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九曲谷劫鏢
‘九曲谷’是一連幾座險谷連成的溝壑地區,山道婉蜒,松柏稠密,有時山風呼嘯,大昏地暗,聲音有如鬼哭神號,情形十分恐怖。
因而,有些商旅行人,干願多走百里多路,也不願走這段如同述宮般的捷徑。
今天是大晴天,風和日麗,松濤陣陣,滿谷的野花隨風搖晃,林間也不時傳出悅耳動聽的各種鳥鳴!
祥和,明麗,看不出有一絲肅煞之氣。
但是,就在中間最險的一座壑谷拐彎處,散坐着四男一女,半邊臉灰青的彪形大漢,正掄動着的鬼頭大砍刀,猛砍一株大樹。
這五人正是在長安“悅賓茶樓”上,高談盜寶大盜,今天中午才經過“西口鎮”的‘鉤練鞭’王敬三等人。
只見半臉灰青的‘鬼臉刀’王強,業已砍得額角冒污,“憾”的一聲最後一刀砍下去,立時清脆的發出一聲“克嗓”聲。
緊接着,“轟”的…聲大響,枝飛葉濺,塵土飛揚,一株大樹應聲橫倒在轉角處的山道上。
‘鬼臉刀’王強,輕輕一口濁氣,舉袖拭了一下額頭上,同時恨聲道:“五毒真君這老小子的毒粉當真是厲害,奶奶的,休養了近兩個月,依然真氣不能凝聚……”話未說完,‘九丈高’趙立已頗含妒意的說:“恐怕不是‘五毒真君’的毒粉厲害吧?”
說著,並以眼角斜了一眼坐在不遠處的‘白狐仙娘’。
身材瘦小,生了一對金睛猴眼的‘多臂猿猴’,立即酸溜溜的說:“就是呀,要說中了毒粉,我趙金鋒也中啦!可是我就沒有像你小子這麼虛弱……”‘鬼臉刀’立即不服氣的說:“你們坐的遠,吸進的毒粉比較少,可是,俺……”話未說完‘多臂猿猴’已悻悻的問:“你,你怎麼樣啊?告訴你,大病初癒,不知珍攝、天天溫存,夜夜撻伐,莫說你小子是血肉之軀,就是鐵打的金剛,銅鑄的羅漢,也給窄擠幹了呀!”
話聲甫落,女淫賊‘白狐仙娘’已斥罵道:“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你給我小心點兒!”
‘九丈高’趕緊附和着說:
“猴兒崽子,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明着諷王強,暗裏譏仙娘,當心後天晚上輪到你的時候不讓你上床……”話未說完,‘白狐仙娘’已望着他沉聲道:
“你也不是好東西,今後別想我會再理你!”
‘九丈高’聽得神色一驚,不由惶聲道:“仙娘,這可千萬使不得呀!我可沒敢得罪你呀!”
活聲甫落,神情凝重,望着對面谷口發獃的五旬老人‘鉤練鞭’已沉聲道:
“好了好了,煩不煩,大敵當前,隨時可能玩完,你們還有心情扯你們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白狐仙娘’柳眉一挑,立即不高興的說:“什麼叫見不得人的事?我們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吃喝,玩賭,及時行樂。莫說我們這些凡夫俗婦,就是萬世師表的孔老夫子,他還不是說“食色性也”!”
‘鉤練鞭’一聽,立即沒好氣的說:
“好,你能說善道,你有理好不好!但別忘了,辦不好老爺子交代的事情,誰也別想活!”
一提到‘老爺子’,‘白狐仙娘’和‘九丈高’四人的臉上,立時掠過一絲驚懼之色。
‘鉤練鞭’繼續沉聲道:
“須知於化龍保鏢數十年,一柄金背大砍刀也曾敗過無數高手,他有今天這個局面,並不是完全拿銀了買出來的……”‘鬼臉刀’卻不以為然的說:“俺就不相信他一個人能敵咱們五個人!”
‘鉤練鞭’立即沉聲道:
“你沒看到?他的女兒於美蘭也來了?”
‘九丈高’不由好邪的一笑道:
“那妮子年不過十八,正是一枝花,如果一刀把她給殺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白狐仙娘’立即酸溜溜的說:
“那妮子由老娘我來對付,誰若敢打她的主意,老娘我就拿‘蝕骨散’向他身上招呼!”
‘九丈高’聽得神色一驚,那絲好邪淫笑立時沒有了,趕緊岔開話題道:
“說也他奶奶的奇怪,龔師爺不是已和崔總管商議好了,只請於化龍一個人的嗎?
怎的到頭來又多了一個女兒?”
‘鉤練鞭’立即懊惱的說:
“龔師爺是指定於化龍保這趟鏢,但他多帶一兩個鏢師護鏢你也不能說不可以,如果硬要於化龍一個人保,勢必引起對方的懷疑而露了馬腳!”
‘九丈高’依然有些擔憂的說:
“於化龍老小子不帶有名氣的鏢師,卻帶他的女兒,看來,他女兒的武功刀法,可能還不賴!”
‘鬼臉刀’立即豪放的說:
“管她賴不賴,有仙娘的迷魂帕,趙猴子的滿天散花,還怕擺不平她?”
‘九丈高’立即譏聲道:
“你當然嘍,你只管搶鏢,用不着挨砍挨殺……”‘鬼臉刀’氣得瞪眼分辨道:“是咱們王老大,念俺身體還沒有復原,所以才分配俺搶鏢,說真的,俺這把鬼頭刀,從來沒有喝過黃花大閨女的血,俺還真想讓它嘗嘗什麼味道!”
說罷,一挽手腕,霍霍霍,手中鬼頭大砍刀,一連耍了三個大刀花!
就在這時,‘鉤練鞭’王敬三,突然沉聲低喝道:“大家靜一靜!”
‘白狐仙娘’四人聞聲一驚,立時摒息凝神,一陣輕微的車輪輾地和蹄聲,逕由前面的谷口外隨風傳來。
‘多臂猿猴’趙金鋒立時冷冷一笑道:
“這老小子當真的前來送死了!”
活雖這麼說,自己的臉色先白了。
因為來人是京師第一大鏢局的總鏢頭,一柄金背大砍刀敗過無數高手的‘金刀’於化龍,能不能搶鏢到手,殺了他們父女滅口,五個人可都沒有把握!
已經把鐵骨大褶扇掣在手裏的‘九丈高’趙立,臉色也跟,着變了,但他仍豪氣的說:“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鉤練鞭’王敬三終歸多活了一把年紀,尚能沉着的說:“龔師爺和崔總管都給他算計好了路程日期,他們非走這條捷徑不可。”
‘九丈高’卻忍不住迷惑的問:
“王老大,倒底是什麼寶,咱們老爺子競肯花這麼多銀子,不惜咱們五人的性命,硬是要弄到手?”
‘鉤練鞭’一捻頰下的灰花小鬍子道:
“誰曉得是什麼寶?聽說那玩藝兒價值連城,是冰天雪地的白毛子進貢給皇帝,後來被盜出宮,就流落民間,不知下落了!”
‘多臂猿猴’卻不解的問:
“說也奇怪,咱們老爺子怎麼知道這件珍寶在靖王府里呢?”
‘鉤練鞭’立即不高興的說:
“你想知道的這麼多幹啥?神秘知道多了,當心惹來殺身之禍!”
‘多臂猿猴’毫不收斂,反而不高興的說:“怕什麼?拚命搶鏢也是死,搶不到鏢回去也不能活……”話未說完,‘鬼臉刀’已爽朗的說:“趙猴子你怕啥?
俗話說的好:‘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干咱們這一行的,遲早總有那麼一天……”‘九丈高’聽得精神一振,也跟着豪放的說:“對,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這話又說回來啦,閻王如果不讓咱們死,嘿……”
‘白狐仙娘’突然柳眉一剔,嬌叱道:“你們今天是怎麼了,這個說死,那個說亡的?平常你們殺人的那股子狠勁兒哪裏去了?待會看老娘我的,迷魂帕一抖一個,包你們上前捉活的!”
‘多臂猿猴’、‘九丈高’以及‘鬼臉刀’一聽,不由朗聲-了個好!
‘鉤練鞭’一直在聽逐漸接近的車馬聲,這時一聽‘鬼臉刀’三人朗聲喝好,急忙將食指豎在嘴唇上“噓”了一聲。
‘九丈高’三人神色一驚,‘白狐仙娘’卻沉聲道:“王老大,您是怎麼了?”
‘鉤練鞭’焦急的說:
“你們這麼大聲說,他們會聽到的!”
‘白狐仙娘’冷冷一笑道:
“怕什麼,進了網的魚兒,你還擔心他跑了?”
‘鉤練鞭’正色的道:
“話不能這麼說,咱們一定要他們到了這兒才下手……”話未說完,‘九丈高’已低聲道:“不要吵了,他們已進了二道谷口了!”
‘鉤練鞭’一聽,立即吩咐道:
“好,按照既定的計劃行事,現在大家快隱蔽起來!”
說罷一陣揮手,五人立時散開了,分別隱身在亂石荒草、一巨松后。
隨着輪聲馬蹄的接近,於化龍父女押解的鏢車,終於在這座崎險複雜的谷口出現了。
張姓車夫依然坐在車轅上,神色自若,手中的長鞭,偶爾漫不經心的打了一下馬股,看樣子,他還不知道大禍即將臨頭了!
於化龍和於美蘭,各自手控馬僵,緩緩跟在車后,他們父女兩人,俱都機警的游目察看着谷內,兩人顯然已提高了警惕!
馬車通過險谷,剛一拐彎,張姓車夫神色一驚,“啾了一聲,急忙勒緩將車停祝於化龍和於美蘭心知有異,不由同時急聲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問話之間,雙雙縱馬向前。
張姓車夫舉鞭一指前,惶急的說:
“前面有樹!”
於化龍業已看到了,立即向左右巨松荒草怪石中,抱拳朗聲道:“京師威遠鏢局總鏢頭於化龍,率小女美蘭,押鏢經過貴寶地,不知哪一位英雄好漢香主大頭目在此坐鎮,請即現身,老朽特獻上薄禮一份,務請笑納!”
說話之間,於美蘭早已在鞍囊內取出一個紅布包好的小包袱,高舉過頂,看情形,那裏面顯然是金子或銀子。
但是,問話完了,久久沒有人回答。
於化龍看得神色一變,只得再度抱拳朗聲道:“不知哪方面的好漢朋友坐鎮此地,希望高抬貴手,放我們父女過去,威遠鏢局全體鏢師夥計,無不感激!如果好漢朋友真有什麼困難,也請現身相見,只要於某人力做得到的。定不讓好漢朋友失望!”
第二次把話說完,依然未見有人現身答話。
將紅布小包袱高舉過頂的於美蘭,知道今天遇到了硬卡子,對方兩次均不理睬,已擺明了非下手劫鏢不可了,因而,也立時將小紅包袱放回鞍囊內。
於化龍一看這情形,只得第三次抱拳朗聲道:“於某人以押鏢為主,全憑些許鏢銀養家活口,為了準時將鏢送達,無暇在此候好漢朋友的大駕前來移樹,於某人只好冒昧代勞,失禮之處,萬望寬看!”
看字出口,翻身下馬,大步向橫倒道上的大樹走去。
也就在於化龍走到大樹近前的同時,斜坡上的草叢后,一雙手臂一舉,接着三道寒光,嘟嘟三聲中,三柄雪亮的飛刀,同時射在樹身上。
於化龍早已有備,立即停止了前進。
於美蘭見已搭上了,也飛縱下馬來。
父女兩人舉目一看,只見‘鉤練鞭’五人各自掛着一絲詭笑,分別由草叢石後走了出來。
張姓車夫一看是‘鉤練鞭’和‘九丈高’等人,不由大感意外的脫口啊了一聲!
於化龍父女一聽張姓車夫聲驚啊,斷定他們彼此必然認識,因而也到這可能是龔師爺或崔總管的圈套和陰謀。
只見‘鉤練鞭’王敬三,小鬍子一抖顫,皮笑肉不笑的道:“於總鏢頭,久違了!”
於化龍一看五人中有女淫賊‘白狐仙娘’,便知今天很可能驀失鏢。
但他久闖江湖,經歷過不少驚險場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是以,一等‘鉤練鞭’話落,立時淡然一笑道:“我道是何方英雄好漢,原來是崤山如玉山莊,鼎鼎大名白老爺子手下的五位虎將……”‘九丈高’冷冷一笑道:“怎麼?這還是假的嗎?咱們五虎中就有一隻母老虎!”
說著,尚用手中的鐵骨大褶扇,指了指俏立身旁,綻着一人媚笑的‘白狐仙娘’!
‘白狐仙娘’毫不為忤,反而輕挑的一笑道:“我這隻母老虎,可是專喜歡撿又白又細的嫩肉吃,對那些老皮老肉老骨頭可沒有胃口!”
於美蘭早巳看出當前的形勢對他們父女非常不利,於是心中一動,立即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對姑娘我有胃口,那咱們兩人先來活動活動筋骨,只要你勝了姑娘我一招半式,任何條件姑娘我都會答應你!”
‘白狐仙娘’在江湖風塵中打滾了已近二十年、哪能看不透於美蘭的心意,旨在要求單打獨鬥,能先倒一個,就減少一份壓力。
是以,也冷冷一笑,道:
“你丫頭也別心急,讓他們先談正經事,稍時完了,老娘一定陪你!”
於美蘭再度冷冷一笑,譏聲道:
“自知不是姑娘我的敵手,為免丟人現眼,只好自找台階!現在姑娘願意讓你十招不還手,只怕你仍不敢下來!”
‘白狐仙娘’竟厚着臉皮冷笑道:
“你也用不着拿話兒激我逗我,告訴你,老娘絕不會放棄五對二的絕對優勢,硬和你一對一的拼個你死我活。”
於化龍立時沉聲道:
“這麼說,五位是決定要砸我們威遠鏢局的招牌了?”
‘九丈高’再度高興的說:
“總鏢頭真是快人快語,一針見血,咱們正是這個意思!”
‘鬼臉刀’卻怒聲道:
“少跟他費話嚕嗦,他們留下馬車人回頭,汗毛也不傷他一根,否則,嘿……”於美蘭心中雖知情勢不利,但仍沉着的問:“否則怎麼樣?”
‘鬼臉刀’嘴唇一撇道:
“怎麼樣?哼,一刀一個見閻王,你們三人都別想活!”
於化龍冷冷一笑道:
“你閣下終於說出了真心話,‘一個活口不留’,否則,你們白老爺子的樂善好施,修橋鋪路,豈不都成沽名鉤譽了……”話未說完,‘鉤練鞭’王敬三已震耳大喝道:“閉上你的嘴巴!於化龍,咱們的話已挑明了,費話說多了累舌頭,‘鬼臉刀’說的話也並非不算數,只要你下鏢車,就此回頭,咱們今後仍是朋友……”於化龍曬然一笑道:“謝謝你閣下刀下留情,只是老朽打保鏢數十年,吃的就是刀口上的飯,今天既然碰上了,只有刀劍上見真章了!”
‘多臂猿猴’突然譏聲道:
“於老頭兒,你是走南闖北的總鏢頭,也該知道交手的後果,一旦雙方動上傢伙,不是腦袋開花,就是肚破腸流,那滋味……嘿嘿……”於化龍依然曬笑道:
“五位在黑道上發達了好多年,對鏢行的規矩知道的也比別人多,有道是‘鏢失人亡’!”
說此一頓,一翻手,“刷”的一聲撒出了金背大砍刀,繼續沉聲道:“是老朽一個一個的清數,還是五位一齊上?”
‘鬼臉刀’一看,立即喝罵道:
“奶奶的,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大伙兒上。”
上字出口,當先撲下斜坡,手中鬼頭刀一舉,照準於化龍的當頭就剁!
於美蘭早巳蓄勢以待,一見‘鬼臉刀’當先撲下來,疾翻雙腕,寒光雪閃,刷刷聲中,背後的鴛鳳刀已撒了下來,一聲嬌叱,飛身迎了上去!
也就在她飛身前迎的同時,隨着一聲:“老娘來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一個持劍刀,一個持魚腸劍,雙雙向她撲來!
於美蘭一聲嬌叱,只得雙刀倏分,一迎‘白狐仙娘’的劍刀,一迎‘多臂猿猴’的魚腸劍。
“叮噹”兩聲金鐵交鳴,濺起數點耀眼火星,立時將‘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兩人的兵刃格開。
緊接着,一個進步欺身,手中雙刀一緊,刷刷刷,一連又是三招犀利攻勢。
‘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同時大吃一驚,各自收劍自保,只見眼前儘是翻滾的耀眼匹練,業已看不見對手於美蘭。
兩人慌張緊急問,一陣東撥西挑,左竄右躍,立時鬧了個手忙腳亂。
另一組是‘鉤練鞭’王敬三,率領着‘九丈高’和’鬼臉刀’,三人圍攻於化龍一個。
於化龍雖然年紀已老,但寶刀未老,只見他精神抖擻,寶刀霍霍,一人力敵三人,依然是攻多守少。
王敬三的鉤練鞭,有如黑蟒毒蛇,不時撲向於化龍的周身大穴!
‘九丈高’仗着自己的身平絕活,繞着於化龍飛騰縱躍,手中鐵骨大褶扇,不時開合,乘隙切點打,專找於化龍的各總關節。
‘鬼臉刀’由於中毒較深,體力尚未完全恢復,雖然將一柄鬼頭刀飛舞得風聲呼呼,也只能造成牽制之勢,對於化龍構不成嚴重威脅。
七人分成兩組,各自忘我廝殺,刀光劍影,縱躍飛騰,嬌叱暴喝,彼起彼落,好不慘烈!
‘鉤練鞭’王敬王,老好巨滑,一看久戰不下,詭計立生,限珠子一轉,立時看向了鏢車。
舉目一看,大吃了一驚,只見張姓車夫已將於化龍和於美蘭的座馬拉過了橫倒的大樹后,正準備用馬匹將樹拉開!
心中一驚,脫口大喝道:
“小心那個車夫!”
和‘白狐仙娘’夾攻于于美蘭的‘多臂猿猴’一見,立時躍出圈外,左手一揚,寒光有如奔電,三柄飛刀,分別奔向了兩馬和張姓車夫。
車夫正準備將麻繩系在樹身上,聞聲一驚,急忙抬頭,寒光正巧到了他的面前!
一聲凄厲慘叫,寒光一暗,中間的一柄飛刀,應聲射進了車夫的面門內。
也就在車夫慘叫的同時,兩匹快馬也同時一聲悠長慘嘶,放開四蹄,如飛向前奔去。
因為,另兩柄飛刀,分別射在兩馬的后股上。
於化龍一見,怒不可抑,不由怒目厲喝道:“老夫和你們拼了!”
厲喝聲中,刀風霍霍,神情宛如瘋狂,逕向‘鉤練鞭’三人攻去,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拚命打法。
一人拚命,萬夫莫擋,‘鉤練鞭’、‘九丈高’以及‘鬼臉刀’三人,立被逼了個手慌腳亂,險象環生。
也就在於化龍厲喝的同時,不遠處的於美蘭,趁着‘多臂猿猴’躍出圈外的剎那間,一緊手中雙刀,脫口一聲嬌叱:賊納命來!”
嬌叱聲中,左手刀一式‘分花拂柳’,右手刀閃電般一招‘葉底偷桃’一溜刀光已向了‘白狐仙娘’的高聳酥胸前。
‘白狐仙娘’原就斷定於美蘭的刀法不俗,因而隨時提高了警惕,尤其‘多臂猿猴’已躍出圈外去。
果然,一聽於美蘭脫口嬌叱,格外注意,只見一片刀花罩面襲來,立即揮劍格封。
豈知,就在她揮劍格封的同時,一溜刀光,疾如奔電,霍的一聲已到了她的酥胸前。
‘白狐仙娘’這一驚非同小可,尖嗥一聲,疾演“定海神針”,上身也急忙向後仰去。
發了三柄飛刀的‘多臂猿猴’聞聲一驚,轉首一看,大喝一聲,手中的魚腸劍,一式“白蛇吐信”,逕刺於美蘭的肋肩。
於美蘭雖然決心將女淫賊‘白狐仙娘’殺死,但她自身的安危也不能不顧。
是以,右手刀雖然反臂掃向了‘白狐仙娘’,但左肋下已感到寒風襲來,只得右腕略沉,左手刀反臂一格,只聽“當”的一聲,同時“沙”的一聲輕響!
‘多臂猿猴’的魚腸劍,險些脫手而飛,而尖嗥飛退的‘白狐仙娘’卻嚇得花容大變,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因為,她發現她的高聳雙乳下,已被於美蘭的刀尖劃了一道八九寸長的裂縫,已露出了裏面的繡花紅兜肚,若非‘多臂猿猴’及時支援,她的雙乳非被劃開不可。
心驚之下,頓起殺機,左手在腰間一抖,一方尺多長的大紅綢子,順手抖了出來,望着猛攻‘多臂猿猴’的於美蘭,冷冷一笑道:“於美蘭,你劃破了老娘的衣服,老娘你要加倍償還!”
還字一出口,飛身前撲,手中劍刀逕向於美蘭殺去。
於美蘭聞風知驚,左手刀迎樁多臂猿猴’,右手刀轉身向‘白狐仙娘’攻來。
就在她轉身出刀的同時,驀見‘白狐仙娘’左手一揚一片紅雲已向她的面門飛來。
於美蘭大吃一驚,知道是下五門的“述香帕”趕緊閉住呼吸,飛身退向了上風。
她雖然閃退的快,依然有一絲膩膩甜甜的香昧進入了她的鼻孔內,頭腦一陣昏眩,險些跟蹌在地上。
‘白狐仙娘’一見,立即興奮的說:
“趙猴子,拿暗青子截住她的退路,待會兒擒住她,老娘准你脫她的褲子!”
‘多臂猿猴’聽得精神一振,朗聲應了個肥喏,左手三指一捻,一點金光,弧形飛向了於美蘭身後。
於美蘭雖然吸進了少許迷香,但她仍能支撐的住,這時見金光一閃飛向身後,左手刀猛的耍了一個刀花,當的一聲被刀擊落,根據震力斷定,很可能是一枚金錢鏢。
由於“白狐汕娘”不時抖一下‘迷魂帕’,於美蘭不但要以一敵二,時時防備女淫賊動手腳,還要格封‘多臂猿猴’的魚腸劍和金錢鏢,因而,倍受威脅。
於化龍一陣拚命搶攻,已把‘鉤練鞭’三人殺得步步後退,‘九丈高’和‘鬼臉刀’兩人的額頭上已見了冷汗。
‘鉤練鞭’一看這情形,詭計再生立即望着‘鬼臉刀’,喝聲道:“交給你的差事是什麼?還不快去劫鏢車!”
‘鬼臉刀’朗聲應了個好,飛身疾退,轉身逞向車前奔去。
於化龍一見,又驚又急,大喝一聲,飛身截去。
但是,‘九丈高’的大褶扇一送,“刷”聲張開,幻起十數扇影,直切他的前胸。
‘鉤練鞭’一聲不吭,手中鞭振腕一抖,狠狠的點向了於化龍的肩頭。
於化龍見‘鬼臉刀’已縱上了車轅,心中更加急怒,大喝一聲,塌肩旋身,右手刀疾演‘古樹盤根’掃向‘九丈高’的下盤,左手並指疾出,點向了王敬三的鉤練劍。
也就在這時,“蓬”的一聲,‘鬼臉刀’已用刀挑開了車篷竹條,一口油漆得烏黑髮亮的棺材,赫然現了出來。
棺材十分講究,棺頭上一個斗大的貼金秦字,兩邊分別漆着金漆八仙過海。
也就在車篷被打開的同時,驀聞於美蘭尖呼了一聲:“爹……”!
於化龍正待撲向車前,聞聲一驚,候然轉頭,發現爰女於美蘭,嬌軀搖晃,“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高手過招,貴在專心,於化龍這一分神,王敬三的鉤練鞭已抽在他的肩背上。
“嘰”的一聲裂帛聲響,鉤練頭上的倒鉤,應聲帶起一塊衣布,一道血口,立時濺出血來。
於化龍顧不得肩背疼痛,反手一刀斬向了王敬三的右腕,伺時厲喝道:“女賊住手,不要動我的女兒!”
厲喝聲中,顧不得再護鏢車,瘋狂的撲向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
正由於他一心要救愛女,忘了身手輕靈的‘九丈高’,是以,就在他飛身前撲的同時,‘九丈高’已施出‘八步趕蠟’的快速身法,伏身出扇,“卜”的一聲點了他的後跟穴。
於化龍右腿一麻,咚的一聲仆在地上,但他仍能旋身一滾,反臂掃出一刀“叭”的一聲將‘九丈高’的大褶扇擊上了半空。
‘九丈高’大吃一驚,峰叫一聲,飛身騰空,就在半空中將自己的大褶扇抓住,一式“平沙落雁”落了下來就在這時,前面谷口外傳來一陣快馬疾奔聲,同時傳來一聲烈馬長嘶!
‘鉤練鞭’和‘九丈高’神色一驚,望着用鬼頭刀猛砍棺蓋鎖的‘鬼臉刀’焦急的怒聲催促道:“快!快!有人來了!”
於化龍側卧在地上,憤聲喝罵道:
“你們真是一群不知廉恥的強盜,你們的白老爺子是有名的大善人,從今以後,他的偽善面貌終被揭開了!”
‘九丈高’也恨聲怒罵道:
“你死到臨頭還敢逞口舌之快……”
於化龍未待對方話完,已“呸”的一聲,怒喝道:“要殺要剮給你於爺爺來個痛快……”‘鉤練鞭’立即道:“那得看開棺后的貨色是否在裏面,如果不在裏面,哼哼,老夫要用鉤練鞭一塊肉一塊肉的把你撕個稀爛!”
爛字剛出口,“克嗓”一聲,‘鬼臉刀’已半棺蓋掀開,探身棺內,立即挾出一具穿着整齊的女屍來。
於化龍一見,大喝一聲,掙扎着就要站起來。
但是,驀聞數丈外倒在地上的愛女於美蘭,憤怒地啐了一口,怒叱道:“無恥狗賊,你一定會遭到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於化龍驚得轉首一看,只見‘白狐仙娘’左手叉在柳腰上,正站在一旁望着愛女於美蘭發出陣陣得意冷笑,她用以不知害過多少人的那方紅綢‘迷魂帕’捏在她手上隨風飄揚。
‘多臂猿猴’趙多鋒,就蹲在於美蘭的身邊,一臉好邪淫笑的望着既憤怒又驚恐的於美蘭,伸出手去就要去解於美蘭的腰帶。
於美蘭“呸呸呸”,一口接一口的向他臉上吐口水。
於化龍則怒目厲斥道:
“無恥的狗東西,你們如此羞辱我們父女,傷害天理,必遭報應,老夫死後變成厲鬼也要活捉你們……”話來說完,‘多臂猿猴’已笑嘻嘻的:“於老頭兒,你緊張個啥勁兒,我只是脫下她的褲子瞧瞧,又不動她一根……”根字方自出口,不遠處突然有人淡然道:“朋友,可否慢點動手?”
全場一驚,紛紛抬頭。
‘多臂猿猴’也驚得急忙縮回了手!
因為,發話的人聲音雖然不大,卻入耳嗡嗡,震人耳鼓,顯然來了功力極為深厚的高手。
舉目一看,於美蘭不由雙目一亮,脫口發出歡呼,幾乎忍不往說:“快來救我!”
因為站在一丈以外的一方怪石上的,正是在西口鎮酒樓上戲耍野和尚的那位白衣青年。
由於白衣青年,神情淡然,塗丹般的唇角掛着一絲冷傲微笑,看也不看她於美蘭一眼,因而,到了嘴邊的話又急忙剎住了。
白衣青年,左手提着白布包着的長劍,不丁不八的站在怪石上,目光則冷冷的望着‘多臂猿猴’似是等侯對方的答覆。
‘鉤練鞭’一聽白衣青年發話,加上對方神不覺鬼不知的就已到了近前,斷定白衣青年絕非一般初道的皺兒。
是以,急忙望着肋下挾着女屍的‘鬼臉刀’,低喝道:“還不快走!”
‘鬼臉刀’哪敢怠慢,轉身撒腿就跑!”
白衣青年一見,剔眉沉喝道:“給我站住!”
‘鬼臉刀’哪肯停止,飛身縱上了斜坡,繼續向林內奔去。
白衣青年頓時大怒,飛身縱下怪石,提劍就待追去。
就在白衣青年縱下怪石準備追去的同時,‘白狐仙娘’已脫口一聲嬌叱,手中劍刀一揮,大紅‘迷魂帕’逕向白衣青年的面門抖去。
原本蹲在地上的‘多臂猿猴’一見,也猛的騰身躍起,揮劍向白衣青年斬去。
仰面躺在地上的於美蘭,一見‘白狐仙娘’抖出了“迷魂帕”不由脫口驚呼道:“小心……”心字方自出口,突然現出一道耀眼金紅光華,在“隆鹵劍嘯聲中,金紅匹練如電一閃,立時響起兩聲凄厲慘叫尖嗥!
眼睛仍在眩花的於化龍和於美蘭一看,不由驚得脫口驚啊!
因為,就這金紅劍光電閃的一剎那,‘白狐仙娘’的左手由腕已斷,鮮血正如噴泉般激射出來,她已痛得花容慘白,丟掉了劍刀,緊緊掐住斷腕,以免流血過多送了性命!
再看多臂猿猴”趙金鋒,不但魚腸劍已斷,而他也被由頂至股劈為兩片,心肝五臟和腦漿,立時流了一大灘。
‘九丈高’完全嚇傻了!
在這一剃那,他早就忘了他們平素殺人時的威風,而想到的都是他馬上就要被別人殺了。
‘鉤練鞭’不愧是個老江湖,他雖然斷定對方武功超人,他今天很可能看不到日落大黑,但他仍不願放棄活命的機會。
是以,一見白衣青年拔劍應敵,一個照面之間連殺了‘白狐仙娘’和‘多臂猿猴’兩人。
雖然他僅斬斷了‘白狐仙娘’左手,那是因為他不願劍殺女人,否則,就是再多兩個‘白狐仙娘’的頭,也早應劍落地了。
因而,他故意脫口驚呼道:
“毒龍的‘天雷劍’?”
白衣青年正待飛身去追‘鬼臉刀’,聞聲倏然剎住身勢,既好奇又迷惑的沉聲的問:“你說誰是毒龍?”
‘鉤練鞭’的目的就是要羈住白衣青年,以便‘鬼臉刀’跑得更遠,甚至安全隱藏起來。
是以,淡然回答道:
“老朽說的毒龍,正是當年殺人無數,人人聞之喪膽的‘龍形劍客’宮自豪!”
白衣青年兩道劍眉一聳道:
“恩師老人家當年用這把‘天雷劍’的確殺了不少人,但殺的都是黑道上為非作歹的惡人……”‘鉤練鞭’立即正色道:“是呀!惡人也有權利給他們的煞星對頭起個他們解恨的綽號呀!”
白衣青年傲然一笑道:
“不錯,你們是有這個權利,在下可以代恩師,也是在下的義父,接受你們的贈號……”‘鉤練鞭’強自一笑道:“少俠您誤會了!老朽我還沒有贈尊師名號的資格!”
白衣青年淡然哂笑道:
“是嗎?那就是說,你是大俠義士,在下的劍不應該在你的身上掃過?”
‘鉤練鞭’一聽,知道今天絕難倖存,頓時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這時,墓聞數丈外的於美蘭,脫口急呼道:“她逃走了!”
白衣青年頭也不回,依然目光盯在‘鉤練鞭’肌肉顫抖的老臉上。
於化龍轉首一看,只見‘白狐仙娘’右手緊握着左手斷臂腕,正迅即走進了荒草亂石中,逞向遠處的谷崖奔去。
由於白衣青年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知道他有意放“白狐仙娘”逃走,給她一個自新的機會,是以,急忙向著愛女搖了搖手!
只見白衣青年望着‘鉤練鞭’,繼續問:“你還有什麼話要問,請繼續問,你不心擔心我追不上那個挾着屍體逃走的同夥,我可以告訴你,他就是逃上了九重天,我照樣在片刻之後把他捉回來!”
‘九丈高’見有機可乘,立即顫聲道:
“那你少俠就快去追吧!再不追他就跑遠了。”
白衣青年淡然搖頭道:“現在我又不想去了!”
‘九丈高’聽得覺得一哆嗦,心知不妙,不由顫抖問:“為什麼?”
白衣青年一笑道:
“如果我走了,你們會殺了這位老鏢師和那位小姑娘替你們同們報仇……”
話未說完,數丈外的於美蘭已憤聲道:“誰是小姑娘?你才是協…”小字出口,倏然剎裝姑娘”兩字終於沒有說出來,深怕損了白衣青年的尊嚴。
但是,‘九丈高’卻急忙惶聲道:
“我們根本沒有要殺於老英雄的意思,我們現在馬上走!”說罷轉身,舉步就待離去。
白衣青年脫口道:“站住!”
‘鉤練鞭’根本沒有動,因為他知道,白衣青年深受宮自豪的教誨熏陶,必然除惡務盡,絕不會放他們逃跑。
‘九丈高’卻震驚的問:“少俠什麼事?”
白衣青年淡然一笑道:
“放你們逃跑也不難,但必須先得到這柄蟄伏了十八年之‘天雷劍’的許可!”
‘鉤練鞭’一聽,有如囚犯被判死刑,突然悲憤的怒吼道:“你這殺胚小子,難道你真的像你師父一樣,斬盡殺絕,一個也不放過?”
白衣青年毫不生氣,唇角上依然掛着一絲冷冷微笑道:“二位別忘了,‘天雷劍現,武林大亂,血流成河,屍骨堆山’,我今天第一次拔劍,才殺了一個,如果再放走你們二位,那得多久才能血流成河,屍骨堆山?”
‘九丈高’一聽,早已嚇得渾身顫抖,面色慘白,想到自己大褶扇殺人時,何等的容易,任由被殺的人哭號哀求,自己又放過誰來?
如今,自己馬上就要被別人殺了,還不是嚇得心驚膽戰,天旋地轉,渾身直打哆嚏,這時才知道,被殺的滋味,實在不好過!
但是‘鉤練鞭’卻鬚髮俱張,怒目厲聲道:“小子你也不要神氣,‘天雷劍’雖然能令你威風八面,願殺就殺,願斬就斬,但它也叫你天天寢不安枕,食不下咽,永元安寧之日!”
白衣青年淡然一笑道:
“只怕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吧!”
‘鉤練鞭’再度怒目厲聲喝道:“從今天起,往後你就知道了!”
了字出口,進步欺身,手中鉤練鞭刷的一聲抽下來,逗奔白衣青年的天靈。
白衣青年冷冷一笑道:“我卻不信!”
信字出口,挺劍直刺,只見金紅電光一閃,一陣“隆顱劍嘯,一顆頭顱“卜”
的一聲升起,隨着噴泉般的鮮血,直上半空。
‘九丈高’早已嚇得亡魂喪膽,一聲厲喊,轉身狂逃。
白衣青年身形並未追去,就在原地用手一指,又是一道金紅電光,直奔‘九丈高’的背心。
一聲刺耳驚心慘叫,‘九丈高’兩手撲天,撒手丟扇,繼、續向前踉蹌兩步,一頭栽在地上,登時氣絕身死!
自衣青年看了看,“沙”的一聲,橫時收劍,展開身法,逞向‘鬼臉刀’逃走的方向追去!
於化龍一見,脫口急呼道:
“小兄弟請止步!”
白衣青年聞聲止步,同時回過身來,望着於化龍,迷惑不解的問:“老鏢師可是喊我?”
對白衣青年過分傲慢極為不滿的於美蘭,立即嗔聲道:“廢話,此地活着的人就我們三個,不是喊你難道是喊我?”
於化龍一聲,立即沉聲喝斥道:
“蘭兒,不可對少俠不禮貌!”
白衣青年一面向前走,一面淡然含笑道:“沒關係,我不會把她的話聽進耳里,我之所以迷惑不解,是你老鏢師已經這麼大把年紀了,稱我“小兄弟”,在下實在擔當不起!”
於化龍趕緊謙聲道:
“老朽於化龍,小女於美蘭,少俠的高姓大名,可否見告?”
白衣青年已走到於化龍的身旁不過,含笑道:“在下辛不畏,辛心同音,心不畏則勇往直前,也天如老鏢師,於魚同音,魚躍騰雲才能化為龍,也就是步登天!”
於化龍被白衣青年辛不畏說的老臉一紅,趕緊含笑道:“辛少俠的大名,當之無愧年而老朽這條魚,數十年都沒能騰上祥雲化成龍,今天反而跌進陰溝里!”
說罷,黯然嘆了口氣!
於美蘭立即嗔聲道:
“爹,不要理他,冷諷熱嘲,油嘴滑舌,看了就讓人有氣!”
白衣青年辛不畏,無可奈何的聳聳肩,既不否認,也不爭辯。
於化龍則謙聲道:
“辛少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煩辛少俠代老朽解開穴道……”話未說完,辛不畏已欣然道:“這有何難?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說話之間,就用劍鞘的尖端,照準於化龍的右膝窩一點,逞向於美蘭身前走去。
於化龍渾身一震,立時能夠拳腿,接着站起身來,大喜之下,趕緊為自己推拿。
於美蘭一見老爹穴道已解,當真是又驚又喜,大感意外。
因為,方才看到辛不畏隨着那麼用劍鞘一點,總認為他有意羞辱老爹,沒想到,老爹竟真的能夠站立起來。
這時驀見辛不畏向她身前走來,突的一陣心跳臉紅,不自覺的嗔聲道:“你不要過來,我不喜歡看到你……”於化龍再度呵叱道:“蘭兒,不得無禮!”
辛不畏卻目光一亮,突然看到了風吹過來的大紅絲綢‘迷魂帕’,俯身檢起,立時放在鼻前聞了聞。
於美蘭只是嘴巴上說生氣,其實,心坎兒里對辛不畏喜極愛極。
這時見辛不畏拿起‘白狐仙娘’丟掉的‘迷魂帕’放在鼻子上聞,頓時大吃一驚,脫口驚呼道:“不要,快丟掉!”
辛不畏卻望着於美蘭,正色問:
“你知道這是什麼?”
於美蘭見辛不畏並沒有全身酸軟跌倒,知道他閉住了呼吸作樣子,故意逗她現出關切真情,因而氣得嬌靨通紅,立即沒好氣的說:“那是女賊用以害人的‘迷魂帕’……”話未說完,辛不侵已搖頭道:“你錯了,這種甜甜膩膩的味道是‘酥骨散’……”於美蘭一聽,大吃一驚,不由驚呼道:“你?你真的聞啦?”
辛不畏一愣,道:
“不先聞出是什麼毒粉,怎麼能對症下藥?”
說罷,已在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瓶來,將劍和大紅綢帕向腋下一挾,拔塞倒出一粒鮮紅如血的藥丸來,同時走到於美蘭的身側,道:“大姑娘,張開嘴巴吧!”
於美蘭不張嘴巴,反問道:
“你那是什麼葯?”
辛不畏淡然道:
“反正不是毒藥!”
於美蘭嬌靨微微一紅,不由深情睇了辛不畏一眼,立時溫順的張開了鮮紅小嘴!
辛不畏略微俯身,已將那粒藥丸放進於美蘭的口內。
藥丸一人口內,立化津液,順喉而下,滿口芳香,暖流直奔四肢:辛不畏拿起大紅綢帕看了看,道:“這東西得好好保管,可不能丟了!”
說罷,順手放進懷內。
於美蘭看得神色一驚,不由沉聲問:
“你要那東西幹嘛?我們正派俠義之土是不用這些下五門東西的!”
辛不畏卻不以為然的說:
“什麼叫下五門的東西?你用在正途是上流,你用在邪門是下流,端看你對付的是什麼人!”
於美蘭依然沉聲道:
“不管怎麼說,我們俠義正派人士的身上,不該攜有‘迷香帕’,這一類的東西的!”
辛不畏立即正色道:
“我再告訴你一遍,這不是‘迷香帕’,如果它真是‘迷香帕’的話,只怕你也不會“呸呸呸”了!”
說罷轉身,逕自走去。
於美蘭一聽,知道他在說‘多臂猿猴’要解她腰帶的事,不由羞得嬌靨通紅,直達耳後,氣得倏然坐起,脫口嗔聲道:“你給我站住!”
辛不畏身形不停,僅側身揮手道:
“趕快調息恢復體力,在下要去將那具屍體追回來!”
說罷起步,展開身法直向‘鬼臉刀’逃走的方向馳去。
早巳走到張姓車夫屍體旁察看的於化龍,立即脫口阻止道:“辛少俠不要去追了!”
辛不畏聞聲剎住身勢,不由迷惑的問:
“為什麼不追了?”
於化龍懊惱的說:
“他早已跑遠了,迫不上了!”
辛不畏斷然道:
“不,我曾說過,他就是飛上九重天,我也要追到靈霄殿……”於化龍卻黯然一嘆道:“好在只是一具屍體,並不是什麼珍寶,賠償鏢主幾千兩銀子也就算了,如果少俠一走,真來了強盜,我們父女,傷的傷,倒的倒,如何應付?”
辛不畏十分不解的說:
“在下追去,最多半個時辰可將那具女屍追回來,你為什麼一定要賠銀子,而不讓在下去將女屍追回來!”
於化龍卻黯然道:
“少俠這就不知了,一個人到了負傷中毒,功力大打折扣的時候,心中自然產生了憂急恐懼心理,深怕再遇強敵而無力應付,說句實在話,我父女倆的兩條命,總比幾千兩銀子值錢吧?”
話雖是這麼說,辛不畏依然不解的問:
“那具女屍里可有什麼寶?”
於化龍神色一驚,只得苦苦一笑道:
“少俠,你也太多心了,那女屍里還會有什麼寶?”
辛不畏更加不解的說:
“這就奇怪了,如果女屍里沒有寶,他們五人為什麼舍卻生命不要,一定要搶那具女屍呢?”
於化龍只得無可奈何的道:
“不管女屍里有寶沒寶,反正女屍已經丟了,好在鏢銀幾百兩,威遠鏢局還賠得起,咱們是照合同行事,想對方鏢主也沒有話說!”
辛不畏不以為然的說:
“如果棺中的女屍,是鏢主的祖母或是更有地位的人,鏢主會答應嗎?”
於化龍立時愁眉苦臉的說:
“照少俠的意思該怎麼辦呢?如果今大不是趕巧少俠你由此經過,我們父女被殺,女屍照樣的被搶跑,鏢主他又怎麼說?”
辛不畏一聽,也覺有理,頓時不知如何回答,但心裏總覺得於化龍的說法有些牽強,因而也更加引起他的好奇心。
就在他語塞不知如何回答之際,驀見於美蘭已走向了於化龍身前,同時嗔聲道:“爹,不要理他,他是專門在雞蛋裏挑骨頭的人!”
於化龍深怕愛女不慎得罪了辛不畏,立即沉喝道:“蘭兒,怎可這麼說……”
於美蘭一見,頓時想起了老爹肩背上的傷口,不由驚呼問道:“爹,你的傷口?”
問話之間,飛身縱過了橫在道上的大樹,直奔在於化龍的身後!
於化龍卻黯然道:
“這點小傷爹還忍得住,倒是這位張老弟,為咱們犧牲了性命!”
辛不畏一聽,這才想起了那位面帶忠厚的車夫,不由急切的問:“那位車把式怎樣了?”
說話之間,飛身縱落在橫倒的樹身上,低頭一看,只見那拉車大的臉上,正插着一柄直透腦同的飛刀,血流滿面,死狀凄慘。
於化龍則黯然而道:
“他本來想悄悄用馬將樹拉開,沒想到被‘鉤練鞭’發現,一聲吆喝,‘多臂猿猴’立時給了他一飛刀!”
辛不畏聽得劍眉一整問:
“老鏢師認識他們五人?”
於化龍感慨的一嘆道:
“老朽不但認識他們,而且深知他們的來歷底細!”
說話問,發現辛不畏目光犀利的注視在他臉上,顯示很想知道‘鉤練鞭’五人的來龍去脈,因而繼續說:“少俠如果想知道的詳盡些,反正咱們的同道撞關,老朽在路上再向你解說。”
辛不畏心中一動,欣然而贊聲道:
“好呀!你老鏢師不是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嗎?看樣子你老鏢師已不能揮鞭打馬,而又不能讓一位大姑娘趕車……”正在忙着為老爹敷藥包紮的於美蘭一聽,立即激勵道:“怎麼?你可是要我們趕車?”
辛不畏正色道:
“這有何不可?就算在下沒有干過車把式,也總不會的馬車趕進池塘里吧!”
於美蘭聽得心中一喜,知道辛不畏至少在她身邊要待上一兩天,在這一兩內,她一定要的把握住機會,拴住這匹不願受鞍疆羈絆的野馬。
辛不畏卻一指張車夫的屍體道:
“這位車把式也為你們鏢局賣命多年,總不能讓他曝屍荒山吧?……”於化龍急忙譏:“他是鏢主家的夥計,不是我們鏢局的人……”辛不畏立即道:“那更好,就把他裝進空棺里拉回去交給他主人,他為主人喪了性命,稱得上義僕,就用這口豪華棺材葬他,也是應該的!”
於化龍頷首道:
“老朽正有這個意思!”
辛不畏一聽,立即縱下樹身,伸臂托起車夫的屍體,僅一個起落已落在馬車上。
棺蓋原本開着,他立即把車夫的屍體放進棺內,並藉着擺正車夫手腳頭顱之時,趁機敲了一下四面的棺木,發現裏面確是實心。
於是,直起身來將棺蓋覆好,向著南谷口,撮唇吹了聲尖銳口哨。
哨聲一起,南面谷口外立時傳來一聲烈馬悠長歡嘶。
緊接着,蹄聲嗜塔,輕塵微揚,他那匹通體雪白的銀鬃馬,逕由谷口外,昂首豎鬃,馬目閃輝,如飛奔來。白馬一到近前,望着車上的辛不畏,不停的搖頭歡嘶,前蹄踏地,狀至愉快辛不畏哈哈一笑道:“小白,待會兒要趕車,只怕要委屈你一下了……”話未說完,數丈外的於美蘭已嬌哼一聲,嗔聲道:“你不要在那裏說風涼話,它覺得委屈,姑娘我還不喜歡騎它呢!”
辛不畏聽罷,聳聳肩,攤攤手,輕鬆的笑一笑,立即去捆掀開車篷。
於化龍則沉聲低斥道:“蘭兒……”
話剛開口,於美蘭已憤憤的嗔聲道:
“他這明明說我嘛,你老人家的鉤傷不能騎,他要趕車也不能騎,只有……”
於化龍則沉聲道:“你不會地上跑?”
於美蘭嗔聲道:
“是他叫我騎的嘛!為什麼放着空馬不騎而跑路?那麼神駿漂亮的馬,誰不想騎一騎!”
於化龍看了愛女既天真又任性的脾氣,也不由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你真是個小孩子!”
辛不畏一聽,立即接口道:
“那喊聲“小姑娘”還有人不服氣呢!”
於美蘭柳眉一剔,正待說什麼,於化龍見她放下了手,立即催促道:“既然包紮好了,快去撿把刀來,把樹砍斷,也好上路了!”
話聲甫落,已經將車篷系好的辛不畏,道:“那太麻煩了吧!移一下就過去了。”
誠話之間已走了過來,兩手捧住樹根部,喝了聲“起”,拉着大樹林逢向斜坡上拖去。
於化龍看得連連頷首,於美蘭則打心眼兒里佩服。
辛不畏將樹拖開,立即愉快的說:
“請老英雄上車吧,晚輩一面趕車,一面聽您講武林故事,晚輩對這方面的閱歷,實在太少了!”
於化龍頷首贊好,逞向車前走去。
於美蘭見辛不畏改了稱呼,自謙晚輩而不再稱在下,心裏更是暗暗歡喜,知道彼此的距離又拉近了一步。
辛不畏一等於化龍坐在對面車轅上,自己也拿起長鞭來,正待縱身上轅,摹聞於美蘭不高興的嗔聲道:“你看,它到底讓不讓我騎嘛!”
於化龍和辛不畏同時轉首,只見銀鬃白馬,雙耳直豎,馬目閃光,高昂着馬首,機警的望着於美蘭,對她頗有敵意,顯然不讓她騎。
辛不畏一看,立即沉喝道:
“小白,我不是跟你說過,要你委屈了下嗎?”
說也奇怪,白馬一聽辛不畏嗆喝,立時雙耳平屈,並將馬頭低下來。
於美蘭一見,顧不了再和辛不畏爭嘴,立即向白馬身前走去,先伸手撫摸了一下銀鬃,接着認蹬跨上鞍去。
辛不畏見於美蘭上了馬,也坐上車轅駕車前進。
一匹馬拉一口棺材兩個活人走山路當然吃力,因而於化龍決定遇到鎮甸之時換馬騎。
想到方才受傷的兩匹馬,希望它們能遇到善心的人拉了去,否則,即使不餓死,也有被出沒的野獸噬食,因而不由嘆了口氣。
辛不畏“噢”了一聲,恍然道:
“老英雄,現在可以將那五個歹徒講述一下了吧!”
於化龍淡然道:
“你少俠稱呼他們歹徒算是高抬了他們,其實,他們都是罪惡昭彰,殺人無數的惡煞……”辛不畏一笑道:“這麼說,晚輩沒有看走了眼,沒有殺錯他們了!”
於化龍想到‘鉤練鞭’五人方才劫鏢的情形,以及‘多臂猿猴’對愛女於美蘭的無禮和羞辱,不由恨聲道:“完全正確,否則,今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毀在他們五人手裏……”辛不畏不解的問:“他們是那個山莊的山大工或寨主?他們是‘黃河幫’的人嗎?”
於化龍搖頭道:
“都不是,他們是崤山‘如玉山莊’白老爺子的手下,五人向來是同出同進,殺人時也一起下手,很少單獨行動。”
說罷,先將五人的綽號,姓名以及他們慣用兵器解說了一遍,最後才道:
“挾着女屍逃跑的那個彪形大漢叫‘鬼臉刀’,被你放走的那個中年女子,就是最該殺的‘白狐仙娘’……”辛不畏卻關切的問:“姓白的為什麼要派人搶那具女屍?那死去的女子可是姓白的什麼人?還是他一生中最喜歡的女人?”
於化龍卻搖頭道:
“這就不知道了,就是將來到了地頭,見了鏢主,咱們也不便問,就是問,人家也未必肯說。”
辛不畏越加關切的問:
“老英雄說‘如玉山莊’里的老莊主姓白,可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在江湖上有什麼事迹綽號?”
於化龍依然搖頭道:
“直到現在很少有人知道這位白老爺的真正來歷,他在崤山建‘如玉山莊’也是近十年的事……”辛不畏劍眉一蹙問:“這麼說,他是外地遷來的了?”
於化龍頷首道:
“可能是,不過,這位白老爺子在崤山百里以內,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修橋補路,樂善好施,行善從不後人……”辛不畏冷哼一聲道:“表面上熱心行善,暗地裏越貨殺人……”於化龍神色一驚,不由驚異的問:“辛少俠怎的知道?”
辛不畏一笑道:
“方才他不是還派了五個殺手來劫你的鏢嗎?”
於化龍一聽,立時黯然哎了口氣,道:
“其實,白老爺子有時也包攬保縹,只是他保的都是黑道上的鏢,鏢銀當然也比我們高……”辛不畏立即道:“那是當然,否則他拿什麼來養那麼多亡命之徒,拿什麼來偽善修橋補路?”
話聲甫落,一直跟在後面的於美蘭,由於道路已寬,縱馬跟了上來,望着辛不畏,正色道:“你要知道的我們已告訴你了,現在該談談你自己啦?”
辛不畏立即道:
“我有什麼好談的?劍一把,馬一匹,孤家寡人一個!”
於美蘭一聽,故意嚴肅緊張的說:
“好哇,你敢自稱孤家寡人?這若是叫皇帝知道了,馬上要砍頭的!”
辛不畏一笑道:
“那你就寫道奏章參我一本吧!”
於美蘭“噗嘯”一聲笑了,同時笑聲道:“我又不是御史大人,吃飽了飯沒事兒做,誰要管你的鬧事!”
於化龍聽罷,也忍不住笑了,並關切的問:“令師宮大俠近來身體可好?”
辛不畏一聽問起師父,趕緊肅容回答道:“托老英雄的福,義父老人家身體如常!”
於化龍本是一句試探宮自豪是否仍在人世的話,沒想到失蹤了十七八年的‘龍形劍客’仍活着,因而表示欣慰的說:“那就好,那就好!”
於美蘭終究年輕,好奇心重,立時不解的問:“宮大俠為什麼十六八年不再歷身江湖了呢?”
辛不畏道:
“他老人家覺得世態炎涼,人心不古,決心常居山林,再不出華山一步……”
於化龍和於美蘭一聽,同時大吃一驚,不自覺的脫口驚呼道:“宮大俠就隱居在這座山區里?”
辛不畏見於化龍父女神情震驚的望着深處的綿延高峰,只得要求道:“還希望老英雄和於姑娘保釋…”於化龍和於美蘭同時正色道:“那是當然,理應保密,少俠儘管請放心!”
但是,於美蘭卻繼續關切的問:
“那你為什麼不回去,還要繼續送我們?”
辛不畏道:
“因為我奉命要去一趟安邑!”
“安邑”兩字一出口,於化龍父女的面色同時一變,於美蘭更是脫口嬌呼了一聲,不知是喜是憂?
辛不畏不由迷惑的問: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於美蘭見問,立時舉目去看老爹於化龍。
於化龍神情凝重,他不認為這是“巧合”。
由於辛不畏也轉頭來望着他,只得一笑道:“非常湊巧,我們也是前去安邑!”
辛不畏一聽,不由笑了,同時解釋道:
“我奉義父之命,先到王家集取一樣東西,然後再送去安邑,所以咱們才三番兩次碰在一起!”
於化龍趕緊接口道:
“多虧少俠也前去安邑,否則,我們父女不但今天要命喪華山,就算僥倖脫險,只怕也無力將鏢護送到安邑!”
辛不畏自我解嘲的一笑道。
“只要賢父女不誤會我有意盯你們這趟鏢,我願意送‘佛送上天’跟你們一塊兒到安邑!”
於化龍父女早就對辛不畏注了意,只是不便挑礆而已。
這時見辛不畏自己先說了,於化龍只得哈哈一笑道:“少俠太愛說笑了,你是俠各滿天下宮大俠的義子高徒,怎會做這等劫鏢行徑?至於你願意和我們父女前去安邑,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話未說完,辛不畏已蹙眉道:“光是老英雄同意還不行,只怕有人會生氣!”
於化龍聽得一愣,乍然間還沒有悟透辛不畏的話意!
於美蘭卻羞紅着嬌靨,忍不住嗔聲道:
“油嘴滑舌,沒一句正經的,這種人才真讓人會生氣!”
於化龍一聽,這才會過意來,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
辛不畏也跟着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於化龍真的高興嗎?那倒未必,辛不畏已說明了是‘龍形劍客’宮自豪的義子兼徒弟,正月十五上元節‘靖王府’失寶的事,他不可能不知。
如今,他們父女的鏢,正是‘靖王府’龔師他和崔總管委託的,若說辛不畏前去安邑,而又與這趟鏢沒有絲毫關係,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看目前的情形,辛不畏似乎尚無意下手,因為他看了棺材和女屍體,很可能要等到割鏢之後再去揭開這個謎。
愛女於美蘭一改往日眼高於頂的傲氣,顯然對辛不畏十分滿意,看辛不畏的言談說笑,對愛女於美蘭似乎也有幾分歡喜!
但他心裏也明白,辛不畏絕非池中之物,必在武林中創出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豈肯委身在一個鏢局裏,靠拿鏢銀混日子。
就算辛不畏肯留在鏢局裏任職,想想他是‘龍形劍客’宮自豪的衣缽傳人兼義子,如今他又放走了‘白狐仙娘’和‘鬼臉刀’,難免不報告白老爺子或宣揚出去。
當年在宮自豪嫉惡如仇,一柄‘天雷劍’不知殺了多少惡霸劣紳和強盜,樹敵太多,一旦辛不畏在鏢局裏待下來,只怕‘威遠鏢局’再也沒有安定日子好過了。
到那時,天大有惡神凶煞前去鬧事,各路鏢車不是被劫就是被挑,莫說指望辛不畏接他於化龍的擔子了,不把他的老命拖進去,他就慶幸念佛了!
目前他辛不畏跟着前去安邑,希望途中再不要出岔子,再不要展露他的‘天雷劍’。
否則,即使順利的將鏢送到地頭,吃虧的黑道英豪,也會把這筆賬記在他‘威遠鏢局’的賬上。
心念間,不覺眼前視界廣闊,目光同時一亮!
定睛一看,前面數裡外是一座大鎮甸,他們已走出了北山口子。
於美蘭在馬上關切的說:
“傻孩子,現在我們加速趕路還來不及呢?哪裏還敢休息幾日?”
辛不畏十分不解的問:
“老英雄,為什麼?”
於化龍黯然一嘆道:
“首先和人家鏢主簽好了約要如期送到,其次,“如玉山莊”派來的五人三死一傷逃了一個,如果回去一報告,一隻訊鴿通知了‘江海釣叟’,我們就算背插雙翅也飛不過黃河;了!”
於美蘭不由迷惑的問:
“爹,‘江海釣叟’不是和爹您也有一些交情嗎?”
於化龍正色道:
“那比起他和‘如玉山莊’的白老爺子來,就差的太多辛不畏立即明白了於化龍的意思,道:“老英雄的意思是,希望在‘如玉山莊’的消息尚未通知‘江海釣叟’前,能夠先渡過黃河?”
於化龍頷首道:
“不錯,老朽正是這個意思!”
辛不畏卻提醒道:
此地黃河幫的勢力範圍,‘九曲谷’更是他們必守之地,老英雄一直沒有受到黃河幫的嚷羅盤鏢,不覺得有些意外嗎?”
於化龍讚許的一點頭道:
“這一點老朽當然想到了,‘黃河幫’是故意裝聾作啞,但他們知道‘鉤練鞭’五人利用‘九曲谷’劫鏢,結果如何卻不知道!”
辛不畏道:
“萬千他們知道了呢?”
於化龍道:
“萬一他們知道了,我們也只好跟他們拼了!”
說此一頓,又有些自信的說:
“‘江海釣叟’那老兒有個脾氣,就是見不得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子,反正咱們的鏢已丟了,招牌也被砸了,人傷的傷,亡的亡,咱們照樣的給他買路銀子,難不成他非要趕盡殺絕不成?”
於美蘭只想到能和辛不畏多相處一大,便能多增進一些感情,因而提議道:
“既然這樣,咱們在潼關可以休息一天……”於化龍立即斷然道:“不,咱們非但不能在撞關休息,而且要繞捷徑趕往“潼關渡口”!”
如此一說,於美蘭沉默了!而辛不畏則無可奈何。
有道是黃河之水天上來,距離黃河尚有好幾里地,便已聽到“隆鹵的湍急水流聲,未見水勢之猛,先已令人感到驚心動魄。
辛不畏用手拉着轅馬攏口,由潼關以西數里地,半山坡上緩緩而行,直奔坡下數裡外的風陵渡口。
於化龍已在途中另購了馬匹,於美蘭仍騎着辛不畏的白龍駒,父女兩人並騎跟在鏢車之後。
主人由半山坡上往下看,但見黃水滾滾,激流洶湧,一方型車馬大渡船,正由潼關渡口起錨向北岸斜斜行去,去勢十分快速,船上的人自然也由顫心驚。
這種方型大渡船,根本不用篙撐,完全利用相互對角的上游鐵環索鏈,藉着水流之沖向對岸,然後,將帶過之南岸索鏈系在船上,將北岸的車馬再渡過來。
由於黃河之水十分急危險,有時操作不慎或裝載錯誤,都可能翻覆渡船。
是以,行商客旅,一旦上得渡船,一切皆聽船老大的指揮切忌隨意走動,更不可亂說忌語,例如:翻啦,完啦,漏啦等等。
如果在渡船上說錯了話,讓你跪在船頭上是客氣,否則,船老大一怒之下,很可能把你丟進水裏去祭河神。
風陵渡有數百家民房,客棧就有數十戶,專供第二大絕早趕渡船的車馬商旅進餐住宿之用。
黃河幫的人舵就設在風陵渡街上,分舵主、‘江海釣叟’朱七經常坐鎮舵上,有時也率眾視察上下游去收魚稅銀子。
於化龍多年保鏢,不止一次來往潼關和風陵渡,對黃河幫的情形也較清楚,一些香主執事大頭目也認識。
正因為這樣,為了避免碰上‘江海釣叟’,所以才繞道前去渡口。
渡口擠滿了車馬行人,貨物堆積如山,不少船夫正在指揮着上貨裝船。
就在辛不畏拉着轅馬將達渡口的同時,人群中突然走來六七名背插單刀的黃衣大漢,逕向他們的馬車前迎來。
於化龍強忍肩上傷口痛,立即含笑縱馬向前。
前進中凝目一看,正是以前見過幾面的李姓大頭目。
於是,未到近前先含笑,同時高聲招呼道:“李大頭目,諸位弟兄好,老朽又來麻煩各位了!”
說話之間,已到近前,立即翻身跨下馬來。
李姓大頭目當然也看清了於化龍,一望而知途中遇到了漏子,想必肩背上已負了傷。
這種丟人現眼不光彩的事,對方不說,自是不問,好在他們要的是買銀子。
是以,李大頭目早已抱拳歡聲道:
“原來是京師‘威遠鏢局’的於總鏢頭,小的李陽奎在此伺候您……”於化龍趕緊忍痛還禮,含笑謙聲道:“不敢當,不敢當,您大頭目太客氣了!”
李大頭目轉首瞧了一眼,拉至近前的鏢車和辛不畏於美蘭,故裝迷惑的含笑問:“為什麼不走撞關大道,卻走半山小道迂迴……?”
於化龍未待對方話完,已含笑解釋道:
“這次護送的並非一般裝銀子鏢車,不便逕行潼關大街,老朽知道,在這兒一定會碰見貴舵主和諸位!”
說罷,立即望着於美蘭,吩咐道:
“蘭兒,把車簾打開,讓大頭目瞧瞧!”
於美蘭恭聲應了聲是,就用手中的馬鞭將車簾掀開了。
大頭目李陽奎和幾個嘍羅一看,見是一口棺材,紛紛向地上吐了口口水。
於化龍再度望着放下車簾的於美蘭,吩咐道:“大頭目和諸位弟兄的酒錢呢?”
於美蘭應了一聲,急忙在鏢囊里取出了大小兩個紅布小包,雙手遞紿了於化龍。
於化龍接過兩個小包,雙手向前一送,含笑謙聲道:“大頭目,各位弟兄,這是老朽一點點小意思,一包是獻給貴舵上的,另一包是煩請大頭目代雇一艘大渡船,剩餘的就送紿大頭目和各位弟兄買杯水酒吃!”
李大頭目一看,立即咧嘴笑了,送給舵上的銀子不說,僅雇船的了就多了十兩之多。
是以,哈哈一笑道:
小的們花您總鏢頭的銀子最多了,每次過海每次拿,實在是不好意思……”
於化龍表面愉快,心裏焦急,恨不得馬上登船渡過河去。
這時一聽大頭目客氣,趕緊哈哈一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李大頭目又回身望着六名嘍羅命令道:
“還不趕快謝謝總鏢頭,找船去!”
六名嘍羅同時抱拳說聲“謝謝總鏢頭”,其中兩人轉身向數十丈外的一艘渡船奔去。
李大頭目則向著於化龍,側身肅手道:
“請總鏢師,少鏢師,還有這位姑娘,就坐劉二麻子的船過河吧!”
於化龍見‘江海釣叟’朱七並沒有在渡口中,不由暗暗念佛,他作夢也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一到渡口就找到了船!
於是,趕緊說聲“謝謝”,即向仍拉着轅馬攏口的辛不畏揮了個手勢。
辛不畏一聲不吭,逞自拉着轅馬向河邊走去。”
保鏢闖道,自是認識不少水旱碼頭的人物,而彼此對黃河幫的厭惡也是心照不宜,各自有數。
劉二麻子經常載渡威遠鏢局的鏢車,而給的船資又比普通貨物多的多,自然也認得於化龍。
這時一見於化龍親自押鏢到了,趕緊向前打招呼,並指揮夥計們放搭板,解船纜,就在李大頭目舉手放行的手勢下,一聲吆喝,渡船離岸,直向河心駛去。
滾滾的河水,濺起尺丈高浪,船行愈沖愈快,剎時間有如脫弦之箭。
於化龍拉着自己的座馬,緊臨馬車站立,並示意辛不畏務必將轅馬拉緊。
於美蘭拉着白龍駒,就站在辛不畏的身後,對於能如此順利的找到渡船過河,也感到高興歡喜,當然,這完全靠老爹的人際關係。
渡船離岸還不到河幅的三分之一,突然聽到上游岸邊發出一聲尖銳口哨聲!
這聲口哨,尖銳刺耳,雖在“隆鹵的湍激水流聲響中,依然清晰可聞,而且迴音逞由兩岸送回,這人功力之深厚,可想而知!
於化龍父女和辛不畏神色一驚,循聲向岸上看去,只見上游岸邊,一個漁翁裝束的老人,手持釣竿,蓑衣竹笠,目光炯炯向著這邊的大船招手。
船老大劉二麻子一見,面色大變,不由焦急的說:“於總鏢頭,咱們是否回頭?分舵主在招呼咱們了?”
於化龍立即果斷的說:
“不必了,地盤銀子咱們已經繳了,你儘快放船就是,一切曲我負責!”
辛不畏雖已知是誰了,但仍忍不住問:
“這個拿釣竿的老漁翁,可就是‘江海釣叟’?”
於化龍一面注視着岸上的‘江海釣叟’,一面憂慮的回答道:“不錯,正是這個老兒!”
於美蘭也不禁憂慮的說:
“爹,看他來得這麼匆急,很可能已接到‘如玉山莊’的通知消息!”
於化龍卻有些遲疑的說:“會有這麼快嗎?”
說此一頓,驀見岸上的‘江海釣叟’朱七,飛身縱上了一艘梭形快艇,放下釣竿,拿槳猛划。小艇快如脫箭,直向這艘大渡船追來。
一看這情形,於化龍的心中一動,立即望着辛不畏,低聲問:“辛少俠,你的‘天雷劍’?”
辛不畏立即道:
“就放在車篷內的邊角上!”
於化龍會意的頷首道:
“看情形,這老小子可能已知道‘天雷劍’重現江湖的事了,稍時他登上船來,你可要小心行事!”
辛不畏淡然一笑道:
“果真他是為了‘天雷劍’而來,他這‘江海釣叟’可能就要變為“黃河死魚”了!”
如此一說,於化龍的膽氣立壯,於美蘭也不由抿着小嘴兒笑了。
就這說話之間的工夫,小艇距離大船已經不遠。
只見‘江海釣叟’倏然丟下手中的木槳,拿起釣竿身形疾縱,一式“大馬行空”,直向大船上撲來。
看看將到大船邊緣,由於大船仍在快速衝進,“江海釣叟”又一式“雲里翻身”,直向於化龍的身側馬前落去。
於化龍保鏢數十年,早已習慣了應付各種艱險的局面。
這時一見‘江海釣叟’身形落下,立即哈哈一笑道:“老哥哥僅這手‘大馬行空’、‘雲里翻’,就足令小弟打從心眼裏折服了,哈哈……”說罷,又是一聲哈哈大笑!
‘江海釣叟’心中原本有幾分怒意,這時經於化龍一讚美,即使心裏有氣也不便發作了。
怒氣雖消失了幾分,但仍翻白着一對金魚眼,滿臉不高興的沉聲道:“老兄弟,過門不入,外帶着招呼不理,你,你這可就太不夠交情,太不給老哥哥面子了!”
於化龍一聽,故作不安之容,急忙解釋道:“船到河心,回頭已不可能,您老哥比小弟我清楚,喏!”
說罷轉過身去,繼續道:
“老哥哥請看,砸了招牌負了傷,小弟哪裏還有臉見老哥哥您?”
‘江海釣叟’看得神色一驚,指着於化龍肩上仍滲着血絲的白布綢扎處,急聲關切的問:“怎麼回事老兄弟?出了漏子啦?”
因為,‘江海釣叟’是黃河幫山陝豫三省的總分舵主,說了忌語“漏子”劉二麻子也不敢吭氣,換了別人,至少一頓呵斥是少不了的。
於化龍見‘江海釣叟’故裝不知,心裏不由暗罵一聲:“好個老小了,唱得差勁兒,演得可倒好。”
心中雖在罵,表面上卻愁眉苦臉的說:
“可不是,鏢不但被搶了,人還死了一個!”
‘江海釣叟’更加吃驚的問:
“這是在什麼地方出的岔子?”
於化龍故意嘆了口氣,黯然搖頭道:
“不要說了,說了反而不好意思……”
‘江海釣叟’聽得雙目冷電一閃,沉聲道:“老兄弟,聽你的口氣,好像是在我的地盤上似的?”
於化龍本來就是要掀他的底,因而故意正色道:“可不是,九曲谷!”
‘江海釣叟’一聽,雙目暴睜,不由大聲問:“怎麼著?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我的地盤上動手腳?”
於化龍故意刺激道:
“說了您老哥哥還不是乾瞪眼,也不敢前興師問罪!”
‘江海釣叟’也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怎能看不出於化龍的目的和心意?但局面僵在抬面上,又不能不撐下去。
是以,一雙金魚眼一翻,怒聲道:
“那你說說看,除皇帝老子,老哥哥我這一生怕過誰來?”
於化龍只得黯然憤聲道:
“還有誰?‘如玉山莊’白老爺子手下的‘鉤練鞭’五人……”話未說完,‘江海釣叟’已怒目切齒道:“好個姓白的老小子,撤鷹撤到我的地頭上來了,好,這筆帳老夫給你記上了!”
說此一頓,突然似有所悟,註定於化龍神色黯然的老臉上,有些不信兼而迷惑的問。
“你說‘鉤練鞭’五人,可是還有‘白狐仙娘’、‘九丈高’、‘多臂猿猴’、‘鬼臉刀’四個人?”
於化龍心知不妙,知道老小子想起了那五個殺手的慣例,不管如何,他絕不能說出全盤,看樣子,“江海鉤叟”很可能還沒接到‘如玉山莊’姓白的通報。
是以,佯裝憤憤的正色說:
“可不是,正是他們五個人!”
‘江海釣叟’迷惑的說:
“不對呀!說句不好聽的,老兄弟你可別介意,他們五人行事,向來是不留一個活口的呀!”
於化龍聽得心中一驚,更加暗暗感激辛不畏的及時趕到,是以,故意冷冷一笑道:“鏢已經得手了,人是死的死,傷的傷,再說我於化龍和白老爺子又沒有血海深仇,又是你老哥哥的多年弟兄,難不成,他們還真敢在您老哥哥的眼皮下,劫了漂還敢殺光了滅口不成?”
“江海鉤叟”知道於化龍明着是捧他,暗地裏是拐彎抹角的在損他。
於是,故意將臉色一沉,恨聲道:
“哼,這老小子也不要神氣,終有一天他會落在我的手裏!”
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梧的看了密封的馬車一眼,正魚沉聲問:“噢,你說鏢已丟了……”於化龍黯然道:“可不是,搶鏢的是‘鬼臉刀’王強那小子!”
‘江海釣叟’然正色沉聲道:
“失了鏢你老弟怎麼向鏢主交代?不行,不行,船回頭,船回頭,老哥哥我親自帶你去找姓白的老小子去,同時,你肩上掛了彩,也該好好的休養幾天再說……”說罷,就待舉手向劉二麻子打招呼。
於化龍一看,知道這老兒別有目的,趕緊伸手壓住了他的胳膊同時感激的說:
“老哥哥的盛情小弟心領了,侍小弟將鏢車送到地頭,回來時一定去拜望您,只怕到時候您老哥哥又閉門不納了呢!哈哈……”說罷,冗自哈哈一笑!
‘江海釣叟’卻依然煞有介事的說。
“那怎麼可以,在我老哥哥的地頭上丟了鏢,我不帶你將鏢追回來,各路英豪朋友們談起來,老哥哥我還怎麼在地盤上混下去!”
於化龍立即正色道:
“老哥哥,您放心,小弟我也不是泥捏的,再說,以咱們兄弟多年的交情,您老哥哥就是不帶我去追縹,小弟我照樣的感激您!”
說罷,探手懷中,立進取出兩錠金元寶,繼續含笑道:“老哥哥,紋銀百兩,這是小弟的一點意思,還望老哥哥笑納!”
‘江海釣叟’見於化龍終於拿出了金元寶,心裏可真的樂了,但表面上卻正色沉聲道:“老兄弟,你這是幹啥?以咱們老兄弟的交情怎可來這一套?快拿回去,快拿回去,真是的!”
於美蘭冷眼旁觀,早巳看得一肚子氣,但她也知道這時正在走人家的屋檐下,只得淡然道:“老怕怕可是嫌少了?”
‘江海釣叟’雖然早已看到了辛不畏和於美蘭,但由於於化龍沒有介紹,他也不好詢問。
這時見於美蘭淡淡的發話了,只得佯裝一愣,問:“老兄弟,這位是……?”
於化龍深怕倔強任性的女兒壞了大事,趕緊含笑介紹道:“她是小女美蘭!”
說罷,又急忙肅手一指‘江海釣叟’望着於美蘭吩咐道:“蘭兒,快向前見過老伯怕,以後你仰仗老們怕的地方正多……”話未說完,於美蘭已躬身為禮道:
“身在船上,恕蘭兒不能大禮拜見……”‘江海釣叟’一聽,立時哈哈一笑道:
“賢侄女年輕漂亮,雙刀上的功夫,想必早勝過了你爹了吧?有了婆家了沒有?”
於美蘭一聽“有了婆家了沒有”,嬌靨頓時紅了,加上‘江海釣叟’又去看辛不畏,也不由深情忍笑看了辛不畏一眼。
於化龍見“江海鉤叟”已對辛不畏注意了,只得介紹道:“他是小弟鏢局裏新請的一位鏢師辛不畏!”
說著,即向辛不畏施了個眼神。
辛不畏一看,拳也不抱,禮也不施,僅淡淡的微一頷首,道:“前輩好!”
“江海鈞叟”見辛不畏的神態比於美蘭要冷,還不恭敬,一張老臉立時沉下來。
於化龍一看,心知不妙,趕緊將手中兩錠金元寶向前一送道:。老哥哥,如果您還看得起我這個老弟,就請老哥哥您收下!”
“江海釣曳。這時已有另一個想法,他根據辛不畏和於美蘭兩人的冷做神態,斷定於化龍尚能活着來到風陵渡口,很可能與這兩個年輕人有關。
這時見於化龍又將元寶送來,只得強自含笑正色道:“這怎麼好意思?真,真……好……好,既然你老弟出自一片誠心,那我可就卻之不恭,受之不愧,厚顏收下了,哈哈……”說罷,一面個哈哈,一畫順手將元寶塞進懷內,同時繼續關切的問:“老兄弟,既然將鏢丟了,你到了地頭拿什麼交給人家?”
於化龍黯然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有實話實說了!”
‘江海釣叟’眉一蹙道:
“聽你老弟的口氣,這趟鏢好像並不十分重要……?”
於化龍急忙道:
“當然重要,只是並非紅貨珍寶!”
‘江海釣叟’有弦外之音的一笑道:
“鏢既重要,又非珍寶,老哥哥我可就糊塗了!”
於化龍知道這老兒仍不死心,但也斷定‘如玉山莊’很可能沒將實情通告他知道。
因為,這與他們父女仍活在人世上而說鏢丟了有關。
於是,淡然一笑道:
“老哥哥可是檢查檢查車裏是否還有鏢?”
‘江海釣叟’色道:
“不不不,我只是想見識見識,覺得……有些……”於化龍淡然應了個“好”,向著於美蘭,吩咐道:“蘭兒,把車簾掀開,讓老伯怕看看!”
於美蘭應了聲是,就用手中的馬鞭將車簾挑開了。
‘江海釣叟’探首一看,面色立變,車裏竟放着一口油漆得光亮,但劫刀痕斑斑的棺材,不由驚異的問:“老兄弟,這算什麼鏢?”
於化龍淡然道:
“所以說,鏢銀重要,但非金銀珍寶,而且對方指定要小弟親自保這趟鏢!”
‘江海釣叟’關切的問:
“裏面的屍體呢?”
於化龍道:
“小弟不是說過了嗎?‘鬼臉刀’王強把棺內的女屍搶跑了!”
‘江海釣叟’繼續問:
“這麼說,棺材裏是空的了?”
於化龍立即道:
“不,裏面是車把式的屍體!”
‘江海釣叟’神色一驚問:“為什麼?”
於化龍解釋道:
“不瞞老哥哥說,車把式和馬車都是鏢主的,車把式雖然死了,我們還是給鏢主帶回去,總不能讓這位為主賣命的義僕暴書屍山野!”
說此一頓,發現‘江海釣叟’暨眉沉吟,似在思考什麼心事,故意正色問:
“老哥哥可要打開看看?”
‘江海釣叟’急忙揮手阻止,並自言自語道:“奇怪,這老小子竟會搶一具女屍?……”於化龍一看這情形,斷定‘江海釣叟’的確不知詳情、‘如玉山莊’的姓白的,很可能騙了他。
於是心中一動,故意謙聲道:
“這裏面一定隱藏着一件極大的秘密,老哥哥,您不是要前去興師問罪嗎?
這正是個藉口察詢的好機會?”
‘江海釣叟’悚然一驚,自知失戊,只得“唔”了一聲道:“我是要去找這老小子理論,太不像話了,不但傷了老弟你,還叫人家死了的人不得安寧!”
話聲甫落,驀聞劉二麻子朗聲道:
“總鏢頭,請少鏢師和於姑娘照顧好車馬,船馬上要靠岸了!”
於化龍父女和辛不畏轉首一看,距離河岸已經不遠,渡船已經慢下來,由於不是固定的渡船,靠不上風陵渡碼頭,只能靠在下游的河灘上。
‘江海釣叟’為了掩飾他的失態,突然望着辛不畏和銀鬃寶馬,貪婪的贊聲道:“哇!這是一匹難得一見的白龍駒嘛!是貴鏢局的嗎?”
於化龍趕緊道:
“不,是您侄女由朋友處借來的暫充腳力的,如果是鏢局裏的,那還有什麼話說,就送給老哥哥騎!”
‘江海釣叟’只是故意說說引開於化龍的注意力,難不成拿了人家的銀子還要人家的馬匹?
是以,哈哈一笑道:
“老兄弟,我只是為發現了一匹寶馬而欣喜,哪能要晚輩賢侄女的座騎?請準備上岸吧!”
說罷,肅手指了指於化龍身後。
於化龍回頭一看,船已靠岸,劉二麻子正指揮着船伙們拉纜繩,搭跳板,系樁穩往了船身。
於是趕緊招呼着辛不畏拉車上岸,女兒於美蘭拉馬下船。最後,於化龍才拉馬走下跳板。
一到岸上,立即向著‘江海釣叟’,抱拳含笑道:“多謝老哥哥親駕護送照顧,小弟就此拜別了!”
‘江海釣叟’也哈哈一笑,握着釣魚竿抱拳含笑道:“但願你們賢父女平安到達奪頭,諸事順利,咱們是後會有期!”
於化龍再度說了聲:“托您的福”,拉着馬廷向辛不畏和於美蘭追去。
因為,辛不畏已趕着馬車走向了河堤,而於美蘭則拉着白馬跟在車后。
一到河堤車道上,於化龍立即望着辛不畏,低聲催促道:“這老小子仍不死心,很可能再追上來糾纏,咱們得快點幾走!”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動,故意淡然道:
“咱們的鏢不是已經丟了嗎?還怕他幹什麼?”
於化龍心中一驚,只得解釋道:
“不是怕他現在,而是為了將來,今後‘威遠鏢局’的鏢車經過黃河的機會仍多,萬一鬧翻了臉,以後的生意還要不要做?”
辛不畏淡然一笑道:
“翻臉那倒未必,你一口一個‘老哥哥’,他一口一個‘老兄弟’,他要留你盤桓幾天,你就猛拿元寶送禮……”於化龍聽得老臉一紅,趕緊解釋道:“辛少俠,這就是江湖,誰願意拿着以命換來的銀子硬往外送?這叫作化錢消災,迫不得已呀!”
說此一頓,不自覺的哼了一聲,恨聲道:“當初他還不是黃河兩岸的一個地痞混混兒,提起‘金魚眼’朱七,無人不恨之入骨……”話未說完,辛不畏聽得目光一亮,突然勒遏剎住了車勢,同時關切的問:“老英雄說他的綽號姓名叫什麼?”
於化龍和於美蘭心知有異不由同時驚的問:“有什麼不對嗎?”
辛不畏客不避諱的說:
“我義父有樁多年來未解決的事情,一直要找一個叫‘金眼魚’朱七的人,沒想他已改了綽號叫‘江海釣叟’了!”
說話之間一人同時向岸下河沙灘上看去,只見劉二麻子的大船已經離岸,而‘江海釣叟’朱七已不在船面上。
於化龍則解說道:
“這老兒改變綽號已有十多年了,除了老一輩的人物外,很少有人知道他以前的底細!”
於美蘭則關切的問:
“宮大俠交辦的事情重不重要?”
辛不畏依然望着快速離去的大船,有些悵然的說:“重要當然重要,不過時間還早,等安邑回來再找他也不遲……”於化龍為了他的‘威遠鏢局’着想,只得道:“最好是咱回程時再找他,不過,那時候,你可不能再說是‘威遠鏢局’的鏢師了!”
辛不畏原就對於化龍不滿,再看了他一派老江湖的圓滑習氣,更加後悔和他前來。
這時一聽,不由冷冷一笑道:
“我從來沒想過要當你們什麼鏢局的鏢師,是你自己要那樣的與我何干?”
於化龍急忙的解釋道:
“少俠你忘了眼前的情勢了,如果我說出真相經過來,只怕咱們就過不了黃河!”
辛不畏淡然道:
“那倒也未必,如果‘金眼魚’朱七膽敢無禮,馬上叫他河裏餵魚!”
於化龍慨然搖頭道:
“少俠只知意氣用事,卻忘了‘金眼魚’是水功著名的高手……”話未說完,辛不畏已冷冷一笑道:“老英雄也別忘了,論水中功夫,我義父應數第一,即使我義父不出門,這水上功夫的第一把交椅也還輪不到他朱七!”
於化龍聽得神色一驚,不由注目去看辛不畏。
於美蘭本來已和辛不畏有說有笑了,而且也拉近了距離,沒想到老爹幾句話,使他又露出了冷傲脾氣。
是以,急忙望着於化龍,不高興的說:
“爹,您怎的這麼糊塗,宮大俠當年水功第二,不畏是宮大俠的義子兼徒弟,水上功夫當然是不畏第一。”
於化龍趕緊恍然一笑說:
“對雙對,我真是越老越糊塗了,我怎的竟沒有想起……”辛不畏卻冷冷一笑道:“不管你們父女怎麼說,但白的告訴你們,水中功夫也好,陸上功夫也罷,我辛不畏都沒將朱七看在眼裏!
里字出口,縱身坐廳車轅上,一抖長綴,駕車逕向前走去。
於美蘭覺得老爹的幾句活,立時使他與辛不畏拉遠了距離,因而也不高興的上馬跟在車右。
於化龍看得搖搖頭,不禁為女兒的心事擔上優愁!
他早已向於美蘭提出了警告,辛不畏決非池中之物,必是未來武林中赫赫有名,震撼江湖的大人物,怎會把小小的‘威遠鏢局’看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