絕招,將西強敗於掌下,三十招一過,自已便得履行諾言,自絕當場。
心念一動,雙掌立即猛朝西怪虛攻一招,以進為退,雙肩微晃,身形已飄身疾退出丈外!
西怪見狀,猛地一聲暴喝道:“小鬼!你想賴帳嗎?”
聲未落,身形已經疾逾電閃地躍起,跟蹤戈碧青撲去!
西怪身形剛躍起,戈碧青已是氣納丹田,發出一陣龍吟般地清嘯!
清嘯聲中,足尖微微一點地面,身形已經拔空升起七八丈高下,展開百禽身法,直若巨鳥盤空,配合著無形掌精華絕招,“驟雨狂風”,雙掌幻化成萬千掌影指影,籠罩着西怪疾撲而下。
須知無形掌法乃曠古奇學,招式已是精妙萬端,神妙莫測,最後精華三絕招,更是罕世無匹,何況又配合百禽身法凌空下擊,威力更為凌厲無倫,舉目當今武林,能接得住這種罕世絕招的,可說絕無僅有。
西怪一身武學功力雖然已臻達絕頂化境,但幾曾見過這種曠古絕學奇招,心下不禁駭然大驚!連忙氣沉丹田,身形下墜,足尖稍一沾地即起,飄身往左面縱出一丈五六開外。
戈碧青心中早已盤算過了,知道老魔在這一招凌空撲擊下,必然往左右兩邊縱身閃避!
是以,西怪身形剛向左縱起,戈碧青半空裏微一拱腰,兩腿倏間忽伸,腰挺處,身形已恍若驚電游龍般,招式不變的跟蹤西怪頭頂空際撲去!
戈碧青這種騰身半空,尤能游移十數丈距離,躡蹤擊敵的輕功身法,不但是西怪萬萬料想不到的,而且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奇譚!
西怪雙足不過剛剛沾地,身形尚還未站穩,戈碧青已經跟踵撲至,並且掌指勁風已經襲體,再想躍身閃避,如何能夠。
雖已不及閃避,以西怪的一身超絕武功,當然不會就這樣不理不動的任由戈碧青下手!
就在這掌指勁風已經襲體,岌岌可危之際,西怪驀地一聲吼喝道:“小鬼!老夫與你拼了!”
身形倏塌,雙臂陡抬,掌心向上,凝聚畢生功力,分左右,猛往戈碧青疾撲而下的身軀兩邊腰肋打去!
西怪這是一種兩敗俱傷的拚命打法,戈碧青如不變式閃身避招,雖能將西怪傷斃掌下,但自己亦必難逃西怪雙掌之危!
戈碧青怎肯與西怪硬拼,雖說三十招只剩了五六招,但,焉知在這五六招中,不能勝個一招半式呢?
是以,戈碧青猛提一口丹田真氣,雙臂倏張,往下疾撲的身形已經變式朝前竄出八尺左右,翩然落地。
身形甫落,單足微一沾地,便又騰身躍起,口中一聲朗喝道:“老魔!你再接小爺這一招看!”
於是招演“殊途同歸”,右手五指箕張,左手食中二指駢指如戟,分上下,抓“肩井”,戳“氣海”。
戈碧青這種身懸半空,追蹤撲擊,避攻換式,足一沾地即起,變招再度攻出,直似一氣呵成,其快速程度,豈止是快逾飄風閃電,簡直無法喻擬!
西怪雖然一身功力高絕,但一着失機,便着着受制,在戈碧青這一招神奇快絕的“殊途同歸”的疾攻下,不但是不及閃避,且連故技重演,再來一次兩敗俱傷的拚命打法,都已不能!
眼看西怪絕難逃出戈碧青這一招疾攻之際,陡聞路旁數丈以外的一棵大樹背後,一個清脆的聲音低喝道:“小鬼!休得猖狂欺人,打!”
打字出口,已見三點寒星分上中下三路,直奔戈碧青身上三處要穴,並且距離已近在尺許。
顯然,以暗器暗襲之人,是先打出暗器後方發聲。
不過,這人在距離數丈以外,而能認穴,可見發這暗器之人的功候造詣之高,亦非尋常!
在這種情形下,戈碧青怎還能顧得去傷西怪,雙足微微用力一點地面,暴身疾退丈外,目注那棵大樹背後,朗聲喝道:“什麼人?敢施暗襲!”
忽聞一聲銀鈴划空般地格格嬌笑道:“是我!”
那聲音直若出谷黃鶯,既清脆又悅耳!
聲落人現,竟是個年約三十許,嬌艷美極的少婦。
戈碧青心中不禁微微一驚,暗忖道:“這女人是誰?……”
只見她蓮步輕移,走近戈碧青對面丈余俏立,兩隻似水般地淫蕩的眼睛,望着戈碧青妖媚地一笑,嬌聲說道:“看你這小鬼,人倒是長得怪俊的,怎也憑地心狠手辣,你叫什麼名字,是何人門下?”
戈碧青一聲朗笑道:“小爺名叫戈碧青,是何人門下,你還不配問。”
說著,俊面倏地一沉,喝道:“你是誰?”
少婦臉上陡地掠過一絲驚異之色,旋又格格一聲嬌笑道:“哦!你就是戈碧青嗎?……”
這時,西怪已經飄身到了少婦身側,說道:“仙娘!這小子一身武功確實高不可測,萬萬留他不得,你我就趁着這個機會合力將他除去吧!”
這少婦原來就是司徒芳信箋中所說的黃花仙娘。
黃花仙娘聞言,便朝西怪微一點頭道:“好!”
好字落聲,二人身形便即霍地一分,揮舞雙掌,各展絕學奇招,分左右向戈碧青猛攻!
黃花仙娘方自晃身發招出掌朝戈碧青攻去,陡覺左側有一股強大的勁風撞來,心中不禁一驚,連晃身形,飄身暴退八尺,定睛望去,原來是一隻毛長五六寸許,渾身雪白如銀的猴子,正站在丈余遠的地方,咧着一張猴嘴,瞪着兩隻精光炯炯的金睛,瞬也不瞬的望着她呢。
她一見這隻白猴,心中便就立即明白了剛才撞來的那股強大勁風的來源,不由有氣,杏眼陡瞪,一聲嬌喝道:“孽番!你也敢暗襲欺人!”
喝聲甫落,倏地跨前一步,雙掌齊推,頓見狂飆急卷,威力萬鈞的猛朝靈猴小白劈去!
她這雙掌齊推,雖然威力萬鈞,剛猛無儔,但靈猴小白又怎會懼她,口中一聲嘯叫,兩隻毛掌揮處,竟也發出勁勢凌厲絕倫的內家掌力,迎着她劈來的那股威猛的掌力撞去!
她雖也曾聽說過,戈碧青身邊有一隻白猴,武功亦是甚為了得,已有不少的高手敗於它的掌下。
不過,她總覺得有點不信,認為猴子畢竟只是個畜牲,畜牲怎能與人相比?雖聽說有些武林異人豢養一些靈猴、人猿、猩猩之類的靈獸,傳授拳術撲擊之技,用以護洞守山,厲害非常,普通江湖高手,欲想稍越雷池一步,不但均極因難,弄不巧還傷在這種靈獸手下……
但,那只是一種傳說,江湖上卻從無一人親眼目睹過。
再者,若說一隻猴子也能練成內家掌力,這更是武林奇譚,實在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是以,在黃花仙娘心中以為,憑她數十年的內功修為,雙掌推出的力道何止千斤,縱不能立將靈猴小白斃命掌下,起碼也得將它震飛出兩三丈開外去,落個骨斷筋折,重傷當場!
那知,兩股掌力相接,“轟!”的一聲震天價的震響過後,雙方身形皆被震得踉蹌三步。
黃花仙娘這才相信,天雄幫群賊的傳說並沒有誇張渲染,這隻白猴,確實是個不可輕視的畜牲!
這時,西怪與戈碧青又已動上了手,二人各展絕學奇招,狂攻猛撲,互爭先機,打得激烈非常!
看情形,在短暫時間內,這二人似乎頗難分出勝負。
但行家眼裏一看就知,西怪較戈碧青卻相差了那麼半點兒,時間一久,必然落敗無疑!
就在這時,忽見自函谷關那邊的來路上,距離二三十丈外,三白二黑,五條人影,疾似飄風閃電般地馳躍奔來!
黃花仙娘內功精湛,雙睛如炬,黑夜尚能辯物於十丈之內,況值此八月十四日,月明如晝之夜!
故雖相距二三十丈開外,即已看清來的五條人影,乃是三個白衣少女,和兩個老花子,心中不禁暗暗一驚!
三個白衣少女她雖不認識,但兩個老化子她卻認得是名震江湖的丐幫長老,醉笑二俠丐。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黃花仙娘心中暗暗一驚之際,五條人影飛馳躍到丈余遠近,陡聞一聲嬌叱,兩條白影直若電掣般地齊朝西怪而去。
這二人是誰?
不用說,當然是庄韻晴庄韻秋兩位姑娘。
西怪的武學功力雖較戈碧青差了那麼半點兒,但戈碧青若不施展百禽身法,配合無形掌精華絕招,要想容容易易的將西怪擊敗,卻也極為困難呢!
不過,二女這一出手,情形可就不同了。
一個戈碧青,西怪已經不能應付裕如,何況加上二女,他怎還抵擋得住!
故他一見二女同時掠身撲到,口中便即一聲怒吼,猛朝戈碧青虛攻一招,以進為退,暴退兩丈開外,瞪着一雙凶睛,望着二女厲聲喝道:“丫頭!你們要以多為勝么!”
二女身形撲空,已經飄身落地,俏立在戈碧青身側。
韻秋姑娘聞言,瑤鼻兒一縐,一聲冷嗤,嬌喝道:“你配呀!”
黃花仙娘這時已飄身與西怪並肩而立,忽地格格一聲嬌笑道:“喲!小妹妹,你說他不配,那麼你們兩個又為什麼要一齊出手呢!”
韻秋姑娘粉臉不禁一紅,一聲嬌叱道:“賊婦!少逞口舌之利,你敢與你姑娘一較高低嗎?”
黃花仙娘又是格格一聲嬌笑道:“小妹妹!你那麼凶幹嘛?難道我還會怕你!”
說著面色陡地一沉,喝道:“丫頭!現在我們還有別的事情要辦,可沒有時間與你動手,只要你有膽量,明天英雄大會上,本仙娘必叫你稱心如願就是!”
接着又向西怪說道:“葉兄!我們走!”
走字聲落,已與西怪縱起身形,朝天雄幫總壇方向馳去。
韻秋姑娘才待掠身去追,戈碧青卻攔着她道:“秋妹!別追了,今夜暫且由他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