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哪知,出人意外地群雄心中念頭未定,忽見水俊浩身形飄門之間,已滑出方少甫的寒光劍幕之外,右手竹筷迅疾絕倫地抵在方少甫的“靈台”穴上。

水俊港這種奇詭的身法,快疾的手法,只看的群雄目馳神搖不止。

方少甫臉色慘然一變。右手長劍緩緩下垂,凶威狂焰頓失!

水俊浩冷峻的說道:“在下本不屑和你動手,但是你偏要一再相逼,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現在你已被制,只要在下手中的這雙竹筷輕輕往前一送,便立可置你於死命,不知你還有什麼話說沒有?”

方少甫道:“方某既然技不如你,殺剮任便!”

水俊浩一聲冷笑道:“在下若要殺你,實在太簡單了,不過殺了你也沒有什麼意思,在下要你……”

方少甫接道:“怎樣?”

水俊浩沉聲道:“傳個口信給東方望!”

群雄一驚,心中全都不由微微一動,暗道:“難道他和東方望有仇?……”

方少甫冷冷地道:“什麼口信,你說吧!”

水俊浩道:“告訴東方望……”

話未說完,驀覺身後勁風陡起艾正泰大叫道:“小心身後暗襲!”

水俊浩已經聞風知警,口中一聲冷“哼”,身形電旋,只見他本來抵在方少甫“靈台”

穴的竹筷,突然奇妙快捷地滑進“無膽書生”田必正偷襲攻至的扇影中,“噗”的一聲貫胸而人!

“無膽書生”發出一聲慘叫,身形搖晃踉蹌地後退了四五步,“噗通”一聲,仰倒在樓板上,胸口一片殷紅,鮮血淚淚往外直冒!

原來兩枝竹筷正插在他胸前“玄機”穴上,不用說,已是絕對無法活命了!

群雄目睹此情,心頭全都不禁駭然大震!他們再也意想不到,水俊浩的武功身手竟然這等奇詭高絕,名震武林的“無膽書生’在他的手下,連一招也未走上便送了性命!

方少甫心中自是更加驚駭無比,可以說是完全被震懾住了!

他勉強定了定神,這才發出一聲嘿嘿冷笑,道:“小子!你也太心黑手辣了!”

水俊浩冷峻地道:“他乘人不備,背後偷襲,實是死有餘辜……”語聲微微一頓,音韻理做地說道:“回去告訴東方望,不准他侵犯湘鄂武林正道!”

方少甫道:“你是湘鄂武林道上人?”

水俊浩道:“是與不是,你少問。”

方少甫一聲冷笑,問道:“請問你的師承?”

水俊浩冷冷地道:“你知道了就必須死!”

方少甫嘿嘿一聲,不再多說什麼的走到“無膽書生”的屍身旁,待要伸手提起屍體時,突聞水俊浩喝道:“慢着!”

方少甫冷然道:“你還有何請教?”

水俊浩道:“在下剛才只說不殺你,但是聽說你性情凶戾,繼做不馴,今天必須給你一點懲戒,以煞煞你的凶戾之氣!”

他人隨聲動,突然向方少甫身側欺了過去!

方少甫雖然自知武功不如水俊浩許多,但-聽此言,不禁勃然暴怒,右手一揮,劍氣排山而出!

水俊浩口中一聲冷“哼”,左手儒袖揮向方少甫的右腕脈門,右手橫擊而出,“拍”的一聲,已擊在方少甫的左肩上。

方少甫一聲問“哼”,身軀一晃,踉蹌地斜退了一大步,臉色蒼煞,額上冒起黃豆般大的汗珠!

敢情水俊浩的這一掌,已將他的左肩骨擊碎,一條左臂算是從此報廢!他憤怒地望着水俊浩,雙眼滿是凶厲之色,那樣子,那神情,直似恨不得一口將水俊浩吞噬掉!

水俊浩雙目光湛湛,俊臉神色凜然,那氣勢,那威儀,令人望而生畏,不敢仰視!

方少甫還劍人鞘,抬手點截了左肩的經脈穴道,恨聲說道:“水俊浩,、這一掌之仇,方某記下了,非報不可!”

話落,右手一伸,提起“無膽書生”屍體,疾步飛奔下樓而去!

群雄早被水俊浩這種奇詭高絕罕見的身手驚駭得呆住了,渾忘了立身何處,是怎麼回事?方少甫飛奔下樓去后,他們這才恍然若醒的明白了過來!

但是,也就在這剎那之際,樓梯口人影連間,已經失去了水俊浩和一男一女兩個小孩的蹤影!

艾正泰當先飛步下樓追出店外,大聲叫道:“水少俠請留步!”

但是兩騎健馬分馱着三人,已遠去五六十大開外。艾正泰領着群雄隨後飛馳疾追,一直追出城外。

兩條腿怎能和四條腿比,不但沒有追上,距離反而越拉越遠!艾正泰和群雄只得停身讓步,目視着兩騎絕塵飛馳遠去的健馬發出一聲輕嘆,悵然轉身而返。

***。

水俊浩帶着二小兄妹,一路縱馬疾馳。日落時分,已抵達建陽驛。

這是他十年前曾經走過的地方。“來福客店”,是建陽驛上最大的一家兼營飯館的客店。

水俊浩和二小兄妹在“來福客店”門前下了馬,將馬級繩交給店內迎出來的店伙,領着二小兄妹走人店內一張空案位上坐下。

一個鬚髮花白,年約六十來歲的老店伙走過來,彎着腰陪笑地說道:“公子爺,您們要點什麼?”

水俊浩點過菜飯,老店伙正待轉身走去時,水俊浩忽然喊住他道:“徐老闆!”

’老店伙似乎微怔了怔,望着水俊浩問道:“公子爺有什麼吩咐么?”

水俊浩含笑地道:“徐老闆,您老不認識我了嗎?”

老店伙睜大着雙眼,怔然地望着水俊浩搖搖頭道:“公子爺,您貴姓?小老兒的記性實在太壞了!”

水俊浩微笑地道:“我名字叫水俊浩,徐老闆,是我的樣子改變了很多,所以您老人家不認識我了,十年前,我在您老人家這座店前討飯吃,承您老人家憐愛我,要收我做義子,後來還送我五兩銀子……”

水俊浩說到這裏,老店伙這才恍然記起了一年前的這段舊事,不禁驚喜地脫口而出道:

“啊!您原來就是十年前的那個……”

忽然發覺對方現在已是一個貴公於,怎麼可以還喊人家”小叫化子”,於是急忙頓聲改口道:“水相公,您已找到貴親了么?”

水俊浩點點頭含笑道:“當年承蒙您老人家賜飯贈銀,使我沿途將免許多飢餓露宿之產苦,此恩此德一咱銘記於心,無法淡忘,今天,我是特地來看望您老人家的!”

徐老闆高興得眯起一雙老眼笑道:“啊呀!水相公,您這麼說,小老兒可實在不敢當,當年的那點兒小事,算得什麼,還提它作什……唉!”

說到最後,忽地感慨的喟然輕嘆了口氣。

水俊浩見這位慈藹和善的老人家,高高興興地忽然發聲輕嘆,心下不由一怔,問道:

“您老人家有什麼心事么?”

徐老頭搖頭苦笑了笑道:“沒有。”

水俊浩道:“那麼您老人家好好的為什麼嘆氣呢?”

徐老頭又是一聲苦笑,道:“小老兒只是一時的感慨罷了。”

水俊浩知他是言不由衷,心中必然另有隱情,當下遂便含笑說道:“您老人家何必瞞我呢,如果有什麼困難,請儘管說出來給我聽聽好了,或者我還能幫忙您解決一點困難也說不定呢!”

徐老頭搖搖頭道:“水相公,您別問了,這種事情您是無法幫得了忙的,何況……

唉!”忽又輕聲一嘆,接道:“水相公,您大概已經餓了吧,小老兒還是趕快去替您把菜飯送來吧。”

說著已經轉身急急走去。

水俊浩見徐老頭言語吞吞吐吐不肯直說出心事,知道他必有難言之隱!

忽然,水俊浩發現一雙精光灼灼的眼睛在射視着他,這雙眼睛的主人乃是坐在櫃枱裏面的管賬先生。

水俊浩心中不由微微一動,暗忖道:“此人分明是個江湖人物,身懷精湛功力的內家高手,怎地竟會在這裏當起管賬先生來了呢?……”

他心念急轉地繼續暗道:“店裏的夥計看來比十年前似乎要多了三四人,從前人手少,記得徐老闆除了招呼一些熟識的老客人外,從不自己動手的,現在人手增多了,他年紀也已經老了,怎地反而自己動手跑堂當起店夥計來了呢,難道。這間店已經易了主人,不是他的了不成?……”

他心中暗想至此,恰巧有一個店伙從桌前走過,他便喊住那個店伙問道:“小二哥,這裏的店主已經不是徐老闆了嗎?”

店伙搖搖頭道:“已經兩年多了。”

水俊浩道:“哦!是徐老闆把它賣給別人了么?”

店伙四下里看了看,生怕別人聽到似地悄聲說道:“不是,是被人謀佔了的。”

水俊浩愕然道:“謀佔去的?是用什麼方法謀占的?”

店伙道:“欠債。”

水俊浩一怔,道:“欠債?”

店伙忽然輕嘆了口氣,道:“說起來也真可恨,他們假造了一張借據,硬說徐老闆欠了他們的銀子,逼着要還他們,否則就將這門店抵賬!”

“哦”水俊浩問道:“是多少銀子?”

店伙道:“五百兩。”

水俊浩道:“這間店可值多少?”

“三百多兩。”

水俊浩道:“不是不夠抵賬嗎?”

店伙道:“徐老闆收養了一個女兒,長得十分美慧,也被他們弄去算作抵賬;當丫頭去了。”

水俊浩微一沉吟道:“如果還他們五百兩銀子,便可以贖回這門店鋪和徐老闆的女兒嗎?”

店伙搖搖頭道:“只怕不行。”

水俊浩道:“為什麼呢?”

店伙道:“因為他們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錢。”

水俊浩道:“是為了要得到這間店鋪和徐老闆的女兒?”

店伙點點頭道:“確是如此。”

水俊浩道:“你怎敢斷定的呢?”

店伙道:“因為他們曾經派人向徐老闆談過,要買這間店鋪,徐老闆不答應,所以才發生了這種事情!”

水俊浩想了想,問道:“他們是些什麼人?”

店伙道:“是……”

這店伙剛說了個“是”字,以下之言尚未出口,忽聞身後一聲輕“咳”,語聲冷如冰炭地道:“是什麼!王三!”

店伙王三回首一看,原來是那個管賬先生,臉色陰沉的站在他的身後,王三頓時不由神情駭然大變,囁嚅地道:“沒……沒什……什麼……”

管賬先生陡然一聲冷喝道:“王三,你太愛多嘴饒舌了!”

手掌一揮,但聞“拍”的一大叫脆響,一巴掌忐在王三的左頰上,只打得王二跌跌撞撞的撞出五六尺遠,扶着一張桌子。

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和兩顆床牙,剎那間,半邊臉紅腫了老高!

水俊浩見狀,眉頭不由微微一皺,“咳”了一聲,說道:“閣下出手未免太重了點了。”

管賬先生目光轉向水俊浩。冷冷地道:“你看不順眼嗎?”

水俊浩劍眉一軒,但旋又忍耐地微微一文,道:“他只不過和在下談了幾句話,罪不至該打。閣下對管理方面太苛些了!”

管賬先生冷笑了笑,話鋒忽地一轉,問道:“你是徐老頭兒的什麼人?”

水俊浩道:“什麼人也不是,十年前徐老闆曾有惠於在下。”

管賬先生道:“你想還報?”

水俊浩點點頭,朗聲說道:“大丈夫生長於世,受人點水之恩,當湧泉以報,所以……”語聲微微一頓,問道:“請教閣下上姓高名?”

管賬先生道:“郭廷祥。”

水俊浩拱拱手道:“在下水俊浩,能和郭兄談談嗎?”

郭廷祥陰聲一笑,道:“是關於徐老頭的?”

水俊浩點點頭道:“正是。”

郭廷祥道:“當然可以……”

恰值此際,徐老頭和另一個店伙捧着兩大木盤的菜飯走采,郭廷祥立即話鋒一轉,道:

“菜飯已經送來了,水兄請完用飯,吃飽肚子之後我們再慢慢的詳談吧。”

倏地轉向王三冷喝道:“還不趕快做事情去,呆在這裏還想找打不成!”

王三連忙轉身急步走去:郭廷祥也自顧向櫃枱裏面而去。

徐老頭從廚房裏出來,自是不知店內發生的事情。他異常高興地和另一個店伙捧着兩大木盤的菜飯走過來,把菜飯一樣一樣地放在水俊涪的桌了上,滿滿地擺了一桌。

水俊浩目光略一掃視,除了他點的菜之外,另外多加了四五樣,而巴都是些頗為名貴的好菜。

水俊浩知道這些菜是徐老頭為招待他而特地增加的,當下便站起身來朝徐老頭欠身為禮的說道:“您老人家大客氣了……”

他話未說完,徐老頭已笑嘻嘻的接著說道:“水相公,您別客氣了,承您來看望小老兒,小老兒也沒有什麼好招待您的,所以特地到廚下去請大師傅幫忙,多做了幾樣菜,算是小老兒的一點敬意,水相公,您趕快請坐,趁熱用吧。”

水俊浩聞言,也就不再多作客套的說道:“好,我不客氣就是,您老人家也坐下來吃一點,我們談談吧。”

徐老頭搖搖頭道:“小老兒本來應該奉陪的,只是……”

水俊浩不待他說完,便含笑地接著說道:“您老人家的事情我已經全知道了,您只管放心坐下好了,我會替您解決一切的,這間店鋪明天也就仍是您的了!”說著轉向另-個店伙道:”小二哥,麻煩你去送壺好酒來。”

那店伙答應了一聲,轉身快步而去。

徐老頭不由睜大着兩隻眼睛,望着水俊浩問道:“水相公,您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水俊浩微笑地道:“是王三告訴我的。”

徐老頭道:“您問他了?”“水俊浩點點頭道:“您老人家不肯直說,所以我便問他,他就全都告訴了我。”

徐老頭臉色顯得有點緊張地道:“他告訴您的時候,管賬先生聽到沒有?”

水俊浩道:“可能是聽到了,管賬先生走過來打了王三一巴掌!”

徐老頭滿臉驚惶地說道:“糟了!王三今夜裏準會沒有命了!”

水俊涪心下不由微微一驚!道:“真會這麼嚴重嗎?”

徐老頭輕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水相公,您是念書人,不會知道的,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人呀!”

這時,那店伙已送上一壺酒來。

徐老頭接過酒,替水俊浩斟滿了一杯。他仍然站在桌旁,並未坐下。

水俊浩道:“您老人家也請坐下來,我們先喝兩杯慢慢地談吧!”

徐老頭雙眉深鎖地搖了搖頭,道:“不用了……”語聲一頓,接道:“水相公,小老兒本想留您在這裏多住上兩天的,可是這樣一來,您還是吃完酒飯後就走吧!”’水俊浩微微一笑道:“您老人家是怕他們會怎樣我嗎?”

徐老頭點點頭道:“也許他們不會怎樣您。不過,小老兒心裏非常不安的!”

水俊浩劍眉微皺,道:“您老人家只管放心吧,我已決定替你償還他們的欠債,贖回這間店鋪和你老人家的愛女!”語聲一頓,笑了笑接道:“我已經和管賬先生約好了,等我吃過飯後,便和他洽談一切!”

徐老頭聽得心中不禁又驚又喜地道:“他已經答應你了嗎?”

水俊浩道:“我想大概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正在吃飯的儀蕙忽然接口說道:“老伯伯,你儘管放心好啦,有水哥哥出面,他們決不會不答應的!”

儀範也接口說道:“他們要是真敢不答應,我和妹妹兩人就先打他們個落花流水!”說后還轉向儀蕙說道:“妹妹,你說好嗎?”

儀蕙格格一聲嬌笑,道:“當然好!”大眼珠兒骨碌碌地一轉,望着水俊浩道:“水哥哥,可以嗎?”

水俊浩笑道:“你們兩個小淘氣,是不是又想生點兒是非了……”語聲略頓,微點了點頭又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們必須要看我的眼色行事,不準胡鬧!”

儀蕙點着小蟀首道:“水哥哥,你放心好了,我和哥哥決不會胡鬧的!”

徐老頭在旁一聽這些話,不禁駭得面無人色,聲音有點顫抖地向水俊浩搖着手低低的說道:“水相公,你千萬不可這樣.做,他們都有很好的武功呢!”

水俊浩微微一笑,正待答言時,儀蕙卻搶先低聲答話道:“老伯伯,你請放心啦,就憑那個管賬先生的那點武功,就是出來十個,也打不過水哥哥的!”

徐老頭不由睜大起一雙眼睛,滿臉儘是驚奇之色地望着水俊浩問道:“真的?水相公,你也學會了一身武功了嗎?”

水俊浩為了要使徐老頭安心,遂含笑地點點頭道:“是真的!你老人家請安心!”

徐老頭聽后,心中果然大安,愁眉開朗地笑說道:“那麼小老兒現在便去替您安排住歇的房間去。”

說罷,也不待水俊浩答言,便轉身快步往後面去替水俊浩安排住宿的房間去廠。

***。

時近二更左右。水俊浩和管賬先生郭廷祥對坐在一間清靜的上房裏,儀範、儀蕙二小兄妹垂手靜立在水俊浩身後兩旁。

郭廷祥輕“咳”了一聲,目注水陵浩的俊臉冷聲問道:“公子確然要替徐老頭償還欠債,贖回這間店鋪和他的女兒嗎?”

水俊浩點點頭道:“不錯,可以嗎?”

郭廷祥一聲冷笑道:“當然可以,不過公子知道是多少銀子嗎?”

“五百兩,對不?”

“這是兩年前的數目,現在可不止此數了!”

“現在一共多少?”

“連本帶利,總共一千四百七十二兩。”

水俊浩劍眉皺了皺,道:“閣下這是什麼利息?這麼重!”

郭廷祥陰聲一笑道:“這是當初決好了的,每百兩銀子每月五兩利息,以年計算,一年不還,利上加利,到現在為止,一共是二年零三個月。”

“哦!”水俊浩微一沉吟,道:“好吧,小生即刻如數照付,現在便開銀票給閣下,希望閣下能連夜將徐老頭的掌珠送回,同時將店鋪歸還!”

郭廷祥似乎意想不到水伎浩會一口答應付此巨額的銀子,當下不由微怔了怔,心中念頭飛轉了轉,道:“公子的銀票靠得住嗎?”

水伎浩淡然一笑道:“別說是此區區之數,就是十萬八萬兩,生開出的銀票,銀莊上也會照付的!”

郭廷祥笑丁笑,道:“公子的口氣確實大的驚人,不過……”語聲一頓,接道:“此事在下尚未便完全做主,必須得和敝上商議一下才能決定!”

水俊浩道:“請問貴上是誰?”

郭廷祥道:“敝上姓方名功偉,外號人稱‘幻影劍’,乃當今武林英雄高手!”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他現在何處?”

郭廷祥說明方功偉是武林英雄的本意,是想藉此使水俊浩打消替徐老頭償債贖店贖人的念頭,知難而退。

但是水俊浩竟然絲毫無動於衷,他只得答道:“離此三十裡外的‘內方山莊’。”

水俊浩道:“那麼小生現在便和閣下一起前往見他,當面和他談好了廠郭廷祥嘿嘿一笑道:“依在下看來,公子還是不要去的好!”

水俊浩臉色陡地一寒,冷冷地道:“內方山莊可是龍潭虎穴?”

此話一出,郭廷祥臉色不由微微一變,陰聲一笑道:“聽水兄的口氣,必定電是同道中人了!”

水俊浩道:“是便怎樣?”

現廷祥雙目精光灼灼地逼視着水俊浩,又是陰聲一笑,道:“希望你能聽從郭某良言相勸,休管這件閑事為上,否則……嘿嘿!”

言下隱含威脅之意。

水俊浩劍眉倏地一挑,道:“否則怎樣?閣下直言無妨!”

郭廷祥語聲冷峻地道:“你將連小命都會管進去!”

水俊浩曬然一笑道:“縱然是如此,也死而無怨,多謝閣下的良言了。”

郭廷祥道:“這等說來,你是一定要管?”

水俊浩道:“哼!管定了!”語聲微頓,俊臉凝寒地沉聲接道:“有勞閣下立刻帶路前往貴上那裏一行!”

郭廷祥嘿嘿一聲陰笑,道:“好吧,你既然不肯接受郭某良言相勸,郭某便吩咐他們備馬,立刻帶你去見敝上就是!”

話罷,站起身來,拉開房門出房而去。

***。

三騎馬,四個人,離開了建陽驛。

郭廷祥一騎在前,水俊浩和二小兄妹兩騎隨後,三匹健馬,十二隻鐵蹄翻騰,直奔三十裡外的“內方山莊”。

蹄聲,敲碎了黑夜的沉靜,遠傳數里。

三更時分,已抵達“內方山莊”里許之外。

郭廷祥在馬上用手一指,道:“那就是‘內方山莊’。”

水俊浩凝目望去,只見這“內方山莊”佔地約百畝方圍,屋宇連雲,黑壓壓的一片,建築頗為宏偉,氣勢很是不凡。

郭廷祥忽地輕輕一勒馬緩,使馬行減慢,向水俊浩笑說道:“庄內之人,此刻只怕都已熟睡,在下必須先通知庄內一聲,有貴客駕蒞,要他們準備迎客。”

說著一抬手,向空中打出一粒鳥蛋大小的彈丸,只聽得“怕”的一聲炸響,三丈多高的空間,頓時爆開一朵海碗大的藍煙火花!

水俊浩一見,當然明白郭廷祥是在傳警,當下口中只冷“哼”了一聲,並不說破,也未多說什麼。

郭廷祥忽然一抖馬級,當先縱馬疾馳,水俊浩和二小兄妹一見,也立刻各抖績轡,緊隨其後。晃眼工夫,已奔馳至庄外二十多丈距離地方。

驀見五六支前面處,人影疾閃,由兩旁暗影中躍出八個手執鋼刀、勁裝疾服的彪形大漢攔立道中,沉聲問道:“什麼人?請快停馬答話!”

郭廷祥當先勒馬停住,朗聲答道:“建陽驛來福客店管賬,‘鐵筆’郭廷祥。”

八人當中為首的一個大漢,朝郭廷祥一抱拳,說道:“原來是郭兄,深夜返庄何事?”

郭廷祥道:“這位水少俠要見莊主。”

大漢道:“什麼事?”

郭廷祥道:“要替徐老頭還債,贖回來福客店和女兒。”

大漢雙睛陡地一瞪,精光灼灼掃視了水俊浩和二小兄妹一眼,嘿嘿一笑,道:“郭兄已經告訴過他進入本庄的規矩了嗎?”

郭廷祥道:“還沒有。”

大漢道:“請郭兄現在告訴他。”

郭廷祥轉向水俊浩嘿嘿一笑,道:“水兄聽見了沒有?”

水俊浩冷冷地道:“什麼規矩?郭兄請說吧,就是擺下刀山劍林,小生既然來了,也必闖上一闖!”

郭廷樣陰聲一笑,道:“水兄放心,‘內方山莊’內決無什麼刀山劍林,只不過是凡要進入本庄的外人,均必須先通過他們庄前八衛的考驗而已!”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就是他們八個人?”

郭廷祥道:“八刀聯手!”

水俊浩道:“如果通不過呢?”

郭廷祥道:“無法人庄,也無法見到莊主!”

水俊浩道:“這等說來,小生非得通過這場八刀聯手的考驗不可了!”

郭廷祥道:“這是本庄的規矩,而且這也只是第一關!”

水俊浩劍眉微微一軒,道:“還有幾關?”

“兩關。”

“第二關是什麼?”

“四方刀陣。”

“第三關?”

“劍起三才,錘分四象,乃三劍四錘化合的七巧陣!”

水俊浩聽的不由豪興勃發的哈哈一聲朗笑,道:“好!夠味,夠昧、小生今夜倒得要好好的闖上-闖,見識見識你們這三關的什麼刀、劍、錘陣!”

話落,身形微長,已自馬背上飄身而起,落地輕如鴻毛,點塵不驚地立在八名勁裝大漢的對面八尺之處,郭廷祥一見,心中不由暗暗一凜,忖道:“這小子年不足弱冠,輕功身手即已如是奇高驚人,難怪他聞聽必須通過三關之後,非只毫無怯意,反而豪氣大生,想來定然身懷精絕武學功力,是個大有來歷之人;我何不先……”

他心念微微一動,立即躍身下馬,向水俊浩抱拳一拱,道:“在未動手之前,水兄可否先將師承來歷示告!”

水俊浩道:“郭兄無須多問,小生也無可奉告。”

郭廷祥碰了一鼻子灰,口中“嘿嘿”了兩聲,飄身而退。

突然“當”的一聲鑼響,剎那間,庄內庄外一片燈火通明,百餘盞燈燭,竟同於鑼響聲中一起點燃!

水俊浩氣定神閑而立,雙目湛湛地掃視了“庄前八衛”一眼,朗聲說道:“八位可以動手了!”

為首的大漢雙閂一瞪,沉聲說道:“請亮兵刃!”

水俊浩輕聲一笑,道:“小生就以一雙向掌領教八位幾招好了。”

說時還伸出兩隻白哲如玉,有若女人縴手般的手掌,神情輕鬆滯灑地向“庄前八衛”晃了晃。

郭廷祥聽得心中不禁悚然一凜!暗忖道:“這小子究竟是何出身來歷?好狂妄的口氣……”

“庄前八衛”全都臉色勃然一變,心中也突然大怒!

為首的:大漢陡地-聲暴喝道:“小於!你太狂了!”

暴喝聲中,身形躍起,右手鋼刀揮舞,直朝水俊浩撲去!

其餘七名大漢立即如斯響應,身形飛躍撲出!

剎那問,頓見刀光灼灼,寒氣森森,刀風呼呼,勢若怒,濤洶湧,威猛凌厲的直朝水俊浩捲去!

這八名大漢的武功;在江湖上雖是微不足道,在“內方山莊”中也只不過是三四流的腳色,但是八刀聯手,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了,何況他們又是久經訓練,精嫻於合搏之技呢!

是以,一般稍弱一點的江湖高手,要想通過他們這八刀聯手台搏的一關,還真是困難非常!

不過,水俊浩的武功實在太高了,八刀聯手的攻勢雖極威錳凌厲,有着洶湧怒濤,但是水俊浩又怎會將他們放在心上?只聽得水俊浩口中冷然一聲輕曬,身形電飄之間,便已脫咄八。刀的一片刀影圈外,八刀攻招全部走空!

八名大漢不由均皆微微一怔!旋又齊地一聲大喝,身形飛躍,刀光再起,分自四面八方又猛朝水俊浩撲攻而上!

這次,八名大漢乃是蓄怒而發,威勢較前更加猛厲!

水俊浩突然朗聲哈哈一笑,身形飛旋,雙掌疾出,指彈掌拍之間,-陣“叮叮噹噹,啊啊”之聲陡起……頓見刀光忽斂,人影倒縱暴射!就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八名大漢都已成了赤手空拳,退身站立在丈外地方,瞪着雙睛怔怔地望着水俊浩發獃!

水俊浩氣定神閑地負手岸立當場,八把寒光灼灼的鋼刀,橫七豎八地散落在水俊浩立處周圍地上!

凝目仔細望去,八把鋼刀中已有三把傷缺,顯然是被水俊浩以精深的內功指力彈缺了的!

這等情形,只看得郭廷祥心頭駭然大震,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做夢也料想不到,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竟是一位身負上乘功力奇學的絕世高手!

只聽水俊浩朗聲一笑道:“這第一關,小生算不算已經通過了?!”

郭廷祥哈哈一笑,道:“少俠武功身手高強驚人,這第一關,當然是已經通過了!”

說罷,一抖手,向空中打出了三粒彈丸,“啪!啪!啪!”三聲脆響中,空中爆現出三朵藍焰火花!

水俊浩見狀,輕聲一笑道:“郭兄;你應該打出五朵藍焰警號才對!”

郭廷祥瞼色微微一變,嘿嘿一聲冷笑道:“少俠如果順利地通過第二關,郭某自會打出五朵藍焰警號!”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現在就請郭兄帶路前往吧!”

郭廷祥冷“哼”了一聲,邁步向前奔去,水俊浩回手向二小兄妹一招,隨在郭廷祥的身後前行。

在庄門口的兩邊,並肩站着四個年約四十多歲,各執一柄“金背大砍刀”的中年壯漢。

這四個中年壯漢個個神態威猛,氣定神凝,一望而知,都是武功火候頗深的內家高手,較諸“庄前八衛”高明得很多!

水俊浩一到,四位中年壯漢立即霍然分開,各取立位,分東南西北四方挺立,將水俊浩圍在中央。

東方為首的中年壯漢沉聲喝道:“閣下請亮兵刃!”

水俊浩目若朗星,湛湛地環掃了四人一眼,冷傲地道:“區區一座‘四方刀陣’,還不值小生亮出兵刃,你們請即發動陣勢口巴!”

四人全都不禁勃然大怒,一聲喝叱,身形齊動,四刀齊揮,刀影如山,挾帶着“呼呼”

勁風,猛朝水俊浩前後左右攻去!

水俊浩一聲朗朗長笑,身形有合鬼魁般地飄忽之間,四柄“金背大砍刀”的攻招便已全部走空!

四中年壯漢一攻即退,刀隱肘后,展開身形,立時圍着水俊浩繞身疾走起來。

水俊浩凝神斂氣,岳峙淵停的挺立中央,暗暗提聚起內家功力,蓄勢待發,以靜制動!

只見四壯漢身形越走越快,片刻工夫之後,已快得有如四道首尾相連的輕煙!

突然庄門內響起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沉喝道:“庄門四傑速停!”

四中年壯漢聞聽喝聲,立時身形一停,退向兩旁,垂手躬身肅立。

驀聞香風颯然,白影飄閃……水俊浩只覺得眼前陡地一亮,一個清秀絕倫的白衣少女秀立在水俊浩對面六尺之處,星眸盈波,凝視着水俊浩的俊臉。

這白衣少女給水俊浩的第一印象,直覺地感到她有如一朵空谷幽蘭,清麗而秀美絕倫……須知他在“女王城”中十年有零,所見過的美麗少女不知凡幾,但是像白衣少女這樣清秀絕倫的,尚還是第一次見到!

因此,他一見這白衣少女,心中不由微微一呆,暗忖道:“這少女好美,好美啊……”

只聽白衣少女音如黃鶯般地嬌聲問道:“請問公子貴姓是水么?”

水俊浩怔了證,點點頭道:“不錯。小生正是姓水。”

郭廷祥趕急跨前兩步,神情極是恭敬地向白衣少女說道:“稟公主,他名叫水俊浩。”

白衣少女對郭廷祥的話聽如未聞,理也不理的忽然向水俊浩盈盈下拜地嬌聲說道:“小女子常婷婷拜見公子。”

水俊浩不禁一愕,趕忙身子一側,搖手說道:“姑娘快請不要如此,姑娘究竟是誰?請道其詳!”

白衣少女直起嬌軀,向水俊浩溫婉地一笑,說道:“小女子常婷婷,家父乃是‘地煞”

常世洲!”

“哦,……”

水俊浩這才明白,這白衣少女原來是“地煞”常世洲的愛女。

只聽常婷婷接着又聲如黃鶯的緩緩說道:“承公子恩賜聖葯,使常婷婷不但得以解除體內的劇毒而獲重生,又因聖葯的功效之助,功力也隨之突飛猛進……”

水俊浩接道:“姑娘的任、督二脈已經打通了嗎?”

常婷婷滾首微點,嬌甜地一笑道:“已經打通了,此全系公子所賜,常婷婷今生今世當永記肺腑,不忘公子的這番大恩大德!”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些許小事,姑娘休要如此掛懷……”

語聲一頓,問道:“令尊也在莊上嗎?”

常婷婷搖了搖頭道:“家父往昆崙山有事去了。”

水俊浩道:“令尊和方莊主是朋友嗎?”

常婷婷道:“方莊主隸屬家父轄下。”語聲微微一頓,倏地轉向靜立在一邊的一個鬍鬚花白,身材偉岸,氣派頗為威武,年約五十開外的老者喊道:“方莊主。”

方功偉連忙應聲走過來,恭敬地說道:“公主有何吩咐?”

常婷婷道:“這是水公子,你趕快拜見吧!”

方功偉聞言,便朝水俊浩抱拳一拱,道:“老朽方功偉,見過水公子。”

水俊浩已明白了方功偉的身份地位,見他抱拳為禮,故作未見地雙手背負,仰首望天,不予答理。

方功偉不禁甚感難堪,但當著常婷婷的面前,卻又不便發作,只好心中暗自恨恨的罵道:“小子,現在且由你神氣,日後你要是落到老夫的手裏,老夫必定叫你吃足苦頭,知道老夫的厲害……”

哪知他尚在暗罵不已,忽見常婷婷秀臉-寒,冷喝道:“方功偉!你不要命了么?”

方功偉驀然一驚!垂手俯首躬身說道:“屬下不敢!屬下不知身犯何律?尚祈公主明告!”

常婷婷道:“你還不趕快跪下向水公子磕頭賠罪嗎!”

方功偉道:“這個……”

常婷婷明眸一轉,便已明白了他的心意,一聲冷笑,問道:“你知道水公子的身份嗎?”

方功偉搖搖頭道:“屬下不知。”

常婷婷道:“我爹爹的身份呢?”

“銅旗五。”

“你呢?”

“銅旗五轄下壇主。”

“銅旗之上呢?”

“鐵旗四。”

“再上呢?”

“玉旗三。”

“再上的身份怎樣?”

“特殊最高。”

“好了,現在我告訴你,我爹爹見了水公子時還得恭敬地一拜參見,躬身聽令,你應當如何?你自己看着辦吧廠方功偉聽完這番話后,不禁驚駭無比地呆住了!常婷婷的話意很明顯地說明了水俊浩的身份地位,系屬於超然特殊的最高階級,換句話說,不是“金一”,便是“銀二”。

他真有點不敢相信,這麼一個年不足弱冠的少年,會是特殊身份的“金一”“銀二”……並且,他心中還有着一層疑惑,就是“金一”“銀二”究竟是何許樣人?連身份高如“玉三”“鐵四”

“銅五”均未見過。據傳說都是女人,”是“女王”倚為左右膀臂,兩個武功深不可測的女人!怎會得是這麼年青的男人呢?但是,話又說回來,他若不是,常婷婷又豈敢隨便亂說?就在他心中疑思未定之際,只見水俊浩俊臉一片神光湛然,緩緩自懷內取出一面銀光閃閃的三角小旗,微微一抖,雙手平捧胸前,沉聲喝道:“方功偉,你可認識此物么?”

方功偉一見,渾身不由猛然一震,擺在眼前的事實已不容許他再稍有懷疑,雙膝一彎,跪倒俯伏當地說道:“銅旗轄下‘內方山莊’壇主方功偉,拜見銀旗令主!”

常婷婷一見水俊浩現出“銀旗令”,也同時跪拜在地。

方功偉和常婷婷這一跪下。四周站立着的一眾屬下,也立刻隨着跪倒俯伏當地。

剎那間,四周一片沉寂,鴉雀無聲,場中,除了水俊浩本人和二小兄妹外,已無一個站立之人。

水俊浩收起“銀旗令”,語聲和緩清朗地說道:“常姑娘,方莊主和各位均皆請起!”

“謝令主!”

一聲雷響也似的應諾,眾人立時全都自地上挺身站起。

方功偉躬身恭敬地說道:“請令上入庄。”

水俊浩微一頷首,道:“有勞莊主前面帶路了。”

方功偉躬身道:“屬下遵命!”

說罷,便轉身在前帶路邁步往庄門內走進。

大廳上,燈燭輝煌。

水俊浩高居上座,常婢坤和二小兄妹靜坐一邊,方功偉和一眾屬下垂手肅立兩旁。

廳內,氣氛在沉寂中顯得有點冷凝,冷凝得令人心中右着忐忑與不安!尤其是“鐵筆”

郭廷祥更是提心弔膽,惶急惴惴不已!”

此際方功偉尚還不知水俊浩的來意,心中猶自暗暗揣測。原來自方功偉和常婷婷現身,直到此刻為止,“鐵筆”郭廷祥一直未有機會稟告水俊浩此來的用意。

只見水俊浩雙目光如冷電地掃視了方功偉一眼,俊臉沉凝地喝道:“方功偉!”

方功偉趕忙趨前兩步,垂手躬身恭敬地應道:“屬下在。”

水俊浩冷峻地道:“你知罪嗎?”

方功偉心頭不禁微微一震!

隨又聽得水俊浩朗聲喝道:“執法堂何在?”-個中年漢子應聲而出,恭敬地說道:

“屬下楊仁,敬俟令主令諭。”

水俊浩道:“煩請貴堂宣讀本教法規。”

楊仁躬身答道:“遵命。”

旋即直腰挺胸地朗聲頌讀道。

一、未奉令渝擅自炫耀江湖惹事生非者處死!

二、不聽命令擅自行動者處死!

三、叛教者處死!。

四、姦淫婦女者處死!

五、強奪民產橫行不法者處死!

六、……水俊浩突然抬手微微一擺,道:“好了,停!”

楊仁應聲住口。

水俊浩接着又道:“這第五條有請楊執法再朗讀一遍!”

楊仁復又朗聲頌讀道:“強奪民產橫行不法者處死!”

水俊浩目光湛湛如電地射視着方功偉沉聲喝道:“方功偉,對於第五條你有意見沒有?”

方功偉渾身不由微微一顫,道:“屬下沒有意見。”

常婷婷忽然嬌聲問道:“水公子,他犯了這第五條之罪么?”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他自己心裏應該明白有數!”

常婷婷粉臉凝寒地望着方功偉冷聲說道:“方莊主!你還是自己說出來吧。”

“鐵筆”郭廷祥忽地跨前兩步,走近方功偉身側說道:“莊主,那徐老頭是令主的舊識……”

水俊浩不待郭廷祥話完,接著說道:“徐老頭所欠本利若干,悉由本今主代為償還,你意下如何?”

方功偉一聽,臉色頓如死灰般地垂首說道:“屬下不敢,但好令主寬容!”

水俊浩一聲冷“哼”,陡地沉聲喝道:“徐老頭的女兒現在何處?”

方功偉答道:“現在內宅,因她生得美慧聰明非常,賤內甚是喜愛她,已經收為螟伶義女,並傳授武功。”

“哦”水俊浩輕“哦”了一聲,道:“這還罷了。”語聲一頓,接道:“現在趕快命人去請她出來。”

方功偉應了一聲,轉向“鐵筆”郭廷祥道:“煩請郭兄去向賤內說一聲,請徐姑娘來吧。”

“鐵筆”郭廷祥答應一聲,轉身走出大廳,快步往內宅而去。

水俊浩冷冷地道:“方功偉,關於‘來福客店’的事,你有什麼解說沒有?”

方功偉攝嗡地答道:“屬下因奉‘銅旗旗主’令諭,設法在建陽驛開一家飯館客店,以作日後連絡處所之用……”

水俊浩接道:“你本想買下‘來福客告,因為徐老頭不肯賣,所以你便假造借據,向他逼討清償、他無力還償,你便要他以‘來福客店’折舊抵償,不夠之數,即以他女兒作抵,是嗎?”

方功偉知道事實無法推賴;只得垂首說道:“屬下也是不得已,乃才出此下策。……”

水俊浩一聲冷笑道:“難道你不能另開一家客館飯店嗎?”

方功偉道:“屬下恐怕時間上來不及。”

水俊浩冷峻地道:“你這是替你自己辯解么?”

方功偉道:“屬下不敢,只求令主開恩。”

水俊浩“哼”了一聲,正待再說什麼,恰見“鐵筆”郭廷祥偕同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走進廳來。這少女穿着一身翠綠色衣裙,瓜子臉兒,櫻唇瑤鼻,眉如新月,大眼睛黑白分明,蹬澈晶亮,真所謂是“明眸秋水”。不但美慧非常,而且明麗照人,令人見而喜愛。

水俊浩一見,已知此女即是徐老頭的女兒,心中不由暗忖道:“想不到徐老頭竟然收養了這樣一個美慧可愛的女兒……”

他正暗忖之際,少女已走進了方功偉身側,朝水俊浩盈盈下拜地嬌聲說道:“小女子徐碧蟬拜見水公子。”

水俊浩微微欠身擺手說道:“徐姑娘快請不要多禮。”

原來郭廷祥已把水俊浩是何許人,以及事情的真相簡略的告訴了她。

此刻,她芳心中半喜半憂,充滿矛盾。

喜的是,她將可立刻見到兩年多未見面的爹爹了,雖然徐老頭並不是她親生爹爹,但對她有近十年的養育之思,而且愛護無微不至,勝似親生。

憂的是,方功偉不知將要受到如何嚴厲的處罰?雖然,方功偉待她並不很好,態度也很冷淡,但總是她的義父,而義母卻非常疼愛她的!

因此她拜罷以後,明眸一掃跪在地上的方功偉,見他垂首默默一副可憐的樣子,心中不禁大是不忍,秀目微微一皺,望着水俊浩嬌聲說道:“水公子,請您讓我義父起來好嗎?”

水俊浩含笑道:“徐姑娘,你是要替他講情嗎?”

徐碧蟬螓首微點地道:“望求公子大度寬容他一次。”

水俊浩轉向方功偉沉聲喝道:“方功偉,你先起來!”

方功偉長身站起,恭敬地說道:“多謝令主恩典。”

水俊浩冷冷地道:“我雖然叫你起來,但並沒有說就此不究,不處罰你了,你懂得么?”

方功偉躬身說道:“屬下一時愚昧糊塗,觸犯教規,理應受處,但請令主從輕發落!”

水俊浩“哼”了一聲,轉向徐碧蟬問道:“徐姑娘,他待你好嗎?”

徐碧蟀螓首微搖地道:“說不上很好,也說不上壞。”

水俊浩微笑地道:“那你怎還替他說情呢?”

徐碧蟬明眸輕轉地望了方功偉一眼,向水俊浩嫵媚地一笑,道:“這是人之常情嘛!”

水俊浩道:“怎麼是人之常情?他強佔你爹爹的客店,還把你也當作抵債晶,難道你一點都不恨他么?”

徐慧蟬幽幽地一嘆,道:“按理我應該根他的,可是……”

水俊浩接道:“你原諒了他是嗎?”

徐慧蟬微點頭地道:“雖然他對我很冷淡,從不准許我和爹爹見一次面,但是義母卻是非常疼愛我的,為了義母,所以我不願意懷恨他……”語聲略頓,明眸掃視了方功偉一眼,又道:“何況他對我又沒有什麼不好,又是我的義父呢!”

水俊浩聽后,不禁點首說道:“姑娘恩怨分明,度量寬宏”

實在是難得,令人好生敬佩!……”語聲一頓,倏地轉向方功偉喝道:“方功偉,你聽見了沒有?”

方功偉躬身垂首答道:“屬下聽見了,衷心深感慚愧!”

水俊浩道:“現在你意思如何?”

方功偉道:“一切但憑令主諭示。”

水俊浩道:“限你明晨立將‘來福客店’歸還徐老頭,並賠償這兩年多的損失費三千兩,同時將徐姑娘送回。”

方功偉恭敬地答道:“屬下敬遵令諭。”

水俊浩忽又沉聲說道:“關於你觸犯教規之事,本應按律處死,但是現在……”語聲激頓,俊目湛湛地望了徐碧蟬一眼,接道:“既有徐姑娘替你說情,而你又是初犯,姑且記賬,爾後若再稍有錯誤,定必二罪並處,決不寬貸!”

方功偉本在憂心惴惴,不知水俊浩將要如何處治他,聞聽之後,不由喜出望外,連忙搶前一步,躬身說道:“多謝令主恩典。”

水俊浩微一擺手,轉向徐碧蟬笑道:“徐姑娘,你有什麼意見沒有?”

徐碧蟬搖搖頭道:“沒有。”語聲一頓,明眸轉向方功偉道:“義父,以後我能常來莊上拜見您和義母嗎?”

方功偉趕急點頭含笑說道:“蟬兒,以後這裏便也是你的家了,只要你高興,隨便什麼時候來都可以,過去義父很對,不起你,望你不要記在心上!”

徐碧蟬高興得臉如百合花開放,笑說道:“義父,您太客氣了,過去的事情還提它做什麼呢,蟬兒也決不會記在心上的。”

水俊浩忽然想起什麼事情地道:“方莊主。”

方功偉連忙躬身應道:“屬下恭聆令主諭示。”

水俊浩緩緩說道:“徐姑娘既是你的義女,你和徐老頭便就是親家,今後你對‘來福客店’自然也要多多費心照應一些了,是不?”

方功偉點首答道:“這是理所當然。”

水俊浩一笑,忽地肅容說道:“徐老頭和‘來福客店’若發生什麼差錯事故,我當一切唯你是問!”

方功偉一聽,當然明白水俊浩的心意,是怕他遷怒於徐老頭,暗中搗鬼找徐老頭的麻煩。當下也急忙肅容答道:“令主請放寬心,徐老頭既是令主的舊識,屬下縱有天膽也不敢怎樣他的!”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你明白就好了。”語聲略頓,接道:“關於這聯絡處所,不妨仍設在‘來福客店’內,只要和徐老頭一說,諒來決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水俊浩這麼說,方功偉哪敢還有意見,只有唯命是從。

水俊浩又呼郭廷祥。

郭廷祥趕忙搶前兩步,躬身應道:“屬下敬候令主令諭。”

水俊浩緩緩說道:“你仍在‘來福客店’中擔任賬房職務,但是你卻須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只是-個帳房,除了聯絡任務之外,不得干涉徐老頭的營業店務,知道嗎?”

郭廷祥恭敬地答道:“屬下知道了。”

水俊浩如此有條不紊,考慮周詳的處理,只聽得方功偉等眾老江湖心中莫不大生敬佩,暗暗忖道:“這‘銀旗令主,確實不同凡響得很,不但武功卓絕奇高,智慧亦極超人罕世,單是這等處事明智與態度,就遠非常人所能及,怪不得他這麼年紀輕輕的,即能身為教中兩位地位超然,身份特殊的人物之……”

只聽水俊浩又朗聲說道:“這裏事情已畢,我也要走了。”

說罷,便即站起身來。

方功偉道:“此刻距離天亮時分已經不遠,令主何不暫留在莊上稍歇,待天亮之後再行呢!”

水俊浩微一搖首,笑說道:“不用了。”

常婷婷站起嬌軀,妙目凝波地注視着水俊浩嬌聲說道:“水公子,婷婷也和你一起走好嗎?”

水俊浩微微一怔,問道:“姑娘要去哪裏?”

常婷婷道:“江南。”

不待水俊浩開口,儀蕙已非常高興地拉着常婷婷的五手笑說治“那真好極了,常姊姊,我們和水哥哥正是前往江南去找我姊姊的,恰好同路,我們就一起走好了。”

水俊浩眉頭微皺了皺,問道:“常姑娘,你要去江南何處呢?”

常婷婷道:“沒有目的,聽說江南風光絢麗,名勝古迹甚多,我只是去玩玩的。”

“哦!……”水俊浩剛“哦”了一聲,常婷婷接着又道:“水公子,如果有什麼不方便的話,我便自己一個人走好了。”

她鶯聲燕語,娓娓言來,令人實在有不忍心拒絕之感。

水俊浩微一沉吟,終於頷首說道:“好吧,你便和我們同行吧。”

常婷婷溫柔地笑了笑,道:“謝謝公子。”

說著還朝水俊浩襝衽-禮。

水俊浩微一擺手,道:“姑娘請不要客氣。”

倏地轉向徐碧蟬道:“姑娘,你現在便和我去見你爹爹好嗎?”

徐碧蟬點點頭道:“好,那麼我去和娘說一聲去。”

水俊浩微笑地搖搖手道:“不必了,你義母已經知道了。”

說著朝向廳外朗聲說道:“夫人請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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