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濁世神魔

四人展開身法，在萬山叢中，如疾箭似地穿行着。“北殘”史正雄久已聞說浩天的功力如何高強，但卻始終沒有親自目睹過。這次一見之下，只覺他果然丰神如玉，寶相外宣，竟像是已經練到了三花聚頂，五照朝元的境地，不由得心中暗自嘀咕道：

“不可能，不可能！老殘幾十年的功力，還沒能沾着一點兒邊，憑他這點年齡，簡直是太不可能了！”

腳下微一加勁，身形暴然加速。

但是…-身後三人，還是不即不離的跟着他，竟沒有一個吃力的樣子來。前行不久，前路山峰后，已經隱隱傳來怒吼慘叫之聲。顯然，又有一場凄烈的打鬥，在那兒展開。

“北殘”回頭急聲道：

“不好，他們恐怕要吃虧！”

話聲才落，山頭後面陡地傳出了幾聲慘號！

浩天心中一急，“心魔遁”陡然遠至極致，“叟”的一聲，如閃電般地越過了“北殘”，身子化作一道幾非目力所能看清的幻影，朝那山頭上暴射而去。“北殘”史正雄不由暗贊一聲，“好俊的輕功！”

腳下一加勁，也疾趕而去。浩天猛一使勁，到達山頭上，往下一看——只見山下草原中，一片凄慘！

遍地鮮血，處處殘屍，死者起碼在二十人以上。草原邊上，有一片密林。林中——人影一閃而逝。浩天不禁怒極。冷哼一聲，身形暴起，沿着山坡，疾瀉而下。方一到達場中，閃目一望之下，不由心中大吃一驚。只見遍地屍體，竟全是灰衣飄飄的僧人。不用說，這些僧人，一定是少林寺中的第三四代弟子。

他在場中略一巡行，竟然不見一個活口，而且對方下手之辣，出手之狠，真是江湖罕見。他不由低嘆了一聲，暗忖道：

“這恐怕又是鬼府中人的傑作了……”

思忖未畢——林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嘹亮的佛號。風聲颯然，一條枯瘦紅影，映射而來，至浩天面前戛然站住，竟是少林正院知客“知因大師”！

“知因大師”一到，立即發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立的狂笑：

“嘿嘿嘿嘿嘿，小子你好狠的心，好辣的手，佛爺今天若不超度你，江湖上還只道少林無人！”

言畢，又是一陣嘿嘿冷笑。浩天一見是他，不由得冷冷一哼，未予答理。“知因大師”臉色微變，哼道：

“殺人者償命……”

話未說完，雙掌揚處，狂飆匝地而起，拳風呼嘯中，已如天降冰雹般地，拳影如山，當頭罩下。

這時——林中人影疾閃，十幾個年約四旬的黃衣僧人，紛紛縱落場中，圍成一個大圓圈，將浩天困在其中。浩天冷哼一聲，身形微閃，已經橫移八尺，冷笑連連道：

“想不到堂堂少林知客，竟會對晚輩弟子下此毒手……”

“知因大師”見自己陰謀被他識破，不禁臉色大變，身形一晃。挾起一片驚天駭地的狂風怒濤，疾撲而來，忽喝道：

“住口！”

罡風呼嘯，拳出如濤，少林絕技展開，果然不同凡響，頃刻便將浩天裹人一片掌風拳影中。浩天亦自一聲冷哼，“魔幢幻影”身法倏然展開，化作一條虛幻不定的白影，在猛烈而密集的掌風拳影中，作着疾如閃電般的閃避。同時-腦中電流般地疾轉着：“我此刻如果出手將他斗殺，與少林派無異就正式結仇，似乎有點不划算……”

正在他他閃避思忖中，人影颯然疾閃，“北殘”史正雄，“玉面仙子”展輕雲及明雪梅皆已到達場中。“北殘”一抵場中，立即一聲暴喝道：

“住手！”

人影倏分，“知因大師”收掌退後，心中亦自不免暗暗吃驚！

“南缺”與“北殘”是出了名的難惹的怪物，誰要是惹上了他們，也算是倒了霉。不知今天怎麼會在此處出現。思忖中，已經單手一打問詢道：

“史施主別來無恙？”

“北殘”史正雄突然爆出一陣嘿嘿冷笑道：

“好說，好說，老殘雖然生就命苦，可也沒得瘋心病！”

“知因大師”臉色微寒，道：

“史施主說什麼，老僧不懂！”

“北殘”又是一陣冷笑，冷冷瞥了場中的殘屍及遍地鮮血一眼，道：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閣下果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丈夫！嘿嘿嘿嘿嘿嘿！”

“知因大師”臉色連變，哼道：

“如果施主沒什麼事的話，待老僧將此事解決后再談！”

說著，身形一動，就要朝傲然佇竟，嘴噙冷笑的浩天撲去。

倏然——山坡上人影連閃，十餘僧人，如閃電般的疾馳而到。為首一人，正是當今少林掌門——絕因大師。“絕因大師”方一抵達，“知因大師”立即雙掌合什，低頭道：“孟浩天手屠少林一十七弟子，弟子已將其困住在此，請掌門人定奪。”

“絕因大師”哼了一聲，先向“北殘”史正雄略一領首后，雙目炯然盯住浩天道：

“想不到施主對少林竟下這等毒手，難道不怕上天折壽嗎？”

浩天微微驚道：

“掌門人何以確定少林弟子確屬在下所殺？”

“知因大師”倏然跨前一步道：

“不是你還有誰……”

話說到這兒，倏然轉身朝“絕因大師”道：

“弟子請命，擒此元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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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殘”史正雄一直在旁微微地冷笑着，突然嘿嘿一笑，大聲道；“這場慘劇的發生，老殘倒知道其中原委……”

話還沒說完，“知因大師”猛地一擰身，喝道：

“待老衲先擒住這殺人兇手再說！”

僧袍飄然下，已疾如電光石火般地欺近浩天，右手一伸，疾扣脈門。

他用的這招，雖是少林絕招“毒龍出洞”，但掌指間，陽風叟然，寒氣襲人。“絕因大師”見到少林弟子死傷如此狼藉，心中亦是激動已極，但一派掌門，風度到底不凡，見“知因”貿然出手，心中不由得感到不悅，沉喝一聲：

“知因退下！”

“知因大師”一招“毒龍出洞”，疾扣浩天脈門，浩天冷冷一笑，閃身避開。

恰好這時，“絕因”已喝令“知因”退下，“知因”不由狠狠盯了浩天一跟，憐憐然退至一側。少林掌門人“絕因大師”轉身對“北殘”略一問訊道：

“施主可否賜告此事原委？”

“北殘”瞟了“知因大師”一眼，陡地哈哈狂笑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欲知兇手是誰，請問知因即可！”

這話說得非常明顯，等於直接指出“知因大師”就是兇手。

話甫出口，“知因”倏然暴射疾退至五丈以外，獰笑道：

“若是老僧下的手，承認又何妨！”

“絕因大師”不由一怔，他實在不敢想像“知因大師”會下如此毒手。微微一怔后，冷哼一聲，朝“知因”喝道：

“隨我回寺！”

“知因大師”冷冷笑道：

“念在你我師兄弟一場，如你能聽命於鬼府，我或可救你一命！否則，悔之莫及！”

“絕因大師”又是一怔！

“知因”又嘿嘿冷笑道：

“如今你生命已在我掌握之中，三天後回答！”

言畢，身形一晃，右臂一揮，領着隨他來的十餘僧人如閃電般地投入密林中，瞬即消失不見。“絕因大師”不由怔立當地，良久方才長嘆一聲，朝浩天等人微一拱手，領着群僧，疾馳而去！

浩天，則卓立着不動。一個問題，在他腦中施繞不已！鬼府府主，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物？“紅石陰君”，及“幽冥武士”之首，到底是誰？由此——他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悲慘身世，不禁暗自咬牙道：

“先解決冷魂幫再說！”

這時，“玉面仙子”已經趨近前來，低聲道：

“天哥，你在想什麼？”

浩天微微一笑道：

“我還有件急事待辦，我想你也該先回家去看你父親了！但是……我又有點不放心讓你一個人獨行！”

“玉面仙子”一心就不想離開他，聞言悶不作聲。“北殘”史正雄殘眉一揚道，“孟少俠如有什麼事，咱們一塊兒去辦不好嗎？”

明雪梅幽幽地站在一旁，一聲都不響！驀然——一聲凄厲已極的慘號，傳自林中。浩天劍眉一揚，身形動處，循着慘號來處，疾射人林。北殘嘿嘿笑道：

“好小子，這登封附近倒是風雲聚會了！”

話未說完，亦騰身暴起，穿入林中。“玉面仙子”及明雪梅亦緊隨其後馳入林中。

這樹林中林木本密，浩天穿入林中后，略一凝神，只聞得左前方中遠處傳出聲聲急喘聲！浩天一聽這聲音，不由心頭一緊！這是人在斷氣前的濁重呼吸呵！他當下不敢再遲疑，腳點處，繞過八株大樹。只見一株大樹下，倒卧着一個身着短衫長褲全身戰抖的土老兒。

浩天一落到他身邊，立即出手如電，點住了他的幾處重要穴道！土老兒微微轉過頭來，張着一雙黯然無神的眼睛望着。浩天這才看清，在土老兒的胸前，已經裂開了一個拳大的洞口，鮮血不停地直往外冒，若非功力高深，恐怕早已死去了！

他注視了浩天一下子，眼睛剎了剎，才一斷斷續續地問道：

“你……你……你……就是……冰雄潘？”

浩天點了點頭，伸手掏出一顆“還生丸”，正欲塞入老人口中時，老人吃力地搖了搖頭，道：

“老夫……賽……諸葛……找……你……很久了……不……慎……為奸人所乘……現在……不必浪費……你的葯……”

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吸了口氣，續道：

“你……父母……雙……亡於……混世……凌……”

言及此，喉頭一陣咯咯疾響，雙目一閉！與世長辭了！浩天不由心頭大震，一時之間呆住了！他從小不知自己身世，一直在渴望着找尋自己身世之謎！

誰知——他所得到的，竟是這麼一個令他心傷神裂的消息！剎那間，他陷入了半昏迷狀態中，獃獃地站在當地，腦中只有一片空白，耳中嗡嗡作響！這時——自林中，悄無聲息地竄出十幾條人影，慢慢地向他接近。本來，以他的功力來說，二十丈以內，落葉飛花，只要有一絲絲聲音，都瞞不過他！但是他現在正是悲傷過度，腦內混濁一片，還自懵然不覺！

他的毀家仇人，除了“濁世神魔”凌朝鋒還有誰？這時十幾條人影，突然駐足不動。正當浩天背後的一位身着華服錦袍，白髯繞頰，鼻直口方，滿面肅穆的老人，閃電雙眼中倏然閃過一絲陰毒的光芒。只見他，雙掌緩緩提起，低緩地長吸了一口真氣，顯然已將真力提足，身形一飄，又掠前了五步！

這時，他的雙掌已經提至胸前，正反互立着，陡然暴喝道：

“孟浩天，你的死期到了！”

聲音出口，雙掌亦自斜飛暴拉而出。立即，一片熾熱火紅的氣流中擁一圈赤光影，疾旋呼嘯，向浩天暴壓下去。同時，一聲怒吼，四周其他的人，同時揚掌狂推，罡風激蕩，掌影似濤，如山崩地裂地向凝立不動的浩天撞到。

拿勢才一出手，場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嘹亮的狂笑！緊隨狂笑之後，白影疾閃，人影亂晃！“轟隆！”

一聲暴震，血雨飛灑，冷魂幫副幫主“奪魄神君”莫奇陡覺一股狂風暗勁，如錢塘怒潮般地反撞而來，不由得悶哼一志，腳下微側．身子疾旋而開！

就這一剎那間，已有三個冷魂幫中的高手死於非命！林中——“哧”地一聲，一道綠色煙火，陡然射入半空中，“轟”然炸開，現出一個血紅的“魂”字！冷魂幫竟已集中全部力量，來對付他了！浩天一招“魔爪招魂”施出后，突然哈哈狂笑，狂笑聲中，“天龍神照”已經運至十成，“魔爪招魂”中挾“金剛禪指”如狂風暴雨般地疾攻而出。

人影翻飛慘號中，血雨噴洒四射。“奪魄神君”莫奇、“辣乒仙猿”曹靈、“千臂金剛”呂不平、“冷麵專諸”韓惆，及幫中其他三大頂尖高手，不禁忽吼連聲，揮掌疾上。剎那間——場中人影疾閃，狂風應掌呼嘯而起，掌影如山，熱浪似濤，將浩天緊緊圍住。浩天倏然化作一道淡白色的幻影，身形有如電閃般地在拳山掌影之中，作着凌厲無匹，迅捷無儔的反擊！

叟叟連聲，場中又落下七條人影，意欲加入戰鬥行列，突然——一聲狂笑起自場中！一條人影，如大鵬凌空般地，接着哈哈狂笑及悠悠勁風向七人乘撲而下。同時——一白一蘭兩朵輕雲，曳着兩道閃目銀虹，朝場中疾投而進。“辣手仙猿”曹靈，雙目中寒光迸射，一陣嘿嘿陰笑聲中，已帶起浸天爪影，朝明雪梅直迎上去。

“冷麵專諸”韓惆，亦自雙掌一錯，攻向“玉面仙子”。“北殘”史正雄，則和“冷魂幫”中新到七個高手，展開了一場激戰。此刻，但見場中怒濤狂卷，人影暴閃，掌風呼嘯中，折枝橫飛，塵灰瀰漫，不時傳來一兩聲顫人心弦的凄厲慘號。

浩天聞目一望之下，知道今天冷魂幫精英盡出，如果今天能將他們斗殺的話，報仇雪恨，就易如反掌了！當下身形一晃，疾閃三尺，雙掌一陣疾抖，倏忽間拍出二十一掌，踢出一十七腿，疾如亂箭般地向四外射擊。同時——雙掌其疾無倫地在頭上互挽一個半圓，猛拍而出。

剎那間，只見銀星似電，光圈如環，電閃擁出。陣陣潛勁，瀰漫擁向四周僅余的五人。“轟隆！”

一聲暴震托地而起，勁風嘶嘯中，幾聲悶哼傳來。浩天心頭微震，但旋即雙掌一振，正反互立胸前，“平湖飛月”方欲出手……林中突然出聲暴喝：

“住手！”

冷魂幫眾人聞聲立即如奉聖旨般地縱身退立一旁。林中——分成兩列，魚貫走出八個身材魁偉，雙自神光如電，懷抱長刀的錦衣大漢來。錦衣大漢一出，冷魂幫眾人立即都躬身為禮，只有“奪魄神君’，疾行了幾步，大聲道：

“躬迎幫主大駕！”

林中一聲呵呵大笑：

“免禮！”

聲音嘹亮震耳，令人心頭髮顫。

“北殘”央貴殘眉微皺，暗忖道：

“這凌朝鋒的功力，看來似比老殘還要高出不少！”

轉眼一看浩天——只見他氣定神閑地傲然佇立當地！微逞弧形，緊抿着唇角上，泛起了一絲冷傲而殘酷的微笑。在他的身後，並立着美賽天仙的“玉面仙子”及明雪梅！

史正雄心頭不禁一陣激動，一股豪氣，煥然起自心頭！這時——林中並肩走出三個人來。當中一人，衣着華麗，白髯垂胸，面紅如火，雙目開合間，精光攝人，正是冷魂幫幫主“濁世神魔”凌朝鋒。左邊一人身高近丈，面色青黑，枯瘦如柴，身着一襲烏黑及膝長衫，三咎黑須隨風飄舞，雙目微瞌，唯由那目縫中，隱隱透出一股寒芒。

右邊一人身材魁偉，身穿一身火紅大衣，渾身隱隱透出一片紅光！“北殘”史正雄心中不由暗吃一驚，想不到“七禽子”及南疆流沙谷的“火雷真君”竟同時在此地出現了

“七禽子”及“火雷真君”出道都在百年以前，被列為武林中公認的狠毒魔頭，唯出道不久以後，就各走邊荒，獨霸一方去了。

正派中人不願亦不敢去招惹他們，以至於迄今未發生過事情。不料在此風雲動蕩，中原武林中籠罩着一片腥風血雨之際；這兩人竟聯袂出現！場中——鴉雀無聲！大家都靜了下來。但是——一陣濃重的殺氣，卻騰騰升起。“濁世神魔”對着眾人微一額首，向“奪魄神君”道：

“他就是孟浩天吧？”

“奪魄神君”嗯了一聲。凌朝鋒朝浩天上下打量了一番，向浩天道：

“孩子，瞧你一表人材，怎會這等胡作非為？”

“北殘”重重地哼一聲！

“濁世神魔”眉頭微微一皺，不屑地看了“北殘”一眼，又續向浩天問道：

“孩子，你難道真和冷魂幫有什麼過不去嗎？如果你肯撇開過去不談，我們之間的帳可以一筆勾銷！”

浩天冷冷一笑，道：

“如果要將以前的帳，一筆勾銷，可以！不過少爺有一個條件為交換！”

“濁世神魔”微微一笑道：

“孩子，有什麼條件你儘管說吧！”

浩天那俊目中，突然閃過一絲狠毒陰厲的光芒，冷冷道：

“閣下的項上人頭！”

凌朝鋒聞言一怔，瞬即撫須大笑道：

“哈哈，要老夫項上人頭不難，說出理由，憑本事拿去！”

笑聲嘹亮，如雷灌耳，武功較差一點的幫眾，竟都紛紛掩耳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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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天面色一沉，冷如寒冰地說道：

“卧虎堡血案，外加孟家血案，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老賊，廢話少說，你要自裁還是等少爺動手？”

站在一旁的“七禽子”這時冷冷地哼了一聲，聲音寒如萬年冰窯中吹出來冷風一般地令人不寒而顫！他冷聲道：

“這小子跟老夫還有一點過節！”

“七禽子”原是“九頭梟”吳琪的授業師父，“九頭梟”為浩天所殺，“七禽子”當然出頭為他報仇雪恨！“獨世神魔”微微頷首道：

“請！”

說完，偕“火雷真君”晃身退出十餘丈外，場中，經過一場激斗，原來不太大的一片小草地，此刻已經開闊了不少，約有二三十丈左右。

冷魂幫中眾人亦自退出十餘丈外，“北殘”史正雄也冷冷哼了一聲，向明雪梅及“玉面仙子”道：

“咱們站這邊！”

“玉面仙子”微微點了點頭，細聲道：“天哥，當心點！”

身形一動，掠立一旁。明雪梅欲言又止柔情如水地盯了浩天一眼，隨着“北殘”及“玉面仙子”退立一側。“七禽子”冷冷一哼，雙目仍微閉着，倏然飄身掠前八尺，道：

“小畜生，亮兵刃！”

浩天這時卻仰首向天，雙手往背上一背，對他不理不睬！但是，他的臉上，卻冷得可以刮下一層霜來！”

“七禽子”見他不理，心中暴怒，再次冷喝道：

“叫你亮兵刃聽見沒有？”

浩天突然冷哼一聲：

“憑你還不配！”

依舊是連正眼都沒望他一下。

“七禽子”自出道以來，何曾受過這種窺視，怒哼一聲：“小子死在眼前……”

右手微抖，五道晶亮的黑氣，暴射而出，指向浩天胸前“幽門”、“石關”、“氣海”、“神藏”、“虛”五大重穴。黑氣方一出，黑影晃處，身形已經其疾無倫地掠空而起，左掌一顫，一朵墨雲已挾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勢向浩天頭上猛蓋下去。立即——浩天立身方圓四丈以內，黑氣交叉暴射，罡風猛烈驚人！“七禽子”存心一招就把浩天毀在掌下，所以一出手，就施出了他的“怒膺十八煞”中的一招——“上下交泰！”

緊接着“上下交泰”出手的，是“膺迥四方”，“七禽子”的身體，在空中，優美已極，其疾無倫地在浩天頭頂上陡化一道黑煙，疾旋一迎！身形飄飛中，黑色勁氣，如狂風暴雨般襲地下。在如此猛烈的暴攻之下，就算是昔日的“宇內魔尊”親臨，也決脫不出身去！

一絲得意的冷笑，開始泛現在他那青黑色的臉上！突然——笑意凍結住了！一道幻影也似淡煙，在漫空黑氣中，略一扭曲顫抖，“叟”然一聲，那細小得不能細小的空隙中，逞弧形疾掠上來。“七禽子”臉色陡變，雙臂一振，身子如同流星瀉地般地向那道白煙透去。雙手未及，勁風暴射，黑霧如濤！

陡然一聲冰冷笑聲傳來，團團黑煙中，突現漫天寒星中擁圈圈銀光，如正月煙火般地爆然射出。同時，陣陣凄厲已極的厲嘯聲，突然起自場中。只只飄忽不定，忽現忽隱的白凄手掌，已如幽靈般地倏然抓向他胸頭！“七禽子”大吃一驚之下，猛吸一口真氣，全身立即冒出一片靄靄黑霧，雙掌一錯，兩條烏黑晶亮的黑氣，交叉暴射推出！“轟隆隆！”

一聲驚天震地的大響起自半空！人影倏分，空中傳來一聲低哼！煙消霧散，星飛影沉，浩天與“七禽子”相距五丈，對面而立。寧立一刻，“七禽子”突然張口，噴出一股血箭，身子也緩緩向後倒去。浩天則俊面微紅，冷傲無匹地昂立當地！

人影微微一晃，“濁世神魔”已如閃電般地將“七禽子”幾處重穴閉住，微一頜首，兩個錦衣大漢立即上前將“七禽子”抬了下去。另外兩個大漢一晃身，已到了凌朝鋒身側。“濁世神魔”將外罩龍袍脫去，顯出一件華麗已極的長衫，哈哈笑道：

“看不出你果然有兩手，老夫陪你走上幾招！”

說話時，神態自然，不疾不徐，果然不愧為一代梟雄。浩天這時已將胸中翻騰不定的氣血壓抑了下去，冷冷的，他一眼道：

“你們還是一起上來省事些！”

凌朝鋒又自哈哈一笑道：

“老夫總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著，雙拳微微一拱道：

“請！”

一股暗力潛勁，已如怒海狂濤般地向著浩天暴涌過去。浩天心中不由暗暗吃驚道：

“這凌朝鋒果然十分了得！”

但是——毀家仇人當前，豈能容他多慮？仇恨之火，已如火山爆發似地沖了出來。當下也是微一拱手，冷冷答道：

“幫主請！”

“天龍不動禪功”已然運至八成！雙方拱手時，場中一點動靜都沒有！突然——“轟隆”一聲大響，起自兩人中間！狂風疾旋四激，草木紛紛折斷！四周所站的人，更是衣衫飄舞。浩天白色長衫，貼身飛舞，退後一步！凌朝鋒肩頭微晃，臉色一變，旋即恢復正常哈哈笑道：

“有種！”

雙掌當胸，緩緩朝浩天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