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浴血闖關
塞北秋風獵馬,杏花春雨江南,這是南北多彩多姿的風光、性格、特色的迥異不同處。
住在南國的人,不到塞北,不識中國之偉大,不到東北,不知中國之富有,這話是絲毫不差的。
聽那漠北的笳聲駝鈴,嘗那東北的大麥高梁,默默中,可以體識那種粗獷中的偉大,冰天雪地中的剛強。
讀岳武穆詞:“……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在那雄關險地,緬懷先人守土拓域的英雄史跡,真能叫人熱血奔騰,雄心萬丈。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試一登山海關,古北口,居庸關,雁門關,嘉峪關,再看那山巒起伏,延綿彌渺的萬里長城,又是何等令人鼓舞!
歷史上多少愛國男兒,沙場將士為捍衛國土而犧牲。
昔漢高祖據築縱酒:“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慷慨悲歌,何等的激人胸懷。
在江南,到處是花木煙草,細雨微風,聽的是吳儂軟語,舞的是羞月雲裳,但一到長城高處,全是起伏山巒,大漠風塵。
居庸關距北京最近,為由北京出關必經之地。
明蔣一葵記居庸關言:“按圖經太行山,南起山西澤州,迤邐北出數百里,山脈不斷,自麓至脊,皆陡峻不可登越,獨有八處,粗通微徑,兩山夾峙,一水旁流,其溢如線……”
此處常有駝隊通行,是這一帶特有的景緻。
淮南子說:“天下九塞,居庸其一。”
這一天晌午,居庸關到了一人一騎,跟一輛馬車。
按說,這一人一騎,一輛馬車在別處看,誠然是不足為奇,可是在這一帶卻引得人人注目。
沒別的,由此出關便是大漠風塵,一望萬里,馬跟馬車實不相宜,出關的人到這兒十之八九都要換駱駝!儘管引得人人注目,可是那馬鞍上的騎士卻是視若不見。
此人身着一襲黑色長袍,頭上戴着一頂寬沿大帽,几几乎遮住了那張臉,面貌是難看見了,但那帽沿陰影下的森寒犀利目光卻炯炯逼人。
鞍旁,懸挂着兩隻布套,一長一短,長的細長,短的粗短,不知裏面裝的是什麼,然而一眼望去,只能給人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兩隻布套里的東西重得很!
重固然不錯,可是那黑衣騎士的胯下神俊坐騎,卻絲毫沒有不勝負荷的樣子,仍然是神俊異常那輛馬車,只套着一匹馬,車身密遮,車篷上滿是黃土,一看便知是經過長途跋涉至此。馬跟車,在居庸關內一家酒肆前停下。
車馬才剛停穩,酒肆中便走出兩個黑衣漢子,近前向馬上騎士躬下了身,只聽其中一人說道:“稟爺,只怕出去不容易了!”
那馬上騎士淡淡說道:“怎麼?有什麼變故不成?”
那黑衣漢子道:“錦衣衛有人到了關口傳下令諭,此處四道關口一直到清龍橋都加派了重兵把守,嚴查進出來往。”
兩道冷電自那帽沿陰影后閃起,只聽黑衣騎士冷哼說道:“好宸容,要在往日,你敢么?青龍橋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
那黑衣漢子道:“那邊都準備好了,只等爺過去了。”
黑衣騎士道:“七煞到了么?”
那黑衣漢子道:“早到了,現在裏面候命。”
黑衣騎士一點頭,道:“好,叫他七個出來。”
那黑衣漢子應了-聲是,轉身進入酒肆,轉眼間帶着七名黑衣老者由酒肆內走了出來,近前一齊施禮。
黑衣騎士一擺手,道:“你七個給我護住馬車,其餘一概不用你七個管,我要學學當年壽亭侯過五關一般闖闖四道關口!”
那七名黑衣老者應了一聲,立刻分散在馬車四周。
那黑衣騎士轉注車轅上那趕車的中年漢子,道:“天化,可有把握?”
那是個面目陰沉的中年漢子,他陰陰一笑,道:“爺,天化跟您這多年,出生人死幾多回?”
黑衣騎士那露在帽沿陰影外的薄薄嘴唇略一翕動,笑得極其輕微,跟着他點了頭,道:“看來我是多此一問,好,走!”一聲“走”字,他抖韁催馬,當先馳去。
緊接着馬車馳動,在這當兒,一名黑衣老者伸手拍了拍原先那兩名黑衣漢子的肩頭,笑道:“遞去喝酒吧,沒事了,酒錢我已給過了!”
邁步隨車而去,那兩名黑衣漢子忙躬下了身:“謝莫老,屬下恭送了!”未再看馬車一眼,相偕進入酒肆。
黑衣騎士一馬當先,馳進了關口,“錚”地一聲,守關的兩個兵士手中槍交插攔住出關路,喝道:“車馬停住,檢查後放行!”
黑衣騎土一翻腕,遞出一物,道:“我有東西兩廠的令牌,不必檢查了!”
適時,一名武官帶着四名跨刀步卒走了過來,只聽他道:“東西兩廠的牌令如今已失效了,你下馬吧!”
黑衣騎士笑道:“算他宸容現在厲害,闖!”
雙腕一揮,那擋在馬前的兩桿槍應手飛去,那兩個兵士也摔出了老遠,黑衣騎土帶着馬車,衝進關去。
只聽那武官叫道:“鳴鼓吹角,莫要放走了他。”
立時鼓聲冬冬,角聲四起,居庸關立時大亂。
第一道關口才過,第二道關口數十名持刀挺槍的步兵又攔住了去路,大叫停車駐馬。
黑衣騎士一探手,取下了那細長的布套,扯落布套自裏面抽出一桿亮晃晃的兵器,那是方天畫戟。
只見他振腕出戟只一掃,數十名步兵立刻滾翻退散,鐵蹄踐踏,慘呼四起,車馬衝過了第二關口。
適時,一人一騎飛馳迎上,那是一名身穿甲胄戰袍的武官,長槍揮舞,大喝馳到。
只可惜他太不濟事,黑衣騎士手起戟落,血雨狂濺,那武官已撒手拋槍,墜下馬鞍。那七名黑衣老者七柄軟劍吞吐,後面趕來的全都一個個地劍透前胸,倒在車后,一路屍伏,勢不可擋。第三道關口放了箭,跟着打下滾木,這,暫時阻住了那黑衣騎士與馬車的銳勢。但那隻不過是片刻的阻攔,在黑衣騎士一柄方天畫戟直如銀龍飛舞,連挑帶揮下,箭如雨墜,滾木四飛。只聽他喝道:“莫衡,白沖,上去!”
兩名黑衣老者衝天拔起,直上關頂,可憐那關上放箭打滾木的兵將轉眼間全數喪在兩柄軟劍之下。上面箭停滾木不落,下面黑衣騎士已帶着馬車又闖過了第三道關口,第四道關口難過,那關口已緊緊封閉,一名威武的武官高坐雕鞍,手持大刀,攔住去路,他身後,成弧形排列着近百名弓箭手,個個弓上弦,待命而發!那武官一見車馬衝到,立刻槍橫鞍上抱了拳:“末將甲胃在身,不能全禮,總督海涵!”黑衣騎士一控韁,馬駐車停,答話說道:“魏龍,你要攔我?”
那武官道:“總督神勇,萬人難敵,末將不敢!”
那黑衣騎士道:“那麼你擋我去路是什麼意思?”
那武官道:“請總督體念末將苦衷,改由別處關口出去!”
黑衣騎土道:“本無不可,可是我已經闖過了三關,再退已是很難了!”那武官道:“這個請總督放心,末將下令叫三處關口讓總督退回!”
黑衣騎士笑道:“好倒是好,無如你應該知道,我生平統兵作戰,可曾退過?”
那武官道:“總督,那不同……”
黑衣騎士擺手說道:“你少說一句,乾脆說,你是不是不讓我由此處出關?”那武官鞍上欠身,道:“末將職守所在,萬祈總督成全!”
黑衣騎士目中寒芒飛閃,笑道:“說不得我只有再闖!!”端起了方天畫戟。
那武官忙道:“這些弓箭手上人人有百步穿揚之能,箭頭上也均塗有劇毒,加之這關口末將也已命人堆起沙包,總督倘堅欲闖關,末將先射馬後射人,然後攔截那輛馬車,請總督三思!”
黑衣騎士冷冷說道:“魏龍,你要那麼做,這居庸關口恐怕就不會有活口了!”
那武官道:“為將;當在沙場捨命馬革裹屍,末將身受浩蕩皇恩,不敢不誓死以報朝廷,總督再請三思!”
黑衣騎土大笑說道:“好個誓死效忠的忠臣良將,倘守邊諸將人人如你,則邊關鞏固,胡兒不敢牧馬百里之內了,魏龍,我要闖了!”話落,他雙腿剛磕馬腹,那武官已然下令放箭。
一聲令下,箭如飛蝗,怵目驚心,那套車的馬兒已然中箭倒地,若非黑衣騎士擋得快,他那胯下坐騎也難倖免!
黑衣騎士不由大怒,有心衝過去,無奈箭多勢猛,有如潮水涌到,一時間他只有擋箭之力,卻無沖闖之功。
再看那七名黑衣老者,也只有揮箭護車,頗難抽空前闖。
耳中傳來殺聲,那先前三道關口重整兵馬又退殺過來。
黑衣騎土急怒之餘立即咬了牙,橫了心,大喝一聲;“天化,護住前面!”
雙腿一磕坐騎,擋開箭雨,一馬沖向那名武官。
那名武官懾於黑衣騎士神威,未敢迎敵,撥馬向旁邊馳去,準備躲閃,無奈黑衣騎士馬快,一陣風般趕至近前,挺戟刺了過來,逼得他不得不回馬應戰。
他這一回馬應戰,兩匹馬往來衝刺飛旋,那箭雨之威脅立除,只因為那些弓箭手怕失誤傷了主將。
箭雨威脅一除,那武官立刻倒了霉,不到三個回合便被黑衣騎土一戟撥落馬下,刺死在地。
主將一死,群龍無首,那些弓箭手慌了手腳,更被那黑衣騎士長戟揮舞,一馬衝散,紛紛棄弓丟箭狂奔逃命。
黑衣騎土沒有追殺,大叫說道:“天化,過來開門1”
車轅上那中年漢子應聲而起,一掌震碎鐵鎖,拉開了那兩扇既重又厚的鐵門,康庄大道,那裏有沙包?
黑衣騎士厲喝一聲道:“好匹夫,你敢欺我!”
垂戟一撥,那武官屍體飛出丈外,“叭達!”墮地,然後他策馬至車前,把馬車套在坐騎後面,揮起一鞭,硬讓那神駿坐騎把馬車拖出了關外,連人帶車飛馳而去。
出了居庸關,前面青龍橋還有重兵,又是一場奮戰,只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地,風雲色變,鬼哭神號,好不悲慘!
及至過了青龍橋離開了險地,那僅有的一匹馬也死了,不得已,黑衣騎士下令以人代馬,從七名黑衣老者中分出四名,拖着馬車向前奔去。
正奔行間,只聽駝鈴響動,由一處山坳中轉出了十餘匹駱駝來,那牽駱駝的,是兩名黑衣漢子,老遠地便躬下了身!黑衣騎土忙喝令停車,抬手掀開了車簾。車內,坐着一位烏雲蓬鬆,神情憔悴的白衣少婦,正是那苦命的姑娘甄玉霜,她神色木然,獃獃倚坐,適才車外的連番惡戰,她恍若根本不知道。
黑衣騎士伸了手,道:“玉霜,下車吧!”
甄玉霜未動,卻獃獃問道:“我的孩子呢?”
黑衣騎士道:“你放心,孩子是咱們兩個的,我怎會不刻意照顧,到了那地方你就會見着他了,快下車吧!”
甄玉霜仍未動,道:“要是到了那地方你仍不把孩子給我,我可……”
黑衣騎土截口說道:“別說傻話了,我這趟帶你出來,不就是為了把孩子交給你么?快點吧,再遲一會兒又有麻煩了!”甄玉霜這才移動嬌軀,緩緩下了車。
那黑衣騎士伸手來扶,甄玉霜卻一閃說道:“不要碰我,我自己會下車!”
黑衣騎土目中寒芒一閃,隨又笑道;“好,好,好,不碰你,不碰你……”回身招手說道:“把駱駝牽過來!”
那兩名黑衣漢子應聲牽過駱駝,讓駱駝伏了下去。
黑衣騎士笑道:“玉霜,你一個人能騎駱駝么?”
甄玉霜木然說道:“不能騎我自己走!”
黑衣騎土笑道:“算了,別固執了,還是咱兩個騎一匹吧,你不想早一刻看到孩子么?”伸手扶住了甄玉霜。這回甄玉霜未閃躲,任他扶住上了駱駝。除了黑衣騎士與甄玉霜兩人共騎一匹外,其餘那中年漢子與那七名黑衣老者則一人一匹。
一聲令人,駱駝四腿邁動,由徐而疾,由緩而快,向著莽莽關外飛馳而去,沒一會兒變成了十幾個小黑點……
日頭偏西時,剛平靜不久的居庸關上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身材修長,舉止洒脫,氣度非凡的白衣書生,一個則是一身灰色衣褲的駝背獨目老人。那正是蕭涵秋與桑古月到了!
蕭涵秋智慧超人,一進居庸關,便覺出情形有點不對,他側顧桑古月,低低問道:“桑大哥,你有什麼感覺?”
桑古月獨目環掃,道:“老奴覺得這兒像剛發生過什麼大事!”
蕭涵秋揚眉笑道:“英雄所見略同,走,咱們酒肆中問問去!”
說著,當先行向一家酒肆。
他兩個還未進門,那酒肆中便迎出了一名中年漢子,向著蕭涵秋一哈腰,陪笑說道:“二位原諒,小店三天內不做生意了!”
蕭涵秋一怔停步,“哦”地一聲說道:“為什麼?”
那中年漢子忙道:“只因為小店裏剛才死了兩位酒客!”
蕭涵秋點了點頭,軒眉說道:“怪不得我一到這兒便覺情形不對,好吧,我到別家去看看了!”說罷,轉身要走。
卻忽聽那中年漢子又說道:“那兩位身死的酒客都不是等閑人物!是原來紀總督麾下西廠里的差爺們!”
蕭涵秋一震抬眼凝注,道:“有這等事?”
那中年漢子笑道:“我那敢騙相公,小店雖然三天內不做生意,可是如果有那位要打聽事兒,小店還是樂於效勞,知無不言的!”
蕭涵秋笑了,道:“你閣下很有意思,可否讓我們進去坐坐?”
那中年漢子側身讓路,擺手說道:“請,別人不行,唯獨對您,那是毋任歡迎1”
蕭涵秋笑道:“閣下越發地有意思了,桑大哥,咱們打擾片刻吧!”偕同桑古月行進酒肆。
進了酒肆坐定,那中年漢子自櫃枱上取來一壺酒,兩樣小菜,放在桑古月面前,笑道:“老爺子,這是給您預備的,沒有相公爺的份兒!”
桑古月獨目凝注,道:“有這種便宜事兒么?”
那中年漢子笑道:“這唯獨對您老爺子,別人沒這種便宜事兒!”
桑古月望向蕭涵秋,蕭涵秋則望着中年漢子笑問:“閣下是……”
那中年漢子忙截口說道:“小店就我一人,我是既掌柜又跑堂!”蕭涵秋不禁失笑,道:“我是問你閣下是索霸王手下兄弟中;的那一位?”
那中年漢子笑道:“就知難逃過您的法眼,我叫石玉,跟杜時遷-樣!”桑古月哈哈笑道:“那我駝子就不怕便宜,大可以放心吃喝了!”
說著,他一個人開始“忙”了起來,蕭涵秋淡淡笑道:“姓石名玉,石乎?玉乎?好名字……”石玉笑道:“您誇獎,我是塊石頭不是玉!”
蕭涵秋道:“閣下,索霸王有何交待?”石玉道:“大爺咐咐,所到之處如他親臨,全力照顧,聽您的!”
蕭涵秋一陣激動。道:“看來,我又欠他一筆,他也並不糊塗……”頓了頓,接道:“他往北來了么?”
石玉搖頭說道:“不,蕭爺,大爺往南去了!”
蕭涵秋一怔,道:“往南去了,他該已明白紀奉先必往這兒走,怎麼會仍往南去了?”石玉道:“這個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蕭涵秋皺眉說道:“紀奉先-路行蹤,該有人報與索霸主知道吧?”
石玉道:“有是有,可是大爺吩咐過了,不許再有人打擾他的遊興!”
“遊興?”蕭涵秋又復一怔,搖頭苦笑說道:“看來我如今倒有點摸不透了……”話鋒微頓,抬眼說道:“紀奉先是從這兒出關的么?”
石玉點了點頭,道:“他要是不闖關,還真認不出是他呢!”
“闖關?”蕭涵秋問了一句。
石玉面有驚容地道:“小溫侯此人的確厲害,憑他一人一騎連闖了四道關口,守關的兵將差不多全毀在他手下,被他殺得望風逃竄,鬼哭神號,好不悲慘,他還沒動那八寶銅劉呢!”
蕭涵秋雙眉一揚,道:“僅他一人一騎?”
石玉忙道:“不,不,不,我說闖關開路的是他一人一騎,另外他身邊還有七個黑衣老者,一個車把式,一輛馬車……”蕭涵秋精神一震,道:“馬車裏坐的是什麼人?”
石玉搖頭說道;“不知道,車簾密遮着,看不見!”
蕭涵秋道:“他沒有在這兒停留?”石玉道:“那七個黑衣老者與那被殺的兩個比紀奉先早到,都在這兒喝過酒,可是紀奉先一到,那七個黑衣老者就跟着走了!”
蕭涵秋點了點頭,道:“那七個黑衣老者什麼模樣?”
石玉遂把七個黑衣老者的長像打扮描述了一遍。
蕭涵秋目閃威稜,道:“那是黑衣七煞七個匹夫,那車把式呢?”
石玉遂又把那車把式描述了一下。
蕭涵秋揚眉說道:“那該是東廠那位大領班了,另兩個又是怎麼死的?”石玉道:“他兩個送走了紀奉先等又回來喝酒,剛三杯下肚便突然倒地死了,經我一看才知是被人用重手法陰柔掌力震傷了內腑致命的,只不知是誰下的毒手!”蕭涵秋冷笑說道:“準是黑衣七煞,他七個各有一身詭異功力,尤其精擅那歹毒霸道的陰煞掌,這是滅口!”
石玉悚然說道:“對了,蕭爺,我看見一名黑衣老者拍了拍他倆肩膀!”
蕭涵秋道:“那就不會錯了,他們一行出關多久了?”
石玉道:“晌午出的關,差不多有好幾個時辰了。”
蕭涵秋道:“那該已走遠了,由此出關之後,該換乘駱駝,不知他們想到了沒有,不過以紀奉先的心智,他該想得到的!”
一抬眼,接道:“關外還有弟兄們沒有?”
石玉道:“有是有,但不多了,您知道,過了青龍橋就是人家的地盤了,在人家的地盤裏,咱們的弟兄吃不開!”
蕭涵秋點了點頭,側顧桑古月道:“桑大哥,吃喝完了么?”
桑古月抹抹嘴,道:“老奴是隨時可以走!”
蕭涵秋立即站了起來,向石玉說道:“謝謝一頓酒菜及相告,稟報索霸王時,請代我致意一二!”
石玉忙道:“蕭爺,彼此不外,您何必客氣,請走好,恕我不遠送了,來日您人關時,務請再來坐坐!”
蕭涵秋稱謝笑道:“只要還能回來,我定當打擾!”偕同桑古月飄然出門而去。
此時的居庸關雖然守關兵將死傷大半,但仍然戒備森嚴,並未因死傷而有絲毫鬆懈!
所以,蕭涵秋與桑古月一到關口即被擋了駕。
蕭涵秋向著擋駕的四名步卒和氣地笑道:“四位,我有急事,非出關不可!”
那四名步卒中一人搖頭說道:“不行,在禁令未解除之前,任何人不得出入!”蕭涵秋笑道:“這才怪呢,該不讓出去的人送出了關,該讓出去的人卻留在關里,我請問,這是誰下的禁令?”
那名步卒勃然色變,當即叫道:“原來是叛逆一夥的,快拿人。”四柄長槍立刻指向了蕭涵秋與桑古月。
桑古月獨目放光,就要伸手,蕭涵秋卻含笑攔住了他,向著四名步卒說道:“這兒總該有個帶頭的吧,麻煩那位叫他一聲!”
用不着那步卒叫,剛才那一聲“拿人”早已驚動了其他的,拿刀舞槍一下子跑來了數十個。
其中有一名武官,胳膊綁着布,血跡外透,敢情是午間受了傷,他先向四名守關步卒喝問所以。
那四名步卒異口同聲硬指兩人是叛逆!那名武官一聽臉上立即變了色,方待有所行動。
蕭涵秋已然笑道:“何以見得我兩個是叛逆?”
那四名步卒之一叫道:“大膽叛逆還敢強辯,你剛才不是說不該出去的放出去了,該出去的卻不讓出去么?”
蕭涵秋點頭說道:“不錯,是我說的,可是,我說錯了么?”
那步卒叫道:“沒有錯,可是就憑這一句便足證你是叛逆。”
蕭涵秋搖頭說道:“這種誣良為盜強指人的作風要不得,我要是打算闖關,該不會比午間那一夥為難,不過我講理,把這個拿去看看!”翻腕遞出了恭王宸容交給他的那面金牌。
那武官只一眼,立刻渾身顫抖,面色如土,連忙喝道:“瞎了眼的混賬東西,還不退後!”
自己則急步趨前施禮,顫聲說道:“卑職不知二位是,是,是……”
是什麼,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蕭涵秋收起金牌,一擺手,道:“我兩個是什麼,那無關緊要,緊要的是你趕快命人開關放我兩個出去,同時通知另三道關口,別再麻煩人!”
那名武官連聲唯唯,忙不迭地命人開關,畢恭畢敬地一直送出頭道關口,好久才敢抬起了頭。
蕭涵秋與桑古月一路再無阻攔地過了另三道關口,一口氣奔過了青龍橋,一直趕到那輛空馬車停放處才停下了身。
望着那輛空馬車,蕭涵秋皺眉說道:“桑大哥,紀奉先果然已換乘駱駝了!”
桑古月點了點頭,尚未說話!蕭涵秋身形突然撲近車前,抬手一招,一物倒射人握。
那是一枝鳳釵,他望着風釵道:“桑大哥,車裏坐的是玉霜沒錯了!”
桑古月嘆了口氣,道:“甄姑娘的命夠苦的,她幾曾受過……”
一眼瞥見蕭涵秋的臉色,連忙改口道:“以恩主看,紀奉先那匹夫往什麼方向又了?”
蕭涵秋望着前方那茫茫低垂暮色,及關外蕭條凄涼的景象,淡淡說道:“他既然勾結北敵,又復出關,該不會往……”
目中威稜飛閃,霍然轉注左方山坳,淡然喝問道:“是那位朋友隱身在此?”桑古月臉色一變,便要縱身撲過去,卻被蕭涵秋抬手攔住,適時,一聲嘿嘿輕笑劃破夜色,由那山坳中閃出一人。
那是身材瘦削,獐頭鼠目的五旬老者,身上穿着厚厚的襖褲,滿身滿臉以及那稀疏疏的山羊鬍子上全是黃塵。
他身法輕捷,一閃便到近前,一雙鼠目滴溜亂轉,笑道:“是蕭爺跟桑大俠么?”
蕭涵秋淡然點頭說道:“不錯,正是蕭涵秋與桑古月,閣下怎麼稱呼?”
那瘦削老者忙笑道:“蕭爺,我先向您提個人,靈鼠谷飄風?”
蕭涵秋道:“認得,索霸王手下得意兄弟!”
那瘦削老者道:“蕭爺,我叫‘笨鼠’谷飛風,他行二,我是老大!”
怪不得長像跟靈鼠谷飄風差不多,也像只耗子!
蕭涵秋“哦”地一聲失笑說道:“原來是谷大俠,失敬了!”
谷飛風一縮小腦袋,齜牙笑道:“好說,蕭爺,您讓我活幾年吧,我們兄弟多年沒見了,蕭爺可曾見到我那沒出息的老二?”敢情他有出息!
蕭涵秋點頭笑道:“見過,還不止一面,他如今可是北京城響噹噹的人物!”
谷飛風笑道:“看來他混的比我好,行了,有一人爭氣就夠丁……”
頓了頓,接道:“蕭爺,我等了您大半天了,您怎麼才來?”
蕭涵秋道:“怎麼,晚了么,谷老大?”
谷飛風搖頭說道:“不是晚,是急,紀奉先那直娘賊騎着駱駝帶着幾個狗腿子,投奔八寶山下的龔家寨去了,看樣子今晚不會往前走了!”蕭涵秋雙眉一揚,道:“谷老大,你沒看錯么?”
谷飛風道:“錯不了,蕭爺,我看着他們進了龔家寨卸了駱駝,才又趕到這兒來等候蕭爺的,絕錯不了!”
蕭涵秋道:“谷老大,你可看見了那位甄姑娘?”
谷飛風道:“看見了,好憔悴,好可憐,被那直娘賊折磨的不成人樣兒了!”
桑古月有心施眼色阻止,無奈已是來不及了,蕭涵秋身形倏起輕顫,唇邊也起了抽搐,桑古月不由恨恨地瞪了谷飛風一眼。
谷飛風一怔說道:“怎麼,桑大俠,不能說么?”
桑古月氣得跺腳,道:“你該叫‘笨鼠’,一點不差!”
谷飛風剛又一怔,蕭涵秋啞聲問道:“谷老大,可曾看見那孩子?”
谷飛風忙道:“沒有,沒瞧見孩子,只瞧見那直娘賊,東廠領班龐天化,黑衣七煞,還有就是那位姑娘……”
蕭涵秋呆了一呆,道:“怎麼?沒看見有個嬰兒?”
谷飛風搖頭說道:“沒看見,只有這幾個大人!”
蕭涵秋皺眉詫聲說道:“那就怪了,孩子那裏去了,莫非沒帶出來么?…”…遂又搖頭接道:“不可能,不可能,既然都出來了,怎會……”
倏又轉注谷飛風,道:“谷老大,你認得黑衣七煞跟那東廠領班?”
谷飛風笑道:“我那認得?我是聽那龔家寨的人說的!”
蕭涵秋點了點頭,道:“谷老大,由此到龔家寨有多遠?”
谷飛風想了想,道:“要以蕭爺您的腳程算,兩個時辰要不了,要是我……”
搖搖頭,赧笑接道:“差不多得三個時辰!”
蕭涵秋道:“既然他們要在龔家寨過夜,那就‘不急’了,咱們邊走邊談吧!”於是,一行三人展開了身法往前馳去。夜色低垂,關外凄清行人少,只能偶而隱隱約約地聽到幾聲笳聲與駝鈴,不虞驚世駭俗。飛馳間,蕭涵秋心情雖不好,但他不好冷落那位笨鼠,遂沒話找話地開了口,道:“谷老大,你在關外待了多久了?”
谷飛風道:“蕭爺,屈指算算,總有十幾個年頭了!”
蕭涵秋道:“那該混的很熟了,關外如何?習慣么?”
谷飛風搖頭說道:“談不上熟,蕭爺,馬馬虎虎,您知道,這一帶是龔家寨龔家三兄弟的地盤,再過去另有別人,咱們到這兒不能人土生根,是吃不開的,至於關外如何?蕭爺,我永遠也習慣不了,遍地風沙,吃的喝的都不對味,怎麼說都是關內好,那兒的泥土都是香的,要是大爺再不召我回去,只怕我這把老骨頭要埋在這胡地風沙中了!”
蕭涵秋頗有同感,也頗為同情地點了點頭,道:“要不要我跟索霸王說一聲?”
谷飛風大喜說道:“蕭爺,那是再好也沒有了,我簡直是求之不得,只要有您一句話,大爺一定肯召我回去,蕭爺,我先謝了。”
蕭涵秋淡淡一笑道:“彼此不外,何須客氣?”’桑古月突然說道,“谷老大,你穿那麼厚,難道不怕熱出病來么?”
谷飛風嘿嘿笑道:“熱?沒在關外住過的人,永遠不知關外的天氣有多邪門兒,白天熱得能滲出油來,到了晚上簡直跟臘月里一樣,凍得人渾身發抖牙打戰,不信,等再過兩個時辰您看看?”
桑古月道:“真有那麼冷么?”
谷飛風道:“我頭一天到關外的時候,是在大白天裏,熱得我頭上滲油,兩眼冒火,嘴裏直發乾,我一煩之下把行李卷扔了,這一扔不要緊,到了半夜可就要了命了,凍得我只有滿地亂跑亂跳,等到天明,已累得爬不起來了。”
桑古月不禁失笑,道:“待會兒我駝子要看看,到底有多冷!”
谷飛風突然“哎呀”一聲叫了起來,道:“您跟蕭爺就這麼一身單薄衣衫,那怎麼行?……”
桑古月搖頭笑道:“不要緊,我駝子自有卻寒妙法,我駝子這位恩主就更不必說了!”
谷飛風“哦”地一聲,方待退問。
蕭涵秋已然搶在他前面開了口,道:“谷老大,索霸王在關外有多少人?”
谷飛風立即揚眉說道:“多了,蕭爺,少說也有百兒八十個!”
蕭涵秋又“哦”了一聲,道:“那石玉怎麼對我說沒幾個?”
谷飛風脫口問道:“誰是石玉!”蕭涵秋目光一凝,詫聲說道:“怎麼,你不認識,就是在居庸關開酒店的那個?”
谷飛風笑道:“您說的是他呀!大伙兒都叫他石頭,誰知道他還自稱玉呢,蕭爺,他說得也沒錯,要比起關外的那些人,那是少!”
蕭櫥秋釋然了,點了點頭,道;“谷老大,我托你件事,你招呼弟兄們一聲,就說我說的,紀奉光有位妹妹,那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別動她!”
谷飛風忙笑道:“這個您放心,大爺早有話了,您不說我還忘了呢,那位紀姑娘也已經出關了,是由八達嶺過來的!”
蕭涵秋頗感意外地道,“谷老大,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谷飛風道:“就在紀奉先闖出居庸關后不久!”
蕭涵秋道:“可知道她往那兒去了?”
谷飛風搖頭說道:“大伙兒的一雙眼全放在紀奉先身上了,沒留意她!”蕭涵秋沉吟說道:“她出關來是為了什麼?莫非還要來找紀奉先?”
谷飛風道:“蕭爺,八成兒是,怎麼說人家也是手足兄妹嘛1”
蕭涵秋淡淡說道:“有理,谷老大,到達龔家寨后,你幫我打聽一下,看看紀姑娘那兒去了,隨時照顧她一些!”
谷飛風笑道:“您放心吧,蕭爺,這事兒交給我了!”
話聲剛落,谷飛風突然抬手前指,又道:“蕭爺,瞧見么?那座山跟那片隱隱約約的燈光,那就是八寶山跟山下的龔家寨,近了!”
蕭涵秋與桑古月抬頭望去,果見一望無垠的大荒原中有一堆黑忽忽之物,那堆黑忽忽之物下,有一片隱隱約約的燈光,桑古月隨口說道:“看樣子快到地頭了。”
谷飛風搖頭說道:“桑大俠,早呢,看山跑死馬,說近了也得再走上個把時辰,咱們剛走了還不到一半路,要是……”
驀地里一陣駝鈴聲隨風傳來,三人循聲望去,只見那皎潔月光下,半里處有十幾個小黑影正在移動着。
雖說是移動,但那是走路,那十幾個小黑影轉眼之間變大了好幾倍,仔細看看,那是十幾匹馱着人的駱駝,乘風馳行,其快如風!
那為首一匹駱駝上那人,手裏還提着一隻風燈,老遠便可看見燈光晃動,微微上下起伏。
谷飛風臉上變了色,驚聲說道:“蕭爺,這是龔家寨的巡邏隊,快躲一躲!”
蕭涵秋遲疑了一下,便要點頭,無奈已來不及了,只聽遠遠地划空傳來一聲沉喝:“喂,那三個,站住!”那十幾匹駱駝掉轉方向,飛一般地向這邊馳來。
谷飛風又急又怕,跺腳說道:“糟了,糟了,蕭爺,讓他們瞧見了,他們回去要是一報,紀奉先那直娘賊機警過人,定會知道是您……”
蕭涵秋道,“既被他們看見了,再躲那更麻煩,沒關係,你放心,我會見機行事,絕不會打草驚蛇的!”谷飛風道:“蕭爺,您不躲也許沒關係,我日後還要在這裏混呢,您擋着我點兒,我在您背後躲一躲!”
話落身動,一閃已到了蕭涵秋背後,桑古月趁勢跨前一步,以二擋一,恰好把身材瘦小的笨鼠整個兒地擋在身後,不仔細看還真難看出另外有個人1適時,風沙怒卷,十幾匹駱駝馳到,為首那人手中燈一舉,十幾匹駱駝一起停在五六丈外。這下看清楚了,駱駝上馱着的,是清一色的黃衣大漢,人人身背長弓,腰懸長劍,想必是關外風沙大,人人還另以一塊黃巾蒙住口鼻,只露出炯炯兩眼在外。
十幾匹駱駝一停,蕭涵秋首先發了話,道:“諸位是叫我主僕么?”
那持燈大漢把燈交與身旁一名漢子,抬手取下了那塊遮口、鼻的黃巾,深深地打量了二人一眼,道:“這地方並沒有別的行人!”
蕭涵秋笑道:“那麼諸位確是叫我主僕了,有何見教?”
那黃衣大漢未答,反問道:“還有一個呢?”蕭涵秋道:“他膽小,怕見人,只以為遇見了強人,所以躲到我背後去了!”
那黃衣大漢道:“你膽子大,不怕么?”
蕭涵秋道:“怕歸怕,總不能都癱做一堆沒個說話之人,我是個讀書人,身上沒帶什麼值錢東西,諸位要是……”
那黃衣大漢搖頭說道:“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強人,是附近龔家寨的巡邏駝隊!”
蕭涵秋“哦”地一聲,忙笑道:“那真對不起得很,諸位雅量海涵!”
“沒關係。”那黃衣大漢頗為客氣地道:“這種誤會乃是常有的事,你閣下三人由那兒來,往那兒去?”
蕭涵秋道:“有勞動問,我主僕由河北來,要到萬全訪位朋友,因為是頭一趟出關,人生地不熟,錯過了宿頭,所以……”
那黃衣大漢道:“由這兒到萬全,這一帶我很熟,閣下那位朋友姓什麼?”
蕭涵秋隨口說道:“姓胡,也是個讀書人,聽說他最近落拓得很!”
那黃衣大漢沉吟了一下,搖頭說道:“那我不認識,不過我得告訴閣下,我無意危言聳聽嚇唬人,這一帶經常有匪類出沒,打劫行人,龔家寨就在前面不遠,閣下三人不妨跟着駝隊回寨,在寨中借住一宵,明天一早再趕路不遲!”
蕭涵秋尚未答話,只聽背後谷飛風低聲急道:“蕭爺,使不得!”
蕭涵秋於是笑了笑婉拒說道:“萍水相逢,怎好打擾,況且我跟貴寨主人素昧平生,無一面之緣,閣下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黃衣大漢道:“沒關係,我們大爺兄弟三位都是好客!”
蕭涵秋遲疑了一下,道:“好意心領,我謝了,這-帶既有諸位經常巡邏,我想是不礙事的,便是萬一不幸真碰上強人,我主僕也沒什麼怕打劫的,諸位只管請吧!”那黃衣大漢搖頭說道:“人道讀書人多半很怪,如今看來果然不錯,我們在這一帶碰見過不少人,邀他們到龔家寨投宿,他們都求之不得,千謝萬謝,唯有閣下不肯去,那算了,我不便相強,那麼三位就請慢慢往前走吧!”說著,硬要伸手向身旁大漢要燈。
只聽他身後有人說道:“大哥,再弄清楚些,我瞧着不大對!”
那黃衣大漢沒回頭,望着蕭涵秋,道:“你說,怎麼不大對?”那人說道:“大哥,這可是第一個不願去龔家寨的人,有這種人么?”
蕭涵秋忙笑道:“諸位莫要誤會,我主僕頭一趟出關,人地生疏,所以萬事不得不謹慎點,諸位原諒!”
那黃衣大漢剛升起的一絲疑惑立即消失了,大笑說道:“書獃子不知好歹,再多邀他還以為咱們有別的用心,打他那兒本破書的主意呢!”
話落,劈手搶過那隻風燈,拉轉駱駝向龔家寨方向飛馳而去,他這一走,那其餘的自然跟着走了,轉眼間一行又變成了一片黑點。
只聽背後谷飛風吸了一口大氣轉了出來,那皮包骨的額頭上竟然見了汗,他望着那駝隊逝去方向搖頭說道:“好險,差一點出亂子。”蕭涵秋笑道:“谷老大,大不了把他們全留在這兒,瞧你那一頭冷汗!”谷飛風赧笑說道:“蕭爺那裏知道,事情一鬧開了,咱們就別想再逮那紀奉先了!”蕭涵秋道:“若是鬧開了,他們一個也別想走!”
谷飛風有點埋怨地道:“蕭爺,你是真不該放他們走!”
蕭涵秋道:“怎麼,怕他們回去亂說?”
谷飛風道:“您想,他們回去能不說么,只要一傳進紀奉先的耳朵里,他準會料到是您跟來了,還能不跑?”蕭涵秋笑道:“那容易,咱們趕到他們前面去,桑大哥,走!”
一聲“走”字,與桑古月分別架起谷飛風一隻手臂,展開身法,向著龔家寨方向騰身飛射而去。這一下谷飛風真成了飛風了,他一伸舌頭,笑道:“乖乖,這那是輕功?簡直是騰雲駕霧嘛,這種滋味兒可是我自出娘胎頭-遭嘗到,只是,蕭爺,他們胯下全是關外-等一的好駱駝,只怕……”蕭涵秋笑道:“谷老大,那要試試看再說,你等着瞧吧!”
谷飛風隨即住口不言。
蕭涵秋卻又說道:“谷老大,我看龔家寨的這些個人對人很和氣,而且也……”
“和氣!”谷飛風“呸”地-聲,道:“蕭爺,那全是披了羊皮的豺狼,等到了地頭,羊皮一脫可就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了,龔家寨是靠什麼過活的?這比攔路打劫的還要狠毒,丟了錢財連個全屍都落不着!”
蕭涵秋雙眉一挑,道:“谷老大,真有這種事?”
谷飛風道:“您等到了再看吧,我沒有天膽敢騙您!”蕭涵秋目中威稜閃動,未再說話。
一盞熱茶工夫之後,龔家寨已近在目前,抬眼望去,只見那八寶山下有一大片院落,燈火近百點,只是很靜,聽不到-絲聲息,忽聽谷飛風道:“行了,蕭爺,就在這兒停下吧!”
蕭涵秋與桑古月一起剎住身形,把谷飛風放了下來。
谷飛風舒展了一下雙臂,道:“蕭爺,您跟桑大俠進去,我在這兒找個地方躲起來等着,要是讓他們瞧見了,我活不出三天!”
蕭涵秋自不願讓他為難,當下說道:“你躲你的吧,出來的時候我會招呼你的!”
語畢,偕同桑古月就要往前走。
谷飛風又叫道:“慢着,蕭爺,您打算怎麼進去?”
蕭涵秋道:“你說怎麼進去好?”
谷飛風咬牙說道:“對這般窮凶極惡的人,沒什麼客氣的,蕭爺,趁今夜您也替多少屈死的客商報個仇,乾脆給他來個迅雷不及掩耳,闖他的藏寶樓,在那兒您不但可以發現紀奉先,而且還可以看見無數的血腥珠寶……”
蕭涵秋揚眉說道:“谷老大,我不準備這麼做!”
,谷飛風一怔說道:“那您準備怎麼做?”
蕭涵秋道:“蕭涵秋做事向來如此,我由他大寨前門正大光明地進去向他們要人,他們給了便罷,如若不給……”
谷飛風急於形色地截口說道:“蕭爺,那紀奉先不由後門溜了才怪!”
蕭涵秋搖頭說道:“只要他在龔家寨里,他便溜不掉,我請桑大哥在寨后等着!”
谷飛風道:“蕭爺,對這種人您還……”
蕭涵秋道:“谷老大,我對誰都一樣!”
谷飛風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他還是說了,道:“蕭爺,你真是位令人敬佩的人物,好吧,由您了,不過,蕭爺,有兩件事兒您千萬記住,第一,那龔家三兄弟必然是一番虛情假意的熱誠客氣,指天為誓硬說沒有,您可千萬別上了他的當,信了他的!”
蕭涵秋道:“谷老大,我不是三歲孩童!”谷飛風道:“第二,蕭爺,他要是硬說沒有,您便搜他的藏寶樓,紀奉先那直娘賊准躲在那藏寶樓內!”
蕭涵秋道:“謝謝你,谷老大,我記下了,還有么?”
谷飛風赧然一笑,道:“還有一點,蕭爺,千萬小心,那批賊種什麼陰狠手法都使得出,令人防不勝防,別讓他們……”
忽聽遠遠一陣駝鈴隨風傳來。
蕭涵秋道:“谷老大,那些人回來了,別讓他們趕在前面,我跟桑大哥進去了,你快躲吧!待會兒見!”
話落,與桑古月騰身而起,桑古月射向寨后那八寶山麓,蕭涵秋自己則直向寨前落去。適時,谷飛風也一閃沒了影子。
這龔家寨的大門,是由巨木編成的兩扇,那四周的圍牆也是根根巨木插地所圍成。
大門支柱頂端橫匾三個大字龔家寨,那門頂的那隻瓜形大燈,把十丈方圓內照耀的光同白晝,纖毫畢現。就在駝鈴聲越來越近,那寨內高高的隙望台望見巡邏隊返來,傳話台下,開了兩扇柵門的當兒,匹練划空,疾若閃電,蕭涵秋孰飄然射落在柵門之前。
而同時,那巡邏駝隊也恰到馳到!開門的驚呆了,那駝隊也倏然停住。
駝隊中的黃衣大漢以為花了眼,不自覺地舉起那隻風燈向著蕭涵秋照了照,然後他訝然詫聲說道:“怎麼會是你!”
蕭涵秋含笑點頭,道:“不錯,是我,感於盛情卻之不恭,只好趕來,沒想到,卻比諸位胯下這千里明駝快了一步!”
那黃衣大漢臉色一變,道:“閣下,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光棍眼裏揉不進砂子,閣下是……”
月聽背後那人喝道:“大哥,我說沒錯吧,分明不是好來路,還跟他嚕囌甚麼,還是先把他弄翻了再說,我來!”話聲中,一條黃影自駝隊中掠起,向著立身柵門前的蕭涵秋飛撲而來,那黃衣大漢阻攔不及,大驚失色,剛要呼喝。蕭涵秋已然右掌電出,只一探,黃影斂住,一名瘦小的中年黃衣漢子站在蕭涵秋眼前,他那隻左腕握在蕭涵秋右掌之中,這一來,十餘黃衣漢子大亂,欲圖搶救。
蕭涵秋一擺手,道:“別魯莽,否則我先廢了他!”
一句話鎮住了眾黃衣漢子,蕭涵秋雙眉微揚,左掌后拋,那想偷襲的一名持刀漢子,丟刀抱腕,蹲了下去。
蕭涵秋目注那持燈黃衣大漢,道:“麻煩你和我通報一聲,我要找你們寨主說話!”
那黃衣大漢目中寒芒閃動,又驚又怒,但卻未敢輕舉妄動,聞言說道:“閣下,龔家寨與你無怨無仇……”
蕭涵秋道:“我找你們寨主說話,見了他你就知道我為何而來了!”
那黃衣大漢道:“說得是,閣下總有個稱呼!”
蕭涵秋道:“你就說江南蕭涵秋求見!”
那黃衣大漢微微一愕,喃喃一句:“蕭涵秋,蕭涵秋……”
神情猛然一震,駭然瞪目,失聲說道:“你,你是南龍聖手書生蕭……”
蕭涵秋含笑點頭道:“正是蕭涵秋夜訪!”
那黃衣大漢道:“你,你,你不是已經……”
蕭涵秋淡笑截口,道:“蕭涵秋如今好好地站在你眼前,你也不該不知道我沒有死!”
那黃衣大漢神色一正,翻身下了駱駝,抱拳說道:“蕭大俠是當世第一奇才,頂天立地俠骨仁心,龔家寨遠處關外也薄有俠義之譽,我不知蕭大俠何故……”
蕭涵秋道:“我不是說過了么,請出貴寨寨主,一切便可分曉!”
那黃衣大漢道:“既如此,我敬尊令諭!”回顧身後,喝道:“小心侍候蕭大俠!”閃身撲人寨內,身法奇快。蕭涵秋淡淡一笑,鬆了五指,向那瘦小黃衣漢子道:“得罪了,閣下請便吧!”轉身負手,面向寨內等候。
雖然背向著那十幾個黃衣漢子,但聖手書生名頭懍人,那十幾個黃衣漢子沒一個敢再動。有頃,寨內燈光晃動,步履急促,只見那直通后寨的大路上,兩名黃衣漢子執燈前導,並肩飛步行出三個人來,那人報的黃衣大漢則緊隨在那三位身後。三個人那居中的一名,是位五旬左右老者,着青袍,像貌清癯,精神矍鑠,步若行雲流水,分明有一身極好武功!那居左的一名,年事稍輕,着錦袍,身軀魁偉,赤紅的一張臉,丹鳳眼,卧蠶眉,極是威猛J那居右的一名,年紀更輕,約莫三十多歲,着黑袍,面色黝黑,虎頭,燕頷,環目,獅鼻,海口,還有一部絡腮鋼髯,顧盼之間,神威奪人!這那裏是三位寨主,活脫脫三國劉關張!
像這麼出眾的三個人,乍看上去,該是行仗俠義一方的關外豪傑,英雄好漢,誰知竟是谷飛風口中的那種人!委實是人不可貌相!蕭涵秋雙眉微聳間,三名老者已然行近,那執掌前導的兩名黃衣大漢立刻分向左右退立一旁‘那活似桓侯張三爺的黑袍大漢,一雙環日落在柵門外十餘黃衣漢子身上,劈頭便喝罵道:“混賬東西,怎不知請蕭大俠進寨?”那十餘黃衣漢子連忙低下頭去,沒一個敢答話。
蕭涵秋笑了笑道:“請勿責罵貴屬,未得三位寨主令諭,蕭涵秋不敢擅自人寨!”
那黑袍大漢環目炯炯深注蕭涵秋一眼,道:“閣下真是聖手書生蕭涵秋?”
蕭涵秋淡淡一笑伸出左手,道:“三位可認得這個?”
那修長白晰的左手無名指上,正套着他那威震宇內的指令環。
那黑袍大漢一震,道:“指令環是真,可是閣下這張臉並不似傳聞中……”
蕭涵秋道:“不瞞三位,我戴有特製人皮面具!”
那黑袍大漢道:“可否請閣下把面具取下來?”
蕭涵秋雙眉微剔,道:“有此必要麼?”
那黑袍大漢道,“有,而且很重要!”蕭涵秋“哦”了一聲,抬手扯下人皮面具。
那黑袍大漢環目暴閃寒芒,驚喜呼叫道:“沒錯了,咱們不用擔心了,大哥,二哥,見禮!”
話落,他搶前一步當先拜下!那青袍老者與錦袍大漢忙也跟着拜下。
蕭涵秋閃身避過,淡淡笑道:“三位,蕭涵秋太不敢當!”
那黑袍大漢一拜而起,激動地道:“我不管蕭大俠敢不敢當,我兄弟聽說蕭大俠俠蹤又現武林,且已出關,望眼欲穿,是盼望多日了,快快請人寨內奉茶!”
說著,他豪邁無限地便來拉蕭涵秋。
蕭涵秋及時說道:“三位且慢待客,該先問問我的來意!”
那黑袍大漢道:“來了就是來了,那是龔家寨的榮寵與造化,還問什麼來意?”
蕭涵秋搖頭說道:“不然,假如我來意不善呢?”
那黑袍大漢一怔縮回了手,愕然說道:“蕭大俠,這話怎麼說?”
蕭涵秋淡淡笑道:“我來向三位要個人!”那黑袍大漢道:“蕭大俠向龔家寨要誰?”
蕭涵秋道:“前朝廷總督,小溫侯紀奉先!”
“紀奉先?”那黑袍大漢詫聲叫道:“大哥,二哥,這是怎麼回事?”
那青袍老者人較持重,跨前一步,拱手說道:“老朽龔天雕,可否請蕭大俠明示?”
蕭涵秋道:“這位想必是龔大寨主!”
龔天雕道:“不敢……”一指錦袍大漢,道:“二弟天鴻!”又一指黑袍大漢,道:“三弟天鵬!蕭大俠多指教!”
“好說!”蕭涵秋道:“適才三寨主曾有聽說我已出關之語,那麼想必三位當已知道我為什麼出關的了?”
龔天雕點頭說道:“這個老朽兄弟知道,聽說是為追查紀奉先蹤跡!”
“不錯!”蕭涵秋點頭說道:“那麼三位就該明白我為什麼向三位要人了。”
龔天雕道:“老朽愚昧,仍請蕭大俠明示!”
蕭涵秋抬手一指寨內,道:“我聽說紀奉先到了龔家寨,且今夜在此過夜!”
龔天鴻與龔天鵬聞言一怔,龔天雕則平靜地搖頭說道:“蕭大俠誤聽人言了,老朽兄弟尚不知紀奉先已出關來!”
蕭涵秋淡淡笑道:“大寨主,據我所知,那人不會騙我,他親眼看見……”
龔天雕突然說道:“蕭大俠,恕我魯莽,蕭大俠是聽誰說的?”
蕭涵秋道:“為了那人的生命安全,恕我不便奉告!”
龔天鵬濃眉軒動,道:“蕭大俠,龔家兄弟不是霸道的強梁。”蕭涵秋淡然說道:“事實上,那人告訴我有關三位的很多事迹!”
龔天鵬道:“那麼,蕭大俠,襲家兄弟是善是惡?”
蕭涵秋道:“我說出來三位可別見怪,他說三位坐地分贓,專門劫擄過往客商,最後連個全屍都不給!”
龔天鵬勃然色變,鋼髯暴張,尚未說話。
那活似壽亭侯的老二龔天鴻突然仰天大笑,裂石穿雲,直逼夜空,他震聲說道:“龔家兄弟雖不敢自命俠義,但生平做事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頗能稱道一方,私心也頗以自慰,不想如今竟被人說成了手沾血腥的強盜土匪!”言罷又一陣大笑。
蕭涵秋雙眉微皺,道:“據我所知,那人絕不會也不敢在我面前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龔天鴻蠶眉一聳,鳳目寒芒暴射,道:“蕭大俠,龔家兄弟並非畏事之人,撇開那打劫客商,殘害行旅之事暫且不談,蕭大俠可是堅認那紀奉先現在龔家寨中?”蕭涵秋他絕對相信索飛的手下,毅然點頭,道:“二寨主,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龔天鴻道:“那好,龔家寨彈丸之地,請蕭大俠只管進去搜,若搜着紀奉先,龔家兄弟另奉上這三顆頭顱,要搜不着紀奉先,請蕭大俠明示造謠者是誰,龔天鴻活劈了這造謠匹夫,請!”一擺手,側身讓路。
蕭涵秋雙眉一挑,笑道:“那未免太便宜了蕭涵秋,我也以這顆頭作賭!”說著,邁步便要進寨。
那老大龔天雕伸手一攔,道:“蕭大俠,容老朽說句話!”
蕭涵秋停步注目,道:“大寨主有何教言,請只管說!”
龔天雕道:“二弟生性魯莽,得罪之處,老朽謹先代陪罪……”
雙手便是一拱蕭涵秋忙還一禮,道:“不敢當,唇舌之爭無憑,二寨主這樣做是對的。”
龔天雕忙道:“蕭大俠,老朽不敢說蕭大俠熟知之人無中生有,血口噴人,但老朽敢說此事純屬誤會,老朽敢以性命擔保那紀奉先不在寨中,萬請蕭大俠明鑒,莫為此一時誤會傷了和氣1”
蕭涵秋揚了揚眉,道:“這麼說來,大寨主是不讓我搜?”
龔天雕道:“蕭大俠明智,老朽不敢不讓,實是為蕭大俠俠名……”
蕭涵秋“哦”地一聲揚眉笑道:“那我倒要謝謝大寨主了,只是蕭涵秋平生做事只問斬奸除惡,從不計較世情之毀譽褒貶!”龔天雕雙眉微軒,道:“這麼說,蕭大俠是非搜不可了?”
蕭涵秋道:“勢成騎虎,也為斬奸除惡,不容蕭涵秋不搜!”
龔天雕鬚髮抖動,一嘆說道:“那麼老朽無能為力了,老朽深為蕭大俠扼腕,請!”一擺手,他也側身讓了路。蕭涵秋淡淡一笑,道:“貴寨中的各處建築我不熟,請大寨主帶我入后寨,我先到一處地方看看然後再看他處!”龔天雕道:“不知蕭大俠要先搜那一處?”
蕭涵秋道:“貴寨后寨中的藏寶樓!”龔氏三兄弟臉色劇變,龔天鵬道:“蕭大俠怎知龔家寨有座藏寶樓?”
蕭涵秋道:“我不瞞大寨主,也是那人告訴我的!”
龔天雕身形顫抖,嘆道:“看來此人心腸至毒,害龔家兄弟良深了……”臉色一整,道:“龔家寨每一寸地皮任憑蕭大俠翻搜,但唯獨藏寶樓老朽不能讓蕭大俠進去,還望蕭大俠原諒!”蕭涵秋笑道:“大寨主,這似乎有欠公允!”
龔天雕搖頭說道:“蕭大俠,這絲毫無礙公允!”
蕭涵秋笑道:“假如大寨主把紀奉先藏在藏寶樓中,我豈非此賭必輸?”
龔天雕顫聲說道:“蕭大俠,紀奉先不在藏寶樓中!”蕭涵秋道:“那麼大寨主又為什麼不讓我進去看看?”
龔天雕道:“只因為那藏寶樓……”機伶一顫,黯然改口說道:“蕭大俠,不為什麼,老朽只是不能從命!”
蕭涵秋揚了揚眉,道:“大寨主,倘若我非看不可呢?”
龔天鵬突然嗔目大喝:“蕭大俠,你欺人太甚……”
“三弟住口,不得無禮!”龔天雕一聲厲喝,轉注蕭涵秋,身形劇顫,老臉煞白地啞聲說道:“蕭大俠恕老朽斗膽放肆,老朽傾全寨之力,不惜流血五步,寨毀人亡,也要攔阻蕭大俠!”蕭涵秋雙眉陡挑,道:“大寨主,那紀奉先真值得如此維護么?”
龔天雕道:“蕭大俠,老朽再說一句,那紀奉先根本未到過龔家寨,老朽兄弟也尚不知他已然出關了!”蕭涵秋道:“那麼,大寨主,又為了什麼?”
龔天雕老臉抽搐,微微一搖頭,道:“不為什麼,除老朽三兄弟外,任何人不許踏進藏寶樓一步,倘有人自恃功力要闖,老朽不惜一切阻攔之,假如蕭大俠一定要進藏寶樓,那麼請先殺了老朽三兄弟再說。”蕭涵秋笑了笑,道:“大寨主,那藏寶樓中該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龔天雕身形巨震,道:“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龔家寨中沒有秘密!”蕭秋涵道:“那就怪了……”
龔天鵬突然截口說道:“蕭大俠,乃毫不為怪,龔家寨為我兄弟祖先遺留下來的私有產業,不許外人亂闖,那是天經地義的事!”蕭涵秋有了三分火,道:“可是窩藏朝廷欽犯,武林敗類那又當別論。”
龔天鵬方待再說,龔天雕已搶着顫聲說道:“老朽願以兄弟三人性命擔保,蕭大俠奈何這般不能信人?”
蕭涵秋揚眉說道:“大寨主,非蕭涵秋太以不能信人,實在是事關重大,蕭涵秋不敢輕易信人,還望大寨主諒宥!”,龔天雕胡發皆動,道:“蕭大俠當真非搜藏寶樓不可?”
蕭涵秋道:“大寨主,蕭涵秋生平不慣戲言!”
龔天雕悲笑說道:“蕭大俠為何逼人太甚?要搜藏寶樓可以,先殺了老朽三兄弟再說!”
蕭涵秋陡添三分真火,冷笑說道:“我沒想到三位對紀奉先竟是這般忠心,也罷!”邁步向後寨中走入。
龔天雕臉色大變,顫聲說道:“老朽三兄弟萬不得已,蕭大俠原諒!”五指如鉤,探掌抓向蕭涵秋左肩!蕭涵秋左肩一塌,左掌電出,硬迎了上去。
砰然一聲,把龔天雕震退了數步,他自己則仍悠閑地向後寨行去,只聽龔天雕厲笑道:“蕭大俠,你欺人太甚,我兄弟跟你拼了。”與龔天鴻雙雙撲了過來。
蕭涵秋腳不停。抬手又一掌震退兩人。
蕭涵秋以一敵三,且戰且走,他出手極有分寸,未傷龔氏三兄弟,而龔氏三兄弟合三人之力,也未能使他停上一步。
轉眼間已到了後門,忽聽-聲大喝,十餘名持劍的黃衣漢子由後院轉出,攔在後院門,十餘柄長劍一齊指向蕭涵秋。
蕭涵秋雙眉一挑,道:“大寨主,我不願多傷無辜,讓你的人放下兵刃!”龔天雕尚未答話,那龔天鵬已然厲聲笑道:“蕭涵秋,你只管放手施為,龔家寨今夜已打算寨毀人亡,流血遍地了,便是只剩一個人也要攔你。”他這裏話剛說完,十餘名黃衣漢子那裏手中長劍已同時飛卷而出,分襲蕭涵秋周身大穴。
蕭涵秋目中威稜暴閃,道:“看來你們也逼人夠甚的!”單掌一提,直向那一片劍幕中抓去,一聲悶哼,-名黃衣漢子手中長劍被他劈手奪過。然後他掉轉劍鋒,長劍——揮,金鐵交鳴之聲震耳,那十餘黃衣漢子被他這一劍之威震得個個手中長劍斜盪,紛紛退後。
蕭涵秋反手一劍逼退了龔氏三兄弟,仗劍直闖後院。剛進後院,那十餘黃衣漢子又挺劍隨後撲至!蕭涵秋抬腕輕抖,朵朵劍花灑處,只聽一陣悶哼驚呼,長劍四下飛射,那十餘名黃衣漢子抱腕暴退。每人那持劍右腕上,各有-道淺淺的血痕。
這是蕭涵秋手下仍有分寸,否則要是每-劍加力-分,或劍鋒再走偏寸余,那十餘名黃衣漢子非折筋斷腕不可!
這下子鎮住了那十餘黃衣漢子,可是蕭涵秋仍得回劍迎戰龔氏三兄弟,出手之間,他游目四顧,只見那後院東角上,有一座飛檐狼牙,畫棟雕梁的小樓。
小樓頂層橫匾三個朱紅大字:“藏寶樓”。
蕭涵秋猛一揮劍,嗤嗤連聲,龔氏三兄弟胸口上各中了-劍,那劍鋒只劃破了衣衫,卻未傷及肌膚分毫!驚得龔氏三兄弟連忙退身,他則飛步掠到了小樓前。
這下他看得更清楚了,那小樓的兩扇門,用一隻巨鎖鎖着,各處窗戶緊閉,絲毫不露空隔。
蕭涵秋毫不怠慢,抬劍便要點上那隻巨鎖。
驀地里一聲霹靂大喝響自背後:“蕭涵秋,你住手!”
蕭涵秋沉腕收劍,轉過了身,冷然說道:“三寨主,你還有什麼話說?”
龔天鵬未說話,龔天雕臉色煞白,顫聲說道:“蕭大俠,這藏寶樓任你搜……”蕭涵秋冷然說道:“如今大寨主讓搜了?既有如今,剛才何必?”
龔天雕道:“老朽兄弟有拚命之心,無奈蕭大俠手下留情,不肯傷人,老朽三兄弟自知攔蕭大俠不住,這藏寶樓只好任蕭大俠搜了,倘若蕭大俠能在這藏寶樓中搜出紀奉先,老朽三兄弟聽憑處置,但蕭大俠若搜不出呢?”
蕭涵秋揚眉冷笑說道:“適才那-賭拿到如今,仍算數!”
龔天雕猛一點頭,道:“好,蕭大俠,你我一言為定,蕭大俠這一世英名就要斷送在龔家寨這小小藏寶樓中了,蕭大俠,你何不想想?那紀奉先一身所學不在蕭大俠之下,再加上他那貼身護衛,罕見高手,對付蕭大俠一人該是綽綽有餘,倘若他真在這藏寶樓中,他早出來了!”
這話是理,蕭涵秋微微呆了一呆,但旋即他挑了眉:“大寨主,倘如此,紀奉先他就不會逃來關外了!”反手一劍削向那隻巨鎖,“錚”地一聲,火花拼射,那隻巨鎖一斷為二,墜落在石階下。
龔天雕身形劇顫,悲笑一聲,道:“蕭大俠,老朽為你扼腕,也為自己悲,請!”他大踏步行了過來,抬手推開了兩扇樓門。樓內,黑黝黝,乍看之下,有伸手難見五指之感。
龔天雕回身說道:“二弟,進去把燈點上!”龔天鴻應了一聲,當先行進樓內,轉眼間樓內一片光明,兩盞巨燈,把整座藏寶樓照耀得纖細畢現。
蕭涵秋站在門口,第一眼便皺了眉!這藏寶樓內,放身幾列朱漆木架及十餘只黑漆木箱,木箱,緊閉着,不知內藏何物?但那幾列朱漆木架上所擺設的東西,則是可一目了然,那全是些價值連城的古玩玉器,琳琅滿目,美不勝收!
而,這樓內蛛網到處,塵土厚積,地上不見足痕履跡,就連那幾隻木箱上也佈滿厚厚的積塵!分明這藏寶樓內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人進來過了!既如此,那紀奉先等人藏身何處?這樓內,一眼可打到底,唯有那幾隻大木箱……
蕭涵秋舉步行進樓中,道:“大寨主,這幾隻木箱中內放何物?”
龔天雕道:“俱是些金銀珠寶,蕭大俠要否看看?”
蕭涵秋道:“正想飽飽眼福!”
龔天雕輕喝一聲道:“三弟!”龔天鵬應聲而前,手抬處,把那幾隻黑漆大木箱一打了開來,這一開,饒是蕭涵秋是位頂天立地,洒脫超拔的奇蒙,也不禁看得心神撼動,悚然動容!果如龔天雕之言,那幾隻巨箱內全是些金銀珠寶,但那金是金磚,銀是銀塊,那珠寶最小的也有雞卵一般大!真要說起來,這龔氏三兄弟富可敵國了!蕭涵秋淡然笑問:“三位俱是一代豪傑,何來偌多財富?”
龔天雕道:“蕭大俠找的是紀奉先,請勿過問老朽兄弟私事!”
蕭涵秋未再問,淡淡一笑,目光環掃樓中,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最後,落在了那塵封的樓梯上,道:“大寨主,那樓上另藏有什麼珍寶?”龔天雕臉色一變,尚未答話。龔天雕突然厲喝說道:“蕭大俠……”
龔天雕一擺手,話說得有氣無力,臉上帶着黯然悲笑:“三弟,既已讓他進入藏寶樓也該讓他到樓上看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遲早瞞不了人的!”
龔天鵬住口不語,龔天鴻卻瞪目說道:“大哥,錯不在咱兄弟,這種淫賤女人,人人得而殺之,咱們又何懼人知!誰又管得了?”
龔天雕微微點頭說道:“二弟說得是,去把樓門打開吧!”
龔天鴻應了一聲,大步登上樓去。
所謂樓門,那是在樓梯頂端蓋着的一塊厚厚鐵板,擋住了登樓路,鐵板邊上,另有一隻巨鎖!龔天鴻伸手扭開了那隻巨鎖,推開了那塊鐵板,然後轉注樓下,冷冷說道:“蕭大俠閣下,請上來吧!”
蕭涵秋未答話,龔天雕則微欠身形,道:“蕭大俠,容老朽帶路!”
對蕭涵秋,他始終禮多而周,說完,他當先舉步,登上了樓梯,蕭涵秋邁步跟了上去。
甫上樓,第一眼,蕭涵秋立刻心神劇震,作聲不得J這藏寶樓樓下雖蛛網處處,塵土厚積,但樓上卻是點塵不染,潔凈異常,而且,這偌大一座樓上,只擺着三件東西一一那是三具透明的水晶棺材。
水晶棺本已驚世駭俗,天下罕見,而這龔家寨的藏寶樓中,卻並擺着三具之多!更令人驚心魄動,那不是空棺,三具水晶棺中,都直挺挺地躺着-個人,一個女人!
那是三個面目如生,容貌艷麗的少婦,她三個,-着白衣,一着黑衣,一着紅衣,靜靜地躺在水晶棺中,根本不像死人,而像是酣睡未醒。
除了這三具水晶棺,三個面目如生的艷麗少婦外,偌大一座樓頭空空如也,別無-點擺設。
突然,蕭涵秋-嘆,苦笑說道:“看來,蕭涵秋是輸……”余話猶未出口,目中寒芒飛閃,閃身掠向那居中-具水晶棺,長劍遞出,直向水晶棺下點去。
龔天鴻、龔天雕雙揚大喝:“蕭涵秋,你要幹什麼?……”
蕭涵秋長劍已然一點而回,那劍塵上,多了一張白紙,寫着幾行字跡。
蕭涵秋自劍尖取下那張白紙,只一看,立即淡笑說道:“大寨主,請拿去過過目。”順手把那張白紙遞向了龔天雕。龔天雕接過一看,臉色也變,瞪目張口,作聲不得!那張白紙上,寫着龍飛鳳舞的幾行狂草:“蕭聖手閣下:荷蒙不辭勞苦,不避艱險,千里追蹤,私心至感不安,但,閣下,能得一步地,何處不饒人?閣下何進逼乃爾!
龔家寨中歇息未及半宵,又得風塵僕僕,攜眷北上,閣下倘真有意於我,只管追來,大漠之中決一雌雄可也!
最後寄語,要想找我紀奉先,勿傷龔氏兄弟,否則必加倍索值,特此留字奉知!紀奉先”
直目半響,龔天雕突然驚詫說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蕭涵秋淡淡說道:“大寨主,簡單得很,我沒有輸!也沒有冤枉好人!”
龔天雕冷哼說道:“蕭涵秋,可是你也沒有贏!”
蕭涵秋道:“三寨主,這話怎麼說?”
龔天鵬道:“事先言明,你若能在龔家寨搜出紀奉先,我兄弟任憑處置,如今試問,紀奉先人在何處?”
蕭涵秋揚眉說道:“事實如此,我不否認,可是紀奉先來過貴寨是沒有錯的!”
龔天雕忽地搖頭說道:“不,沒有來過,老朽以這顆頭顱擔保,紀奉先沒有來過。”
蕭涵秋淡然笑問:“那麼,大寨主,這紙上所寫何解?”
龔天雕道:“蕭大俠明鑒,老朽敢斷言這是有人意圖嫁禍老朽三兄弟!”
蕭涵秋道:“是么?是誰跟三位有這麼大的仇恨?”
龔天雕臉色鐵青,咬牙說道:“該是關外那伙沙漠鼠輩,不瞞蕭大俠,他們曾數次威脅老朽三兄弟加盟,要老朽三兄弟……”
蕭涵秋截口說道:“加盟什麼?他們有什麼組織?”
龔天雕道:“他們跟瓦刺暗通氣息,沆瀣一氣,專門打劫過往客商,殘害行旅,那種劫財殺人的手法……”
蕭涵秋雙眉一揚,道:“跟北敵勾結,有這等事!”
龔天雕道:“老朽不敢欺騙蕭大俠,此事只要蕭大俠在關外多住幾日即可知曉,他們最後一次登門威脅老朽兄弟之際,曾揚百有一天兵不刃血,來一個人便能使龔家寨寨毀人亡,如今想想該正是眼前這張紙了!”
蕭涵秋道:“三位稱雄一方,威震關外,他們竟能在貴寨這藏寶樓重地來去自如,神不知鬼不覺,豈非……”
龔天雕截口說道:“蕭大俠有所不知,他們之中有個‘沙漠飛鼠’,此人身材瘦小,刁鑽滑溜,一身輕功獨步關外,休說這藏寶樓……”
蕭涵秋淡然說道:“大寨主懷疑是他偷進了藏寶樓?”
龔天雕尚未接話,只聽龔天鴻突然插口說道:“蕭大俠閣下,你請過來看看這個!”
蕭涵秋聞言投注,只見龔天鴻站在一處窗戶前,一隻手指着那拴窗戶的一根鐵栓,龔天雕連忙走了過去,蕭涵秋也舉步跟了過去。
近前一看,但見那鐵栓緊拴,窗戶還是關得好好的,可是那根鐵栓正對着窗縫處有一道似被什麼利器所削的痕迹,分明,是有人剔開鐵栓由窗戶潛進樓中。
龔天雕冷哼一聲,切齒說道:“果然是那谷老賊……”
蕭涵秋一怔,道:“怎麼,大寨主,那大漠飛鼠也姓谷?”
龔天雕點頭說道:“正是,他叫谷逸!”
蕭涵秋淡淡一笑道:“姓谷的以鼠為號的何其之多?”龔天雕呆了一呆,道:“怎麼,蕭大俠也認識……”
蕭涵秋道:“北虎索飛手下有個靈鼠谷飄風!谷飄風在這關外有位長兄喚笨鼠谷飛風,也是索霸王的手下!”
龔天雕詫聲說道:“谷靈鼠跟老朽三兄弟當年有過數次交往,老朽怎未聽說他有個長兄笨鼠谷飛風在關外!”
蕭涵秋呆了一呆,道:“怎麼,三位跟谷靈鼠認識?”
龔天雕道:“何止認識?他跟老朽三兄弟十分投緣!”
蕭涵秋眉鋒一皺,道:“三位不知道他有個長兄笨鼠谷飛風在關外?”
龔天雕道:“老朽不但不知道他有位長兄,而且根本不知道關外有笨鼠谷飛風此人,這關外只有大漠飛鼠谷逸!”
蕭涵秋眉鋒皺深了三分,沉吟了一下,道:“大寨主,那谷逸長得什麼模樣?”
龔天雕道:“他那模樣兒倒跟谷靈鼠有幾分神似,只是他天生怕冷,長年總是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襖褲!”
蕭涵秋目中寒芒一閃,道:“假如他冒充谷靈鼠的長兄……”
龔天雕道:“那是絕對有人相信的!”
蕭涵秋赧然一聲苦笑,道:“大寨主,我碰上大漠飛鼠谷逸了!”
龔天雕一怔說道:“蕭大俠,怎麼——?”
蕭涵秋道:“容我待會兒再說,那位陪我到寨外走一趟?”
龔天雕道:“老朽陪蕭大俠走一趟!”
於是,龔氏三兄弟與蕭涵秋一起下了樓,來到了前寨。
在前寨,蕭涵秋改變了主意,攔住了龔氏三兄弟,一個人騰身飛射出了龔家寨,在適才跟笨鼠谷飛風談話處,蕭涵秋提氣叫了幾聲,這幾聲,未叫着笨鼠谷飛風,卻把無影神駝桑古月叫了來,蕭涵秋見面便問道:“桑大哥,可曾看見谷飛風?”
桑古月搖頭說道:“沒看見,有什麼事?恩主!”
蕭涵秋苦笑說道:“桑大哥,咱們上了人的當,險些鑄成大錯!”接着就把龔家寨內一番情形說了一遍。
聽畢,桑古月軒了眉,道:“怪不得他連石玉也不知道,而且言語跟石玉大有出入,也怪不得他知道那東廠領班龐天化跟黑衣七煞……”
蕭涵秋搖頭說道:“此人可說十分機智了,桑大哥,走吧,跟我到龔家寨中坐坐去!”當先轉身,雙雙騰身掠起,直射龔家寨。在那龔家寨前寨中,龔氏三兄弟正站在大廳前恭候,一見蕭涵秋帶着無影神駝桑古月進寨,不由一怔!
三人趨前相迎,龔天雕問道:“蕭大俠,這位是……”
蕭涵秋道:“蕭涵秋摯友,無影神駝桑古月。”
有道是:“人名樹影”,無影神駝早在數十年前便縱橫武林,威震宇內,龔氏三兄弟吃了一驚,忙再見禮。見禮寒喧已畢,龔天雕殷勤讓客上了大廳。
蕭涵秋搖頭說道:“一時糊塗,險鑄大錯,所幸我沒有傷人,要不然蕭涵秋將不知如何自處,如今也無顏再打擾了!”
龔天雕道:“這是什麼話,世上誤會之事常有,蕭大俠初次出關,人生地不熟,似這類誤會那是難免……”
蕭涵秋苦笑說道:“大寨主再這麼說,蕭涵秋形將更為不安廠!”龔天雕忙點頭說道:“好,好,好,老朽遵命,不說就是,不過,蕭大俠跟桑大俠仍請廳內坐坐,讓老朽……”
蕭涵秋忽地截口說道:“大寨主,既如此,我倆只好打擾了,不過,待客似不必老是上大廳,咱們那八角小亭中坐坐如何?”
龔天雕老眼深注,點頭說道:“自無不可,只是……老朽覺得蕭大俠不進大廳上小亭,好像有什麼用意……”的確是塊老薑!
蕭涵秋點頭笑道:“不錯,我是有點用意,我不但要請大寨主改在後寨小亭中待客,而且我還要清大寨主下個令,將貴寨所有明樁改為暗卡,任人出入,除了有人要放火外,一概別露面!”
龔天雕矍然說道:“老朽明白了,蕭大俠是要……”
蕭涵秋點頭笑道:“能不能收到效果,我不敢斷言!”
龔天雕道:“試試何妨,只是老朽三兄弟的屍體……”
蕭涵秋道:“那該在藏寶樓中!”
龔天雕道:“還有龔家寨的弟子……”
蕭涵秋說道:“蕭涵秋心術不惡,他發覺殺錯了人之後,焉會任人橫屍四處?”龔天雕嘆道:“蕭大俠高明,以智對智,看來谷逸要遭殃了,三弟!”
龔天鵬應了一聲,飛步而去,龔天雕又往後寨讓客。
后寨中,那朱欄碧瓦的八角小亭,座落在一片濃濃樹蔭之中,夜色本黝黑,那八角小亭中更黑。
小亭中坐定,蕭涵秋笑道:“這地方最為理想,由後山可俯視全寨,唯獨看不見這八角小亭,咱們可以一邊暢談一邊等了!”
龔天雕插口說道:“假如有人登上了前寨屋面,第一眼就可看見咱們!”
蕭涵秋笑了笑,道:“到了那時候,我不以為他能走得掉了!”
龔天雕一怔,赧然失笑,沒說話。
龔天雕望了望蕭涵秋,道:“蕭大俠,老朽至今尚不知……”
蕭涵秋截口說道:“告訴我紀奉先進了龔家寨,而且說三位寨主跟紀奉先沆瀣一氣,專門殘害過往客商的,就是那自稱笨鼠谷飛風之人!”接着,就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完,龔天雕挑了眉,恨聲說道:“好匹夫,龔天雕與你何恨何仇……”
蕭涵秋截口說道:“大寨主,有些事不必仇恨,他們敢勾結北敵,專門打劫過往客商,該是為了錢財,那麼我以為他們一再威脅三位加盟,其目的固然也為增加他們的實力,而最主要的恐怕還在三位那藏寶樓中的財富!”
龔天雕點頭說道:“蕭大俠說得不錯,他們每次都要老朽出資招兵買馬!”
蕭涵秋淡淡笑道:“那就不錯了,大寨主,但不知道‘他們’二字包括多少人?”
龔天雕道:“他們的人數倒不多,真要算起來,僅二三十人!”
蕭涵秋道:“大寨主,真要算起來何解?”
龔天雕道:“算得上一流高手的僅有二三十人!”
蕭涵秋道:“那其餘的呢?”
龔天雕道:“大約有七八十人!”蕭涵秋道:“為數不少,為非關外,對付過往客商,該綽綽有餘了,大寨主,他們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龔天雕道:“全是關內武林的敗類,在關內立足不住,於是先後跑來了關外,他們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蕭涵秋點了點頭,道:“該不是各自為政的烏合之眾吧?”
龔天雕道:“一群殺人掠貨,坐地分贓,橫行關外的強盜寇賊,他們有個組織,自取了個名兒,叫做‘鐵騎會’!”
蕭涵秋把這三個字玩味了一下,道:“他們總該有個瓢把子!”
龔天雕道:“那是個冷酷兇殘,陰狠毒辣的人物,叫‘九頭獅子’戚大東。”
蕭涵秋眉鋒一皺,道:“以前江南武林中有個‘九頭狻猊’戚長春…….”
龔天雕道:“戚大東這個人身軀魁偉,長相兇惡,頭上長有九個肉瘤!”
蕭涵秋雙眉一層,道:“那該就是九頭狻猊戚長春了,此人自江南武林中突然失蹤以後一直下落不明,想不到他跑到了關外,當起了鐵騎會的瓢把子了,大寨主,以我看,這九頭獅子也是個聽命於人的人!”
龔天雕道:“蕭大俠以為他聽命於誰?”
蕭涵秋道:“該是那小溫侯紀奉先!”
龔天雕呆了一呆,猛然點頭,道:“是有可能,兩方面都勾結北敵,本是一路人,那戚大東一身功力雖然了得,但若比之紀奉先,那自然差多了!”蕭涵秋道:“便是論心智也難及紀奉先萬一,大寨主,他們總有個安幫立寨的地方,大寨主可知在何處?”
龔天雕搖頭說道:“這就不知道了,他們一半駝隊,一半徒步,縱橫關外,出沒無常,行動極其神秘迅速……”
蕭涵秋道:“他們總有個落腳處!”
龔天雕道:“今東明西,始終令人摸不透!”
蕭涵秋點了點頭,道:“看來這鐵騎會大大地不簡單……,”眉鋒一皺,接道:“我很奇怪,處於這班人之側,貴寨如何能平安無事!”龔天雕臉色一變,道:“那是因為老朽三兄弟有一種仗恃,令他們為之側目,只敢在寨外覬覦,而不敢輕易進入龔家寨半步,要不然就為藏寶樓那些財富,老朽三兄弟這龔家寨也早變為廢墟了!”蕭涵秋“哦”地一聲說道:“但不知三位仗恃的是什麼?”
龔天雕道:“就是那藏寶樓中的財富!”
蕭涵秋一怔說道,“大寨主,這話我不懂!”
龔天雕唇邊掠過一絲自嘲的笑意,道:“蕭大俠可知老朽:兄弟那財富是怎麼來的么?”
蕭涵秋心中一跳,道:“蕭涵秋不敢胡亂猜測!”
龔天雕搖頭苦笑,道:“蕭大俠莫要誤會,那是老朽三兄弟憑這三個人換來的,也是拙荊及兩位弟媳帶來的嫁妝!”
蕭涵秋“哦”一聲;道:“原來是三位寨主夫人的陪嫁,但……”
龔天雕道:“陪嫁是不錯,可是那也是老朽三兄弟那岳丈嫁女兒的條件!”蕭涵秋剛明白過來又糊塗了,詫異地望了龔天雕一眼。
龔天雕接著說道:“老朽三兄弟那位岳丈在嫁女之初,曾有一項聲明,說誰想要他那足可敵國的財富,就必得娶他那三個女兒不可!”
那有這種嫁女兒法的?難不成怕女兒嫁不出去?
其實,那似乎也是天經地義,想要他的財富,當然便得做他的半子,他自不會將財富雙手送與不相干的人。可是,蕭涵秋耳覺此中內情不簡單,然而他又不便問,就像不便問那藏寶樓上的三具水晶棺一樣。
他明白,龔氏三兄弟拚死不讓任何人登那藏寶樓,那藏寶樓必有不可告人之秘密。他適才由龔氏三兄弟話意中聽出,那不可告人之秘,是跟那三具水晶棺中少婦有關!秘密不可告人,他怎好問!是故,他只有搖頭苦笑:“大寨主的話令我越聽越糊塗!”
龔天雕強笑說道:“本屬不可外揚的家醜,也是老朽三兄弟引為羞慚一生的事,但對蕭大俠,老朽無不可說……”話鋒微頓,滿臉羞愧地接道:“事情是這樣的,拙荊及老朽那兩位弟媳在未出嫁之前,聲名極為狼藉,委實是沒人敢要沒人敢沾,只有老朽三兄弟貪圖那足可敵國的財富,就把她三個娶了過來,老朽三兄弟本以為只要財富人手,管得她們嚴一點,諒不會出什麼差錯,誰知……”苦笑一聲,搖頭接道:“她三個天性淫蕩,自嫁老朽三兄弟后,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一年總有十個月不在家中,鬧得外面臟言滿天,令得老朽兄弟無法做人,那一年老朽三兄弟聯袂出去把她們找了回來,誰知不找還好,一找之下她們反說老朽三兄弟是她們以財富買得的名義當家,老朽三兄弟羞怒之下,忍無可忍,當即就把她們……”
嘆了口氣,改了話鋒說道:“蕭大俠看見那三具水晶棺么?那就是拙荊及兩位好弟媳……”
蕭涵秋靜聽之餘,早就猜到了八分,所以並沒有感到意外與震驚。
龔天雕接口說道:“蕭大俠也許不解老朽三兄弟為何又把她們的屍體贓貯在那麼名貴的水晶棺中,而不……”
蕭涵秋赧然說道:“我正感詫異!”
龔天雕道:“那是因為老朽三兄弟在殺了她三個之後便懊悔了,那倒非老朽三兄弟沒志氣,而是覺得錯不在她們三個,老朽三兄弟不該殺她們……”
蕭涵秋道:“那麼大寨主以為……”
龔天雕道:“錯在老朽三兄弟,老朽三兄弟那是咎由自取,人家既有言在先,對她三個的狼藉聲名老朽三兄弟又不是不知道,誰叫老朽三兄弟貪圖那筆財富……”
蕭涵秋雙眉軒動,未說話。
“所以……”龔天雕接口說道:“老朽三兄弟在懊悔自責之下,不惜巨資購了三具水晶棺,把她們的屍體放置其中,並在她三人口中各置一顆冰魄珠,更在樓上正樑上放了一顆避塵珠,以防遺體之腐朽及塵灰之污蔽……”
蕭涵秋道:“我不以為令岳會放過三位!”
“自然!”龔天雕點頭說道:“無論怎麼說女兒總是自己的,他自是不能忍受別人殺了他的三個女兒,無如,他在嫁了女兒之後就死了!”
蕭涵秋道:“那就難怪三位能平安無事了,可是,大寨主,我仍不明白,這跟鐵騎會不敢動貴寨,與那藏寶樓中財富有何關係?”
龔天雕道:“蕭大俠可知家岳是誰?”
蕭涵秋道:“是誰?”
龔天雕道:“蕭大俠可曾聽說過不老仙翁風流叟此人?”蕭涵秋一怔說道:“大寨主是說那余樂色?”
龔天雕點頭說道:“正是此老!”蕭涵秋動容嘆道:“要是此老,那的確可收震懾之效,但是他已經……”龔天雕道:“可是別人並不知道他已經死了!”
蕭涵秋呆了一呆,道:“那就難怪了……”
龔天雕道;“自那時起,老朽三兄弟遂將她三個及那筆可恥的財富深鎖在藏寶樓中,不許任何人進入,也絕不動用那筆財富分毫,老朽預備他日做為濟貧之用……”蕭涵秋聽完后剛要說話,倏地目中飛閃寒芒,淡然一笑,壓低了聲音,道:“大寨主,有人上了後山……”
不錯,此際那龔家寨後山之上,剛掠上了兩個人,一個是那自稱笨鼠谷飛風,如今已證明是大漠飛鼠的谷逸!
另一個則是個身着青衫,身材瘦高,面目陰沉的白臉中年漢子,這漢子一雙目光犀利逼人!
他兩個的落足處,是那後山半腰上的一株大樹之前,站在那兒,可將整座龔家寨盡收眼底。
只聽那面目陰沉的青衫漢子道:“谷老,我看有些不對!”
那大漠飛鼠谷逸翻了翻一雙耗子眼,道:“總座,怎麼不對?”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抬手一指腳下龔家寨,道:“那地方太靜了!”
谷逸嘿嘿笑道:“不靜難不成要敲鼓鳴鑼,來個死人走路?”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冷靜地搖頭說道;“有時候太靜並不是好兆頭!”
谷逸仍大不以為然地搖頭說道:“我認為那是總座多慮!”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道:“谷老認為龔家寨里沒有活口了?”
谷逸點頭說道:“差不多,就有也快咽氣了!”。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道:“那麼,龔家三兄弟呢?”
谷逸笑了笑道:“該死在藏寶樓那第二層中!”果然被蕭涵秋料中了!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道:“龔家寨人手不少,也該有遍地的屍體!”
谷逸嘿嘿笑道:“總座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想那南龍聖手書生蕭涵秋,是武林皆知的一代奇豪仁俠,他在發覺錯殺了人之後,焉會任龔家寨屍陳遍地,一走了之?”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陰陰笑道:“谷老,你有幾分把握?”
谷逸道:“我要是沒有十分把握,也不會把總座請來了!”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猛一點頭,道:“好,讓我看看谷老的神機妙算靈不靈?”
話落,手一抖,一道五彩光華直衝夜空,在那半空裏“波”地一聲輕響爆為——篷,四下激射,冉冉落下。
適時,兩條矯捷人影由龔家寨前百丈外冒起,直撲龔家寨前寨,後山上,大漠飛鼠谷逸一怔說道:“總座何必費這麼大事……”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陰陰笑道:“谷老,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再有把握的事也得防着點兒,你且先瞧瞧這辦法好不好?”
說話間,寨前那兩條人影已近龔家寨正門三十丈內,那兩條人影倏地剎住身形,各一抖手,向著龔家寨內打出兩團黑忽忽之物。谷逸悚然說道:“總座,你要放火?”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陰笑說道:“反正咱們只要那藏寶樓中的東西,且放把火試試看,看看有沒有大活人救火,谷老,快看!”
谷逸忙抬眼望去,只見那兩團黑影忽忽的東西已然落在了龔家寨前寨屋面上,“嗤”“嗤”兩聲輕響,兩片火光冒起,那前寨兩棟房屋瓦面,立刻着起火來。
火頭剛自冒起,只聽幾聲冷叱,龔家寨前寨各處暗隅中掠出十幾條人影,有的縱上屋面救火,有的則掠出寨外,撲向那放火的兩條人影。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哈哈笑道:“谷老,如何?你那神機妙算不靈了吧!”
谷逸那一張瘦臉通紅,強笑說道:“多虧總座心智過人,要不然我……”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一擺手,道:“谷老,人有失神,馬有亂蹄,聖賢也有個錯處,幸好咱們沒上蕭涵秋的惡當,不提了……”
臉色一轉狠毒,獰笑說道:“好吧,我倒要看看龔家寨這三個能頑強到幾時,谷老,走,咱們且先回去!”話落,轉身欲去,但,他兩個剛轉過身,立即神情震動,勃然色變。眼前,站着四個人,是蕭涵秋與龔氏三兄弟!
龔氏三兄弟中,老三龔天鵬最為性烈暴躁,怒叱一聲,便要飛撲,那素稱冷靜的老大龔天,雕伸手把他攔住。
適時,蕭涵秋淡笑開了口:“谷老大,怎不替我介紹介紹這一位!”
谷逸一臉驚恐之色,強笑說道:“蕭大俠,彼此……”
蕭涵秋截口說道:“彼此是好朋友,我跟令弟谷飄風是莫逆之交嘛!”
谷逸越發地驚恐了,強笑說道:“是,是,是,咳,不,不,不,唉,蕭大俠,姓谷的幾個,對付的是龔家三兄弟,跟蕭大俠您井水不犯河水……”
蕭涵秋笑了笑道:“可是借刀殺人,心腸歹毒,那就該另當別論!”谷逸一驚,乾咳了兩聲,還待再說。
那面目陰沉的青衣漢子突然冷聲說道:“你就是南龍聖手書生蕭涵秋?”
蕭涵秋未理他,仍面向著谷逸說道:“谷老大,你還沒替我介紹這一位!”
谷逸又乾咳了一聲,道:“是我失禮,是我失禮,蕭大俠,這位是敝友萬侯玉!”
蕭涵秋道:“莫非是昔日武林人稱百臂殃神的萬侯玉?”
那面目陰沉的百臂殃神臉色為之一變。
谷逸忙道:“正是,正是,原來蕭大俠……”
蕭涵秋攔住了話頭,道:“那麼,谷老大,總座二字何解?”
“總座?”谷逸吃了一驚,瞪目愕然,道:“蕭大俠,總座是誰呀?”蕭涵秋道:“我正要問谷老大!”
谷逸乾笑說道:“蕭大俠莫要開玩笑,我那兒知道……”
蕭涵秋淡然笑道:“谷老大,我既然沒有上你的當,你就該知道,由龔大寨主三位口中,我聽到了不少!”
谷逸臉一紅,乾笑說道:“既如此,我只好說實話了,這位是敝會總巡察……”
蕭涵秋道:“這不就是了么?谷老大,我聽說鐵騎會暗中勾結北敵,專門劫掠過往客商以為造反謀叛費用,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谷逸忙搖頭說道:“蕭大俠明鑒,劫掠過往客商是確有其事,您知道,這在那兒都一樣,大伙兒要吃要穿沒有辦法,只得在這方面討生活,弄口飯吃,至於勾結北敵,那是天大的冤枉,鐵騎會這幾個人能起得了什麼大作用?有幾個腦袋……”
蕭涵秋道:“話是不錯,劫財情有可原,但殺人罪無可恕,谷老大,你可知道,年年死在大漠,屍骨遠拋關外的客商有多少人?
……”
那百臂殃神萬侯玉突然說道:“蕭大俠可是看不過去?”
蕭涵秋道:“那當然,蕭涵秋生平由來以鋤奸除惡為己任!”
“那好辦!”萬侯玉道:“叫龔家三兄弟把那筆財產交出來,鐵騎會大伙兒立即洗手不幹,一起回關內去做安分良民!”
蕭涵秋道:“閣下,龔家寨的財產,是用來濟貧救苦的,不是拿來安撫謀叛造反,殺人越貨的盜賊的!”
萬侯玉臉色一變,道:“蕭大俠,谷老剛才說得很清楚,劫掠客商確有其事,造反謀叛無中生有,你蕭大俠……”
蕭涵秋道:“閣下,無須再說這麼多,有我在此,龔家寨的一草一木,不許任何人動一下,閣下要是……”
萬侯玉冷笑說道:“你蕭大俠總不能在龔家寨待一輩子吧!”
蕭涵秋道:“自然不會,不過,我會在肅清了這關外的叛亂盜賊之後再走!”
“好話!”萬侯玉冷笑說道:“你蕭大俠有你的江南地盤,憑什麼來到關外多管閑事?”
蕭涵秋淡淡一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伸手管那劫掠客商,殘害行旅,憑得是武林俠義的本色,我管那謀叛造反,憑的是這個!”
翻腕拿出恭王宸容給的那面權同欽差的金牌。
萬侯玉臉色一變,道:“沒想到,曾幾何時南龍聖手書生蕭大俠也投靠了六扇門,為朝廷效力,變成官府爪牙了!”
蕭涵秋收起金牌,道:“武林人也是朝廷子民,我為什麼不能替朝廷效力?”
萬侯玉獰笑說道:“只要你蕭大俠自認管得了,能保龔家寨平安無事你就管吧!”
目光一轉,突然拋袖抖手,一篷寒芒罩向蕭涵秋,然後伸手一拉大漠飛鼠谷逸,雙雙騰身而起。雙方距離既近,他這一手又出人意料,該是難躲難防!
無如,他碰上的是南龍聖手書生,蕭涵秋一笑說道:“你多餘賣弄了,還想走么?”右腕一展,那篷寒芒立即斜飛丈余,射人數丈外草叢之中,嗤嗤有聲,可見毒性之烈!緊接着,蕭涵秋左掌疾探,向萬侯玉抓去。
適時,龔氏三兄弟老二龔天鴻、老三龔天鵬同揚一聲冷叱,聯手撲向了谷逸。
百臂殃神對聖手書生,那是太不自量,萬侯玉抬腳踢向了蕭涵秋腕脈,同時一掌拍向蕭涵秋天靈。
蕭涵秋一笑說道:“不愧是位總巡察,身手不差!”翻起一掌硬迎半空中襲來掌勢,砰然一聲,震得萬侯玉身形往上一升,緊接着左手一探已攫上萬侯玉右腳,只輕輕一抖,萬侯玉腿骨脫臼,一條腿立時不能動彈,他悶哼一聲,往後便倒。
蕭涵秋這裏擒住了鐵騎會的總巡察百殃臂神萬侯玉,龔家二兄弟那裏卻撲了個空,未能擒下谷逸。
原來,谷逸老奸巨猾,一見龔家老二、老三雙雙撲到,他不再往上騰身,卻身形一閃,便已沒了影子!龔天鴻,龔天雕又羞又怒,還要再追。
卻被龔天雕阻喝道:“二弟、三弟,有一個已經夠了,讓他走吧!”龔天鴻與龔天鵬只得剎住身形縱了回來。
這時,那萬侯玉躺在蕭涵秋面前,一張臉有如死灰,神色更猙獰兇惡得怕人,逼視蕭涵秋,不言不動。
蕭涵秋淡淡一笑,說道:“眼睛別瞪得那麼大,小心眼珠子着了涼!”虛空一指點了萬侯玉昏穴。
萬侯玉身形一震,立即閉上了眼。
蕭涵秋一把抓起了他,笑顧龔家三兄弟,道;“走,咱們寨里問口供去!”當先掠起往山下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