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肖小俠瞑目而想,石老幫主如果右肩骨碎裂后,則青龍幫爾後應當如何才是?浙江括蒼山,福建洞宮山,崛起兩大幫會,如果青龍幫一旦瓦解,黑風幫更是猖狂江湖,豈是武林之福。眼前青龍幫捨去石老幫主,將無人可以取而代之,鳳姑娘畢競是姑娘,她能么?她肯么?肖小俠如此一沉思,不禁為青龍幫暗暗地擔憂。再說:鳳姑娘和自己的關係,石老幫主對自己的關懷,石老幫主對自己的情分,諸如此類種種,都不能使肖小俠置身事外。肖小俠正沉思之際,鳳姑娘匆匆從後面走來,肖小俠連忙迎上去問道:“風姐姐!石伯父功行一周之後。右肩情形如何?”風姑娘黯然說道:“內腑五臟俱因藥力所達,氣血暢流,心神交泰,右肩藏毒亦清,只是,肩骨碎破,恐不是大還丹所可以為功。”

大還丹為武林中視作聖品,尚且不能補骨連筋,還有什麼藥品可以生效?

頓時大廳里一股憂慮沉悶的情緒,頓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小向青忽然問道:“肖叔叔!武林之中難道就沒有任何藥物,可以補骨的嗎?”

肖小俠遽然一震,頓時想起一件事,在憂慮的情緒中,露出一絲希望的曙光,連忙搖頭說道:“武林之中,關於接骨一項,稍諳武功的人,都能熟諳其法。但是,骨若破碎,就令人束手無策了。武林中相傳有補骨之丹。縱使筋骨支離破碎,也能使之完好如初。”

小向青霍然叫道:“肖叔叔!你還記得禿鷹西門番有補骨丹藥嗎?”

肖承俠小俠點頭讚許,說道:“青侄記憶力極強,寧波郊外西門番一言,你能記憶無訛。誠然,石老伯父的右肩碎骨,看來只有尋之西門番,獲得一粒補骨丹。就可以妙手成春。”

何雲鳳姑娘也突露喜悅之意,隨即又壓下眉頭,低聲說道:“承弟弟!禿鷹與我們反對作敵,如何肯送給這樣稀世之寶呢?”

逍遙書生雷道生也接着若有所悟地吃驚着說道:“小俠所言之禿鷹西門番,莫非是數十年前傳說威鎮武林的怪人嗎?此人如何又再度出現中原武林?”

通臂仙猿徐文傑接著說道:“聞聽此人一身功力已經超神入化,縱有補骨丹,恐怕也不易獲得。”

肖小俠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微笑說道:“天下事在人為,又道是:盡人事,聽天命,只要有補骨丹這樣東西存在,我們總要設法取得。至於,其間困難的情形,那又另當別論。做事情如果畏難卻步,那恐怕天下無可成之事了。小生一愚之見,不知兩位老堂主和鳳姐姐以為如何?”

肖小俠如此一番義正詞嚴的話,兩位老堂主都聽之凜然而有愧色,半晌,徐文傑抬頭說道:“小俠慷慨之言,老朽心服無地,只是,這禿鷹西門番行蹤不定,一時豈能尋得。”

肖承遠小俠微笑說道:“老堂主所慮極是,不過,小生與西門番有約在先,當不難尋得。“

鳳姑娘此時再也忍不住叫道:“承弟弟!西門番詭詐多端,功力高強,此事從長計議吧!承弟弟-番心意,姐姐心感已極!”

肖小俠忽然一正顏色,對鳳姑娘說道:“石老伯父右肩一日不愈,何止你我,即使整個青龍幫也為之不安。從長計議,只有徒耽時日,決非良策。不是小弟性急火躁,此事不但不能延宕,而且,即刻就要起程!”

鳳姑娘此時真是心亂如麻。不知好何是好。老父負傷在床,捨去補骨丹,已經是無望痊癒,肖小俠能挺身而出,追尋西門番,索取靈藥,正是所需,但是,風姑娘深知道禿鷹功力蓋世,肖小俠如果只身前往,豈能不令人為之擔心。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鳳姑娘心裏紊亂,淚水早含,凝視着肖小俠,莫知所措的低叫一聲:“承弟弟!……”

肖小俠拱手說“鳳姐姐!不必為小弟擔心,苗疆之行即使沒有補骨丹之需,小弟也是要專程趕往,此行一舉兩得,鳳姐姐就毋須再事阻攔。”

徐文傑老堂主在一旁拱手說道:“小俠容老朽插嘴一言,小俠為敝幫老幫主,獨闖苗疆,青龍幫上下均銘感五內。只是此去苗疆路程遙遠,也不在一二日之耽擱,小俠且在括蒼稍停一二日,準備好代步的腳程,再走不遲。”

肖小俠懇聲說道:“此事實是急於星火,而且苗疆之行究竟所需時日多少,目前尚難決定,老伯父之傷勢能早一日痊癒,豈非我等所望?所以,小生說走就走,但望老堂主為小生備駿馬一匹即足矣。”

鳳姑娘忽然昂頭說道:“老父受傷,為子女的人,理應跋涉奔波,謀取治療之道,如今承弟弟肯仗義代勞姐姐,就即刻隨承弟弟同陣前往也聊盡心意,以免終日難安!”

肖小俠正題說道:“鳳姐姐!且容小弟放肆,姐姐所言差矣!括蒼山總壇目前正需要姐姐大力支撐,安內援外,比起這千里尋葯,也不知要重了多少倍,姐姐豈能以一點愚孝,而舍重就輕?姐姐是明智之人,定能了解目前的輕重緩急!”

鳳姑娘何嘗不知道目前青龍幫已樹強敵,自己亟應坐鎮總壇,不能輕離。但是,她又何忍心令承弟弟如此隻身迢迢千里的奔波?

誠如肖小俠所說,享有輕重緩急,鳳姑娘果真地要隨肖小俠遠走一路苗疆,留下負傷在床的老父,和群龍無首的青龍幫,豈是明智之舉。

所以,權衡情理,肖小俠如此一說,鳳姑娘頓時閉口無言,臻首低垂,滿腔幽怨,使一位平素豪氣干雲的女傑,此時只有珠淚暗流。

肖小俠轉又婉言說道:“此去苗疆至多三月,少則兩月即回,在此期間,風姐姐應以師門靈藥,護住伯父傷情不使變化,薛姐姐在此相伴風姐姐,青侄隨風姑姑着意練功。苗疆回來后,黑鳳幫之事,應當作一了斷,藍妹妹也應該追尋,真是百端待舉,正好蓄精養銳以待。”

說著又向兩位老堂主及申氏兄弟拱手說道:“行色匆匆,日後再行聚首。”

環視一周,霍然一聲:“各位保重!”

但見他身形毫未作勢,頓地飄然而起,青衫在半空中一飄,一陣風聲,掠屋而過。鳳姑娘驚覺地高呼:“承弟弟!待姐姐送你一程!”

此時肖小俠已經遠去數十丈開外,薛姑娘伸手拉住鳳姑娘的衣角,低聲說道:“姐姐!

請以幫務為重。”

一語中的,鳳姑娘霍然而驚,想到自己如今一身系全幫重任,何能如此激動?這才冷靜下心情,着意看護老父,整頓幫務。這且按不下表。

且說肖承遠小俠,下得括蒼山總壇之後,惟恐鳳姐姐要追來相送,所以沒有走正道下山,只是沿着崎嘔險峻之地,展開絕頂輕功,向山下奔去。

一則肖小談心急,再則肖小俠心裏另有打算。此次到苗疆主要向西門番索取補骨丹,但是,另一項要事。便是訪察百花山和那位黃衫兒姑娘,劍鞘之託,總算有了着落,雖然時令已過,不是九月,如果便中能訪察到那位淡黃衫兒姑娘,豈不是一舉數得嗎2因此,肖小俠難備繞道南海一行,邀約綠憶姑娘前往苗疆,若能使姐妹團聚,這“七星寶劍”的公案,也得一了結,“無價劍鞘”壁還原主,肖小俠則可免得再去苗疆一趟。

在天台沒有稍作歇息,選購一匹駿馬,星夜兼程直奔寧波。

按理說,從括蒼山前往苗疆,要深入雲南邊境,相去何止四五千里之遠。如此長途跋涉,像肖小俠這樣急趕,豈是行路之道?

但是,肖小俠敦厚秉性,言出必果。他預定三月為期,並未將南海之行,列算在內。因此,在他以為南海之行是額外行程,他只有盡量快起。儘早趕到,以免增添日程,而使他內心不安。

誰知道,凡事冥冥之中,皆有定數。肖小俠如此秉心敦厚不苟的結果反而導致一場意外的耽擱。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這叫做無巧不成書了。

肖承遠小俠在天台購得腳力之後,一路快馬加鞭,星夜兼程,北越天台山境,取道寧波。

這正是初冬的深夜,淡月朦朧,高懸半空,山野一片肅殺,草木調零,樹枝兀禿,四野寂簌無聲,越發增加了這冬夜的凄清與冷靜。

山道無人,景色死寂而恐怖。只有肖小俠這一陣急如擂鼓的蹄聲,震撼着這冷靜的天台山之夜。

肖小俠一則心急,再則藝高膽大,無視於這山野深夜的恐怖氣氛。

正在揚鞭催馬之際,忽然數十丈外,有兩條黑影一閃而逝。

換過旁人,在數十丈之外,在如此淡月朦朧的夜晚,如此黑影一閃,哪能看分明。即使瞥見,也當是眼花而巳。而且山境無人,野獸狂奔也是有的。可是在肖小使眼力的一瞥之下,立即察是兩個人影。閃過眼前。

肖小俠當時禁不住心裏為之一動,閃電一轉念頭:“如此深夜,如此曠野山徑,哪來的夜行人?而且,以方才一閃即逝的身形而言,此人功力不弱。這又是何人在這天台山境,將有何事?”

剛一念頭一轉,胯下駿馬已經是飛越數十丈之遙,正好橫過方才人影掠過之地。

肖小俠人在馬上,眼光卻留神地向四周一打量,但見樹影重重,哪得半個人影。

肖小俠自然不會自認是看花了眼睛,只是心裏想道:“自己有要事在身,何苦插手管這些閑事。”

當下放開胸懷,伏在鞍頭,放韁疾奔,沒作理會。

如此馬行如飛,不出數十丈,忽然又是兩條人影在眼前一閃而逝。

這次肖小俠更看清楚,兩個人身背長劍,橫越山徑向山上掠身而去,只是這兩個人身法太快,在如此一閃之間,肖小俠還未能看清楚究竟是何等人物。

這兩條人影的再度出現,肖小俠就止不住疑竇叢生,暗自想道:“這兩個人如果是方才那兩個人,如此再度現身,難道是沖我而來的嗎?如果不是方才那兩個人,顯然又是糾眾生事。天台山仍是青龍幫所及之地,難道又別生事端嗎?”

肖小俠如此一想,心裏就自然一動,無論是衝著自己而來,或者是衝著青龍幫而來,都不能漠視不管。

轉面-念:“且不管它,青龍幫總壇有鳳姐姐在,一些江湖魍魎,當不足以為患。至於沖自己而來的,等他出面再說,何必事先為此耽擱行程?”

如此依然策馬奔馳,未作理會。

可是,馬行了數步,突然聽到一聲冷笑,聲音雖然極其輕微,可是,在這深夜山地,肖小俠聽來,卻是異常刺耳。

肖小俠此時已經按捺不住,一帶絲韁,停住坐騎,昂頭說道:“何方朋友抬愛,如此深夜阻攔,在下有要事在身,未能久留,有何見教,就請言之當面如何?”

肖小俠如此朗聲發話,但聞空山迴音,卻聽不到有人應話,更看不見閃一條人影。

肖小俠略一回顧,便說道:“二十丈外,大樹橫技斜坐的朋友,有話就請言之當面,如此躲躲藏藏,在下就無此興趣相陪了。”

坐在樹枝那人,顯然也為之一驚,相隔二十丈,自己挖身在密葉濃蔭之間,居然被人脫口叫出,這人的眼力也就足以驚人。

當下便在樹枝上一彈而起,輕輕在枝頭-點,飄然而落,剛一停下身形,便冷冷地問道:“朋友!既是來為人助拳,你又何必裝模作樣。”

肖小俠一聽,敢情認錯了自己,誤以為是助拳而來,便笑道:“朋友!你錯了!在下只是路過此地,對於你們的事,在下毫無所悉。話已說明,在下趕路要緊,請了!”

說著話,肖小俠一抖絲韁,駿馬揚蹄,前竄兩丈,一聲長嘶,立即絕塵而去。

那人一聲冷笑,竟也不迫趕,只在後面冷冷地說道:“朋友!天台山今天只怕容不得你這樣來去自如吧!”

話音一落,只聽得“嘶”地一聲響,一點藍色流星火炮,衝天而起,直沒天際。

肖承遠小俠當時心裏為之一動,閃電一想:“天台山看來是佈下了不少樁卡,是為了何事?”

仗義行俠的人,多半是愛管閑事,天台山如果是有某些正道人物,在此被圍,肖小俠焉能袖手不管。因此,不由地胯下坐騎便慢了下來。正回頭四下一打量,忽然,身後輕微一陣細物破空之聲,疾襲而來。肖小俠聞聲辨物,知道背地襲來的暗器不像是細針之類的,而且功力頗為純厚。

肖小俠既存心留下來看個究竟,又怒惱這人偷襲的無恥,當下一勒馬韁,駿馬霍然一揚前蹄豎立,左手吐袖向後一拂,馬也就隨着這一拂之勢,一個原地轉身。偷襲的暗器在這一拂之下,早不知飛向哪裏。‘馬帶偏韁,人如山嶽,吐袖、揮勁,無論是姿態、勁道、馬上功夫,都是精妙已極。

肖承遠小俠定馬停韁面對着方才那攔路的夜行人,淡月微光之下,但見他粗眉大眼,滿臉煞氣地站在那裏。

肖小俠開口問道:“這位朋友三番兩次阻攔在下,且又濫施偷襲,你要如此立意尋釁,在下就只好領教尊駕的絕藝了。

那人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說道:“既然你不是助拳而來的,就暫時委屈一下,等到天明時再任你放馬奔馳。”

肖小俠笑道:“臨海去天台之間,官衛通道,尊駕憑什麼要攔住在下?在下匹馬隻身,五湖四海都任我遨遊,天台山居然有人攔路,倒是奇聞。”

那人依然毫不為所動的冷冷地說道:“任恁你怎麼說,此刻你要闖過天台山,必須拿出顏色來。”

肖小俠敞笑朗聲說道:“正是尊駕所說,你要留往在下,也要拿點顏色出來。”

說著話,極其輕鬆地帶轉馬頭,直向去路走過去;根本沒有把這人放在眼裏。

就在馬行不到幾步的當兒,身後一陣風響,那人像一隻大雁,從肖小俠頭頂上一掠而過。身法極其快速,正好越過馬頭,遽又急打幹斤墜“刷”地一聲,身形直線而落。

好快的身法,剛一落地一點腳,頓時寒光一閃,背上長劍不知何時出鞘,帶着一股冷鋒,直削肖小俠馬首。

這人不僅輕功極具火候,照他出劍遞招的情形看來,劍術造詣頗高,這樣一式騰身過人,遽然下墜,閃電出劍,既快又奇,彷彿是一氣呵成。

肖小俠隨手一帶馬韁,馬首一偏,對方劍鋒正好迎面向左胯,肖小快叱喝一聲:

“着!”

左手食中二指,駢指迎着削來長劍一敲。

這一招“閑數落花”大千掌法中蛻化而來的攻式,用得巧妙已極,驚險已極,只要時間,部位稍有不對,肉指迎劍;焉有不斷之理。

巧的就是那人橫劍疾削。劍身乎遞,肖小俠就趁着馬首微一自偏,抬臂落指,正好敲在劍身。當時就只聽到“叮噹”一聲,宛如金石交鳴,那人卻像在劍身上平白挨了干斤一棒,手腕一震,虎口一松,長劍脫手則落,深插土地一尺有餘。

那人長劍脫手,虎口流血,似乎看去毫無懼色,左臂一抬,一式“獨挽狂瀾”,分明是“鐵臂膀”的功夫,砸向馬頭。

肖小俠駢指一敲,略露神功,震飛那人的長劍,以為一定會知難而退。來人功力雖然極為不弱,可是在肖小俠服里,仍然是不堪一擊。可是,那人毫不為動,不但沒有退意,而伸臂硬攻。攻得極為狂妄。肖承遠小俠心裏閃電一轉,暗討道:“我不給你厲害你竟纏住不讓。”

當下左腿微抬,猛然踢出一腳,肖小俠平時極少用腳對敵,今日身在馬上,就原式不動,踢出一招“魁生踢斗”,疾點那人左管“曲他”。

這一腳踢得奇快,奇准,那人做夢也沒有想到肖小俠會如此提腿攻招,一怔之際,不過轉瞬之間,腳尖已經點向手臂。

肖小俠忽而仁念遽生,暗付:“此人與我無仇無恨,何苦下此重手?”

頓時足跟微頓,卸勁五成,腳尖只輕輕點了那人手臂一下。

那人方才一招“獨挽狂瀾”的“鐵臂功”,是外五門硬練功夫,講究的是力砸千斤鼎,可是就在肖小俠如此一點之下,手臂頓時一軟,勁道全失。

肖小俠冷笑說道:“無端攔人尋釁,給予小懲。若非腳下留情,此刻‘曲池’穴閉,逆血回攻,足可令你殘廢。你還不與我快些滾開?”

說著話時,左掌平托,緩緩向旁一推。只見那人腳步一陣倒退,退到五尺開外,這邊肖小俠才吐氣長嘯一聲,胯下微一着力,駿馬似箭,貼地平竄兩丈,頭尾扯成一線,向前狂奔而去。

肖小俠一面伏鞍疾馳,一面又止不住暗自想道:“方才那人那種冷冷的面孔,喜怒無形於色的神情,還是少見,此人究竟是何人,可惜方才沒有問清楚。而且此人武功頗為不弱,如果他只是一個手下人,他的主人的功力,也就不難想像一般。”轉而一想:他一再阻攔不讓過境,這前面定有所為,到了前面自然明白。

坐下駿馬彷彿知道主人的心意,四蹄起落,宛如飛騰,正在狂奔之際,忽然微微聽到一陣叱喝與金鐵交鳴的聲音。

肖小俠心裏一動,微微一勒絲韁,慢慢地緩了下來,再留神細聽時,前面不斷傳來叱喝與兵刃相碰的聲響,分明還不止是一個人。更令肖小俠心裏吃驚的,在這叱喝聲中,還有女人的聲音。

就在馬行暫緩,略一思付的時候,背後又是“嘶”地一聲,一道藍色流星火炮,衝天而起。藍色光芒剛一沒入空際,頓時眼前人影接連幾閃,一溜五個人,攔住去路,手中執着長劍,一式的粗眉大服,身材魁悟。

肖小俠此時心急前面的情形,無暇多作糾纏,便朗聲大喝道:“各位若是執意阻攔,在下就要開罪了。”

五個人一如方才那人,冷冰冰地面孔,毫無表情,也不理會肖小俠的說話,互相低嘯一聲,霍地身形一分,五支長劍,宛如五道出海蚊龍,氣勢萬乾地分從四面八方,疾撲而至。

這五個人分身合擊,身法極為快速,而且五支長劍各取一個方位,似乎互有默契,聯成一個陣勢。將肖小俠包圍起來。

肖小俠無暇多作停留,雙腿一磕馬腹,坐騎長嘶一聲,四蹄展開,向前直衝而去。右手一撤碧雪神劍,抖出滿天花雨,劍氣千重,上顧人,下顧馬,式化“蒼虛三十六式”中的精華絕學“瑞雪紛飛”,勁道貫入劍身,宛如一團光芒,風馳電掣地衝出五劍聯手的劍陣。

五個人似乎都是誓死阻住肖小俠,雖然看出肖小俠揮劍威勢不同,卻沒有一個人退後一步。就在這瞬間,一陣“鏘當”金鐵狂震,五個人手上長劍都只剩下半截,而肖小俠已經衝到二十丈開外。

肖承遠小俠無暇回顧身後情形,一騎狂奔,疾馳數十丈之後,一眼瞥見前面一片樹林邊緣,四個大漢圍着兩個婦女,在激烈的拚鬥。

肖小俠一見,頓地怒從心起,即使這兩個婦女是萬惡不赦之人,也不能以多為勝,壞了武林規矩,頓時仰天一聲厲叱:“住手!”

這一聲厲叱是肖小俠在怒極之下,提足丹田真氣,舌綻春雷,口吐霹雷,在這深夜荒郊的天台山境,深山空寂,蟲鳥無聲的時候,只震得群山回應,餘音歷久不停。正在拚鬥中的四男二女,也都為這突如其來的一聲斷喝,震得心神為之一凜,雙方手腳一慢。彼此身形一分,一齊扭頭看去。

隨着這一聲睛空霹霹,肖小俠振臂拔空,八步登空輕功絕技,身如脫弩之矢。彈然一閃而起,在五丈多高的半空,一折身,突化‘蒼龍入海“但見他黑影一閃之際,落身着地,神定氣穩,形停山嶽。開口發話說道:”以多為勝,令人不齒,在下要請各位還我武林公道:

“’肖小俠如此氣宇昂藏,義正詞嚴地一說話,突然身後一聲嬌呼:”承弟弟!沒想到是你!“

肖小俠凌空而下,一心要懾服這四個仗劍圍攻的彪形大漢,根本沒有注意這兩位受圍婦女,其為何人。

這突然的一聲驚呼,肖小俠心頭一震,倏地一轉身,脫口而叫道:“原來是無極仙子和秋綺姐姐!這真是太意外了。無極前輩何故來到這天台山,與這些……”

正說道,無極仙子一聲斷喝:“惡賊!爾敢!”

穿身遞劍,從肖小俠身旁閃過去。

肖小俠連頭都不回。左掌一翻,從肋下疾刁平推,反掌劈出,喝道:“惡賊!膽敢偷襲?”

掌勁風生,一股狂飆,直向身後捲去。“砰”地一震,兩個執劍的大漢,震飛八尺,跌落地上,爬不起來。肖小俠連忙對無極仙子拱拱手說道:“前輩定然說來話長,待小生打發走這幾個不按武林規矩的傢伙,再來聆聽。”

此時,肖小俠雖然還不知其中的原委,但是,他可以斷定這幾個大漢定然不是好人,便不存寬恕之心。碧雪長劍入鞘,描金玉扇順在手中,正要上前邁步,忽然,嗖、嗖、嗖,一連好幾條人影,分從四面躍身而至。正是方才在路上再三阻攔肖小俠前進的幾個人。

肖小俠輕搖玉扇,指點着幾個人問道:“你們既是武林中人,居然處處不按規矩行事。

難道你們都是如此括不知恥的人嗎?”

其中一個大漢冷冷地答道:“你是何人?敢在千山十猿的面前,狂言武林規矩?”

“千山十猿”這個字號入耳生疏,肖小俠瞠然不知這“千山十猿”是何等人物。甚至於連這“千山”位於何處,肖小俠都未有所聞。肖小俠回頭望望無極仙子,無極仙子也是滿臉疑問,顯然也不知道這“千山十猿”是何許人?

肖小俠此刻倒是充滿新奇的心情,自己雖然入道江湖不久,知人不多,但是以無極掌門人無極仙子而言,威名江湖許久,三山五嶽,關內塞外,稍有名氣的黑白兩道人物,沒有不知道的,居然也不知道這“千山十猿”是何許人,這豈不是新奇的事情嗎?

肖小俠在一頓之後,含着淺淺的笑意,說道:“千山十猿何許人,敢不重武林規矩,在下倒是未曾耳聞。”

那大漢一聽肖小俠不知道自己為何許人,冷冷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傲然說道:“井底之蛙,何知天下。你曾聞千山寒江冷麵釣翁的威名否?諒你也不知。今天千山十猿奉冷麵釣翁之命,南下中原,找的就是這兩個女人,天台巧逢,豈能放過,你是何人,膽敢與千山寒江冷麵釣翁放對。”

此人說話語句不俗,氣勢凌人,不像久呆山林之人。可是,他這一說越發的使肖小俠如墜入五里霧中。

既不知“千山十猿”何許人,更不知干山寒江冷麵釣翁為何許人。聽這人口氣,這千山寒江冷麵釣翁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為何從未聽人提起?而且,更令人迷糊不知所以的,無極仙子師徒何時與這樣一個從未聽人提起的人,結下如此深仇大恨,而要被人天涯追蹤?

肖小俠沉吟半晌,才開口說道:“干山寒江冷麵釣翁居住何處?何時與這兩位結下樑子?各位可否還在下一個明白。”

這人此時臉上僅有的一絲笑容,也遽然收起。冷冷地只問道:“你是何人!你能挑起這場梁子否?”

肖承遠小俠微笑道:“在下武林後進肖承遠,路有不平,拔刀相助,為武林人之本分。

尊駕談吐不俗,竟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無極仙子在身後接著說道:“小俠休要與這等人理論,我師徒二人從奉化城開始,即為被等跟蹤,到寧海又當面挑釁,這才約斗天台山。他們連我的姓號都不曾問,便聯手搶攻,此時又胡言亂語說我與什麼冷麵釣翁有隙,其等言行之可恥,已是無以復加。”

肖小俠聞言冷笑一聲,向前逼近一步說道:“好刁滑的人!膽敢如此。”

那人忽呵呵一陣冷笑,那從不變動的一張冷漠無情的臉,如此乍露冷笑,越發難看。笑了一陳之後,指着肖小俠說道:“姓肖的!自己淺薄無知,還要逞強出頭。你道是千山寒江冷麵釣翁與她二人無仇無恨嗎?”

肖小俠停住身形,問道:“既然如此,你說,她們二人為誰?與冷麵釣翁有何仇恨?”

那人又板起冷冰冰的面孔說道:“無極門人無極仙子。”

此語一出,不僅肖小俠為之一驚,連身後的無極仙子和王秋綺姑娘都為之一驚,三人同時心裏暗付道:“冷麵釣翁為何許人都不知道,這仇恨從何結起?”

那人又接著說道:“如何?差不了吧!只要將‘無極乾坤真經’拿來,我等回干山復了命,萬事俱休。”

肖小俠一聽“無極乾坤真經”幾個字,頓時想起了四象峰下奪寶之事。可是,四象峰下雖然群雄會聚,卻從沒有聽起有“冷麵釣翁”其人。那人一見肖承遠沉吟不語,便說道:

“此事已經無可置疑了吧!”

肖小俠突然一聲斷喝,叱道:“好賊!膽敢詐捏名號,糾眾搶奪真經,今天要饒了你們,武林沒有了公道。”

那人一見肖小俠怒聲叱喝,便一擺手中的長劍,除了方才那兩個吃過肖小俠一掌震翻的坐在一旁之外,其餘八個人俱是一亮長劍,分邊一站。把肖小俠和無極仙子,以及王秋綺姑娘團團圍住。

肖小俠知道今晚上不以武相會,是無法了結這個局面,便一掄玉扇,先撲正面這人。

肖小俠身形剛一發動,但見那人身形一晃,其餘七個人也都同時錯動腳步,宛如水底游魚,前後左右,往來穿梭,交互遊動身形。

這幾個人的功力,本來極為不弱,尤其對於劍術一道,似乎特有所長,如今八個人聯手進攻,更能發揮互為支持的效果。

前面剛剛攻來一劍,一轉眼,身後又是劍動風生。每攻一招,必然四劍同時環攻,而且,每人都是刁鑽已極,招式隨收,不斷地遊走,令人捉摸不定何時何處,遽然一劍攻來。

肖小俠右手掄扇,攻出兩招之後,竟然都落空,心裏便一動。看來這幾個人的群圍,極有變化,而且頗為奧妙,自己若一味憑功力硬斗,敗雖不至,要勝也頗費手腳。

肖小俠意念一動,立即身停氣定,玉扇護住前胸,凝神不動的看去。等他攻來四劍之時,便揮出一招,逼退來人。

如此,停了半響,連接四招之後。肖小俠已經悟出這幾個人聯手群攻的陣勢。

既不是按九宮八封,又不是按正反五行,而是四四交換,雙雙遮擋。

四四交換,是每一個進退,都是四個人同一步伐,移形換位分毫不差。一個搶攻,三個同時出手環襲,雙雙遮掩,前面一人進步遞到,狀是攻招,實則是身後來另一個人的真實搶攻一劍。

這種四四交換與雙雙遮擋用來攻守自如,尤其是這八個人運用得純熟異常,身形的變動,步法的移換。分毫不差,益發使這種進退有序的陣法,威力大增。

肖小俠是何等聰穎的人物,一經察覺這種方法以後,再默看一遍他們進退的身法,便已瞭然。正好此時周圍又槍攻上來四劍,肖小俠玉扇通演“神龍行雨”應戰八方的招式,一揮而出,呼地一聲,盪開四支長劍,便說道:“無極前輩與秋綺妹妹留神,待我衝散陣勢,再個別擊潰。”

肖小俠剛一說完話,霍然“刷”地一下,玉扇合而成柄,震腕疾點迎面那人。

正面那人依然搶步換位,而其餘三人也依然分從二面同時進步搶攻。

沒有想到肖小俠已經了解到這一套互相呼應的方式,他知道,如果此時他回身接招,前面必然又是三人合攻來,如此永遠是處於被動,受人牽制。所以。當肖小快攻出前面一招的時候,只是一着虛招,玉扇剛剛進出,倏地比閃電還快的一個旋身,玉扇竟搶在另外三劍的前面,但見他點、截、敲,一連閃電攻出三招。只聽得“叮噹”、“嘩啦”,一陣亂響,三支長劍幾乎是同時落地。

肖小俠在一連飛快地攻出三招得手之後,沒等到對方長劍落地,又是一個急旋快轉,“刷”地-下,玉扇一抖而開,一式“千斤閘”又是“叮噹”一聲,長劍又掉落一支。

這四支長劍在肖小俠一連前後翻身,攻出四招之後,統統墜地,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四個人長劍脫手,依然不放鬆攻勢,頓時八掌翻飛,只見滿天閃動晶瑩閃光,雨一般的紛紛飛來,還帶着輕微的嗖聲。

肖小俠一旦擊破這群斗的陣勢,對於這滿天花雨的暗器哪裏會放在心上,描金玉扇扇動着勁風四溢,呼呼作響,滿天暗器竟被扇風所及,扇得四處飛揚,飄落地上。

有道是:千慮也有一失,肖小俠連震四劍,扇飛滿天暗器,正待進身搶攻,制服這幾個人。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唉喲”,緊接着“噗通”一震,有人跌倒地上。

肖小俠一聽是秋綺姑娘的聲音,不由地心向下一落,來不及搶攻,霍然折身而退,閃到無極仙子身旁一看,王秋綺姑娘躺在地上。面色蒼白。

原來肖小俠揮扇扇飛這滿天星暗器的時候,忘記身後還有無極仙子師徒,還在那裏雙斗四支劍。

肖小俠玉扇如此一揮之下,勁道有如狂飆,暗器被他一扇,四下飛舞,速度為之大增,竟有一部分齊向身後的幾個人當中飛去。

那四個人慌忙揮劍閃身,護住自己,無極仙子也是劍如潑風,震飛周圍的暗器,只有王秋綺姑娘是背對着肖小俠的,等她發覺暗器橫飛而來,再舞劍護身時已是無及。竟然在背上肩骨旁邊,一連中二枝。頓時上體一麻,“哎喲”一聲,倒地不起。

肖小俠一見秋綺姑娘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才恍然想起是中了暗器,不禁悔恨交加,頓足出聲。

無極仙子叫道:“小俠留神千山十猿!”

肖承遠小俠回神一看,哪裏還有千山十猿的蹤影,早就趁肖小俠如此一怔之際,逸走無蹤,此刻已經不知道身在何處了。但見天台山一片迷濛,眼前深林黑影重重,想來已是太遠了。

肖小俠沒想到自己一時的疏忽,讓秋綺姑娘受傷,又讓千山十猿逃去。一時情急,頓足騰身,便要追趕。

元極仙子攔住肖小俠說道:“彼等已經去遠,而且深林當前,追趕無益。還是先看看綺兒傷勢再說吧!”

肖小俠這才想起秋綺姑娘臉上顏色如此之壞,這暗器必然是有劇毒。慌不迭轉身俯察,只見秋綺姑娘雙日緊閉,如此短暫時間,已經是氣如遊絲。不禁失聲叫道:“秋綺姐姐!愚弟害了你!”

肖小俠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現有武林聖葯“大還丹”,任何毒傷,都能藥到病除,如何自己競忘記了呢?

便連忙說道:“無極前輩但請寬心,小生這裏有師門聖葯大還丹,可除百毒。先取出暗器再說。”

無極仙子一聽是有“大還丹”,欣然說道:“如此說來,綺兒倒是因禍得福,大還丹一粒可增內力修為多少年,我代綺兒在此謝過。”肖小俠連忙說道:“前輩如此說法,豈不是令小生汗顏無地嗎?”

無極仙子慢慢把王秋綺翻過身來,但見背上之處流着黃水,撕開衣掌,露出肩膀一看,三個銀色暗器,狀作楊花,嵌在肉里。

無極仙子一見這三枚銀色暗器,不禁大驚失色,脫口驚呼道:“竟然他還沒有死去嗎?”

肖小俠一見無極仙子撕開秋綺姑娘背上衣服,便慌不迭地背過臉去。雖然他與王秋綺姑娘從小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是,畢竟彼此相隔多年,而且彼此都已長大成人,男女授受不親與“非禮勿視”的古訓,使肖小俠不敢輕看-眼。

這時候一聽無極仙子如此一聲驚呼,心裏為之一震,回過頭來急問道:“秋綺姐姐怎麼了?”

無極仙子搖搖頭,用長劍輕輕挑出暗器,托在掌上,向肖小俠道:“小俠識得這種暗器否?”

肖小使用手拈起一枚,留心細看,見是純綱製成,異常精巧,左右兩葉,像是楊花,又像是蝴蝶。而且兩葉都是活動的,可以上下扇動,所以,發出去以後,可以飛舞。中莖有孔,想是注毒之處。

肖小俠對這枚小巧玲瓏的暗器看了很久,實在無法看出這是一種什麼暗器,只好搖搖頭說道:“小生孤陋寡聞,識不得這是稱什麼暗器。前輩是否識得?”

肖小俠一說出這句話,便後悔不迭。

無極仙子既然來問自己,自然也是不識,如此反一問她,不是有意令她難堪嗎?

如此一想,肖小俠不禁滿臉飛紅,狀至尷尬。

無極仙子卻沒有留意這些,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低聲說:“毒楊花‘,又叫做’楊花飛接‘。從前這暗器無極門有人使過。”

肖小俠聞言大驚,脫口問道:“這是無極門的暗器嗎?”

言下之意,不難聽出,無極門也是武林中一個正派,如何使用這種劇毒的暗器7無極仙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點點頭說道:“是的!這是無極門獨門暗器,別人從來不識。可是,數十年來無極門已經無人會使這種暗器了。”說著話,頓了一下,說道:“毒楊花遽然出現,是無極門一大不幸。只怕此事未能就此了結。此話說來話長,且先將綺兒傷勢治好以後,再與小俠細談。同時,我也要將這段無極門的思怨,說給綺兒聽聽。”

提到秋綺姑娘的傷勢,肖小俠不禁又急起來,連忙從身上掏出藥瓶,說道:“綺姐姐有傷口之處,外敷三粒,再內服一粒,不消片刻定能消毒復元。”

無極仙子搖着手說道:“罪過!罪過!大還丹藥之聖品,豈可如此浪費。外敷之葯,我可以用敝門靈藥去毒,只需一粒大還丹,便已經獲益不淺。”

肖小俠一想:這“毒楊花”既然是無極門獨門暗器,以無極門的靈藥敷治,定然有效。

大還丹是罕見的葯中聖品,不宜如此浪費,便不再堅持。

無極仙子敷好外葯,肖小俠倒出了一粒大還丹,由無極仙子度氣喂下,不消片刻,外面創口黃水流盡,肚子裏面也-陣咕嚕作響。

無極仙子長長鬆了一口氣,說道:“還是讓綺兒沉睡一會兒,由她自己發散藥力吧!”

說著點中王秋綺姑娘的睡穴,站起身來,仰天凝視呆立了一會兒,忽然對肖小俠說道:

“無極門的不幸,還是不讓綺兒知曉的好,無限恩怨,又何必讓她純真的心靈受到影響?小快以為然否?”

肖小俠知道這“毒楊花”一定關繫着無極門一段極難言的往事,自己身為外人,怎好說話?只有唯唯應是。

無極仙子沉思了半晌,抬起頭向肖小俠說道:“賢與不肖,家家難免。武林中各派又何嘗不然?所以,武林各大名派,最重收徒授藝,稍有不周,不僅本門蒙羞,武林亦為之生禍不淺。”

肖小俠點點頭,深深明了無極仙子說這句感慨萬端的話,所表現的心情。

無極仙子接著說道:“才之難得自古亦然,武林收徒授藝,不僅注重稟賦資質,尤其注意品格情操。稟賦優異品德純良者最佳,這等人可遇而不可求;稟賦較低而品德純良者,仍不失為可傳之人;惟有稟賦極其優異,而品德低劣者應列為不傳之人。無極門三代以前祖師爺一着之失,乃至如今……”

肖小俠此刻也確有同感,武林之中愈是稟賦高的人,一旦身陷邪道,其為害武林也必愈大,所以,自古相傳至今,取人之道,寧取有德無才,不取有才無德。

無極仙子歇了一會兒,忽然問道:“小俠還記得四象峰下奪取‘無極乾坤真經’之事否。”

肖小俠點頭應道:“只相隔數月,小生自還記得。”

無極仙子說道:“無極乾坤真經原為敝派師祖無極散人與乾坤老人互印武學之後,合著秘笈,各執一圖。無極門師祖藏圖已畢,即飄然而逝,不知所終,沒有人知道其中原委。”

肖小俠也略有所聞這件往事,王秋綺姑娘得圖來到四象峰,正是由此而來。不過數十年前,無極散人何故藏好秘圖,即飄不知所終,武林鮮人知道。

無極門在武林之中並未算是名門大派之列,這些派內的掌故,派外人未能知道,也是自然的道理。

無極仙子微有嘆息地說道:“師祖無極散人有一師弟逍遙生,秉性狠毒,為人陰險,楊花飛蛺注入劇毒,即自無極逍遙生開始,而自此之後,無極門不再使用楊花飛蛺。”

肖小快頓時有所梧地問道:“如此說來這千山寒江冷麵釣翁,即是當年貴派無極逍遙生了。”

無極仙子點點頭,說道:“師祖與無極逍遙生不和,也即自毒楊花之出現開始,自師祖四象峰歸來,無極逍遙生即逼要‘無極乾坤真經’,自認是身為無極門,並末學到無極絕技,真經傳與他,理所當然,以消除當年祖師爺心存不公。”

肖小俠霍然應道:“如此一說前輩師祖飄然離開無極門,想不欲無極乾坤真經,落於無極逍遙生之手,又不願兄弟間怒顏相對,乃一走了之。”

無極仙子嘆道:“師祖藏好秘圖,表示公允起見,派中弟子均可到藏圖處找尋一月,誰人有緣,誰人得圖。無極逍遙生是否進入藏圖之處尋找過,派中無人知曉,但是,師祖飄然離去之日,也正是無極逍遙生離開無極門之時。“肖小俠聽了這一段無極門的前因後果,雖然與自己並無關連,也不禁為之烯噓不已。

無疑的,數十年後的此時,“毒楊花”的突然再現江湖,顯然是無極逍遙生在世之訊號,由無極逍遙生一變而為千山寒江冷麵釣翁,秉性末改,武功自是更進,以方才千山十猿的身手而言,當可想像一般。

如今千山十猿敗走天台山,此事斷難了結,豈是無極門從此多事,抑且武林亦復愈加多事了。

無極仙子仰面凝視,若有所思,肖小俠也靜立一旁,未便多言。

此時,夜已過半,天台山寂靜如恆,初冬寒氣襲人,地面凝霜,肖小俠惟恐玉秋綺姑娘如此靜卧在露天之地,招致寒氣內侵,正待請無極仙子解開穴道,先找一塊足以避雨露的地方,治好傷勢,等候天明再說。

忽然,無極仙子霍然有所得的叫道:“是了!”

無極仙子如此霍然出聲,一定是苦思某事,而豁然貫通之像。

肖小俠不好相問,倒是無極仙子自行說道:“小俠未曾到過東北邊塞白山黑水之間,可曾聽說長白山其名否?”

長白山麓迭出武林奇人,自然為武林所熟知。

無極仙子接着又說道:“長白山之南,東海之濱,有千山其名,千山之下。有水衣帶而流,名曰寒江。”

肖小俠“哦”了一聲,心裏想道:“千山寒江冷麵釣翁是由地名而來,無極仙子經過如此苦思。竟然是為了冷麵釣翁的住地而煞費思索,難道無極仙子是去尋找他從前的師祖嗎?”

無極仙子忽然又自言自話地嘆唱說道:“中原已是天寒地凍,塞外怕已經早就是雪地冰天。綺兒恐怕無法承受這種寒冷。”

肖小俠此時心裏只是注意着秋綺姐姐的傷勢調息的問題,一聽無極仙子如此自語,不禁震然一驚,連聲問道:“前輩有意遠走一趟塞外千山嗎?”

無極仙子點點頭道:“如今已經是勢在必行。”

肖小俠感覺到有些奇怪,但是由於這是別人派內問題。自是不能多表意見。

無極仙子笑了一笑,問肖小俠道:“小俠是否奇怪我遽然之間,要去塞外千山?”

肖小俠尷尬地答道:“前輩明察秋毫,小生不敢相瞞,確有此疑問。”

無極仙子點點頭,接着又問道:“小俠是否知道我師徒二人何故再出江湖?”

肖小俠從發現無極仙子師徒二人被圍攻,一直到王秋綺受傷,肖小俠都為眼前情勢所迫,無暇想及其他,如今一經無極仙子一提,果然,王秋綺姑娘自從獲得“無極乾坤真經”

之後,應該是面壁苦修,為無極門光大異彩才是,如何師徒不出數月,再度現身江湖?

這是一個令人難以猜測的疑問,肖小俠只好搖搖頭。無極仙子長嘆一聲,說道:“敝師徒二人所以再度跋涉江湖,乃至如今不惜決定遠走千山寒江。都是為了‘無極乾坤真經’遺失之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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