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智擒真兇
一座三丈多高的大擂台,搭建在南關大街外的空場上,只見人山人海,熙攘喧嘩,大都是來至各地的年少豪俠,看來至少一萬五千多人。
雷霆雨騎着灑花馬,出了南關街口,正向著擂台場上的人群走去。
招親擂又開始了,上面正有人在交手。
一個是身穿銀緞勁衣的健壯青年,另一個則是年約十七八歲的美麗少女。
和銀緞勁衣青年對掌的美麗少女,當然就是這次設擂招親的正主兒……司馬姍姍。司馬姍姍穿一身寶藍亮緞綉有細小銀花的緊身勁衣,雖然嬌軀瘦小,但看來卻十分均勻健美。
她生得的確很秀麗,柳眉鳳目,瓊鼻櫻口,白如凝脂的皮膚,一張桃形臉,長長的秀髮,用絲巾束了個馬尾,隨着她輕靈的身法在肩后飛舞。
她的身手十分矯健,掌勢詭譎犀利,柔時慢,剛時疾,明眼人一看便知,那穿銀緞勁衣青年,絕不她的敵手。
擂台的后緣彩棚下橫設了三張披紅大椅子,正中坐着一位瘦高老者,右椅上坐着位面色紅潤的老婦人,左首的大椅子則空着。
瘦高老者年約六十七八歲,着深灰長衫,奕奕有神,頦下修了五綹灰須。
老婦人也有六十上下年紀,着黑藍上衣,黑褶長裙,她和瘦高老人俱都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正在交手對掌的健壯青年和司馬姍姍。
雷霆雨在途中聽說司馬姍姍的父親是富紳,根本不會武功。
如今坐在台上的老者和老婦人,目光炯炯,氣度沉穩,顯然都具有了極不俗的武功根基。
傳說司馬姍姍在華山學劍,坐在台中的老者和老婦人,很可能是她師門華山派的長輩,換句話說,也就是這次招親擺的主擂人。
打量間,不覺已到了人群的背後邊緣。
也就在灑花馬剛要自動停止的同時,喧嘩議論的人聲中,突然傳來一聲嬌哼!
雷霆雨目光一任,立時發現了雲中鳳率領着她的六個俏麗丫頭,就立在不遠的人群中。
雲中鳳的神情冰冷,微撇着鮮紅小嘴兒,正以極輕蔑的目光冷冷的望着他。
六個俏麗丫頭,個個神情凝重,雖然有些驚異迷惑的望着他,卻沒有了在酒樓上看到的那股子活潑勁兒,也沒有像麻雀兒似喳碴說個不停。
雷霆雨一看雲中鳳等人在附近,未讓灑花馬停止,撥韁向右繞去。
但他看得出,雲中鳳等人已經得到了江明英前來打擂的消息,但仍未知道江明英姦殺了蘇鶯鶯的醜聞。
豈知,就在他撥馬走去的同時,忽聽一個丫頭哼聲道:“看他那副樣子,看到我們好像看到鬼似的……”
雷霆雨聽得聳了聳眉頭,聽聲音知道說話的是那個最刁鑽的小蛉。
只聽另一個丫頭接口沉聲道:“他不是討厭咱們嗎?咱們偏偏跟着他……”
一個高嗓門的,可能是小蟬,輕蔑的哼聲道:“他討厭看到咱們,咱們還討厭看到他呢!像塊寒鐵心的,冷冰冰的走過來,冷冰冰的走過去,渾身沒有四兩力氣,說話只說三四個字……”
另一個聲音細細的丫頭急忙接口道:“就是呀!多說一個字就會累死他似的……”
話未說完,驀聞雲中鳳低斥道:“好啦!閉上你們的嘴!”
但是,刁鑽的小蛉卻關切的低聲問:“小姐,你不是說他的心已經死了嗎?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娶老婆了嗎?……”
高嗓門的小蟬急忙附和着問:“是呀?他怎麼又前來打招親擂了呢?”
另一個丫頭立即譏聲道:“他若是上了台呀!哼!不把司馬姍姍嚇死才怪呢!”
話聲甫落,全場突然暴起一聲如雷烈彩。
只見台上的司馬姍姍,一式“巧彈琵琶”,竟將那個銀緞勁衣青年彈退了四五步。
司馬姍姍急忙抱拳歉意道:“少俠承讓了!”
滿面通紅的銀緞勁衣青年急忙抱拳,但卻要求:“在下在四十七招上失手,只差三招即可比劍,不知可否允在下與姑娘再以劍論高下……”
話未說完,坐在正中大椅上的瘦高老者已含笑起身,向著銀緞衣青年,抱拳歉聲道:“擂榜告示上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請恕我們礙難答應少俠的要求……”
台下的近萬英豪早已鼓噪起來,不少人急於上台,是以,俱都希望銀緞勁衣青年趕快下去。
銀緞勁衣青年知道難以如願,只得滿面羞慚的縱至台邊,飛身縱下台去。
也就在銀緞勁衣青年下台的同時,台下群豪中立即響起一聲朗喝道:“在下來會司馬姑娘!”
朗喝聲中,只見一個身穿紫緞英雄衫的俊美青年,逕由群豪中飛身縱上了擂台,群豪立時報以熱烈的輕呼和烈彩。
已經勒住座馬的雷霆雨看得心中一動,急忙轉首去看不遠處的雲中鳳。
大多數人都知道,雲中鳳和江明英的感情很好,她很可能就是江家未來的少夫人,他只要看看雲中鳳的神情變化,便知道上台的英俊青年是不是江明英。
但是,當他轉首一看時,心頭猛的一震,趕緊將頭回過來。
因為,雲中鳳率領着六個俏麗丫頭,竟真的由那邊人群中跟了過來,而且,就站在他的馬後。
雲中鳳冷冷地望着他,神色間充滿了輕蔑和不屑。
六個俏麗丫頭,更是衝著他撇小嘴聳鼻頭。
雲中鳳一見雷霆雨回過頭去,立即冷冷的問:“怎麼?我們不可以換位置嗎?”
雷霆雨沒有吭聲,略微一抖絲韁,繼續向右繞去。
就在灑花馬起步的同時,已聽“小蛾”得意的說:“他怕咱們小姐耶!”
高嗓門的小蟬立即哼聲道:“咱們小姐是一團火,專燒他這種木頭人……”
雷霆雨引馬向右繞去,對身後幾個丫頭的話,充耳不聞。
他知道,雲中鳳和她的六個心腹丫頭,都誤以為他是前來打擂了。
他懶得理任何人,當然也不會接她們的喳。
不過,他根據云中鳳和六個丫頭的神情,業已斷定登上擂台的紫衫俊美青年絕不是江明英。
因為,仍跟在馬後的雲中鳳,即使因為江明英前來打擂,下定決定今後不再理他了,只怕她現在看到江明英上台,神情也不會如此鎮定。
他抬頭向台上看去,司馬姍姍和紫衣衫俊美青年已經交上了手。
他第一眼就看出來,紫衫青年掌勢剛猛,變化多端,司馬姍姍要想勝他只怕很難。
果然,就在第二十一招上,紫衫青年身形猛的側身斜走,緊接着一招“閉關拒佛”,雙掌一推,立時按在了司馬姍姍的香肩和玉臂上。
司馬姍姍嬌靨一紅,藉勢點足向右橫移了五步。
紫衫青年收掌肅立,含笑抱拳謙聲道:“承蒙姑娘禮讓了。”
司馬姍姍卻神情凝重,也跟着抱拳說了幾句話,但被台下衝天如雷的彩聲給淹沒了,沒有人聽清她說了些什麼。
就在司馬姍姍把話說完,全場人彩場未絕的同時,正中大椅上的瘦高老人,已將身邊的一柄精鋼劍,交由一個壯漢棒過來。
台下群豪一見大漢送劍,烈彩戛然停止,但仍熱烈的議論着。
雷霆雨再度勒住了馬勢,他看得有些迷惑不解。
因為,司馬姍姍神情凝重,右首大椅上的老婦人面帶隱憂,只有正中大椅上的瘦高老者,依然保持着沉穩鎮定的神情。
雷霆雨覺得紫衫青年一表人才,英挺健美,掌勢剛猛不俗,劍術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裏。
但是,根據司馬姍姍和老婦人的神情,似乎暗透焦急,深怕紫衫青年獲勝似的,真不知他們所希望的是個什麼樣的女婿?
心念間,司馬姍姍已接過了劍,“嗆”的一聲,寒光電閃,劍一出鞘,順手將劍鞘丟還給大漢。
紫衫青年也翻腕撤出了背後寶劍,看他神情興奮,面帶喜色,顯然對贏得司馬姍姍這個如花似玉老婆已有了極大的把握。
只見司馬姍姍首先叩劍抱拳道:“請賜招!”
司馬姍姍不再客套,劍訣一領,脫口嬌叱,玉腕一振,挺劍就刺,顯然是一招“仙人指路”。
紫衫青年知道這招“仙人指路”可虛可實,因而橫劍凝立,等待司馬姍姍這一招用老,或中途變化另外一種招式。
果然,司馬姍姍劍出一半,突然扭腕一翻,寒光一閃,幻起三朵劍花,分取紫衫青年的上中下。
這時,紫衫青年才引劍斜走,疾演“彩鳳三點分”,分別點向司馬姍姍的三朵劍花。
但是,司馬姍姍嬌軀一扭,招式立變,一陣區練翻滾,有如長江大河般,層層巨浪,綿綿不斷,一波接一波的卷向了紫衫俊美青年。
想是紫衫俊美青年一心想娶司馬姍姍為妻,為了怕傷到她,招式不敢遞實,處處留有餘地。
是以,這時一見司馬姍姍,全力進攻,又狠又疾,似乎三劍兩劍就要將他置於死地,心中一驚,竭力格避,因而被逼的一連退後了數步。
紫衫俊美青年極力企圖挽回頹勢,但是,全力搶攻的司馬姍姍絕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這時全場一萬五千多名各路英豪,個個屏息,俱都瞪大了眼睛注視着擂台上,深怕一眨眼錯過了那一方致勝一劍機會。
雷霆雨高坐馬上,雖然半睜着眼睛,卻看的十分清楚,當然也感到十分迷惑!
他見了司馬姍姍的全力以赴,不知道她是在選女婿,抑或是在對付血海仇人!
就在第三十招上,紫衫俊美青年突然大喝道:“住手!”
司馬姍姍一見,只得停止攻擊,卓立橫劍,一雙美目迷惑地望着紫衫俊美青年。
正中大椅上的老人卻起身望着紫衫青年,迷惑地問:“再有二十招少俠即可被選了,何以半途而廢?”
紫衫俊美青年哂然一笑道:“司馬姑娘以為到了黃山論劍的始信峰上,忘了這兒是招親擂台了!”
把話說完,倏然轉身,提着寶劍縱下了擂台。
也許是台上沒有分出勝負,也許是紫衫青年自動縱下擂台而台下英豪們感到意外,全場竟沒有哪一個人熱烈鼓掌或高聲喝彩。
司馬姍姍神情有些落寞,眉目間暗透着懊惱,她默默地提劍走回到左首大椅前坐下。
這時,全場才掀起了如沸的議論聲。
雷霆雨見江明英一直沒有上台,不禁有些懷疑小花子送去的消息是否確實?
就在他感到迷惑之際,跟在馬後的雲中鳳和她的六個丫頭已有人不解地說:“奇怪呀?她要選個什麼樣的女婿呢?難道真的在等江少爺?”
小螢立即哼聲道:“江少爺已經有了咱們小姐,他才不會上台呢……”
小蜓急忙附和着說:“就是嘛!江少爺要上台早已上了……”
小蟬卻迷惑不解的問:“可是,既然不上台,他為什麼還要前來?”
雷霆雨一聽,知道江明英的確來了,現在當然擠在人群中。
心念間,已聽小蜓回答道:“前來看熱鬧嘛!你看,台下一萬多人,難道都是來打擂的呀?”
說此一頓,又刁鑽的譏聲道:“說不定有人真的想上台,只是怕把人家美如天仙的姍姍姑娘給嚇壞罷了!”
雷霆雨聽得聳一聳眉頭,他斷定很可能諷譏的就是他。
果然,只聽高嗓門的小蟬哼聲道:“他呀!他是出了名的劍奪命,那麼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他真舍的呀?”
雷霆雨聽得倏然升起一股怒火,正待回頭瞪她們幾人一眼,驀聞雲中鳳有些顫抖的說:“他已擠向台前了……原來他……”
一聽雲中鳳激動顫抖的聲音,雷霆雨立時明白了是誰擠向了台前。
只聽六個俏麗丫頭同時緊張的憤聲問:“小姐,他在哪兒?”
雲中鳳悲憤地顫聲道:“已經到了右台角了,他今天還特別換了一件嶄新的粉紅公子衫……”
雷霆雨正苦找不到江明英,一聽嶄新的粉紅公子衫,立時凝目向右台角方向看去。
舉目一看,果然有個二十五六歲的英挺俊美青年,正在人群緩緩向台前擠去。
雷霆雨打量一下距離,只要在中間群豪的頭頂上墊足一下,就可直接飛上台去。
但是,他不願意這樣做,除非萬不得已,絕不輕易踐踏別人的頭頂或肩頭。
就在他剛剛擠進人群中的同時,驀聞機警的小蝶低呼道:“小姐小姐,您快看,他也去打擂了!”
接着是小蛾五人的意外驚啊聲!
只聽雲中鳳傷心悲憤的說:“難道天下男子都是薄情無義的寡信的人嗎?”
話聲甫落,又聽小螢吃驚地說:“不對呀小姐,江少爺已經上台了,他還去作什麼?”
雷霆雨一聽,這才發現江明英果然已飛上了擂台。
只見他英挺俊拔,飄逸瀟洒,向著後台老者和老婦人含笑拱手,謙聲道:“晚輩江明英,特一向姍姍姑娘請教!”
只見正中大椅上的瘦高老者目光一亮,立即站起身來,拱手還禮道:“原來是‘劍聖’江老英雄的公子……”
江明英趕緊拱手欠身道:“不敢,晚輩江明英!”
台下群眾一聽是江明英,立時鼓噪議論起來。
雷霆雨覺得更奇怪了,“劍聖”江振東的兒子江明英上了台,依然沒見老者和老婦人,以及司馬姍姍三人神色間有一些高興。
老婦人的臉上有些顫抖,心情顯然極為激動。
司馬姍姍仍坐在大椅上沒動,神情看來更凝重了。
只見瘦高老者望着江明英,繼續問:“江少俠可看過擂榜告示了?”
江明英微一欠身,恭聲道:“晚輩已知道全部打擂須知了……”
瘦高老者立即蹙眉沉聲問:“那江少俠為何身不佩劍?”
雷霆雨向上一看,這才發現江明英果然沒有佩劍,當然也感到不解。
但是,江明英卻含笑謙聲道:“晚輩知道前輩這兒備有寶劍,隨便取一把就可以了!”
話雖說的平淡,但話意中卻充滿了自信和驕傲。
高瘦老者霜眉一蹙,雖然有些不滿,但仍勉強頷首道:“好吧!現在開始!”
司馬姍姍已經由大椅上站起來,神情凝重的走到江明英的對面五步處,立即拱手沉聲道:“江少俠請!”
江明英星目閃輝,朱唇含笑,愉快地拱手還禮,和聲道:“司馬姑娘清賜招!”
司馬姍姍再不遲疑,剔眉嬌叱“有僭了!”
嬌叱聲中,飛向前撲,一雙春蔥似的玉掌迎空一揮,右掌呼的一聲劈向了江明英的面門。
江明英塌肩側面,略微跨步,司馬姍姍劈出一掌立時落空。
司馬姍姍不待他還手,一個進步欺身,左掌向上一翻,繼續拍向了江明英的面門。
江明英倏退一步,上身微揚,司馬姍姍的左掌再度擊空了!
司馬姍姍的嬌靨頓時一紅,這才恍然明白江明英有心讓她前三招。
雖說這是一種禮貌,但也是一種羞辱。
是以,一聲嬌叱,旋身飛腿,呼的一聲小劍靴已踢向了江明英的額眉。
台下群豪一見,立時發出一陣驚啊!
因為司馬姍姍的腿上功夫十分了得,像身為驚人的“巢湖一霸”杜金蛟就曾被她一腳踢下擂台,直到被他的屬下抬走還沒有蘇醒起來。
這時見司馬姍姍又開始起腳,當然都替江明英捏了一把冷汗!
豈知,江明英上身微微向後一仰,司馬姍姍的銀花藍緞小劍靴就在他的眉頭上踢過去,看來毫釐之差沒有踢在江明英的額頭上。
台下群豪一見,立即暴起一陣衝天如雷烈彩!
嬌靨通紅的司馬姍姍竟倏的收掌退步,怒目瞪着江明英,怒聲問:“你賣弄夠了吧?”
江明英看得一愣,只得含笑道:“姑娘小心,在下要出招了!”
了字出口,倏的進步欺身,雙掌一分,逕取向司馬姍姍的香肩和面門,掌速既快,落着又准,稱得上一閃即至。
司馬姍姍原準備也讓江明英三招,收回一些失去的光彩,豈知,剛見江明英出掌,掌風已經襲面,緊跟着掌影已到了眼前。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一聲嬌叱,疾退兩步,左掌向右一撥,右掌閃電上托。
但是,就在她出掌的同時,江明英的掌勢突然滑落,分取她的肋腰。
這變化太快了,馬司姍姍不由驚得脫口嬌呼,嬌軀一躬,猛退三步。
豈知,江明英的身法如影隨形,雙掌就像附在她的身上一般,掌影一幻,又到了她的面門香肩上。
司馬姍姍大吃一驚,雙掌亂舞,連連退步,業已到了手忙腳亂的境況,遑論搶攻反撲,禮讓他三招了。
台下群豪第一次看到有人把司馬姍姍逼到這種地步,因而呼喝不斷,連聲歡呼,彩聲震耳欲聾!
司馬姍姍連連後退,不停失聲驚呼,江明英如果再不住手,勢必把司馬姍姍逼下台去。
老臉已經鐵青的瘦高老人一看,立即起身沉喝道:“好了!住手!”
江明英一聽,只得急忙收掌站住,立即向著滿面羞紅,有些氣喘的司馬姍姍,抱拳歉聲道:“在下收掌不及,尚望司馬姑娘原諒!”
司馬姍姍卻嬌哼一聲,向著後台六個大漢一伸手,依然怒目瞪着江明英,怒聲道:“拿劍來!”
這時台下群豪都愣了,覺得這已不像打擂招親,倒真的有些像那位自動下台的紫衫青年所說的……到了黃山論劍的始峰上。
雷霆雨一開始就覺得氣氛有些不對,認為司馬姍姍招親擂很可能另有目的,只是他乍然揣不出原因來罷了。
尤其令他不解的是,不但瘦高老人臉色鐵青,就是那位老婦人也在那兒氣得咬牙切齒,目光中暗透着懊惱怨毒!
雷霆雨覺得該上台了,萬一江明英三劍兩劍打敗司馬姍姍,而江明英又確實是姦殺蘇大娘女兒的真正兇手,那豈不害慘了司馬姍姍一輩子?
是以,就在兩個大漢,雙手劍,分別走向江明英和司馬姍姍的同時,他已震耳一聲大喝道:“慢着!”
大喝聲中,騰空而起,就在十數丈外的人群中,飛身縱上了擂台。
群豪看得先是一愣,接着掀起一片嘩然驚叫聲,鬧不清怎會發生了這種事情。
因為,按照擂榜打擂須知的告示上規定,必須等上台的人下台後,另一個才可以上去。
如今江明英還在台上,而且對掌已經獲勝,這位絳衫佩劍青年,竟然違反規定強行登台,顯然是怕江明英奪走了他心愛的司馬姍姍。
於是,有的人認為絳衫青年原本就和司馬姍姍相識,有的則認為絳衫青年根本就是司馬姍姍的心上人。
你一言,他一語,議論紛紛,頓時亂成一片。
但是,一登上擂台的雷霆雨,立即望着江明英,冷冷的問:“你可是江明英?”
江明英也鬧不清是怎麼回事?這時見問,只得頷首道:“在下正是!”
答話之間,特別注意打量雷霆雨的衣着、佩劍,以及他臉上的冷峻威厲神情。
雷霆雨繼續問:“可認識蘇大娘的女兒?”
恰在這時,江明英也正巧想起了雷霆雨,正是前去他家宅門口,沒有下馬就踢倒了八個看門護院的“寒上煞星”。
想到父親的一再警告,心中陡然一驚,俊面神色立變,但仍本能的頷首回答道:“認識!見過幾次面……”
話未說完,先是一愣的瘦高老人和老婦人,已同時怒沖沖地奔過來,由瘦高老人怒聲問:“你想幹什麼?”
雷霆雨見江明英面色大變,更有幾分相信了。
正待出手擒拿,驀見瘦高老人和老婦人奔過來,只得沉聲道:“沒你們的事!”
話剛開口,原本就又羞又怒的司馬姍姍,頓時大怒,剔眉怒叱道:“大膽狂徒,膽敢鬧事,看掌!”
怒叱聲中,急步向前,玉掌一揮,直摑雷霆雨的面門。
雷霆雨本就不滿司馬姍姍假藉招親設擂,實際上很可能另有目的,因而一見她玉掌摑來,左掌一繞,已將她的玉腕握住。
司馬姍姍武功不俗,一見手腕被擒,怒叱一聲,飛起一腿!
但是,就在她起腿的同時,站在原地動都沒動的雷霆雨,輕哼一聲,振腕一抖,司馬姍姍一聲驚呼,嬌軀騰空而起,立被抖了幾個懸空筋斗。
瘦高老人一見,面色大變,怒喝一聲:“住手”,呼的就是一拳,直搗雷霆雨的肋肩。
老婦人更是不敢怠慢,驚呼一聲,飛身前撲,伸出雙手就去接救司馬姍姍。
就在老婦人撲向司馬姍姍的同時,瘦高老人已被雷霆雨右掌輕輕一撥,猛的旋了兩上轉身,終於拿樁不穩,“咚”的一聲跌在擂台上。
江明英一向精明,尤其機警,他既然知道了雷霆雨的來歷底細,絕不會再待在那兒等着出醜。
是以,一見司馬姍姍出掌,立即飛身縱向了台邊,瘦高老人怒喝時,他已向下縱去。
雷霆雨雖然對付着司馬姍姍,但眼睛仍盯着江明英。
這時見江明英向台下縱去,一面撥倒了瘦高老人一面大喝道:“不要跑!”
大喝聲中,也飛身向台邊縱去。
但是,落進老婦人臂彎里的司馬姍姍,一聲怒叱,挺身躍起,一個空中扭身,再度撲向了雷霆雨。
雷霆雨看也不看,身形一閃已縱下了台去。
司馬姍姍一見,望着兩個捧劍發愣的大漢,怒聲命令道:“拿劍來!”
就近的一個大漢急忙一定心神,雙手一送,將劍拋給了司馬姍姍。
但是,仍倒地上的瘦高老人突然惶聲道:“姍兒姍兒!他可能是‘塞上煞星’雷……”
話未說完,“叭”的一聲接劍在手的司馬姍姍已恨聲道:“他就是十殿閻君我也要他還我個公道!”
道字出口,倏然轉身,飛身縱下台去。
這時台下早已大亂,你驚呼,他喝叫,你推過來,他擠過去,紛紛想擠到擂台右邊去看熱鬧。
因為,先縱下擂台的江明英業已逃出入群,逕向正西如飛馳去,而剛剛追下來的雷霆雨,只得在一個壯漢的肩頭上略微一點足,凌空縱出了人群外。
但是,凌空縱落人群外的雷霆雨,正待展開身法向江明英追去,只見面前紅影一閃,雙目噙滿了淚水的雲中鳳已擋在他的面前!
只見雲中鳳雙手一攔憤聲問:“雷霆雨,你為什麼要追他?”
附近涌過來的群豪根本鬧不清江明英為什麼逃跑,這時一聽雲中鳳稱呼絳衫青年“雷霆雨”,不少人聽得脫口驚啊,急忙剎住了跟進的身勢。
但是,後面涌水般涌過來看熱鬧的人,那容他們站住不動,隨着嘈雜的喧叫聲,又把他們推了過來。
雷霆雨心急去追江明英,但他也知道,如不說服雲中鳳,她絕不會讓他順利地前去。
是以,目注云中鳳,冷冷地問:“你想知道?”
雲中鳳毫不遲疑的沉聲道:“當然!”
雷霆雨沉聲道:“他姦殺了蘇大娘的女兒……”
話未說完,雲中鳳已怒叫道:“他絕不會!”
緊跟雲中鳳身後奔過來的六個俏麗丫頭也齊聲呵斥道:“你胡說,江少爺不是那種人!”
雷霆雨立即問:“那他為什麼跑?”
六個丫頭同時憤聲道:“那是因你‘出劍奪命’,殺的人太多了!”
雷霆雨輕蔑地哼了一聲,突然向西追去,身法之快,有如一縷輕煙。
看着擠出人群的司馬姍姍,脫口焦急的尖呼道:“攔住他!攔住他!”
涌至附近的群豪都知道雷霆雨的底細來歷,哪一個還敢攔截他?再說,他那快如追風的身法,誰又能追上他?
但是,擠出人群的司馬姍姍,依然提着寶劍,飛身向西追去。
也就在這時,正西驀然傳來一聲尖銳入雲的口哨。
緊接着,擂場東邊立時傳來一聲烈馬吹嘶!
雲中鳳聽得美目一亮,望着小娥六人脫口急聲道:“快!截住他的灑花馬!”
說話之間,只見雷霆雨的灑花大馬,昂首豎鬃,怒嘶連聲,挾着一陣急如驟雨的蹄聲和揚塵,直向這邊如飛奔來。
六個俏麗丫頭一見,紛紛嬌聲疾呼,同時向前迎去。
但是,灑花大馬一見六個俏麗丫頭,雙耳直豎,馬目閃光,一聲接着一聲怒嘶,飛奔的更快了!
群豪一見,俱都大驚,紛紛驚呼道:“小心!小心!”
但是,飛奔而至的灑花大馬,一聲怒嘶,騰身而起,越過六個俏麗丫頭的頭上,直飛過去。
六個俏麗丫頭雖然都有拉住灑花大馬的決心,但看了這等聲勢,也不由驚得紛紛嬌呼,急忙彎腰低頭。
提劍追去的司馬姍姍焉肯放過這個機會,只要她騎上了灑花馬,不怕追不上雷霆雨。
是以,一面飛馳,一面蓄勢以待,一等灑花馬馳至近前,一聲嬌叱,飛身疾撲,伸手就去抓灑花馬的銀鬃和韁繩。
但是,灑花馬是塞外千萬匹中選一的寶駒,哪能這麼輕易被人捉住?再說,就算司馬姍姍捉住韁繩,灑花馬也未必讓她騎!”
只見灑花馬一聲怒嘶,身形斜竄,尾股向下一塌,使得司馬姍姍剛要扳住馬鞍的手,就在它的光滑馬股上滑了過去。
司馬姍姍身形一個踉蹌,險些一頭栽在地上。
她一聲驚呼,急忙拿樁,直身轉首一看,灑花大馬已飛奔到數十丈外,正等在道旁的雷霆雨近前。
只見雷霆雨隨着飛馳的灑花馬疾追,接着點足飛身,極優美曼妙地坐落在馬鞍上。
灑花馬昂首一聲怒嘶,身形驟然加快,繞過西南城角,如飛向前追去。
高坐馬上的雷霆雨,一直盯着前面飛身疾馳江明英,他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將江明英捉住。
由於江明英聽到“蘇大娘的女兒”面色大變,接着又縱下擂台急急逃走,因而雷霆雨已確定江明英就是姦殺蘇鶯鶯的兇手了。
他看得出來,江明英相當精明,他落荒而逃,卻不敢進城。
因為,江明英知道,就是他逃回家中,他雷霆雨也會追進宅里去,何況他也怕他父親“劍聖”江振東知道這件事情。
只見身穿嶄新粉紅公子衫的江明英,身形如飛,頻頻回頭,沿着鄉道直向數裡外的茂林丘陵地帶馳去。
雷霆雨看得出來,江明英的輕功的確不俗,因而不禁暗暗焦急。
因為,他的灑花馬雖然疾馳如飛,但前面的樹林已不足三五里地,尤其,距離前面的江明英更近。
他對江明英的聰明十分佩服,兩側都是麥田,但他不採取捷徑由麥田飛馳。
那是因為江明英非常清楚,他雷霆雨坐騎寶馬,在麥田中照樣飛馳,而他徒步施展輕功,就大大的影響了速度。
距離正在一步一步的拉近中,驀見前面的樹林內,沿着鄉道如飛馳出了一隊人馬。
在前急急飛馳的江明英一看,立即折身馳進了麥田,特地讓那隊人馬馳過來。
雷霆雨凝目一看,只見那隊人馬約有二十幾騎,一式墨綠勁衣,身攜各種不同的兵器。
當前馬上是個年約二十四五的青年,生得濃眉環眼,獅鼻方口,黃黑色的皮膚,頦下蓄了一圈寸多長的蜷曲鬧腮胡。
獅鼻青年神情冷傲,目光直視,腰上掛了一柄多環大砍刀,顯然有幾分蠻力。
跟在獅鼻青年馬後兩邊的,有尖嘴猴腮老者,有孤媚艷麗少婦,一個胖大的和尚,一個妙齡道姑,其餘近二十人都是橫眉豎眼的粗壯打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隊人馬是某一個幫會或門派的人,因為連他們中的和尚道姑都穿着墨綠色的僧衣和道袍。
胖大和尚扛着一柄雙環方便鏟,妙齡道姑則背插寶劍,手持金絲拂塵。
狐媚艷麗少婦背插雙刀,尖嘴猴腮老者,蓄了幾根狗纓胡,徒手未攜兵器。
由於雙方俱是快馬飛奔,轉瞬之間已到了數十丈外,而且依然沒有減低馬速的意思。
大隊人馬上的壯漢,個個怒形於色,俱都目光炯炯,一致怨毒地瞪着雷霆雨。
緊接着,一陣呼喝,人馬突然向左右麥田中散開了。
雷霆雨一心想捉住江明英,也正準備撥馬由麥田中繞過去。
如今對方人馬突然散開,擋住了左右麥田二十丈以外,再想繞過去已不可能了!
雷霆雨雙眉一聳,凝目再向遠處看去,發現繞過馬隊的江明英,已經馳到了丘陵成林的前緣,而且,正有些得意地回頭向這邊看。
就在他舉目察看間,對面一陣馬嘶蹄亂,揚塵滾滾瀰漫中,二十幾人已連聲呼喝着將馬停在十數丈外。
雷霆雨一看,只得將馬也停下來。
就在他勒住坐馬的同時,停在麥田中的二十幾名壯漢,幾乎是同時指着雷霆雨,怒聲呵斥道:“不長眼的東西,看到我家三少爺的馬隊馳來,為什麼不閃開?”
雷霆雨不能順利的去追江明英,原就十分懊惱,而江明英偏偏又傘在林前看熱鬧,心中更加不快。
這時見對方氣勢凌人,蠻橫無理,立即淡然問:“路是你們家的?”
二十幾名大漢被問得神情一呆,就是傲氣十足的獅鼻青年,以及冷冷看着雷霆雨的老者、和尚、少婦道姑等人,也不由同時一愣,大感意外。
二十幾名大漢的幾人一定神,同時舉手一指,繼續怒斥道:“你小子的眼睛長哪裏去了?這麼大隊人馬,你沒看到?”
雷霆雨淡然搖頭道:“我的眼睛是看人的!”
言下之意,你們不是人,所以我沒看到。
二十幾名大漢一聽,頓時大怒,一陣呼喝,有的撤兵器,有的就要縱下馬去。
但是,尖嘴猴腮,蓄了幾根狗纓胡的瘦小老人卻皮笑肉不笑舉起手來。
左右馬上二十幾名大漢一見,立時安靜下來,但仍怒目憤憤的瞪着雷霆雨。
瘦小老人右手捻着狗纓胡,歪着頭,瞪着眼,望着雷霆雨,尖聲細氣的問:“你知道這位是誰嗎?”
說著,肅手指了指傲然端坐馬上的獅鼻青年。
雷霆雨看也不看,僅淡然搖了搖頭,嘴巴都懶得開。
瘦小老人雖然有些不快,但仍介紹道:“這位就是武林第一世家‘閻王寨’老寨主的三公子金幼豹,你閣下知道嗎?”
雷霆雨這一次連頭也懶得搖了。
瘦小老人的神色一變,顯然有些生氣了,不由提高了一些聲音道:“告訴你,今天算你小子好運氣,我家三少爺前去南關打擂,決心將司馬姍姍姑娘娶回去……”
雷霆雨一聽,哂然一笑道:“正好,她就在後面,你們去娶吧!”
獅鼻青年金幼豹等人一聽,紛紛舉目向雷霆雨的馬後遠處望去。
驀見狐媚少婦目光一亮,舉手一指,歡聲道:“三少爺,在那兒,道邊的草叢后,不過,一個穿紅衣,一個穿藍衣,只是不知哪個是司馬姍姍?”
雷霆雨一聽,知道雲中鳳也跟來了,想是看到這邊發生了事情先躲在草叢后看個究竟。
心念間,已聽到那個妙齡道姑含笑道:“管她哪個是,兩個一塊兒捉……”
獅鼻青年金幼豹立時咧嘴笑了。
胖大和尚則郎聲贊了聲“好!”
雷霆雨立即道:“那你們快去捉吧!在下要走了!”
說罷提韁,就待趨馬向前。
但是,一雙媚眼很少離開雷霆雨的狐媚少婦卻嗲聲“喲!”了一聲道:“怎麼著,連個不是也不向我們三少爺道一聲歉就想走呀?”
雷霆雨淡然道:“在下從不道歉?”
妙齡道姑含笑道:“不道歉也可以,那就得拿出點兒什麼來給大家瞧瞧!”
胖大和尚朗聲贊好道:“出去幾個弟兄,先掂掂他小子的份量!”
話聲甫落,左右二十幾名大漢,一陣暴喏,紛紛跳下馬來。
尖嘴猴腮老人是個深謀遠慮人物,他一看雷霆雨的神情氣勢,便知不是那些泛泛之輩。
是以,急忙伸頭向頭獅鼻青年金幼豹,壓低聲音建議道:“三少爺,老朽認為,咱們應該先辦正經事要緊……”
話未說完,狐媚少婦和妙齡道姑已同時嗲聲道:“我說顧師爺呀!你忘了‘殺雞儆猴’那句話啦?給小子一點兒顏色看,也正好警告一下司馬姍姍,乖乖的跟着咱們三少爺走,少打歪念頭!”
那位尖嘴猴腮的顧師爺一聽,立即欣然道:“好,那就開始吧!”
吧字出口,兩邊立時響起數聲暴喝,十名大漢分別由左右麥田中縱過來,立即將雷霆雨團團圍住。
狐媚少婦眼瞟着雷霆雨,含笑嗲聲道:“下馬吧!有本事就盡量施為,可別被打的鼻青臉腫趴在地下!”
雷霆雨神情冷峻,毫無表情,他的眼非但沒有張開,似乎閉的更小了,唇角也幾乎拉到下巴上。
他不慌不忙地翻身下馬,順手將馬韁向鞍頭上一放,輕輕拍了下圓潤光滑的馬股,灑花馬低嘶一聲,縱蹄奔出了圈外。
尖嘴猴腮的顧師爺一看,神色立變,急忙又向著十數大漢呶了呶嘴。
十數大漢一見,立即飛身散開,又在外圍包了一圈。
內圈的十名大漢一見,膽氣頓時一壯,大喝一聲,同時向中間的雷霆雨攻去。
雷霆雨直到十名大漢的拳掌近身,他才猛的一個旋身,拳掌兼旋,雙腿飛踢,蓬叭清響,悶哼連聲,慘叫驚嗥不停,人影橫飛中,挾雜着“哇哇”嘔血聲。
那陣突然爆發的紅雲狂飆,震撼得附近地面都微顫動!
絳紅身影一斂,同時響起十名大漢的墜地聲,有的鮮血狂吐,有的滾了幾滾再也沒有動。
傻了!眨眼工夫之前還是十個怒叱暴喝的威猛大漢,轉眼工夫之後,全部躺在了地上,一個個命赴黃泉!外圍的十數大漢,張口瞪眼,面色慘白,個個渾身顫抖着緩緩退向身後。
金幼豹五人同樣的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個個面色慘白,他們似乎也不敢相信,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十個人,如今都已倒在地上斷了呼吸!
張大嘴巴翻白眼的顧師爺,坐在馬上身體一旋,呼的一聲栽下來,咚的一聲跌在了地上,鼻口眼睛沾滿了泥土,顯然已經氣絕!
狐媚少婦神色一驚,急定心神,脫口顫呼道:“三三三……三少爺……顧顧……顧師爺……他他……他嚇死了……”
傲然卓立的雷霆雨立即冷哼一聲道:“那是他幸運。”
金幼豹、胖和尚以及妙齡道姑三人也急定心神收回了驚魂!
妙齡道姑首先望着胖大和尚,顫抖着聲音急聲道:“了凡……你有金鐘罩鐵布衫……”
如此一提醒,胖大和尚了凡的膽氣頓時一壯,大喝一聲,飛身下馬,一橫手中方便鏟,怒目厲聲問:“你你你……是哪一派的門人弟子……?”
話未說完,自覺還有一張王牌了凡的三少爺金幼豹,伸手揮了個阻止手勢,同按鞍頭縱下馬來。
狐媚少婦、妙齡道姑,以為金幼豹要大家聯手圍攻雷霆雨,因而也跟着翻身下馬。
金幼豹先叮噹當的撤出了九環大砍刀,左手一指雷霆雨,剔眉怒聲道:“你既然敢與武林第一豪門世家為敵,想必大有來歷……”
雷霆雨冷冷一笑道:“在下只聽說中原武林有‘四大壞’還沒聽說什麼第一豪門……”
想到自己刀槍不入的了凡又神氣起來,立即怒斥道:“那是你小子孤陋寡聞……”
金幼豹卻迷惑地怒聲問:“什麼叫‘四大壞’?”
雷霆雨道:“傲世堡、仙女宮、閻王寨、死亡谷……”
金幼豹一聽,頓時大怒,一掄手中大砍刀,飛身前撲,同時怒罵道:“放你娘的屁,你敢罵‘閻王寨’是‘四大壞’?”
怒喝聲中,一式“力劈華山”,大砍刀照準雷霆雨的天靈蓋狠狠劈下。
任何人看得出,金幼豹搶先出手,就是要雷霆雨沒有拔劍的機會,在他以為,雷霆雨只憑一雙肉掌,絕對打不過他有兵器的人。
豈知,雷霆雨冷哼一聲,身形側閃,左手叭的一聲抓住砍下的刀背,右掌如刀,反臂切向了金幼豹的頸間。
只見金幼豹大驚失色,魂飛天外,張口發出一聲驚恐慘嗥!
慘嗥方自出口,已聽“卜”的一聲,雷霆雨右掌過處,金幼豹的頭顱已飛,無頭屍體順着雷霆雨一抖之勢,直衝出十步以外,才“蓬”的一聲栽在地上,人頭也跟着落在麥田裏。
了凡、道姑、狐媚少婦神色一變,再一次亡魂喪膽,渾身打顫,知道今天煞星照命,活命無望了。
尤其身具橫練功夫了凡一見雷霆雨施展了掌刀,自知多凶吉少,只得望着雷霆雨,哆哆嗦嗦的顫聲問:“少少……少俠……您您……您到底是哪一位?”
雷霆雨淡然道:“雷霆雨!”
大名一出口,當真是如雷貫頂,了凡、道姑、狐媚少婦,三人幾乎是同時尖嗥一聲,惶聲哀道:“少俠饒命……少俠饒命呀……”
哀號聲中,妙齡道姑狐媚少婦已“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了凡則將手中的雙鐵鏟杖,“當”的一聲擲在地上,同時惶聲道:“少爺……我手上已沒有了兵器……我知道您一向不殺……不過手的人……”
雷霆雨神色輕蔑,目光如燈,嘿嘿冷笑中,緩步向了凡面前走去。
了凡一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嘶嗥一聲,轉身狂逃!
雷霆雨一個箭步向前,俯身撿起了鐵鏟杖,右臂一擲,鐵鏟杖去勢如電,一閃已到了十數丈外的了凡腦後。
只見飛鏟過處,禿頭激飛,了凡的無頭屍體,噴出一腔如如鮮血,繼續向前沖了七八步,“蓬”的一聲栽在麥田邊上。
叩頭如搗蒜的狐媚少婦和妙齡道姑一看,同時哀號一聲:“請看在玉蓮仙姑的份上,饒了我們吧!”把話說完,嬌軀一旋,咚的一聲暈厥在地上。
雷霆雨一聽“玉蓮”兩字,心頭立時一陣絞痛,就像猛的被刀扎了一般,仰頭看了看藍天,大步走進了麥田。
灑花馬一見,歡嘶一聲奔了過來。
雷霆雨認鐙上馬,沿着一條田中小道,直向正北馳去。
隱身在數十丈外的草叢中的司馬姍姍和雲中鳳,嬌靨蒼白,神情為惑,似乎鬧不清雷霆雨為什麼沒有繼續去追江明英。
兩人緩緩站起,愣愣地望着雷霆雨向北馳去的人馬背影,不知道他要去哪裏?
司馬姍姍首先迷惑的說:“他為什麼黯然神傷的走了呢?”
雲中鳳揣測問:“可能是聽到有人提起黃玉蓮的名字吧?!”
司馬姍姍立即驚異地問:“玉蓮仙姑是誰?”
雲中鳳道:“就是他青梅竹馬時的玩伴,也是他喜愛的女孩黃玉蓮,乳名叫蓮姑!”
雲中鳳解釋道:“因為雷霆雨帶着她去尋仇,不幸她被仇家給殺了……”
司馬姍姍聽得脫口驚啊道:“所以雷霆雨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雲中鳳黯然一嘆道:“不止黃玉蓮一個女孩子,還有他仇家的女兒東方明珠,也因痴愛他而自殺了……”
司馬姍姍再度失聲驚啊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難道他們事前不知他們兩家有仇?”
雲中鳳無心再談雷霆雨的往事,立即恍然道:“噢!我要去找那個風流成性?寡情薄義的江明英去了,再見!”
見字出口,逕向正西馳去。
前面數十丈外倒卧了一大片屍體,趴在麥田裏逃命的十數‘閻王寨’的打手大漢,雖見雷霆雨走遠,依然不敢站起來,他們騎來的馬,也三五成群的散在麥田裏。
雲中鳳哪管那些,馳進麥田,繞過那片屍體,直向正西那片丘陵茂林前急急馳去。
雷霆雨雖然想到蓮姑十分難過,但他捉拿江明英的決心卻沒有改變。
他騎着馬疾馳,直奔正北一裡外小樹間的幾間茅屋,對正西那片丘陵茂林,看也不看一眼。
奔至幾間茅屋前,才發現那已坍塌,早已沒有了人煙。
雷霆雨一進入茅屋間,立即習身下馬,一個箭步縱到了急馳向了正西那片丘陵茂林前。
他剛才一聽說雲中鳳也來了,便決定要利用雲中鳳作引導,不怕找不到江明英。
這時見她馳向了茂林前,哪敢怠慢,回身將馬拉進一間茅屋內,立即飛身向西馳去。
他早已看清了地形,由這幾間茅屋處向四延伸,是一片連接正西丘陵茂林的斜坡地,而且兼有一排排的小樹叢,正好讓他作為掩蔽。
雷霆雨必須加速飛馳才能不會失去雲中鳳進入茂林后的蹤跡。
是以,他就利用斜坡上時斷時續的小樹叢為掩護,快閃疾避,很快地到達了的天陵茂林的北緣,立即折身向南馳去。
前進足有數百丈,驀聞前面傳來了急步飛奔的腳步聲。
凝目一看,正是雲中鳳,她正繼續向深處馳去,而且,目閃冷輝,神情氣憤,鮮紅的小嘴閉得緊緊的,充分顯示了她對江明英的氣憤和不滿。
雷霆雨既然發現了雲中鳳,便算找到了江明英,他只要小心地跟着她前進應可成功了。
雖然如此說,但雷霆雨仍不敢大意,因為雲中鳳不但是個性情剛烈的女子,也稱得上是俠女中的高手,萬一被她發現跟蹤,照了面很不好應付。
他似輕靈小巧的功夫遠遠跟在身後,絕不讓自己的身上發出任何聲音。
只見雲中鳳身形不停,又翻過兩個樹木茂密的丘陵,直奔一片爬滿了葛藤的亂石巨岩前。
那些亂石巨岩,高低不一,錯綜複雜,高者四五丈,低的也有一丈多,如果不知情的人進到裏面,很難再順利的走出來。
但是,雲中鳳到了亂石巨岩前,身形不停,就在兩座巨岩之間,飛身縱了進去。
雷霆雨一看,知道雲中鳳和江明英常來此地玩,為了怕失去雲中鳳的蹤跡,加速向前撲去。
也就在他縱落在兩座巨岩入口處的同時,裏面驀然響起江明英意外驚呼道:“小鳳妹是你?……”
話剛開口,已聽雲中鳳怒叱道:“誰是你的小鳳妹?從今以後,永遠不准你再這樣稱呼我!”
江明英似乎有些心虛,立即妥協的說:“好好好,你怎麼來了?……”
雲中鳳立即嗔聲道:“我為什麼不能來?”
江明英懊惱的說:“你這樣會把那煞星引到這兒來呀!”
裏面一靜,雲中鳳顯然吃了一驚,但仍聽她沉聲道:“絕對不會,他已經走了!”
江明英哪裏肯信,立即問:“他為什麼走?”
雲中鳳解釋道:“那個道姑的少婦,跪在地上哀求他,要他看在死去的黃玉蓮的面子上饒了她們兩個,他仰臉看了看天就走了……”
話未說完,已聽江明英黯然一嘆道:“雷霆雨的武功太高強了,和他交手簡直是雞蛋碰石頭!”
說此一頓,繼續有些驚悸的說:“當時也看到了,那賊和尚丟了兵器都逃命了,他依然撿起鐵鏟杖將他殺了……”
只聽雲中鳳哼聲道:“要不塞外的武林英豪,為什麼稱他‘冷麵鐵心’呢!”
江明英則感慨的說:“我爹對我說,他‘出劍奪命’,剛才他連柄都沒有摸,那麼多人的命就被他奪走了……”
雲中鳳問:“你都看到了?”
江明英道:“我也是剛回來,不然,你怎會在這兒碰到我?”
雷霆雨一聽,知道這片亂岩範圍極大,如非跟着雲中鳳來,只怕很難找到他。
心念間,已聽雲中鳳憤憤的哼聲道:“我看雷霆雨絕不會放過你,他一定會把你的心剜出來,交給蘇大娘去她女兒的靈前活祭……”
未等說明,已聽江明英吃驚的說:“小鳳,你在胡說什麼么?”
只聽雲中鳳怒聲嬌叱道:“你少在我面前裝糊塗,你姦殺了蘇大娘的女兒蘇鶯鶯,你當我不知道哇?”
江明英想是又驚又怒,連聲大吼道:“胡說,胡說,這簡直是含血噴人,我江明英怎會做出這種喪德敗行,辱沒祖宗的事?”
說此一頓,特地又鄭重地說:“想想看,我們倆有多少次單獨在一起,我可曾碰過你?……”
雲中鳳想是又羞又氣,不由怒聲阻止道:“好啦好啦,不要扯我們的事!”
說此一頓,又放緩了一些聲音,繼續沉聲道:“最初我也不相信,可是,雷霆雨上了台,你為什麼嚇得臉色發白,轉身就跑?”
江明英立即無可奈何地說:“那是我爹一再地警告我,要我碰見了他,絕對不可和他交手……”
雲中鳳不解地沉聲問:“江伯父為什麼警告你?”
江明英有些懊惱的說:“還不是為了雷霆雨把宅門口的護院都打暈了……”
雲中鳳立即道:“那是一場誤會,雷霆雨根本不知道經過你家門人一定要下馬走過去……”
江明英卻迷惑的說:“可是,我去打擂的時候,聽人說,他又把我家的五個護院由酒樓上丟到大街上去……”
話未說完,已聽雲中鳳恨恨的怒聲道:“想到你去打擂我就恨得牙痒痒的,我找你來就是告訴你,從今以後,咱們誰也不要理誰……”
江明英焦急的說:“小鳳妹……”
話剛開口,雲中鳳已怒叱道:“告訴過你,以後不準再這樣稱呼我!”
江明英急忙道:“你聽我說……”
雲中鳳怒叱道:“我不要聽!”
江明英也有些生氣的說:“告訴你,司馬姍姍打擂是別有居心的!”
雲中鳳哼聲道:“她只是想儘快找個丈夫早一些嫁出去……”
江明英立即道:“你錯了,在我前邊上台的孫劍友,身為‘飛雲山莊’的少莊主,家大業大,劍術並不比我差,她卻故意以同歸於盡的打法硬把他氣跑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雲中鳳正在又妒又氣之中,立即輕蔑地譏聲道:“等你呀!”
豈知,江明英竟正色道:“對了!……”
雲中鳳突然升起一股怒火,大聲問:“你說什麼?你敢故意拿話氣我?”
江明英立即道:“我不和你爭吵,我只問你,你可知道擂台上的老者和老婆婆是誰?”
雲中鳳立即沒好氣地說:“我管他們是誰!”
江明英卻鄭重地說:“我告訴你,他們就是司馬姍姍的師叔和師姑,華山劍派的長老……”
雲中鳳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顯然也認識那個老人和老婆婆。
江明英繼續凝重的說:“她等我上台是想要我當場出醜,並不是真的想嫁給我……”
雲中鳳立即沉聲問:“為什麼?”
江朋英道:“因為他們華山派三次論劍都沒能和我爹交手,而他們又堅信他們華山派的劍術一定比我爹的劍術高明……”
雷霆雨聽至此處,恍然大悟,對擂台上的老者老婦人,看到江明英的掌招上獲勝后,何以氣的臉色泛青,目光怨毒的原因了!
但是聽雲中鳳卻沉聲道:“照你這麼說,為了證明你父親的劍術無敵,你勢必打勝司馬姍姍不可,我問你,勝了以後怎麼辦?”
是呀!雷霆雨的心中也正想到了這個問題。
豈知,江明英竟振振有詞地說:“那時我們會站出來告訴司馬姍姍,你我相愛在先……”
話未說完,雲中鳳已狠狠地“呸”了一聲,道:“誰和你相愛?別在那裏作夢了,我寧願嫁給雷霆雨那個木人,也不會嫁給你……”
江明英立即哼聲道:“人家是大名鼎鼎,轟動武林的大人物,黑白兩道人人聞名喪膽的煞星,你?你配得上人家嗎?”
雲中鳳氣得有些發抖的恨聲道:“好,江明英,我一定作給你看!”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驚,同時暗呼糟糕,好端端的把他扯進去了,心裏頭要多懊惱有多懊惱!
只聽江明英繼續譏聲道:“人家見過多少美貌賢淑的女孩子,有的溫柔體貼,有的能通情達理……”
雲中鳳立即哼聲道:“告訴你,這些我照樣可以作的到……”
江明英冷冷一笑道:“你呀?你只會倔強任性,無理取鬧,人家雷霆雨不會要你的……”
忽聽雲中鳳斷然顫聲道:“好!江明英,你等着瞧,我一定要雷霆雨親口告訴你,他要娶我!”
“他要娶我”四個字說的斬釘截鐵,強而有力,語氣中充滿了自信。
江明英似乎有些氣餒了,但仍冷哼一聲道:“你最好不要說的如此有把握,我再向你說一遍,他不會要你的!”
豈知,雲中鳳竟斷然怒聲道:“他不要我就當場死給他看!”
雷霆雨聽得大吃一驚,頓時呆了,不由暗暗向天禱告道:“但願她說的是一句氣話!”
心念間,兩座巨岩間紅影一閃,雲中鳳已滿面怒容的飛身縱出來。
但是,一身嶄新一粉紅公子衫的江明英,也跟着飛身縱了出來。
只見雲中鳳倏然剎住身勢,回頭怒目斥聲問:“你跟出來幹什麼?”
江明英立即道:“我要回家!”
雲中鳳哼聲道:“讓雷霆雨碰見了,他一定殺了你?”
江明英毫無所懼地說:“如果是為了鶯鶯的事,在沒弄清真像前,他絕不會向我下手,除非他是個渾人!”
雲中鳳似乎覺得有理,哼了一聲,飛身疾奔,直向林外馳去。
江明英也立時飛身緊跟,幾個飛縱,兩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濃密的林蔭間。
雷霆雨愣愣地站在那株大樹后,首先想到的問題是三河縣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原本就沒有確定江明英就是兇手,只是江明英見了他面色大變,轉身逃走,他才有些相信。
現在,他根據江明英和雲中鳳的對話,業已肯定了兇手不是江明英,那麼真的兇手是誰呢?
首先他想到是那個逃走的布衣清秀青年黃尚峰。
因為,他斷定當時也在場的黃尚峰一定看到了真正兇手是誰。
當然,“滾雷刀”楊長壽的兒子楊自雄也是目擊者之一,但是,他根據種種跡象看出來,楊家父子顯然與“劍聖”江振東家有些嫌隙。
首先是楊長壽談到江明英是咬牙切齒,憤聲怨毒。
其次是他派出了大批家人四齣散播江明英姦殺了蘇大娘女兒的消息,希望全城的人都能知道這件事。
最令雷霆雨感到厭惡的,還是他的家人特地雇了個小花子,跑到酒樓上去報告江明英前去打擂的事。
由此種種判斷,被他在酒樓上擲下的五個江家護院的事,很可能是他們父子派的人,特地去告訴給江明英的。
楊家父子的居心已極為明顯,想藉他雷霆雨來為他們父子出氣,也許有一點兒坐山觀虎鬥的意味。
心念至此,他不由搖了搖頭,哂然笑了。
他轉身走向林外,他要先找到黃尚峰,問明了真相后再辦這件令人髮指的姦殺案,絕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
但是,他也下定決心,這件事一辦完,便火速離開三河縣。
三河縣城的北關大街,較為南關和東關都要熱鬧!
雷霆雨覺得自己在那麼多的英豪面前登上擂台,和那麼多的人照了面,決定到北關大街上來住店吃飯。
他從在灑花大馬上,舉目向街一看,發現行人中的武林人物並不比東南西三關的大街上少。
雷霆雨看得蹙了蹙眉頭,斷定司馬姍姍的招親擂,只是要打敗“劍聖”的兒子,為他們華山派凈回一些光彩,招親擂應該不會再舉行了。
既然街上有那麼多的武林人物,他決定就在街口找一家客棧住下來。
舉目一看,不處就有一家車馬大客棧,立即趨馬向前。
他的馬剛一撥韁,兩個滿面含笑的店伙立即發現了他,雖在八九十丈外,已經開始迎過來,嘴裏尚不停的招呼着“爺!”
雷霆雨以為這家客棧對待客人特別親切,也未放在心上,任由店伙將他的馬拉到店門下,他才翻身下馬。
裏面的店伙一見,又有一人滿面堆笑的快步迎過來。
拉馬的店伙急忙吩咐道:“這位是東跨院的雷爺……”
話剛開口,裏面來的店伙已歡聲道:“掌柜的已經有了交代……”
雷霆雨雙眉一蹙,沉聲道:“慢着!”
三個店夥同時哈腰道:“爺!您有什麼吩咐?”
雷霆雨冷漠的問:“你們認得我?”
三個店夥同時正色道:“是呀!掌柜的親自出來向小的們交代,雷爺身穿絳紅英雄衫,佩朱紅寶劍,坐灑花馬……”
雷霆雨未待店伙話完,伸手將馬拉回來,轉身走向店外。
三個店伙看得一愣,急步跟在馬後,同時急呼道:“雷爺!雷爺!”
急呼聲中,雷霆雨已拉馬走出了店外。
三個店伙一看,只得無可奈何地剎住了腳步,其他店伙愣愣地望着,似乎也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兒。
雷霆雨拉馬前進,決定另換一家。
他斷定這又是楊家父子搞的花樣,希望藉此拉關係,籠絡他。
由於距離街口不遠,附近行人尚不太多,即使如此,仍引起不少人對他的注意,尤其幾個身着勁衣的武林人物,更是神情緊張,暗透畏懼,立即躲進附近的店鋪內。
雷霆雨對這些早已司空見慣,根本不放在心上,拉着馬逕向斜對面更具規模大的客棧前走去。
就在這時,斜橫里匆匆走過去一個頭梳兩個頭弱,身穿白而紅花褲褂的少女。
正想着心事的雷霆雨,一看那熟悉的髮辮、身段、以及衣着和背影,心頭猛的一震,脫口歡呼道:“蓮姑!”
歡呼聲中,拉馬剎住了身勢。
走過去的布衣褲褂少女聞聲回頭,一見神情興奮的雷霆雨望着她,立即迷惑的問:“你認識我?”
雷霆雨一看轉過臉來的布衣少女,圓圓的臉,彎彎的眉,小巧的鼻子鮮紅的嘴,額上蓬蓬的劉海下,一雙長長睫毛的眯眯眼,不由興奮的歡聲道:“啊!你真是蓮姑!我不是在做夢吧……”
說話之間,已不自覺地拉馬走向了布衣少女身前。
布衣少女雖然並不美麗,但看起來十分甜。
這時見雷霆雨興奮的走向她,而且親切的直呼她的乳名,不由驚異問:“你是誰?”
雷霆雨毫不遲疑的說:“我是你的雷霆雨哥呀!你不認得我啦?”
布衣少女見雷霆雨說出這麼親昵的稱呼,嬌靨頓時通紅,趕緊搖了搖頭,並羞急的說:“我要去找我哥哥去了!”
說轉轉身,急步向街口走去。
雷霆雨看得心頭一陣絞痛,恍惚的神志也立時跌回了現實。
他愣愣地望着快步離去的布衣少女背影,同時也想起了黃玉蓮早已被仇家殺死了,這個人世上,已不可能再有活着,的蓮姑!
但是,他揉了下眼睛再看,覺得一點也不錯,布衣少女就是黃玉蓮的化身,不管身材,容貌、髮型和衣着,無一不酷肖。
他不由在心裏問自己:世上真有一模一樣的人嗎?
他愣愣地站在街中央,直到街口的兩個人將布衣少女喊走了,他才黯然落寞的拉馬走向了另一家客棧的大門前。
他當然看到附近的人都以迷惑驚異的目光望着他,但他卻不知道大家驚異的原因,那就是在他未看到那位布衣少女前,神情威厲,一臉煞氣,令人望之,打從心眼裏產生畏懼感。
但是,當他看到布衣少女時,神情興奮,雙目如星,立時變成了一位英姿勃發,充滿了朝氣的爽朗青年。
雷霆雨的心又死了,他原本英雄英挺俊朗的面龐,又恢復了他原來的威煞神情。
他拉着灑花馬,剛到堂皇客棧的大門前,裏面的幾個店伙一看,目光倏的一亮,立時有三個店伙恭謹的快步迎出來。
雷霆雨一看,兩道濃黑人鬢劍眉蹙的更緊了,他斷定這一家,可能也有人為他預定了房間。
果然,三個店伙一到近前,立即含笑恭聲道:“雷爺,您來的正巧,後花園荷塘上的水榭剛為您佈置好,酒席馬上就送到……”
話未說完,發現雷霆雨一聲沒吭,拉着馬就要走,不由又同時急呼道:“雷爺,雷爺,您不能走呀!姑娘已經在水榭上等您啦!”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當然大感意外,立即回頭沉聲問:“什麼姑娘?”
其中一個店伙急忙含笑解釋道:“可能是位替姑娘辦事的小妹……”
雷霆雨一聽是個侍女,不由迷惑的“噢?”了一聲。
另一個店伙特地兩手比劃着,解釋道:“大大的眼睛,桃型臉,年紀十六七歲,頭上一邊梳了個如意,紅衣紅褲紅鞋子……”
雷霆雨先是一驚,接着飛身上馬,直向街口外縱馬馳去。
他現在已經知道了代他訂房間的是誰了,當然是雲中鳳,因為店伙形容的小姑娘,正是她六個俏麗丫頭中的一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個而已。
他知道,東關西關和南關的客棧都不要去問了,八成都訂了房間派了有人,說不定,一個不慎還會碰上雲中鳳她本人。
一想雲中鳳這麼作,就不由得暗暗心驚,他看得出,雲中鳳向江明英說的並不是一句氣話,而是真的要作給江明英看的。
心及此,決定到附近的鄉鎮小店裏去住一宿,明天再回來打聽黃尚峰的住處,向他問明真兇是誰!
看着到達街口,驀然傳來一陣吵雜人聲,其中尚有一個女子悲切哭泣聲!
雷霆雨出了街口一看,只見二十幾名老少觀眾,正圍在數十丈外的麥田裏在那兒比手划腳地大聲談論。
那陣悲切的女子哭聲,就在那堆人群中傳出。
雷霆雨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但有人在那兒哭總不會是好事。
驀聞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勸慰道:“蓮姑,光哭也不是辦法,你要趕快回去喊你爹娘來呀……”
雷霆雨本待飛馬繼續向北馳去,這時一聽“蓮姑”,心頭猛的一震,有如正中雷擊,猛的一戰,撥馬就向麥田中馳去。
由於馬蹄帶動了麥桿聲,立即引起了那群圍觀的人的注意,紛紛轉首向他望來。
雷霆雨尚未到達近前,已看到人群中哭泣的女子,正是方才在街上碰到的布衣少女。
但令他更驚更感到意外的是,倒在布衣少女身前地上的人,竟是他正在要找的布衣清年黃尚峰!
雷霆雨一看黃尚峰面色臘黃,雙目圓睜,嘴角上掛着鮮血,顯然已經氣絕。
圍觀的人一見雷霆雨飛馬馳來,急忙向兩邊閃開。
布衣秀麗少女聽到了馬蹄聲,也抬起淚痕斑斑的嬌靨向雷霆雨望來。
雷霆雨一看哭得像淚人兒似的布衣秀麗少女,雖然明知道她不是黃玉蓮,但心頭依然一陣絞痛,脫口呼了聲“蓮姑!”
急呼聲中,飛身下馬,立即蹲下去察看黃尚峰的屍體,同時抬頭望着布衣秀麗少女,急聲問:“黃尚峰他怎的了?”
布衣秀麗少女蓮姑一見雷霆雨呼出了她哥哥地名字,再想到雷霆雨方才在街上招呼她時,自稱是“霆雨哥”,不由驚異聲問:“你是我哥哥的朋友?”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決定將計就計,急忙頷首道:“是呀!我正在找他!”
蓮姑一聽,哇地一聲哭了,同時哭聲道:“我哥哥被人殺了……”
雷霆雨立即沉聲問:“是誰殺了他?”
蓮姑搖頭哭聲道:“不知道是誰,方才有個好心的人告訴我,我才知道……”
雷霆雨心中一動,同時“噢?”了一聲,立即問:“是誰告訴你的?”
說著,抬起頭來游目察看四周圍觀的人群。
但是,方才他縱馬過來時,尚看到人群中有幾個身攜兵器的武林人物,只這幾句話的工夫已不見了人影?
凝目在人群間向外一看,果見幾個背刀帶鞭的大漢,正急急奔向北關大街,而且已到了街口不遠。
打量間,已聽蓮姑哭聲道:“是一位帶鞭的好心大爺告訴的……”
四周圍觀的幾人自動地說:“我們也是聽到蓮姑的哭聲才跑過來看的……”
蓮姑一聽,哭的更傷心了!
雷霆雨發現黃尚峰是一刀正中心臟斃命,一看就知是殺人的老手乾的。
他雖然看到幾個逃進了街口的武林人物,但未必就是他們下的毒手。
因為他雷霆雨曾在擂台上露了面,很可能有不少人已認出了是他,在這等情形下,那幾個武林人物深怕沾上嫌疑,當然要匆匆離去。
現在他要想查出兇手是誰,必須先問明白黃尚峰被殺的原因。
就在這時,已有人將南面閃開。
雷霆雨舉目一看,只見一個布衣老人和一個布衣老婆婆,正滿面淚痕的在麥田中慌張奔來。
黃蓮姑早已望着老人老婆婆,哭喊道:“爹,娘,哥哥被人家殺死了!”
老婆婆一聽,當先號哭道:“峰兒,峰兒,娘來了!”
號哭聲中,兩老已奔到了近前,同時抱住黃尚峰的屍體大哭起來。
雷霆雨一見,只得黯然站起身來。
他一起身,痛哭的老人立時看到了他的劍,猛的抬起頭來瞪着他,怒聲問:“我的峰兒可是你殺的?……”
黃蓮姑急忙哭聲解釋道:“爹,不是他,他是哥哥的朋友……”
話未說完,布衣老人已怒斥道:“胡說,你哥哥又不會武功,怎會認識他們江湖人?”
一個年齡較長的觀眾急忙道:“黃老爹,沒有錯,這位少俠也是剛到,他一到就問蓮姑尚峰怎樣了……”
黃老爹和黃尚峰的娘同時望着雷霆雨,驚異迷惑的哭聲問:“你真是峰兒的朋友?”
雷霆雨只得頷首道:“是的老伯……”
另一個中年人急忙在旁催促道:“黃老爹,別再問啦,趕快去找地保報告吧!這是人命呀!”
雷霆雨一聽,立即沉聲阻止道:“不用了,我是尚峰的朋友,我有義務為他報仇,如果報告給他保,還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才能捉兇手……”
只見方才那位年齡較長的觀眾,立即壓低聲音道:“既然不願報案,那就趕快買口棺材來埋了吧!所謂入土為安,拖久了反而麻煩……”
話未說完,黃老爹已悲切的哭聲道:“今天早晨才把早期的麥子給西關的楊大爺送了去。”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心想:西關的楊大爺,莫非是那個“滾雷刀”楊長壽不成?
繼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原來黃尚峰家是楊家的租田佃戶,難怪中午黃尚峰那麼懼怕楊家父子?
就在這時,驀然有人阿諛的大聲道:“楊大爺來了,楊大爺來了!”
雷霆雨抬頭一看,果然是“滾雷刀”楊長壽,這次竟帶了三個僕人,其中一個仍是中午見過的楊聰。
只見“滾雷刀”楊長壽,急步奔來,三個僕人業已跑的滿頭大汗,有些氣喘了。
黃老爹轉身向著楊長壽躬立流淚,黃老太卻跪在地上哭聲道:“楊大爺呀!蜂兒被人家給殺呀!”
黃蓮姑只是跪在黃尚峰的屍體前,低着頭哭。
“滾雷刀”一見,早已加快了腳步,同時伸着兩手悲痛的說:“老朽一聽街上有人傳說我就趕來了,怎麼會呢?上午還到我那兒送麥子……”
說話之間,已到近前,同時也發現了神情冰冷的雷霆雨正站在旁邊。
“滾雷刀”這一驚非同小可,簡直像小鬼見到了閻王爺,驚得“啊”了一聲,趕緊抱拳聲道:“原來雷少俠在這兒?”
雷霆雨冷哼一聲道:“咱們又見面了!”
“滾雷刀”久歷江湖,一向老奸巨滑,大驚之下,急定心神,立即乾笑兩聲道:“有緣!有緣!幸會!幸會!”
雷霆雨冷然道:“如果我們每次碰面都看到有人被殺,還是不要碰面的好……”
“滾雷刀”急忙含笑道:“不會不會,下次碰面絕對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了……”
雷霆雨冷冷的說:“現在兩上目擊江明英姦殺蘇大娘女兒的證人已死了一個……”
這說法正是“滾雷刀”所希望的,因而忙不迭的頷首道:“是是是……”
雷霆雨卻繼續道:“下一個就該殺你的兒子楊自雄了……”
“滾雷刀”聽得渾身一戰,脫口驚啊,急忙回頭望着那個叫楊聰的僕人,急聲吩咐道:“快,你快回去告訴武師他們,要好好保護少爺,絕對不准他離開家門一步……”
說此一頓,又恍然似有所悟的望着匆匆就要離去的楊聰,繼續吩咐說:“順便去街口的棺材鋪里,要他們馬上送一口上好的棺木來……”
黃老爹和黃老太一聽,立即跪下磕頭,哭聲感謝。
但是,雷霆雨卻冷冷的問:“不等地保來看過屍體再入殮嗎?”
黃老爹夫婦和黃蓮姑,以及圍觀的人眾,聽得不由一愣,俱都迷惑的望着雷霆雨,顯然對他方才還不要報告地保,如今卻又詰問楊大爺而感到不解。
“滾雷刀”卻神色一驚,強自道:“對方家大業大,在武林中又有如此崇高的地位……”
雷霆雨立即沉聲道:“這麼說,你也贊成由我親自捉住兇手,當場把他的心剜出來活祭黃尚峰了?”
“滾雷刀”連連頷首贊聲道:“好好好,由雷少俠去捉江明英那畜牲,定然手到擒來……”
雷霆雨卻冷冷的說:“兇手不是江明英……”
“滾雷刀”神色一驚,不由“噢?”了一聲。
雷霆雨目注“滾雷刀”,繼續道:“因為黃尚峰已把姦殺蘇鶯鶯的兇手又告訴了另外了一個人……”
“滾雷刀”一聽,臉色立變,脫口輕啊道:“那咱們趕快去問那個人呀!”
說著,覷目看了一眼跪在黃尚蜂屍體前的黃蓮姑。
雷霆雨卻淡然道:“可是,那個人堅決不肯說!”
“滾雷刀”神色一霽,暗中吁了口氣,顯然寬心了不少。
但他目光一轉,立即關切的問:“今夜少俠宿在哪家客棧里……”
雷霆雨淡然道:“所有的客棧都住滿了。”
滾雷刀目光一亮,脫口興奮的說:“那就請少俠屈駕舍下……”
雷霆雨搖首道:“不,明天絕早我要到舒城去辦事,只有幾個時辰的工夫捉拿兇手……”
“滾雷刀”急忙道:“吃頓便飯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雷霆雨淡然拱手道:“謝了!”
“滾雷刀”一見,也趁機抱拳,謙聲道:“那老朽先走一步了!”
雷霆雨微一肅手道:“請!”
已經站起來的黃老爹和黃老太,趕緊又向著“滾雷刀”叩着感激的說:“謝謝楊大爺施捨給身兒一口棺材,您的大恩大德……”
話未說完,“滾雷刀”已將兩老扶起來,並謙遜道:“些許小事,何足言謝,有困難儘管到我那兒說一聲!”
說罷轉身,就在黃老爹夫婦千恩萬謝聲中,帶着兩個僕人逕處走去。
雷霆雨冷冷的望着“滾雷刀”離去的背影,神色漸漸恢復了他冷煞威厲神情!
就在這時,北街口已出現了四個大漢,正抬着一口棺材,逕由麥田中匆匆向這邊走來。
由於天色已漸漸暗下來,圍觀的人大都走了,僅剩五六人還站在附近,顯然有意留下來協助些事情。
仍跪在地上的黃蓮姑,趁大家都望着抬來的棺材時,輕聲向著雷霆雨“喂!”了一聲。
雷霆雨收回目光,一看黃蓮姑仍跪在地上,立即俯身關切的說:“你跪了很久了,起來吧!”
黃蓮姑嬌靨一紅,搖頭道:“我不累,我說你……”
雷霆雨急忙輕聲道:“我叫雷霆雨!”
黃蓮姑見雷霆雨微俯着上身和她說話,一張俊面,竟是那麼英挺,而且和方才他對楊大爺時的神情也完全不同,芳心不由一陣劇跳怦怦。
這時見雷霆雨再度介紹自己的姓名,只得羞紅着嬌靨,眯着一對充滿了甜意的眼睛,輕聲道:“雷雨哥……”
雷霆雨完全看呆了,這神態,這表情,這美麗甜美的面龐,簡直就是黃玉蓮的復活,雖然他看呆了,但仍本能的“唔?”了一聲。
黃蓮姑繼續問:“你真的能捉住兇手為我哥哥報仇?”
雷霆雨毫不遲疑的頷首道:“當然,午夜以前,我一定把兇手送到你家去!”
說此一頓,特又關切的問:“你的家在什麼地方?”
黃蓮姑側身一指道:“就是北後街靠近街口的那一家,一圈柴籬院,三間土坯房……”
雷霆雨舉目一看,依然隱約可見,因為,左右民房已燃上了燈光,只有黃蓮姑的家一片昏暗。
就在這時,四個大漢已將棺材抬來。
掀棺入殮,黃蓮姑和她爹娘又是一陣令人鼻酸的悲切大哭。
雷霆雨的淚早流幹了,但是,他看到黃蓮姑哭得悲切,一雙星目中也有了淚光,這是他幾年來第一次感到難過心酸。
他愣地站在那裏,直到四個大漢抬棺走向黃家,黃蓮姑和她爹娘哭哭啼啼的跟在棺后,他才走向了灑花大馬前。
他飛身上馬,直向正西如飛馳去。
由於他今夜要捉住姦殺蘇鶯鶯,又殺了黃尚峰滅口的兇手,他沒有多少時間安安靜靜地睡在客棧里,再說,也沒有客棧給他睡,除非他願意掉進雲中鳳的陷阱里。
一陣飛馳,雷霆雨又回到了午後的寄馬的那幾間坍塌過半的土屋內。
他先讓坐馬在跗近自由啃草,自己則在鞍囊內取出預備的滷菜乾糧。
晚餐匆匆食罷,又拿出駝皮囊飲了些涼水,立即坐在一片破草席上閉目調息。
他功力深厚,僅僅盞茶工夫已調息了幾個周天。
他挺身站起,將坐馬拉進破屋內,再沿着來時的路徑,展開身法,直向北關大街馳去。
他飛身繞過城角,立即看到北關的大街上,仍有幾處燈火輝煌。
一馳過北街口,立即看到了仍亮着微弱燈光的那座柴籬小院,但是,其他民屋內的燈都已熄了。
一看到柴籬小院,雷霆雨立時一陣心跳激動,腦海里也立時浮上黃蓮姑的甜甜嬌容。
他知道,現在的黃蓮姑絕不是起小和他一起長大的黃蓮姑,但是,他仍有一種強烈的傾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
看看到達柴籬院外,驀見透着微弱燈光的院中站着幾個紅衣人影。
雷霆雨心中一驚,急忙剎住了身勢,閃身隱在一株大樹后。
他凝目向院中一看,正是雲中鳳的六個俏麗丫頭,只是沒看到黃蓮姑,也沒看到雲中鳳。
雷霆雨確沒想到,雲中鳳竟找到黃家來,這令他更加提高了警惕和火速離去的決心。
可是,自他在街上遇見了黃蓮姑后,確曾對離去的念頭有所猶豫,如今他再度警覺到,他必須儘快離去。
心念至此,驀見已換上一身白衣褲的黃蓮姑,正陪着雲中鳳由廂房裏走出來。
黃蓮姑微蹙着柳眉,似在對雲中鳳說什麼。
雲中鳳神情懊惱,暗透憂急,又顯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氣。
雷霆雨看得出,雲中鳳的嬌靨不但沒有了冷峻傲氣,而且變得謙虛和氣,但也有了幾分憔悴。
只見雲中鳳止步停身,望着黃蓮姑,歉聲道:“香蓮姑娘,非常抱歉,在這種時候前來打擾你……”
黃蓮姑黯然道:“不用客氣,家遭不幸,不能招待你們幾位……”
話未說完,高嗓門的小蟬已沉聲道:“招待不招待那倒無所謂,只要雷少爺來的時候趕快去給我們小姐送個信,我們就感激你了……”
黃蓮姑立即溫順的輕聲道:“我知道,我會的。”
刁鑽的小蛉立即道:“別忘了,只要我們小姐見到了雷少俠,馬上就送給你二十兩銀子一對金鐲子……”
黃蓮姑急忙道:“我幫忙是應該的,絕不拿小姐的銀子……”
雲中鳳立即握住黃蓮姑的柔夷,親切的說:“香蓮妹,你真是姊姊少見的好……”
黃蓮姑急忙謙遜道:“哪裏,不敢當,小姐您誇獎!”
雲中鳳則拍黃蓮姑的玉手,繼續親切的說:“今後喊我雲姊姊好了,必要的時候我還會派兩個丫頭來伺候你,我走了!”
說罷揮手,不待發愣的黃蓮姑說什麼,率領着六個俏麗丫頭,逕向柴門走去。
雷霆雨看傻了,這時候才警覺到雲中鳳也是個難對付的小姑娘,她很可能真的派兩個丫頭來監視着黃蓮姑。
心念間,驀見停靈的上房內走出了黃老太,先看了一眼走過的雲中鳳等人,立即壓低聲音,埋怨道:“怎麼樣?麻煩來了吧!這就是你爹警告你,絕對不准你再和那個姓雷的說話的原因……”
雷霆雨聽得大吃一晾,不由暗呼糟糕,他做夢也沒想到黃蓮姑已受到她爹的警告。
只聽黃蓮姑輕聲辯護道:“娘,他是哥哥的朋友……”
話剛開口,黃老太已低斥道:“胡說,人家是什麼人物,會和你哥哥做朋友?你沒聽鄰居們說,他騎着馬一到,好幾個江湖帶刀的人都嚇跑了,連楊大爺見了他都臉色發白,渾身發抖……”
話未說完,黃蓮姑已溫順的說:“好了娘,您去睡吧,他再來了我不理他就是了……”
黃老太未待蓮姑的話完已低斥道:“什麼他他他,要說那個姓雷的,最多也只能喊他的名字。”
說此一頓,突然又“噢”了一聲問:“他叫什麼名字來?”
黃蓮姑只得道:“他說他叫雷霆雨,是哪個停,是哪個雨,我也不清楚,他也沒解釋!”
只見黃老太搖搖頭,嘆了口氣道:“要是你哥哥不被害,娘倒真的希望他能娶你……”
黃蓮姑聽得嬌靨一紅,立即嗔聲道:“娘,您又胡說了!”
雙目中又噙滿淚水的黃老太立即正色道:“娘什麼時候胡說過?娘當了幾十年的媒婆,小夥子和小姑娘們見面相親時的神態表情娘見多了,娘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們彼此喜歡不喜歡?”
嬌靨通紅的黃蓮姑立即不好意思的說:“女兒才和他見過兩次面……”
黃老太卻黯然一嘆道:“以後最好不要再和他見面了……”
黃蓮姑卻急忙正色道:“可是,他說他今天晚上要將殺哥哥的兇手捉到咱們家來耶!”
黃老太吃驚的“噢?”了一聲,卻迷惑的說:“這麼說?他真是你哥哥的朋友了?”
黃蓮姑幽幽的說:“他自己這麼說的!”
黃老太略微沉吟,突然望着黃蓮姑鄭重的問:“方才那個背寶劍的小姑娘怎麼說?”
黃蓮姑道:“她也是找雷霆雨哥的……”
話剛開口,黃老太已沉聲道:“我叫你喊他的名字,你怎的反而喊他哥?”
黃蓮姑正色道:“您不是也承認他是哥哥的朋友嗎?”
黃老太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道:“唉!你這孩子,如果讓那個背劍的紅衣姑娘知道你這麼親熱稱呼他,她會殺了你的……”
黃蓮姑立即倔強的哼聲道:“我才不怕她呢!再說,他來了我也不去‘五湖客棧’告訴她……”
黃老太臉色一沉,立即低斥道:“為什麼?二十兩銀子一對金鐲子,咱們家要多少年才能賺這麼多錢?現在你哥哥又走了,今後你爹也沒有力氣再種這麼多田,往後的日子真不知道怎麼活……”
說到傷心處,老淚又簌簌的滾下來。
黃蓮姑見老娘傷心的哭了,也跟着黯然流淚道:“娘,您快去睡吧!今後蓮兒辛苦些,好歹也要把楊大爺的幾畝田租下來!”
黃老太一面舉袖拭淚,一面贊同的點點頭,終於被黃蓮姑攙扶着走向了停靈的上房門口。
雷霆雨愣愣地站在大樹暗蔭下,也跟着她們母女黯然傷心!
這原本是一個靠幾畝租田過日子的小家庭,生活雖然清苦,一家四口,倒也其樂融融!
如今,突降橫禍,把一個原本快樂的小家立時鬧得一片愁雲慘霧。
想到這個可惡的兇手,他不但姦殺了蘇鶯鶯,還狠心殺死撞見他的黃尚峰滅口。
如今,他雷霆雨已有了另一想法,只不過要等午夜過後才能證實究竟誰是兇手。
根據各種跡象顯示,江明英似乎已不太可能,但他並沒將江明英絕對排除,如果今夜他的判斷錯誤,他仍準備在江明英身上着手。
他雷霆雨決心要兇手授首,絕不完全是為了黃尚蜂是黃蓮姑的哥哥,而是為了拯救三河縣城的其他女子而決心除去這個淫賊。
根據方才黃老太的談話,他們家非常需要雲中鳳允贈的二十兩白銀和一對金鐲子,他要想一個辦法,一定要黃老太得到這筆財富。
當然,他雷霆雨也有他的目的,那就是正好藉此機會,測試一下雲中鳳的心地和為人。
就在他心念至此,神情憂戚的黃蓮姑已從停靈上房中走出來。
雷霆雨看得心中一動,立即走向了柴籬前。
他很想招呼她,但他沒有,他怕驚動了黃老爹和黃老太兩人,如果讓他兩人看到他這時來找他們的女兒,一定會引起他們的卑視和誤會。
但是,他又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黃蓮姑,而且,他也很想知道雲中鳳前來找她,持的是什麼理由。
是以,一見黃蓮姑走進了她自己的廂房,他也立即繞向了屋側。
因為,黃蓮姑住的是一間一明一暗的土坯房,只有前面和山牆兩側有窗,他為了要將他的計劃告訴她,他必須要找有窗的一面。
他先飛身越過柴籬,輕飄飄的落在屋側小院內,當他輕靈的走到窗下時,裏面的黃蓮姑似乎也正進入了她的香閨卧房內。
雷霆雨再不遲疑,立即舉手在窗門上彈了兩下。
也就在“剝剝”聲響的同時,窗內立時響起黃蓮姑的機警悄聲問:“誰?”
雷霆雨心中一喜,覺得黃蓮姑和以前的黃蓮姑同樣的聰明機警。
是以,急忙湊近窗門,悄聲道:“蓮姑!是我……”
話剛開口,窗門閂響,呀的一聲窗開了,立時露出一張甜美的面龐。
黃蓮話看到果真是雷霆雨,不由興奮的悄聲道:“霆雨哥!你果真來了……”
雷霆雨驚異的悄聲問:“你知道我會來?”
黃蓮姑立即道:“是那位雲姑娘說的……”
雷霆雨急忙問:“她怎麼說?”
黃蓮姑幽幽的道:“我對她說你不會再來了,她說你一定會來!”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驚,暗呼糟糕,看情形,雲中鳳一定看透了他的心意了,因為雲中鳳很清楚他雷霆雨過去的悲慘不幸遭遇。
心念及此,不由關切的問:“她還說些什麼?”
黃蓮姑道:“她說你再來說,一定要去向她報告……”
雷霆雨蹙眉問:“她有沒有說什麼事找我?”
黃蓮姑道:“我沒敢問,她也沒有說,看樣子,她找不到你好像很焦急,可是,我看跟她來的那六個女的都沒有懷好意……”
雷霆雨“噢?”了一聲問:“你怎的知道?”
黃蓮姑正色道:“因為她們對我說話都兇巴巴的,沒有那位雲姑娘客氣!”
雷霆雨立即道:“只要那位姑娘對你好,她們就會對你客氣……”
話未說完,黃蓮姑突然關切的問:“霆雨哥,你和那位雲姑娘很要好?”
雷霆雨不答反問道:“你看我和她像很要好的樣子嗎?”
黃蓮姑立即不解的問:“那她為什麼要找你?”
雷霆雨只得道:“那是因為江明英的事……”
黃蓮姑聽得神色一驚,立即恍然似有所悟的說:“噢!霆雨哥,跟雲姑娘一起來的那六個少女說,你是煞星,你要殺江明英少爺是不是?”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動,立即問:“蓮姑……”
黃蓮姑雙頰一紅道:“我叫黃香蓮,我的乳名才叫蓮姑!。”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暗呼道:“這麼巧?死去的蓮姑叫玉蓮,她叫香蓮,而且又都姓黃,又長得容貌如此酷肖,莫非這中間……”
心念間,黃蓮姑已繼續道:“你如果喜歡喊蓮姑,你就還喊我蓮姑好了!”
雷霆雨頷首應了聲好,但仍關切的問:“你可聽說江明英殺死蘇大娘女兒的事?”
黃蓮姑立即搖頭道:“我們都不相信,江家大少爺不是那種人!”
雷霆雨正色道:“可是,人們都說他十分風流,見一個喜歡一個……”
黃蓮姑解釋道:“那可能是他見了每個女孩子總是點頭笑一笑的原故吧?其實,他不但有禮貌,說話風趣,而且從來不說一句不好聽的話!”
雷霆雨蹙了蹙眉頭,略微沉吟才問:“你認為江明英會不會殺你哥哥?”
黃蓮姑竟毫不遲疑的斷然道:“絕對不會!”
說此一頓,突然似有所悟的問:“你不是說,你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嗎?”
雷霆雨“噢!”了一聲道:“現在不能肯定,要等到三更過後才知道!”
說罷,一整顏色,繼續問:“蓮姑,你認為楊大爺的兒子楊自雄為人如何?”
黃蓮姑蹙眉道:“很少見他出來,聽說楊大爺都把他關在家裏讀書……”
雷霆雨立即問:“這麼說,他真的不是會武功嘍?”
黃蓮姑一愣問:“什麼武功?”
雷霆雨“噢!”了一聲,解釋道:“就是會耍劍玩刀什麼的……”
黃蓮姑立即道:“他偶爾有時出來,手上都拿着把扇子,從來沒有人見他拿過刀!”
雷霆雨迷惑的“噢!”了一聲,頓時陷入沉思中。
恰在這時,驀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
雷霆雨神色一驚,立即抬頭看向夜空。
只見滿天繁星,最多也不過初更,因而不自覺地說:“這麼快?”
黃蓮姑不是武林人,根本也沒聽到衣袂破風聲,因而迷惑的問:“什麼這麼快?”
雷霆雨恍然“噢!”了一聲道:“蓮姑,我告訴你!”
說著,立即湊近蓮姑的耳畔講出他的計劃來!
黃蓮姑聽罷,立即驚異的說:“不會吧?他們怎的會來找我?”
雷霆雨聽得正色道:“如果是到你家來,你就按照我說的話去做!”
黃蓮姑有些駭怕的說:“萬一他們是呢?”
雷霆雨正色道:“那他就是兇手!”
黃蓮姑神色一驚,顫聲道:“你會不會殺他們呀?”
雷霆雨道:“他們不是真正的兇手,我當然不會殺他們……”
黃蓮姑立即問:“那誰是凶兒呢?”
雷霆雨道:“到時候我自會把兇手捉來!”
說此一頓,伸手在蓮玉臂上輕拍了一下,鼓勵道:“關上窗戶快去吧!他們馬上到了!”
黃蓮姑一陣心頭狂跳,雙頰發燒,站着兩腿都有些心軟了!
她做夢都沒想到這個自稱是她哥哥朋友的英挺青年,娘說的大人物,竟會一拍她的骼膊?
她只想到兒女私情上,卻沒想到雷霆雨旨在對她鼓勵,希望給她一些勇氣。
雷霆雨已走向了院角一株花樹后,由於黃蓮姑仍站在窗內發獃,只得再伸手向她揮了揮。
黃蓮姑急定心神,這才將窗門關上。
就在黃蓮姑關上窗門的同時,那陣衣袂破風聲已到了柴籬外。
雷霆雨早已聽出不止一人,這時凝目一看,只見三個彪形大漢,一式背插單刀,分別穿着灰藍黑三色勁衣,個個濃眉大眼,一臉的凶煞相。
只見三個大漢步履有些搖晃,隨着夜風飄過來的酒氣,三人顯然都喝了不少酒。
恰在這時,東廂房響起了開門聲,接着是黃蓮姑走了出來。
身穿藍勁衣的大漢看得目光一亮,立即咬字不清的招呼道:“嗨!黃姑娘!”
黃蓮姑一見三個大漢都背着鋼刀,看樣子又都喝醉了,雖然知道雷霆雨就隱身在樹后,但仍忍不住嚇的渾身直哆嗦。
身穿黑衣的大漢搖晃着上身,含糊的和聲問:“黃姑娘!我們是來找雷少俠的,請問,雷少俠來了沒有?”
黃蓮姑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如紙蒼白,雷霆雨雖然告訴了她應對方法,可是,她這時緊張的已說不出話來。
但是,她仍沒忘了雷霆雨告訴她的原則,立即緊張的搖了搖頭。
黑衣大漢一見,立即望着兩個大漢,肆無忌憚的哈哈一笑道:“怎麼樣?我判斷的沒有錯吧!早辦完了事情早回去睡覺,進去啦!”
啦字出口,飛起一腳,“蓬”的一聲將柴門踢開了!”
黃蓮姑一見,嚇得脫口驚呼尖叫道:“你們要幹什麼?”
三個大漢飛眉瞪眼的走進了門內,瞪着黃蓮姑,獰笑道:“幹什麼?要你的小命!”
說話之間,三個大漢同時翻腕,刷的一聲將背後的鋼刀撤出來。
黃蓮姑見三個大漢撤出了鋼刀,嚇得只知道尖叫不知道跑,因為她的兩腿早已不聽她的指揮了。
就在這時,黃老爹和黃老太已聞聲由上房內驚慌的奔出來,一看三個大漢手提鋼刀,不由同時惶聲大喝道:“住手,你們要幹什麼?”
說著,黃老爹已擋在了黃蓮姑身前,而黃老太也緊張的將黃蓮姑抱住。
身穿黑衣的大漢一掂手中的鋼刀,哼聲道:“我們都是“劍聖”江大爺府里的武師護院……”
話未說完,一直盯着三個大漢的黃老太,忽然沉聲道:“不!你們都是西關楊大爺的人……”
三個大漢聽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老酒立時驚醒了一半,三個幾乎是同時驚喝道:“你胡說……”
黃老太想是自覺認出了是楊大爺的家人,因而膽氣大壯,鬆開抱着的黃蓮姑,舉手一指灰衣大漢,沉聲道:“你可是朱大爺!”
姓朱的灰衣大漢再度驚得一愣,啊了一聲,不自覺的驚退了半步!
其餘兩個大漢立時驚異的望着朱姓大漢,急聲問:“怎麼回事?她怎的會認識你?”
姓朱的灰衣大漢愣愣地發著呆,乍然間似乎也鬧不清黃老太怎會認得他?
黃老太卻哼聲道:“你朱大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前年冬天楊大爺剛搬來的時候,你不是還拜-豆腐店的魏老頭,要我給你找房媳婦嗎?”
朱姓大漢一聽,恍然想起,輕啊一聲,不由十分懊惱的去看另兩個大漢!
另兩個大漢一看,索性寬慰道:“老朱,不要怕,反正三個一塊兒殺……”
說話之間,提刀就要撲向黃老爹的三人身前。
就在這時,院角花樹后已響起一個冰冷懾人的聲音道:“慢着!”
三個大漢聞聲轉首一看,脫口驚啊,渾身打顫,宛如看到魔鬼般,惶叫聲中,轉身奔出了柴門外。
黃老爹和黃老太一看,只見花樹後走出來一人,正是傍晚在麥田裏看到的那位雷少俠。
黃蓮姑見雷霆雨一露面就把三個兇狠大漢給嚇跑了,信心大增,膽氣大壯,呼了聲“霆雨哥”,急步奔了過去。
黃老爹一見,脫口怒叱道:“蓮兒回來!”
黃蓮姑驚“哦”了一聲,急忙剎住腳,並回頭委屈的望着她爹。
黃老爹則怒聲道:“他給咱們家引來的禍還不夠呀?先殺了你哥哥,現在又有人前來殺你……”
雷霆雨止步停身道:“黃老伯,禍不是我給你們引來的,只怪你的兒子黃尚峰沒有勇氣說出姦殺蘇大娘女兒的真兇是誰……”
黃老爹立即怒聲道:“我們根本不相信江家的少爺是兇手!”
雷霆雨哂然一笑道:“現在應該知道誰家少爺是兇手了吧!”
黃老太神色一驚問:“你說是楊家的大少爺?”
雷霆雨微一頷首道:“很可能就是他!”
黃老爹則哼聲道:“他是個讀書人,平常大門都不出,怎會做出這種事?”
雷霆雨淡然問:“那楊長壽為什麼派人前來殺你們父女三人?”
如此一問,黃老爹頓時無話可說了。
但他仍有些不信的轉首望着黃老太,問:“你的確認得那個姓朱的是楊大爺家的護院武師?”
黃老太毫不遲疑的正色道:“絕對錯不了,不過,自從前年冬天見過那次面后,就再沒有碰見過他了。”
黃老爹一聽,又有些不太相信了。
黃蓮姑一看,急忙望着雷霆雨,催促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兇手是誰,那你就趕快去把他抓來呀!”
雷霆雨寬慰的一笑道:“你放心,跑不了他們……”
黃蓮姑不由焦急地說:“他們已經跑了半天了……”
雷霆雨不願說出他為什麼沒有立即去追三個大漢的原因,這時見黃蓮姑催他,只得道:“好吧!我這就去把兇手捉來!”
說罷轉身,剛待起步,黃老爹已沉聲道:“慢着!”
雷霆雨聞聲回頭,尚未詢問,黃老爹已繼續道:“你認為誰是兇手你就去捉誰,捉到了兇手你願意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絕對不準把任何人捉到我這兒來……”
黃蓮姑兄妹情深,當然希望把兇手捉來活祭,因而不高興的說:“爹……”
話剛開口,黃老爹已呵斥道:“閉上你的嘴!”
雷霆雨看了心中當然有氣,身形一閃,疾演“大挪移”,越過柴籬,掠過樹巔,立時消失在夜空中。
黃蓮姑的爹看了一眼美目旋淚,望着夜空發獃的黃蓮姑,瞪着黃老太,哼聲道:“你還希望他來把蓮兒娶回去,看看人家是什麼人物?別再打算害人家一輩子了!”
說罷轉身,憤憤的走回了上房內。
黃蓮姑聞言收回目光,發現娘也目旋淚光,黯然神傷,不由關切的問:“娘!您老人家怎的了!”
黃老太黯然流淚,緩緩點頭,自語似的凄聲道:“是我害了你爹一輩子,也害的你哥哥白白丟了一條命!”
黃蓮姑聽得莫名其妙,不由焦急的問:“娘,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黃老太繼續黯然道:“你爹原本也是武林人,只是為了娘要他對天發誓,娶了我后,絕對不準再歷身江湖……”
黃蓮姑一聽,立即恍然道:“難怪爹爹雖見他們三人手裏都拿刀,他老人家一點也不怕,好!從明天起,我也要學功夫……”
黃老太卻黯然搖頭道:“你爹不會教你的……”
黃蓮姑立即道:“我可以向霆雨哥學……”
黃老太卻黯然搖頭道:“他不會回來了!”
說罷轉身,也滿懷傷感的走入上房內。
黃蓮姑默默的望着娘的背影,心裏卻暗問道:“霆雨哥真的不回來了嗎?”
心念間,不由抬頭看了一眼雷霆雨身影消失的樹梢上空。
而現在的雷霆雨,卻正身形如飛,直向正西馳去。
全是,他舉目前看,驀見三道快速身影,正沿着麥田中的一條小徑,直向西北一片樹林前急急馳去。
由於三點晦暗刀光,以及不時回頭察看的六道驚慌目光,雷霆雨立時斷定就是那三個逃走的凶漢。
是以,冷哼一聲,再不遲疑,踅身再向西北追去。
他方才沒有及時追殺三個凶漢的原因,就是希望他們見他沒有追出來而匆匆逃回楊長壽的家裏去,那時他再暗中掩至,根據他們主僕的對話,而確定兇手到底是誰?
沒想到,三個凶漢由於沒有達成任務,已不敢再回去面對他們的主人。
雷霆雨心中原本就有些不快,這時又見三個凶漢落荒而逃,心中更加懊惱!
所幸黃蓮姑催他前來,否則,再遲幾句話的工夫,三個惡徒已逃進了樹林內,而他再趕至楊家,楊長壽必然堅不承認。
雷霆雨的身地快如追風,疾如奔電,也就在掠着麥穗一撲之勢已距離三個凶漢不遠。
三個凶漢剛剛還見身後一片昏暗,不但沒有衣袂破風聲,目力所及的距離內,也根本看不清一個人影。
孰知,就在他們回過頭去的一瞬間,再往後看,雷霆雨已到了近前。
三個凶漢一見,大吃一驚,魂飛天外,厲嗥一聲,分向左右和斜橫里亡命逃竄。
雷霆雨哪能讓他們得逞,一式“蒼座搏兔”已到了他們三人之間。
緊接着,冷哼一聲,伸手抓住了黑衣大漢的鋼刀護手,右腕一扭,刀鋒順勢切向了對方的咽喉。
也就在黑漢凄厲慘叫,鮮血噴泉激濺的同時,雷霆雨已飛起一腿踢向了灰衣大漢的股后。
灰衣大漢雖然已經警覺到,也曾反臂回刀,但是,依然遲了,因為,雷霆雨的腳法太快了。
只聽“蓬”的一聲,灰衣朱姓大漢的身體,隨着他的驚恐鳴叫,翻翻滾滾的直向七八丈外飛去。
一腳踢飛灰衣大漢的雷霆雨,一個旋身,順勢將手中奔自黑衣大漢的鋼刀,直向逃至十數丈外的藍衣大漢后心擲去。
只見寒光如電一閃,呼的一聲已到了藍衣大漢的背後。
寒光一暗,慘叫聲起,藍衣大漢撒手丟刀,兩手撲刀,又踉蹌前奔了幾步,才一頭栽在麥田裏。
但是,雷霆雨卻在將刀擲出的同時,足尖一點,已到了仍在麥田裏翻滾的灰衣大漢身前。
灰衣大身正待挺身躍起,一看雷霆雨已站在了身邊,只得趴在地上叩頭哀聲道:“雷少俠饒命呀!雷少俠饒命呀!”
雷霆雨神情冰冷,淡然問:“你想不想活命?”
朱姓灰衣大漢的身體方才雖被踢飛,但耳里仍聽到兩個夥伴的凄厲慘叫聲,加之徐吹的夜岣有血腥味,斷定兩人業已凶多吉少了。
這時見問,哪敢遲疑,惶惶急忙哀聲道:“螻蟻尚且貪生,為人豈不惜命……”
雷霆雨蹙眉“噢?”了一聲道:“聽你口氣,好像還讀過幾年書似的……”
朱姓大漢哪敢承認,如果說讀過書,小的自然也跟着這麼學!”
雷霆雨頷首“唔!”了一聲,問:“你們為什麼不回西關楊大爺家,反而跑來這裏?”
朱姓大漢惶聲道:“小的們把事辦砸了,哪裏還敢回去?回去准死無疑,這是谷里的規矩……”
矩字出口,面色大變,跟着渾身一戰,急忙住口不說了。
雷霆雨看得心中一動,立時聯想到楊長壽最近兩年才搬來此地,莫非是“四大壞”中的“死亡谷”預布的一步棋?
他雖然想到這個問題,但佯裝未曾注意,繼續淡然問:“什麼規矩?”
朱姓大漢見雷霆雨沒有追問“谷里的事情”,立時寬心了不少,只得惶急的說:“小的們在楊大爺府里任護院,事前就已談妥了條件,如果辦事不利,或將事情辦砸了,都要被當場處死或自絕!”
雷霆雨淡然道:“這麼說,你回去也就沒命了?”
朱姓大漢連連點頭,恭聲應是。
雷霆雨立即道:“不對,我可以想辦法讓你死不了。”
朱姓大漢當然不信,因為他知道“谷里的規矩”,絕無活命的道理。
但是,為了活命,也許還有逃走的機會,只得叩頭感激地說:“謝謝雷少俠!謝謝雷少俠!”
雷霆雨淡然道:“但我必須先知道,楊長壽為什麼要派你人三人去殺黃姑娘?”
朱姓大漢渾身一顫.臉肉一陣顫抖,惶得急忙搖頭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雷霆雨冷冷一笑問:“可是擔心黃尚蜂把看到你們少爺殺鶯鶯的事告訴給了他妹妹?”
朱姓大漢驚得脫口輕啊,惶得再度搖頭急聲道:“小的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
雷霆雨冷哼一聲道:“可是,黃姑娘早已告訴了我,所以我一直在黃家等候你們去殺她滅口……”
朱姓大漢雖不敢狡辯,但也不加承認,只是連連頷首恭聲應是。
雷霆雨繼續道:“聽你們前去黃家的口氣,好像知道我會在黃家似的……”
朱姓大漢立即道:“如果小的們知道少俠您您在黃家,就是小的們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去呀!”
雷霆雨淡然問:“哪個是老張?”
朱姓大漢舉手一指數丈外的黑衣大漢屍體,道:“就是他……”
雷霆雨問:“他怎樣?”
朱姓大漢繼續懊惱地說:“楊大爺原本要小的們三更以後,等雷少俠您離開了三河縣城之後再下手……”
雷霆雨哂然一笑道:“結果姓張的堅持要提早前去碰碰運氣?”
朱姓大漢更加懊惱地說:“是呀!僅此一點,小的回去就准死無疑?”
雷霆雨突然道:“你活命有望了!”
朱姓大漢,聽得精神一振,立即驚喜的望着雷霆雨,希望他快點說出來。
雷霆雨道:“你可以按照我說的方法去行事,如此如此,保證你死不了!”
朱姓大漢一聽,依然愁眉苦臉地說:“可是,這樣依然要被砍掉一條骼膊呀!”
雷霆雨立即沉聲道:“那總比我現在就砍掉你的腦袋好吧?”
話未說完,已微微顫抖着身體站起來。
雷霆雨覺得時機到了,立即淡然道:“我雖然可以及時出現救你,可是‘死亡谷’還是不會放過你……”
“死亡谷”三個字一出口,朱姓大漢渾身猛的一顫,面色頓時大變,脫口驚啊聲中,咚的一聲又跌坐在地上。
他震驚得張嘴瞪眼望着雷霆雨,額頭上的冷汗立時滾下來。
雷霆雨一看,業已確定楊長壽是“死亡谷”預先佈下的一個棋子,至於他們有什麼企圖,只有今後再一步一步地去揭開了。
他當然也想到向朱姓大漢探一探口氣,但他知道,像如此重大的谷中機密,絕不可能讓姓朱的獲悉。
是以,一看朱姓大漢嚇成這副樣子,立即淡然道:“有什麼好怕的,找個深澤躲起來,就算‘死亡谷’找到你,那也是幾年以後的事了,比起老張他們來,你還是佔了便宜……”
話未說完,朱姓大漢已顫聲問:“少俠……您……您早就知道了?”
雷霆雨故意冷冷一笑道:“我不但知道楊長壽是‘死亡谷’派出來卧底攪局的,還知道你曾被派隨楊長壽前來,但旋即又被調了回去……”
朱姓大漢不知道雷霆雨是臆測之詞,只得頹喪的黯然道:“僅僅二十天又調回谷里去……”
雷霆雨心中一動道:“這次你們上級派你和老張三人來辦事,沒想到楊長壽又給了你們三人這麼一個倒霉的差事……”
話未說完,朱姓大漢已懊惱地一拍大腿,恨聲道:“我早忘了前年冬天請黃老太說媒的事了!”
雷霆雨立即沉哼道:“所幸你還有成家落實生個根的念頭,否則,這個機會可能就是老張的了!”
朱姓大漢一聽,竟毅然沉聲道:“好,小的這就領少俠去,一切聽天由命了!”
說罷,挺身站了起來。
雷霆雨頷首贊好,舉手一指丈外麥桿中的那把刀,繼續道:“把我的刀帶着,有人要你的命的時候,也只好和他們拼了!”
朱姓大漢也打起精神來撿起了刀,翻腕插進了背後的皮鞘內,接着面向雷霆雨,抱拳恭聲道:“小的頭前帶路了!”
雷霆雨為了安定對方的心情,立時肅手說了聲:“請!”
朱姓大漢再不遲疑,展開身法,直向西關大街方向飛身馳去。
雷霆雨仍站在原地,直到朱姓大漢馳出了數十丈外才飛身起步。
他業已看出來,朱姓大漢確有保命逃亡,脫離“死亡谷”的決心,但為防對方中途變卦,仍提高了幾分警惕。
繞過城角,西關大街已經在望,數百戶商店民房,靜靜的卧在黑暗的夜色里。
根據天上的星斗,初更將盡,也許已進入了二更,整座西關大街已看任何燈光。
只見前面飛馳的朱姓大漢,業已加快了身法,直向中間偏西的一座廣大宅院前奔去。
由於有一排茂盛大樹遮住,看不清整個宅第的輪廓,但仍能看到聳出樹上的樓閣,和樹隙間的高牆。
看着將到座廣大的宅院後面,慕見在前疾馳的朱姓大漢回了回頭,並揮手指了指樹隙間隱約可見的后宅門。
雷霆雨一看,知道朱姓大漢不會再變了,但仍不敢大意,一伏身形已到了牆外大樹下。
只見朱姓大漢飛奔到了飛門下,立即慌急地“蓬蓬”拍起門來。
雷霆雨再不遲疑,就在朱姓大漢急急拍門的同時,略微一點足尖,伸手扳住了牆頭。
接着探首向內一看,只見裏面竟是一座廣大花園,而面對荷池石橋的正西觀花廳上,燈光依然亮着,但並不十分明亮,顯然點燃的燈並不多。
由於花廳前階下及左右廳角暗陰下均站着背刀大漢,很可能“滾雷刀”楊長壽就在花廳上等候消息。
這時,十數丈外的後門樓下已傳來了應門的吆喝問話聲,而朱姓大漢也正急切慌張地報出了他的姓名。
雷霆雨為了看得更真切,以及便於出手緝兇,右掌略微一按牆頭,身形橫滾,輕飄飄的滾進了牆內,立時隱身在一排花樹后。
也就在他隱在花樹后的同時,花廳內以燈光一晃,一道人已急步奔了出來。
雷霆雨暗呼了一聲“好險”,因為,由花廳內聞聲奔出來察看的,正是換了一身銀灰勁衣的楊長壽。
只見楊長壽目光炯炯,神情憂急,驚異的注視着二十丈外的門樓處。
雷霆雨凝目一看,這才發現楊長壽不但換了勁衣,而且也佩了他的厚背大砍刀。
根據這種種跡象看,楊長壽已有預感,並作了最壞的打算。
緊跟着,花廳門口下人影一閃,跟着又奔出來一人。
楊長壽一見楊自雄出來,立即回聲低頭道:“滾進去!”
楊自雄雖然一臉不高興,但仍轉身走了進去。
就在這時,朱姓大漢已由後門處飛奔向了花廳前,任何人一看他的慌張樣子,便知道已出了事情。
朱姓大漢尚未到達花廳前已望着神色已變的楊長壽,惶聲急呼道:“大爺不好了!大爺不好了!”
“滾雷刀”楊長壽立即壓低嗓門,厲斥道:“不要慌張,小聲講!”
朱姓大漢“咚”的一聲跪在地上,繼續惶聲道:“回稟大爺,張三和吳四兩人,不聽小的勸告,他們兩人已先去了……”
“滾雷刀”楊長壽“啊?”了一聲,面色大變,不由抬頭看了一眼夜空,恨聲道:“老夫不是要你們三更過後再去嗎?”
朱姓大漢繼續惶聲解釋道:“張三吳四兩人喝了不少酒,看來有些醉了,他倆為了早些回來睡覺,就提前去了……”
“滾雷刀”只氣的咬牙切齒,渾身顫抖,不由恨聲道:“這兩個不聽話的東西……”
朱姓大漢又惶聲催促道:“大爺,小的阻止他們不聽,還是您快去吧!”
“滾雷刀”突然怨毒地瞪着朱姓大漢,哼了一聲,切齒道:“你們壞了老夫的大事,老夫絕饒不了你們……”
們字出口,橫肘挫腕,刷的一聲寒電打閃,佩在腰上的厚背大砍刀已撤出鞘外,並緩步向階下走去。
朱姓大漢一見,嚇得急忙惶聲哀求道:“大爺,我沒敢違背您的命令呀,小的怕他們前去誤事,才特地趕回來向您報告,您現在趕去阻止他們殺黃蓮姑還來得及……”
“黃蓮姑”三字一出口,“滾雷刀”頓時驚得渾身一戰,不由震耳厲喝道:“閉嘴!”
厲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大砍刀呼的一聲逕向朱姓大漢砍去。
朱姓大漢似乎早已有備,“哎呀”一聲,翻身橫滾,同時惶聲道:“大爺,小的還有下情陳稟!”
“滾雷刀”一聽還有“下情”,只得將正待追擊的勢剎住,怒目厲聲問:“什麼下情,快說!”
朱姓大漢不敢站起來,依然跪在地上,惶聲道:“方才小的三人在“聞香閣”喝酒時,聽到所有的酒客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滾雷刀”神色一驚,壓低一些聲音問:“他們怎麼說?”
朱姓大漢立即道:“他們都知道,蘇大娘的女兒是少爺姦殺的……”
話未說完,“滾雷刀”已怒目低斥道:“胡說,這是他們含血噴人……”
朱姓大漢急忙道:“他們也是傍晚才聽黃蓮姑說的……”
“滾雷刀”驚啊一聲問:“黃蓮姑怎麼說?”
朱姓大漢繼續道:“黃蓮姑說,她哥哥早已對她說了,但她也警告她哥哥不準對任何人說出……”
“滾雷刀”立即恨聲道:“那她為什麼還四處張揚胡說?”
朱姓大漢愁眉苦臉的說:“是少爺又殺了她哥哥,所以她才說出這項秘密……”
“滾雷刀”一聽,不由既懊惱又怨毒的回頭望着廳內,恨聲道:“這個該死的畜牲!”
朱姓大漢繼續說:“所以小的叫他們回來先向大爺報告,再前去殺黃蓮姑和她父母……”
“滾雷刀”猛的怒目瞪着朱姓大漢,切齒恨聲道:“她已經把秘密全抖出來了,當然應該馬上把他們殺了,你不但不跟着他們前去為我泄憤出氣,反而投機回來,企圖逃過碰見雷霆雨那小子的殺劫,嘿嘿嘿,我楊長壽饒得了你?”
說話之間,手提大砍刀,再度面目猙惡的向著朱姓大漢身前走去。
朱姓大漢一看苗頭不對,驚得起身緩緩後退,同時顫聲道:“大爺……谷里……這兩天就等小的回去……”
“滾雷刀”竟突然暴喝道:“我會派小兒回去,你永遠不用回去了!”
暴聲中,飛身撲前,手中大砍刀一揮,再向朱姓大漢砍去。
朱姓大漢嗥叫一聲,猛的躬身前滾,就在“滾雷刀”的腳下滾了過去,同時惶叫說:“雷少俠救命呀……”
“滾雷刀”聽得渾身一震,急忙橫刀回身,震驚的怒目瞪着朱姓大漢,惶聲問:“你?你說什麼?”
朱姓大漢只得舉手一指荷池石橋顫聲道:“雷少俠……已經來了……”
“滾雷刀”楊長壽渾身一哆嗦,脫口驚啊,震駭的轉首一看,當真是如雷貫頂,頓時嚇呆了!
只見神情冰冷,雙眉緊蹙的雷霆雨,半睜着星目緊閉着嘴,左手按着朱紅劍柄,業已走過了荷池上的小石橋,正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來。
“滾雷刀”楊長壽一看到了雷霆雨,就宛如待刑的囚犯看到了劊子手,同時也明白了,原來是姓朱的大漢將雷霆雨引來,殺機倏起,恨之入骨,不由心頭一橫,咬牙切齒地轉首向著朱姓大漢瞪去。
轉首一看,發現朱姓大漢正沿關花徑,悄無聲息地向內宅園門方向逃去。
於是,心中一動,震耳厲喝道:“無恥叛徒,我絕饒不了你!”
厲喝聲中,飛舞着手中大砍刀,在翻翻滾滾的一道如銀匹練中,挾着隱隱見雷聲,直向朱姓大漢殺去。
朱姓大漢一見楊長壽施出了他仗以成名“滾雷刀”,大吃一驚,魂飛天外,嗥叫一聲,加速狂逃。
雷霆雨哂然一笑,疾演‘小挪移身法’,身形一閃,快如奔電一閃已到了朱姓大漢的頭上,略微俯身,伸手抓住了朱姓大漢的衣領,振臂一提,抖腕擲向了數丈以外。
朱姓大漢不知是雷霆雨救他,只嚇得亡魂喪膽,嗥叫連聲,健壯結實的身體,咚的一聲跌在一片玫瑰花圃里,痛得他騰身躍起,飛身逃向了正西。
但是,施展“滾雷刀”決心殺死朱姓大漢的楊長壽,一看眼前的朱姓大漢被拋向了數丈以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以,一聲不吭,身形不停,加速撲向了內宅園內。
雷霆雨早已洞燭了楊長壽的用心,趁機逃走是真,而殺朱姓大漢只是附帶的事,即使殺不了姓朱的也無所渭,往後總有殺他的機會。
一看楊長壽逃走,雷霆雨猛的一個懸空回身,同時震耳大喝道:“站住!”
大喝聲中,疾伸右掌,遙空一抓向了楊長壽的后胸,振腕一收,猛的向後拉來。
楊長壽飛奔的身勢一頓,嗥叫一聲,身形后倒,猛的向後翻滾回來。
恰在這時,不但內宅園門方向有人奔來,面身後花廳方向也傳來了離去的衣袂破風聲和隱隱的“軋軋”機關啟動聲!
雷霆雨心中一驚,恍然想起楊自雄躲在花廳內。
回頭一看,花廳擔任警衛的四個背刀大漢已不見了,而那“軋軋”機關啟動,正由花廳內傳來。
也就在他回頭察看的同時,向後滾來的楊長壽已厲喝一聲,騰身躍起,舞起一團寒光刀影,直向雷霆雨的當頭罩下來。
雷霆雨一心想捉住楊自雄,斷定對方在花廳中正開啟機關準備逃走。
是以,一見“滾雷刀”騰身躍起,疾演‘幻影為蹤’,身形一閃,幻起三五身影已到了“滾雷刀”的身後,大喝一聲,右掌振腕劈出!
只見一團剛猛亂飆,呼的一聲擊向了看着將要落地的楊長壽。
楊長壽一聲凄厲刺耳慘叫,整個身體就像斷線的風箏,挾着一團刀光,直向數丈以外飛去,身形尚在空中翻流,業已“哇”的噴出一道箭血!
“咚”的一聲墜在一片如茵草地上,繼續向前滾了幾滾,再沒有動一動。
雷霆雨看也不看,飛身撲進觀花廳。
就在這時,內宅園門方向,突然響起一聲內力充沛的蒼勁急聲呼道:“雷少俠請留步!”
雷霆雨聞聲急忙剎住身勢,但他並沒有回身,立即沉聲問:“什麼人?”
只聽那蒼勁聲音回答道:“老朽江振東!”
雷霆雨一聽是“劍聖”,只得回過身來,同時他也聽出來,觀花廳內已沒有了任何動靜,就是他追進去,也捉不到楊自雄了。
他回身舉目一看,只見一個身穿煙緞勁衣,背插寶劍的灰須灰發老人,率領着已換了一身黑緞勁衣的江明英,正快步走來。
“劍聖”江振東神情凝重,跟在身後江明英則神色不安,緊皺着眉頭。
雷霆雨念江振東身為武林前輩,聲譽不惡,略微拱手,淡然問:“前輩何事?”
“劍聖”急忙還禮,道聲“不敢”,並繼續說:“老朽今夜本是前來暗探,萬幸在此碰見了你雷少俠!”
雷霆雨立即淡然道:“我們已見過了!”
說話間,江明英已急步兩步,抱拳謙聲道:“江明英,參見雷少俠!”
雷霆雨不喜他用情不專,因而禮也不還,看也沒看,竟繼續望着“劍聖”江振東,淡然問:“前輩喊住在下何事?”
“劍聖”江振東見雷霆雨對愛子不屑一顧,只得解釋道:“有關蘇姑娘被姦殺的事!”
話剛開口,雷霆雨已淡然道:“我前來就是為了捉拿楊自雄!”
“劍聖”江振東連聲贊了兩個好,接着正色凝重的問:“少俠可曾另有發現?”
雷霆雨蹙眉問:“前輩指的是……?”
“劍聖”急忙道:“老朽指的是楊長壽搬來西關定居,很可能是奉了某一幫會組織的指使……”
雷霆雨立即問:“前輩指的是‘死亡谷’?”
“劍聖”竟凝重的說:“不,是‘仙女宮’!”
雷霆雨聽得心中一驚,問:“前輩可是握有什麼證據?”
“劍聖”江振東立即有力的回答道:“有!”
說著,探手懷中,立里掏出兩金牌銀牌來,向著雷霆雨面前一促,道:“少俠請看!”
雷霆雨見兩個金牌銀牌均呈橢圓形,每個牌上都刻有一個半裸的披紗少女,秀髮垂肩,含羞低頭,看來栩栩如生,恰似浮貼在上面一般。
他低頭看了一眼,並沒有伸手去拿,立即抬頭望頭“劍聖”,問:“這是什麼?”
“劍聖”沉重的說:“這是‘仙女宮’向外捐借的金銀牌……”
雷霆雨一聽,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劍聖”則繼續解釋道:“說捐借比較好聽些,其實就是強索威脅……”
雷霆雨哂然一笑道:“她們‘仙女宮’,居然經到你前輩的頭上……”
“劍聖”立即笑道:“不!她們是向小兒借……”
雷霆雨“噢?”了一聲,看了一眼愁眉苦臉的江明英。
“劍聖”則繼續道:“雖說是向老小兒借,實際上還是向老朽我……”
雷霆雨不解的問:“她們借多少?”
“劍聖”憂慮的說:“金牌代表黃金千兩,銀牌註明了白銀一萬!”
雷霆雨蹙眉問:“前輩有何打算?”
“劍聖”則懊惱地說:“老朽根本無此能力,就是把所有祖產變賣了,也湊不足千兩黃金,萬兩紋銀……”
雷霆雨問:“如果湊不足又如何?”
“劍聖”憂慮的說:“那就必須把小兒送進‘仙女宮’去!”
雷霆雨本待說∶那不正合令郎的心意,但他卻改口問:“前輩認為在下能作些什麼?”
“劍聖”急忙道:“少俠武功高超,鮮有對手,如果由老朽邀請幾位高手,一同前去仙女宮……”
雷霆雨立即問:“前輩知道仙女宮的位置?”
“劍聖”竟懊惱的說:“這就是最大的難題了,武林中,除仙女宮的人,沒有人知道她們的確實位置!”
雷霆雨問:“前輩湊足了金銀送往何人?”
“劍聖”道:“她們自己派人來取!”
雷霆雨問:“哪一天?”
“劍聖”道:“下月十五!”
雷霆雨道:“好,那天我再到府上共謀對策!再見!”
說罷拱手,不待“劍聖”江振東說什麼,身形一閃,掠地飛升,劃過假山涼亭的上空,快如驚鴻般已消失在園外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