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靜療傷 駐馬鎮大俠思疑
熊大爺和二爺古誠、三爺雷莽,離開書房,步進大廳,只見原少堡主原白海和總管萬昌在客套着。
熊大爺裝出一副安然無事的表情,原白海打了個哈哈道:“白海今天是特來向熊叔、古叔及雷叔請安問候,並有一事奉告。”
原白海說完分別向三人拱手一禮。
一擺手,熊大爺笑道:“快坐下,自家人,不用多禮,不知世侄何事相告?”
四人分別落坐,原白海迅速掃了三人一眼,低聲道:“熊大叔,聽說君妹昨天失蹤了,是嗎?”
熊大爺和二位盟弟互望了一眼,心內奇怪原白海怎會知道得如此快,消息傳播得真是出乎意外的快。
熊大爺輕咳了一聲,點頭道:“白海!你是怎麼知道君兒失蹤的?你來可是為了這件事?”
熊大爺雙目灼灼地望着原白海,看見他那比潘安宋玉還要美的相貌,心裏就喜歡。
原白海恭謹地道:“君妹失蹤的事,白海也是在鎮上剛聽說,此來確是和君妹的失蹤有關!”
雷莽性急地插口問道:“白海!你可是知道君兒的下落?”
這句話也是熊大爺和古誠急於要問,想知道的。
連忙點點頭,原白海道:“雷叔!侄兒可說是知道君兒的下落,但現在還不敢肯定。”
熊大爺脫口道:“你快說,君兒她現在哪裏?”
目光中流露出焦急關切之色,緊張地盯視着原白海,古、雷二人也是如此。
原白海見三人那種焦切的神色,臉上也滿是同情與關切之色地道:“侄兒是聽一個家人說的,他昨天在駐馬鎮十里香酒鋪見到一個人,很像君妹,只是改了男裝,他不敢確定,同時也很奇怪,君妹怎會改了男裝,在大雪天遠到幾百里的駐馬鎮上去,同時他還發現了一點,那很像君妹的人,似在跟蹤一個關內來的人,那人年紀在三十左右,從未見過,他回來時覺得奇怪,告訴了侄兒,侄兒也覺得奇怪,所以大清早趕來,想問清楚君妹是否到了駐馬鎮。一到鎮口,就聽到鎮上人紛紛在說,君妹失蹤了。侄兒心內更加確定那在駐馬鎮上出現的,極像君妹的男人,就是君妹。”
“錯不了,那人準是君兒改扮的,世上哪有如此相像的人,如此湊巧的事!”熊大爺已在心裏確定了在駐馬鎮出現的是君兒,吐了口氣,道:“而且三弟昨晚在雪原上發現的足印和蹄印也是朝駐馬鎮方向走去的。白海!真多謝你,你不知道,自君兒昨晚失蹤后,我心裏有多慌急,簡直是寢食難安,現在可好了,君兒無事,我就放心了。”
古誠不解地問道:“君兒究竟為何女扮男裝?”
雷莽道:“這些問題留待找到君兒后一問自知,既然知道了君兒現在駐馬鎮,咱們立刻趕去找她,好嗎?”
熊大爺點頭道:“咱們立即去駐馬鎮,白海!你也去一趟嗎?”熊大爺恨不得立時見到他心愛的寶貝女兒。
“侄兒理當陪三位叔父走一趟!”原白海極是願意,樂得藉機接近熊大小姐,和博取熊大爺的好感。
“既如此,事不宜遲,咱們立刻去,來人!”熊大爺大叫。
“大爺有何吩咐?”總管萬昌在廳外問。
“立即備四匹馬,快!”熊大爺已當先舉步出廳。
“是!屬下立即吩咐他們。”轉身奔行而去!
四人步出大廳,朝大門外走去。
一個從人也不帶,四騎馬,馬蹄翻揚起地上的積雪如飛般奔馳出鎮,鎮上人還未見過熊大爺如此緊張過,心裏猜想,可能是為了熊大小姐失蹤的事,才會如此急如星火,緊張匆忙。
四騎馬出鎮外,雷莽立即一馬當先,帶頭朝駐馬鎮的方向馳去,熊大爺緊跟,古誠和原白海兩騎一左一右傍着,不一會兒,四騎馬就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今天天氣陰沉,風息雪止,一場暴雪只怕不久又會來臨了。
“沈大哥,腰上的傷不礙事了吧?”熊大小姐一步跨進沈勝衣住的房內,見沈勝衣已衣着整齊地站在地上,神色很好,看起來很精神,心中不由大為高興。
一見熊大小姐進來,沈勝衣展露出富有魅力的笑容,道:“熊兄!請坐,多謝關注,在下敷了你的葯后,腰上的傷已好了。哦,瓶內還有葯,還給你吧!”
沈勝衣從懷中掏出那小藥瓶,遞迴給熊大小姐。
熊大小姐一看到沈勝衣臉上那富有男性魅力的笑容,不由得臉紅心跳,為了掩飾,忙彎腰坐下,笑道:“沈大哥!小弟身上還有這種葯,你收着吧!”
沈勝衣小心地將瓷瓶放回懷中道:“如此,在下也不客氣了,就留着它。”
“沈大哥吃過午飯沒有?”熊大小姐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注視着沈勝衣。
“正想去吃,熊兄你呢?”沈勝衣避開了她的目光。
“小弟也還未吃,正好,咱們到十里香去喝它兩杯如何?”熊大小姐滿心歡喜,又有機會接近他了。
“好,就由在下作東!”沈勝衣爽快地道。
“立即去。沈大哥!請。”熊大小姐站起身。
“不要客氣,咱們一起走。”沈勝衣不肯先行,一手握住了熊大小姐的玉手,一齊舉步向外走去。
熊大小姐欲躲不及,被沈勝衣一把握着玉手,不覺玉臉飛紅,心如撞鹿,甜甜的。沈勝衣可沒有注意到這些,握着熊大小姐的玉手,並肩出了房門,順手將房門帶上。
這時兩人很接近,沈勝衣鼻子嗅到一陣淡淡的幽香,注意一下,發現是從熊大小姐身上發出的,心裏不禁閃過一絲好奇,暗道:“這位熊兄真怪,不但相貌有點像女人,舉止也有點像,連身上飄出的香味也像,真怪!”不過,這念頭只是一閃即逝。
十里香酒鋪的老闆老狗頭一見沈勝衣兩人進來,立時堆起一臉笑,親自招呼兩人,咧開滿嘴黃牙,那模樣既醜陋又滑稽。
熊大小姐看得不禁莞爾一笑,沈勝衣卻是皺了皺眉。
老狗頭見熊大小姐在笑,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一迭聲道:“兩位公子要吃些什麼,先來兩壺十里香怎樣?小狗!快拿兩壺十里香來!”
熊大小姐問沈勝衣道:“沈大哥,你喜歡吃些什麼?”
“隨便吧,熊兄不用客氣。”沈勝衣抬眼望了老狗頭一眼,老狗頭目光恰也望着他,兩人目光相對,很快就分開了。
熊大小姐道:“老闆,就拿幾樣可口的小菜,一盤饅頭來吧!”
老狗頭殷勤地道:“馬上來,今天不吃香肉嗎?下酒正好。”
“不了,晚上來再吃吧!”熊大小姐看了沈勝衣一眼。
沈勝衣雙眼不經意地掃視了酒鋪里的客人一眼。
沉默了一下,熊大小姐忽然含笑道:“沈大哥!小弟還未請教兄台貴庚,仙鄉何處?”
沈勝衣收回目光,道:“在下行年三十,浪跡天涯,自小孤苦,也不知家在何處?”
雙目中又重現出那種孤寂落寞之色。
語聲微頓了頓,旋又一笑道:“熊兄!看你的穿着,大概是關外人吧,兄台貴庚?府上在何處?”
“小弟今年剛滿十八歲,家在百十裡外的熊鎮,不知沈大哥到過熊鎮沒有?”熊大小姐注視着沈勝衣。
沈勝衣道:“熊鎮在下雖未到過,出關后卻聽過熊北周熊大爺的大名,不知熊北周前輩可是熊兄貴親?”
沈勝衣說著不經意地看了熊大小姐一眼,見她正睜着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注視着自己,不自覺低頭打量了自身幾眼,以為自己身上有何不妥。
熊大小姐不由抿唇而笑,那樣子動人極了,沈勝衣不覺一呆,暗道世間哪有如此像女人的男子。
熊大小姐見沈勝衣注視她,不覺有點心慌,也以為被他瞧破了喬裝,連忙道:“沈大哥剛才說的熊大爺,那是小弟親……親戚。”
她差點說漏了嘴,說出熊大爺是她父親。
沈勝衣抱拳一禮,道:“哦,在下失禮了,熊兄原來是熊北周前輩的貴親。”
熊大小姐笑了笑,道:“請恕小弟冒昧,請問兄台在這大雪寒天,到塞外何事,若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只管開口,小弟樂意效勞。”
這時,老狗頭正好端着酒菜走過來,沈勝衣沉吟了一下,苦笑道:“熊兄心意,在下非常感激。在下剛才已經說過,在下浪跡江湖,到處為家,只因從未到過塞外,一時興起,生出了一看塞外雪中風光的興緻,故此才不遠千里,來到這裏。”
老狗頭已將酒菜放在桌上,聞聽沈勝衣如此說,一臉是笑地道:“客官!請恕小老兒多口,塞外風大雪大,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倒是小店的酒和香肉。卻是不可不試,客官大概在鎮上還要住幾天吧,請多來照顧。”
沈勝衣很留心地聽着老狗頭的話,老狗頭說完,他立即用手一拍老狗頭的肩頭道:“老人家!你說得不錯!來?在下敬你一杯,讓你也嘗嘗自家的好酒。”斟滿了一杯,雙手拿起,捧在老狗頭面前。
老狗頭連忙道:“小老兒還未敬客官,這怎麼好意思呢?”雙手接過酒杯,一仰而盡,道,“客官,來,來,小老兒敬兩位一杯!”
分別在兩人杯中斟滿了酒,道:“請!”
沈瞧衣和熊大小姐相對一眼,一齊舉杯一飲而盡。
老狗頭一翹大拇指道:“兩位客官好豪爽,請試試小老兒親手烹制的小菜。”
沈勝衣拿起筷子,夾了一箸菜,對老狗頭道:“勞動你老人家親自動手,怎好意思!來,先讓你老人家嘗嘗親手作的菜的味道!”
送到老狗頭嘴邊,老狗頭慌忙道:“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
嘴裏說著,口卻已張開,將菜一口吃了,大聲喊道:“小狗子,快替客人拿副新的杯筷來!”
店小二連忙應着拿來了一副乾淨杯筷。
老狗頭親自替沈勝衣放好杯筷,然後哈腰笑說道:“客官!請慢用,小老兒打擾了。”
說罷,哈着腰退了三步,轉身走向收錢的櫃枱。
沈勝衣看着老狗頭在櫃枱里坐下后,才收回目光,轉向熊大小姐道:“來,熊兄!咱們邊吃邊談吧!”
他拿起酒壺替熊大小姐斟滿酒,再斟滿了自己面前的酒杯,雙手舉杯道:“在下先敬熊兄一杯!”
兩人一口喝了,熊大小姐道:“禮尚往來,小弟也敬沈大哥一杯!”
斟滿了兩杯酒,兩人又是一仰而盡。
邊吃邊喝,兩人都不再客氣了,不大一會兒,兩人都吃飽了,熊大小姐放下筷子,笑道:“真痛快!”
由於喝了幾杯急酒的關係,熊大小姐臉上熱烘烘的,嫣紅欲滴,模樣兒看來嬌媚極了。沈勝衣看到她那樣子,不覺看傻了眼,心道:“他要不是穿着男裝,十足地是個美嬌娘……”
熊大小姐眼波欲流,見沈勝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心裏甜絲絲的,表面上卻極力掩飾地說道:“沈大哥!你也吃飽了吧?小弟感到有點頭暈,咱們結帳回棧吧!”
沈勝衣以為她醉了,連忙點頭道:“好!”
起身結了帳,走到熊大小姐身前,關懷地道:“熊兄可是醉了?來,待在下扶你回棧。”
熊大小姐心裏很想讓他扶着走,但又怕露出了破綻,忙不迭閃身搖手道:“小弟沒有事,小弟只不過感到有點頭暈,多謝沈大哥好意,小弟還能走。”
當先向門口走去,沈勝衣不便勉強,跟在她身後,走出酒鋪。
走出酒鋪時,老狗頭在櫃枱後站起身,咧開狗嘴道:“客官今晚來嗎?如來,小老兒再弄幾味好菜給客官嘗嘗。”
沈勝衣淡淡道:“多謝!”掀開了棉簾,跟着大小姐走到街上。
街上寒風挾着雪花撲面打來,臉上冰凍冰凍的,暖烘烘的身子驟如掉在冰窟里。寒風呼嘯着,雪花飄飛,和在那熱烘烘、酒菜香味撲鼻的酒鋪內,簡直就是兩個天地。
這還是大白天,離太陽落山還有兩個多時辰,天上已是灰茫茫的,街上行人稀少,連狗兒也不見一隻。
冒着寒風,兩人回到客棧,不知怎的熊大小姐確實感到頭有點暈。沈勝衣將她送回房中,想扶她上炕,熊大小姐忙道:“沈大哥!小弟躺一會兒就沒事了,你請回房歇息吧。”
沈勝衣告辭回到自己房中,坐在窗前椅子上,望着窗外隨風飄落的雪花,沈勝衣獃獃地出了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事實上,連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望着那飄飛的雪花,他腦中如雪花般飄閃出熊大小姐那嫣紅如女子般的笑臉,老狗頭那齜牙咧嘴,如煮熟狗頭般的醜陋滑稽的樣子,接着是“雪原五狼”的襲殺,再接着是那驚心動魄的雪崩。
他腦海里亂糟糟的,令他頭腦欲裂,也百思不解。
他絕不相信熊大小姐是在偶然巧遇下從雪崩中救了他,但他又想不出她有何可疑之處,要說是為了殺他,那又何必在雪中救他?還有那十里香酒鋪的掌柜——老狗頭,此人實在可疑。
總之,他內心中隱隱覺得,這一切人與事,很可能是一件事,只不過他現在還不能將他們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