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斜陽古道 白衣飄渺飛雙騎
炎夏剛過,秋的腳步跟着接踵而來。
金風送爽,吹紅了漫山遍野的楓葉,那曾經是嫣紅柳綠的草原叢林,在蕭瑟的秋風裏,象一個芳年遲暮的少婦,逐漸消失了她青春的氣息,美貌與嬌艷……
秋,是深深的降臨了。秋風起兮;落葉飛!大地原野,山嶺叢林,在畫家的筆底,都被塗是了枯黃的彩色!蕭瑟的秋風,給人們帶來的已不是涼爽的感覺,而是襲人的寒意!
黃昏,夕陽西墜,從西山背後,反射出萬道彩霞,映紅了滿天的雲絮,寺廟的塔頂,還有那巍峨高聳的屋脊……
這種啟人遐思,撩人幻想的景色,唯有在這天高氣爽的秋天裏,才能看到!
遠處,寺院裏傳來兩響清澈的鐘聲,隨着秋風回蕩在原野的空間……
這鐘聲,警覺了在田野里工作了一整天,已經感到有點疲乏,而仍不肯休息,辛勤工作着的農夫們。
“呵!寺廟裏的僧侶們,已經開始做晚課了,時間過的真快!”
心底似輕鬆而又嫌怨地長吁了口氣暗語道。
抬起頭來望望天色,又底下頭看看這一整天辛勤工作的成績,那純樸微黑的臉膛上,泛起了絲絲滿足的笑容,這才荷起農具,跨上田隴,沿着小道,踏着輕鬆而穩實的步伐,紛紛的邁向歸途,有的口裏還哼着一些小調山歌,籍以顯示他們心底的輕鬆愉快。
在這落日餘輝斜照,夕陽古道上,忽聞一陣緊促的鸞鈴聲,夾雜着馬蹄聲,傳自這古道的西首。
眺眼望去,只見塵煙滾滾中,兩團白色的影子,宛若兩朵雲,風馳電掣般地疾涌而來,由遠而近。
這兩騎來得好快!剛才看着還在古道的西首,約摸一二里遠,怎麼?只不過轉瞬工夫,就到了近前!連馬上人的形貌都沒看清楚,恍若一道白線,只覺得白影一閃,帶起一陣香風,已經從面前馳過,一眨眼間,便去了很遠,其快捷程度,實在令人咋舌。
馬行太速,沒法看清楚騎馬的是何種人物,不過從帶起的香風中,可以判斷得出,馬上必是兩個女人,最低限度,也有一個是的。
那時候,在古道上放馬疾馳趕路的人,比比皆是,可說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但奇的是,象這樣快法的,還實在少見。
尤其是馬上人是女的,更令人感覺驚奇!豈只是驚奇,且有點驚世駭俗。
兩騎馬一口氣奔了十來里路,馬上的人這才輕勒韁轡,緩緩而行。
馬行緩慢,只才看清楚,兩匹馬不但神駿異常,最難得的是一樣兒渾身上下,由頭到腳一色雪白,沒有一根雜毛,尤其馬頸背上的鬃毛,長約盈尺,隨風盪起,宛若千百根白色的絲穗,迎風飄揚,煞是好看。
以這兩匹馬的毛色和神駿,內行人一看,就知道這兩匹馬雖抵不上前古的“赤兔”、“黃驃”之類的寶馬,但亦必是關外異種,罕世難見的千里神駒。
馬背上馱着兩個俏生生的少女,真奇怪!這兩個少女的穿着打扮,皆是一樣,黑紗覆面,身着白衣足蹬粉紅色的小蠻靴,一條白紗巾兒,扎着頭上烏黑柔軟的秀髮。
這兩個少女穿着打扮,沒有一處不是一樣,身材皆是一般兒的窈窕婀娜,難分軒輊,從騎在馬背上的高低程度來看,說不定連高矮都是一樣。
如果分開來的話,任憑是誰,一定都難分的出誰是誰來?若是真要分的話,那就非得要除下她兩人面上的面紗了。可是誰敢呢?除了她兩人自己之外,就沒人有這膽量,恐怕也未必能有這份能耐。
因為這兩個少女,可不是普通的一般少女呢。
這兩個少女,是一對孿生的姐妹,姐姐名叫庄韻晴,妹妹名叫庄韻秋,(關於兩女的玉容長象如何,是仇?是美?因為她們把它處在面紗下面,著者的一雙眼睛並不是透光鏡,當然也無法看到她倆面紗里的兩張玉容,只好等待她們自己揭開面紗時再說了。讀者諸君,這並不是著者故意在賣關子,事實上,諸君可以把她倆當作猜謎的對象,猜猜看!究竟是美?
抑或是丑?還是一美一丑……)
韻晴韻秋兩姐妹,皆是當今武林第一奇人,燕山老尼的愛徒。老尼循跡荒山,已百餘年未履江湖,心法參佛家上乘妙諦,一身功力更是已臻達無物無我的化境,武林中再也無人能望其項背。
這一對孿生姐妹,自幼遭遇不幸,全家被焚於大火,適逢燕山老尼路過當地,於熊熊烈火中,救出兩小姐妹,斯時,兩小姐妹年方四歲,均生的粉妝玉琢般,令人喜愛。
燕山老尼功力雖已參造化,只是猶未有傳人,這倒並不是老尼珍技自秘,而是因英材難得,若非根骨稟賦絕世奇材,豈能習練上乘武功,承受衣缽?況設若傳授非人,不但貽害武林,且將造成武林一場彌天劫,則罪孽伸重矣。
老尼乃是絕跡塵寰的世外高人,當不願為著徒弟的不肖而重覆江湖,惹那無謂的煩惱。
故老尼擇徒條件甚苛,亦極慎重,若不是心性淳厚,根骨稟賦絕世奇材,甘願一身武學失傳於世,絕不授徒,免得遭致無窮的煩惱,替武林造下殺孽。
俗謂:福緣前定,決非人力可以強求。“這話一點不假。
老尼自烈火堆中,救出兩小姐妹,見這兩小姐妹,不但長得一般兒的惹人喜愛,而且根骨稟賦絕佳,為極難得的兩個,練武的絕世奇材,當時心中不禁意動。
良材美質,人人喜愛,何況燕山老尼這種身負奇絕異學,猶未有傳人的世外高人,見了如何不會為之意念心動?
老尼一身武學,不但功參造化,奇高無比,且胸羅萬象,學究天人,心動意念之下,便將這對孿生姐妹,仔細的審視了一遍,覺得這兩小姐妹,實在沒有一處不好,正是最理想的傳人。
反正兩小姐妹的一家人,均皆罹於火堆,已成了孤兒,也不需要費什麼唇舌,費什麼手續,就將兩小姐妹帶回燕山插雲峰靜禪庵中,自五歲開始即傳授藝業,整整十五個年頭,二女均已長得亭亭玉立,一身武學亦盡得老尼真傳,這才命二人下山行道江湖。
因二女貌相長得……維恐下山以後,驚世駭俗,乃命二女用黑紗覆面,使人無法看得到這兩張面貌是美?還是丑……
夕陽已消失了它的蹤影,藍天上的虹霞也已隨着消逝,代替而來的是漸張的夜幕,天,似黑猶未黑……
兩匹賽雪欺霜的白馬,蹄聲踏踏,在古道上緩緩慢行,不時的仰首嘶鳴,兩匹馬首,更不時的互相挨擦,狀頗歡愉,有若那銀幕上的情侶,依偎着在黃昏道上,那親昵的鏡頭,可列入特寫。
馬上的人兒,白衣飄飄,那神態似極悠閑,只可惜看不到她們的玉面。
驀然,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劃破了這古道上的寂靜。
這聲音好美!不但嬌,而且甜,更脆,宛若走散了一玉盤的明珠,回蕩在空際,聽了使人神清氣爽,更使人為之意搖魂飄!……
不用說,這笑聲當然是馬上的兩個白衣少女,其中之一的櫻口中發出的。
另一個白衣少女庄韻晴,正陶醉在這將黑未黑,迷朦的夜色中,一雙明澈似水的雙眸,透過覆面的黑紗,眺望着道旁遠處,那閃爍的農家的燈火,芳心似有所思的出神之際……
突聞笑聲,芳心一驚!(俗謂:“做賊的心虛。”心虛的人,稍受意外的聲音感應,皆會感覺吃驚!)
韻晴為妹妹韻秋突發的笑聲,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以為妹妹發覺了她芳心底的秘密,立刻便感覺渾身有點熱辣辣的發燒,有些兒情不自仰的,從心底泛起羞澀。
好在面上覆著黑紗,無法看出她羞態的況?否則著者在這裏當會利用笨拙的筆法,將韻晴的羞澀神情,毫不保留地描寫於讀者諸君眼前,這實在令人有點兒美中不足之感,著者謹歉意。
韻晴為了要掩飾它心底的羞澀,故做鎮靜地側臉看了她身旁淘氣的妹妹一眼,櫻口中發出了一聲輕“哼!”嬌嗔道:“傻丫頭!發什麼瘋,無端端的笑什麼。”
韻秋又是一嬌笑,天真地道:“姐姐,我是在想,在這夜色迷朦,悄靜的道上,假如有他和我們在一起,三人並轡一路談笑着走着,該是多麼的有趣,多美……想到這裏,於是我就笑了,可是他,唉!……”
韻秋說著,忽有無限感喟似的,幽幽地嘆了口氣,慢慢地低垂下螓首。雖然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從她幽幽的嘆息聲中,可以揣想得出,神色必定很是凄然。
韻晴不禁感覺一楞,倏地一勒韁轡,那馬立即四蹄佇立不動。韻秋座下的馬,也立即停蹄不前,駢立道上,兩匹馬首不斷地偎依挨擦不息。
韻晴怔然望着韻秋問道:“妹妹,你怎麼無緣無故的會想起他來的啥?……
韻秋不禁一怔,輕抬螓首,望着韻晴道:“我也不知道嘛!這些日子,不知怎的,心中老是想念他,好象他就跟在我身邊一樣,姐姐,你說奇怪不奇怪?……”
韻晴只聽得芳心一震,宛若一頭涼水從頭頂澆到腳跟,渾身直冒涼氣,望着韻秋問道:
“妹妹,你……”
芳心兒撲撲直跳,音調有些兒激動含着顫抖,覺得以下的話實在無法問得下去,而且也問不出口,只得倏地止住。
這兩姐妹生於同年同月同日,只是時辰上有點差別,姐姐比妹妹大不到一個時辰。既是同母,又幾乎是同時所生,在同一環境中成長,更同經一個師父訓育授藝,照理,兩姐妹的性格就不應該有什麼差別。
但,世間的事,就往往是那麼的怪法,兩女的出身、環境、教育,甚至於穿着,無一處不相同,偏偏在性情上就有着不同的分野。雖然不是整個的,只是部份的,而且也不是屬於善惡之間的,只是屬於感觸上的,只此,已使人感覺到蒼天造人的神秘、玄妙!
韻晴生性溫柔嫻靜,習愛深思,不似其妹韻秋,天真活潑,胸無城府,純樸率直,心中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毫不考慮。
對男女之間的情愛,韻秋尚屬漠然無知,韻晴則情竇已開,只深藏心田不露罷了。
韻秋這幾句率直的話,是發自於心,出自於真,同胞姐妹,姐姐豈有不了解妹妹的心性之理?也就是由於了解,韻晴乍聞之下,才會得芳心仆動,語言激動。
姐妹兩的不同,也就不同在這地方,韻晴語言激動,微顯顫抖,韻秋毫無所覺,仍是天真地問道:“姐姐,你難道不和我一樣,也有着這樣的感覺?想念他……”
“我……”
這句話雖然出已無知,但卻問得太過突然。
韻晴不禁被問的一怔,跟着芳心卜地一跳,連忙鎮懾心神,強作鎮定,掩飾地格格一聲嬌笑道:“妹妹你這話問的好奇怪,妹妹心裏想他,這是妹妹的事,難道要姐姐心裏也想他,姐姐為什麼要想他哩,想他又做什麼呢?”
韻秋不禁一呆,暗道:“是和,我心裏想他,這是我自己的事,怎麼要姐姐也想他哩,而且姐姐為什麼要想他哩,想他又做什麼呢?”
韻秋不禁感覺得有點莫名,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她有個直覺感,那就是他是個好人,不但長得相貌英俊,而且是個誠樸瀟洒,令人喜愛的男人。
男人,這名詞使她純潔的心房,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她心底在暗自思忖男人不是與女人不同嗎?對的,他穿的衣服都和我們不一樣理,不過……“韻秋忽然問道:“姐姐!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好不好?”
韻晴不明白妹妹突然這樣問是什麼意思,毫不考慮地答道:“他很好呵!”
韻秋高興地格格的笑道:“是呵!我也覺得他是個好人,所以才喜歡他,也才想念他呀。可惜他……”
說到這裏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忽地住口不說了。
韻晴頓時明白,這位純樸無暇的妹妹,想念他的原因,純是基於他是個好人的直覺感!
並不是滲有其他的雜念。不過韻晴對於男女之間的“情”之一字,較韻秋要了解深刻甚多!
她知道,這種直覺的想念,也就是一個天真純潔少女的“愛”的初步,這“愛”乃發自於心底深處,只要這“愛”的意念一生,她將畢身不忘,永遠不移,好似那“春蠶到死絲方盡”
韻晴心中不禁直冒涼氣,而且意亂情煩,不知道應該怎樣才好?因為她芳心裏也暗暗的愛上了他了呵!
她真想不到,這個一向天真無暇的妹妹,也會愛上了他,雖然,暫時她尚懵然不懂,這種想念就是愛。但,這不需要經過多久的,在時間的考驗下,她便會了解清楚的。
“天哪!“韻晴芳心在暗語着:”這真是造化弄人,怎麼下山來不久,就那麼巧的遇上了他,而又偏偏的妹妹和我兩人,都同時的愛上了他,這該叫我怎麼辦呢。真叫我為難死了!……”
忽然,韻晴的芳心意念一動,暗道:“我何不趁着這愛念未深之際,從妹妹口中多探聽一點妹妹對他的觀感呢?然後着做處斷,或者設法隔絕他和妹妹再見,或者自己揮慧劍,斬情絲,悄然遠離,促成他和妹妹的一對,或者乾脆,不理不問,任由發展,和妹妹一爭長短。”
雖然,她特感覺到這種意念,是卑鄙可恥的,可是除此而外又有什麼辦法呢?愛情畢竟是自私的呵!請原諒著者這裏引用一句“莎士比亞”形容愛情自私程度的判語:“愛情的眼睛裏是容不得些微砂粒的”
韻晴芳心意念一動,便問道:“妹妹,可惜他……什麼呵?”
韻秋一對明亮活潑的黑眸珠子,透過覆面黑紗,望了韻晴一眼,這一眼,雖然她並沒得到什麼,但卻因一種女兒家的潛在意識,使她情不由幾由己的低垂下螓首,低着聲兒說道:
“我不說了,說了姐姐會笑我的。”
韻晴見一這個一向天真的妹妹,忽地消失了往昔的爽郎,一變而為嬌羞之態,雖然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只要看她那螓首低垂,那意態,那神情,就足以惹人心生憐愛,遂不禁一聲格格嬌笑,柔聲道:“我們是姐妹嘛,妹妹,你說好了,姐姐絕不會笑你的。”
韻秋螓首微抬,望着韻晴問道:“你真不會笑我嗎?姐姐“韻晴點點頭道:“姐姐幾時騙過你來?”
韻秋這才說道:“我是在想,可惜他不會武功,要不然,和我們一起,三人並騎行道江湖,那該多好。”
韻晴聽得芳心不禁又是有陣震蕩。
接着便又聽韻秋說道:“姐姐,我想替他介紹個師父,你說好不好?”
韻秋說話的聲音,再不是先前那種低沉羞澀,而恢復了已往的爽郎響脆。
韻晴覺的妹妹實在太過天真得可愛,真可說得上是心地純潔無塵。遂忍不住“撲哧”一笑。
也只不過“撲哧”一笑,尚未說話,韻秋就已經不依地嬌軀一扭,撒嬌說道:“我不來了,姐姐說過了不笑我的,怎麼又笑我了。”
韻晴連忙忍着笑說道:“姐姐並不是笑你嘛。只不過是覺的買賣這話說得有點好笑罷了。”
韻秋嘟着小嘴兒道:“這樣還不叫笑我,嗯!我不依。姐姐欺負我。”
同胞姐妹,至親骨肉,又是孿生,感情如何,當然毫無疑問。何況韻晴對這個只比她小了一個時辰不到,天真淘氣的妹妹,一向就百依百順,疼愛異常。
這時,見這位天真淘氣的妹妹,既撒嬌又嘟嘴,一副嬌憨之態,疼愛之心油然而生,遂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是姐姐不好,姐姐不笑就是,這樣總可以了吧。”
說著,玉臂微招,手中一根三尺多長的長鞭,隨手挺得筆直的指向前面道:“妹妹,你看前面燈火閃閃,必定是個很熱鬧的鎮市,天已不早,我們別老在這裏談他了,且邊談邊走,到前面鎮上去投店住宿罷。”
韻秋點頭應道:“好!”
二女輕輕一領手中韁轡,兩馬便立即邁開四蹄,向前踏踏緩行。
夜,雖是剛降臨不久,但中國的農村,向來有着早睡的習慣,故這時,在這鄉村荒僻的地方,已經是四周一片寂寥,大地上靜靜的,好象熟睡了似的,除了馬蹄聲,打破着這沉寂的氣氛外,可說聽不到其他一點沓雜的聲音。
兩匹白馬,馱着兩個白衣少女,緩緩地走着,走了一陣,韻秋對四周這種沉默的氣氛,似乎有點難耐,終於忍不住的開口了。
“姐姐,你怎麼不說話啊?是不是生妹妹的氣了?”韻秋說道。
韻晴搖搖頭答道:“沒有。妹妹,你要姐姐說什麼呀?”
韻秋道:“你不是說我們邊走邊談的嗎?隨便說什麼都可以呀。只是不要不開口就可以了。”
“嗯!”
韻晴心不在焉地輕“嗯”了一聲,這時她的心緒亂極了,有若一團麻絮,剪不斷,理還亂。
韻秋又道:“姐姐,你到說說看,我想給他介紹師父的這件事,究竟好不好?”
“哦”
韻晴仍是那麼漠然無動於衷的答應了一聲,事實上韻秋說的什麼話,她根本就沒有聽入耳去。
韻秋見姐姐對她的話只是嗯呵哦的,不予答理,完全是一付失魂落魄的神情,好象有着極嚴重的心思,芳心不禁氣急的嬌喝道:“姐姐,你怎麼啦?……”
“呵……”
韻晴驀地一驚,側首望韻秋茫然地問道:“你說什麼呵?妹妹。”
韻秋不禁一楞,敢情說了那麼多的話,姐姐竟連一句都沒聽到,芳心不由有氣,立時犯了小性兒,小嘴兒一撅,嬌嗔道:“姐姐,你真是……”
話未說完,左手猛地一擰馬韁,兩隻小腿一夾馬肚,右手三尺多的長鞭,倏地破空划起一陣銳哨,“叭”的一聲暴響,落在馬腚上,那馬一負痛,驚地一驚,便發出一聲長嘶,后腚陡地一挫,四蹄立時騰空而起,一個猛勁直往前面縱躍而起,快若疾電,象一條白線似地,向前飛馳而去。
韻晴不禁一呆,連忙急喊道:“妹妹,妹妹。”
韻秋頭也不回,一個急勁驅馬往前飛馳。
韻晴知道妹妹已經犯了小性兒,她深知這個天真無邪的妹妹個性剛強得緊,這一犯了小性兒,起碼又得陪上一兩天的小心,始能消去她心中的火性。
韻秋的背影越去越遠,晃眼之間就出去了數十丈遠,要不是人馬皆是一片白色,韻晴的雙目又能黑夜視物,恐怕早就看不見了。
韻晴望着人馬已經分不清楚,去遠了的一片白影,不禁無可奈何的幽幽地嘆了口氣,正要擰馬跟蹤追去。
驀聞一陣緊促的鸞鈴聲,夾雜着馬蹄聲傳自身後來路道上,韻晴不由地回首一望,夜色蒼茫中,只見四騎馬疾若奔雷,風馳電掣般疾馳而來。
這四騎來的好快。眨眼工夫,既已來到近前,眼看就要擦肩馳過。
不知怎的,四騎馬到近前丈內,忽地齊將馬韁猛力往懷裏一帶,四匹馬均皆是一個急勁的在向前疾馳,不防馬上人會突然猛勒韁轡,立時齊借一驚,馬首一昂,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隨又落下,佇立地上不動。
這四騎馬飛馳之間,至此,不知何由突然一齊停住,韻晴心中不禁感覺詫異地一怔。一雙秀目,透過覆面黑紗,向這四匹馬上的人一看,芳心不禁一愕。暗道:“這四人的長像怎地這麼丑呵。”
只見馬上四人,一個個都是虯精栗肉的精壯大漢,年齡約在四十齣頭,除了皆長得一付難看極丑的相貌之外,均穿着一樣黑色的緊身密扣短衣褲,背插三尖兩面刀,雙目精光灼灼射人,兩太陽穴高高墳起,顯見這四人,一個個均是功力不凡的內家高手。
原來這四人乃系藕池莊主手下,黑道綠林中有名的高手,豫中四丑。
這豫中四丑乃同胞兄弟,老二老三且為孿生,出生於熊耳山下一獵戶人家,父母見兄弟四人長相怪異難看,認是怨孽,心中甚是不喜。
一個人的緣分遭遇,就是那麼的難說難講。四丑兄弟雖然長相醜陋難看,卻天生異稟,自小就力大無窮,皮肉粗糙,為練武的極佳人選。
一天,四丑兄弟四人,偶在門外山下撲擊遊戲,適逢一位蠻荒老怪途經過當地,那時四丑的老大才只不過十二歲年紀,一眼就看出這四丑兄弟均生具異稟,認是可造之材,心中一動,便停步佇立觀看。
四丑兄弟年齡雖然不大,因其生性兇悍野蠻,力大無窮,動輒與人爭鬥,弄的這熊耳山下附近一帶獵戶人家的子女,沒有一個不畏懼四丑兄弟的,這樣一來,四丑兄弟就無形中成了這一帶的小霸王,性情也就越發的凶暴,真可說是天不怕地不怕。
四丑兄弟正在撲擊遊戲得高興頭上,忽然瞥見旁邊立着一個長相和他們兄弟差不多,瘦小乾癟的老頭子,臉上露着笑容望着他們兄弟四人,那臉上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老大一見心中不禁有氣,遂和三個兄弟一打招呼,停止撲擊,一個虎躍,跳到老怪面前喝道:“你這個老丑小子,站在這裏看什麼,難道不知道我兄弟的規矩,想討打不成?”
年齡雖只不過十二歲,口氣卻活象個大人,不但象個大人,簡直就象是江湖人物。
這蠻荒老怪,二十年前,原來是個威震江湖的黑道高手,因避一仇家追逼,那仇家不但一身武功高的出奇,而且勢力太強,自認實非敵手,乃才遁跡蠻荒,潛匿深居不出。
俗謂“臭味相投”,這異人二十年前,在黑道綠林中,本也是個著名的心狠手辣,凶暴的傢伙,四丑老大這種橫蠻的態度,到還真對了老怪的胃口,他聞言非但不氣,反而嘿嘿一聲笑道:“看不出你這丑小子,人小膽子到不小,既然敢在我老人家面前發橫,我老人家也不與你們一般見識,且說說看,你們有什麼規矩?”
老大雙目一瞪,怒喝道:“我兄弟的規矩,就是我們兄弟在撲擊練技的時候,從來不準任何人在旁邊偷看,不然,我兄弟就揍他,你知道吧,老丑鬼,今天看在你不是這裏的人,不知道的份上,饒你個初次,你趕緊滾吧!”
老怪聞聽便嘿嘿一聲冷笑道:“憑你們這幾個丑小子剛才玩的那點亂蹦亂跳的玩藝兒,也算是練技?還立下不準人看的規矩,真要笑掉別人的大牙了。”
說罷,便又嘿嘿連聲冷笑不已。
大丑一見老怪瞧不起他們所練的撲擊技術,還說不是玩藝兒。心中不禁怒火上升,立即怒從心起,惡向膽邊生,猛地一聲怒吼,喝道:“老丑鬼,你敢笑我們!……”
吼喝聲中,一個虎撲,雙拳齊出,直向老怪撲擊過去。
老怪二十年前即已是名震綠林的黑道高手,一身武功高絕一時,二十年來埋首蠻荒深山中,苦練武學,功力更加增進了許多,既當今武林中頂尖兒的高手,能堪與其匹敵的,為數恐怕亦甚寥寥。
大丑只不過仗着生具異稟,臂力過人,從其打獵的父親身上,學得了兩手不成招式的武技招式,這種招式在綠林人物的眼中,那個眼角也不會瞧上的。
請想,老怪見了如何不笑?大丑雖然是突然發難出手,又豈能傷得老怪,結果吃虧的還不是大丑。
老怪見大丑突然發難,雙拳齊出撲攻到,遂一聲冷笑,喝道:“好醜小子,居然真敢動手要打我老人家。”
喝聲中,身形不動,左腳微移,便已橫跨出一步,閃身讓開。
大丑本是一個猛勁直撲老怪,雖然說不上疾若閃電飄風,但也迅捷異常,若換上普通常人,定然被大丑撲個正着,雖然不會送命,多少總得要受點小傷。
大丑一個虎跳,猛然撲出,滿認為這個丑老鬼,必定難逃,得挨上兩拳。那料出乎大丑意外,眼看雙拳距離這老丑鬼胸腹不足三寸,就要打着,也不知道怎地一來,陡覺得老丑鬼的身子往旁邊一閃,便撲了個空,因為撲勢用力過猛,一時無法收住,直向丑老鬼的身後沖撲出去四五尺遠,跌了個狗吃屎。
這個狗吃屎,還真跌得不起,要換個普通的小孩,可能已經爬不起來了,好在大丑生來皮堅肉厚,還能忍受,雖然忍受,也禁不住疼得齜牙咧嘴。
大丑自從會和人打架以來,幾曾吃過這樣的虧,猛地躍身爬起,一咬牙,一聲不響,翻身就向老怪背後后心撲去。
奇怪!這老丑鬼的腦後好象長着眼睛似的,眼看又是只差了二三寸,就要的打上,只覺得老丑鬼的身子往旁邊一閃,便又讓了開去。
吃一回虧,學一回乖,這一次,大丑可學會了乖,撲出時雖然仍是一股猛勁,但卻暗中留上了神,免得再來一回狗吃屎。
那知道,他雖然學了乖,依舊沒有用,丑老鬼的身子避開他向前衝出四五步,本可收止沖勢,穩住身形,不知道怎的,忽然覺着身後有一股很大的力量推來,大丑不但再也無法穩住身形,且還身不由己的,整個身子竟然被那股推來的力量,推得離地飄起五六尺高,直飛出七八尺開外,方才力盡,“叭!”的一聲,仰天八叉的摔倒地上。
這一下,不用說,當然比哪個狗吃屎摔得還要重一點,直摔得大丑疼得悶“哼”了一聲,翻身爬起來,齜牙咧嘴的,怒瞪着老怪直是發愣。
老怪不由嘿嘿一陣大笑道:“怎麼樣?這滋味比那狗吃屎的滋味好受不?丑小子,別站着發愣,服氣了沒有?要是不服氣,這個不算,咱們再換個花樣?”
二丑三丑四丑三個站在旁邊,見大哥吃了虧,心中早就大怒,不過,大哥先前跌了個狗吃屎,那不算,算是大哥自己不小心,用勁過猛跌的,後面被摔的這一跤,雖然頗覺得有點奇怪,但他們卻曾見丑老鬼的一隻手,在大哥的背後推了一下,看來好象沒有推着大哥的身子,但大哥被推得離地飛起,摔出去,顯然無疑問,是這丑老鬼耍的手腳。
大哥吃了虧,三個兄弟本就不肯干休,含怒欲發,想要一起動手,打這個丑老鬼,替大哥出氣。老怪這麼一說,不啻是火上加油,二丑首先就忍不住一聲怒喝道:“丑老小子,你敢欺侮我大哥,我兄弟今天就得要你的這條老命。”
喝着,便朝大丑三丑四丑說道:“大哥、三弟四弟,我們一起上,打這個丑老小子。”
說罷,便雙拳緊捏,一個虎跳,直撲老怪。
大丑三丑四丑,便也連忙跟着緊捏雙拳,虎跳跟着撲上。
老怪見狀不禁桀桀怪笑道:“好!這樣一齊上最好,免得打了這個那個不服氣,使我老人家多費手腳。”
四丑兄弟一齊撲上,滿認為這丑老鬼再滑,這一回一定躲不開去,殊不料,四丑撲出,同時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已失去了丑老鬼的所在,依然撲了個空。
四丑兄弟不禁一怔,眼睛一看,只見丑老鬼停身站立在六尺開外,在嘿嘿的笑哩。
四丑兄弟不禁大怒,同聲吼道:“丑老鬼,有種的就別躲開,躲開了就不算好漢。”
老怪嘿嘿冷聲道:“呸!你這四個丑小子,真不要臉,不說自己沒有本領打不到我老人家,反要我老人家不要躲開,天下打架的,也沒有一個那樣的傻瓜,站着不動,任由別人打的哩。”
四丑兄弟聞聽,覺得這丑老鬼的話頗有道理,天下那有這樣的大傻瓜,和人打架,站着不動,任由別人打的哩。
“好,算你這丑老鬼說得有理,你就盡量的躲吧,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大丑說著,便要再度虎跳撲出,揮拳向老怪打去,忽見老怪把手一搖道:“你四個丑小子且慢點兒來,我們先把話說好了再打不遲。”
四丑兄弟一見,不知道這丑老怪要說什麼,便止住欲撲出的架勢,望着老怪喝道:
“好,丑老鬼,有什麼話你就說罷。”
老怪嘿嘿一笑道:“我老人家已多年不和人打架了,早年我和人打架的時候有個規矩,我要是打輸了,就向人磕頭陪罪,要是我贏了,輸給我的人,就得要向我磕頭,拜我為師,不然我就要打死他才肯罷手。”
老怪說著,望了四丑一眼,又道:“你們四個丑小子先想想看,如果打輸了,願不願意拜我為師,要是願意的話,我看我們就算了,別打了,我已看出你四個丑小子一定會打輸給我的,免得送掉小命,那就划不來了。”
四丑兄弟聞聽,不禁一怔,兄弟四人互相的望了一眼,大丑忽然一聲喝道:“好,就這麼說定,我兄弟四個,如果輸給你,就給你磕頭,拜你為師,不過……”
大丑忽地雙眼一瞪,望着老怪喝道:“你要輸給我們,光給我們磕頭可不行。”
老怪嘿的一聲道:“你們要怎樣呢?丑小子,你們說吧,我老人家都答應你們。”
大丑說道:“除了磕頭外,還要喊爺爺,並且還要給我們當馬騎。”
老怪嘿嘿一笑,點頭道:“好,只要你們能勝了我老人家,一切都答應你們。”
大丑高興的笑道:“到時可不準賴呵。”
老怪點頭笑道:“放心,我老人家絕不會賴的。”
大丑聽老怪說不賴,心裏更是十分高興,暗道:“這回可好了,打贏了他,他不但要磕頭喊爺爺,還可以拿他當馬騎,玩耍一番。”
心中想着,立刻緊捏起雙拳,向旁邊的立着的三個兄弟一聲招呼道:“我們一齊上。”
說著,兄弟四人便一齊跳起,直撲老怪。
請想,老怪是何等身手,別說是四丑,根本可說是不懂武功,就是四個武林高手聯手合斗老怪,老怪又有何懼。
四丑兄弟身子撲出,尚未撲近老怪身前,只見老怪一支手臂輕輕的向外一揮,四丑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立便一股勁風飄起,飛起七八尺高,五六尺遠,“叭達!”連響,皆被摔躺在地下。
奇怪,雖被摔下,且還摔得不輕,但都是屁股先着地,只覺得很痛,卻沒有一道傷痕!
揮臂發出勁、力,震飄起人的身子,摔下而不使其受傷,只令其感覺疼痛的這種內家功力,顯然已到收發由心的極高化境。
只要是懂得武功的人,碰到這樣功力的內家高手,除非有着深仇大恨,或者情勢逼迫不已,沒法不硬拼外,那肯着動手,自討其辱?
四丑兄弟只是十一二歲的小娃兒家,如何會懂得這種至高的內家功力,摔下了,還不是一咬牙便又爬起,揮拳再度向老怪撲去。
老怪是存心欲要四丑心服,收做徒弟,當然出手不會過重,傷害四丑兄弟,只是象耍猴子似的,耍着四丑,時間不久,四丑兄弟已摔了十來跤,直摔得昏頭轉向,鼻青嘴腫,渾身疼痛難當,身上衣服也摔破了多處。
四丑兄弟再是皮厚肉硬,但總不是鐵打的,畢竟還是承受不起,最後一跤,摔躺在地上,實在是爬不起來了,於是也就發出了哼聲。
老怪見四丑兄弟躺在地上爬起來,知道行了,便嘿嘿一聲笑道:“怎麼啦?打不過,就躺在地上裝做起不來,那可不成,我老人家已經多年不打架,今天打上癮了,現在還沒有過癮呢!丑小子們,起來,來,來,來,我們再打一架吧。”
四丑兄弟到這裏已經完全明白了,今天是遇上了對頭剋星了,要想打,是絕對打不過,而且已經打得精疲力竭,渾身疼痛得不得了,就是真的想打,也是無能為力了,不如乾脆,放光棍一點,低頭服輸就算了
大丑強忍疼痛說道:“好了,不打了。我們承認輸了。”
老怪嘿嘿怪笑道:“那麼就趕快起來向我老人家磕頭,拜我老人家為師吧。”
大丑答道:“當然,不過我們現在爬不起來,要等我們喘口氣,才能向你磕頭拜師哩。”
大丑說著,忽地一頓,又道:“我們拜你做師父,你教我們些什麼呢?“老怪道:“教你們習武呵。”
大丑又問道:“教什麼樣的武功呢?”
老怪道:“什麼都可以,看你們要學什麼吧。”
大丑道:“我們要學……要學……”
要學了半天,究竟要學什麼,結果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名堂來。
老怪遂笑道:“算了吧!別說了,等磕過頭,拜過師父再說吧。”
不一會工夫,四丑兄弟皆已喘息過氣來,便爬起身來,走到老怪面前,一同跪下磕頭道:“師父在上,徒兒給你磕頭行禮。”
老怪心中不禁大喜非常,便連忙各個拉起四丑道:“好了,好了,徒兒,少磕個頭吧。”
說著,便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玉盒,打開盒蓋,立時異香撲鼻。四丑忍不住問道:“師父,這盒子裏裝的些什麼東西,怎地這麼香呵?”
老怪嘿的一笑道:“這裏面裝的是無師秘制的治傷靈藥,‘五虎保命丹’。”
說著,便自玉盒中取出四粒淡黃色的丹丸,分給四丑兄弟每人一粒道:“你四人將這丹藥服下,渾身腫痛立刻便會全消。”
四丑兄弟接過五虎保命丹,依言服下,四人立即感覺得渾身炎熱如火,很是難過。
大丑不由忽地一瞪雙眼,一聲大喝道:“丑老鬼,你騙人。”
霍地一伸雙拳,就往老怪身上搗去。
老怪知他這時渾身奇熱難耐,也不與他多說,立即一伸手,食中二指,快如電光火石般的點了大丑的昏睡穴,大丑身子一軟,便要倒下,老怪連忙順手一扶,扶着大丑的身子放躺地下。二丑三丑四丑三人,本在咬牙強支渾身火燒般的奇熱,一見大哥被丑老鬼制倒,他們可不懂什麼點穴,以為哥哥已經死了,心中大驚,隨即暴怒,也就顧不得渾身火燒般難受,猛然一聲怒吼,喝道:“丑老鬼,我們和你拚了。”
三人齊身躍起直撲老怪,老怪兩手疾點,三人均皆被老怪點了昏睡穴。
約摸過了有一盞茶的時辰,老怪知道藥力已經完全行開,弟兄四人身上傷痛亦必已消,遂替他們一一解了穴道。
穴道一解,弟兄四人立即都醒過來,翻身一躍而起。
咦?奇怪!怎麼搞的?剛才渾身象火燒般的那麼難過,怎麼?這一會兒的工夫,不但渾身一點不感覺難過,還覺得十分舒服,精力充沛,而且全身腫痛全消。
這是怎麼回事呵?真有點透着邪門!奇怪!四丑兄弟心中均同時在這麼暗想。
四丑兄弟互相望了一眼,又望望那丑老小子師父,丑老小子師父正望着他們兄弟四個在笑哩。
四丑在兄弟群中年齡最小,但也卻最鬼靈精、聰明。忽然心中一動,朝着三個哥哥使了個眼色,便走到老怪面前說道:“師父!你老人家的這個葯真靈驗,真好!徒弟們身上的傷痛,果然完全都好了。”
說著,便跪在地上又道:“師父!你老人家住在什麼地方呵?徒弟們跟着你老人家去學武功,好嗎?”
這時,大丑二丑三丑經四丑一使眼色,便也靈機一動,一齊走到老怪面前,跪在地上。
四丑的話剛一說完,大丑便連忙接著說道:“師父!剛才徒弟們無知冒犯,望你老人家不要見怪才好。”
憑良心說,四丑兄弟的這付毛怪脾氣,實在的極對老怪的口胃,聞言便不禁桀桀縱聲怪笑,笑聲有若怪梟鳴叫,既難聽,又刺耳。
笑罷,望着四丑兄弟點頭說道:“好了,你弟兄四個都起來吧。”
四丑兄弟各自磕了個頭,站起身來立在一邊。
老怪看了四丑兄弟一眼,又道:“你弟兄四個現在可以帶無師的去見你們父母,和你們父母說一聲,就隨為師的去吧。”
大丑答應道:“徒弟們遵命。”
於是四丑兄弟們便在前面帶路,領着老怪到他們家中去見他們父母。
其實,這是多此一舉,以老怪往昔的為人習性,即已存心要收四丑無徒,根本就不需要去對他們父母說明,反正是肯也好,不肯也得肯。
住在山腳下,依靠打獵為生的獵戶,家境大部都是極為貧苦。四丑天生異稟,力大無窮,年齡雖只不過十一二歲,食量卻大得驚人,其父母頗有不甚負擔之苦,況四丑長相難看,加上性情兇狠野蠻,專一在外惹是生非,動輒與人打架,不要說是這附近一帶獵戶家的小孩,見了四丑均皆敬鬼神而遠之,即連一些獵戶,也有好多吃了四丑的啞巴虧,挨了四丑的打。
因此,四丑的父母心中更是不喜歡,但,再不喜歡、討厭,總歸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又不能怎樣?
四丑的父母一見弟兄四個,突然從外面帶了這麼一個長相和四丑差不多,又瘦小又乾癟的老頭子回來,當時就不禁一怔。心中暗道:“這個老傢伙是從那裏來的,這長相真和四個丑弟兄相互媲美了……”
未等四丑弟兄的父母說話,老怪早已嘿嘿一笑,望着夫妻倆說道:“你們大概就是這四個小鬼的父母了吧?”
夫妻倆均不由得心中一跳,不知道四丑弟兄在外面又惹下了什麼禍事?但人家已經找上了門,可不能不承認,於是便不禁望了四丑弟兄一眼,只見四丑弟兄站在一邊,樣子好象比較從前老實了許多。
夫妻倆遂就朝着老怪一拱手說道:“是的,老人家有什麼事嗎?……”
老怪又是嘿嘿一笑道:“老偶爾經過這裏山下,見他們四個生得還不錯,甚是喜愛,已經將他們收做徒弟,欲要帶回山中去,教他們武功,怕你們夫妻不放心,所以特地來見你們,告訴你們一聲,我這就帶他們走。”
夫妻二人對四丑弟兄,本就不甚喜歡,更為著生活負擔,有的吃不消之感,時常的發愁。如今一聽老怪已經把他們四人收做徒弟,欲要帶走,那有不願意之理,當即滿口答應。
四丑弟兄跟隨老怪在蠻荒山中,學藝十多年,不但盡得老怪一身武功真傳,且每人均還練成了一門獨特的武功。
老怪死後,四丑弟兄也即下山闖蕩江湖,因其一身武功怪異高絕,一入江湖,便毀了好幾個有名的綠林高手,不久即已成名江湖,威震豫、魯、燕、晉、秦、鄂、皖一帶,自稱豫中四霸天。江湖中人因其弟兄四人,長相醜陋,暗中皆以豫中四丑稱之。
兩年前,在澠池縣藕池鎮西首,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忽然來了一批綠林人物,這批綠林人物一到,即出重金,購買了一大片土地,大事興工,建造了一座宏大無比的莊院。
莊院落成的第三天,忽又來了一批,為數約有二三十人的綠林人物,為首之人,乃是個年約四十開外的中年漢子,看其雙眼中射出的精光,及兩太陽穴間墳起高度極為面顯,這中年漢子的內家功力甚是精湛,為綠林中頂尖兒的高手。
這中年漢子一到,就由先到的一批綠林人物,和隨其同來的一批綠林人物,像眾星拱月似的,簇擁着進了這座新建的莊院。中年漢子就將這座莊院,定名為藕池山莊,他自己就自號藕池莊主,雄踞一方。
豫中四丑出道江湖近二十多年,樹立下響噹噹的萬兒,威震河南附近數省,獨霸河南,從不容其他綠林在河南省境內安窯立寨。
不知道這藕池莊主是何許人物,竟然如此大膽,敢在豫中四霸天眼皮底下,雄踞立窯,破壞豫中四霸天的規矩,有損豫中四霸天的聲威。
這藕池莊主豈只是大膽,簡直就沒把豫中四霸天瞧在眼內,分明是存着輕視之意。不然,為什麼連個招呼也不打一聲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