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竊改密詔胤禎掌朝
回到了二阿哥府,見着了二阿哥,燕翎把一趟直郡王府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明白。
這一說不要緊,把二阿哥跟鮑師爺都聽直了眼,二阿哥還直搖頭:“真讓人不敢相信,真讓人不敢相信,志飛,不瞞你說,對這件事,我根本就沒敢抱希望。”
鮑師爺道:“老弟,你,你是怎麼說得他點頭的。”
燕翎笑了笑:“不太難,鮑老,分析利害給他聽,除非是傻子,要不然任何人都會為自己打算的。”
二阿哥道:“志飛,你是說……”
燕翎道:“二爺,您請記住一點,不管誰答應跟您攜手合作,他都是為了自己,絕不會是為了您。”
二阿哥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
燕翎道:“眼前有兩件事,您一定得趕快去辦一辦。”
二阿哥凝目問道:“什麼事?”
“大阿哥,您得在宮裏下點功夫,請個旨,恢復他的封爵跟實力……”
“這個……”
“二爺,要不然我這一趟算白跑了,他一點也幫不上您的忙。”
“我能這麼做么?”
“能,給他有限度的實力,將來不怕控制不了他。”
二阿哥沉吟着道:“恐怕不容易,你不是不知道,進宮告狀的,是福晉……”
“就是因為這,別人幫不上一點忙,也不能讓別人出頭幫忙,二爺,解鈴還得系鈴人,這件事由您去辦,並不難,您只要進宮去求,表示念手足情,不記相煎惡,皇上一定嘉許,對大阿哥反而更為厭惡,您只要把這件事辦成了,不但贏得皇上的嘉許,使得皇上更為厭惡大阿哥,而且大阿哥一定會感激您,滿朝文武也無不許您仁德,一舉數得,就是磕破了頭也值得啊。”
“對!”鮑師爺猛擊一掌道:“好計,好計,高明,高明,二爺,這件事說什麼您也得辦成,對您的幫助太大了。”
二阿哥望着燕翎笑了:“心飛,以往我是錯用你了,只把你當成個拚斗廝殺的死士,簡直是大錯特錯,我這就進宮去。”
“還有,二爺,我跟您提的那個‘侍衛營’班領胡文恭,一定得給他點兒好處,別看他是個微不足道的角色,有時候會有大用,能幫上大忙。”
二阿哥道:“這件事兒你說該怎麼辦?賞他點兒什麼?”
“不夠,二爺,賞點兒什麼,只是頭一步,往後找機會多提拔提拔他,他這一輩子就受用不盡了,準保他死心塌地,把顆心全交給您。”
“那我待會兒就派個人去……”
“不必那麼急,您要懂用人,還要懂攏人,不如這樣,等您把旨請下來,只要大阿哥那兒去的時候,召見召見他,當面賞他點兒什麼,他一定是受寵若驚,感激零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二阿哥又笑了:“就照你的話辦,志飛,到今兒個我才完全認識清楚了你,以往我是把你大材小用了。”
“不要緊,二爺,還來得及。”
二阿哥哈哈大笑:“對,對,對,來日方長,來日方長!”轉望鮑師爺,道:“我這就進宮去,讓他們給我準備。”
鮑師爺恭應一聲退了出去。
二阿哥望着燕翎又道:“我不能這樣兒進宮,得去刀尺刀尺去……”
燕翎自然懂這個,當即欠身道:“我告辭。”
二阿哥忙抬手:“我可沒趕你的意思,你在這兒等我回來……”
燕翎道:“二爺,我不等您了,我得趕到老八那兒去給他回個話,還有別處需要想法子搭線呢。”
“既是這樣我就不留你了,好好兒給我干,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我先謝謝您了。”燕翎告辭退出,他沒再去看謝蘊如,逕自回到了八阿哥府。
見着了八阿哥,把二阿哥府跟大阿哥的直郡王府的情形,詳詳細細作了一番稟告,八阿哥喜出望外,樂不可支,不但連誇燕翎,簡直把個燕翎佩服得五體投地。
本難怪,在想像中,這種事幾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提把老大跟老二拉在一塊兒,而燕翎只那麼跑了一趟,就全成了,怎不教八阿哥喜出望外,樂不可支?
“玉樓,你是怎麼說的,也說給我聽聽。”誇獎過了,八阿哥跟着就問了一句。
燕翎笑笑道:“八爺,說穿了一文錢不值,我只是抓住了他們的弱點,摸清楚了他們最需要的而已,不只是辦這件事,任何事,只要能掌握住這兩點,那準是無敵不克,無往不利。”
八阿哥搖搖頭:“不那麼簡單,不那麼簡單,口才也得要好樣兒的,要是不會說話,恐怕照樣辦砸。”頓了頓道:“還有別個……”
“欲速則不達,八爺,不能操之過急,這種事兒必得秘密進行,要是走漏一點兒消息,讓老四知道了,也來個先下手為強,那就全完了。”
“我知道,我是問別個你怎麼進行。”
“我正在托關係,搭線,您知道,找的這種人還得能在他們主子面前說得上話,這種人並不容易找。”
“我知道,不過你辦事我有信心,再難的事兒到你那兒也會變得易如反掌吹灰。”
“您太看重了,八爺,這件事兒您不能在家閑着,您也得出去跑跑。”
“當然,您能找上關係的,您得盡量找,剩下您找不上關係的,再交給我想辦法。”八阿哥沉吟了一下,道:“嗯,有幾個我跟他們的關係還真不錯。”
“這就是了,有這種關係,辦起來不就容易多了么?”
八阿哥一點頭道:“好吧,那我就出去走走,叫他們給我備車去。”
“八爺,也用不着這麼急,時候不早了,明兒個去也是一樣,不差這一天。”
“你不知道,我這個人是個急性子,有什麼事恨不得馬上就辦好。”
“可是事實上這種事不是一蹴可就的。”
“你不是說這種事要秘密進行么,晚上去不比白天好?”
“不見得,八爺,越放在明處的東西,越不為人注意。”
八阿哥呆了一呆,點頭道:“這倒也是理,好吧,我聽你的,誰叫你比我行。”
“八爺,我要提醒您一句,這件事除了您我之外,最好別再讓第三者知道。”
八阿哥目光一凝,疑惑地望着燕翎。
燕翎道:“八爺,誰能擔保府里沒有卧着老四的人么?”
八阿哥神情一震,道:“不會吧,玉樓。”
“您有這把握?”
“玉樓,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麼?”
“倒不是我發現了什麼,我在外頭跑的時候多,回來不是見您就睡覺,沒工夫跟府里的人接觸,不容易發現什麼,不過老四這個人您是知道的,多小心為上。”
“你這麼一說,倒讓我坐立不安起來了。”
“也用不着這樣,只提高警覺就夠了。”
“話是不錯,可是,玉樓,老四要是真有人卧在府里,我這不是養個禍害,隨時有殺身之險么?”
燕翎笑笑道:“八爺,恕我大膽,這一點您就比不上老四了,老四身邊有我這麼個大禍害,他的日子又是怎麼過的?”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誰說的?那您可是瞧扁了老四了,老四多陰騖的人,他對我始終沒掉過輕心,始終保持着相當的警覺。”
“那是他能防,我呢,我防誰?”
“我給您個範圍,除了幾個貼身的護衛,您誰都防着點兒就對了,我並不是指親近您的人就可靠,而是單指這幾個貼身的護衛。”
“你的意思是叫我連榮桂都得防?”孰不知防的就是榮桂。
燕翎道:“不錯,我就是這意思。”
“玉樓,榮桂是我的總管,跟了我多少年了。”
“八爺,我剛才跟您怎麼舉的例子,越是放在明處的東西,越不為人注意,這道理是一樣的。”
八阿哥皺了皺眉,顯然不以為然,可是他卻這麼說:“好吧,我聽你的就是。”
燕翎淡然一笑道:“八爺,我無意讓您不相信親信,您任何一個親信,跟您都比我長久,按說您只有防我,絕沒有防他們的道理……”
“玉樓,我可沒這意思。”
“我說的實話,八爺,就拿老四來說吧,隆科多、年羹堯可說是他的兩大親信,老四真那麼相信他們么?只怕未必吧。”
“隆科多、年羹堯不都參與老四的機密么。”
“參與機密是一回事,信任與否又是一回事,現在他得利用這兩個,不得不讓他們參與機密,要是老四真有達成心愿那一天,到那時候您再看,隆科多、年羹堯要是不一個一個地倒下,您挖了我這雙眼。”
八阿哥悚然道:“真是這麼樣,玉樓。”
“您是一直在這個圈子裏長大的,怎麼看得還沒我清楚?”
八阿哥默然未語,旋即又點頭道:“我聽你的,我聽你的。”
燕翎微一欠身道:“那麼您歇着吧,我告退了。”燕翎轉身要走。
“玉樓。”八阿哥突然叫了一聲。
燕翎回過了身:“您還有什麼事兒。”
“沒事兒,沒事兒,你去吧。”八阿哥有點焦燥地擺了手。
燕翎要轉身。
八阿哥忽又說道:“玉樓,你交待一下,今兒晚上多派幾個人站班。”
噢,敢情是害怕,燕翎可真嚇着他了。
燕翎暗暗好笑,答應一聲退了出去,他出門就交待了門口的護衛,然後他順着長廊往自己的屋去了,剛到長廊盡頭……
“白爺。”榮桂的話聲傳了過來。
燕翎停步望去,榮桂從另一條長廊上快步走了過來。
燕翎道:“有事兒?”
榮桂到了近前陪笑道:“您回來了,事兒忙完了。”
“什麼事兒?”
“咦,您不是見過老八以後就出去了么?”
“噢,我是幫他出去打聽宮裏的動靜去了,宮裏雖然沒讓‘宗人府’拿老大怎麼樣,可是恐怕他也再翻不了身了。”
“怎麼?”榮桂瞪大了眼:“宮裏的消息不妙?”
燕翎道:“還用問,想也知道!”他轉身行去。
榮桂忙跟了上去,道:“要不要把這信兒送過去?”
“用不着。”燕翎道:“那方面早就有人進宮了,還怕不知道?”
榮桂“噢!”了一聲。
燕翎道:“你忙去吧,我歇會兒,晚一點兒我自去一趟!”
燕翎逕自往自己屋去了,榮桂沒再跟,轉身往回走了。
燕翎回到自己的屋,就和衣躺上了床,他並沒有去通知護衛,多派人站班,因為他知道那是多餘,榮桂只是個打探消息的角色,絕沒那個膽,那種身手去行刺,只要八阿哥不把消息走漏,別的他根本不愁。
他小睡了一會兒,醒來沒多久,屋裏就來了人,不是別人,是謝蘊如加派在八阿哥府的那位姑娘,她進來一句話沒說,遞給燕翎一封信就走了。
燕翎從信封上的字跡,認出是謝蘊如的親筆,打開信一看,全是“公事”,沒有一句私人間的體己話。謝蘊如這封信寫得很詳細,把燕翎交付給他的任務,作了一個很詳盡的報告,也就是說,她的任務已經圓滿達成了。
最後,她在信末作了一個建議,他建議燕翎出面作一個倡導,倡導這些皇子找一個適當的時機,秘密的地點,見一次面,來一個歃血為盟,這樣的合作較為具體,較為牢不可破,也較為能夠威脅皇四子雍郡王胤禎。
信看完后,燕翎把它撕得碎碎的,然後又把它燒成了一堆灰燼,再拿腳踩上一踩,地上黑黑的一片,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燕翎緩緩坐回了床上,他在想謝蘊如這個建議。
這個建議好極了,正說到了他心縫兒里,他也是這麼想的,嘴上光說攜手合作,那是空的,要的並不一定非切實際不可,但卻要能真正威脅到雍郡王胤禎,這樣才有用,這樣才能達到目的。
威脅胤禎,並不是要打垮胤禎,只能讓這位皇四子感覺到一丁點兒威脅,這顆仇恨的種子便算種下去了。等到將來有一天胤禎採取了報復行動,今日歃血為盟的這些位,為求自保,定然會真正同心協力,緊緊攜手,到那時,才是種子開花結果的時候,到那時才是這齣戲的真正高潮所在。
燕翎的唇邊,泛起了一絲笑意,輕淡的笑意,他一躍而起,開門行了出去!
他在書房見着了八阿哥,把他的意思當面作了建議。八阿哥當然贊成,可是八阿哥卻詫異這件事怎麼辦得這麼快,半個時辰以前還沒聽燕翎提呢。
燕翎料到他會有此一問,索性賣了關子,笑笑以一句“天機不可泄露”應付了過去。八阿哥正在高興時候,哈哈一笑也沒在意,他問燕翎,什麼時候,什麼地點,跟這些未來的盟友見面好。
燕翎當然認為越快越好,至於什麼地點,他卻要八阿哥自己決定,只要不在這座八阿哥府,只要地方隱密,不會引人注意,那兒都行。
八阿哥背着手來回走動,想了半天,只決定了時間明天晚上一更,至於地點,他一時卻想不出合適的地方,最後只有又要燕翎出王意。
燕翎沒奈何,也為了遷就還在監禁中的直郡王,他出了這麼一個主意,乾脆就在直郡王府見面。
這個地點聽得八阿哥一怔,忙道:“那兒?老大那兒?胡鬧,那怎麼行,老大正在監禁中……”
“這就是因為大阿哥正在監禁中,我才找上直郡王府,您想,要是換別處,大阿哥能去么?”
“可是老大那兒這會兒正由‘侍衛營’的人……”
“我知道,我又不是沒去過?也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挑上老大那兒,越是禁衛森嚴的地方,越不為人注意,您說是不是。”
“是,沒錯,這道理我知道,可是‘侍衛營’的人跟禁軍……”
“這您放心,我擔保,要是那些人當中有誰泄露了秘密,您唯我是問,行么?”
“玉樓,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八爺,正經事兒我什麼時候不經心過,什麼時候鬧玩兒過,”
的確,凡是“白玉樓”給他辦的事兒,沒有一樣不讓他滿意過。
八阿哥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好吧,就這麼決定了,你去辦吧。”
就這麼決定了,燕翎領命出了八阿哥府,他打算先上二阿哥那兒見謝蘊如,讓謝蘊如去通知她連絡的人,然後再折到直郡王府去知會大阿哥一聲,跟那位“侍衛營”
的班領胡文恭打好招呼,把駐在直郡王府那些禁軍方面也打點打點。
他的主意打的不錯,可是一出門就碰上了事。
他這裏一腳剛邁出八阿哥府,一輛單蓬黑馬車順着八阿哥府左邊馳了過來,他一眼就認出那是玉瑤的車,他以為玉瑤來了,當即就停了下來。
那知馬車停穩以後,掀開車廉探出頭的不是玉瑤,而是玉瑤那位天人般的乾妹妹仲孫奇。
玉瑤自有了這位乾妹妹以後,似乎是一直焦孟不離,八成兒玉瑤也在車裏。
燕翎正這麼想着,仲孫奇含笑說了話:“上車來吧。”
上車來吧?燕翎微一怔,道:“上車,姑娘的意思是……”
“玉瑤姐姐有點兒事兒,讓我來接你去一趟,去不去?”
燕翎“哦!”了一聲,詫聲道:“玉瑤有事兒?讓姑娘……,什麼事兒,上那兒去。”
仲孫奇道:“上來吧,上了車我再告訴你,咱們邊走邊談。”
燕翎猶豫了一下,道:“急不急?”
“急不急?”仲孫奇道:“你怎麼這樣兒問,不急會讓我來接你?怎麼,你有事兒?”
燕翎道:“是有事兒,不過那方面既然急,我也只有暫時擱下了。”
抓住車轅登上馬車,掀起車簾鑽進了車裏。
仲孫奇白了燕翎一眼道:“這還差不多,要是有事兒來接你仿都不去,我會替玉瑤姐傷心死。”一頓揚手道:“走吧。”
只聽車外一聲清脆鞭響,馬車往前馳去。
這種馬車只能供兩個人乘坐,即使是兩個人坐,也得肩摩肩,腿碰腿的,身旁這位挨那麼近,容貌天人般,加之陣陣幽香往鼻子裏鑽,燕翎只覺得很不自在,身子偏了偏,挪開了些道:“姑娘,玉瑤自己怎麼不來?”
“怎麼?”仲孫奇倒是落落大方,瞟了他一眼,含瞠地道:“怪我多事了,我不該來。”
“不,不,那怎麼會,我的意思是……我是問,玉瑤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仲孫奇含笑瞟了他一眼,道:“嗯!看你這着急樣兒,我還替玉瑤姐欣慰點兒,別緊張,不是我玉瑤姐出了什麼事兒,而是她碰着了難題,想跟你談談,讓你幫她拿個主意。”
燕翎吁了一口氣道:“我還當是什麼急事兒呢……”
“你以為不急?不急她怎麼會跑到八阿哥府去接你去。”
燕翎道:“噢!什事兒這麼急?”
“我乾爹要把她嫁人了,你說這不是是急事兒?”
燕翎為之一怔:“有這種事兒?裕王爺打算她嫁給誰?”
仲孫奇道:“貝子玉琪,聽說過這個人么?”
燕翎搖頭道:“沒聽說過。”
“哎喲,你怎麼連玉琪都不知道啊,蒙古親王穆木罕的兒子。”
燕翎又搖了頭道:“我連這位蒙古王爺都沒聽說過。”
仲孫奇白了他一眼,似乎怪他什麼都不知道:“穆木罕長年住在蒙古,是一旗之長,不但擁有上萬的牛羊,還有一支號稱鐵騎的精銳騎兵,他這個兒子玉琪是蒙古出了名的鬥士,名兒雖叫得秀氣,人可跟條牛似的,還一臉的絡腮鬍,往人跟前一站,真能嚇人一跳,前些日子他們父子進京來給皇上請安,可巧我乾爹跟玉瑤姐也進了宮,玉琪一見玉瑤就跟看見寶貝似的,非要娶玉瑤姐不可……”
“裕親王答應了?”
“門當戶對,真要說起來,這位蒙古王爺比我乾爹可神氣得多,加之開出的聘禮又是那麼驚人,我乾爹那有不願攀這門親的道理!”
“於是玉瑤就沒主意,找我去商量商量?”
“是啊,怎麼,不對了?不該找你商量?”
“那倒不是,只是姑娘好是個明白人,這種事只有玉瑤自己拿王意,我當然不願意她嫁給別人,別的我還能說什麼?她自己要是不願意,用不着我幫她拿主意,她自己要是願意,我拿什麼主意也沒用,你說是不是?”
仲孫奇點了點頭道:“話倒是不錯,可是有一點你卻沒想過,我玉瑤姐要是願意,幹嘛還讓我來接你去商量,讓你幫她拿主意呢,”
“她既然是不願意,又讓我幫她拿什麼主意呢?”
“說你是個聰明人,怎麼偏這會兒這麼糊塗?我玉瑤姐是不願意,可是光說不願意就行了?這會兒我那個乾爹逼着她呢,你讓她怎麼辦,尋死,這會兒她不找你找誰?”
燕翎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讓我想個辦法,怎麼讓裕親王收回成命,打消這一念頭,是么?”
“可不就是這樣兒么?”
燕翎皺了眉,沉吟不語。
仲孫奇看了他一眼道:“我也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因為我玉瑤姐根本不能把她跟你的這段私情說出來,可是你跟幾個皇子都有來往,應該想得出個辦法來。”
燕翎道:“辦法倒是不難想,只是……”
突然一陣吵雜人聲傳入耳中,燕翎抬手掀開了車簾,竟然看見馬車已然出了城,他為之一怔,道:“怎麼出城了,”
仲孫奇道:“我玉瑤姐在府里待着煩,出城來躲一躲,省得我那位乾爹一天到晚老逼她。”原來如此。
燕翎釋然了,放下車簾道:“不管怎麼說,這個辦法總是要想出來的。”
“說的就是呀,所以我玉瑤姐她找你呀。”
燕翎道:“等我見了玉瑤再說吧。”
馬車又馳動了一陣,突然緩了下來,而且停下了。
燕翎以為到了,伸手就要去掀車簾。
仲孫奇道:“別急,還沒呢。”
燕翎把手收了回來,他聽見了開門聲,然後馬車又向前緩慢馳動,似乎是走上了一條石子路,輪聲響得較前厲害,而且車也較為顛一點兒。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馬馳進了門。
燕翎這裏心念正轉動間,馬車又停下了,仲孫奇道:“行了,下車吧。”
燕翎掀起車簾跳了下去,仲孫奇隨後也下了車。
燕翎抬眼環顧,只見眼前似乎是座大莊院的前院,空蕩、寂靜,不見一個人影,也聽不見一點兒聲息,不禁訝然道:“姑娘,這兒是……”
仲孫奇微微一笑道:“馬上你就知道了,跟我來吧。”
她邁動步履,裊裊往後行去。燕翎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四下打量。
踏着一條青石小路往後走,一路仍不見人影,不聞聲息,像一座空莊院,可是四下里到處都很乾凈,房舍完好,地面乾淨,卻又不像是座沒人住的莊院。
他這裏心念正轉動間,兩個人已一前一後進了後院,只見後院裏亭、台、樓、榭一應俱全,花有人剪樹有人修,到處是乾乾淨淨,連一根松草一片落葉都看不見。
忽聽仲孫奇道:“貴客到了,大家出來吧。”
燕翎聽得剛一怔,刷,刷,刷,四面八方縱掠到十幾條人影,落地人現,赫然是雷老人、周辰、韓奎、八名皆插長劍的勁裝少女等一干滅清教的人,另外還有一對年輕夫婦,神仙眷屬,則是桂武跟甘聯珠,當日混進雍郡王府的那位姑娘,就在八名勁裝少女之中。
燕翎剎時明白了,全明白了,一笑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貴教可真是用心良苦啊……”對雷老人一抱拳道:“老人家,咱們又見面了,這回是不是還要讓晚輩接上三招。”
雷老人臉色一變,就待發作。
仲孫奇一拾皓腕,道:“雷老,您怎麼還是那麼愛生氣?”
雷老人立即忍了下去。
仲孫奇轉望燕翎,含笑道:“我不得已,你要擔待一二!”
“好說,”燕翎笑笑道:“姑娘高明,做夢也沒想到姑娘是‘滅清教’中人。”
“還有一點你也沒想到,我就是‘滅清教’的教主。”
燕翎心頭猛一跳,人也猛一怔,由衷地驚嘆道:“我可真是走眼了,我可真是走眼了,這是我自到京以來,頭一次栽的跟頭,栽得不冤。”
“你很會說話。”
“好說,姑娘以教主之尊,輕入險地,現在想想,實在讓人為姑娘-把冷汗。”
“承蒙關注,我還沒把你們那九城禁地放在眼裏。”
燕翎點頭道:“這倒是實情,讓我先弄清楚,玉瑤不在這兒吧。”
“這種事跟她沒關係,犯不着騙她,再說我跟她也很投緣,也不忍騙她。”
“姑娘是個好心腸的女兒家,那麼,姑娘把我騙到這兒來,又是為了什麼?”
仲孫奇笑了笑:“你不明白?”
“明白我也就不問了。”
“好吧,讓我告訴你。”仲孫奇斂去了笑容,道:“我這個組合號稱‘滅清’,你當然知道出是幹什麼的。”
“不錯,這我知道。”
“你經常跟我‘滅清教’做對,可卻又沒有什麼重大傷害,我對你的身份表示懷疑,我要弄清楚你究竟是幹什麼的?”
“噢?原來如此啊,姑娘錯了,姑娘冒得險太大了。”
“這話怎麼說。”
“姑娘摸不透我的身份,就冒然把我騙到這兒來,難道就不怕我把姑娘……”
仲孫奇截口道:“我沒有什麼好怕的,你要是敵,今天你出不了這座莊院,你要是友,就不會危害到我,我有什麼好怕的?”
“噢?若要是敵,今天就出不了這座莊院,姑娘這麼有把握?”
“要是沒把握,我怎麼會把你騙來呢?那不是太冒險了么?”
燕翎目光略一環掃,道:“就憑貴教這些人,還有桂大俠伉儷。”
桂武冷然道:“是我夫婦二人,應該綽綽有餘了。”
燕翎笑道:“桂大俠太小看人了。”
桂武劍眉一剔,就要動手。
仲孫奇微抬皓腕道:“桂大哥何必這麼急。”
桂武狠狠瞪了燕翎一眼,沒再動。
燕翎微一微頭道:“誠如教主所說,我對貴教沒有什麼傷害,貴教竟拿我當仇人似的,實在令人傷心。”
仲孫奇嫣然一笑道:“就是因為你對我‘滅清教’沒什麼重大傷害,所以到現在為止,我還拿你當半個朋友看待,要不然的話,如今你就不可能好好站在這兒了。”
“這麼說我還該慶幸。”
“事實如此。”
燕翎笑笑,搖搖頭,沒說話。
周辰突然道:“教主,不要跟他羅嗉了,讓他明明白白的把他的底掀出來吧。”
燕翎道:“周堂主說話真和氣。”
周辰怒聲道:“這還是真和氣,要不和氣我早就動手了,你自己琢磨琢磨,你每次跟本教過不去,最嚴重的一次就是本教安排得好好兒的要除去胤禎、年羹堯、隆科多這三個大禍害,你卻伸手給敗壞了,就沖這,你就該死上一百回、一千回。”
燕翎笑了笑,道:“端人家的碗,吃人家的飯,我不得不這麼做。”
韓奎厲聲道:“端人的碗,吃人的飯,你是什麼人,你是吃誰的飯長大的。”
燕翎道:“我是吃自己家的飯長大的。”
“你家的飯又是那兒來的,你爹媽是……”
仲孫奇沉聲道:“韓堂主,不可口出惡言。”
韓奎肅容欠身,住口不言。
仲孫奇轉望燕翎,道:“希望你不要見怪,真要說起來,你的確是罪大惡極。”
燕翎笑了笑,沒說話。
仲孫奇接着道:“閣下,表明你的身份吧。”
燕翎道:“姑娘,我想告辭了。”
仲孫奇嫣然而笑:“要是你認為走得了,你儘管走,不妨告訴你,我已經在這後院四周布好了陣勢,不要以為你敗壞了我殺胤禎的陣法,就自以為了不得了。”
燕翎道:“自以為了不得,我不敢,我從不自滿,但是我這個人有點怪,凡是別人認為不可能的事,我想要試試。”
仲孫奇道:“也好,那你就試試吧。”
燕翎領教過這位教主座下那位姑娘的異術,由那位姑娘的所學,可以測知這位教主必然不是位簡單人物,事實上她是一個弱女子,能輕易打進王公府邸,跟位和碩格格稱姐妹,周旋於權貴之間,連他燕翎都被蒙在鼓裏,足見是位不平凡的奇女子,而今她竟然毫不猶豫地讓燕翎試試看也可以證明,她是有恃無恐,有相當的把握。
這一點,燕翎考慮到了,所以他表面上雖然仍帶着微笑,一付不在乎的神態,可是他心裏卻是一點心不敢輕敵,一點也不敢大意,仲孫奇話落,他立即含笑說道:“敢不敬遵芳諭。”話說完,一口真氣提聚,騰身就要拔起。
而就在這時候,怪事倏生,眼前景物突變,那裏還是什麼大宅院?眼前居然已經變成了一個深谷,這個深谷四面是山,是奇陡如削的山峰,由上至下,長滿了青苔,四周群山成桶形,一點縫隙都看不見,簡直渾如一體,天衣無縫,只有上頭,可見圓圓的一片天空。
燕翎以為,這是幻景,他也知道,破這種幻景的唯一辦法,就是“見怪不怪”,只要能“見怪不怪”,其怪必然自敗。也就是說,別被眼前的幻景唬住,只管走,照樣走得出去,因為事實上他還是在大宅院裏。
一念及此,燕翎騰身拔起,約摸高度已至一房,他雙手一揮,平射橫掠,直往對面峭壁撲了過去。
他以為,峭壁是虛幻之景,空無之物,一定能穿越而過,而事實卻出了他意料之外,他以為是虛幻之景,空無之物的峭壁,卻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石頭,而且濕濕的,滑不留手,他砰然一聲,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山石上,若不是他第二口氣提聚得快,他非像斷線風箏似的,連滾帶翻的一頭栽下來不可。
燕翎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膀子上撞得還直疼,他望着四周的插天峭壁皺了眉。
本是座虛幻之景,空無之物,怎麼變成了實物,變成了真的?
難道這位“滅清教主”真有移山倒海之能?
他一邊暗暗心驚嘀咕,一邊猶自不服,當下提聚一口真氣又試了一次。
不試還好,一試之下,他更心驚,情形跟頭一回一樣,他又撞了一下,不過這回是在有防備的情形下,撞得比頭一回輕了一點而已。
燕翎楞在了當地,不動了。無須再試第三回了,眼前這個谷是真谷,四周這些峭壁也是一成不假的堅硬石頭。
就在他站在那兒發楞的當兒,眼前景物又有了變化,變回來了,大宅院仍是大宅院,“滅清教”的人仍是“滅清教”的人。
仲孫奇笑吟吟地望着他問:“怎麼樣,死心了么?”
雷老人洪聲笑道:“孫猴子碰見了如來佛,他不死心也得行啊。”
韓奎接着道:“姓白的,你最好乖乖認命吧!”
燕翎一概不答理,他探掌欲抓仲孫奇。
仲孫奇離他最近,只能掌握着仲孫奇,何愁離不開這兒?
而他的手是伸過去了,以距離論,他也是伸手可及,怎麼說他也應該抓得着仲孫奇。而,他這一抓卻落空了,他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仲孫奇站在那兒,腳下未移動毫分。
也就是說,仲孫奇站的地方,任何人看都是燕翎伸手可及的,但是燕翎一掌采出去,卻沒能夠着她。燕翎心頭一震,再次愣在了那兒。
仲孫奇嫣然一笑道:“這回,你該死心了吧。”
燕翎定過了神,他知道了,只要仲孫奇不讓他走,無論如何,他是走不掉了。
空有一身絕世武功,從來沒在武功上向誰低過頭,如今卻沒了用武之地,一點也施展不開,只有乖乖向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低頭了,燕翎心裏未免有點不好受。
只聽仲孫奇又道:“說我要聽的吧,我等着呢。”
燕翎道:“姑娘,我有不能說的理由。”
“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仲孫奇微微一笑道:“您憑三寸不爛之舌,效蘇秦、張儀之流,究竟是何用心?你要是不能讓我滿意,可別怪我毀你一番心血。”
燕翎心頭猛震,脫口道:“這,姑娘怎麼知道……”
仲孫奇含笑道:“我進入險地為的是什麼,現在不妨告訴你,你的一舉一動全在我指掌之間,你是老二的人,又是老八的人,卻又大搖大擺的進出老大跟老四的府邸,我承認,只有這一點摸不透你,所以我非讓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不可。”
燕翎聽得心頭連震,道:“姑娘,你千萬不能,你要是毀了我這番心血,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仲孫奇微一愕,旋又笑吟吟地問:“噢,有這麼大的罪過么?”
燕翎道:“姑娘……”
只聽周辰叫道:“教主,這小子鬼得很,小心着了他的道兒,還是先盤他的底吧。”
仲孫奇道:“你聽見了沒有?”
燕翎道:“姑娘……”
仲孫奇臉色微沉,道:“我這個人可是說得出就做得到,儘管我不惜一切要誅殺胤禎,可是我也不能坐視你在這裏頭曖曖昧昧,小青。”
“婢子在。”一名少女應聲越出。
仲孫奇吩咐道:“他要是再不肯表明身份,就把預備的信鴿放出去。”
“是。”那名少女寒着臉恭謹答應。
看來,眼前的情勢是由不得燕翎了。燕翎暗暗一嘆,剛要說話,一條矯捷黑影飛掠入院,直落仲孫奇之前,是名精壯黑衣少年,他衝著仲孫奇一躬身,急急說道:“啟稟教主,玉珠適才送來治息,胤禎接掌虜朝已成定局。”
燕翎一怔,在場“滅清教”人臉色俱為之一變,仲孫奇道:“怎麼知道胤禎接掌虜朝已成定局。”
黑衣少年瞟了燕翎一眼。
“不必有此顧忌,說。”
“是,回稟教主,玄曄召親信大臣,密議保位十四子,書好密詔藏在正大光明殿區額之後,那知此事為隆科多偵知,他買通一名大監偷下密詔,把十四子的十字上加了一橫,眼下那紙密詔上已成傳位於四子……”
燕翎的心猛然一陣跳。
雷老人急急叫道:“這還得了,這還得了,教主,請速下令,咱們就是不殺胤禎,也得把這件事給他挑了。”
“對,教主,咱們絕不能讓那陰鷙狠賊得勢。”周辰,韓奎齊聲大叫。
仲孫奇臉色一寒,冰冷叫道:“小青。”
“婢子在。”
仲孫奇要說話。
燕翎忙道:“姑娘,萬萬不可。”
仲孫奇霍然轉望:“萬萬不可?”
“姑娘要是壞了這件事,姑娘就是千古罪人。”
仲孫奇冷笑道:“胤禎陰鷙狠賊,誰不知道……”
“姑娘,胤禎固然是個陰鷙狠賊,可是任何一個接掌了虜朝,對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都沒好處,既是如此,為什麼不讓胤禎得勢,為什麼不讓他弄得血風腥雨,親手斷送他虜朝的命脈。”
仲孫奇訝然道:“你……”
“姑娘,你逼得我沒辦法,我只好說了,我所以讓老八聯合老二等對付老四,就是為在他們之間種下仇恨的種子,以期他日開花結果。”
仲孫奇奇怔了一怔。
雷老人大叫:“教主,千萬別聽他的,這小子太鬼了,咱們絕不能再上他這種當,要不然咱們會落個萬死難贖。”“教主……”
“教主……”
“教主……”
“滅清教”人紛紛嚷了起來,七嘴八舌一片雜亂,都是要仲孫奇別聽信燕翎的。
陡地,仲孫奇黛眉剔起,冷喝道:“小青,去。”
“遵命。”那名少女躬身答應,就要走。
燕翎情急,霹靂大喝:“站住!”
那名少女一震停住。
燕翎探懷取出“日月令旗”一展,道:“貴教可識此旗?”
“‘日月令旗’?”“滅清教”人齊聲驚呼。
仲孫奇驚聲道:“你是……”
“教主既識此旗,何須多問?”
桂武、甘聯珠突然跪了下去。
仲孫奇盈盈拜倒,“滅清教”人跟着都跪了下去。
燕翎震聲道:“令主命我代掌此令,來京進行秘密任務,我的任務剛才已經告訴了諸位,今以此令阻攔貴教敗壞胤禎接掌虜朝,貴教可願聽令。”
仲孫奇道:“‘日月令旗’在此,仲孫奇等不敢不遵。”
燕翎捲起“日月令旗”道:“諸位請起。”
仲孫奇人等紛紛站起,上百道驚異目光齊集燕翎,仲孫奇肅容道:“掌令為什麼不早明示身份,”
燕翎道:“我不得已,任務尚未達成,萬一身份敗露,為虜賊所知,我怎麼見令主繳令?”
仲孫奇道:“還望掌令恕仲孫奇不知之罪。”
“好說,這原怪不得教主。”
甘聯珠突然道:“恕甘聯珠斗膽,掌令這樣決定妥當么?”
燕翎道:“我是奉令主之命行事,令主大智,她的決定應該不會有錯,仲孫教主也是大智慧,請想想令主的決定是不是……”
仲孫奇欠身道:“仲孫奇已如醍醐灌頂,令主大智,仲孫奇難及萬一。”
甘聯珠微一欠身,未再說話。
雷老人突然道:“既是掌令當面,我老雷輸得口服心服,大可以安慰自己了。”
燕翎微微一笑道:“雷老,倘若有暇上燕家做客,可別告訴我爹媽,要不然我准少不了一頓罵。”
雷老人一怔:“燕家?”
“雷老不認識小翎了?”
雷老人兩眼猛睜,大叫:“怎麼說,你,你是翎少爺?”
“曾記得十二年前,我爹媽帶我上過一趟天池,我還嘗過雷老的‘梅魂雪魄’呢,什麼時候再給一杯喝喝?”
雷老人激動大叫:“果然是翎少爺。”飛掠而至,伸雙手抓住了燕翎,瞪着燕翎顫聲道:
“老天,老天,可不真是翎少爺,以前我怎麼就沒看出,翎少爺……”
他雙腿一曲,就要跪倒。
燕翎伸手扶住:“雷老這是幹什麼?在‘滅清教’中見着雷老,我爹媽一定很高興。”
雷老人忙道:“請翎少爺代稟兩位老人家,老雷沒有辜負他二位的一番教誨。”
仲孫奇訝然叫道:“雷老,掌令就是你常說的關外燕家燕少爺?”
“可不么,以前我老眼昏花,竟沒看出來……”
桂武、甘聯珠飛掠而至,重新見禮,連道仰慕。
仲孫奇則盯着燕翎道:“玉瑤好福氣,玉瑤好福氣。”
燕翎赧然道:“教主取笑了。”
雷老人道:“這下咱們可好了,有翎少爺在這兒領導咱們……”
“不,雷老!”燕翎道:“玄曄的密詔既被塗改藏妥,別人是難以發覺的,胤禎接掌虜朝已成定局,我的任務已然達成,該回去繳令了。”
雷老人一怔:“翎少爺……”
“來日方長,何愁沒有相聚之期,我不願在此多留一刻,還有不少私事待辦……”
仲孫奇含笑截口:“掌令,我知道是接謝、蕭、郭,還有玉瑤去,是么?”
燕翎一怔嘆道:“姑娘真神人。”
“不敢,這件事交給仲孫奇來辦,明天一早,我擔保幾位姑娘都到這兒來,您就多留一會兒,讓仲孫奇做個小東,略表歉意,如何?”
“這……”燕翎有點猶豫。
但雷老人等不容他猶豫。
“對,請翎少爺喝兩杯去。”
“掌令一定要賞這個面子。”
“掌令……”
“掌令……”
“滅清教”人又嚷了起來,聲浪震了天。盛情難卻,燕翎只有點頭,轟雷般一聲歡呼,大伙兒立即擁着燕翎,仲孫奇往大廳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