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第 五 章

白玉侖望看馬得壽兩人的背影,心中暗自焦急,他不單單隻耽心是飛賊“賽靈猴”,而他也耽心是南塘鎮的丁老頭率領着那批打手前來了。

他今天曾經和那些打手照過面,而且那些打手也曾看到他和廖天豐墜到崖下去的情形,萬一他們提到了這兩件事,同樣的會壞了大事!

心念未完,已經關好的四扇屏門,隨着那陣怒喝驚叫,“蓬”的一聲大響,中間的兩扇屏門應聲被來人踢開了。

剛剛走下廳階的馬得壽和馬得標兩人一見,嚇得慌慌張張的又跑了回來。

只見隨着屏門踢開湧進來的人,竟有二二十人之多。

當前一人是個頭戴粉紅公子帽,身穿亮緞大花衫,面黃肌瘦,只剩了皮包骨頭和兩顆大眼睛的佩劍青年,看來年齡最多二十五六歲。

跟在瘦削佩劍青年身後的是個黑衣黑皮膚,前胸和兩臂長滿了黑毛的矮胖壯漢。

矮胖壯漢,尖頭圓臉,禿眉環眼,兩手握拳,挺着個大肚子,一瞼猙獰的走進來。其餘人等,多是袒胸挽袖的壯漢,一望而知都是隨來的武師或打手。

白玉侖一看那些人的衣着便知下是南塘填的人,心裏自然寬心多了。正待關切的詢問,馬老爺子已一拍桌子,離席迎了出去。

馬麗花緊跟起身,白玉侖和“一朵紅”自然也離席跟着向廳外走去。

馬老爺子一出廳門尚未站好已指着階下院中的粉衫青年怒斥道:“竇五德,老夫曾經一再向你解釋,小女已經適人,你卻一再糾纏不休,如今又聚眾前來鬧事,你道老夫真的懼於你家勢力不成?”

怒斥說完,白玉侖,“一朵紅”,以及馬麗花也分別站在馬老爺子的兩邊,粉衫瘦削青年等人,也擺開了陣勢站在了院子的中央。

只見被稱為竇五德的粉衫瘦削青年,立即嗔目道:“馬老頭,你少在那裏神氣,你真以為竇大少爺除了你家馬麗花娶不到老婆不成?”

馬老爺子立即怒斥問:“那你小子率領這麼多人前來做什麼?”

竇五德哼了一聲,極輕蔑的看了白玉侖一眼,頗含-意的說:“聽說你家新姑老爺廖天豐來了,在下特的前來向他小子請教!”

白玉侖一聽,立即哂然一笑道:“原來你閣下是衝著我來的呀?”

竇五德冷冷一笑道:“不錯,有本事的你就下來,竇大少爺今晚要掂掂你小子的份量,看看壓得住壓不住馬麗花!”

立在馬老爺子身側的馬麗花一聽,嬌靨頓時紅了。

“一朵紅”看了竇五德的樣子就有氣,因而沉聲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竇五德一聽,毫不生氣,反而輕佻的一笑道:“我的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你的肚子裏又能生出什麼來呢?”

“一朵紅”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嬌叱道:“你這狗才簡直是找死!”

說話之間,舉步就待走下廳去。

但是,卻被白玉侖伸手攔住了,同時淡然道:“嫻妹,不要理他,讓我來收拾他!”

說罷,舉步向階下走去。

馬老爺子看得神色一驚,脫口警告道:“賢契當心,他小子的劍術的確不俗!”

竇五德一聽,更加得意的冷冷一笑,道:“知道竇大少爺的厲害就好!”

白玉侖卻冷哼一聲譏聲道:“有什麼好?繡花枕頭,大草包!”

竇五德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戟指一指白玉侖,嗔目厲叱道:“廖天豐,告訴你,莫說是你,就是你師父‘奇山散人’,大少爺我也沒將他看在眼裏,哼,你今天晚上是死定了!”

說話問,白玉侖已走到了階下,立即硒然一笑道:“你今天如果殺了我,我連老婆都送給你!”

竇五德卻冷冷一笑道:“你壓過玩剩的貨,竇大少爺不稀罕!”

白玉侖“噢”了一聲道:“那你閣下就撤劍吧!”

竇五德哼了一聲,切齒恨聲道:“在下寶劍,出鞘就要見血,你今晚休想活命了!”

了字出口,橫肘拙腕“嗆”的一聲,寒光電閃,長劍已撤出了鞘外。

竇五德神氣的將劍斜揮了兩下,並挺了挺胸脯吹了口氣,接着沉聲道:“姓廖的,撤劍吧!”

白玉侖卻冷冷一笑道:“設非一流用劍高手,在下向不撤劍,你連流都不入,那就更用不着在下費事了!”

如此一說,不但竇五德聽得神情一呆,在場的雙方人眾,無不驚得脫口驚啊!

馬老爺子急定心神,望着“一朵紅”,脫口惶急的說:“廖夫人,快把你的劍交給廖賢契,他的劍……”

說到劍字時,突然住口不說了。

白玉侖聽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今天午後在“倒馬壑”山谷中撤劍的時候,廖天豐曾經神色大變,顯得有些緊張不安。這時再聽了馬老爺子的話意,頓時聯想到自己佩的這柄寶劍,可能有什麼蹊蹺和秘密。

他心中雖然感到驚異,但卻舉手向後一揮道:“馬前輩,不用了,對付這種只知劍術皮毛的人,實在用不着撤劍……”

話未說完,馬麗花也忍不住焦急的說:“天豐哥,他的劍術來自祖傳,的確有過人之處!”

白玉侖突然提高聲音道:“我說過,我不必用劍!”

竇五德原本很得意,這時一聽,不由氣得渾身微抖,咬牙切齒,恨聲道:“廖天豐,我今天不將你剁成肉醬,斬為萬段,誓不為人!”

白玉侖卻淡然道:“你本來就禽獸不如!”

竇五德一聽,只氣得怒聲吼了個“好”,正待挺劍飛撲,黑衣矮胖壯漢已傲然洪聲道:“少爺暫請息怒,殺雞焉用牛刀子,讓我來收拾這小子!”

說話問,大步向白玉侖身前走去。

竇五德見白玉侖居然敢以一雙肉掌來對他的寶劍,非但毫無一絲怯意,而且氣定神閑,似乎不是耍噱頭唬人的,因而心中多少有了幾分怯意。

這時見矮胖壯漢要先出場,正好利用他先探探白玉侖的掌法和拳路,因而沉聲道:“龍武師小心了!”

馬老爺子也急忙望着白玉侖焦急的說:“廖賢契,這廝練就了一雙銅臂鐵掌,一般刀劍都奈何他不得……”

白玉侖卻冷冶一笑道:“只怕他的頭不是鐵打的……”

話未說完,馬老爺子已焦急的說:“他的頭也同樣的刀槍不入呀!”

呀字方自出口,矮胖壯漢已傲然朗聲大喝道:“小子少廢話,納命來吧!”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兩手一分,逕向白玉侖的面門和前胸抓去。

白玉侖冷冷一笑,身形略微一閃,出手如電,右手一繞已握住了矮胖壯漢的手腕。緊接着,右腕一扭,大喝一聲“去吧”,接着擰身振臂一抖,一聲殺豬般的嗥叫,矮胖壯漢的肥胖身體已翻翻滾滾,呼的一聲逕向二十幾名打手之間橫飛過去。

二十幾名打手一見,俱都大驚失色,一陣驚呼嗥叫,紛紛騰縱躍開,頓時大亂。

只聽“咚”的一響,同時悶哼一聲,矮胖壯漢的圓鼓身體,着實跌在石板地上,繼續向前滾了幾滾,頓時昏了過去。

這一來不但二十幾名打手嚇呆了,就是馬老爺子和馬麗花也楞了。

竇五德一見,便知道今天晚上討不了好走,只得心頭一橫,厲喝一聲:“大少爺和你小子拼了!”。厲喝聲中,飛身疾撲,挺劍直刺,逕刺白玉侖的小腹。

白玉侖卻冷哼哂笑,急忙旋身,右掌迎空一揮,左掌閃電般劈向竇五德的面門。

竇五德不知是計,厲喝一聲,寶劍疾演“舉火燒天”,趁着仰面收劍之勢,劍尖上挑,逕削白玉侖的左腕。

豈知,白玉侖的身形突然一個-旋,同時大-一聲“去吧”,迎空虛揮的右掌,竟突然下沉上撩,“蓬”的一聲,斜劈在竇五德的前胸上。

只見竇五德悶哼一聲,身形搖晃,蹬蹬後退聲中,撒手丟劍,滿面脹紅,雙手急忙捂住了前胸,發烏的兩片薄唇一張,“哇”的一聲噴出一道鮮血,“咚”的一聲坐在地上。

竇五德痛苦得眯眼看了一眼白玉侖,兩眼一合,旋身倒在地上,二十幾名打手們一看,俱都驚得張大了嘴巴嚇-了!

白玉侖卻立即沉喝道:“還不把他們兩人抬走,呆在這兒等死嗎?”

二十幾名打手一聽,急定心神,惶聲應是,紛紛向前,抬起矮胖壯漠和面色如紙的竇五德,慌慌張張,奪門奔了出去。

馬老爺子同樣的張大了嘴巴嚇呆了,想到方才他還主張和女兒馬麗花下手將白玉侖兩人擒住拷問來歷呢,這時想來,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來。

白玉侖神色自若,含笑回頭,只見“一朵紅”正含情展笑的望着他,而馬氏父女和躲在廳門下廳階上看熱鬧的男女僕人和侍女,也俱都呆了,不由向著馬老爺子,拱手一笑道:“總算把他們打發走了!”

馬老爺子急定心神,不自覺的伸手握住白玉侖的雙臂,驚異激動的顫聲問:“廖賢契,你?……你真的是廖天豐嗎?”

馬麗花在理智上雖然也有些不信,但情感上已深信不疑,這時見老爹嘴裏喊着“廖賢契”,卻問人家是不是廖天豐,不由含笑不安的嬌嗔道:“爹,您老人家……”

話剛開口,佯裝一楞的白玉侖已忍笑迷惑的問:“馬老前輩為何有此一問?”

馬老爺子也自覺問得有些荒唐,但他卻不得不坦誠的說:“如果你確是廖賢契,你的武功不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白玉侖一聽,佯裝惶急的正色道:“馬老前輩快不要這麼說,天豐所學,俱都得自恩師,老前輩未見家師施展絕學,那是因為他老人家藏拙……”

馬老爺子一聽,立即驚異的“噢”了一聲,由於他對“奇山散人”知道的很清楚,依然忍不住迷惑的問:“真的是這樣嗎?”

白玉侖沒想到馬老爺子會再這麼問一句,乍然間倒真的不知如何答覆,只好頷首應了聲是。

馬麗花的心湖裏已在不自覺中起了情愫的漣漪變化,加之以前原就把廖天豐視為未來的夫婿了,這時再看了這位貌似公瑾,美如寶玉的“廖天豐”,又具有如此高絕驚人的武功,立時有一種擠進白玉侖和“一朵紅”之間的強烈傾向。

這時見老爹爹仍以懷疑的口吻詢問白玉侖,致令白玉侖有些尷尬,芳心一痛,立即一跺小劍靴,同時嗔聲道:“爹,人家天豐哥酒還沒足,飯也沒有飽……”

白玉侖一聽,立即望着馬麗花,含笑謙聲道:“愚夫婦已經吃飽了,謝謝馬賢妹的關懷!”

馬麗花見白玉侖閃閃生輝的目光直射在她的粉面上,加之他又改呼她“賢妹”,芳心一陣怦跳,雙頰頓時一陣熱燥,不由將兩道炙熱的日光,也深情含笑的注視在白玉侖的俊面上。

白玉侖對少女的這種目光看多了,這時一看,暗吃一驚,心中頓感不妙,他可以玩世不恭的態度來冒充廖天豐捉賊,但他絕不能破壞人家美好的姻緣,是以,急忙轉首去看馬老爺子。

“一朵紅”是少女,而且是冰雪聰明的少女,她一看馬麗花的神態表情,以及看向白玉侖的炙熱目光,頓時大吃一驚,她知道,當一個少女真的痴愛上一個人時,即使對方已有了妻子兒女,她依然甘心為妾,服侍他一輩子。

她“一朵紅”當然不願意心上人的身邊又多個如花少女,但為了不讓白玉侖落個破壞人家姻緣的罪人,她也不得不出而阻止。

是以,就在白玉侖看向馬老爺子的同時,故意說:“現在夜已深了,正是飛賊‘賽靈猴’前來盜寶盒的時候,馬老爺子和馬姑娘千萬要加緊防範!”

豈知,馬老爺子竟愉快的捻髯一笑道:“有賢伉儷為老朽護院衛寶,還怕飛賊‘賽靈猴’把寶盒盜跑了不成?”

白玉侖和“一朵紅”聽得神色一驚,幾乎是同時正色道:“老前輩錯了,飛賊‘賽靈猴’足智多謀,神鬼難防,他如果決心想到手的東西,很少能逃過厄運……”

馬老爺子大吃一驚,脫口驚啊,不由望着馬麗花緊張的叮囑道:“孩子,聽到了沒有,你可要多加小心呀!”

馬麗花雖然也聽得花容失色,但她依然有信心的說:“孩兒曉得!”

白玉侖和“一朵紅”見馬老爺子仍沒有把寶盒交他們兩人暫時保管的意思,也不便要求,只得拱手告辭道:“老前輩請安歇,晚輩回賓館了!”

馬老爺子急忙拱揖還禮道:“夜間有事,吶喊為號,尚望賢伉腿聞聲火速支援!”

白玉侖依然謙恭的說:“不勞前輩煩神,晚輩竭力而為!”

馬老爺子一聽,更加愉快的哈哈一笑道:“這樣老朽就安心了!”

白玉侖和“一朵紅”再向神情似有滿腹心事的馬麗花告辭,才在“小翠”的前導下,離開廳前。

由於自進入馬府到現在,白玉侖和“一朵紅”一直在小僮侍女馬得標等人的監視之下,根本無法談自己兩人的私事,但兩人卻有一個共同的觀點,那就是馬老爺子心地善良,為人爽直,的確屬於俠義之流的人物。

但是,他的傳家之寶小寶盒,如果僅放在機關室里,而沒有得力的高手把守,恐怕仍難阻止“賽靈猴”將寶盒盜走。

回到精舍獨院,“小玉”早已為兩人備好了浴水。

兩人輪流沐浴完畢,白玉侖立即望着“小翠”“小玉”,吩咐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兩人也去睡吧!”

“小翠”和“小玉’一聽,恭聲應是,立即就要將房門隨手帶好。

“一朵紅”看得芳心一跳,脫口急聲道:“為了有事便於捉賊,上房的門不要關了!”

“小翠”和“小玉”別有用意的看了白玉侖和“一朵紅”一眼,會意的“噢”了一聲,放下拉門的手,逕自走出門外。

一出上房,兩個丫頭立即偷偷遞了個眼神,一個走向東廂,一個走向西廂,竟各自一個人佔了一個廂房。

“一朵紅”看得心中一動,張開櫻口似乎想再說什麼,但是,竟楞了楞沒有開口,轉身走向了內室門口。

白玉侖一見,也急忙跟在“一朵紅”身後!

“一朵紅”最怕的問題終於來了,她不由心驚肉跳的回頭沉聲問:“你要作什麼?”

白玉侖卻理直氣壯的正色道:“咱們既是夫妻,怎能不睡在一個房裏?”

“一朵紅”一聽“睡”字,嬌靨脹得更紅了,不由惶急生氣的低聲道:“不行,雖然不一定隆重鋪張的舉行過大禮,至少也得在我娘而前磕過頭以後才可以!”

白玉侖卻愁眉苦臉的低聲道:“嫻妹,至少也得讓我進去做個樣子呀!我敢說,兩個侍女這時都在房裏向我們這邊偷窺,她們兩人分別各佔一個廂房,就是要看看我們夫妻是否睡在一起……。”

“一朵紅”卻斷然嗔聲道:“我不管,你最好到對面一間裏去睡!”

白玉侖依然糾纏道:“嫻妹,這要是被人家發現了,我們夫妻分房睡,叫我怎麼對人家說呢?”

“一朵紅”斷然嗔聲道:“我管你怎麼說?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白玉侖一聽,只得無可奈何的說:“好吧!我只好一個人睡一張床了!”

說罷,兩手一攤,裝出一幅可憐相,轉身逕向對面一間寢室走去。

“一朵紅”看了心上人那幅無可奈何的可憐相,心裏實在有些不忍,實在是因為不能在沒有稟報過母親前就先和他同房,何況直到現在還沒有追問他,為什麼在大發鎮不告而別,又為什麼在西半山擂台場,她追上了他,他還甩掉了她?

現在看他甜言蜜語,一口一個嫻妹,萬一明天早晨他又一個人跑了呢?

她這裏痴痴的想着心事,那邊的白玉侖已掀開了門帘正回頭向她看來。

白玉侖掀簾回頭一看,發現“一朵紅”仍掀簾站在門口,神情不安,目光柔和的望着他,心中一動,急忙愁眉苦瞼的要求道:“嫻妹,你睡在床上,我睡在地上……”

上字方自出口,急定心神的“一朵紅”已斷然嗔聲道:“睡在地上也不行!”

話聲甫落,“卜”的一聲放下了門帘,轉身走進了室內。

“一朵紅”放下門帘后,突然一陣恐懼襲上心頭,她竟忍不住懊惱緊張的撲在床上哭了!

因為她實在太愛白玉侖了,實在怕再失掉他,尤其看了他絕望無奈的神情,心裏幾乎答應了他,但是,又怕依了他將來遭到他的諷譏和母親的責罵。

真正令“一朵紅”緊張耽心的,還是白玉侖會不會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再也不理睬她了!

“一朵紅”完全想錯了,白玉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更喜歡她更愛她了,而且是永恆不變的只愛她一個,他深信她是個知書達禮、堅守節操的少女,娶她為妻絲毫沒有辱沒了他白玉侖。

他當然也看得出“一朵紅”對他的愛,比他更真摯,他為什麼不娶一個痴愛自己的女人為妻呢?何況“一朵紅”不但武功強,人也長得美,心地善良,品德又高超!

白玉侖倒身在床上,越想越高興,這時他到反而耽心“一朵紅”把他視為浪蕩子,一氣之下,悄悄溜走,再也不理睬他了呢!

由於有了這一想法,害得他再也無法入睡,一直摒息注意對面室內的動靜,他真的-心已經到了手的嬌妻又跑掉了。

白玉侖思前想後,時而興奮,時而後悔;想到興奮時,恨不得馬上把“一朵紅”叫出來陪他聊天;感到後悔時,又幾乎忍不住跑過去向“一朵紅”道歉解釋。

就在這種患得患失的情形下,白玉侖也恍恍惚惚的和衣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警覺的意思中,突然傳來一陣急速衣袂破風聲!

白玉侖心中一驚,急忙睜開了限睛,果然,不但真的有衣袂破風聲,而且那人正飛身縱落在院子中。於是,他再不遲疑,挺身躍下床來,本能的摸了一下佩在腰間的寶劍,掀簾奔了出去。

一掀門帘,發現對室的“一朵紅”,也正神情驚異的由對室掀簾奔了出來。

也就在兩人奔出室門的同一剎那,門階上亮影一閃,嬌靨綻笑的馬麗花已奔入房內。

白玉侖和“一朵紅”一見是馬麗花,不由同時吁了口氣,寬心的說:“原來是馬姑娘!”

但是,馬麗花奔進門來時,卻發現白玉侖和“一朵紅”兩人竟由兩個房間裏奔出來,不自覺的脫口問:“你們倆分房睡呀?”

話一出口,頓時驚覺到一個還未出閣的女孩子,不該問這些話,是以,嬌靨一紅,立時住口不說了。

但是,白玉侖卻自然的一笑說:“噢,嫻妹已經懷孕有喜了,還是分房睡的好!”

馬麗花一聽“懷孕有喜了”,頓時臊得紅達耳後,想到自己的失言,真是後悔的不得了!

“一朵紅”的嬌靨上更是飛滿了紅霞,本待叱他一句“胡說”,但又覺得這倒是一句適當的藉口,只得含情忍笑的斜睇了白玉侖一眼。

白玉侖對馬麗花的尷尬和“一朵紅”的白眼均視如未睹,繼續望着馬麗花,一笑問:“馬姑娘前來有什麼事嗎?”

由於在廳前馬麗花的多情一瞥,白玉侖業已提高了驚惕,再也不敢親熱的稱呼馬賢妹了。

馬麗花卻依然親切的一笑道:“方才我在前面房上巡察,看到你們這裏的燈仍亮着,所以過來看看你們兩位為什麼起來的這麼早!”

白玉侖驚異的“噢”了一聲,即和“一朵紅”同時看了一眼房外夜空,齊聲問:“現在是什麼時侯了?馬姑娘!”

馬麗花含笑道:“天快亮了。怎麼?你們倆一直還在睡呀?”

“一朵紅”怕馬麗花難堪,趕緊一笑道:“我們已經醒了,也正準備起來呢!”

說罷,突然想起了飛賊“賽靈猴”前來盜寶盒的事,因而關切的問:“馬姑娘,昨夜可有什麼動靜?”

馬麗花寬心的一笑道:“什麼動靜也沒有,他知道有你們兩位在,那裏還敢來?”

“一朵紅”想到白玉侖到杜霸天家中盜“九孔血珊珠”時,就是利用天將拂曉,人們精神鬆弛,防守也開始懈怠之際進入麗閣將“血珊珠”盜得到手的。

是以,神色一驚,立即焦急的說:“馬姑娘,你還是快去巡邏吧?飛賊‘賽靈猴’有一個自定的諾言,他說那一天下手,就在那一天下手,過了這一天他便不再來了。現在距離日出還有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我們可千萬鬆懈不得!”

馬麗花聽得神色一驚,花容立變,不由脫口焦急的說:“真的呀?”

白玉侖立即正色道:“不錯,這一點馬前輩也知道,所以才專函要家師和在下一定要在昨天日落前趕到馬家集來。”

馬麗花一聽,惶得連連頷首,急聲道:“好,那我這就去看看!”

說罷轉身,足尖一點,飛身縱上了房面,接着纖影一閃,頓時不見。

馬麗花的身影一消失,“一朵紅”立即秋波橫睇着白玉侖,含笑嗔聲道:“什麼理由不好編,偏偏說我有喜了?”

白玉侖立即正色含笑道:“是你答應我這樣說的嘛!”

“一朵紅”聽得一楞,嬌靨通紅,不由迷惑的嗔聲問:“我什麼時候叫你這麼說來?”

白玉侖得理不讓人的正色道:“是你方才說:‘我管你怎麼說,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嘛?”

“一朵紅”一聽,不由“噗哧”笑了,但卻蹙眉為難,羞紅着嬌靨問:“可是……將來我若是什麼也生不出來呢?”

白玉侖立即討好的說:“你放心,嫻妹,你就是不給我生兒子,我也不會再娶別的女孩子……”

“一朵紅”一聽,知道白玉侖非但沒有因她昨夜無情的拒絕他同床而不怨恨她,而且已決定娶她為妻了。芳心一陣激動,再也忍不住脫口歡呼道:“玉哥哥!”

歡呼聲中,飛身撲進白玉侖的懷裏,伸臂將白玉侖抱住竟抽噎着哭了!

白玉侖也急忙摟住“一朵紅”的纖織柳腰,真誠寬慰的說:“嫻妹放心,我白玉侖這一輩子絕不會辜負你……”

話未說完,“一朵紅”卻偎在他的懷裏答非所問的抽噎着說:“我會生的!”

白玉侖一聽,不由失聲笑了,原來“一朵紅”的心坎兒里,仍想着生兒子的事,他剛剛說的那句體貼話,恐怕她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耳里!

於是,心裏一陣高興,有力的兩臂一緊,立即把“一朵紅”抱離了地面,正待吻着“一朵紅”的香腮說什麼,突然發現院中有人。

心中一驚,轉首一看,發現兩個精靈丫頭“小翠”和“小玉”,正瞪着一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和“一朵紅”瞧!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咽了口口水,硬是把吻在“一朵紅”香腮上的朱唇收回來,到了唇邊的溫存話,也隨着口水咽回肚裏了!

也就在這時,馬府後宅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隱約可聞的女子驚叫聲!

白玉侖心中一驚,暗呼不妙,急忙將“一朵紅”鬆開,脫口急聲道:“嫻妹不好,方才好像是馬姑娘的惶急驚叫!”

“一朵紅”正在激動興奮甜蜜中,心裏仍憧憬着未來美麗幸福的遠景,根本沒聽到那聲驚呼,這時一看“玉哥哥”的驚急神情,知道不是騙她,因而急聲道:“那我們快去看看!”

說罷,即和白玉侖雙雙飛上房面,游目一看,只見西北內宅房面上立了不少人影,而且傳來了馬老爺子的焦急問話聲。

白玉侖一看,立即催促道:“我們快去,看情形飛賊‘賽靈猴’可能已經得手了!”

說話之間,飛身而起,直向內宅那面馳去。

“一朵紅”不敢怠慢,立即飛身跟在白玉侖身後,同時焦急的說:“一定是我們警告了馬姑娘,馬姑娘才回去藏寶的地方察看,因而也讓潛伏在暗處的飛賊‘賽靈猴’看到了!”

白玉侖深覺有理,因而也焦急的說:“果真如此,我們也脫不了干係!”

說話之間,兩人也飛身趕到了內宅房面。

馬家能縱上房面的人大概都上來了,包括洪總武師和她的四個弟兄在內,你着急嘆息,他焦急詢問,亂成一團。

也就在白玉侖和“一朵紅”飛臨內宅房面上的同時,洪武師首先發現,立即大聲道:“馬老爺子,廖大俠和廖夫人來了!”

馬老爺子和馬麗花一見,立即惶急的迎過來,馬麗花早已急得珠淚滾滾,直呼“天豐哥”。馬老爺子則氣急敗壞的說:“廖賢契來得正好,寶盒果然被飛賊‘賽靈猴’盜走了!”

白玉侖卻望着淚流滿面的馬麗花,急切的問:“你可是剛剛發現寶盒丟了?”

馬麗花見問,立即又急又氣又落淚的說:“小妹在你那兒回來,剛剛縱上樓欄,就由我房裏縱出一個一身黑衣,背插單刀的青年人……”

“一朵紅”是曾經見過“賽靈猴”的人,不由“哎呀”了一聲,急聲道:“那就是飛賊‘賽靈猴’呀!”

馬麗花繼續流淚道:“我當時嚇得脫口驚叫,當他飛到廂房樓頂上的時候,我才想起放在我枕頭裏的寶盒……”

白玉侖不由關切的問:“寶盒丟了沒有?”

馬麗花不由一跺小劍靴,哭聲道:“丟啦!我進去一看,枕頭已被他用刀割開了!”

說此一頓,特又哭聲要求道:“天豐哥,你要趕快把寶盒給我追回來呀!”

白玉侖僅寬慰的點點頭,揮了個寬慰手勢,卻望着馬老爺子,判斷說:“老前輩您住前面,晚輩和嫻妹在西邊,現在只有東南和東北兩面是他逃走的方向路徑……”

話未說完,馬老爺子已怒聲道:“好,我和麗花向東北追,廖賢契你們向東南……”

白玉侖立即揮手道:“馬老前輩和馬姑娘可繼續在宅中搜索,就我和嫻妹分頭去追就可以了!”

洪武師卻有些不服氣的正色道:“人手眾多,總比一兩個人發現他的機會多吧?”

白玉侖一聽,立即肅容正色道:“不是我危言聳聽,諸位誰追上他誰送命,‘賽靈猴’不但輕功俊,刀法精,頭腦也狡黠多智,更打得一手百發百中的暗器,否則,他也不敢到處做案,獨來獨往,無視天下英豪高手了!”

了字出門,立即望着“一朵紅”吩咐道:“嫻妹,你追向東北,我追向東南,不管追上追不上,一個時辰之後一定回來!”

“一朵紅”頷首應了一聲,飛身就向東北追去,身法之快,如燕穿林,眨眼之間已消失在宅后的護庄林內。

馬老爺子和馬麗花,以及洪武師等人一看,俱都暗吃一驚,這才驚覺到,“一朵紅”的確是位身懷高絕武功的少女。對白玉侖方才說,由她一人追上“賽靈猴”足可將寶盒奪回來,再沒有那個人不服氣了!

再看白玉侖,身如掠地流星般,早巳到了數十丈外的鄰人房面上,正向東南急急馳去。

馬老爺子等人再看了白玉侖的驚人輕功,更是暗自搖頭,讚歎不止了。

馬麗花看了白玉侖的神速身法,當然愛慕不止,但看了“一朵紅”的驚人輕功,也是既讚羨又自嘆弗如,心想,假設她自己也有這麼高超的輕功那該多好,這時豈不也可以和她並肩追去了嗎?

繼而一想,花容倏變,脫口驚啊道:“哎呀,她不能這麼個飛馳法呀?”

馬老爺子和一旁的馬得壽,同時驚異的問:“那是為什麼?”

馬麗花不由焦急的說:“方才我去時,天豐哥說她已經有喜了呀!”

馬老爺子一聽,不由遲疑的說:“不會吧?既然有喜了,怎麼還能飛馳騎馬?”

馬麗花一聽,不由蹙眉迷惑的說:“可是,他們兩人是……”

說至“分開睡的呀”,終覺難於開口,因而又住口不說了!

就在這時,宅院的大門方向,突然傳來了“蓬蓬”的敲門聲

馬老爺子等人神色一驚,不由同時驚異的說:“這般時候是誰打門呀?”

馬得標急忙道:“天已亮了,老爺子!”

大家一聽,這才發現天已拂曉,整個馬家集的房舍俱已清晰可見,有的人家且已升起了炊煙。

馬老爺子立即望看馬得標,吩咐道:“馬得標,你去看看誰敲門!”

馬得標恭聲應了個是,飛身縱下房面,急步向前宅奔去。

洪武師則請示道:“馬老爺子,咱們現在就開始分頭搜索吧?”

馬老爺子卻絕望的嘆了口氣,道:“唉,人早跑遠了,不搜索也罷……”

馬麗花則流淚哭聲道:“難道,租宗傳下來的寶盒,就這樣讓飛賊偷跑了不成?”

馬老爺子則黯然揮手道:“唉,該是我們的財物,永遠會在我們家裏,不該是我們的,我們留也留它不住!”

說罷,又望着洪武師幾人,強自鎮定的說:“好吧,我們也到前面看看去吧!”

於是,幾人紛紛縱下房面,逕向前宅走去。

前進中馬麗花不由希冀的說:“希望蒼天保佑,讓天豐哥能將寶盒追回來!”

馬老爺子早已看透了女兒的心事,就是要她嫁給白玉侖做如夫人,她也一定會首肯,可是,他也看得出,白玉侖武功高絕,劍術驚人,將來必是武林一方領袖人物,只有像“一朵紅”這樣身具絕學的俠女才配得上他。

是以,故意含意頗深的說:“人間之鱗,始能配天上之鳳,天定良緣,勉強不得呀!”

馬麗花聽得芳心猛的一震,有如驟然遭到雷擊,因為老爹說的話與她的話根本文不對題,很顯然在暗示她,不要夢想擠進白玉侖的生命里。

幾人匆匆前進,穿過內宅,經過穿廳,剛剛出了中院門樓,即見馬得標急步領着一個長發披肩,手拿拂塵,身穿一襲褐色紅袍的老人來。

馬麗花看得目光一亮,首先驚喜的說:“是散人前輩!”

說話間,馬老爺子早已神情激動,老淚汪汪的急步迎了過去。

一到近前,他再也忍不住抽噎着說:“老朋友,你晚到了一步……”

濃眉大眼短鬍鬚的“奇山散人”,原本紅紅的面膛,這時早已變得鐵青,未待馬老爺子話完,立即沉聲問:“聽說寶盒還是丟啦?”

馬老爺子一面舉袖拭淚,一面頷首道:“不錯,剛剛丟的,還不到半個時辰!”

說此一頓,又一臉愧色的望着“奇山散人”,懊惱的嘆了口氣,道:“唉,天豐一到,我就該把寶盒交給他保管好了……”

“奇山散人’立即埋怨道:“是呀,你為什麼不交給他呢?”

馬麗花只得道:“我爹對天豐哥,一直懷疑,有些不放心他……”

“奇山散人”立即正色道:“我特的把我的劍交給他,先讓他騎我的‘烏雲蓋雪’黑子來,這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馬老爺子不由懊惱的垂頭嘆氣道:“悔之晚矣!老朋友,我對不起你!”

“奇山散人”一看馬老爺子的懊悔神情,也不便再說什麼,立即游目看了一眼洪武師和馬得壽等人,沉聲問:“天豐呢?”

馬麗花回答道:“天豐哥和他的夫人已分頭去追飛賊‘賽靈猴’去了!”

“奇山散人”聽得渾身一震,面色大變,不由脫口急聲問:“什麼?和他的夫人?”

馬老爺子心知有異,不由緊張震驚的問:“不是你已答應他們成親的嗎?”

“奇山散人”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道:“他小子簡直是胡扯,我什麼時候答應他和別的女子成親啦?”

馬老爺子立即愁眉苦臉,莫明其妙的說:“可是,他們不但已經成了親,而且他的夫人已有了喜呢!”

“奇山散人”一聽,渾身一戰,突然怒吼道:“啊呀不好,天豐可能遇害了,你們大家都上了他們的當了呀!”

馬老爺子等人一聽,同時驚啊,俱都楞了!

“奇山散人”憤憤的繼續關切問:“他們兩人來時怎麼說的,先說給我聽聽?”

馬老爺子見問,只得把白玉侖先在街上和洪武師兄弟五人動手,后又碰到“一朵紅”,佯裝小兩口鬧氣,酒筵間又擊退了前來尋事的竇五德等人,直說到白玉侖和“一朵紅”分頭去追賊。

“奇山散人”聽罷,不由懊惱的一跺腳,道:“哎呀,老爺子,你們怎麼這麼糊塗,如果天豐有了妻室,我還會答應他和令嬡的事嗎?”

馬老爺子這時已是六神無主了,不由楞怔的說:“這麼說……”

“奇山散人”立即生氣的沉聲道:“說什麼?他們是飛賊‘賽靈猴’一起的呀!”

馬老爺子神色一驚道:“這麼說,他們是前來卧底探動靜的了?”

“奇山散人”正色沉聲道:“可不是?你真以為他們為你追賊去啦?告訴你,他們早跑啦!”

馬得標不自覺的說:“可是,方才他們還說,他們最多一個時辰就要回來呀?”

“奇山散人”立即沉哼譏聲道:“他們回來作什麼?回來送死呀?”

馬麗花對白玉侖已有了情愫,再想到白玉侖和“一朵紅”的驚人武功,心裏不禁有氣,覺得“奇山散人”的話說的未免太狂了點兒,因而脫口沉聲道:“他們的馬匹還留在槽上呢?”

“奇山散人”立即沉聲問:“馬匹值幾兩銀子?你爹的寶盒才值錢呢!何況‘烏雲蓋雪’還是咱們自己的!”

如此一說,馬麗花也無話好說了。

馬老爺子再度嘆了口氣,強自寬慰的說:“破財消災,好在我這條老命還在!”

說罷肅手,又黯然繼續說:“老朋友,請先至大廳上坐,我們得好好商議一下,如何去找回天豐的屍體來。”

話聲甫落,突然傳來一陣急速的衣袂破風聲!

馬老爺子和“奇山散人”等人聞聲一驚,急忙回頭,只見一道艷紅快速纖影,肩后飄拂着一片紅雲,有如風馳電掣般,一閃已到了近前。

“奇山散人”看了那團艷紅纖影,下意思中似曾熟識,但實際上卻又毫無一絲相識的印像,因而不自覺的脫口沉喝問:“你是什麼人?”

也就在“奇山散人”沉喝出口的同時,“颼”的一聲,“一朵紅”已颯然站在了大家的面前。

“一朵紅”飛縱落地,倏然剎住身勢的同時,業已聽到“奇山散人”的沉喝,這時見馬老爺子等人中,突然多了一個長發披肩,手持拂塵的老人,因而也沉聲問:“你是什麼人?”

“奇山散人”卻冷冷一笑,神氣而得意的說:“山人乃廖天豐的授業恩師‘奇山散人’是也!”

言下之意,似乎在說,怎麼樣?你們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一朵紅”一聽,也不由暗吃一驚,立即刻意的看了一眼“奇山散人”。

“奇山散人”卻繼續得意的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現在總該說出來了吧!”

“一朵紅”卻哂然一笑道:“姑娘我的名字叫俞嫻,我不是早巳告訴給馬老前輩了嗎?”

馬老爺子立即惶聲道:“是是是,這位姑娘來時是這麼說的!”

“奇山散人”則怒聲道:“那個問你胡編的名字?本山人要你說出你的響萬兒來!”

“一朵紅”再度哂然一笑道:“姑娘我本來是個初出道兒的人,根本沒有萬兒,如果你執意要問,也只好告訴你,新近倒是有人稱呼姑娘我‘一朵紅’!”

洪武兄弟五人一聽,俱都大吃了一驚,立即想起昨天中午才聽到“一朵紅”和白玉侖一同盜走杜霸天家中“血珊珠”的傳說消息。

但是,他們五人都是吃過白玉侖的虧,並親眼見過白玉侖厲害身手的人,是以,五人雖然都斷定那個銀衣青年人可能就是大名鼎鼎的俠盜白玉侖,可是五人都不敢吭聲,怕的是一句話沒說完,五人的腦袋先掉了!

不知詳情的“奇山散人”卻神氣的嗔日怒叱道:“你的萬兒,倒很符合你這身裝束,不過,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膽敢冒名頂替,訛詐馬老爺子……”

話未說完,神色自若的“一朵紅”已淡然問:“怎麼?你可是有點兒不服氣?”

“奇山散人”嗔目怒哼道:“豈止不服氣,本山人還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你!”

“一朵紅”一聽,立即冷冷一笑道:“不是姑娘誇口,在場的諸位中,還沒有那一位能教訓得了我!”

“奇山散人”一聽,頓時大怒,就用手中拂塵一指“一朵紅”,厲聲道:“好個狂妄丫頭,快撤劍吧!”

洪武兄弟神色大變,暗自焦急,似是想出聲阻止,卻又不敢。

“一朵紅”卻冷哼一笑道:“奇山散人,姑娘我和別人交手可有個規矩……”

“奇山散人”立即迫不及待的問:“什麼臭規矩?快說!”

“一朵紅”見問,嬌靨一沉,略微提高聲音,怒聲道:“撤劍就要殺人!”

洪武聽得渾身一哆嗦,脫口惶聲道:“俞姑娘,使不得,請看在馬老爺子的面子上……”

馬老爺子一聽“撤劍就要殺人”,也嚇得脫口驚啊惶聲道:“俞姑娘……”

但是,性情火暴的“奇山散人”早已厲聲怒吼道:“一派胡說,看拂塵接招!”

厲吼聲中,進步欺身,未待“一朵紅”撤劍,手中拂塵竟先向“一朵紅”掃去。

“一朵紅”一見,頓時大怒,不由嗔目嬌叱道:“你是找死!”

怒叱聲中,“嗆啷”龍吟,寒光電閃,長劍已撤出鞘外,順勢一招“撥草尋蛇”,逕向“奇山散人”掃至的拂塵斬去!

馬老爺子見“一朵紅”撤劍奇速,出劍加神,“奇山散人”雖然出招在先,但招式用老,反而落後,不由大驚失色,嚇得繼續驚惶急叫道:“俞姑娘請息怒,請聽老朽解釋……”

但是,已經遲了。只聽“沙”的一響,接着“嗤嗤”兩聲,“奇山散人”一聲驚叫,蹬足仰身,飛身暴退一丈。

馬老爺子等人看得清楚,“一朵紅”在寶劍斬斷了“奇山散人”的拂塵后,劍尖曾經上挑橫划,又將“奇山散人”的前襟劃了一道橫豎近一尺的三角口子。

“奇山散人”低頭一看,面色大變,發現自己前襟上的布已折下來,業已露出了裏面的內衫,他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震驚的瞪着“一朵紅”,憤聲道:“你?……”

“一朵紅”卻冷笑嬌哼道:“這是姑娘我看在馬老前輩的份上,第一次寶劍沒有見血歸鞘!”

鞘字出口,急翻玉腕,“沙”的一聲輕響,寶劍已收入鞘內。

馬老爺子早已在旁連連抱拳,惶聲道:“多謝姑娘賞臉,老朽感激之至!”

“奇山散人”卻依舊用光禿的拂塵桿一指“一朵紅”,厲聲道:“今天你必須說出,你們是怎樣害死了廖天豐,寶盒到底被誰盜走了!”

“一朵紅”怒叱這:“廖天豐在‘倒馬壑’墜馬受傷,根本沒有死,你們卻如此咒他……”

馬老爺子聽得目光一亮,脫口急聲道:“那就請姑娘快帶我們去救天豐吧!”

“一朵紅”卻淡然道:“那得等前去追賊的白玉侖回來才知道!”

馬老爺子和“奇山散人”等人一聽,幾乎是同時震驚的說:“你說他就是俠盜‘玉麒麟’白玉侖,白少俠?”

“一朵紅”立即頷首道:“不錯,正是他。不過,還要諸位代為保密,不要說出他的真實衣着和相貌來,還有我……”

話未說完,馬老爺子已黯然一嘆道:“俠盜白玉侖白少俠,居然照顧到我馬某人的頭上來了,我的為人處世,想必有了瑕疵!”

“一朵紅”立即安慰說:“馬老前輩千萬不要誤會,白玉侖和晚輩前來府上,不但不盜你的寶盒,而且還要保護你的寶盒免於淪入賊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白玉侖決心要除去飛賊‘賽靈猴’這個武林敗類……”

“奇山散人”卻不解的沉聲問:“那你們為什麼要冒充我徒弟廖天豐的名義前來呢?”

“一朵紅”不答反問道:“假設我和白玉侖說廖天豐已在‘倒馬壑’負傷,他要求我們前來代你們保護寶盒捉賊,你們會相信我們兩人不是為了覬覦馬老爺子的傳家寶盒而來嗎?”

如此一說,俱都默然不語,就是“奇山散人”也無話可答了。

馬麗花這時已經知道了廖天豐負傷在“倒馬壑”,心裏的情緒非常複雜,雖然知道白玉侖不是廖天豐,但談到廖天豐時,她的心靈深處浮上的影子卻依然是英挺俊拔,飄逸瀟洒的白玉侖,因而她不自覺的問:“廖大俠的傷勢怎樣?是怎樣負傷墜馬?……”

“一朵紅”立即搖頭一笑道:“我既沒見過廖大俠,也不知道他為何墜馬,我和白玉侖一直在‘小翠’‘小玉’的監視竊聽下,根本沒辦法詳談這些事……”

馬麗花聽得嬌靨一紅,頓時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她本待說“那是因為你們分房睡,所以才沒有談話的機會”,但是,她櫻唇一陣起合,終覺難於啟口,一旁的馬老爺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

洪武這時才不解的問:“俞姑娘,外間傳說你是和白少俠一道的呀,你們為何分途……?”

“一朵紅”被問得嬌靨一紅,道:“不瞞你們諸位說,我和白玉侖從來沒在一塊兒過,昨天傍晚在街上相遇,他完全是怕我招呼他泄了他的底,所以逼得他不得不胡說……”

馬老爺子聽得神色一驚道:“可是,白少俠卻說是因為你已有喜了,所以才分房的呀?”

如此一說,“一朵紅”的嬌靨更紅了,就像熟透的蘋果,芳心一急,急忙笑聲解釋說:“那是因為被馬姑娘撞上了我們是由兩個房間裏出來的,逼得他不得不胡說!”

馬老爺子等人一聽,無不暗贊白玉侖的應變機智。馬得壽在一旁卻提議道:“老爺子,現在天光已亮,我們用不着再等白少俠回來了,反正廖大俠負傷躺在‘倒馬壑’,我們去了總可以找到他!”

馬老爺子一聽,深覺有理,立即望着馬得標,吩咐道:“你快去備一付擔架趕往‘倒馬壑’,我們要先走了!”

於是,大家紛紛縱上房面,展開輕功,直向“倒馬壑”方向飛身馳去。

“一朵紅”方才在東北尋找了一陣,根本沒發現任何動靜,因而斷定飛賊“賽靈猴”必是去了“倒馬壑”,她急急趕回的原因,就是要約同馬老爺子父女一同前去。

如今,經過馬得壽的提議,既然大家都要趕去,因而她原先的意思也就用不着再說了。

其次是白玉侖輕功神速,目力尖銳,直到現在還沒有轉回來,“一朵紅”斷定白玉侖必是追上了飛賊“賽靈猴”。

“一朵紅”判斷的沒有錯,白玉侖一追出了馬家集,直奔東南,追馳尚不足二里,及見前面蒙蒙晨霧中,一點小黑影,正急急向前飛馳。

白玉侖一看,知道那就是飛賊“賽靈猴”,看他逃奔的方向,顯然是要逃往“倒馬壑”。

一看這情形,白玉侖不由冷冷笑了,因為他斷定“賽靈猴”為了儘快脫離馬老爺子的追擊,當然最好的方法之一,就是遠離馬家集的勢力範圍,遠離馬家集最近的捷徑就是“倒馬壑”。

尤其,更妙的一點就是南塘鎮的丁老頭和馬家集的馬老爺子是世仇,連雙方的村民相互見了面都分外眼紅。

飛賊“賽靈猴”當然知道這層關係,他現在就準備利用這層關係,脫離馬老爺子的追擊,只要出了南壑口,就算安全了。

現在白玉侖既然發現了他,識破了他的陰謀計劃,當然就不會讓他如願。但是,白玉侖雖然發現了他,卻不急於追上,因為晨霧太大,四野山區複雜,萬一飛賊“賽靈猴”發現了他白玉侖,一個踅身逃入了嵯峨的山區內,再想追上他可就難了。

是以,白玉侖一直和“賽靈猴”保持一段適當距離,而且隨時注意隱蔽自己,因為飛賊“賽靈猴”狡黠多智,擅施詭計,一個不小心被他發現,很可能馬上兔脫,而白玉侖吃他的虧已不止一次了。

在前急急飛馳的“賽靈猴”,不時回頭察看一下身後,除了蒙蒙晨霧,他什麼也沒看見。因為白玉侖身穿銀衣,除非最近距離,在晨霧中很難發現他,但是,由於“賽靈猴”穿的是黑緞勁衣雖在較遠的距離,白玉侖仍能看得清楚他。

一個在前毫無顧忌的飛馳,一個在後小心翼翼的緊追,片刻工夫,“賽靈猴”已馳到了北壑口,而白玉侖也突然盡展輕功向前疾撲。

馳進北壑口的飛賊“賽靈猴”想是聽到了極速的衣袂破風聲,雙目一亮,倏然回身剎住了身勢。

也就在他剎住身勢的同時,銀灰亮影一閃,白玉侖已飛身撲到了他身前十丈之處。

飛賊“賽靈猴”一見是白玉侖,頓時憤恨交集,殺機倏起,不由厲聲道:“白玉侖,我與你何怨何仇,要你處處與我為敵?”

白玉侖舉目一看,發話的正是黑巾包頭,一張黃皮馬臉,禿眉小眼尖嘴巴的“賽靈猴”,是以,直到馳至他身前一丈五尺處,才停身哂然一笑道:“賽靈猴,你忘了?,不是-家不聚首,不是仇人不碰頭,我們兩個要想不碰頭,總得有一個先去見閻羅……”

“賽靈猴”早已氣得小眼圓睜,馬瞼鐵青,不由切齒恨聲道:“白玉侖,你說的一點兒也不錯,今天就是你先去見閻羅!”

白玉侖揚眉一笑道:“好呀!不過,在我去見閻羅之前,希望你先把馬老爺子的寶盒交出來!”

“賽靈猴”一聽,不由恨恨的“呸”了一聲,怒聲道:“這是我費盡心血弄到手的東西,為什麼憑白無故的要交給你?”

白玉侖淡然一笑道:“如果你不願意把寶盒交給我,那就該你先去見閻羅了……”

“賽靈猴”一聽,頓時大怒,嗔目一聲厲吼道:“姓白的小輩,大爺今天和你拼了!”

厲吼聲中,倏翻右腕,“刷”的一聲巳將背後的鋼刀撤出來,一個虎撲撲向了白玉侖,照準白玉侖的當頭就剁!

白玉侖深知“賽靈猴”狡猾,前兩次被他溜掉逃脫就是因為手中沒有兵刃,這一次決不能再讓他跑掉了。

是以,一見“賽靈猴”飛身撲來,急忙橫肘撤劍,“嗆’的一聲,寒芒暴漲,疾演“鳳凰展翅”,逕格對方劈下的鋼刀。

但是,寶劍揮出,頓感不適,並不順手,定睛一看,面色大變,一聲輕呼,飛身暴退兩丈,因為,他手中拿着的竟是一柄長尚不足八寸的斷劍,而“賽靈猴”的鋼刀卻正砍向了他的天靈。

飛賊“賽靈猴”,知道白玉侖一向是不攜兵器的,這時見他突然撤出的寶劍,寒芒暴漲,光華耀眼,知道白玉侖手中的劍是一柄寶刃,為了手中刀免被白玉侖給削斷,也心中一驚,撤刀疾退。

就這樣陰錯陽差的,白玉侖逃過了一命,“賽靈猴”卻失去了殺死白玉侖的唯一大好機會。

飛賊“賽靈猴”撤刀飛退中,發現白玉侖也飛身暴退,待等看清白玉侖手中拿的竟是一柄斷劍時,又悔又恨又怒,厲喝一聲,飛身前撲,竟形如瘋狂般再向白玉侖揮刀砍去。

白玉侖在驚險萬幸中撿回了一條命,急忙怯慮鎮定,這時一見“賽靈猴”舉刀再度撲來,也大喝一聲,揮劍迎了上去。

“賽靈猴”覺得這一次是唯一除去白玉侖的機會,可是,白玉侖手中的斷劍偏偏是一柄寶刃,這使他每次出招都有顧忌。

白玉侖手中雖是斷劍,卻佔了鋒利的便宜,而且,他可以以匕首的招式應敵,比起前兩次徒手對飛賊的鋼刀,依然有如猛虎添翼。

但是,“賽靈猴”神情如狂,奮不顧身,厲喝暴吼,亡命拚鬥,完全是同歸於盡的打法,這使得白玉侖也有了顧忌。須知飛賊“賽靈猴”刀法犀利,輕功驚人,絕非竇五德等人之流可比。

兩人飛騰縱躍,叱喝連聲,寒光閃閃,風聲霍霍,真是一戰激烈緊張的驚心惡鬥。可惜,四野寂寂,沒有半個人觀賞這一場難得一見的龍虎鬥。

就在斗至十五招上,“賽靈猴”急攻燥進,看白玉侖一劍刺空,旋身斜走的同一剎那,厲喝一聲“白玉侖納命來”手中刀疾演“順水推舟”,雙手推刀,竟連刀帶人一併向白玉侖的脅背飛撲過去。

白玉侖原是故意賣的破綻,這時一見“賽靈猴”不察,心中冷冷一笑,趕緊佯裝一聲驚呼,身形突然仰面平飛起來!

緊接着,翻臂下沉,反握斷劍,大喝一聲,逕由背下刺向了“賽靈猴”。一聲慘叫,熱血隨劍激濺了他一手,白玉侖知道已刺中了“賽靈猴”的面門。

但是,他怕刺中了“賽靈猴”面門的同一剎那,“賽靈猴”忍痛刀演“舉火燒天”,是以,就在一劍刺中了“賽靈猴”面門的同時,藉力猛的一個“雲里筋斗”,身在空中一連兩個翻身,直落兩丈以外。白玉侖落地一看,“賽靈猴”早巳撒手丟刀,雙手掩着面孔在地上嗥叫翻滾,鮮血逕由他的指縫間,汩汩的激射出來,也僅是翻滾了幾下,頓時蹬腿氣絕,仰面躺在地上。

白玉侖並沒有去看“賽靈猴”的死狀,他卻目注手中的斷劍,不禁十分感慨。他在斷崖山洞中撤劍時,廖天豐曾神色大變,而在馬府大廳前與竇五德交手時,馬老爺子也曾驚呼他的劍,而他自己也曾斷定這柄劍可能有什麼蹊蹺!

但是,他就是沒有在回到精舍獨院后,抽出劍來察看一下,以致方才險些喪命在“賽靈猴”的鋼刀之下。

經過這一次教訓,白玉侖也明白了許多武林豪俠,當他拿到不是自己的兵器時,總要察看一番,揮動兩下的原因和目的了,如果,他昨天下午在山洞中,也把劍撤出來察看一下,便沒有方才的驚險場面了。

至於廖天豐為什麼不將斷劍的情形告訴他,是何居心,有什麼企圖,他這時僅淡然一笑,已不願再去追問了。

白玉侖先將斷劍入靴,接着在“賽靈猴”的胯囊里取出一個用紅絲軟綢包着的方形小盒。小盒不大,看來有四寸見方,但掂在手裏極沉重,裏面想必都是明珠鑽石等類的珍寶什物。

他看也不看,順手放進自己的錦囊內,立即展開身法,逕向“倒馬壑”內飛身馳去。

這時天光已經大亮,一蓬朝霞已射滿了東半天,“倒馬壑”內的光線給凹凸石面上,也塗上一抹金黃。

白玉侖馳至昨天崩塌的地方向下一看,只見廖天豐正倚在對崖的洞口邊緣上閉目養神,心中一喜,暗慶廖天豐昨夜沒有遭遇意外,是以,立即愉快的揮手高呼道:“喂!廖大俠!”

閉目養神的廖天豐聞聲一驚,急忙睜開了眼睛,一見是白玉侖回來了,不由也激動興奮的揮手歡聲道:“白少俠,白少俠!”

白玉侖早在他睜眼上看之際,業已飛身向斜崖下馳去。

一到近前,飛身縱進洞內,立即愉快的問:“怎麼樣?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吧?”

雙目已經流淚的廖天豐,卻激動的連連頷首笑着說:“還好,還好,他們派人來了沒有?”

白玉侖一笑道:“馬老爺子家中正在鬧賊,根本派不出人來,所以我特地趕回來背你回去!”

廖天豐一聽,立即感激不安的說:“這怎麼好意思再勞動你……”

白玉侖立即一笑道:“這算得了什麼,武林同道,本來就應該互助的嘛!”

說話之間,已將廖天豐的斷劍解下來重新系在他背上。

廖天豐雖然有些不解,不知白玉侖為何沒有把劍交給馬老爺子,但他也沒有問。

白玉侖為廖天豐系好劍,立即將他小心的扶起來,並背在自己背上,輕靈的縱下地面,直向對崖上縱去。

由於身上有了廖天豐,白玉侖特別小心,盡量摒息凝氣,施展小巧提縱術,深怕一個圓石翻滾,帶動千百個圓石齊下,兩人勢必要葬身在“倒馬壑”中。

白玉侖一登上斜屋,立即展開身法,直向北壑口如飛馳去。

廖天豐見白玉侖飛馳中特別謹慎小心,因而也寬心大放,由於身在險地,他也不敢詢問白玉侖昨天傍晚到達馬家集后,見到馬老爺子的經過情形。

白玉侖一經展開身法,速度越馳越快,他也耽心“一朵紅”在馬府焦急苦等,一心懸念着他,是以也恨不得一步趕到馬家集。

看看將到北壑口,驀見那裏圍着不少人,那位置,正是飛賊“賽靈猴”倒斃的地方。

白玉侖凝目一看,正是“一朵紅”和馬老爺子及馬麗花等人,只是其中一個長發披肩的老人不知是誰。

廖天豐雖然也看到了“奇山散人”,但他卻不知道白玉侖還沒見過師父,因而也沒說什麼。

就在這時,那邊的“一朵紅”突然轉首向他們兩人望來,明目一亮,脫口嬌呼道:“馬老爺子快看,他們來了!”

馬老爺子,馬麗花,以及“奇山散人”等人轉首一看,看到白玉侖身上正背着廖天豐飛身馳來,俱都驚喜的張大了嘴巴,頓時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

白玉侖一連兩個飛縱已到了近前,馬老爺子等人這才急忙“啊”了一聲,急步迎了過去。負在白玉崙背上的廖天豐,這才望着神情激動的“奇山散人”,噙淚呼了聲“師父”。

馬老爺子則神情激動的連連急聲道:“快將廖賢契扶下來,快將廖賢契扶下來……”

話未說完,白玉侖已忍笑正色道:“我廖賢契好好的在這兒呀!”

如此一說,大傢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一朵紅”深情含笑的給了他一個白眼,洪武兄弟五人已急忙過去扶下廖天豐讓他坐在地下。

馬麗花的杏目中,一直閃動着淚光,不知她是感於白玉侖的熱心俠情,還是感於白玉侖救回了她的未婚夫婿廖天豐,她雖然也看到了廖天豐,但她噙淚的目光,卻一直閃射在白玉侖英挺俊拔的白皙面龐上。

廖天豐這時無暇去注意馬麗花,他望着“奇山散人”,慚愧的說:“師父,徒兒不肖,為抄近路,遇到了南塘鎮的打手,他們二三十人快馬追趕徒兒一人……”

話未說完,“奇山散人”已揮手寬慰的說:“過去的事不要再說了,你平安回來就好了!”

馬老爺子卻望着白玉侖,拱手感激的說:“多虧白少俠,仗義伸援,追上飛賊‘賽靈猴’……”

白玉侖一聽,知道馬老爺子關心寶盒,立即恍然“噢”了一聲,即在鏢囊內將那個紅綢絲包拿出來,雙手一送道:“白玉侖幸個辱命,總算把寶盒追回來了!”

馬老爺子和馬麗花一看,俱都瞪着實盒外面的紅綢絲結,他們父女真不敢相信,白玉侖會原封不動的還給他們。

是以,馬老爺子神情激動,以驚疑的目光盯着紅綢包,以顫抖的雙手將寶盒接過來,嘴裏卻本能木然的連聲說著“謝謝”。

白玉侖則神色自若,俊面含笑,一俟馬老爺子將寶盒接過,立即肅手道:“請馬老爺子就此打開寶盒看看,看看裏面可少了什麼?”

馬老爺子一聽,忙不迭的搖手連聲道:“不用了,不用了,不會少……”

但是,馬麗花卻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流淚道:“不瞞白少俠說,你若是真的打開它,可能現在已沒命了……”

“一朵紅”最關心,不由驚得脫口輕啊,“奇山散人”等人則聽得神情一呆,馬老爺子神情惶急,似乎有意阻止,只有白玉侖,依然神情鎮定,僅淡然“噢”了一聲!

但是,更加熱愛白玉侖的馬麗花,卻堅持的流淚繼續說:“我為了要證實白少俠的光明磊落,我必須明白的說出來,因為寶盒前面的盒角上,藏有劇毒機簧牛毫針兩枚,不知安全樞紐的人,一開盒蓋,必然馬上中針無疑,一經中針,見血封喉,就是神仙也難救活他……”

話未說完,又是數聲驚啊!但是,白玉侖卻莞爾笑了。

馬老爺子卻神情尷尬,極為不安,連連抱拳,正待有所解釋,壑口外突然傳來一陣隆隆的馬奔聲。大家轉首一看,只見馬得標一馬當先,率領着四五個佩刀壯漢,拉着十多匹空鞍健馬,“烏雲蓋雪”和“一朵紅”的紅馬也在群馬之內,正向大家立身之處“隆隆”馳來。

馬得標一到近前,飛身下馬,立即拱揖躬身道:“啟稟老爺子,擔架來了!”

馬老爺子立即肅手一指地上的廖天豐,急忙吩咐道:“快扶廖大俠到擔架上。”

說話之間,其餘四五名大漢,早已飛身下馬,立即將擔架放好,洪武兄弟也急忙將廖天豐扶起讓他躺在擔架上。

馬老爺子立即望着大家拱手笑聲道:“現在飛賊就戳,寶盒追回,老夫要大擺宴席,感謝白少俠和俞姑娘的鼎力相助恩情……”

話未說完,白玉侖已拱手謙遜道:“多謝馬前輩,晚輩心領了……”

馬麗花一聽白玉侖的口氣,驟然暗吃一驚,知道他就要在這兒離她而去了,芳心一陣絞痛,不自覺的脫口嗔聲道:“你又何必如此絕決,拒人千里呢,就是多耽誤你半日時間,又能誤了你多少行程?’“奇山散人”聽得一楞,鬧不清馬麗花何以用幾乎形同呵斥的口吻來挽留白玉侖。

馬老爺子見女兒如此不客氣的對待白玉侖,不由大吃一驚,急忙沉聲阻止道:“麗兒!”

馬麗花似是也驚覺到慌急失態,忘了自己的身份與白玉侖的關係了,這時一聽老爹呵斥,急忙住口不說了,但是,剛剛抑制住的熱淚卻再度滾下來。

白玉侖卻毫不介意的依然鎮定含笑道:“在下與嫻妹確有急事待辦,必須馬上趕去料理,在下就此告辭了,諸位珍重,後會有期!”

話聲甫落,一看馬麗花情急失態的“-朵紅”,那敢怠慢,早已過去把自己的紅馬接過來,一直將馬拉到白玉侖身前!

躺在擔架上的廖天豐,突然撐臂坐起來,望着“奇山散人”,急聲道:“師父,徒兒多虧白少俠搭救,徒兒懇求您老人家把‘黑子’敬贈給白少俠吧……”

白玉侖一聽,立即堅拒道:“謝謝散人和廖大俠的好意,在下常和嫻妹共乘一騎!”

騎字出口,竟伸臂將“一朵紅’托抱而起,就在“一朵紅”嬌呼聲中,飛身縱落在馬鞍上,一催馬腹,紅馬一聲歡嘶,直向壑口外馳去。

馬麗花一見,脫口嬌呼道:“我們會時常想念你們,也希望你們時常想到我們!”

廖天豐卻望着“烏雲蓋雪”寶馬,大喝道:“黑子還不快去!”

說也奇怪,就在廖天豐大喝甫落的同時,“黑子”一聲歡嘶,竟掙脫拉馬大漢手中的韁繩,直向奔往壑口外的紅馬追去。

馬老爺子一見,不由豪放的哈哈一笑道:“自古英雄愛美人,寶馬也知惜英雄!”

如此一說,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一朵紅”倒身在心上人的懷裏,一雙玉手一直掩着通紅髮熱的嬌靨,被白玉侖抱在懷裏,這雖然已是第二次了,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抱起來實在要羞死了!

正在嬌靨通紅,心跳怦怦,驀聞壑口內傳來一陣哈哈大笑,不時有馬蹄狂奔聲,心中一驚,急忙放下雙手向後一看,只見“黑子”已追至馬後不遠了,不由急忙坐直上身,拍着白玉侖的肩頭,歡聲道:“玉哥哥快看,黑子追來了!”

白玉侖卻看也不看,悄聲道:“我早就知道它會追來的!”

“一朵紅”聽得一楞,久久才關切的問:“你為什麼知道?”

白玉侖一笑道:“因為它也是個多情種嘛!”

“一朵紅”立即含笑嗔聲道:“你胡說,人家都說寶馬會選主……”

話未說完,白玉侖已忍笑正色道:“你不信是不是?想想看,你這匹馬是不是母的?”

“一朵紅”一聽,嬌靨頓時通紅,不由舉起粉拳捶了一下白玉侖的肩頭,既無奈又深情含笑的嗔聲道:“壞死了,沒正經。我嫁給你,這一輩子也只有認命了!”

白玉侖一聽,再也忍不住得意的哈哈笑了,接着一催馬腹,飛馬馳出了北壑口。

“一朵紅”神色一驚,一種少女害羞的本能機警,使她不由緊張的游目看了一眼壑外田間,一看之下,已有不少農人在田裏工作了。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由驚得一推白玉侖的堅實胸脯,同時急聲道:“你真不知害臊,還不趕快到你馬上去!”

白玉侖當然也看到了田間工作的農人,是以,就在歡笑聲中,趁“一朵紅”慌忙胯馬推他之際,身形倒縱飛起,輕飄飄的落在“黑子”背上。

“黑子”一見白玉侖落在它背上,再度一聲歡嘶,飛奔追上紅馬並馳。

嬌靨上一直紅暈未褪的“一朵紅”卻深情含笑的問:“我們現在去那裏?”

白玉侖立即道:“南塘鎮!”

“一朵紅”刁鑽的問:“要去教訓一下丁老頭,是不是?”

白玉侖聽得一楞,不由驚異的問:“噫?你怎的知道?”

“一朵紅”立即得意的說:“你和廖天豐都差一點葬身在倒馬壑,我怎麼會不知你的心情!”

白玉侖一聽,不由恨聲道:“他們實在蠻橫跋扈,可惡至極,如果再讓他們這樣胡鬧下去,今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們害得喪失生命或落個殘廢!”

“一朵紅”一笑,再度得意的說:“告訴你,我已經替你教訓過丁老頭了!”

白玉侖一楞,更加驚異的問:“你已去過了南塘鎮?”

“一朵紅”得意的說:“小妹不去南塘鎮,怎會知道你來了馬家集?”

白玉侖不由恍然“噢”了一聲,問:“你是怎麼和他們發生了衝突?”

“一朵紅”道:“小妹一進南塘鎮街口,便被三個背刀大漢擋住了去路,不但要小妹報出姓名來歷,還要說出由那裏來,往那裏去……”

白玉侖道:“於是你就大發雌威,狠狠的教訓了他們一頓?”

“一朵紅”嗔聲道:“那我還會客氣?小妹連馬都沒下就把他們三個打趴下了……”

白玉侖想到他到馬家集遇到洪武兄弟五人的一幕,不由笑了。

“一朵紅”繼續說:“小妹繼續前進,剛出鎮北街口,丁老頭就率領着武師護院和打手們追來了,小妹又連傷了他們六名護院武師,迫使丁老頭不得不親自下場交手,不出三五招,小妹的劍尖就抵住了他的咽喉……”

白玉侖不由關切的問:“你把他給殺了?”

“一朵紅”得意的正色道:“我還沒問出你的行蹤去處呢,怎麼會向他下手?”

白玉侖問:“後來他告訴你啦!”

“一朵紅”正色道:“劍尖抵在他的喉頭上,他敢不說嗎?”

說此一頓,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他雖然告訴了我,我還是順手削掉了他的一個耳朵……”

白玉侖卻哼聲道:“太便宜他了!”

“一朵紅”聽得神色一喜,不由寬心的說:“我還真-心你會罵我呢!”

白玉侖一聽,突然覺得自己好威風,因而也神氣的問:“那我們現在去那裏呢?”

“一朵紅”毫不遲疑的說:“去見我娘!”

白玉侖聽得大吃一驚,不由渾身一哆嗦,脫口驚啊道:“去見你娘?”

“一朵紅”一看白玉侖的緊張相,不由嬌靨一沉,同時嗔聲道:“俺娘又不是母老虎,看你嚇成那付樣子!哼!”

白玉侖當然知道“一朵紅”的意思,見了她娘后就等於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想到恩師“鬼靈子”交代的一件大事至今還沒完成,不由為難的說:“我們兩人為什麼不先行道江湖一兩年呢……”

話未說完,“一朵紅”已賭氣正色道:“好呀,我又沒說不陪你……不過,可不准你碰我……”

說至“碰我”兩個字時,聲音低得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見了。

但是,聽了個清清楚楚的白玉侖可-了。他在想,跟着“一朵紅”這麼明媚艷麗,充滿了魅力的健美少女在一起一兩年,如果說能耐得住不擁抱她,不親吻她,除非是木頭人,而他白玉侖更不是人了定是百齡老和尚。

再說,恩師“鬼靈子”交代他辦的,既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也沒有限制他多少時間辦成,萬一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遇不到,難道他白玉侖一輩子就不成家娶媳婦了不成?

心念至此,不自覺的皺眉為難的說:“何必這麼急嘛!”

“一朵紅”立即正色道:“不急怎麼成?你方才可聽到馬麗花聲音幽怨的說什麼?”

白玉侖當然聽到了,只是他故意迷惑不解的問:“她怎麼說?”

“一朵紅”卻憂慮不安的學樣說:“我們會時常想念你們,也希望你們時常想到我們!”

白玉侖立即正色道:“這有什麼不對?她說的我們當然也包括了你,她說的他們當然也包括了廖天豐和她父親馬前輩!”

“一朵紅”卻悶哼一聲,沉聲道:“你把四個‘們’字去了呢?”

白玉侖故意一楞問:“去了怎樣?”

“一朵紅”立即嗔聲道:“去了就變成了‘我會時常想念你,也希望你時常想到我!”

白玉侖聽得心中一驚,暗呼厲害,但卻愉快的哈哈一笑道:“我的老天,你這麼個厲害法,當真要把我嚇跑了!”

“一朵紅”聽得嬌軀一顫,花容大變,頓時驚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因為她太愛白玉侖了,她不能再失去他,而她也再沒有日以繼夜的到處追尋他的勇氣了。

看了十分心痛的白玉侖,對自己說的話當然十分後悔,因而趕緊笑着說:“好好好,為了表示我對你的真情摯愛和永不變的心,我們現在就去拜見伯母去,好不好!”

“一朵紅”一聽,乍然間真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一陣驚喜快慰和激動,雙目中的熱淚頓時湧出來,不由急忙低頭,玉手掩面,小蠻靴一催馬腹,紅馬如飛向前馳去。

白玉侖看得大吃一驚,呼了一聲“嫻妹”,也縱馬向前追去。

就在他縱馬追及的同時,玉手掩面的“一朵紅”卻猛一俯上身,同時“格格”笑着說:“不讓你看到!”

白玉侖一看,知道“一朵紅”太高興了,因而也愉快的哈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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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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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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