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我為什麼要嫁?難道我非嫁不可?”

蒙格心神猛地一震,忙叫:“美娃……”

美娃微一笑:“我要是不嫁,你不會容不下你這個妹妹吧?”

蒙格收:“美娃……”

美娃沒說話,蒙格懷着沉重的心情行進書房。

書房有個人,看穿着打扮,一眼能看出,那是個護衛。

蒙格一進書房,他立即迎前施禮:“王爺!”

蒙格道:“你怎麼在這兒?”

那護衛躬身:“卑職在這兒等王爺!”

“有事?”

“王爺交待的事……”

蒙格“呃!”地一聲:“打聽到了?”

“是的!”

“怎麼樣?”

“請王爺過目!”

那護衛雙手呈上了一張摺疊着的信箋,蒙格接過,打開-看,神情一震:“他竟然能……”

“是的,王爺!”

蒙格忽然一跺腳,“混帳,為什麼早不知道?”

那護衛忙躬身:“王爺……”

蒙格一擺手:“不怪你們,是我沒有早交待你們查。”

“謝王爺!”

“可是,這種事,地方應該往京里報,京里應該稟報我知道,他們都是幹什麼的?”

那護衛沒說話,蒙格又擺了手:“好了,沒你的事了,你去吧!”

那護衛恭應一聲,一躬身,退了出去。

蒙格皺了眉,踱了步,自言自語:“我應該想到的,我應該想到的……”

踱了片刻,他突然停住了,想了一下,快步出了書房。

蒙格又上了小樓,得到侍婢的稟報,美娃從裏間出來了,看見蒙格就道:“怎麼又來了?”

“來跟你說點事兒!”

兩個人去坐下,美娃道:“還沒有說完么?”

“另外的事!”

“另外什麼事?”

“美娃,你知道拾兒是誰?”

“他跟咱們說了,如今他叫郭解。”

“你知道佛、道、儒、神、仙、鬼、狐?”

“知道,聽你說過!”

“如今鬼、狐已經沒有了。”

“怎麼?”

“除名了,死在了拾兒的手裏。”

美娃一怔:“拾兒?”

“應該說是郭解,除了鬼、狐,還有一幫沙漠裏兇狠的沙匪!”

“還有沙匪?”

“拾兒厲害吧?”

“咱們早該想到了!”

“可不,他是老神仙教出來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派人查出來的。”

“你派人查拾兒?”

“我要知道,他只不過是個鏢師,邊城官署要除掉他,為什麼費這麼大事。”

美娃點頭道:“如今咱們知道了,拾兒雖然是個鏢師,他可不是一般的鏢師,他這個鏢師,修為高絕。”

“沒錯,他不願效力官家,難怪邊城官署要費這麼大事除掉他。”

“拾兒他怎麼不說?”

“他自己怎麼好說?”

“照這麼看,拾兒的修為,恐怕很難找到對手了。”

“可不,據我所知,這七大高人修為差不多,鬼、狐都死在了他手裏,另五位單打獨半未必能討得好去,七大高人都這樣,其他的人可想而知。”

“這老神仙真是位神仙。”

“怪了,老神仙怎麼不在這有數的高人之內?”

“他老人家要是在這有數的高手之內,教出來的人,修為怎麼會比這些高人還高?”

“這麼說,老神仙的修為,遠在這七大高人之上。”

“當然!”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還有一山高,也真是不錯。”

“這個拾兒,等他再來,我非好好問問他不可。”

“是該好好問問他,他什麼時候會再來?”

“不知道,應該是明天!”

“怎麼說?”

“我讓他每天都得讓我看見。”

“他答應了?”

“答應了。”

“那他明天應該會來。”

“應該會。”

蒙格沉默了一下:“真想不到,當年的拾兒,到如今會變成這麼一個高手。”

“你能想到,你會跑到京里來當上這麼個‘一字王’么?”

蒙格又沉默了一下:“美娃,這麼樣一個拾兒,讓他回到邊城去當個鏢師,是不是太埋沒他了!”

“那當然,也太委曲他了!”

“這麼說,你也這麼想。”

“我要給他在京里謀個職,把他留在京里,他還沒有給我明確答覆。”

“你跟他說過了?”

“說過了。”

“你想在我前頭了。”

“不好么?”

“怎麼不好?太好了。”

“可是他沒有明確答覆!”

“你想給他找什麼事?”

“還沒有想,反正不能委曲他,也得兩邊都不沾。”

“兩邊都不沾?”蒙格目光一凝。

“他是那麼個人。”美娃道。

“你先不要啟做主張……”

“不是我自做主張,他說了!”

“是么?”蒙格眉鋒一皺。

“可不。”

蒙格沉默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拉過來!”

“把他拉過來?”美娃一怔。

“不錯。”

“邊城官署不會沒有試過!”

“邊城官署沒有咱們!”

“你是說……”

“尤其是你!”

“你不是拾兒的朋友?”

“我這個朋友恐怕已經傷了他的心!”

“如今你知道了?”

“我怎麼知道還會有今天?”

“你要是知道,當初就不會聽帖奇的了?”

蒙格沒說話。

“幸虧拾兒如今聽不見你我的談話。”

蒙格苦着臉:“美娃,你不是不知道,我沒法子呀!”

“你不是說,拾兒會諒解么?”

“他應該會諒解。”

“那你還擔什麼心?”

“我總不如你!”

“我?你要我怎麼樣?”

“把他拉過來。”

“我有那麼大面子?他會為我改變?”

“只要你……”蒙格住口不言。

美娃目光一凝:“只要我怎麼樣?”

蒙格遲疑了一下:“我是說,只要你願意拉他……”

“我當然願意拉他,我怎麼會不願意拉他,我原就是想把他留在京里。”

“那就好辦……”

“我怕他不願意,我不說了么,他沒給我明確答覆。”

“他會願意,會給你明確答覆。”

“他會?”

“他會!”

“你怎麼知道?”

蒙格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

“我是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

一蒙格又遲疑了一下:“美娃,撤出你的網去!”

美娃微怔:“撒出我的網?”

“不錯!”

“撒出我什麼網?”

蒙格又是欲言又止,可是還是說了:“情網!”

美娃一怔,臉色變了:“你是讓我……”

蒙格忙道:“美娃,你別生氣……”

“不久之前,就是剛才,你是怎麼跟我說的?”

“我不是讓你嫁給他。”

“你是讓我……”

“你自己說的,你願意這樣!”

“那是我,不是抬兒,他要是能讓我網,那他就是也跟我一樣,我怎麼善後,你又怎麼善後?”

“美娃,他要是真跟你一樣,就會從始到終都跟你一樣……”

美娃霍地站起來:“我一輩子不嫁,你要他終生不娶?”

“美娃……”

“你算什麼兄長,又算什麼朋友?”

“我問你,這又有什麼不好?”

美娃猛然一怔,沒說話,她緩緩坐下了。

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她不能嫁給他,自是希望他也終生不娶,能長伴身側,那是更好。當然,沒有私心的女人例外。可是,世上能有幾個人沒有私心?“美娃,要是能把他拉過來,對朝廷,這是一大助力。”

美娃沒說話。

“美娃,要是能把他拉過來,也是咱們的一大功勞呀!”

美娃還是沒說話。

夜色已經濃了!整座客棧也已經聽不見什麼聲息了。

郭解打算熄燈歇息了,就在這時候,他聽見有人過來了,隨即響起了輕輕敲門聲。

“那位?”郭解問。

“是我!”一個輕輕的女子話聲。

是江珊!郭解一聽就聽出來了,忙去開門。

門外站的,可不正是江珊,她嬌靨顏色有點發白。郭解道:“你怎麼……”

“讓我進去。”

江珊進來了,她隨手關上了門,剛關上門,她身子一倒晃要。

郭解忙扶住:“小珊……”

江珊手一揚,桌上的燈滅了,剎時一片黑暗,只聽郭解驚聲道:“小珊,你……”

“別出聲,抱着我。”江珊的話聲帶着顫抖!“小珊……”

“抱緊我!”

郭解心神震顫:“小珊,我不能……”

只聽江珊道:“我不是……我只是要你抱我一會兒!”

郭解心裏微松,他自己又覺得有點慚愧。其實,抱也……,可總比別的好,好是好,可是郭解還是認為不該,他又叫:“小珊……”

江珊道:“什麼都別問,什麼都別說,全當憐惜我,求求你!”

沒聽見郭解再說話,到了這時候,要是再說什麼,郭解他就未免太鐵石心腸了。

剎時間,一切趨於寂靜,靜得沒有一點聲息!不,有聲息,聲息還是在這間屋裏!那是兩顆心的跳動聲,除此,聽不見別的!兩個人都沒再說話,想必兩個人也都沒動一動,過了約摸一盞熱茶工夫……忽聽郭解說了話,輕輕的:“小珊,怎麼了?”

江珊一定動了,只聽江珊說了話,她也輕輕的:“放開我!”

果然,江珊是動了,想必郭解連忙放開了江珊!隨聽江珊又道:“長這麼大,這是我最美好的一刻!”

郭解叫:“小珊……”他除了叫“小珊”,似乎沒有別的話說。

又聽江珊道:“我知足了,你睡吧!我走了。”

她真走了,門輕輕的開了,她的影子閃了出去,又輕輕的帶上門。

郭解沒說話,也沒有跟過去閂門,剎時屋裏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中,什麼聲息都聽不見。

真的,什麼都聽不見!只是,寂靜並不是平靜,更不是寂靜!郭解的胸中洶湧澎湃,他沒辦法平靜,當然更沒辦法睡!長這麼大,這是他頭一回,頭一回這麼接近女人!雖然沒有肌膚相親,畢竟溫香軟玉在抱,給他的感受是這麼強烈!小時候常跟美娃在一起,不過是拉拉胳膊、拉拉手。

在漠北的時候,他抱着羊,小羊、大羊都抱過,甚至於抱過馬駒!可是,抱這麼個溫香軟玉的姑娘,還是他的頭一回。

那種感覺是強烈的、是奇妙的,筆墨所難形容,勉強可以形容的,只有兩個字:“電殛!”

郭解他還是睡著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他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不知道江珊起來了投有,昨夜睡得好不好?他想過去看看,可是他只是開了房門,因為他自己不好意思,也怕江珊難為情,所以他忍住了。

夥計來送茶水了,放好了茶水,他道:“郭爺,江姑娘留了封信給您!”

郭解一怔:“信?”

夥計從懷裏取出了一封封了口的信,雙手遞出,郭解忙接過:“江姑娘……”

“走了,一大早就走了!”

郭解忙拆信,夥計哈了腰走了。

郭解飛快的看了信,江珊在信上寫,她對郭解用情已到不能自拔地步,她願意今生今世永遠陪伴郭解,但是她不願落個聽她爹的話,是為她爹,所以她走了,她極捨不得,可是她不得不忍痛,她要郭解不要找她,因為郭解絕找不到她。

至此,郭解才明白,為什麼江珊昨夜會有那種舉動。

他不能同意江珊走的理由,但是他沒有追,也沒有找。他知道,江珊既然走了,就不是追得上、找得到的,何況江珊說了,他絕找不到她!他只有痛,心裏痛,好痛,好痛!他拿信的手緩緩垂下了,他站在那兒沒動,一動沒動。

夥計送早飯來了:“郭爺,您的飯!”

郭解這才定過了神:“飯?”

“江姑娘交待給您送屋來的。”

江珊的交待!臨走還不忘照顧他,郭解的心又一陣痛!“江姑娘還留在柜上一些銀子,夠您吃住一陣子的。”

又是江珊的照顧!郭解的心又一陣痛:“放下吧!”

夥計應了一聲,把菜飯放下,走了!

郭解看看桌上的菜飯,他幾乎想掉淚。他不想吃,根本吃不下,可是他不能不吃,因為這是江珊的好意!坐下了,忍着心裏的疼,剛吃兩口,一個話聲傳了過來:“郭爺住那屋?”

郭解?姓郭的可能不只一個,郭解沒動,也沒那心情!“郭爺,郭解郭爺住那屋?”

話聲又傳過來,郭解恐怕不會兩個!況且,這又是誰?郭解不能不簽理了,他起身到了門邊:“那位找郭解?”

他看見了,院子裏站着華服中年漢子,人長的體面,穿的也體面。

當然,華服中年漢子也看見了他,跑步過來抱了拳:“您就是……”

郭解道:“我就是郭解!”

華服中年漢子又上前一步:“郭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尊駕是……”

不錯,借一步說話,總得先弄清楚對方是何許人!

“有勞郭爺動問,在下是郭解一位故交派來接郭爺的!”

故交?郭解故交曲指可數,說起來,他那來的故交?

“但不知道尊駕說的是那一位?”

“郭爺見着了就知道了。”

不說!

郭解道:“這是……”

“他該來看郭爺,可是他不方便來!”

不方便!郭解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求郭爺的事,郭爺請放心。”

“求我的事?”

“郭爺去了就知道了。”

郭解沒說話。

“以您的一身修為,難道您還……”

郭解揚了眉:“什麼地方?”

他畢竟年輕,畢竟怕激!

“外頭有馬車。”

“我問什麼地方?”

“不遠,轉眼工夫就到了。”

“尊駕外頭等我一下,我吃幾口飯就出來。”

華服中年漢子應一聲,轉身外行。

郭解也轉身走回桌邊,他非吃這頓飯不可,因為是江珊的心意。

很快的吃完了這頓飯,郭解出屋往前去,碗盤留給夥計收拾了,好在他也沒有什麼東西,他的東西還留在王府呢!就算已經拿到這兒來了,也沒有什麼要緊的。

到了前頭櫃房,自然碰見了夥計,夥計原就和氣,如今更和氣了,其實他還不知道郭解有位王爺朋友,不然他會比更和氣還要和氣。

郭解交待他收拾碗盤,然後才出門,出了門,一輛單套馬車停在門口,華服中年漢子就在車旁,車轅上還有一個車把式。

一見郭解出來,華服中年漢子忙迎了過來:“郭爺!”

郭解道:“這就是接我的?”

“是的,郭爺請上車!”華服中年漢子轉身掀起了車簾,郭解沒再多說什麼,一聲“有勞”上了馬車。

華服中年漢子放下車簾,跳上車轅。

鞭指兒一聲脆響,車把式趕着馬車走了。

車簾遮着,郭解看不見外頭,他也沒掀開車簾看,他知道,人生地不熟,看了也是白看,再說飽藝高人膽大,他不怕對方使什麼伎倆,他想看看,到底是那位故交,想幹什麼?華服中年漢子沒騙他,一會兒工夫,馬車停住了,車簾掀開了,華服中年漢子站在車旁:“郭爺請下車!”

郭解道:“到了?”

“是的!”

郭解下了車,看清楚了,馬車停在一條衚衕里,兩邊的人家都關着門。

華服中年漢子敲開了跟前一戶人家的門,開門的是個中年黑衣人。

華服中年漢子一句:“貴客到了!”

中年黑衣人立即退向一旁,華服中年漢子轉向郭解抬了手:“郭爺請!”

郭解看得出來,眼前這些人有點神秘,而且都是江湖人,其實也沒什麼,他自離開“漠北”以來,認識的十個有九個不都是江湖人?他邁步就進了門。

華服中年漢子跟進來了,門又關上。

進了門,過了影背牆,看見了,很不錯的一個四合院。華服中年漢子跑上來往堂屋讓客。

進了堂屋,屋裏跟外頭一樣,不見一個人,也聽不見兩邊耳房裏有動靜。

華服中年漢子讓郭解坐下,給郭解倒上茶,郭解忍不住伺:“是那位要見郭解?”

華服中年漢子道:“您喝口茶,馬上到。”

郭解沒喝茶,他聽見院子裏有步履聲行向堂屋。

華服中年漢子過去掀垂簾。

進來個老人,郭解一跟就認出,那是“鐵血會”那個中年女子的爹!算得上故交。

不過太勉強了!郭解有點明白這是怎麼同事了,他站了起來,不慌不忙。他可沒什麼好慌忙的!老人抱了拳:“郭爺!”

郭解也抱了拳:“不敢,老人家。”

老人讓郭解坐下,兩人落座之後,老人道:“郭爺還認得我吧!”

郭解道:“認得!”

“郭爺應該知道,我們是‘鐵血會’的人。”

“是的!”

“可是郭爺到現在還不知道,我姓什麼,叫什麼。”

“是的!”

“郭爺,我姓盧,單名一個剛字。”

“盧老人家!”

“不敢!”

郭解沒說話。

“有要事相求,不得已,只有這麼樣把郭爺請來,還請郭爺不要見怪!”

郭爺道:“好說!”

“郭爺應該知道,我們這種人,隨時有殺身之險,在別處都不能不時時小心,到了京里,更是得謹慎。”

“我知道。”

“所以我不能到客棧去見郭爺。”

“是的,只是,老人家怎麼知道我住那家客棧?”

“郭爺打從抵京以後的事,我們都知道。”

“貴會令人佩服!”

“郭爺別見怪!”

“好說!”

“由於郭爺抵京以後所發生的事,我們才知道,郭爺也是受害人!”

“我還好……”

“郭爺要不是有位貴為‘一字王’的朋友,郭爺你絕不能倖免!”

看來是不錯,他們都知道。

“這倒是!”

“其實,憑郭爺,他們還奈何不得,只是郭爺重恩義,不能不為郭爺那位東家着想。”

“他們知道的還真不少!”

“貴會是真令人佩服。”

“那是郭爺抬舉,其實沒有什麼,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好,那還跟韃虜斗什麼?”

“老人家客氣。”

“我今天所以見郭爺,是要讓郭爺知道,‘鐵血會’不是對郭爺,不是對鏢局,而是對韃虜。”

“我知道,只是,我要是保不住這趟鏢,鏢局跟我,後果不想可知。”

“郭爺,‘鐵血會’不得已。”

郭解沒說話。

“韃虜也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讓‘鐵血會’上了大當。”

郭解沒說話。

“郭爺一定知道,‘鐵血會’傷亡慘重,元氣大傷。

“我知道。”郭解道。

“郭爺一定也知道,有位女龍頭,落在了他們手裏。”

“帶領劫這趟鏢的是她,後來也有貴會弟兄找我為她報仇。”

“只怪弟兄們不知道郭爺也是受害人,找錯了人,郭爺海涵。”

“還好我力足自衛,不然幾次我都非死不可。”

“立場不同,郭爺千萬不要見怪。”

郭解沒說話。

郭爺應該還記得,她是我女兒!”

“我記得!”

“今天我就是要求郭爺救她!”

原來是為這!郭解一怔:“求我?”

“是的!”

“老人家……”

“她不能死,並不是因為她是我女兒,而是因為‘鐵血會’不能沒有她!”

“她還沒有……”

“還沒有,他們要從她嘴裏問出‘鐵血會’的事來,怎麼會讓她死?”

“老人家,我……”

“我們已經知道,她已經被解到了京里。”

“她已經被解到了京里?”

“絕錯不了。”

“老人家,我是個兩邊都不願沾的人。”

“我知道,可是他們也要害你。”

“我……”

“郭爺,足證他們不允許你兩邊都不沾。”

“兩邊都不沾的人,不只我一個。”

“可是你郭爺只有一個。”

“老人家抬舉。”

“郭爺,這是實情。”

“老人家,我很為難!”

“郭爺你不會是個記仇的人。”

“老人家誤會了,老人家說得好,人各有志,也各有立場,這是不得已的事。”

“那……”

“老人家,我一旦管了這件事,就失去了自己的立場。”

“郭爺……”

“何況我力不逮……”

“郭爺要真力不逮,我不敢求郭爺。”

“老人家是說我那位王爺朋友?”

“是的,郭爺!”

“他……”

“他正管這件事。”

“他正管這件事?”

“郭爺,你那位王爺朋友,可不是位閑散王爺。”

“我知道。”

“他統領天下鐵騎,所以他正管這件事,我女兒被解來京里,正是呈交他處置。”

“所以老人家找我?”

“‘鐵血會’救不了她,郭爺不知道,想在京里救她,那是難比登天,‘鐵血會’也不能再犧牲弟兄了。”

“老人家,我開不了口。”

“郭爺……”

“老人家,我跟他說過,我是個兩邊都不沾的人,我怎麼能再跟他開這個口。”

“郭爺,這是一條人命!”

“我知道,只是,老人家,就算我能跟他開這個口,他也不會答應的。”

“郭爺是他的朋友。”

“朋友歸朋友。”

“郭爺……”

“老人家,我實在為難!”

“難道郭爺就忍心眼睜睜看着我這個女兒,讓他們折磨死?”

郭解沒說話,他還能說什麼?“郭爺,我求你,我給你跪下了!”

盧剛離座而起,就要跪下,郭解忙站起來扶住了盧剛:“老人家這是……”

“老人家……”

“郭爺……”盧剛聲淚俱下。

郭解大為為難,他遲疑了一下:“老人家,我勉力一試,行么?”

“郭爺……”

郭解正色道:“老人家,我不能答應你,一定救得了令愛。”

盧剛淚如泉湧:“郭爺,大恩不言謝,我給郭爺磕頭。”

他又要跪,郭解扶住了他。

馬車送郭解回客棧,坐在車裏,郭解一路心情沉重。

他沒有想到,“鐵血會”會找上他,怎麼也沒有想到。

他是個保鏢的,“鐵血會”是劫鏢的,這是你死我活的事。如今“鐵血會”竟央求他救人,這是天大的笑話。

他知道,這是因為他頭一回在東家家裏,沒傷“鐵血會”的人,而放走了他們。第二回在保鏢半途,只微傷“鐵血會”的人,而沒要他們的命。

他實在為難,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把人劫走,他絕對辦得到,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找蒙格或美娃幫忙,他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不管怎麼做,他都失去了自己的立場,值得么?不錯,這是一條人命,救人……命勝造七級浮屠。只是,是不是什麼人都得救,他顧得過來么?沉重心情下,馬車停住了,郭解下車,馬車又走了!郭解心情的確沉重,客棧門口拴馬樁上拴着兩匹馬,他都沒留意。

其實,客棧門口拴着馬匹,這是常事。

但是,這兩匹馬不同,這兩匹馬不但神駿,而且鞍配一看也不是普通民家所有。

郭解皺着眉進了客棧,櫃房裏不只迎出了夥計,連掌柜的都迎出來了。

夥計忙道:“郭爺,又有人找您來了。”

郭解沒心情:“什麼人?”

掌柜的陪笑低聲道:“王府的!”

郭解微怔:“王府?”

掌柜的往外指:“您沒看,坐騎在外頭。”

郭解沒往外看,道:“人呢?”

夥計道:“在後頭等您呢!我給您帶路。”

遇到!帶什麼路?又不是剛進門,要住店。

夥計正要往後走,從後頭來了個人,中年人,也是一身華服,只是華服與華服不同,這身華服一看就知道是官家的服飾。

那人一見郭解忙躬身:“郭爺,您回來了!”

郭解道:“尊駕是……”

“不敢!”那人道:“在下是王爺的護衛,奉王爺之命,來接郭爺的。”

“接我?”

“接郭爺上府里去。”

“王爺有事?”

“王爺沒交待,在下不清楚。”

“這就走么?”

“郭爺要不要回屋一趟?”

“不用了!”

“那這就請吧!坐騎在外頭。”

郭解轉身外行,掌柜的跟夥計躬身恭送,深深躬身。

出了客棧,郭解這才看見了兩匹坐騎。

那護衛跑過來牽馬,邊道:“本來是要派馬車接您的,可是王爺說您慣騎馬,所以帶了匹馬來給您代步。”

郭解道:“王爺知我?”

他接過了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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