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高手過招,最怕分心,就因這一聲驚叫聲,韋英風略一分神,他的肩頭、右肋已被劃了兩道深溝,血水汩汩而出。

這一個叫聲是來自蘇艾青,她突然出現,發現韋英風與人拚鬥,她不由脫口叫出。

想不到,這一叫,卻叫韋英風掛了彩,驚得她花容失色,嬌聲道:

“英風,你不要緊吧?”

韋英風傷的不輕,兩刀都深入他的肌膚之內,深可見骨,血流不止。

韋英風平靜的一笑,淡然道:

“這點小傷,還奈何不了我!”

賈如浩並不把蘇艾青放在眼裏,看着韋英風受傷,是個大好機會,大叫一聲;

“上!”

他自己手中雙劍沉重的夾迎而來,當韋英風的腳尖與賈如浩那兩把利劍猛擊而來相觸之際,他身後猝然起了一片輕響。

韋英風曉得,眼前他斷然不能落地,他左腳尖狂點右腳背,瘦削的身軀宛如被一隻無形的手掌托起般,猛然升起。

蘇艾青驀然叱道:

“好卑鄙!”

她身形倏起,拾起掉在地上的大刀,划起了一道美妙的半弧,刀尖輕輕的,因使不慣大刀,不準確的猛然一彈一抖,向賈如浩射來!

韋英風壓力稍減,狂笑一聲:

“賈兄,討不到便宜吧!”

“紫霞劍”的紫光冷電在韋英風的反手探摔下,湧起重重圈弧,倏爾縱橫,零亂而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充斥四周。

兩把沉重的大刀在飛舞呼嘯的漫天聲息中,被韋英風的長劍震出三尺之外,但是,韋英風虎口亦已熱血流淌。

蘇艾青力戰精疲的賈如浩,已逐漸有了主動的趨勢,但她目光卻焦慮的向韋英風那邊瞟着,她不知韋英風是不是須要協助。

蘇艾青大聲叫道:

“英風,你傷到底要不要緊?”

這一轉頭,險些遭了賈如浩的一劍,驚得她忙回神,持刀站穩!

有一絲奇異的笑容浮上韋英風嘴角,他向蘇艾青看了看,道:

“我不要緊,你自己多留神!”

三條身影無聲無息的,順勢猛然砸向身軀搖晃不定的韋英風頭上。

賈如浩已經發現,他不給蘇艾青的腦筋有第二個反應,加強對蘇艾青的反擊,令她自顧不暇,不能救濟韋英風。

韋英風好似未覺,毫不閃避的迎向敵人揮來的兵器,更在千鈞一髮間,寒光一閃,平射向來襲的三人頭項,去勢自然,卻疾如雷電。

三人驚得哇呀呀的怪叫,頭一縮,身子立即彎了下去,三顆腦袋是都保住了,但是……

在三人未來得及立起身時,那股渾圓的毫光,長射過處,三人已嗥叫着翻滾而出,在這剎那之間,三人的雙臂雙腿,甚至兵器,都已在對方疾速翻卷旋飛的劍光中被磨成粉碎。

突然——

所有的聲音,行動全都靜止了下來……

地上的三人皆已昏死過去,靜得叫人毛骨聳然,連大氣都不敢喘息。

寒光驟斂,韋英風持劍站穩,“紫霞劍”仍然晶瑩流爍,他卻無力舉劍,呼吸粗濁,忍不住喘息起來。

這個變化如此迅速,賈如浩沒有思維的餘地,他根本來不及有所行動,搶救。

他揉揉自己的雙腿,他如何能相信眼前的事實?一個人受如此重創,混身是血,哪會有韋英風這般神勇而又猛不可擋?

賈如浩雙目毫不轉睛的瞧着韋英風,細細的注視着韋英風,他要看清楚對方,是不是真的受傷,“兵不厭詐”莫非自己受騙?

其實,韋英風不但受傷,而且傷得不輕,剛才他奮力一擊,亦是險象環生。

韋英風凝注自己手中的長劍,那冷寒的刀光正在晃閃,沒有憤怒,也沒有一絲兒得意,韋英風向前移了數步,輕雅的道:

“一切的結果都在預料之中,閣下親眼已見,以為如何?”

賈如浩看四周殘缺不全的屍體望了望,冷凄凄的笑笑,緩緩的道:

“在下不願流血,而今天不得不流,各位弟兄先行離去,賈某於情於理,焉能不追隨?學藝不精,徒嘆無奈,不能手刃大敵,賈某愧對各位!”

韋英風凝視着眼前這位氣度高雅的“龍鳳幫”幫主,雙眸中透出一片如深潭反映出的凜烈波光,緩緩行前了一步,倏然道:

“這樣的下場,實非韋某所樂見,只是干戈相見,難免傷亡……”

說到這裏,傷口一陣徹骨的陣痛,使他劍眉緊蹙,閉目無語。

蘇艾青扶住他,擔憂的眼眶都紅了,哽咽的道:

“英風,你的傷……”

韋英風拍拍她的肩膀,平靜的-笑,低沉的道:

“就憑這點傷還要不了我的命,剛-陣痛后,現已沒事了。”

蘇艾青大眼睛眨呀眨的,淚珠兒盈盈的道:

“英風,都是我害你,我要不叫你-聲,你也不會受了傷,英風,我……”

韋英風勉強摟着蘇艾青,深沉的道:

“別說了,我只是太累了,一會兒就會好的,來,幫我把傷口包好,不要讓它流血了。”

蘇艾青哭兮兮的道:

“嗯!我差點忘了。”

她扯下韋英風的衣角,-邊為他包紮傷口,一邊猶抽噎着啜泣着。

韋英風怔怔的凝注着蘇艾青,看她沉默中含蘊着千萬柔情,悠悠的道:

“我沒有事,小青,你不要擔心!”

蘇艾青放下手,淚痕斑斑的抽噎着道:

“你真的不痛嗎?”

韋英風又試着去摟蘇艾青,蘇艾青卻推開他的手,道:

“你不要亂動,免得又扯動了傷口。”

兩人像一對新婚的夫妻,恩恩愛愛的完全忘了還有第三者的存在。

半晌——

賈如浩語聲幽遠而冷漠的道:

“韋英風,今天你我定要做個了斷,拼個你死我活方才能結束。”

蘇艾青驚恐的道:

“他都傷成這樣子,怎麼能再打?好,我替他跟你拚鬥一番。”

說到這裏,望着韋英風一眼,正待要動手……

韋英風咬着嘴唇一笑,隨即收斂心神,面色一肅,正容道:

“小青,我跟賈兄的恩怨,我自己跟他了斷,你放心,我還敵得過。”

蘇艾青柳眉兒一豎,瞪着兩隻大眼睛,道:

“你這人怎麼搞,這個時候還分什麼你的我的,逞什麼能嘛!”

韋英風彷彿聽到蘇艾青與他廝守的承諾,閉着眼,受用的微笑了一下,嘴唇又緊緊合攏。

蘇艾青有些古怪的瞧着韋英風,半怒半嗔的道:

“什麼時候,還笑得出來?”

韋英風長長吸了口氣,“紫霞劍”的尖端顫彈了一下,銀星點點灑落,他向蘇艾青看了看,低柔的道:

“你呆會兒看我顯神通吧!”

蘇艾青半信半疑,但仍聽信的閃向一旁,仍舊關懷的道:

“你真的不要緊嗎?”

韋英風朝他微笑,點頭又立即轉頭面對着賈如浩,暗自戒備。

賈如浩的雙劍頃刻間連成了一片劍帶,剎那間,揮出二十一劍,劍劍連貫,式式不息,彷彿波濤洶湧,重重疊疊!

韋英風瘦削的身軀,已猝然拔空而起,在半空中驟然一個轉折,一道寒光,已如匹練般圍卷而至,有若雷火星瀉,飛沖向賈如浩。

“紫霞劍”的窄長劍身,猝然帶着一條光亮投入那片劍海之中,他已快逾電光石火的剎那接觸,連連擋開了賈如浩的二十一劍。

在震開賈如浩雙劍的同時,韋英風又猛然向後旋轉,“紫霞劍”一抽,劍身已似毒蛇般反刺而去。

這一劍的來勢是異常狠毒與詭異的,賈如浩用力一側,“咔嚓”一聲,鮮血已突地濺淌出來,“紫霞劍”尖銳的鋒刃,已完全沒入賈如浩的臉膛之中!

同一時間——

韋英風沒有多看賈如浩一眼,更正確的說法,是他根本來不及多看一眼,他身子已顫巍巍的站立不穩,連退了五六步。

韋英風肩頭鮮血淋漓,長劍一撐,身軀宛如驟風中的獨木,搖搖晃晃。

一聲強自壓抑住的哽咽聲傳來,蘇艾青輕輕啜泣起來,趨身到韋英風身旁。

韋英風伸臂摟往她,卻扯動了傷口,微微呻吟了一聲,生硬的道:

“現在不是都沒事了。”

蘇艾青小嘴一嘟,柳眉兒輕輕一顰,關切的道:

“你看你,都傷成這樣,還說沒事!”

韋英風語如深川幽谷的迴音,深邃而盪入心弦,道:

“只要有你在,再重再深的傷,我也不在意,小青,這些日子,我想煞你了!”

蘇艾青又抽噎着啜泣,一半是擔心韋英風的傷,一半是欣慰與高興,真摯的道:

“我也想你!”

蘇艾青說完,臉蛋兒一陣酌紅,羞得鑽進韋英風懷裏,韋英風咬緊牙,但還是呻吟了一聲。

蘇艾青停止了動作,蹙着柳眉兒,仰着臉,柔聲道:

“弄痛你的傷口啦!”

韋英風故意搖頭,表示否認,卻痛得他悶着沒有回腔。

蘇艾青像是想起了一件事,開懷的嫣然一笑道:

“我差點忘了,那天那個不知名的大娘,醫治師兄的刀創葯,她也給了我一些,來,我幫你上藥,這葯靈驗得很。”

蘇艾青探手入懷,取出一個精緻的檀木小盒,小心翼翼的拿出裏面的藥粉,輕柔的塗在韋英風受傷的創口上。

起時,韋英風覺得火辣辣的刺痛,十分難受,而且,漸漸有向周身上下蔓延的趨勢。

漸漸地,疼痛的感覺已消退不少,韋英風對焦切的蘇艾青微微-笑,平靜的道:

“這下真的沒事了,你的葯真很靈驗,其實,只要有你在,這傷不上藥,也會不藥而癒的。”

蘇艾青異常心疼的道:

“你就是這樣,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有心情說笑,討厭!”

韋英風淡淡的道:

“那是因為有你在的原故,對別人我才懶得說話呢!”

蘇艾青明知韋英風說的不是實話,但她心裏仍覺得很甜蜜,假意啐了一聲,鳳眼兒一瞪,低柔的道:

“你越來越會胡說了,花言巧語的,不知跟哪個不正經的學來哄我。”

韋英風握住她一雙小手,愛憐的道:

“對你,我不會有一句謊言,句句真出自我的真心。”

蘇艾青感動的直想哭,她體貼的扶好韋英風靠在一個大石頭下,手指默默的擦拭他身上的血污,再幫他把頭髮理好。

韋英風舐舐嘴唇,嘴唇好似有些乾裂,他輕輕的道:

“我很高興你這個時候出現,否則,我心裏會害怕,害怕從此再看不見你了。”

蘇艾青有些着急的道:

“還說呢!要不是我突然叫你,你現在也不必受這些罪……”

說著說著,蘇艾青已雙手捂面,輕輕啜泣起來,鬢髮微見散亂,韋英風心想:

“小青即使在哭泣的時候,他夠叫人心旌搖動。”

韋英風溫柔的道: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我們應該高興才對,你怎麼反哭了呢?”

蘇艾青面龐紅得嬌艷欲滴,她羞澀不堪的道:

“不害臊,什麼新婚不新婚,羞死了!”

韋英風豁然大笑道:

“這只是早晚的事,對不對?小青,告訴我,你願意當我的新娘。”

蘇艾青埋首韋英風懷中,支吾着不肯回答。

韋英風又親匿的低下頭來,笑道:

“不說話,那表示你已經答應了,對不對?對不對?”

蘇艾青微闔雙目,嘟着小嘴,想了很久,忍不住問道:

“如果有一天,你碰到一個比我還漂亮,跟我一樣愛你的女孩子,你會不會移情別戀?”

韋英風全身有些顫慄,他第一次聽到蘇艾青親口說愛他,脫口道:

“你說的都是真的?”

蘇艾青有些吃驚的道:

“什麼真是?假的?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在說些什麼?”

韋英風嘴唇浮起一線滿足的微笑,閉閉眼,平靜的道,

“你放心,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你,再不會有別人了。”

蘇艾青眨眨眼,咬着下唇,半晌,始疑惑的道:

“你不會騙我吧!”

韋英風沉默了一會,感喟的道:

“從小到大,你給我最多的快樂,最大的安慰和鼓勵,如果沒有你,或許我已經一蹶不振,再也站不起來了。”

韋英風輕拍她的肩頭,接着又道:

“現在我的心意,你總該明白了吧!如果你了解我,你就不會懷疑我。”

蘇艾青點頭,再點頭,低低的道:

“英風,我了解你,我也相信你……”

韋英風笑笑,深長而悠遠的道:

“你是上天對我唯一的厚待,有了你,我才肯相信上天是公平的。”

像是一道電流在這有着一雙美眸的少女身上通過,她全身激靈靈的一顫,凝注韋英風,慢慢的靠着他,眼帘微闔,小嘴輕輕張開。

韋英風一時忘我,輕輕湊近蘇艾青唇邊,吻了她一下,蘇艾青全身驀然一栗,韋英風自己也嚇了一跳。

蘇艾青羞得將面孔埋入韋英風懷中,柔馴得像似一隻毫無反抗的羔羊。

韋英風愛憐的撫摸着她那一頭緞帶似的秀髮,輕輕的道:

“你不是在‘竹林軒’嗎?怎麼又跑出來了?是不是想我?出來找我的!”

蘇艾青仰起那張秀麗無倫的面龐,微微搖頭道:

“我才不是呢!我是出來找師兄的,師兄不知怎麼搞的,人不見了,我很擔心,所以才出來找他的,誰知道就碰到你被圍殺了。”

韋英風吻了蘇艾青的秀髮,那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氣,又幽然沁入鼻口。

他沉思了片刻,道:

“喬兄-聲不響離開‘竹林軒’為的是什麼?他難道沒有留個話兒?”

蘇艾青咬了咬嘴唇,搖了搖頭,道:

“什麼都沒有,所以我才擔心,真怕他會出事,英風,你看……”

韋英風輕輕拍着她的香肩,微曬道:

“以喬兄的才能與機智,不會有事的,小姐,你大可以放心!”

蘇艾青幽幽的嘆了-口氣,靜靜的點點頭,

韋英風淡淡一笑道:

“我正想到‘竹林軒’去找你,想不到在路上就碰到了,真可說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不叫我大老遠的白跑一趟。”

蘇艾青抿抿嘴唇,故意嘟起小嘴,嗔道:

“還說呢!這麼久也不來看看人家,不知人家怎麼牽挂你呢!”

韋英風含着笑意望着她,不經意的,柔柔淡淡的在蘇艾青那滑膩嫣紅的雙唇吻了一下。

彷彿驟然被一道電流接觸,使蘇艾青全身又起了一陣一陣猛烈的震顫,軟綿綿的毫無氣力。

蘇艾青努力使自己平靜了一下,便待要起身,韋英風雙臂用力一緊,蘇艾青全身一震,就待滿面紅霞的掙紮起來。

突然——

韋英風深沉的道:

“有人朝這裏來了。”

蘇艾青心中起了一絲疑慮,她有些懷疑韋英風是不是騙她,四周靜謐那有什麼人?

韋英風有些發怔,悄聲道:

“好像只有一個,還好,有你的仙丹妙藥,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如果有什麼變化,應該還可以對付的過去。”

蘇艾青本想說話,但是當她看到韋英風專註的表情,她連忙捂着自己的小嘴。

韋英風溫柔的在她額角吻了一下,沉穩的道:

“我已經沒事了,呆會兒如果有什麼事,你都不要插手,好好照顧自己就行了。”

蘇艾青深深的看着韋英風,低柔的道:

“那你也要答應我,自己要小心,傷還沒有完全好,不可以再受任何傷害了。”

兩人仍靠着石頭,凝望着前路,蘇艾青有些緊張,韋英風悠閑的端坐着。

韋英風看了看天色,已是下午時分了,他沉聲道:

“這時候有什麼人會來這裏呢!”

蘇艾青沒有開口,雙目卻四處留神觀察,突然,柳眉微蹙,悄聲道:

“奇怪,好像是女人身上的香味,這地方怎麼會有女人?”

韋英風輕笑道:

“難道你不是?你不是出現在這裏,而且身上的香味還很誘人呢!”

說話中,那陣極為幽淡的香氣,越來越明顯,卻不同於蘇艾青身上的,韋英風感覺有一絲兒熟悉,卻又似陌生。

半晌……

緩緩的,一個穿着件淡青色春衫,袖子窄的,上面綉着寶藍色的花,裊裊婷婷的走了過來,她臉上帶着紅暈,艷如朝霞,一雙黑白分明的翦水瞳,正瞟向韋英風及蘇艾青。

韋英風與蘇艾青二人,俱睜大眼睛,注視着突然出現的女孩子。

這女孩子跟韋英風四眼一接觸,兩人俱是一震,二人同是一個心理:怎麼是你!

原來——

這個美艷秀麗的女孩子竟是瀋海珊!

瀋海珊眼波流動,一張似嗔似喜的俏臉對着韋英風,眨了眨那雙有着長長睫毛的大眼睛,嬌叫道:

“韋公子,怎麼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韋英風怔了怔,似笑非笑的道:

“真巧,沈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不怕再碰到壞人。”

瀋海珊臉上又起了一陣紅暈,但眼睛卻直視着韋英風,目光中帶着種說不出的誘惑,道:

“我是來找你的。”

韋英風一時不知所措,略微有此忸怩的道:

“沈姑娘不是已經跟‘冷麵快手’水寒青回去了嗎?怎麼又一個人出來,可有什麼要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顧自說個沒完,根本沒有把蘇艾青放在眼裏。

蘇艾青看着瀋海珊,本來顯然很驚訝,韋英風跟她竟然相識,漸漸嫣紅的面頰也變得有點發青。

瀋海珊這位美艷慧黠女孩,無視於蘇艾青的存在,嫣然一笑,嫵媚的道,

“我們能不能不要談他,我跟他真的沒有什麼關係,全是他一派胡言。”

韋英風聞言之下,當然知道是瀋海珊在對他表白心意,他卻故意裝不懂,正色道:

“水兄對你情深意重,姑娘千萬別辜負水兄的-片心意。”

瀋海珊忽然笑了起來,刁蠻的道: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已經跑出來找你,想再回他那兒也已經不可能了。”

韋英風含有歉意的回頭看了正在發怒的蘇艾青,輕輕道:

“小青,我……我忘了替你們介紹了,這位是瀋海珊沈姑娘,這是蘇艾青蘇姑娘。”

韋英風藉著轉移話題,來掩飾內心的忐忑不安。

瀋海珊忽而展顏一笑,道:

“蘇姑娘真漂亮,你一定跟我一樣偷跑出來找韋公子的吧!只是你動作快了些。”

此話一出,蘇艾青美麗的面孔上一陣慘白,咬着嘴唇,一言不發。

要逞口舌之利,蘇艾青當然不是瀋海珊的對手,她為人又較為矜持,三言兩語,蘇艾青已處在下風,體內不禁一陣寒慄。

韋英風尷尬的笑笑,道:

“大家有緣才會相識,沈姑娘可能比小青大一點,以後你們互相多照顧。”

這些話說的索然無味,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在背書似的,古板單調極了。

瀋海珊不動聲色的一笑,道:

“喲!韋公子,你叫我左一個沈姑娘,右一個沈姑娘,叫起蘇姑娘,卻開口小青,閉口小青,你也不怕我打破醋缸子。”

韋英風正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蘇艾青已經忍耐不住,跺了跺腳,恨聲道:

“我再也不想見你了——”

說完了這句話,眼眶一紅,掉頭就跑,跑了幾步,又回頭瞪了瀋海珊一眼,恨恨道:

“你不要臉!”

韋英風想追,卻讓瀋海珊硬拉住不放,蘇艾青窈窕的身影瞬間已經不見了。

雖說女人是弱者,但面對情敵時,卻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強者,瀋海珊就是一個例子。

韋英風用力搖頭,正色道:

“沈姑娘,小青還是個孩子,你這樣……”

瀋海珊眨了眨那雙秋水似的美眸,悄細的道:

“她是個孩子,那我呢?你看我還是個孩子嗎?你說話嘛!”

韋英風長長吐了一口氣,口中喃喃的道:

“小青無親無戚,一個人上哪兒去……”

瀋海珊忽然一跺腳,有些怒意的道:

“這蘇姑娘長的實在漂亮,嬌滴滴的,怪不得你為她着迷,可是憑什麼罵人?豈有此理,實在太過份,下回碰到,-定要跟她評評理。”

韋英風苦笑打了個哈哈,奈何不得的道:

“小青她沒有惡意,只是一時……”

說到這裏,他實在不知該如何措詞,繼續說下去,只是輕輕吁了一口氣。

瀋海珊仍不甚高興,嘟着嘴巴,道:

“我冒險出來找你,你不問問我怎麼回事,一句安慰的話也不說,你這人……”

韋英風怔忡着沒有說話,一片沉寂寵罩場中,而這是一片極不調合的沉寂。

瀋海珊神色一冷,向韋英風嘲笑道:

“你在生我的氣?又不是我趕走蘇姑娘的,你怪我幹嘛!”

韋英風叫苦不迭,緩緩的道:

“我們走吧!找找蘇姑娘,她一個人走太危險了,她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想必不會走遠。”

瀋海珊格格笑了,她是一個笑也好看,哭的時候也好看的女孩,叫人拿她沒辦法,捨不得怪她,捨不得罵她,蘇艾青顯然缺少這方面的魅力,但是,她的純真、善良、真誠,卻更叫韋英風傾心。

瀋海珊正色道:

“離開這裏也好,附近有死人,想起來怪噁心的。”

韋英風身形微挪,才發現傷口雖已大好,但是仍有些僵硬,較為不便,他先讓自己四肢活動活動,感覺舒坦多了。

瀋海珊忽然愁眉苦臉,道:

“你怎麼受傷了?你功夫那麼好,怎麼會傷呢?你太不小心了。”

韋英風看她為自己擔心的樣子,心裏頗受感動,柔聲道:

“上過葯,已無大礙,我們走吧!”

瀋海珊很愉快的笑了,還拉着韋英風的手一起走,這麼漂亮的女孩主動拉你的手,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忍心拒絕吧!

韋英風當然也不好意思甩掉她的手,可是他卻沒有高興的樣子,因為他實在擔心,萬一給蘇艾青看到了,只怕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瀋海珊不再說話,只是很滿足的靠着韋英風,慢慢的往前走。

忽然——

韋英風停住了腳步,全神凝注,好像有什麼事發生。

瀋海珊嫣然笑道:

“你怎麼啦?為什麼不走了?”

韋英風以手示意,要她別說話,有一個聲音自遠處傳來,這聲音很急促,好像是一個人在急急奔掠的聲音,會是誰在這夕陽西下的黃昏,如此匆忙的奔走呢?

韋英風與瀋海珊同把目光注視聲音的來處,一個粗獷的聲音,已大刺刺的傳來:

“他奶奶的,胡走亂走,怎麼到了這鳥不拉尿的地方來了,半天沒見個鬼影子……”

隨着語聲,一條龐大的身影已隱隱約約的出現,好似正在向這邊奔來。

韋英風忽然笑了起來,笑得非常開朗,瀋海珊正在納悶地望着韋英風,那碩大的人影,已龍行虎步的走過來,口中猶在哇哇大叫。

這胖大的漢子滿身油污,灰頭土腦,像有些疲憊,顯示趕了不少路,右手一隻鐵手臂。

瀋海珊看他長得一副不討人喜歡的樣子,嚇得緊緊偎着韋英風。

胖大的漢子發現咐近有人,只是光線不甚明朗,看不清何人,微愕之下,臉上肥肉一鼓,大吼一聲,叫道:

“奶奶的,莫不是遇着冤家了?”

胖大漢子腳步一叉,雙掌交胸,大有泰山石敢當的氣概,沉厲的道:

“哪一個龜兒子在這裏,大爺李虎,不怕死的就過來。”

韋英風一直笑吟吟的注視李虎,此刻朗朗一哂,平靜的道:

“李虎,才多久不見,不記得在下了?”

瀋海珊此時方鬆了一口氣,原來兩人相識,免得再起於戈。

李虎像被什麼踢了一腳似,口中大叫着奔向韋英風。

李虎不知是哭,還是笑的叫着:

“師父啊!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你跑什麼地方去了,我以為找不到你了。”

韋英風輕拍他肥壯的肩膀,微笑道:

“你不在‘鐵臂門’出來找我,什麼事?如果為拜師的事,免啦!”

李虎正待開口,一眼瞟見瀋海珊,哼了一聲,粗聲粗氣道:

“媽的,老子最不喜歡女人了,見着女人只有倒霉的份了,奶奶的,走的什麼運?”

瀋海珊嫣紅的臉變得鐵青,瞪着眼,冷冷的道:

“是你來看到我,又不是我去看你的。”

韋英風笑笑,道:

“他是李虎,這-位是沈姑娘,李虎,到底什麼回事,看你一副狼狽樣。”

李虎胖臉一弔,有些尷尬的道:

“奶奶的,不提還罷,一提就是一肚子氣,咱們‘鐵臂門’被破啦!”

韋英風有些迷惑的道:

“怎麼回事?‘鐵臂門’的鐵臂,不是刀槍不入嗎?誰奈何了你們?”

李虎恨恨的道:

“真他奶奶的,咱們‘鐵臂門’跟‘三星會’一向還頗有交往,不知怎麼地,‘三星會’的上官痕跑來,要咱們聽令於什麼‘獨尊門’,咱老大不肯,他奶奶的,他們竟在酒里下毒,連打也甭打了……”

李虎說到這裏,“呸”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又跟瀋海珊打了個照面,不由咧了咧嘴,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艱澀表情。

韋英風頷首-哂,道:

“他們既在酒里下毒,難道你不愛杯中物,所以才沒有中毒?”

李虎咬牙切齒的道:

“老子剛巧出去,否則,他奶奶的,那些雜碎哪有讓他好過的。”

韋英風將目光望着遠方,嘴角浮起一絲嘲弄的笑意,他彷彿正在想着一件事情……

他忽然低緩的道:

“你這一身又是怎麼回事?莫非在路上碰着什麼仇家了?”

李虎有些不好意思的搖搖頭,道:

“我回去一看,那還得了,就跟他們動上了手,奶奶的,他們人多,一上來便打群架,老子不是對手,只有邊打邊走,想來尋師父,替我找回這場過節。”

韋英風輕輕搖頭,低沉的說道:

“‘三星會’在下早晚要跟他們碰面的,你放心,我會要他們付出代價的,但是,以後,你也別叫我師父了,挺不習慣的。”

李虎聞言有些愕然,叫道:

“那老子我乾脆叫你主人算了,馬馬虎虎,反正我要跟着你,學功夫好報仇。”

此時,韋英風嘴裏如果有東西,一定噴出來了,對主人自稱老子,李虎應該是絕無僅有的。

韋英風忍住笑,淡淡的道:

“算了,算了,什麼主人不主人的,在下也不習慣。”

李虎哇哇大叫道:

“你真麻煩,不管啦!不管啦!想了半天,只有主人比較好叫,我就決定了。”

瀋海珊哧哧笑道:

“你既然叫他主人,那你就是僕人了,僕人要服侍主人的,你知不知道?”

李虎聽得一愕,隨即口中大叫:

“有什麼事要老子去做?說說看,不討厭的話,做就做嘛!”

瀋海珊正待啟口,韋英風已微微一笑,搖手阻止,笑道:

“以後大家路上有個伴就是,李虎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反正只是個代號罷了。”

李虎拉開嗓門呵呵大笑道:

“剛才沒有看清楚,還認為又是那些兔崽子呢!呵呵呵!”

韋英風低聲問道:

“他們沿路追殺你?”

李虎驀然一驚,回首四顧,急道:

“可不是,好他奶奶的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還以為老子怕他們,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子懶得招呼他們。”

韋英風目光一直凝視着前路,此刻冷冷一笑,淡淡的道:

“在下倒要見識一番‘三星會’的朋友,看他們除了飯桶外,還有些什麼東西?”

韋英風說到這裏,前面的灰塵飛動,樹葉輕輕的飄拂,他道:

“來了,-共是五個人。”

話剛完,五條人影如鷹隼般紛紛掠到,身手奇絕。

為首的還是一個年約五旬,身形修長的漢子,白皙無須的面孔上配着細長的眉眼,五人皆着紅衣,此人胸前有白色的三星標記。

在此人身後,是一個婦人打扮的女人,年約三四十之間,眼睛不大,眯起來,就好像一雙彎彎的新月,令人有着“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感覺。

另三人,韋英風認得,一個是“辣手郎君”上官招的跟班包無光,還有就是“三星會”的左右護法鄭一招及乾坤。

看來,“三星會”的首領盡出,當知事情已非同小可,只是,他們是衝著李虎而來的,還是對上了韋英風?

五人向韋英風三人-望,面孔上沒有-絲表情,毫不猶豫的奔他們所立之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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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尊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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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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