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正義之宮

第三十章 正義之宮

沈元通情急之下,展開一身功力,身形奇速,不過片刻時間,便已發現了羅惜素和覃英二人的行蹤。

這時,羅惜素和覃英正各和一個勁裝蒙面大漢,拳來腳往,打得難分激烈。

那二個漢子,功力不在花氏五雄之下,羅惜素和覃英雖是佔盡了上風,卻無意立即將他們傷於掌下,顯然是想先制住他們,然後逼問狻猊軟甲的下落,所以一心要生擒他們,才容許他們苦撐未敗。

沈元通不願羅惜素和覃英二人得手,壞了自己的大計,他猛嘯一聲,落身當場,故作不知之狀,止住羅覃二人,道:“二位妹妹為什麼又生事了!”

說話之間,眼色同時也遞了過去,她們二人自是會意,小覃英道:“他們二人偷了花伯伯的狻猊軟甲!”

沈元通轉對二人道:“只要你們把狻猊軟甲交出,便放你們一條生路!”說得聲色俱厲。

那二個漢子正被羅惜素和覃英二人擊得還身維難,忽見沈元通閃身來到,發言逼問,說話神色雖然不善,但顯見尚有緩衝的餘地,於是同聲答道:“我們實在不知狻猊軟甲是何物,想是二位姑娘誤會了。”

沈元通道:“你們二人,如果能讓我親手一搜,敢於任我搜身便已證明所言不假便放你們過去。”這種搜身之事,以往江湖朋友而言,總是血濺五步也不會點頭答應,可是萬洋山屬下的走狗,又當別論,他們馬上滿口答應。

沈元通一笑道:“這已證明狻猊軟甲不在你們身上,我也用不着搜了,你們去吧!”他輕易把他們放走了。

覃英眼看那二人身形消失后,蓮足一跺,嬌嗔道:“元哥哥,你在弄什麼鬼,難道狻猊軟甲就這樣讓他們得去不成!”

沈元通笑着說出心中的安排,然後道:“你們要真把那二人收拾下來,豈不誤了我的大事。”

覃英這才一笑而罷。

沈元通為了煉製“萬妙靈丹”,除以武當護法身份,請武當弟子傳信尋找外祖父返回廬山外,又恐“地腑玄精”託人護送,難免有失,於是決定和羅惜素、覃英二人,親自返回廬山一轉。

他們返抵廬山,正是臘盡冬殘,年節將屆之時。

而且,妙手仁醫卜敬成亦已先期回山。

此外,更有玉簫仙子和回春手楊泰及武當派的靜元道長等人,亦皆在座。

由於沈元通等人的同時歸來,廬山五老峰的“明軒小築”,頓明顯出一片揚揚的喜氣。

慈航玉女卜秀蘭心頭高興,聲言要把這一個年,過得特別熱鬧。

而事實上,他們這一個年,確也是五老峰“明軒小築”從未有過的,小的不說,單隻玉簫仙子和青衫老人二人,數十年的宿願一旦得償,其令人可喜之處,雖持重寡言如白髮仙翁沈一之者,亦不時妙語雙關,引得哄堂大笑。

這些日子,他們一面享受新年之樂,一面為沈元通三次下山作準備。

妙手仁醫卜敬成煉製“萬妙靈丹”之事,所需靈藥甚多,就卜老手中所存而言,尚不足煉丹之用。

幸好,回春手楊泰和靜元道長二個及門弟子,各皆存有靈藥不少,照單配合,竟已無須外求,只待元宵一過,他們兩人即可將珍藏的藥物取來,是以沒有臨時覓葯之煩,五月之前,定可煉成“萬妙靈丹”。

沈元通等三小,亦未浪費一分一毫的光陰,他們在這些日子裏,各自加緊練功,就羅惜素和覃英二人的成就而言,應成倫已經無法奈何她們了。

家庭之樂,最堪消命,歡愉的日子過得最快,一眨眼間,新年正月,已經過去了二十五天。

這天元宵夜過後,“明軒小築”里的空氣,陡然寂得嚴肅緊張起來。

白髮仙翁沈一之和幾位老輩人物,細語商量了一陣,叫過沈元通等三小道:“你們收拾收拾,明天就下山去。”

這十幾二十天來,白髮仙翁沈一之等老輩人物,對於沈元通等三小,不時均有開導指示,所以,現在倒無須過份多言。

沈元通在心理上,原有接受下山之命的準備,可是,當白髮仙翁沈一之以言語說出來之後,卻仍不由得泛起了依戀之情,他口頭上雖然是應着“是!”俊目之中,已含滿了亮晶晶的淚珠。

南明一劍羅拱北有意激他道:“孩子,你怕難了么?”

沈元通戚容頓收,豪語道:“孫兒這次下山,要不能夠略有成就,決不回山!”

慈航玉女驚呼道:“孩子,你說什麼?”一臉惶然憐惜之情。

沈元通為免慈母耽心,緩和語氣,笑道:“孩兒之意是說,這次必要做出一些成績來,才對得起各位老人家。”

慈航玉女長吁道:“孩子,但願你馬到成功,消除了這場武林浩劫。”

沈元通知道慈母心懷,就在這即將離別的前晚,孝思激動,陪着慈航玉女走出“明軒小築”,去傾受一番母子之情。

羅惜素依依於祖父南明一劍羅拱北膝前。

小覃英自有師父玉簫仙子關愛。

倫常之愛,一筆難盡,次日一早,沈元通和羅惜素、覃英等三人,便拜別了親長,一同下山而去。

隨着沈元通的離去,在五老峰“明軒小築”,又次第的走出了三批人馬。

第一批,是回春手楊泰和靜元道長二人,他們是回去取葯的。

第二批,是慈航玉女和陰煞黃彩霞主僕。

第三批,是青衫老人和玉簫仙子這對老情人。

廬山五老峰,目前只留下白髮仙翁沈一之,南明一劍羅拱北和妙手仁醫卜敬成,他們是否也要下山,尚無明顯的跡象。

且說沈元通和羅惜素覃英下了廬山,當晚便借宿在九江。

沈元通和羅惜素、覃英計議道:“從明天起,我想和二位妹妹分道揚鏢,各行其是!”

覃英柳眉倒豎,怒目視道:“元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討厭我們么?誰希罕你!”她可真的有些梗梗的,難以接受沈元通這個意見。

沈元通的俊目,落在羅惜素的面上,羅惜素嬌然一笑道:“英妹妹,何必使性,元哥哥心中必有奇謀,他是先作氣人之談。”

沈元通最是敬服這位素妹妹,笑道:“素妹妹,你說出這種話來,必有所見,小兄心中有何想法,你且猜猜看。”

覃英氣道:“素姊姊,不要猜他的鬼心事,讓他一個人臭美去,看他能緘口到幾時?”

羅惜素拉着覃英的玉手,耳語道:“我們猜中了他的心事,他便美不成了。”

覃英高興地道:“對!我們猜他的,也叫他稍斂威風!”

沈元通被覃英的天真嬌憨,引得心神一盪,他看看蹙眉沉思的羅惜素,又看看意氣飛揚的小覃英,她們二人,都是天仙化的人兒,人間的美,盡在她們二人身上,說性格各有千秋,一個靈慧和順,令人如處春風中,通體舒泰,一個天真嬌憨,散發著生命的光輝,使人豪氣橫生,心中自慰道:“我沈元通有此二女相伴,真是幾世修來的艷福!”想着想着,臉上露出了痴笑。

覃英見了沈元通這付呆像,拍手笑道:“素姊姊快猜呵,否則元哥哥快要自己說出來了!”

羅惜素臻首一揚,眼中射出萬道智慧之光,盈盈一笑道:“我想出一個大概了!”

覃英不待沈元通答話,急催道:“快說呀!我們說中了,看他以後氣人不氣人。”

羅惜素目中精光如炬,落在沈元通臉上,沈元通陡然一震,暗忖道:“她真已猜出了我的心事了!”無限敬佩的道:“我知道,我的心意逃不過素妹妹的慧眼的!”

羅惜素淡淡一笑,接受了沈元通的讚譽,慢吐清音道:“小妹甚是欽佩元哥哥的高見!”

覃英睜着大眼睛,等了半天,只等到羅惜素這句話,不由嘆道:“素姊姊,爽爽快快的說吧,真急死人了。”

羅惜素輕笑道:“我自然要說給妹妹聽!”接着便把她心中的猜想說出道:“元哥哥深感‘萬家生佛’應成倫,以人質脅迫的手段,既毒又辣,在沒有救出各位尊長之前,委實難以下手。我們如果和元哥哥走在一起,便發揮不出我們的力量了。”

沈元通不住的點頭道:“素妹妹說得極是!”

覃英茫然的道:“難道姊姊和我便怕了那魔頭不成!我偏不信,非鬥鬥他不可。”

羅惜素搖頭道:“我們只要和元哥哥走在一道,便將和元哥哥一樣,對那魔頭莫可奈何,因為那魔頭加之於元哥哥身上的威脅,同樣間接的也落到了我們的身上,為了大局,我們能不顧及元哥哥的處境么?”

覃英恍然而悟道:“我們不和元哥哥在一起,便可放手一干!那魔頭的威脅手段,只有元哥哥怕他,我們可以用不着管,是嗎?這真是好辦法,元哥哥,虧你想得到,我也非常佩服你!”

沈元通笑道:“只要你少罵我兩句便己領情,可用不着你佩服,倒是素妹妹,一語中的,這種知人之明,最是令人欽佩。”

覃英笑道:“誰要你誇來看,素姊姊本來就比你強多哩!”

大家笑了一陣,沈元通又道:“英妹妹,我們分開之後,你要好好的聽素姊姊的話,不可過份任性,明裡能夠對付應成倫那魔頭的,全靠你們二人了。以你們二人今天在武功上的成就,只要小心謹慎,就是應成倫親自出手,也奈何不了你們。可是千萬注意,不要中了他的暗算,你們如果能夠碰上覃爺爺最好,有他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羅惜素道:“你安心好了,英妹妹和我,可以說是二人一條心,有什麼事商量着辦,我想大致不會丟人的。”

覃英想起今天便將和元哥哥離別,不由玉容一慘,道:“元哥哥,你哩!”她的意思是說,你自己也要留心呵!同時也包含着你今後的行止如何之意。

沈元通一笑道:“我自會小心,用不着你們耽心,明天我想先奔九嶷山,去見見無形劍孫爺爺,然後再作其他的打算。至於你們,我覺得最好還是莫入險地,就在兩湖境內,給他們一些麻煩也就夠了,到了五月五日,我們萬洋山中見。”

隨後,他們又規定了一些聯絡消息的暗號,才各自回房就寢。

次日,沈元通送走了羅惜素和覃英,自己一個人便直向九嶷山奔去。

今日的沈元通,在江湖上巳是聲名大著,萬洋山中人見了他,除了暗中監視他的行動外,無不退避三舍,不敢沾惹於他。

其他江湖人士,對他只是聞名,而未見面,所以就是明明碰見了他,亦不知道他是何人,故倒省了他不少的麻煩。

他沿途之上,平靜無波,很順利地到達了九嶷山區。

九嶷山設立了正義之宮,這是光明正大為武林伸張正義之所,所以人來人往,無須打聽,也不會找錯方向。

“正義之宮”設在山南舜廟之內,因為執事人員眾多,和慕名而來的豪士如雲,又在附近添蓋了不少迎賓之所,接成了一片連雲大宅,氣勢宏偉壯觀,使人見了產生一種新生奮發之感。

“萬家生佛”應成倫雖是正義之宮的創始人,和總理一切的主持人,但因經常外游,留山日子甚少,所以一切大權,都落在無形劍孫渙然的身上,這番更新的氣象,即系由他一手造成。

“萬家生佛”應成倫在正義之宮,有極高之權威,他所表示出來的態度,令人起敬之外,尤能激發人們對他產生一種堅定的信念。

如果單從這一方面去衡量“萬家生佛”應成倫的種切,他是完全成功地得到了應有的稱頌。

沈元通一路之上,便為“萬家生佛”應成倫這種氣勢所迷惑,儘管“萬家生佛”應成倫和他面對面的較量了一次,認清了應成倫是百分之百的陰毒小人,但是,由於這九嶷山的事實,使他不得不猶豫起來,想找出理由來否定自己所見到的事實。

他便在這種心不在焉的情形之下,走到了正義之宮的門前。

八字形的大門口,分列着二八一十六個勁裝大漢,氣勢威嚴。

沈元通大步走了上去,本待開口請求傳報,誰知那十六個勁裝大漢,見了沈元通立即肅然起敬,且就在他一愕之際,裏面又閃身走出二個大漢,朝他一揖道:“小俠可是姓沈?”

沈元通迷惘地點頭應了聲:“是!”道:“小生來求見無形劍孫渙然老前輩的。”

那二個漢子笑了一笑,揚聲朝里傳呼道:“沈小俠駕到!”

沈元通覺得情形有些不對,不由好奇地問道:“正義之宮對待來客,都是這樣的么?”

其中一正色道:“沈小俠名震江湖,正義之宮尊敬的便是小俠這類正氣人物,今天這種節禮,是專為小俠而設的。”

沈元通訝道:“你們已先知道我今天會來?”

那漢子神秘地道:“沈小俠遠在二百裡外,宮中便已知道小俠要來了。”

沈元通心中微微一驚,臉上卻未表露出來,那二個大漢同時說了一聲:“請!”便先導引路。

沈元通眼看那二個大漢,穿過一條松柏相夾的石道,便見第二進門前,迎來一簇人潮,為首二人,是長衫飄飄的岸然長者。

沈元通目光接處,臉上神色瞬變,冷哼尚未出口,來人已同時發出一陣歡迎式的哈哈大笑。

原來,那為首二人,便是“萬家生佛”應成倫和無形劍孫渙然,稍後人群中還有長眉笑煞李子東和萬里追風宮柏壽在內。

“萬家生佛”應成倫臉上堆滿了笑容,以誠摯的聲音道:“沈小俠真是信人,竟真的探望老夫來了!”

沈元通蹩着滿肚子的氣,先是木然的頓了一頓,旋即也世故地笑道:“老前輩高風亮節,小生何人,敢不前來致候!”

“萬家生佛”應成倫高興得大笑道:“哪裏!哪裏!老夫真是愧不敢當!”接着他一指無形劍孫渙然道:“沈小俠還記得這位孫大俠么?”

沈元通這次倒是真心的帶笑行禮道:“晚輩一直惦念着老前輩的風範呢!”

無形劍孫渙然握着沈元通的雙手激動地道:“孩子,今天能夠見到你,真是高興極了,你看,後面還有誰!”

長眉笑煞李子東和萬里追風宮柏壽笑嘻嘻的接口道:“我們有話,慢慢再說,現在請吧!”

沈元通遂是極守禮地先以晚輩問詢之後,才在“萬家生佛”應成倫等陪同之下,進入大廳落坐。

接下去,是一連串的恭維款待,那種吃喝吹捧的場面,沈元通是有苦說不出,卻不得不勉強的應付過去。

總算他今天的修養已不等閑,毫不遜色地和“萬家生佛”應成倫分庭抗禮,直至回到無形劍孫渙然的私室。

沈元通甫一落坐,長眉笑煞李子東便笑道:“‘萬家生佛’應成倫對你特別賞識,他久未回宮,這次特地趕回來接待於你,你該知道你今天的身份,在武林中是何等尊祟了!”

沈元通苦笑道:“晚輩浪跡江湖,一無所成,不知有什麼地方值得大家稱譽的?”

萬里追風宮柏壽揚疊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有心自謙?”

沈元通謙恭地道:“晚輩確無所知。”

無形劍孫渙然堆歡問道:“你解救武當之危,可有這回事?”

沈元通羞澀地一點頭,無形劍孫渙然又問道:“巴東獨斗群魔之事,可是你的傑作?”

沈元通又一點頭道:“這種微不足道之事,也值得大家稱讚么?”

長眉笑煞李子東長眉一揚正色道:“‘萬家生佛’應老成名於第一次解了華山滅派之危,第二次又解了終南覆門之禍,但終未能將那些功力絕高,人多勢眾,明偷暗襲的魔鬼消滅,乃才成立正義之軍,以抑魔焰。但是你,武當一役,打傷了五十三人,巴東之戰,又廢去了他們二十四人的武功,那惡魔集團,吃了你這兩次打擊,已煙消雲散,暫時斂跡,至今江湖平靜如水,這不是你的偉績么!真要說出來,你對江湖上的貢獻,成就之大,決不在‘萬家生佛’應老之下。你知道江湖上對你的評論么?”

沈元通顯得有些不安地道:“晚輩志在親仇公義,倒沒有注意旁人對我的批評,如果不是聽你說起來,我真還不知道我在武林之中已經有了微名。”

無形劍孫渙然高興地道:“江湖上有人贈了你一個美號,稱你為‘平魔秀士’,你覺得如何!”

沈元通不好意思地道:“多承同道愛護,晚輩愧不敢當!”

長眉笑煞的長眉閃了二閃,豪邁地道:“這是江湖上的公意,你應有當仁不讓地接受這個美號和責任!”

是的,這個美號更為沈元通加重了為正義而努力的責任。

沈元通可以謙辭人們對他的讚譽,但卻不能推卻武林中賦予他的責任,他只有以微笑領受了這份天職。

萬里追風宮柏壽心念轉處,忽又問道:“小俠,你有沒有發現那些惡魔背後的支使之人。”

沈元通俊目棱芒似電,就將一腔心事說了出來,正當他心意已決,話將出口之際,耳邊忽然響起“萬家生佛”應成倫“傳音入密”的聲音,警告道:“小子,你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和王老兒、魏化子的性命還在我的掌握之中!”

沈元通心頭一酸,已到口邊的話,只好又收了回去,心口不一的嘆道:“晚輩粗心大意,當時未曾逼問,事後卻又尋不到半點線索了。”

無形劍孫渙然慰道:“這也不能怪你,凡是正人君子,都不會在那種情形之下,逼問口供,好在應老對於此事也在多方打聽,只要我們能夠萬眾一心,遲早必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沈元通信口應道:“但願皇天不負苦心人!”

沈元通耳邊又傳來一聲冷笑,他也用傳音神功,報以一哼。

萬里追風宮柏壽忽然話頭一轉,道:“最近聽說萬洋山突然聚集了許多江湖人物,說是要成立什麼‘萬洋派’,廣邀各大門派及黑白兩道的知名之士,參加他們開派典禮,你接到了這種請帖么?”

沈元通點頭之後,反問無形劍孫渙然道:“正義之宮也接到了請帖么?”

無形劍孫渙然道:“屆時應老將率本宮全體好手前往參加。”

沈元通長嘆了一聲,他的心中至為紛亂,也無心再談下去了。

長眉笑煞李子東看出他的心情,關切地道:“我送你去休息吧!”

沈元通告了退,隨長眉笑煞李子東到了專為款待他而設的貴賓室,他因和長眉笑煞交往較密,這時不再稱他老前輩,而改口稱呼道:“李爺爺,曾大哥是否來過正義之宮?”

長眉笑煞李子東喜洋洋的道:“他和你那位李姊姊,外出已經二三天了。”

沈元通“呵”了一聲,也是喜上眉梢地道:“這真是天作之合。”這才放下一片對鐵心秀士的懸念之心。

忽然,他又問長眉笑煞李子東道:“李爺爺,你也是正義之宮的一員么?”

長眉笑煞李子東搖着長眉笑道:“我和宮柏壽是這裏的座上常客,算不了正義之宮的屬下。”

沈元通尚待再問,長眉笑煞李子東卻止住他道:“你也該休息了,我們以後談話的日子還長哩!”人影一閃,退了出去。

沈元通揚掌扇熄了燈火,人雖盤膝坐在床上,卻是思潮起伏,想個不停,無法靜心入定。

最使他氣憤不平,情緒激動的,莫過於面對“萬家生佛”應成倫那付偽善的面孔,而無法揭穿他的醜惡底細。

他心裏暗忖道:“我有什麼辦法,可以先救出王爺爺他們呢!”這是他是否能向“萬家生佛”應成倫爭得主動的主要關鍵。

他一天解除不了那種威脅,便始終居於劣勢,無法發揮一身所學,達到公怨私仇同了的目的。

所以,現在他最迫切需要解決的難題,便是找出一心居士王煥等人被囚禁之地,先將他們拯救出來,然後才能夠放手對付死敵。

因之,他的思路便集中於如何找出一心居等被禁之地之上。

關於這個問題他作了二個假定。

第一個假定,是根據事實來判斷,由武陵別府,而雪峰山,這一條遷徒人質的路線推測,下一站極可能是衡山山區,因為可以利用水路交通,極易隱密行跡。

第二個假定,是根據需要來判斷,“萬家生佛”應成倫為達到完全約束沈元通行動的目的,在“萬洋山”開派大典時,最有效的方法,便是將那批重要的人質,帶入大典會場,以他們的生命直接威脅沈元通助紂為虐,在這目的之下,自然是將人質預先囚於萬洋山附近最為方便。

進而又將上述二項假定深入探討,如將人質囚于衡山地區,雖極隱密安全,運用上卻甚不方便;如將人質囚於萬洋山附近,在運用上自是非常方便,可是風險甚大,最是惹人注目,極易發生意外。這兩個地區都非理想之地。

沈元通想到這裏,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驚喜地暗道:“他一定是將人質禁於九嶷山地區,這裏既安全又方便,正是極理想的所在。”

他有見及此,那還止得住心頭的激動,當時收拾了一下隨身物件,閃身出了接待室。

這時,他接連又想出一個誘敵之計,測定應成倫必在暗中監視着自己,於是口中發出一聲輕笑,身形帶着笑聲,逕朝疑想方向疾馳而去,施出全身功力,奔行了片刻,倏的身形猛停,藏身密林之後。

成功,是智慧和幸運的總和。

如果沈元通不幸走錯了方向,則將引不起“萬家生佛”應成倫的疑惕之心追蹤查探,那麼他就只有用細密的搜索,來證實自己的推測了。

如果沈元通幸運的選中了方向,他的嘯聲,必會招來“萬家生佛”應成倫的追蹤,而中了他的妙計。

沈元通藏身密林之後,心情激動中充滿了迫切的祈望。

驀地,一條黑色人影,閃電似的飛掠而過。

沈元通輕呼了一聲:“天呀!”直到那人影消失在視線之外后,他才現身出來,運起地聽神功,遠遠的跟了下去。

那隻狡猾的老狐狸雖是每奔走一段,便回頭搜索一番,但對沈元通這種根本就不接近的追蹤方法,卻是完全無效。

他只道沈元通人已遠去,反而心急的直朝囚人之處去。

沈元通循聲躡去,聽出“萬家生佛”應成倫發話問人道:“這裏可曾有可疑的人蹤發現?”

有人回道:“沒有!”

“萬家生佛”應成倫又囑咐道:“小心了!”人便疾折而去,朝另外一個方向搜去。

沈元通一陣暗笑,卻不馬上走向那囚人之處,反而轉身回到賓室打坐入起定來。

不久,耳際傳來“萬家生佛”應的聲音道:“小子,你在搗什麼鬼?”

沈元通冷笑道:“小生入睡之前,素有活動活動筋骨的習慣,這與正義之宮有什麼關礙!”

“萬家生佛”應成倫暗下估量,那等隱密之地,決無被人發現之虞,遂一笑而罷。

他哪裏知道沈元通一代奇才,又加心思細密,自己竟已在百密一疏之中,上了大當。

沈元通為使“萬家生佛”應成倫安心起見,不動色的在正義之宮,以等候鐵心秀士曾弼為詞,盤桓了十天之久。

鐵心秀士曾弼和李若華,這十天之中,竟未回來,沈元通便真有些悵然之感的離開了“正義之宮”。

他下了九嶷山之後,為了避免“萬家生佛”應成倫的耳目,逕奔長沙府而去,大大方方落了店,並在附近出沒無常的做了許多煙幕手腳。

然後,趁着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神不知鬼不覺地逃過了“萬家生佛”應成倫的眼線,漏夜趕到了九嶷山囚人所在。

他因功力高絕,速度其快,數百里的路程,不到四更時候,就趕到了目的地。

這個地方極其隱密難找,要不是巧計天助,加上“萬家生佛”應成倫沉不住氣,沈元通要發現這個地點,委實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他聲色全無的走近囚人洞穴的出口之處,洞口竟無守望之人。

他躊躇了一下,心中暗忖道:“那看守之人一定是隱身在洞穴裏面,這樣就算是有人從此經過,也不會想到這個洞穴之中囚有江湖人物,只要不朝洞中走去,那看守之人,也一定不會理會。”

因此,他認為自己就是在外面現身而出,守護之人也決不會出來,也就是說,除非自己進入洞中,莫想用別的方法,制住守護之人。

於是他運起護身神功,落身洞口,踏着重步,向洞內走去。

因為沒有施展輕身工夫,沉重的步聲,在洞中激起了清晰的聲響。

他進洞中不及尋丈,發現左邊有一個支洞,洞內點有慘淡的燈光,他立又折身朝燈光方向走去。

他的身形剛剛轉正,忽然,眼前人影一閃,對面五尺不到之處,從壁縫中冒出二個黑衫大漢,這兩個大漢例外的沒有帶着蒙巾,因此從他們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的功力,極為深厚。

那二人身形一現,沈元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兩手齊揚,凌空髮指,他運足了全身的功勁所發出的指力,不帶半點風聲,那二人眼神一呆,便已被沈元通制住了穴道,動彈不得。

沈元通從那二人中間,穿行過去,看見洞裏正有六個服飾相同的大漢,捆在一起,呼么喝六,賭得昏天黑地,竟未發現有人欺近到身旁。

這也難怪他們,以沈元通的功力而言,他們就是凝神一意,也無法察覺出沈元通的接近。

沈元通-聲輕笑,其中一人卻把沈元通當作守洞之人,頭也沒抬便道:“老弟,請你多守片刻,這時我的手氣正旺,回頭給你分紅。”

沈元通忍不住笑道:“你們看我是誰!”

這六人都是“萬家生佛”死黨中的一時之選,功力見識,都有非凡的造詣,心驚不亂,分向六個方向,疾退一丈。

沈元通旨在速戰速決,所以絕不給他們還手的機會,就在他們身形四分,尚未着地之際,已分別點中了六人的“七頃”穴。

這六個非比等閑的高手,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便被沈元通一一制住。

沈元通又揚手虛空一指,解開其中一人的穴道,隨手一招,硬把那人用掌力吸到身前,冷聲道:“我是沈元通!”

說來太慢,其實沈元通出手制穴,解穴,用掌力吸人,以及冷冷的一句:“我是沈元通”五字,都是在一氣之下完成的。

功力顯示之後,便是盛名的示威,他把握了攻心的要點,不待那人神智清醒,便又嚴肅地道:“把所有被囚之人放出來!”

那人下意識地走到牆邊,按了一下機扭,一陣轟隆之聲過去,又現出了一個石洞。

石洞之內,囚着五個滿身污垢之人。

沈元通眼快,已看出其中果有一心居士王煥和龍虎異丐魏晉在內,當下心情激動,悲呼道:“王爺爺!魏伯伯!”人便躍身撲了過去。

他這一聲“爺爺,伯伯。”固然使得一心居士和龍虎異丐精神大振,但是也驚醒了那個心神一時被懾的大漢。

那大漢神智一清,心頭大震,不計生死的雙掌齊推,猛向沈元通背後擊來,掌風擊在沈元通背上,沈元通因有神功護身,絲毫沒有損傷。

那發掌大漢,反被回震之力,逼退五步,跌坐地上。

一心居士王煥看出那人的用心,急急說道:“元兒,先制住這人!”

沈元通目光所及,也已瞭然,這時那人離開機扭,已不到數寸遠的距離了,沈元通功力再高也已不能及時制止,只好屈指再彈,凌虛髮指,疾向那人“笑腰”穴射去。

沈元通指力發出,那人卻先壓上了機鈕,然後才中指倒地。

機扭被壓,反應立生,囚人石洞之門,轟然一聲,落了下來。

沈元通原可在那洞門壓下時瞬間,逃出洞外,不幸的是,他心中猶豫了一下,以致坐失良機,和一心居士等關在一起了。

龍虎異丐急得大聲吼道:“真是少不更事,你為什麼不見機逃了出去,現在可好了,趁了應老魔的心愿!”

沈元通一臉慚愧之色,暗想自己功力雖高,但在應付奸滑之徒時,卻實在是差得大。

一心居士王煥忽然問道:“你進來時,一共制住了幾個人?”

沈元通不知王爺爺心意何在,道:“連最後一個,共是八個人。”

一心居士笑道:“如此說來,我有脫困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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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漢三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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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正義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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